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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70 过了三月 (谢谢黄皮皮成为盟主!)

    过完了春节,汉高祖刘邦和王敏生一起从台湾回来杭城,王敏生已经结婚,他的老婆是他们黑森林蛋糕杭城总店的店长,今年和他一起去台湾过的年。

    小芳已经从医院出院,当天晚上,张晨在土香园大酒店宴请汉高祖刘邦他们的时候,小芳特意把张向西也抱了去。

    汉高祖刘邦听说张向西是在除夕的下午出生的,笑道,这还真的是凤尾。

    他这么一说,大家想起来了,还真是贴切。

    张晨心里想着,张向北是大年初三的晚上,在红旗旅馆的煤堆上怀上的,这是不是应该算是龙头?自己的一对儿女,向北和向西,居然是龙头凤尾,张晨心里想着,忍不住就乐了。

    小芳悄声问他,你瞎乐什么?

    张晨当然不能在这里说,他笑笑,趴在小芳耳边说,回家再和你讲。

    汉高祖刘邦看着张晨和小芳,也很感慨,这一幕,他觉得真像是自己在望湖宾馆,请张晨和小昭吃饭时的情景。

    张晨问汉高祖刘邦:“小虎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汉高祖刘邦摇了摇头:“他妈妈病了。”

    “要紧吗?”谭淑珍和张晨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还是蛮厉害的,把小虎的爸爸,都从美国调回台湾了。”

    汉高祖刘邦说着,叹了口气:

    “蔡小姐这个人,一生也很苦,别人看着她是豪门的独养女,好像风光无限,其实,也正是这豪门独女害了她,连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也没有,她的病,也是闷出来的。”

    大家听着,都唏嘘不已。

    日子过得很快,年头的日子,就感觉更快,大家好像才刚刚上班,一晃就元宵节过去了,再一晃,整个二月都过去了。

    迎面吹来的风里,隐隐已经有青草和落叶植物新芽的气息,在杭城这样的城市里更是,整座城市好像是一天比一天绿了,然后突然,姹紫嫣红,城市的色彩丰富了起来。

    丰富的不仅是自然界的花草树木,更是那些脱去了冬装的女人,她们整个人都舒展开来,身上的服装,一夜之间,就开始绚丽了,春天是属于西湖畔的柳树的季节,更是属于女人们的季节,特别是对杭城这样一个中国的女装之都来说。

    小芳和张晨说,他们繁花的a轮已经开始,公司的估值是九点六亿人民币,小虎虽然没有回来杭城,但他和刘芸通过电话之后,决定和美国的png,还有紫杉资本,以二点一一二亿人民币,溢价百分之十,认购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这个东西,还可以溢价的?”张晨笑问。

    “那当然,需求的人多啊,刘芸姐他们合作过的扬子石化下面的公司,一家就准备买下这百分之二十,结果一点都没有给他们。”小芳说。

    “为什么,卖给国内的公司不好吗?”张晨奇怪了。

    “不好。”小芳说,“股东结构多元,有适当比例的外资,这对以后去美国上市和后面的再融资,会更方便。”

    张晨明白了,点点头说好。

    “‘天空之城’电子商务产业园区”一大半的客户已经入驻,剩下的房子,海根和张晨说,也都租完了,最后的四千多平方,是刘芸和小芳拿去的,刘芸公司也参与到了小芳他们的孵化器的运作,这样她们把孵化器的规模又扩大了。

    过了三月,小芳就一天天地焦虑起来,张晨知道她在焦虑什么,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安慰她,虽然医生反复和他们说,小孩子的母乳喂养,最好是要坚持过六个月,两位老太太也这样认为,但对小芳来说,是不可能的。

    她已经把时间尽量地往后推了,但现在到了无法再推的时候。

    双会国际控股收购美国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和西班牙农夫集团,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小芳和双会国际控股的万总,要亲自面对这两家公司所在国相关部门的调查和答询,还要出席他们的股东大会,在股东们进行最后的投票之前,详细解释他们的整个计划,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和规划,这影响着全体股东们投票,是赞成还是否决这项收购案。

    股东们投票赞成后,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就要正式启动退市的程序。

    张向西出生两个多月的时候,小芳咬咬牙决定给她断了母乳,她要带着柳青和双会国际的万总,先去美国,然后再去西班牙,这一去,差不多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拖拖拉拉,终于拖到了临行的时候,小芳抱着张向西涕泪涟涟,她不停地和张向西说,妈妈对不起你,原谅妈妈好吗?

    张晨妈妈和小芳妈妈都不忍目睹,转过了身去。

    张晨和小芳说:“走吧。”

    小芳看着张晨,可怜巴巴地说:“让我再喂她吃一次奶好吗,最后一次?”

    张晨说好,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其实,就十分钟之前,小芳才刚刚喂过张向西,她这时把**塞进张向西嘴里的时候,张向西只是含着,并不吮吸,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小芳,小芳的心都被她看碎了,喃喃地哀求:

    “吃啊,西西,听话,你就再吃一次妈妈的奶好不好,妈妈求你了,西西。”

    张向西“噗噗”地吐着口水,最后把小芳的**吐了出来,张晨妈妈知道,张向西是实在吃不下了,她说:

    “小芳,还是挤出来放冰箱里吧,等会热热再给她吃。”

    小芳妈妈如梦方醒般醒悟过来,红着眼眶,“哦哦”地应着去拿奶瓶。

    小芳在张向西的脸上亲了又亲,最后几乎是被张晨架着走的,到了车上,她还埋怨着张晨,说你怎么这么狠心,让我再多看一眼西西也不肯。

    张晨伸手握住了小芳的手,和她说:“不管怎样,终归是要分开的。”

    “我就是舍不得啊……”

    小芳哭了起来,她拿起张晨的手,哭着咬着,张晨忍住了疼,任她咬,咬到后来,小芳回过神来,看着张晨手背上的牙齿印,都已经渗出血印了,她又心疼起来,不停地说着:

    “亲爱的,对不起,对不起,你这个傻瓜,怎么不知道喊疼啊?”

    张晨笑笑:“没有什么,我真的不疼。”

    小芳盯着张晨,苦着脸问:“亲爱的,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张晨说好。

    “我怎么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婆婆妈妈了,真的,有了张向西之后,我真的感觉自己有点婆婆妈妈了,你说我是不是有一点?”小芳认真地问。

    张晨看着她说:“是,确实是这样,有了张向西后,你就成为妈妈了,等张向西成为妈妈后,你就是外婆了,婆婆妈妈没错,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芳朝张晨做了一个鬼脸,笑了。

    张晨启动车子,驶出了“锦绣家园”,到了体育场路左转,一直朝前开,快开到建国北路路口的时候,张晨转头看看,小芳大概是前面实在哭得太累了,这时候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张晨想了想,没有在建国北路右转去城站火车站,而是沿着体育场路一直开,上了体育场路高架入口,转到了环城北路,过艮秋立交桥和汽车东站,一直开到彭埠沪杭高速入口,右转上了高速,等到小芳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过桐乡了。

    小芳睁开眼睛,一边问着到哪里了,一边懵懵懂懂朝窗外看,这一看吓了一跳,怎么去城站搭高铁,结果跑到高速上来了?

    “亲爱的,这是哪里?”小芳问。

    “快到嘉兴了,我送你去上海,明天你们走后我再回来。”张晨说。

    小芳嘻嘻笑着,她伸手牵过张晨的右手,看看前面自己咬过的牙印,还很清晰,她在上面亲了一下。

    “我还正不知道,今天晚上我一个人,要怎么熬过去。”小芳说。

    张晨点点头说:“我明白。对了,你是不是要打电话给柳青,让她不用到虹口来接你了?”

    “噢对!”小芳叫了一声,马上拿起自己的电话打过去。

    三个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柳青盯着张晨右手背上的牙印看,张晨还没有发现,小芳察觉了,在桌下,用自己的膝盖敲着张晨的膝盖,想提醒张晨把右手放到桌子下面来。

    张晨看了看她,还没明白她这是在打什么招呼,柳青笑道:

    “这是什么,爱的印记吗?”

    张晨醒悟过来,赶紧把手背一翻,小芳的脸刷地红了。

    张晨笑道:“没有什么,只是家有母虎。”

    柳青咯咯地笑着,小芳拿眼瞪着他,张晨赶紧改口:“我没有说你,我是在说张向西。”

    柳青笑得更厉害了:“你们女儿是哪吒,见风就长?两个多月就牙齿长齐可以咬人了?”

    这一下尴尬无限,柳青说:“没事,我还想找个人咬咬,可惜还没有找到。”

    说完,她咯咯笑了起来。

    吃完晚饭,张晨和小芳两个人回到“世纪锦绣”,一进电梯,小芳就骑到了张晨的背上,和他说:

    “谁让你说我是母老虎的,背我上去。”

    张晨说好,我背着你,电梯背我。

1771 张向西的奶粉

    两个人上了楼,洗完澡,刚刚在沙发上坐下,小芳又担心了起来,说,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样了,我打电话问问。

    张晨赶紧拿起茶几上的电话,站起来说,我打。

    张晨走开几步,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一通,他妈妈就在电话里急急地说:

    “晨晨,作孽啊,这小家伙奶粉也不肯喝,米糊也不肯吃,只知道哭……”

    还没等他妈妈说完,张晨赶紧打断她:“好好,我知道了。”

    他把电话挂了,小芳问:“怎么样?”

    “刚刚吃饱,睡着了。”张晨说。

    “没良心。”小芳骂了一句,“这么快就把妈妈忘记了。”

    张晨笑道:“那当然,都说有奶便是娘,你现在又没有奶喂她,她还不把你忘了。”

    “哼哼,看我回来收拾她。”小芳说。

    趁着小芳在给客户回邮件的时候,张晨拿起电话,走进了卫生间,他拨打到家里,问他妈妈,张向西怎么样了。

    “可怜啊,可能是实在饿得不行了,勉强吃了几口奶粉,一边吃还一边哭,哭累了,现在睡着了,真是作孽。”张晨妈妈说。

    “没事没事。”张晨赶紧安慰说,“喝习惯了就好。”

    张晨妈妈叹了口气,她说:“也是,现在的小孩,太娇贵了,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我要去参加大比武和义务劳动,家里又连奶粉也没有,你外婆没有办法,奶瓶里灌了温水,加一点白糖,你抱着也能把肚子喝得滚圆,还有,一奶瓶的米汤,也照样可以对付。”

    张晨大笑:“怪不得我到现在还这么喜欢喝水。”

    挂断他妈妈的电话,张晨想了一下,打电话给谭淑珍,把张向西不肯喝奶粉的事情和她说了,谭淑珍问:

    “你们给西西喝的是什么奶粉?”

    “多美滋。”张晨说。

    “这样,我明天去超市,除了多美滋以外,国内国外的奶粉,什么样的都买一罐,送过去看看,每一种都泡给她试试,可能是口味的原因。”

    谭淑珍说着,张晨笑了起来,谭淑珍问:“你笑什么?”

    “我本来就想让你帮我去这么干的,没想到你毛遂自荐了。”张晨说,“我还不敢让老太太干,我怕她们又跑去批发市场,买到了假奶粉。”

    “嗯嗯,交给我了,我明天超市一开门就去。”谭淑珍说。

    张晨说好,又问:“对了,杆子爸妈怎么样了?”

    “南南回去剧团上班了,他们也想去永城,他们原来新建村的房子都已经拆掉了,我已经给他们安排了新房子,这两天在添置家具,我和小武会送他们过去,你不用管了。”

    “我明天就回来了,和你们一起送过去吧。”张晨说。

    谭淑珍说好。

    挂断电话,张晨走了出去,小芳看了看他说:“这么久,我以为你掉马桶里了。”

    “不知道前面吃到什么了,肚子不太舒服。”张晨说。

    小芳赶紧问:“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肠胃清理干净就好了。”张晨始终不敢和小芳说,张向西不适应奶粉的事,他怕小芳听了,又哭哭啼啼的。

    “你好了吗?”张晨问,小芳说马上。

    “好了就早点休息。”张晨说。

    两个人躺到床上,小芳又开始涨奶了,胸部涨得鼓鼓的,手一摸就疼,张晨赶紧下床,找来了一个大碗,这里的家里好久没有来过,也没有准备吸奶器,只能张晨一口一口地吸起来,吸了几口,小芳把他推开了。

    “怎么了?”张晨问。

    小芳脸红扑扑的,语无伦次地说:“怎么我喂张向西吃奶,她吃多久都没有事,你一吸……哎呀,把碗给我,我自己挤。”

    张晨明白了,哈哈大笑,他学着他妈妈的口吻说:“唉,也难怪你们年轻人,确实熬不牢。”

    “流氓!”小芳啐了他一声,满脸通红,把身子稍稍侧过去一点,背着张晨。

    张晨凑了过去,和小芳说:“我们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好好,是我熬不牢,来来,我帮你拿碗,我们快点干完好做正事。”

    小芳把碗往他手里一塞,叫道:“拿住了。”

    张晨拿住了碗,两个人互相看看,忍不住大笑起来。

    奶挤完了,迫不及待把正事也办完了,小芳偎依在张晨的怀里,张晨感觉自己的胸前好像湿了,他伸手一摸小芳的眼睛,小芳已经泪流满面,张晨大惊,赶紧问:

    “你怎么了?”

    小芳摇着头:“我想西西了。”

    张晨抱紧了她,和她说:“等你事情办完回国的时候,我带着她到浦东机场来接你。”

    小芳嗯嗯地点着头。

    第二天上午,张晨送小芳和柳青去浦东机场,万总带着他的秘书也已经到了,两拨人会合在一起,张晨送走了他们,把车开出浦东机场,也不再回“世纪锦绣”,而是直接回去杭城。

    张晨到杭城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他开着车,直接回去“锦绣家园”,停好车,就往他父母家赶,走到门口,想象中的张向西嚎啕大哭的场面没有出现,张晨松了口气,走进去,看到谭淑珍还在这里,正和他爸妈一起吃饭,张向西在小芳妈妈怀里,睡着了。

    张晨看到沙发上,琳琅满目堆着各种奶粉,谭淑珍看到了他,笑道:

    “张晨,你们家西西真给你省钱,你知道她最喜欢喝什么奶粉?所有进口的她都不喜欢,她最喜欢的是‘光明’奶粉。”

    “那当然,我们张向西是正宗的国产货。”张晨说。

    老张在边上说:“那洋奶粉有什么好的,还是我们西西识货,光明,听到没有,听听名字都饱了。”

    “那你不要吃饭,就吃那两个字。”张晨妈妈骂道。

    吃完饭,张晨和谭淑珍一起朝停车场走去,谭淑珍问张晨:“你下午干什么?”

    张晨说:“我想先去超市买两箱奶粉,然后回来……”

    “干嘛,不是已经买了?”谭淑珍奇怪了,问。

    “张向西不是喜欢喝光明奶粉吗,我去买两箱回来。”

    “急什么,这一罐,也可以喝半个月了。”

    张晨说:“我不急,我是怕这两个老太太急,明天就跑去批发市场买光明奶粉了,家里有两箱,她们就不会去了,这两个老太太,你没看到房前房后晾满了尿布,让她们用尿不湿就是不肯用,理由一大堆,要想改变她们的习惯,太难了。”

    谭淑珍明白了,张晨这是怕她们去批发市场,买到了假货。

    “老刘他们什么时候回永城?”张晨问。

    “后天。”谭淑珍说,张晨说好,我们一起去。

    两个人走到了停车场,谭淑珍朝张晨挥挥手,上自己的车启动走了,张晨去了超市,买了两大箱光明奶粉回来,果然,他妈妈看到就唠叨起来,和他说,这两大箱奶粉,去批发市场,可以省下很多钱。

    张晨懒得理她,他走回去自己家里,他要趁小芳不在的这一个多月,把他们“动感地带”楼上的半亩田大酒店的效果图设计出来。

    来回跑厂里的办公室路途太远了,他还不如在自己家里的工作室画。

    走回到家里,张晨想起来了,他打了个电话给他妈妈,和她说,我在自己这边,等下张向西要吃奶的时候,你打电话告诉我。

    三点多钟的时候,接到他妈妈的电话,张晨赶紧跑了过去,看到张向西含着奶嘴,津津有味地吮吸着,张晨赶紧用自己的iphone5,拍了一个视频,发给小芳,虽然这个时候,她还在飞机上,等她一下飞机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可以骂张向西没良心了。

    张晨笑了起来。

    到了送老刘他们夫妇去永城的日子,张晨开着自己的车,去求是书院接上谭淑珍,小武开着一辆面包车,还带着手下的一个工人,这是要给他们装东西的。

    他们两辆车,开到了老刘他们家门口,张晨和谭淑珍小武进去,发现老刘夫妇,大包小包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张晨看到老刘,吓了一跳,老刘坐在那里,第一次,张晨看到他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看样子今天早上,他连酒都没有喝。

    张晨奇怪了,问:“叔叔,早上起来没有喝酒?”

    “没有喝,没有喝,我已经好几天起来没有喝酒了。”老刘呵呵笑着。

    杆子妈妈笑道:“总算是改过来了,这么多年的臭毛病,硬是让向南改过来了,向南规定他,早上起来不准喝酒,中午喝二两,晚上可以喝三两,还让我监督他,说是他要是做不到,她就不理他了。”

    老刘嘿嘿笑着:“南南的话,我当然要听的。”

    “刚开始的几天,每天起来,手就在自己身上到处抓,坐不是,站不是,就像一只猴子,瘾犯起来难过啊,好在这几天总算是挺过来了。”杆子妈妈继续笑着。

    张晨朝老刘翘了翘大拇指:“不错,叔叔,这个酒瘾你都能战胜,那还真是不简单。”

    老刘看看谭淑珍和小武,得意地和张晨说:

    “那当然,我们工人阶级,说一不二,说不喝,就不喝,骗自己可以,骗南南可不行。”

    “你就是怕南南真的不理你了。”杆子妈妈说。

1772 永城去和来

    永城影剧院的那幢大厦,主体工程已经完成,现在大厦被正式命名为“永城中心”。

    向南现在很忙,她既要管理剧团的事情,也要管理“永城中心”的事,“永城中心”里面的酒店和超市,以后都是由他们自己经营,这样就可以安排原来剧团和影剧院的富余人员,还有一部分年龄偏大,不再适宜登台表演的演员。

    向南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永城婺剧团,改造成一支年轻人担纲的表演团体,只有这样,才能对剧团进行大的改造,向南没有说出来的志向是,她要把永城婺剧团,改造成一个可以和杭城小百花越剧团媲美的剧团。

    “永城中心”里面的酒店,他们和杭城的马可波罗酒店管理有限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这里将成为永城马可波罗酒店,向南任命徐建梅为酒店的总经理。

    超市部分,加盟了上海联华超市,向南任命香香为酒店的总经理。

    永城影剧院原来的经理,担任了“永城影都”和他们小剧场的总经理。

    裙楼还有很大一部分的面积,要对外招商,向南成立了一个“永城中心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由香香老公担任总经理。

    同时她还任命,丁友松担任永城婺剧团的团长助理,帮她分担剧团的一部分工作,返聘吴老师为剧团的顾问,和老谭一起,负责学员班的培训工作,老谭在剧团,属于无职务无薪水无编制的三无人员,纯粹的义务劳动,就是这样,老谭也乐呵呵的。

    酒店、超市、影都、剧场、商场、剧团办公室和排练厅的装修同步进行,另外还有酒店和超市人员的招聘和培训,向南从早上睁开眼睛就要接打电话,一直要忙到晚上十点多钟,加上她自己还要参加剧团的排练,可以说是忙得不亦乐乎。

    加上剧团的人,文化程度原来就低,以前和外界的接触也少,对企业管理更是一窍不通,徐建梅、香香和香香老公他们几个,虽然头顶着总经理的职务,但其实都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很多事情,还是要向南帮助他们。

    和杭城马可波罗的协议签订之后,向南就把徐建梅送去了杭城马可波罗学习,徐建梅一走,等于是酒店这一摊子的事情,都落到了向南一个人身上。

    向南看到张晨来了很高兴,跟在张晨后面问这问那,张晨也是,在杭城自己公司,他都在当甩手掌柜,到了永城,反倒感觉忙了起来,他不仅教向南在管理上,应该怎么做,还带着她去几个项目的装修现场,先转了一圈,让向南把装修上面存在的问题,都一一记下。

    然后,他让向南把一个个工地的包工头都叫过来,向南板着脸,头戴着安全帽,神情严肃地把前面张晨和她说的问题,一一向他们指出来,几个包工头听得一惊一乍的,当即对向南肃然起敬,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在装修方面还是行家,当下不敢造次。

    他们没有想到,向南的这个行家,只是表演出来的,要怪也只能怪她演技太好。

    等到包工头们都走了,站在远处的张晨这才走过来,和向南说,过段时间我再过来,就这样来几次,他们就不敢糊弄你了。

    向南咯咯笑着,说,谢谢叔叔。

    很奇怪的,向南工作上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需要请教的,她几乎很少会问谭淑珍,在谭淑珍面前,她总是有一种憋着一股劲,甚至暗暗和谭淑珍较劲的意味,到了张晨面前,她就变成了乖乖的小学生,再蠢的问题,也会很自然地开口问。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和谭淑珍在一起的时候,反倒都是谭淑珍问一句,向南才答一句,很少有她主动来和谭淑珍说什么的时候。

    这让谭淑珍看着,有些吃味,她和张晨说:“这个南南,怎么就像是你的女儿,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我亲生的。”

    张晨说:“向南本来就是我女儿啊,向南向北向西,再有一个向东,我就齐了,你有什么醋可以吃的。”

    “好吧好吧,她的事情你都包办了,我乐得清闲。”谭淑珍说。

    张晨和谭淑珍、小武,把老刘两夫妻在永城安顿好,小武带着工人先回杭城去,向南央求张晨多待几天,张晨看看谭淑珍,谭淑珍有些赌气地说:

    “好吧,你就在这里帮帮南南,我搭小武的车回去。”

    等到他们走了,张晨和向南说:“你把你妈妈又得罪了。”

    “管她,这个小心眼。”向南说,“还是她自己说让我向你多学习的,她说,你也是下面有那么多不同的行业,每一个都做得很好,和我们这里很像。”

    张晨和向南说:“行业再多,人都是一样的,你只要把人管好了,再多的行业也不是问题,都可以管理到位。”

    这话说完,张晨自己想到,好像人,他也没有怎么管过,他做的,只是把事情交给了适合的人去做。

    张晨把这个,也和向南说了,向南挠了挠头说:“这个,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有点高深莫测。”

    张晨在永城待了三天,帮着向南把所有的事情都捋了一遍,向南感觉到自己心里有底了,临走的那天,两个人又去冯老贵的坟上看看,张晨问向南:

    “想你爸爸吗?”

    “想,这个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的。”向南说,“哦不,还有叔叔你。”

    张晨在向南的肩膀上拍拍,向南说:“叔叔,我可以抱抱你吗?”

    张晨说好。

    张晨和向南说:“工作上胆子大一点,不要怕,不管碰到什么困难,就想到你后面还有我,还有你妈妈。”

    向南“嗯嗯”地点着头。

    两个人下山,张晨把向南送去了浙西技校,然后他才回去杭城。

    张晨快开到杭城南高速出口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张晨看了看,是小武,张晨接了起来,小武问:

    “晨哥,你还在永城?”

    张晨说没有,“我回来了,已经快到杭城了。”

    “太好了,那我们就不去永城了,有一个人想见你,本来,我还想带他去永城的。”小武说。

    “谁?”

    “老朋友,你自己来看吧。”小武笑道。

    张晨也笑了:“还这么神秘,你们在哪里?”

    “在我办公室,这样,晨哥你不用跑进来了,我们出来,去延安路的土香园大酒店碰面吧。”小武说。

    张晨说好。

    张晨过了杭城南收费站,一边继续往城里开,一边在心里想着,什么人来了,小武会这么神秘?

    他想到了小进,不过马上就否决了,小进即使从天津回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也完全可以自己给他打电话,不必通过小武,更没有还要到永城来看他这么夸张。

    张晨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是谁。

    张晨到了土香园大酒店,走到门口,迎宾看到他就说,张总,武总在三号包厢。

    张晨说好,走过去,想起来了站住,问迎宾:“和武总一起来的,男的女的?”

    “男的。”

    张晨点点头,又问:“对了,慧娟在不在?”

    迎宾说:“我前面好像看到过她。”

    “等会看到,让她到包厢来一下。”张晨说。

    迎宾说好的,张总。

    自从张晨和小芳在一起后,慧娟看到张晨,似乎就有些在躲他,有了张向西之后,就更加。

    慧娟的办公室在延安路的土香园大酒店,不过,她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多,她经常会杭城上海两地跑,今年,他们又准备在宁波开设分店,慧娟也会常跑宁波。

    张晨到了楼上,走到了三号包厢,推开门,里面坐着小武和另外一个人,那人看到张晨就站了起来,叫道:

    “张总!”

    张晨愣了一下,惊喜地叫道:“曹国庆,原来是你!我说小武怎么这么神神秘秘。”

    曹国庆在望海楼的时候,是张晨的手下,他是小武的徒弟,小武离开海南后,曹国庆接手了小武采购的职务,张晨记得,自己离开望海楼后,小昭去望海楼找自己,没有找到,是曹国庆,把小昭带到了义林家,不然,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三个人坐下来,热烈地聊着,张晨知道曹国庆后来是去了刘立杆那里,但最后刘立杆离开海城,公司关门之后,连刘立杆和吴朝晖、魏文芳,也不知道曹国庆去了哪里。

    曹国庆和张晨说,刘立杆失踪之后,公司也关门了,他跟着老乡,去了海城的另外一个工地,干了两个多月,结果那工地也倒闭了,老板跑了,当时,整个海城都没有活路了,他就回去四川,还是做建筑这个老本行。

    小武和张晨说,他到了成都,就让人四处找曹国庆,前天才刚找到,结果他今天就来了。

    “师父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来。”曹国庆说。

    “你现在在成都做什么?”张晨问。

    “这个家伙,现在是万科成都分公司的副总。”小武说,“我已经和二货说了,我们也缺人,我想让他来当我们成都物流基地的总经理。”

    “好啊,曹国庆,欢迎你,听你师父的,要不要我们来挖你?”张晨问。

    曹国庆笑道:“不用不用,我听师父和张总的。”

    有人敲门,张晨说进来,门推开了,进来的是慧娟,慧娟问:

    “张总你找我?”

    张晨说对,你明天在不在?

    “我本来要去上海的。”慧娟说。

    “后天再去,或者下午去,明天上午在办公室里等我,我要和你商量一下,动感地带楼上酒店装修的事情。”

    慧娟说好。

    “来来,坐下来,见见这位新同事。”张晨招呼慧娟说。

1773 又一个

    第二天上午,张晨带着自己设计的“动感地带”楼上的半亩田大酒店的平面图和效果图,去了慧娟那里。

    整个后厨空间的设置和隔断,水台、镬头、墩头和配菜台,红案白案、中点西点的分置,包括传菜通道和传菜口的设计,等等等等,要不是有丰富后厨经验的人,还真的会搞不下来,或者即使做出来了,又要根据实际的需求去再次更改。

    只有把后厨空间设计好了,才可以决定煤气管线、电路、水路、下水道和通风管的设置。

    这些设置,又是装修的前期工作。

    慧娟才是有这方面经验的那个人。

    慧娟把后厨的平面图在桌上摊开,趴在上面仔细地看了一会,然后拿出计算器和笔,在张晨画好的后厨平面图上修改起来,把所有相关的尺寸,都在平面图上标注好了,两个人把后厨确定下来,放到一边,接着讨论前面餐厅的设计。

    慧娟最关心的,还是噪音的问题,张晨和她说,上次听了她的建议后,他又去咨询了几个专家,这次,他们整个餐厅的顶上和四周,根据区域的不同,会采用玻纤天花吸音板、喷色木丝吸音板、阻燃穿孔吸音板和布艺软包吸音板互相搭配。

    同时在重点区域悬挂吸声体,再和室内摆放的绿植结合起来,这样,就不会有那种“嗡嗡嗡”的回声,整个餐厅,人再多,也不会有很吵的感觉了。

    慧娟点点头说,这就好。

    慧娟在具体的装修设计上提不出自己的意见,但她从功能的角度出发,对大厅和包厢的设置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张晨用笔直接在设计图上记了下来,他会根据这些意见,再重新设计出第二稿。

    在酒店公共区域的部分,除了休息区外,他们确定要引进一家足浴店,一家美甲店,一家奶茶店、一家冰淇淋店、和一家既可以喝咖啡、也可以喝茶的店,最后,还有一家礼品店,把他们下面工厂生产和他们自己设计中心的一些有意思的产品,在这里出售。

    要知道每餐六千多人的人流量,也是一个很庞大的消费人群。

    这些都商量完了,慧娟咬着手指,继续盯着图纸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张晨问:

    “还有什么遗漏的?”

    “稍等一下,张大哥,我总是觉得还缺少一点什么。”慧娟摆了一下手,“你让我再想想。”

    张晨说好,他身子往椅子背上一靠,掏出香烟抽了起来,慧娟还是低垂着头,继续盯着图纸看,张晨的烟抽到一半,她似乎想起来了,抬起头来问张晨:

    “张大哥,你觉不觉得,这里应该再设置一个儿童游乐场?”

    张晨眼睛一亮,叫道:“太好了,还真的是需要!”

    张晨和小昭以前带着张向北出去吃饭的时候,就有这样的经验,大人们还在不停地喝酒,热烈地吹牛的时候,小孩子早就已经吃完,他对大人们的话题可一点兴趣也没有,吵着闹着要走。

    碰到这种时候,小昭只能变着法子哄他,实在哄不住,就抱着他起来四处走走,等到张向北自己能跑的年龄,他们就让他自己在附近玩,但目光还是要盯着他,害怕他走远。

    要是有一个儿童游乐场,来吃饭的客人,直接把小孩放在游乐场,他们自己,就可以安心地吃饭和吹牛了。

    “小孩子在餐厅里跑,也很不安全,我们的服务员传菜的时候,万一碰到他们,就是事故,而且,他们也会是噪音的主要来源。”慧娟说,“有了游乐场,我们只要派专人在游乐场管理,然后家长凭身份证登记寄放,到时凭身份证来认领就可以了。

    “对了,还可以要求家长把台号也一起登记,这样万一小孩子有什么事,我们的管理人员也可以去找他们。”

    “对对,你这个想法太好了,就这么办。”张晨说。

    所有的一切都敲定了,张晨把图纸收了起来,两个人接着聊起了酒店这一块的情况,聊了一会,又沉默了,张晨问慧娟:

    “你现在好吗?”

    慧娟笑笑,她说好,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爸妈回去,都盖起了我们全村最漂亮的新房子,不过,盖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用,我们都在杭城,那房子平时就空在那里。

    慧娟说着又笑了起来,她说:“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让我爸妈出了一口气吧。”

    “出了口气,什么意思?”张晨不解地问。

    “你知道我们家只有两姐妹,对吗?”慧娟问,张晨点点头。

    “你不知道的是,在农村,家里没有男孩子的人家,是有点被人看不起的。”慧娟说,“这房子杵在了那里,就好像是我爸妈的宣言,告诉大家,你们就算是有七个八个儿子,也不如我有两个女儿,长脸了。”

    张晨也笑了起来,他说:“你爸妈也确实应该为你感到骄傲,对了,你姐姐现在和你还有来往吗?”

    “有。”慧娟点点头。

    “关系还好吗?”

    “你想会不好吗?”慧娟反问,“原来的矛盾都是因为没钱,因为太穷,现在有钱了,想有矛盾也不可能有了,我姐她巴结我,巴结得要死。”

    慧娟说着,皱了皱眉头,然后摇了摇头。

    “有钱的时候觉得,因为钱斤斤计较,是最没有意思的事,但没钱的时候,还真的会斤斤计较,不计较都不行。”慧娟说,“对了,这要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张晨问。

    “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钱啊。”

    张晨摇了摇头:“那是你应得的,反过来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你给公司创造了那么多的财富。”

    慧娟咯咯笑了起来:“你这个老板,话说得真好听,真会笼络人心。”

    慧娟说完,两个人突然又沉默了,过了一会,还是张晨打破了沉默,他问:

    “你现在是不是在躲我?”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躲你。”

    慧娟急忙分辨着,同时看了看张晨,张晨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自然是一阵的慌乱,很多的谎就撒不下去了,慧娟在心里说,好吧,我不是在躲你,而是每次看到你,我心里会很难受,我这是不让自己那么难受。

    慧娟叹了口气,两个人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张晨站了起来,他说:“我走了。”

    “好,我送送你。”慧娟说着又补一句,“送老板,很正常,对吧?”

    慧娟把张晨送到了大门口,张晨刚刚坐进车里,他的电话响了,是谭淑珍,张晨接了起来。

    “张晨,你在哪里?”

    “延安路,土香园大酒店门口。”

    “你到我这里来一下,刘大哥在我这里。”谭淑珍说。

    张晨说好,马上就到。

    张晨到了谭淑珍的办公室,汉高祖刘邦和老谭都在这里,看到张晨进来,谭淑珍就和他说:

    “蔡小姐去世了。”

    “啊,小虎他妈妈?”张晨吃了一惊。

    汉高祖刘邦点了点头:“凌晨五点多钟的事。”

    “追思会是下个星期,我要过去,你呢?”谭淑珍问。

    “我也去。”张晨说着叹了口气,“蔡小姐邀请了我几次,让我去台湾看看,我都答应了,没想到真正成行,是去送她。”

    “那这样,我们现在就去出入境管理局,去办理《台湾通行证》,我已经联系好了。”谭淑珍看了看手表说。

    张晨说好。

    “我和敏生、阿婉都要回去。”汉高祖刘邦说,“你们的《台湾通行证》办好后,把彩色扫描件、证件照的电子版、身份证和信用卡的扫描件,对了,还有资金证明给我,我在移民署有朋友,马上可以办出来《入台证》。”

    张晨和谭淑珍都说好。

    四个人站起来,汉高祖刘邦和老谭,走去老谭的办公室,张晨和谭淑珍走了出去。

    他们开车到了定安路的杭城市出入境接待大厅,有人在大厅的门口等他们,看到谭淑珍,就上来和她握手,然后领着他们进去,先去拍照,拍照的地方,给他们照片的同时,把照片的电子档,发到了谭淑珍邮箱。

    那人接着带他们上了二楼,去他的办公室,拿出两张表格让他们填,填完,他请他们坐着稍等,拿着表格出去,不一会回来,带回了他们两个的《台湾通行证》,谭淑珍站起来和他握手,说:

    “太谢谢你了!我们要马上回去,把这个发去台湾,回头再聊。”

    对方说小事一桩,谭董你不要客气,送他们下楼,在门口和他们再见。

    谭淑珍和张晨回到了谭淑珍办公室里,老谭和汉高祖刘邦也过来了,谭淑珍把需要的资料扫描好,发到了汉高祖刘邦的邮箱里,汉高祖刘邦马上转发出去,加上他签名的担保函。

    汉高祖刘邦拿起电话,打去台湾,和对方说,资料已经发到他邮箱了,让他马上帮助办,他们是来赶富邦金控蔡小姐追思会的,迟就来不及了。

    挂断电话,汉高祖刘邦和谭淑珍、张晨说:“机票我那里会一起订,你们就别管了。”

    张晨和谭淑珍都说好。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汉高祖刘邦打电话给张晨,和他说《入台证》已经办好,发到了他邮箱,让他用激光彩色打印机打印出来,带在身上就可以。

1774 从台北到宜兰

    张晨和汉高祖刘邦他们一行五人,抵达了台北桃园机场,有人开着中巴车来接他们,是汉高祖刘邦的小弟,把他们送到了台北喜来登酒店。

    五个人中,只有汉高祖刘邦的家在台北,王敏生家在台中,林淑婉虽然是个台湾人,但在台湾,其实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哥哥去世之后,她就连一个亲人也没有,她真正的家是在大陆,亲人也都在那里。

    张晨、谭淑珍、林淑婉和王敏生都在喜来登酒店住下,汉高祖刘邦和张晨、谭淑珍说,蔡小姐的大体已经运去宜兰苏澳老家,会在那里入殓,然后下葬在他们家族的墓园里,你们今天就在台北住一个晚上,明天再去宜兰。

    张晨和谭淑珍说好。

    他们在喜来登酒店住下,当天晚上,汉高祖刘邦请他们去101大楼八十五层的欣叶餐厅吃饭,欣叶餐厅是台北最有名的台菜馆,招牌菜有三杯鸡、菜脯蛋、凤梨虾球、香煎猪肝、炸蚵酥、煎虱目鱼等。

    欣叶餐厅也是连锁餐厅,不仅在台北有很多家,台湾各地也都有,大陆的北京和上海,也有欣叶餐厅的连锁店,在101大楼里的这家,大概是因为租金高昂的原因,要是和忠孝东路最早那家欣叶餐厅一样,还是主打价格低廉的台菜,大概连租金也做不出来。

    这就和大陆的很多酒店一样,其实都是把当地菜和粤菜、潮州菜结合的,主菜还是龙虾、鲍翅、石斑等等,他们自己原来的招牌菜,反倒变成了点缀。

    在欣叶餐厅吃完晚饭,林淑婉就让汉高祖刘邦先回去,她说她会陪张晨他们去诚品书店和士林夜市。

    汉高祖刘邦把车留给了他们,他自己叫来了一辆车,说是要去自己的夜总会转转,因为有谭淑珍在,他就没有邀请张晨他们,去他的夜总会看看。

    肚子还是撑的,时间也还早,林淑婉看了看手表,问张晨:

    “哥,要不要去忠孝东路,我原来的店里去看看,那里还在卖‘半亩田’的服装。”

    张晨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些害羞起来,主要的原因还是,现在台北“半亩田”的销售,已经远远不如林淑婉在开的时候了,张晨很怕看到自己的服装积满灰尘,被冷落在角落,他赶紧说,不用了,还是去诚品书店吧。

    张晨在诚品书店,买了很多的画册,就在书店里打包寄走,然后四个人在书店里的咖啡馆,坐下来聊天。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钟,肚子里稍稍有点容量了,他们才去士林夜市。

    士林夜市的人很多,到处都能看到从大陆来的旅行团,在导游的带领下,扫荡一般,从一个摊位,换到另一个摊位,到了一个摊位,就七嘴八舌地让摊位的老板手忙脚乱。

    他们吃了大名鼎鼎的蚵仔煎,张晨在上海黄金城道的鹿港小镇,吃过蚵仔煎,吃了一口就不敢再吃,觉得腥得要命,心里想着,这里和上海是不是做法会不一样,咬了一口,还是腥,吃不下去,谭淑珍却吃得津津有味,不仅吃完了自己那份,把张晨的也吃掉了。

    他们在买蚵仔煎的时候,斜对面的炭烧杏鲍菇排着很长的队伍,王敏生排了进去,等谭淑珍把两份蚵仔煎吃完,王敏生才拿着炭烧杏鲍菇过来,张晨尝了尝,和谭淑珍说:

    “这个才是人吃的。”

    林淑婉咯咯地笑着,说:“哥,我带你再去吃人吃的。”

    林淑婉拉着张晨的手走,谭淑珍和王敏生跟在后面,林淑婉把他们带到了豪大大鸡排的摊位前,这里也是拍着很长的队,林淑婉和谭淑珍在排队,张晨和王敏生,去用气枪射气球。

    张晨小的时候,每一家文具店里都有气枪卖,永城的大街小巷,有很多这样的气枪射气球的摊位,后来,先是文具店里看不到气枪了,然后连这样的射气球的摊位也销声匿迹,在这里看到,张晨顿时来了兴趣。

    张晨和王敏生,一个人拿着一把气枪比试起来,结果王敏生干不过张晨,王敏生奇怪了,问,你也服过兵役?

    张晨说没有,我到现在,连真枪也没有摸过。

    “那你怎么这么准?”王敏生是服过兵役的,有点不服气了。

    张晨笑道:“我气球打得多,鸟打得多啊。”

    读书的时候,好几个同学家里都有气枪,到了星期天,或者是晚上放学以后,他们经常会拿着气枪去打鸟。

    特别是晚上夜幕降临之后,拿着那种四节电池的长手电筒去树下面,往上一照,那些蹲在树枝上的麻雀,在手电筒的强烈光柱里,呆若木鸟,扣动扳机,“砰”地一声,枝杈间窸窣声响,一只鸟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张晨想起了一件事,他笑着和王敏生说:

    “你们台湾的兵就这个水平,怪不得你们反攻大陆肯定不行,我们解放台湾还有可能。”

    王敏生大笑,他觉得这要争下去,他和张晨,就变成汉高祖刘邦和老谭的**和共军了。

    谭淑珍和林淑婉,拿着豪大大鸡排过来,那鸡排,确实很豪大,有人的一张脸那么大,张晨奇怪了,他问王敏生:

    “鸡的哪个部位,会有这么大块的肉?”

    王敏生想了想,也无解:“我是做蛋糕的,不是**排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他们在士林夜市,逛到了十二点多钟回去酒店,洗完睡,一夜无话。

    张晨坐在床上,和小芳通电话,小芳还在美国,这时正在吃中饭,背景里一片嘈杂,看样子小芳和不少的人在一起,两个人说了没几句话,就挂了。

    张晨说了晚安,小芳笑了起来,张晨这才想起,她那边还是阳光普照。

    第二天早上起来,去餐厅吃早饭,张晨和谭淑珍看到王敏生拿着一个纸盒子,里面装着蛋糕,王敏生和他们说,他有一个师兄,在这里当面点师,这是他早上起来做的,蔡小姐喜欢吃我的蛋糕,我做了给她带去。

    张晨和谭淑珍点点头。

    汉高祖刘邦来接他们,蔡小姐家的家族墓园就在宜兰县苏澳镇的南澳岭,他们早上八点多钟从台北喜来登酒店出发,十点钟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蔡小姐的灵堂就设在他们蔡家的庄园里,庄园在海边,很大,占地有六十多亩,花木扶疏的花园里,错落着十几幢房子。

    汉高祖刘邦朝大海的方向指了指,告诉他们,从这里过去不远,就是日本的与那国岛。

    “那钓鱼岛呢?”张晨问。

    “上面一点,钓鱼岛是宜兰县头城镇的。”汉高祖刘邦说。

    蔡小姐的灵堂设在庄园主屋的大厅里,大厅外面,还用黑布搭起了很大的一个棚子。

    小虎穿着一身孝服,看到他们就迎了过来,有一个六十来岁的男的跟着走了过来,汉高祖刘邦介绍之后,张晨和谭淑珍才知道,这人是小虎的爸爸,也就是蔡小姐的先生。

    张晨和谭淑珍赶紧和他们说节哀。

    蔡小姐的遗体安放在大厅的头上,周围摆放着一圈的鲜花,墙上挂着蔡小姐的巨幅照片。

    张晨和谭淑珍拿着汉高祖刘邦递给他们的香,朝蔡小姐拜拜。

    谭淑珍看到蔡小姐安详地躺在那里,想起自己和她见面少通话多,不管是见面还是通话,蔡小姐都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温文尔雅,但又心思缜密,而且很体面,从来不会让人有那种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感觉,哪怕是那次,她其实是到杭城,来和他们摊牌的。

    但还是留有余地,会设身处地替对方想,不会把人往绝路上逼,像蔡小姐这样知道进退的人,才是真正能干大事的人,可惜,走早了。

    谭淑珍和林淑婉两个人的眼眶都红了。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小虎和他们说,晚上八点二十纳棺,刘大哥,你当好命人,帮我妈妈辞生?

    汉高祖刘邦说好。

    小虎招了招手,有手下人走过来,小虎和他说,这些都是我的大哥大姐,你帮我把他们都安排好,手小人说好。

    手下人是认识汉高祖刘邦的,他叫汉高祖刘邦大哥,刘邦叫他芒超。

    芒超领着汉高祖刘邦和张晨他们出去,走到了黑布棚外面,正好有车子停下,有人从车上下来,张晨愣了一下,这人好面熟,他低声问汉高祖刘邦,这是不是连战连先生?

    汉高祖刘邦说是,芒超接过话头,和他们说,宋楚瑜和郝龙斌刚刚来过,他们蓝营的,基本都是今天上午来,只有胡志强,要从台中赶过来,下午才会到。

    “绿营的人呢?”汉高祖刘邦问。

    “下午。”对方回答,汉高祖刘邦和张晨说,这是怕碰到尴尬。

    谭淑珍悄声问张晨:“什么蓝营绿营?”

    张晨说:“国民党和民进党,对他们来说,蔡小姐他们的富邦金控,选举的时候都是金主。”

    谭淑珍点点头,明白了。

    芒超领着他们,穿过了一片槟榔树,到了一个凵字形的院子,院子的一面是峭壁,峭壁下就是大海,这一座房子有些年头了,从花园到每一间房间里面的摆设都很雅致,芒超安排他们住下,和他们说,蔡董事长今晚入殓,明日出殡。

    汉高祖刘邦说好,你去忙,这里我会照顾。

1775 一路走好

    芒超点点头走了,张晨问汉高祖刘邦,前面小虎和你说的,刘大哥,好命人是什么意思,辞生又是什么?

    汉高祖刘邦说:“好命人就是字面意思,人缘比较好,命比较好,或者说,命还有点硬的人。

    “辞生是台湾的殡葬习俗,大体纳棺前,死者还要在阳间吃最后一餐,表示与家人和好友告别,和我们的结婚喜宴一样,也是有十二道菜肴,由好命人一边做出夹菜的动作,一边嘴里还要说些吉利的话。”

    院子里靠近海边,有一个凉亭,凉亭里有石桌石凳,他们把行李在房间放好,就去凉亭里坐,凉亭里还有一张木几,几上摆着一套功夫茶具,他们刚刚坐下,马上就有一个女孩子过来,帮他们沏茶,林淑婉和她说,你去照顾其他的客人,这里我来就可以。

    女孩说了一声谢谢走了。

    四个人坐在那里,一边看着眼前的美景,一边聊天,很自然地,就说起了蔡小姐和张晨他们刚刚见过的她的先生,汉高祖刘邦说,他们的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也不知道蔡小姐这时候看到他,是高兴还是悲伤。

    “这个人呀,只会胡闹,只怕,他等到今天,才会感到高兴吧,连怕的人也没有了。”林淑婉说了一声,“蔡小姐还能忍他,也是奇怪。”

    “你不知道,蔡小姐也是有苦难言。”汉高祖刘邦说,“放他到美国去,也就是图个眼不见为净。”

    “那小虎以后呢?”张晨问。

    “没有关系,老先生还在,虽然身体不好,长期卧床,但威还在,还镇得住他。”

    汉高祖刘邦说,他说的老先生,是蔡小姐的父亲,因为身体不好,才把自己董事长的位子,让给了蔡小姐,结果没想到,蔡小姐反倒比他更早走了。

    汉高祖刘邦叹了口气,他说:

    “我听人说,老先生因此还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给女儿肩上压了太重的担子,把她压垮了,他不知道其实,蔡小姐自己就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她自己都会压垮自己。”

    汉高祖刘邦说着,看了看谭淑珍和林淑婉,和她们说:

    “你们也是一样,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人在这个世界,事要做,是做不完的,钱要赚,也是赚不完的。”

    林淑婉嘻嘻笑着:“放心吧大哥,我命很贱的了,让我闲下来,我可能很快就会病了。”

    谭淑珍笑道:“我也一样。”

    “好,好,算我白说。”汉高祖刘邦笑道。

    “其实你们,又会比我们好哪里去,大哥你有嫌的时间吗?”谭淑珍说,“这个可是男女平等的。”

    “我比较好,没有给自己那么多的压力。”张晨得意地说。

    他们说着话,就听到汉高祖刘邦房间里的电话叮铃铃响,林淑婉跑过去接了,走回来和他们说,是芒超,让我们好到前面餐厅吃饭了。

    下午,汉高祖刘邦领着他们,参观了整个庄园,庄园里吃喝玩乐什么都有,有桑拿房、麻将房,还有卡拉ok房间。

    汉高祖刘邦和他们说,有一段时期,就是那个李老贼在台上的时候,你们在电影里应该也看到过,台湾那个时候官商勾结,黑金盛行,那时,这庄园里,每天来往的不是国代就是议员,要么就是什么部长院长的。

    他们做金控的,靠的就是人脉,想不这样做都不行。

    张晨笑道:“还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逼良为娼的事情,在哪里都有。”

    到了晚上,蔡小姐准备入殓了,庄园里的亲友们都赶去了灵堂,张晨看到,一具楠木的棺材已经抬出来,摆在了蔡小姐的遗体旁。

    张晨看到,小虎的身旁,除了他爸爸,又出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很清瘦的老先生,面无表情,张晨心想,这大概就是蔡小姐的父亲了。

    入殓之前,先是辞生,有人拿着托盘,托盘里是一盘盘的菜,汉高祖刘邦站在蔡小姐的遗体旁,手里拿着一双筷子,送上来一盘菜,他就用筷子夹起一筷子,大声喊着请蔡小姐吃,同时还说着其他的吉利话。

    十二道菜上完了,最后上来的是王敏生做的蛋糕,汉高祖刘邦和蔡小姐说,知道你喜欢吃敏生做的蛋糕,这是敏生早上起来,特意给你做的,敏生也来送你了,敏生,应一声。

    王敏生高声叫着:“蔡小姐一路走好!”

    汉高祖刘邦接着说:“对了,小姐姐,忘了告诉你了,张晨和谭淑珍,也从大陆,从杭城赶来给你送行了,小老弟、珍珍,应一声。”

    张晨和谭淑珍也高声叫着,蔡小姐一路走好!

    “好了,小姐姐,吃饱了,喝足了,你就安心地上路吧,家里的事情和小虎,小姐姐你放心,还有老爷子在呢,弟弟我也会帮你照料的。”汉高祖刘邦大声叫道。

    辞生完毕,准备入殓,一个道士站在那里念念有词,指挥着人开始工作。

    他们先在棺材的底部放草丝,草丝上面铺了一层烧过的纸灰,纸灰上放铺一层锡箔剪出的银钱,银钱上又放库钱,再放上画有七星的薄木板,名叫“七星枋”,七星代表太极,然后把穿着小风装的蔡小姐的遗体,从鲜花丛中移到了棺材里。

    接着在棺材里放上桃技,用以驱逐阴间恶狗,又放一块石头、一个煮熟的鸡蛋、一碗酱油,表示人死后不能复活。

    还要放“过山裤”,放上用红布和白布缝成的枕头,还有银纸,垫在遗体的头下,称为“鸡枕”,遗体摆放端正后,在尸体旁放上金器和宝石,这是为了鼓励子孙日后能为死者拾骨再葬,其实也鼓励了盗墓者盗墓。

    所谓的拾骨,是从闽粤传过去的殡葬习俗,又叫“捡骨”、“捡风水”和“二次葬”,人死后第一次入葬比较简单,埋得较浅,坟墓不包水泥和石灰,也不立正式墓碑。

    等过了五到七年之后,尸体已经腐烂,择吉日挖开墓地,捡拾遗骨,经洗净、曝晒,再装入骨坛择吉地正式安葬。

    骨坛又称“黄金瓮”,是高约二尺,直径一尺的圆形特制陶瓮,款式依性别不同而有所差异:男性的图案是“双龙拜塔”,女性的图案则是“双凤抢珠”,坛盖则都是“前寿后福”。

    “拾骨”的风俗,其实与客家祖先早年流离不定的移民生活有关,因骸骨装入陶瓮便于随家搬迁,而且想要送返故乡安葬也比较容易,是客家人怀祖念宗、眷恋故土之情的一种表现。

    不过传入台湾后此风俗又有了变化,变成了改葬习俗,不仅客家后代,非客家后代也跟着学。

    改葬就是死者下葬后,凡遇家运不济、怪事连连、无丁无财、生意失败等等,都归咎于墓地风水不好,可以择地另葬,民间有所谓“九葬九迁,十葬万年”的俗语,意思是说改葬的次数越多越好。

    汉高祖刘邦和张晨说,以前在台湾,“捡骨”属于专门行业,专门从事这一行业的捡骨人俗称“土公仔”,包工包料,现在二次葬的风俗其实已经没有了,但在尸体旁放黄金和宝石的习俗保留了下来。

    张晨悄声问:“也不怕人因此去盗墓?”

    “真碰到了盗墓的,你棺材里要是什么都没有,那盗墓的人一气之下,可能把遗体都毁了,有金器和宝石,盗墓的人会不会取了这个,对遗骸还尊重一点?”

    汉高祖刘邦问,张晨想想,也有道理,这就像有人出门,都会在客厅显眼的地方,放几百块钱,这也是让撬门入室的梁上君子手下留情的。

    接着往棺材里放“水被”,盖在尸体上,放“掩身幡”,这是由道士做成的白布,长度和棺材一样,死者有几个子女就撕成几条,把剩下的部分放在棺材中,最后还要再放一些锡箔做的银钱,整个入殓的仪式,也叫“收乌”仪式就结束了。

    道士接着念念有词一阵,指挥着人把棺材板盖上,开始用棺材钉封棺,锤子敲打着钉子的阵阵声响,一记一记都敲在人的心上,这是在告诫着在场的人,从此之后,真的就阴阳两界了。

    这一声声,也是把人的一生,都封订了,所谓“盖棺论定”,所有的恩怨情仇,都留在了人世间,怀念他的,记恨他的,再多的思念或者污言秽语,其实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小虎嚎啕大哭,其他的亲眷也痛哭起来,张晨看到,那坐在轮椅上的老者,也潸然泪下。

    张晨的眼眶也潮湿了,他在心里默念着:“永别了,蔡小姐,一路走好!”

    封棺之后,棺材还是摆放在灵堂里,小虎要在棺材旁睡觉,称之为“困棺脚”,一直到出葬为止。

    张晨想起了他们在永城的殡仪馆,替冯老贵守灵的那个夜晚。

    这天晚上,张晨和汉高祖刘邦、王敏生、谭淑珍、林淑婉都没有回房间睡觉,他们都在灵堂里,陪着小虎守灵。

1776 队伍有点长

    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一帮和尚和一帮道士就已经到了,小虎他们的亲属也陆陆续续到了,蔡小姐虽然是独生女儿,堂兄弟姐妹和表兄弟姐妹不少,他们的小孩又是一大堆,来的亲戚加起来竟然有几十人之多,这些人都算是蔡小姐的遗属。

    不是有句话叫做“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嘛,蔡小姐家里人丁不旺,算不上望族,但豪门是肯定的,豪门的家里,还缺亲戚吗?

    亲戚们都穿着白色的丧服,男的在皮鞋和球鞋外面,又套了草鞋,女的外面套了像鞋套一样,白布做的鞋子。

    蔡小姐的出殡时间定在早上七点三十六分,本来按照当地的习俗,死者的灵柩是要在灵堂停过头七,才可以出殡的,孝子和孝女,也要每天在棺材旁“困棺脚”,一直睡到出殡的时候。

    无奈现在大家都事务繁忙,谁也没有时间在这里一等等上五六天,一切也就简化了,选择在今天吉时出殡。

    蔡小姐他们家族的墓园,离庄园两里多路,也在这南澳岭,从这里出去转过一个山坳,在一片向阳的坡上。

    时辰到了,和尚和道士开始敲锣打鼓和念经,出殡的队伍,是由一名年长的道士统一安排,几百人都听他的指挥,出殡的队伍排得很长,前头已经走出庄园,后面还没有出灵堂,拥挤在那个黑布棚里。

    总管的道士跑前跑后,手里拿着一个对讲机,哇啦哇啦叫着在指挥。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整猪整羊,接着依次是开路神、放银钱纸的、举着铭旗、提着孝灯和吉灯的、吹鼓乐队、举五彩旗的、风水先生、撑凉伞和擎花圈的、歌仔戏团、二十四孝花车、掌柩旌官、道士、和尚、金童玉女、纸幡。

    举着纸幡的队伍后面,才是六个人抬着的蔡小姐的灵柩,灵柩的后面,分列两队,分别是男性遗属队和女性遗属队,最后面才是关系远些,还列不进遗属名单的远房亲戚,和汉高祖刘邦和张晨谭淑珍他们这样,没有着丧服的亲友邻里地方贤达的队伍。

    浩浩荡荡的队伍呈一字长蛇,逶迤出了庄园,沿着山路往前走出两三百米,到了一处平缓的山坳,在主管道士的号令下,队伍停了下来。

    小虎从前面走到了后面,在地上跪了下来,恳辞汉高祖刘邦和张晨他们最后这一截的亲友邻里,谢谢他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出席蔡小姐的丧礼。

    这个环节叫作“谢步”,亲友们送到了这里,就不再往前送,与出殡的队伍告别,小虎和近亲的队伍,跟着灵柩继续前行。

    他们到了家族墓园,风水先生选择好的墓穴位置,“土公仔”提前一天,就已经把墓穴挖好,灵柩到了,他们就把棺材上的覆盖物揭去,男性遗属跪在棺材的左边,女性遗属跪在棺材的右边,大声哭号,哭声震天,感天动地,张晨他们都隐隐还可以听到。

    和尚和道士们开始各念各的经,念完经后,就开始“放栓”,“土公仔”拿着凿子,在棺材的尾部打了一个圆孔,然后嵌进一个金属的水栓,用意是让棺材里面能通空气,以便早日物化。

    最后,“土公仔”领着抬棺的那六个人,用绳索把棺材吊放进一人多深的墓穴,然后由小虎先铲了几锹土,洒在棺材上以示尽孝。

    接着是小虎的父亲和众多亲友,各铲一锹土覆盖在棺材上,最后由“土公仔”领着人,把挖出来的土全部填回去,变成了一个小山包,等小虎他们走后,“土公仔”就要用水泥和石灰,进行圆坟。

    墓穴掩埋好之后,男女遗属,对土地公烧金纸,对坟墓烧银纸,并收回全部的牲礼,至此葬礼便告完成。

    葬礼结束之后,由小虎将蔡小姐的牌位放在“魂轿”中带回家中供奉,称为“返主”。

    送葬是丧事,但返主则为吉事,所以小虎要脱掉身上的丧服,换上浅黄色的长衣。

    回到家后,庄园里已经准备了丰盛的午宴,款待所有出席葬礼的亲朋好友和帮忙的人,同时,把蔡小姐的牌位奉在撤去了灵柩和墙上遗像的正厅,和尚和道士烧香、烧纸、读经,家人跟着烧香、祭拜和号哭,称为“安灵”。

    吃完午宴,大多数亲友和张晨汉高祖刘邦他们,就会回去台北,而小虎还要留下来做“做旬”。

    所谓的“做旬”,也就是在蔡小姐死后的每七天所做的供奉,在这些日子里,早晚要做“孝饭”供在灵桌上,小虎和临近可以赶过来的遗属们上香烧银纸,女性则跪地哭嚎,做旬的时候,还要请和尚和道士来“做功德”。

    最后一个做旬叫做“尾旬”,也就是七七四十九天,做完尾旬,小虎就可以离开庄园了,等到一百天的时候还要回来做“百日祭”,请和尚和道士到家里来,举行盛大的供养法事,一直等到蔡小姐离去一周年,举行了“做对年”之后,小虎才可以“脱孝”。

    芒超陪着张晨他们回到了台北,蔡小姐在的时候,张晨和谭淑珍没有机会来台北拜访蔡小姐,蔡小姐不在了,小虎让芒超领着张晨和谭淑珍,去他们在101大楼里面的富邦金控看看,特别是去蔡小姐的办公室看看。

    小虎已经决定了,他会把蔡小姐的办公室永久保留着。

    台北101大楼高度为五百零八米,地下五层,地上一百零一层,是世界第四高楼,排在它前面的分别是迪拜塔、广州塔和沙特阿拉伯的麦加皇家钟塔饭店,接下来在建中的高度六百三十二米的上海中心,也将超过它,它将退居到世界第五。

    富邦金控是101大楼的十四个股东单位之一,他们的办公室在101大楼的七十八和七十九层,芒超带着他们,从地下一楼开始参观上去,张晨不他们来的那天,汉高祖刘邦领着他们,直奔八十五楼的欣叶餐厅,还没有时间把整幢大楼好好参观过。

    101大楼的地下一楼是生活美食广场,除了有各类品味生活及个性时尚商店,还提供来自各地的美食,设有上千个座位及舒适的用餐环境。

    一楼是101大道,有全世界最受欢迎的流行品牌,包括服饰、箱包、配件、彩妆保养等。

    二楼是时尚大道,与纽约世贸中心及纽约购物中心有空桥连接,时尚流行琳琅满目。

    三楼是名人大道,有各种世界名牌精品店及品牌旗舰店。

    四楼是挑高四十米,占地五百多平方米的都会广场,广场的四周有露天咖啡座及中西点心店,另外还有多家欧式、泰式与中华料理餐厅。

    五楼是金融中心,富邦金控在这里也设有营业大厅。

    六楼为健身中心,进驻的业者为taipei 101氧身运动馆,这里除了有大小几个训练馆之外,还有全台室内最高的攀岩墙、拳击台等设备,健身中心实行会员制,芒超和张晨他们说,会费是一百零一万台币,相当于人民币二十多万。

    参观完健身中心,芒超没有带他们去公司,而是乘电梯去了八十九楼的室内观景台,从这里可以俯瞰全台北的市容和淡水河、阳明山。

    汉高祖刘邦的家就在阳明山上,他指给了张晨他们看,但整个阳明山郁郁葱葱,即使透过观景台上的望远镜,也看不清楚。

    汉高祖刘邦说:“算了算了,反正晚上去我家里吃饭就知道了,小老弟,你也可以看看你自己设计的作品了。”

    汉高祖刘邦家的别墅,是张晨帮他设计的,当时大陆人来台湾还很不方便,张晨是看着汉高祖刘邦拍的一系列周边环境的照片,帮他设计的,但就是这样……

    “到现在为止,还是我们那一片最漂亮的别墅。”汉高祖刘邦得意地说。

    “对对,我带人去的时候,就会和他们说,这是我哥设计的。”林淑婉在边上说。

    芒超带着他们,去参观了八十八到九十二层之间的一个巨大的金色钢球,这个钟摆一样的钢球是防风防震阻尼器。

    台北从四月到十一月,每年都会有台风肆虐,整座城市还在地震带上,有台风或地震的时候,这个大圆球会吸收大楼的振动,再将能量传递、发散到下方的弹簧系统,平衡风力和地震造成大楼的摆荡,一定程度减少地质危害。

    芒超和张晨他们说,这是全世界唯一开放游客观赏的巨型阻尼器,也是世界上目前最大的大楼防风防震阻尼器,圆球重量六百六十吨,系统总重量七百三十吨。

    参观完这个巨型的阻尼器后,芒超又带他们去了不对外开放的九十一楼的室外观景台。

    站在这里极目远眺,不仅可以俯瞰台北市,还可以看到新北市,看到淡水河的入海口和观音山,张晨觉得站在这大楼上适合远望,不适合近观。

    台北不是上海的陆家嘴,在陆家嘴,你不管是从东方明珠塔还是金茂大厦楼上朝外面看,一边是林立的摩天大楼,另外一边,是黄浦江,和江对岸的外滩,外滩的天际线是迷人的,而外滩那些房子的房顶,是张晨见过的最考究和精致的一片房顶。

    101大楼就像是一根甘蔗,孤独地兀立在台北信义区,站在九十一楼近观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片有些凌乱的屋顶,就像是一块块补丁,打在大地上。

    离开了九十一楼,芒超带着他们下楼,去富邦金控,张晨走进蔡小姐办公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悬挂在墙上的,自己送给蔡小姐的那幅杭城米市河的全景图。

    “董事长很喜欢这幅画,没事的时候,她就会站在这幅画前面看着。”芒超和他们说。

1777 你那边几点?

    从101大楼的富邦金控出来,汉高祖刘邦带张晨和谭淑珍去了台北故宫,台北故宫里,和士林夜市一样,也都是从大陆来的旅游团,礼品店里,红白黄三种颜色,印了康熙皇帝的御批手迹“朕知道了”的纸胶带,都已经卖断了货,预购到了两个月以后。

    从故宫出来,一车五个人,这才去往汉高祖刘邦家里。

    远远地看到绿树掩映之中,有一幢白灰相间的房子,林淑婉和谭淑珍说,这就是我哥设计的,谭淑珍赞叹道:

    “真漂亮!”

    “漂亮吧,我就说小老弟的设计,是我们这一片最好看的。”汉高祖刘邦说。

    张晨看看他们经过的那些别墅,自己也有些得意,没想到对着照片做出的设计,真的放到了现实的环境中,比他自己预想的效果都要好。

    张晨嘿嘿地笑着。

    把车开进院子,大家下车,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别墅里出来了两男一女三个人,女的是汉高祖刘邦的老婆,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很温顺的女人,张晨和谭淑珍都是第一次见到。

    汉高祖刘邦的老婆名叫丁贵敏,她和张晨谭淑珍说,欢迎欢迎,然后冲王敏生说:

    “敏生,你帮我一起去做甜点。”

    王敏生说好,林淑婉叫道:“我也来帮忙。”

    丁贵敏拍了一下林淑婉,说:“阿婉你能帮什么忙,除了吃。”

    林淑婉笑道:“好好,那我就去帮你们试吃拉。”

    林淑婉挽着丁贵敏的胳膊,三个人离开了。

    跟在丁贵敏后面出来的那两个男人,一个五十来岁,微胖,剪一个平头,戴着一副眼镜,还有一个男的四十多岁,张晨看着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来是谁,心里也觉得不可能,这里可是台北,在这里,自己怎么可能会有熟人。

    汉高祖刘邦替他们介绍,张晨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原来这戴眼镜的男的,是大名鼎鼎的台湾导演蔡明亮,那似曾相识的男人不用介绍,张晨也想起来了,是蔡明亮的御用男主角李康生,自己在屏幕上见过无数次,怪不得会似曾相识。

    但又因为,蔡明亮的电影,习惯用中远镜头,很少用近景,基本没有特写,影片中的男女主角,总是有些模糊,所以自己对李康生,也只能是似曾相识。

    蔡明亮和李康生,是因为汉高祖刘邦在大陆的时候,听张晨说过很喜欢他导演的《青少年哪吒》和《你那边几点》等电影,特意请他们过来一起吃饭。

    “我听说设计这房子的设计师来了,刘皇帝不请,我也要过来看看。”蔡明亮笑着和张晨说。

    大家进去别墅,在客厅的沙发坐下,张晨和蔡明亮热烈地聊了起来,从《青少年哪吒》和《你那边几点》,聊到了《河流》《脸》和《爱情万岁》,张晨对蔡明亮的作品,一部部如数家珍,蔡明亮和李康生都奇怪了,蔡明亮问:

    “张总这么熟悉,你都是在哪里看的?”

    张晨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都是买的盗版碟,想看,可惜大陆没有公映,想买正版的,也没有地方买。”

    蔡明亮大笑:“没有关系,还有人盗版,说明我们的片子,还有点价值。”

    蔡明亮和张晨说,他和李康生合作的最新的一部影片是《郊游》,准备参加今年八月份的威尼斯电影节,影碟出来的时候,他会让汉高祖刘邦带一份给张晨。

    张晨赶紧说:“谢谢,这样我总算可以不用买盗版碟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林淑婉过来,招呼大家过去餐厅吃饭,这一顿饭,大家吃得很尽兴,张晨觉得丁贵敏做的台菜,比之欣叶餐厅,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晨把自己的想法,和丁贵敏说了。

    丁贵敏笑着说谢谢,谢谢,不过我做的,可不能算是台菜,而是百家菜。

    “百家菜?这属于哪个菜系的?”

    张晨问,丁贵敏还没有开口,汉高祖刘邦说:“眷村系。”

    蔡明亮、李康生和王敏生、林淑婉都笑了起来。

    汉高祖刘邦和张晨解释,说丁贵敏和他一样,也是眷村长大的,在眷村里,山东的、山西的、河南的、河北的、湖南的、湖北的,广东的,广西的,哪一个省的人没有,他们小孩子都是互相串门和蹭饭的,这口味就吃杂了,吃出了一个“百家菜”。

    张晨和谭淑珍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个百家菜。

    汉高祖刘邦和丁贵敏介绍了张晨的土香园大酒店,又和蔡明亮、李康生介绍了张晨的“河畔油画馆”,他们听了都大感兴趣,张晨邀请他们去大陆,他们都说,有机会一定去。

    林淑婉和丁贵敏说:“最应该去大陆的是你啦,刘大哥把我和敏生都带去了大陆,怎么就是你,从来都没有去过大陆。”

    丁贵敏和他们说,她是怕去,说这话时,神情有些黯然。

    谭淑珍问她为什么,汉高祖刘邦替她解释说,其实她就是你们隔壁安徽的,绩溪,离杭城应该不远,她知道在绩溪老家,还有不少的亲戚,只是,她父母死的早,解严之前就去世了,她连自己祖籍,到底在绩溪哪里都不知道,回去只怕是一路伤心。

    汉高祖刘邦这话,说的大家心有戚戚,蔡明亮说,和我差不多,我就知道自己出生在马来西亚,算是半个马来人,但我一句马来语也不会说,故乡早就变成了异乡。

    谭淑珍和丁贵敏说,其实可以倒着找的,嫂子你把你父母的名字和年龄告诉我,我可以让人去当地的电视台播寻人启事,你的亲戚,一定都还记得你父母,他们看到了,反过来会联系你。

    丁贵敏眼睛一亮,汉高祖刘邦说,对啊,这个办法好,可以让他们联系我,我跑过去看看,大家见了面,要是真的,很多情况都可以对起来了。

    丁贵敏当即找来纸笔,把自己父母的名字和年龄,写在纸上,还找来了一张她父母的旧照片,交给谭淑珍,谭淑珍仔细地在包里放好。

    送张晨他们四个人回酒店的时候,汉高祖刘邦和张晨说,可惜侯孝贤不在台湾,不然我也可以介绍你们见见面,汉高祖刘邦最惋惜的是导演过《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光阴的故事》和《一一》的杨德昌。

    汉高祖刘邦和张晨说,他和杨德昌关系最好,可惜他o七年就因为结肠癌去世了。

    “你们说的这个人,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谭淑珍问。

    “不奇怪,他的电影也没在大陆公映过,不过,他老婆你肯定知道。”张晨和谭淑珍说。

    谭淑珍问是谁。

    “蔡琴。”张晨说。

    “唱歌的那个蔡琴?”

    张晨说对。

    谭淑珍倒吸了一口冷气,她问汉高祖刘邦:“刘大哥,这些人你怎么都认识啊?”

    汉高祖刘邦笑道:“台湾才多大。”

    这句话说起来轻松,但接下来,张晨和谭淑珍马上就见识到了这句话的威力。

    第二天,汉高祖刘邦开车来接上他们,他们再次走上了苏花高高速公路,他们又经过了宜兰,去看了小虎,然后再去花莲和台东,离开台东继续向南,一直到台湾最南的垦丁,然后从垦丁开始往北走,到了高雄,再沿中山高速去台南。

    从台南去了嘉义和云林,再从云林到南投、彰化,最后到王敏生的家台中。

    从台中出发,他们去了苗栗和新竹,最后回到台北,他们一共花了六天的时间,绕着台湾岛走一圈,走到哪里,都有汉高祖刘邦的朋友接待他们,让张晨和谭淑珍感觉到,台湾确实好小,小到了汉高祖刘邦,似乎在每个乡每个村,都有朋友和兄弟。

    他们在台北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从台北桃园机场,直飞杭城的萧山机场,姚芬和向南在机场等他们,向南看到他们,就让其他人坐姚芬的车,她把张晨拉到了自己车上,启动了车子,没有回杭城市区,而是直接把他拉去永城。

    车过了滨江,一直朝转塘方向开,张晨问向南:“你拉我去永城干什么?”

    向南和他说,还是工地上的事,叔叔你帮我再去看看,你们不在的这几天,我都急死了。

    “又要演戏?”张晨问。

    向南说对,都已经到关键时期,我可不想到时候因为返工,把时间耽误了,一个项目耽误,就会影响整体。

    张晨说好,他心里在想,这次去101参观,给了他很多启发,他正好还想对永城中心,做一些局部的调整,永城中心不就是一个微缩版的101大楼。

    同时,他也可以在酒店里,利用这个时间,把动感地带楼上的半亩田大酒店的效果图的第二稿画出来。

    张晨把自己准备对永城中心进行一些微调的想法和向南说了,向南说好。

    张晨接着说:“那我就在永城待几天。”

    “太好了!”向南叫道,过了一会,向南问:“叔叔,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你就不怕西西把你这个爸爸忘了?”

    张晨愣了一下,然后开玩笑说:“她妈妈离开的时间更长,张向北连见都没有见过,就让她把自己家里的人,都忘光了吧。”

    向南嘻嘻笑着。

    张晨想到了,问:“向南,你有没有给小虎打过电话?”

    向南的脸微微一红,神情有些忸怩,她说:“没有。”

    心里想的是,这个时候打小虎的电话,她怕他误解。

    张晨说:“不管怎么样,小虎也是你的朋友,而且,他们富邦金控,每年还资助你们剧团,作为剧团的团长,人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于公于私,你都应该给小虎打个电话,表达你的吊唁。”

    向南怔了一怔,觉得张晨说的有道理,她点点头说好,那我等会打给他。

1778 妈妈留下的信

    张晨在永城待到了第二天小芳要从西班牙回国,这才回去杭城,第二天上午,他开着车,带着两位老太太,老太太抱着张向西,一起去上海浦东机场接小芳。

    三个人站在出口处的栏杆外面,张晨看到小芳和柳青两个人拉着拉杆箱出来,小芳远远地看到他们,就把自己的拉杆箱朝柳青一扔,穿过出站的人流跑了过来,隔着出口处的隔离栏杆,一把把张向西抱了过去,在她脸上亲着。

    这个动作有些突然,张向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芳有些手足无措,哄着亲着,张向西还是不停地哭,小芳只能把她还给张晨妈妈,张向西一到张晨妈妈的怀里,就不哭了。

    小芳苦着脸看看张晨,急道:“怎么办啊,这家伙不认识我了。”

    张晨笑道:“没有关系,她也不认识我。”

    张晨妈妈骂他们:“你们两个多少日子都不着家,她怎么认识你们?就是小狗小猫,也要养养才熟的。”

    骂完,觉得这话不是很妥当,张晨妈妈呸呸地吐着口水,柳青站在小芳身后,咯咯地笑着。

    小芳妈妈和小芳说:“过两天就好了,小孩子鼻子很灵的,她闻得出妈妈的味道。”

    公司里也有人来接小芳他们,柳青和小芳说,那我先回公司?

    小芳说,让司机先送你回家,倒倒时差。

    “不用,我都习惯了。”柳青看了看手表,说:“我还是先去办公室,把急需的几份资料整理出来发过去,西班牙那边,也快上班了。”

    小芳点点头说,好吧。

    柳青朝两位老太太和张晨招招手,跟着公司里的人走了,小芳也从栏杆里面走出来,张晨接过她手里的拉杆箱和背包,小芳还是试图去抱张向西,张向西一到小芳手里,还是哭。

    小芳说:“这小家伙,是不是要气死我?”

    “你刚刚把她吓去了,过一会,等她饿了,你喂她吃一次奶就好了。”张晨妈妈说。

    小芳苦恼了,她说:“我好像已经没有奶了。”

    两个老太太都笑了起来,张晨妈妈说:“让你用奶瓶喂她,你想什么?还想喂她吃你自己的奶?再喂,她这个奶还断得了?”

    小芳歪了歪头,嘻嘻地笑着。

    到了车上,张晨开车往“世纪锦绣”去,小芳问张晨:“你们去台湾怎么样?”

    张晨说:“不就是丧礼嘛,能怎么样,只能说,蔡小姐的丧事,办得很隆重,整个台湾,有头有脸的人,都来灵堂吊唁了,规模也很大,我没有看到,但据说出殡的那天,101大楼上,也打出了蔡小姐的照片和音容宛在的字幕。”

    “想象得出来。”小芳说。

    “你们怎么样?”张晨问。

    “美国那边很顺利,下个月就可以完成对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的收购。”小芳说,“西班牙这里有些阻碍。”

    “怎么了?”

    “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持有西班牙农夫集团36.99%的股份,双会国际控股收购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后,也就间接持有了这部分的股份,但仍然不是最大的股东,农夫集团最大的股东是墨西哥的西格玛公司。

    “大股东的工作还可以做,只要收购价格到位就可以,现在最关键的是,欧盟和西班牙国家证券市场委员会,对这项收购还有疑虑。”

    “想象得出来,人家是欧洲最大的肉制品企业,被双会收购了,用我们报纸上的话来说是什么?这叫会影响到他们的食品安全和市场安全。”张晨说。

    “对,就是这个。”小芳叹了口气说,“一步步来吧,现在要是同时吞下两个大胖子,我也担心会消化不良。”

    一个月之后,二o一三年五月二十九日,双汇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和美国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smithfield foods,nyse:sfd)联合发布公告,双汇国际将以总价71亿美元收购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

    根据协议条款,双汇国际控股将支付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47亿美元现金,并承担后者债务约24亿美元。

    双汇国际控股的收购价为每股34美元,较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五月二十八日美盘收盘价25.97美元,溢价31%。

    以五月二十八日的收盘价估算,史密斯菲尔德市食品公司,市值约为36亿美元。

    受收购消息影响,二o一三年五月二十九日,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的开盘价为32.55美元,较前一交易日的收盘价大涨逾25%。

    小芳终于完成了一个看起来不可能的任务,双会国际控股收购了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之后,成为了亚洲和北美洲最大的肉制品加工企业,接着,他们把目标对准了西班牙的农夫集团,如果能够完成此项收购,双会集团,将成为三大洲最大的肉制品加工企业。

    二o一三年十二月,双汇国际控股宣布,联合持有西班牙农夫集团45%股份的墨西哥食品公司西格玛,对公司剩余的18%股份发起要约收购,不过,正如小芳所预料的,本次收购仍需获得西班牙国家证券市场委员会的批准。

    路还漫长,这是后话。

    也就在小芳和柳青他们再次去美国,完成最后的收购手续时,刘芸和张晨说,他们的繁花网络,已经顺利地完成了a轮融资。

    ……

    张晨和老谭在“动感地带”的工地上,他接到了汉高祖刘邦的电话,汉高祖刘邦问他在哪里,张晨和他说了,汉高祖刘邦问:

    “珍珍和你在一起吗?”

    张晨说不在,我和谭大哥在一起,谭淑珍在自己公司里。

    “我刚在机场接到小虎,我们去珍珍的办公室,你可以过来吗?”汉高祖刘邦问。

    张晨说可以,我马上去谭淑珍办公室。

    挂断电话,张晨把汉高祖刘邦的电话和老谭说了,老谭说,那你过去吧,他们这么急着找你,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张晨说好,他摘下头上的安全帽,交给了一直跟着他们的建筑公司的老总,从黑咕隆咚的楼梯下去。

    张晨赶到求是书院的时候,汉高祖刘邦和小虎还没有到,看到张晨进来,谭淑珍奇怪地问:

    “老谭去‘动感地带’工地找你了,你没碰到?”

    “碰到了,不过被刘大哥电话叫了过来,他和小虎正从机场赶过来。”

    张晨说,他把汉高祖刘邦的电话和谭淑珍说了,谭淑珍也感觉奇怪,她说:

    “小虎应该刚刚过了七七,他这么急着跑来大陆,有什么事情?”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会不会是他们富邦金控在大陆,有哪笔资金出现什么问题了?

    “不可能,就是这样,他也不该是来找我们啊。”谭淑珍说,张晨想想也有道理。

    两个人正疑惑间,张晨透过谭淑珍身后的玻璃窗户,看到汉高祖刘邦的车子从大门外开了进来,张晨说了声来了,谭淑珍扭头看看,双手在桌子上一按,站了起来。

    汉高祖刘邦和小虎从车上下来,看到张晨和谭淑珍已经走出办公室,站在桥的那边,汉高祖刘邦抬了抬手,和他们远远地打了一个招呼,两个人加紧脚步走过去。

    张晨和谭淑珍看到,小虎这个“有礼貌先生”,不再是以前那样,满脸的笑容,他的神情有些憔悴,脸色有些苍白,走起路来的时候,人有点飘,可以想见,这一段时间,对他来说十分的煎熬。

    等他们走近,还没等小虎叫他们,谭淑珍就缓声问:“小虎,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

    “好了,谢谢珍珍姐,家里也没有什么大事。”小虎说,“要不是等妈妈的尾旬过去,我早就来了。”

    谭淑珍看了看张晨,张晨微微摇了摇头,两个人心里还是奇怪,什么事这么急?

    张晨看看汉高祖刘邦,刘邦轻轻叹了口气。

    四个人一起往里面走,经过姚芬办公室的时候,谭淑珍和姚芬说,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们。

    她心里想,小虎这么急着要找他们谈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四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小虎和张晨、谭淑珍说,是我妈让我来找你们的。

    他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张晨,小虎问:“张大哥,这是你们给我妈妈的,对吗?”

    张晨打开看了一眼,就递给了谭淑珍,他和小虎说对。

    谭淑珍看到拿在手里的,就是那年蔡小姐到杭城来的时候,委托他们寻找的一个叫阿莲的人,这份资料,就是他们当年在西湖边的凯悦酒店,交给蔡小姐的。

    张晨和谭淑珍都看着小虎,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来找他们问这个事情,是因为什么,虽然他们当年就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大名叫于慧莲,小名叫阿莲的女人,和蔡小姐会有什么隐秘的关系。

    小虎从自己包里,又拿出一个信封,他和张晨谭淑珍说: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信,她早就写好了,放在律师那里,和她的遗嘱放在一起,她死之后,律师才把它交给了我。”

    小虎把信封递给了张晨,张晨接在手里,问小虎:“你妈妈给你的信,我们可以看吗?”

    “可以。”小虎说,“我妈在信里,也提到了你们,是她让我来找你们的。”

    信封很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张晨把信从信封里拿了出来,信有十几页,是用毛笔在熟宣的信笺上写的,一个个蝇头小楷很娟秀,看得出来,蔡小姐写这封信,用了很长的时间。

    谭淑珍凑过头来,两个人看起了信,信的开头是:

    “小虎: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肯定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1779 寻找

    张晨和谭淑珍读着蔡小姐留下的信,看得暗暗心惊,蔡小姐在信里,把所有的一切都和小虎说了,最后写道:

    “……小虎,不管你恨不恨我这个妈妈,认不认我当你的妈妈,我都要请求你原谅,原谅这个,把你从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夺走的人,虽然我也努力过,努力让这种掠夺变得体面,努力地想去帮助你的亲生母亲,她拒绝了。

    “我也想过,让你们有某种的方式可以见面,最后,你的母亲也拒绝了,我很理解她,小虎,她不是不想见你,而是看到你的时候,要让自己装成是一个陌生人,特别是,还要看着你在喊别人妈妈,这世界上哪一个妈妈,可以忍受这样的屈辱和痛苦。

    “她拒绝再和你见面,那是绝望之后的拒绝,可能也正是这种绝望,让她罹患上了抑郁症,才会那么早地离开这个人世。

    “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犯,杀死了你亲生母亲的杀人犯,小虎,你可以恨我,但不要恨你亲生的母亲,她始终都是爱你的。

    “我活着的时候,可以和你做母子,小虎,我就已经知足了,我死之后,你恨我怨我,都是我应得的,但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允许有人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这就是一个母亲的本性。

    “小虎,当你读完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去大陆,去杭城,让张晨和谭淑珍帮帮你,他们知道你亲生母亲最后的事情,或许,他们还能够帮你找到你母亲的坟墓。

    “小虎,去给你的母亲磕六个头,前三个,是替你自己磕的,谢谢她生下了你,后三个,你能替我磕吗,我不会请求她原谅我,这三个头,也只是谢谢她,谢谢她让我拥有了你。

    “永别了,小虎!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希望自己永远是爱你的妈妈。”

    读完了信,张晨和谭淑珍久久都说不出话,他们都被信里的内容震慑住了,他们感觉到这个阿莲,和蔡小姐有什么联系,但没有想到她会是小虎的亲生母亲,而且是被骗孕的,过了好久,谭淑珍问:

    “小虎,你准备怎么办?”

    小虎苦笑了一下:“我还能怎么办?从小到大,我和我爸爸,没有什么感情,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喜欢花天酒地,喜欢在外面胡搞的人,我和妈妈在一起,总是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妈妈也一直呵护着我,让我不受伤害。

    “结果,到最后才知道,那个我讨厌的人,谁也改变不了,他就是我的父亲,而妈妈,我觉得唯一的妈妈,却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能够怎么办?让我恨她吗?我真的恨不起来,我就是她养大的,我心目里的妈妈,只有这一个。

    “有时候我想,妈妈为什么会这么狠心,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一切,就让这一切,变成一个没人知道的秘密,随着她一起埋进土里不好吗,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告诉了我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我真的不知道……”

    汉高祖刘邦在小虎的肩膀上拍拍,张晨说:“你妈妈可能是觉得,这样对你亲生母亲太不公平了吧。”

    汉高祖刘邦说对,“小虎,这不是一个没人知道的秘密,在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一个人知道这一切,那就是我,可能是知道我这个人,嘴巴比较紧吧,你妈妈早就告诉了我这一切。”

    汉高祖刘邦转过头来,和张晨、谭淑珍说:

    “蔡小姐让你们去找阿莲时候,她就告诉过我,本来,我和她说,我可以帮她去找,蔡小姐担心我一个台湾人,在大陆找人太引人注目,而且从我这里,很容易会让人联系到她,这才决定请你们去找。

    “她请你们去找阿莲,没有其他的目的,就是觉得,要是你们能找到她的话,蔡小姐让我在杭城,能不能帮助照顾照顾她,只是没有想到,你们找到了阿莲,但是是那样的结果。

    “可以说,蔡小姐那个时候,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对人,特别是对阿莲的伤害很大,蔡小姐因此也一直放不下,时间过去越久,就越是放不下,特别是看着小虎一天天长大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偷来的。

    “这种内心的折磨和痛苦,也只有蔡小姐自己心里知道,所以这么多年,不是万不得已,她就不会来杭城,但她很支持小虎来杭城,她大概是觉得,小虎是半个杭城人,他应该熟悉熟悉自己的家乡。”

    张晨和谭淑珍都点了点头,张晨想到了,怪不得小虎刚来杭城的时候,他说他感觉这个城市特别亲切,觉得杭城话自己一听就懂,他哪里知道,自己是生在杭城的,自己出生的时候,围在他周围的,都是说着杭城话的老底子杭城人,他对这样的语音,怎么可能不熟悉?

    汉高祖刘邦和小虎说:“小虎,这么多年,你妈妈也不容易,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始终没有和你爸爸离婚吗,虽然她明知道你爸爸是个……很不像话的人?”

    小虎摇了摇头。

    汉高祖刘邦说:“你爸爸就是威胁,如果你妈妈敢和他离婚,他就会把这一切公之于世,他要去法院起诉,争夺你的抚养权,他会请求法院进行亲子鉴定,最后证明,你妈妈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而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在这点上,你妈妈一点胜算都没有。

    “你爸爸就是靠这一点,吃定了你妈妈,让你妈妈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把他派去美国,胡闹就胡闹,至少不要在眼前胡闹,至少不要让你知道,看到你爸爸觉得丢脸,你妈妈说的没错,她就是为了你,可以牺牲所有的一切,小虎。”

    “我知道,刘大哥。”小虎说着垂下了头,不响了。

    张晨问小虎:“小虎,你希望我们继续帮你找到你亲生母亲的坟墓吗?”

    小虎说好,“那是我妈妈让我做的事情,我希望能够找到。”

    谭淑珍点点头,她说好,我们会继续帮你找到她。

    谭淑珍桌上的电话响了,她站起来,走过去接了起来,嗯嗯地点着头。

    谭淑珍一只手拿着话筒,和对方说:“你等等,我拿笔记一下。”

    她说着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了一支笔,在桌上的便签纸上写了起来,电话挂掉,她手里拿着那张便签,走过来和汉高祖刘邦说:

    “刘大哥,贵敏嫂子的家人找到了,她有一个亲姑妈还在世,就在绩溪的上庄镇。”

    “真的吗?太好了!”汉高祖刘邦叫道。

    谭淑珍继续说:“我们在绩溪的县城华阳镇有一个项目,上次,不是在绩溪电视台播出了寻人启事,结果没有反应吗,我们绩溪的项目经理就想,现在还有多少人会看电视,就是还看电视,也没多少人会去看一个县电视台的节目。

    “但在我们工地上,绩溪下面哪个地方的人都有,他就把那张照片,扫描打印了出来,让工人们带回家里去问,结果就找到了,丁贵敏的姑妈一家,就在这个地方,这是她家的地址。”

    谭淑珍说着把那纸条给了汉高祖刘邦,汉高祖刘邦说:“我马上就过去。”

    “我陪你一起去。”张晨说。

    “不用不用,你们还是去帮小虎,这个地方,我和敏生过去就可以。”汉高祖刘邦说。

    谭淑珍想了一下,她和汉高祖刘邦说:

    “这样,刘大哥,你和敏生到了绩溪的华阳镇,就先去我们的项目上,我让我们安徽分公司的总经理,从合肥赶过去,他上上下下的人头都熟,我让他陪你们去。”

    谭淑珍和张晨说:“我让张木生陪大哥他们过去。”

    张晨点点头,他觉得,张木生要是能去,比自己去还更派的上用场。

    汉高祖刘邦合掌和谭淑珍说,谢谢,谢谢!

    谭淑珍站起来,走到办公桌那里,从桌上的名片盒里,找出一张他们绩溪项目公司经理的名片,还有一张张木生的名片,走回来交给了汉高祖刘邦,让他到华阳镇,直接去他们项目处。

    汉高祖刘邦和他们告辞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和小虎说,你就在杭城待着等消息,找到了你母亲,就好好拜拜,不要让她变成孤魂野鬼。

    小虎说好。

    汉高祖刘邦走了,谭淑珍和小虎说,要么我们也马上开始找?

    小虎说好,谢谢珍珍姐,辛苦你们了。

    “什么话,这都是应该的,也是你妈妈在信里,要让我们帮你的。”谭淑珍说。

    三个人当即起身,还是先去阿莲他们家原来所在的派出所,张晨开车,谭淑珍在车上打着电话,等他们到派出所的时候,所长已经在门口等他们,问起当年阿莲他们三个人,最后的遗体是怎么处理的,所长叫来了当时经手这个案子的老民警。

    这个案子,当时是个大案,说起来这位民警的印象还很深,他和谭淑珍他们说,因为这个案子,当时已经排除是他杀,所以遗体,就交给街道和民政去处理了,你们去找街道问问。

    “先不用跑,谭董,我打个电话问问。”所长说。

    所长马上打电话给了街道,街道的一位副主任,当时参与处理这件事,她说她有印象,当时不是找不到他们一家的亲属吗,所以是由街道和民政安排,安葬到了半山公墓,你们去半山公墓问问,他们那里每个墓主都有登记,应该可以找到。

1780 找到了

    所长送谭淑珍他们出来,三个人走到停车场,谭淑珍想到了,问小虎,你想不想知道你母亲长什么样?

    小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想,不过我前面不好意思麻烦人家警察,人家已经帮了这么大忙。”

    谭淑珍说:“没有关系的,能帮上忙,对他们来说也是工作,也有成就感,我们回去再问问所长。”

    三个人走回去所长的办公室,看到他们又回来了,所长赶紧站了起来,谭淑珍把来意和所长说了,所长马上拿起桌上的电话,和电话里说了一句:“你过来一下”。

    过了几分钟,一位女民警走了进来,所长让她帮助查于慧莲一家的户籍信息,女民警说,户籍资料,现在都移交到区审批中心那边去了,需要去那边找。

    所长骂道:“瞎讲,已经注销户籍的人员,资料怎么会移交过去?再说这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的资料也还没有上网,一定有原始资料存档。”

    “这样啊,那这资料,要是还没有移交到市档案馆去,就还在我们这里,我马上回去找找。”

    被领导当众批评了,女民警的脸稍稍红了一下,她问谭淑珍:“要查询的人员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原来的户籍所在地有吗?”

    谭淑珍把那叠资料拿给了她,这资料当时就是从这里复印的,只是照片的部分,复印成了一团黑乎乎的剪影,什么也看不清,但资料的文字部分和左上角的卷宗号是清晰的,女民警一看就说,可以了,这个确实还在我们这里,我马上帮你们找出来。

    过了一会,女民警拿着一个卷宗袋过来,里面是阿莲他们一家的户籍资料,拿出来看看,最上面的是户主,也就是阿莲爸爸的资料,翻下去,翻到了阿莲的那一页,女民警脱口而出:

    “真漂亮!”

    接着她“咦”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小虎,问:“这是你妈妈吧?真像!”

    张晨和谭淑珍凑过去,看到了阿莲的照片,觉得女民警的这两句话,表达得很准确,阿莲确实长得很漂亮,很清秀,是那种不施粉黛的美,眉目之间,和小虎也确实长得很像。

    看到了阿莲的照片之后,即使没有蔡小姐的那封信,张晨和谭淑珍也看得出来,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可惜当年,他们没有看到过阿莲的照片,不然这秘密,从他们看到小虎的那天,就不会是秘密了,特别是对张晨这个画画的人来说。

    “你好,所长,这些我可以拍照吗?”小虎问。

    “可以,可以。”所长说着从自己的座位前走开,招呼小虎说:“来来,到我这里来拍,我这里光线好。”

    小虎赶紧说谢谢!

    他把阿莲的户籍资料放到了所长的办公桌上,拿出自己的手机,先拍了一张户籍资料的全貌,然后凑近阿莲的照片,拍了下来,似乎还不放心,又拍了一次,拍好把已经存档的照片调出来看看,不需要再补拍了,这才放了心。

    他接着又拍了外公和外婆的户籍资料和照片。

    谢谢了所长和那位女民警,三个人告辞出来,谭淑珍看看手表,已经快五点了,从派出所这里去往半山公墓,现在晚高峰,最起码要开一个多小时,谭淑珍和小虎说,等我们到了,公墓那边也下班了,我们明天早上再去吧。

    小虎说好。

    一路上,小虎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看,张晨和谭淑珍也沉默着,不去打扰他。

    当天晚餐,三个人是在延安路的土香园大酒店吃的,吃饭的时候,谭淑珍打电话给汉高祖刘邦,把这里的事情和他说了,说是只要明天去了半山公墓,应该就能找到小虎母亲他们的墓。

    “这就好,这就好。”汉高祖刘邦说。

    “大哥,你那边怎么样,我们张总和你碰到了吗?”谭淑珍问。

    “碰到了,我们在一起吃晚饭,他还帮我们找了县统战部的同志,统战部的同志,明天陪我们一起去,和村里都已经联系好了。”汉高祖刘邦乐呵呵地说。

    第二天上午八点,张晨和小虎分别开着车到了求是书院,三个人开车前往半山公墓。

    到了公墓的管理处,他们很快就查到了阿莲一家三口的墓所在的区域,工作人员拿出一张公墓的示意图,把一座双墓,一座单墓,两座坟墓所在的位置,在地图上标了出来,让他们按照这地图去找。

    三个人手拿着示意图,谢过工作人员,准备往里面走的时候,看到对面的一排房子里,有一家祭品店,他们在店里买了三束白菊花和一刀黄表纸,店员告诫他们,黄表纸只能压在墓碑上,不能烧,现在公墓里禁止烧纸。

    谭淑珍说知道了,谢谢你!

    三个人按图索骥,在山里面走,找了二十几分钟,找到了阿莲他们一家三口的坟墓,这两座坟墓,看上去有些凄楚,一眼就能看出是两座无主的孤坟,虽然现在不是扫墓的节日,但周围其他的坟墓,墓碑顶上都压着风化的黄表纸,墓碑前面,也有枯萎的花。

    特别是墓碑上,阴刻的文字油漆颜色都已经很淡,墓碑上也只有孤零零的“于慧莲之墓”五个字,再没有其余的文字,而周围其他的墓碑上,都是子女媳婿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一堆的立碑人。

    三块墓碑上,放照片的那个椭圆形有机玻璃罩子里,也是空的。

    小虎把三束白菊花,放在了三座墓前,把黄表纸压在墓碑的顶上,完了他在阿莲的坟前跪了下来。

    张晨和谭淑珍走了开去,他们看到小虎跪在阿莲的坟前,磕了三个头,口里念念有词。

    接着,他又磕了三个头,张晨和谭淑珍知道,这是替蔡小姐磕的。

    他又跪在自己外公外婆的坟前,磕了三个头。

    张晨和谭淑珍走了回去,小虎的眼眶还是红的,三个人在坟前站了一会,谭淑珍轻声说:“走吧。”

    三个人回到了公墓管理处,小虎问工作人员,那三块墓碑可不可以帮我换一下。

    “他们是你什么人?”工作人员问。

    “我是于慧莲的儿子。”小虎迟疑了一下,轻声说。

    工作人员看看小虎,又看看登记册,她说不对啊,这里登记的是无主墓,没有留亲人的联系方式。

    谭淑珍赶紧说,小时候失散的,现在刚刚找过来。

    工作人员点点头:“那好,你把你电话留下来。”

    小虎把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在登记册上写了下来,张晨在边上说,也留下我的,他是从台湾过来的,回台湾不在大陆的时候,你们有什么事情,联系不到他,就联系我。

    工作人员说好,她把登记册摊到了张晨面前,张晨在写的时候,她说:

    “平时也没有什么事,就是看看,这墓还有几年快到期了,我们这里的墓地使用期限是二十年,到时要续费的话……”

    “也可以找我。”张晨说。

    “我可以现在就续费吗?”小虎问。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她说这个可没有先例,还是到时等我们通知吧。

    小虎又问起换墓碑的事,工作人员为难了,张晨说,我们可以出费用。

    “多少钱都可以。”小虎说。

    谭淑珍和工作人员说,你看,人家是从台湾找过来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妈妈和外公外婆在你们这里,当小辈的,怎么可以自己的名字不在墓碑上。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她站了起来,说你们等一会。

    走出去,过了十几分钟回来,跟在她后面还有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工作人员介绍说这是张师傅,工作人员和他们说,我们这里确实没碰到过换墓碑的,也不符合规定,但是你们这个情况又比较特殊,我和张师傅商量了,就他们自己给你们换吧,不过……

    “材料费和人工费我们会出。”张晨说。

    工作人员说好,那你们自己谈。

    张师傅问工作人员要了一台计算器,从大理石墓碑的钱、石匠刻字的工钱、施工材料费和人工费等等,算起来一共是四千两百元。

    小虎从包里掏出一刀一万元,交给了张师傅,张师傅要从这一万里,数出四十二张,小虎按住了他的手,和他说,不用了,谢谢你,就这个钱,你负责帮我把墓碑换好就可以。

    张师傅看了看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家属主动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张师傅赶紧说谢谢,谢谢!

    小虎和张师傅约好,他下午会再来一趟,把他母亲和外公外婆的照片给张师傅,张师傅说好,我就在对面那排房子里,靠左手最头上的那间。

    三个人离开半山公墓,再往市区走,小虎的脸色明朗了好多,他看着车窗外,偶尔还笑了起来。

    车进入市区的时候,汉高祖刘邦打电话过来,问谭淑珍怎么样了,谭淑珍说,已经找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墓,小虎已经磕了头,说到这里,谭淑珍用手掩着嘴,轻声说,六个。

    汉高祖刘邦说,太好了,这也算是了了蔡小姐一桩心事,唉,小虎也是个懂事的小孩,不枉蔡小姐疼他。

    谭淑珍问汉高祖刘邦,你们那里怎么样,汉高祖刘邦笑道,我们这里也找到了,已经和贵敏通过电话,她姑妈脑子清醒得很,很多事情两边对上了,哈哈,不光光找到了贵敏的姑妈,这里半个村都是她的亲戚,连村主任算起来,都是她的侄外甥。

    谭淑珍笑道:“那太好了,恭喜你和贵敏嫂子!”

    “嗯嗯,村里面人太热情了,不放我们走,中午要请我们吃饭,晚上还要请,还一定要留我们在他们的农家乐住一个晚上。”

    汉高祖刘邦压低声音说:“不过,统战部的同志很谨慎,他们先回去了,说下午要去县档案馆,查查四九年前的户籍资料,再确认一下,贵敏她都等不及,要来大陆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汉高祖刘邦又打电话给张晨,和他们说,没错了,统战部的同志,已经找到了四九年前的户籍资料,确认没错了。

    张晨放下电话,把汉高祖刘邦的话,告诉了谭淑珍和小芳,两个人都笑起来。

1781 张向北的新任务

    张向北六月初就放假了,但他没有马上回国,而是留在美国,在等郑新颖,这是向南交给他的任务,向南和他说,你要是不把郑新颖安排好,我就和你翻脸。

    郑新颖已经被麻省理工学院录取,她要来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都市区剑桥市的米德尔塞克斯县,攻读计算机科学的博士学位。

    张向北虽然很想回去看张向西,但向南这么和他说了,他就只能留下来,等郑新颖。

    郑新颖为了开学之后,不会因为语言上的磕磕绊绊跟不上学习,在北京参加完毕业典礼的第二天,就飞赴美国,要到这里来参加暑期的英语训练营,特别是要来适应这里的英语环境,这和在国内是不能比的。

    张向北开着车,从纽黑文到了纽约,接上郑新颖之后,他们又回到纽黑文,他领着郑新颖参观了耶鲁大学,在纽黑文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开车送郑新颖去波士顿。

    纽黑文就在纽约和波士顿的中间,从纽约肯尼迪机场到纽黑文一百二十多公里,开车一个半小时,从纽黑文再到波士顿,两百一十多公里,开车两个多小时。

    张向北带着郑新颖,去豪夫街上的“宫寿司”,吃三文鱼籽寿司和帆立贝贝柱天妇罗,吃得郑新颖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她说,接下去我在美国,就要吃这种东西了?

    “想得美。”张向北说,“这都已经算是好的了,还能让你看得到米饭,你就等着天天吃汉堡吧,要么你自己做,你会做饭吗?”

    “饭我会做,但是不会炒菜。”郑新颖说。

    “那你不是白说,做饭不做菜,你吃酱油拌饭?”张向北说,“酱油拌饭,我还真的吃过,很懒的时候,就这样打发自己,我在这里,想改善生活都靠我自己,这地方连中餐都屎一样难吃,也不是这里,全美国的中餐都一样。”

    郑新颖哭丧着脸说:“你说得我都想回国了。”

    “那就回啊。”张向北说。

    “那我会被我爸妈打死的。”郑新颖说。

    “反正我不管。”张向北说,“我毕业就回国,就是我爸和小芳阿姨,一定要我读研究生,我也回国读。”

    郑新颖忍不住大笑,笑得周围的人都朝他们这边看了,郑新颖说:

    “张向北,你是不是要笑死我,我只见过像我这样,在国内读完本科,去考国外大学的研究生的,没有听说过还有耶鲁的本科,回去考国内的研究生,不过,你也考不上,你一天国内的大学都没读过,又不是老外,没有人会照顾你,你怎么可能考上?”

    “算了,那我就不读研究生了。”张向北说。

    “你也不用读了,反正像我们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还需要奋斗的,你爸爸早就帮你奋斗了。”郑新颖说。

    两个人吃完了饭,服务员过来,张向北和他说记账,对方点点头说明白了。

    郑新颖看得目瞪口呆,她说:“张向北,没想到你在国外还可以记账?”

    “其他地方不行,这里可以,这里的老板是我哥们,我都是几次来刷一次卡的。”张向北说。

    郑新颖疑惑了,她说:“你去机场接我的时候,我看你不是带卡了吗?带了卡还要记账,你是想逃单还是要在我面前显摆?”

    张向北嘿嘿地笑着,他说:“都不是,你知道记账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

    “他们对我就特别殷勤,想着我还有那么多单没有买,得罪不起。”张向北说。

    郑新颖摇了摇头:“小小年纪,你都哪里学来的这些歪门邪道?”

    “滚,什么小小年纪,你也才比我大一岁。”张向北骂道。

    “一岁怎么了,差一岁你还是个破本科,我已经……”郑新颖没有再说下去,得意地笑,张向北只能朝她干瞪眼。

    在“宫寿司”吃完饭,张向北带着郑新颖回家,晚上,郑新颖就住在小芳原来的房间。

    到了房间里,郑新颖又是大为感慨,她说张向北你在美国,混得也太可以了,吃饭可以记账,还可以住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你们富二代的生活,可真不是我们穷人能够想象的。

    “屁,这里的房租都是我自己挣来的。”张向北说。

    “屁,你用什么挣?”郑新颖问。

    “种菜。”张向北说,“我在耶鲁种菜,地是耶鲁的,我白用,种起来的菜,我卖到纽黑文的餐馆里,比他们去超市买,还便宜一点。”

    “不会吧,张向北,你还种菜卖?”郑新颖叫道。

    “当然,我骗你干嘛,我和你说,种菜很有赚头的,你要不要学学,去麻省理工也去种菜?”

    “不要,我不会种。”

    “说穿了还是你们这种臭知识分子家里的小孩不行。”张向北说。

    郑新颖不服气了,问:“比不上你们臭资本家家里的?”

    “那当然,资本家也是干出来的,我妈妈怀着我的时候,还在一个破旅馆里,每天拖地打扫卫生,你妈干过这样的事吗?”张向北说,“还有,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我为什么吃饭要记账吗?”

    “不就是为了人家对你态度好一点。”

    “不是,这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我没有钱。”张向北说,“也不是没有钱,是我把那些菜送到人家餐馆,人家都是一个月才和我结一次账,我要结了账,才有钱去付那里的账单。”

    “不会吧,张向北,你爸爸好像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他不给你钱用?”郑新颖不相信了,问。

    “给,我小芳阿姨,每个月也会给我卡里打钱,但我没用,我自己和自己说,学费我赚不出来,但生活费,我一定要自己赚出来。”张向北说。

    郑新颖点点头,钦佩地说:“张向北,你要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啊。”

    “没有什么,我小芳阿姨,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也是不仅一分钱都没有花,还赚钱了,我要向她学习。”

    “我可做不到。”郑新颖沮丧地说,“我连向你学习都做不到。”

    “难说,等你适应了,就可以做到了。”张向北说,“再说,在美国,读本科才需要花钱,读研究生几乎不用花什么钱,每个月都有补贴啊,做科研还有工资,我们耶鲁都有的,你们麻省理工没有?”

    “不知道,我哪里知道这些,我连学校的门都还没有踏进去过。”郑新颖说,“对了,张向北,你前面不是说,那个‘宫寿司’的老板是你哥们吗?你干嘛不把菜卖给他抵饭钱?”

    “不行,我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张向北说。

    “你什么形象?”郑新颖问。

    “富二代的形象啊。”张向北说,“这个形象,不是我,是我小芳阿姨创造出来的,老板知道我小芳阿姨很有钱,也知道我是富二代,所以他们才敢让我签单,我要是时间到了没去付,他打电话给小芳阿姨就可以了,现在,他不会以为我是没钱,没到那一步。”

    郑新颖好奇了:“那他以为你是什么?”

    “他以为我是纨绔子弟的自由散漫,他还要巴结我这个老顾客呢。”张向北笑道,“还有,我从不到我送菜去的那些餐馆吃饭。”

    “这又是为什么?”郑新颖问。

    “那样就扯不清了,或者他们认为我是要靠卖菜换钱,他们就会压我的价钱了,以为我不然就会没饭吃,我就被动了。”张向北说。

    郑新颖笑个不停,她说:“张向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多的歪脑筋?”

    张向北嘿嘿笑着:“我是被逼的,到了这资本主义的国家,还不要学会用他们的思维来想问题,对了,郑新颖,以后你要是想改善生活,就到纽黑文来,我带你下馆子,也可以做饭给你吃,我红烧肉和麻婆豆腐,做得很不错。”

    “真的?”

    “那当然,我骗你干嘛,这两个菜,一个是跟我奶奶学的,一个是跟我外婆学的。”

    “你就会做这两个菜?”郑新颖问。

    “两个菜就可以打遍天下,就可以改善生活了。”张向北得意说,“就这两个菜,我们班里那些白人和黑人,就馋死了,我们全班人都已经学会了说‘麻婆豆腐’和‘红烧肉’这两个中文。”

    郑新颖看着张向北笑了起来,她说:“我知道了,张向北,这两个都是你的外号吧,对不对?”

    张向北嘿嘿地笑着。

    玩笑归玩笑,接下来的几天,郑新颖还真的是对张向北佩服不已。

    第二天,张向北就开着车,送她去波士顿的剑桥市,到了以后,先去麻省理工学院,找到了学生公寓的管理处,学校已经放假,人家不上班,他硬是一个一个电话打过去,最后找到了公寓管理员,在电话里,说得人家答应从查尔斯河的那边,驱车赶来学校。

    管理员是个四十多岁的身材肥硕的白人妇女,听说郑新颖是新生,连注册都还没有注册,不同意安排学生公寓,张向北和她磨着,说得人家满身的肥肉乱颤,笑靥如花,最后破例给郑新颖安排了学生公寓。

    这样,郑新颖参加语言训练营的这一个多月,就不需要另外找地方住了。

    郑新颖报的语言训练营靠近哈佛大学,相隔也就三四公里,两个人在往那里去的路上,郑新颖和张向北说:

    “张向北,你真是个语言大师,我还参加什么训练营,跟你学得了。”

    “不行,把你安排好,我还要回国去看我妹妹,不然,你真的可以跟着我去学,我有速成的办法。”

    “什么办法?”郑新颖问。

    “你跟我去给每家餐馆送菜,天天和餐馆的后厨打交道,劳动人民的语言,那才叫丰富,这肯定是你在什么狗屁训练营学不到的。”张向北说。

1782 卡地亚项链

    张向北在波士顿住了三天,他陪着郑新颖去训练营报了到,确认训练营不是那种中国人办了骗中国人自己钱,老师都是操着中国各省口音英语的中国人,而是很正规的一家培训营,口语老师都是老美,这才放了心。

    “谁帮你找的这训练营?”张向北问郑新颖,郑新颖说,是她老师介绍的,老师就是哈佛毕业回国的。

    “你老师还算靠谱。”张向北说。

    张向北带着郑新颖,和麻省理工学院的中国学联联系上,这让郑新颖顿时有了虽然人到美国,还是找到了组织的感觉。

    郑新颖买了自行车,每天,郑新颖骑着车,张向北也没有开车,而是跑步跟在她边上,陪她去训练营,然后跟着跑回来,又带她找了几家汉堡店和价格实惠的餐馆,他和郑新颖说,这样你就可以保证自己不做饭,也不会被饿死在波士顿了。

    陪了三天之后,张向北问郑新颖,你可以在这里独自生存了吗?

    “心里还是有点怕,不过可以了,我也不能一直让你在边上当保姆,我可请不起你。”郑新颖说。

    “有觉悟。”张向北说,“好了,安排好你,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郑新颖明白了,问:“张向北,你是不是向南让你陪我,你才来陪我的?”

    “不是不是,我姐当然交待了我。”张向北说,“不过,就是她没有交待,我当然也会来陪你,谁让我比你早来了几年,而且我们,算不上青梅竹马,也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不会那么无情无义。”

    “谁和你青梅竹马,你和向南才是青梅竹马。”郑新颖骂道。

    张向北哈哈大笑,他说:“还真是,我们小时候还睡一张床,我还老是被她踢下床。”

    “不要脸!”郑新颖骂,“向南可不是你亲姐。”

    “差不多,差不多。”张向北说。

    “说这话你自己信吗?”郑新颖看着张向北,叹了口气:“你快回去吧,回去迟了,小心舔狗把向南抢了去。”

    张向北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尴尬,他嘻嘻笑着说:“我是急着回去,不过我回去,可是要去看我妹妹。”

    “滚吧,我才懒得管你回去干什么。”郑新颖说。

    张向北看着郑新颖问:“你真的可以了?”

    郑新颖点点头说:“可以了。”

    “那我就真的走了。”张向北说,“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我人不在美国,兄弟还是有几个在的。”

    “知道了,别啰嗦了。”

    郑新颖手扶着自行车,心里突然地烦躁起来,她看着张向北上车,从车窗里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开着车走了,郑新颖一直看着张向北的车子消失不见了,这才叹了口气,跨上自行车。

    ……

    张向北买好机票,也没有和家里的任何人说,就背着一个双肩包启程回国,他很讨厌和家里说了,家里因为他回去,又会掀起一阵的波澜,奶奶和外婆的电话,会一个接着一个,追他一路,让他接着她们的电话,感觉自己正在迅速地小去,小成了一个小宝宝。

    张向北到了肯尼迪机场,过了安检,坐下来候机的时候,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给郑新颖,电话过了一会才被接起,郑新颖问:

    “干嘛,我在上课。”

    郑新颖是走到外面接他的电话。

    “我马上要上飞机了,告诉你一声,你要是紧急求援,也只有十四个小时以后再打我电话。”张向北说。

    “好吧,祝你一路顺风……不不不不,坐飞机不能说一路顺风,一路顺风你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一路平安!”

    张向北哈哈大笑着把电话挂了。

    张向北到了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其他的人都涌去行李处等行李,只有他一个人,****地直接朝出口处走去,他不肯带拉杆箱和更多的行李,要的就是这股爽劲。

    他已经准备好了,去坐地铁二号线到人民广场,然后换乘一号线到上海南站,乘坐高铁去杭城。

    张向北走出出口,就往地铁站走去,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他一跳,转过身,惊喜地叫道:

    “姐,怎么是你?”

    站在他身后、笑着看着她的正是向南,向南说:

    “我能够不来吗,郑新颖都把你夸上天,夸的像个大人物了,我还不要来接你这个大人物?怎么,不欢迎?不欢迎我走了,你自己坐高铁回去。”

    张向北嘻嘻笑着:“全家其他的人来接我,我都很讨厌,只有你来了,我大大的欢迎。”

    “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甜了?”向南问,“怪不得郑新颖被你哄得像吃了蜜。”

    张向北赶紧说:“我这可是为了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

    “知道,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从杭城开车过来接你。”向南说。

    “怎么,你不是从永城来?”张向北说。

    “我到杭城有事,要待几天,顺便还要来劝周若怡那个死人,我都快被她搞疯了。”向南说。

    “周若怡怎么了?”张向北问。

    “这个家伙,不是也毕业了吗?她爸爸给她找了个事业单位,去什么钱币博物馆,这个家伙,死活都不肯去,她一定要去我们剧团,还说让她干什么都可以,我们剧团,早就不是事业编,我怎么可能要她?”向南说,“她妈妈也打电话给我,我只能来劝这个死鬼了。”

    张向北说:“依我说,去永城婺剧团,确实是比去那个什么钱币博物馆有意思多了,这种破博物馆,有什么可去的。”

    向南站住了,转过身,用手指指着张向北,骂道:

    “张向北,我警告你,看到周若怡的时候不要说这种话,你知道你说的那个破单位,有多少人打破头想进去,她爸爸花了多少功夫?她到我那里去,我可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

    “还有,我已经好不容易才说通她,接受她爸爸的安排,你看到她,要是胡说八道,让她又变了主意的话……”

    “知道,知道,我就说那钱币博物馆,是全世界最好的单位,可以了吗?”张向北连忙说。

    向南看了看手表,她说:“我们在上海吃了中饭再走,说,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土香园的菜。”张向北说。

    向南说好,那我们就去延安路的土香园大酒店,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们。

    张向北说好。

    两个人到了延安路的土香园大酒店,正好是饭点,店里的座位都坐满了,候餐区还有很多的人在排队。

    张向北从服务员那里领了号,和向南一起,坐等着服务员叫号,等了二十几分钟,前面还有十几个号,向南凑近张向北的耳旁,悄声问:

    “少爷,你这也可以忍?”

    张向北说,可以。

    “不想来个霸道少爷猛然现身的戏码?”向南笑着问。

    张向北摇了摇头:“我可不是那种幼稚鬼,本少爷只要想到这么多人来吃饭,钱都是进了他家,他就想排到最后一个去,对了,我们排最后一个吧?”

    “滚,要排你去排,我可不奉陪。”向南骂道。

    两个人等了四十几分钟,总算是等到了,服务员领他们进去,两个人一看就乐了,他们轮到的这个位子很好,就靠在落地窗前,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外面人群熙攘的淮海路。

    服务员过来点菜,把菜谱递给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接,张向北一个一个菜名报着,向南笑吟吟地看着他,随他,等到他报到第七个菜的时候,向南叫着:

    “够了,够了。”

    服务员也和张向北说:“我们这里的菜份量很足。”

    “知道,知道。”张向北看着向南,哀求说,“可我还有很多想吃的。”

    “不许,你想撑死自己?”向南说,“六个,不许超过六个菜。”

    “好吧。”张向北叹了口气,他和服务员说:“那你等会,前面的菜我换两个。”

    服务员说好,她又要把菜谱递给张向北,张向北摇了摇头,和她说把哪两个菜划掉,换成另外的哪两个菜,服务员一边写,一边心里疑惑,这人对我们店里的菜,怎么这么熟悉?

    张向北举起了西瓜汁,和向南碰了碰,放下杯子的时候想起来了,他说:

    “姐,我给你买了一个礼物。”

    “我要什么礼物,你有没有给奶奶和外婆买?”向南问。

    张向北摇了摇头:“我回来就是给她们最好的礼物了,我其他人都没有买,就给你买了。”

    “张向北,你是不是傻,你就是给她们买一颗糖,她们吃着也是甜的,说明你心里有她们,明白了吗,你不能因为她们疼你,你就有恃无恐,懂不懂,猪?!”

    张向北嗫嚅道:“我知道了,下次回来,一定给她们买。”

    “别下次了,这次就把给我的,送给她们。”向南说。

    张向北挠了挠头,他说:“可是,这礼物送给她们不合适啊。”

    “你买了什么,拿出来看看。”向南说。

    张向北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卡地亚的盒子,放到了向南面前,向南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条白金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只猎豹的头,猎豹的两只眼睛是镶嵌的两颗祖母绿宝石,额头镶嵌了三颗玛瑙,整个猎豹的脸,是用一百多颗钻石拼贴成的。

    整条项链,看上去精致又时尚。

    向南叫道:“张向北你疯了,这东西很贵吧?你买这个干嘛?”

    “也没有多少贵,三万多美金,我看着很漂亮,觉得你戴着肯定很好看,就买下来了。”

    “我不要。”

    张向北急了:“姐,这个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是用我卖菜赚来的钱给你买的。”

    张向北在纽黑文卖菜,向南听郑新颖说过,她听说张向北是用自己卖菜辛苦赚来的钱,给自己买的,心里一热,她把项链的盒子盖上,和张向北说:

    “好吧,我收下了,谢谢你,张向北,不过,下次不许再买了,知道没有?”

    张向北嘻嘻笑着,点了点头。

1783 一路向南

    向南把项链盒往边上推了推,双手交叉地放在胸前,看着张向北津津有味地吃着,张向北抬头看了看她,说:

    “真好吃,馋死我了。”

    向南笑道:“真可怜,你是饿死鬼回来投胎的?”

    “还真是,我感觉我在美国,一年都没有吃饱过。”张向北说。

    “好吧,那你就多吃一点。”

    张向北说好,我是肯定不会客气的,姐姐你也吃。

    向南点了点头。

    向南喝着西瓜汁,偶尔也夹了一点菜,张向北猛吃过一阵,见向南坐在对面,好像都没有怎么动筷子,他好奇地问:“你在减肥?”

    向南摇了摇头。

    张向北说:“那你怎么不吃?”

    “我不是很饿。”向南说。

    张向北点点头,顾自继续吃着,吃了一会想起来了,自己刚刚只顾点菜,一口气把六个菜都点完了,根本没有给向南留下点菜的机会,自己点的这六个菜,都是很辣的菜,向南不减肥,但要保护嗓子,她不能吃很刺激的食物。

    张向北抬头看着向南,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忘了,给你再加不辣的菜?”

    向南说:“再加就浪费了,我可以吃,你吃你的。”

    既然都已经说开了,向南干脆让服务员,给她拿了一只小碗和一瓶纯净水,她把水倒在小碗里,用筷子夹了菜,在碗里洗了洗,然后再放进嘴里,她说:

    “你看,这样不就解决了。”

    张向北嘿嘿地笑着。

    两个人吃了一阵,张向北既已经解了馋,肚子也有点饱了,手上的动作开始缓慢起来,向南和张向北说:

    “张向北,汇报学习的情况,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光种菜,没有好好学习。”

    “没有,没有,我把种菜当实践,边实践边学习,我还用自己种菜的经历写论文,得到了教授的表扬。”张向北说,“你知不知道罗伯特·希勒?”

    “不知道。”向南摇了摇头。

    “很牛逼的一个教授,今年刚刚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他课余的时候,就喜欢去看我们种菜,我就是把论文给他看了,他很欣赏。”张向北说。

    “种菜还可以写论文,你吹牛吧?”

    “当然没有,蔬菜是供需关系的晴雨表,蔬菜价格的涨跌和销量,直接可以反应出整体经济的兴衰,特别是对某一个城市来说,这比cpi的指数还要准确,就像每一个股票市场的指数,都是由一系列的权重股组成的,我在蔬菜里也挑选出了权重蔬菜。”

    “不懂。”向南说。

    “就是哪几种蔬菜价格的涨跌,是可以组成我的蔬菜指数,用我的蔬菜指数,可以准确地预判通胀或滞涨的来临,你想想,蔬菜是每个人每天都需要的,而我们每天需要的量,很多时候,还是受我们的荷包决定的,深入研究下去,它能够反应出太多的消费行为。”

    张向北说着,就向向南介绍起自己的论文,他说所有的经济现象,去伪存真,化繁为简,其实都可以用种土豆和买卖土豆去解释,土豆供不应求,价格暴涨,就是通胀,反之就是滞涨,接着他一个个用土豆举例,和向南解说着一个个经济现象,向南笑道:

    “你用土豆来解释,我就听懂了。”

    “我的蔬菜指数里,土豆就是权重蔬菜,还有洋葱和生菜、花椰菜、菊苣、胡萝卜、欧防风等等都是,每一种蔬菜所占的比重不同,意义也不一样。”张向北说着,向南咯咯笑着。

    两个人兴致很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聊天中,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有一个人从他们边上走过又走回来,似乎有些不相信看着他们,确认了,这人叫道:

    “向南?向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向南和张向北回过了神,看到是慧娟站在他们身边,向南笑道:

    “张向北刚刚从美国回来,我去机场接的他,他说想吃土香园的菜,我们就来这里了。”

    慧娟奇怪了,她说:“你们来了,怎么没有人和我说?”

    张向北笑道:“我们是在门口领了号,排了四十多钟的队伍,才轮到位子的。”

    慧娟骂道:“你们两个什么意思,到自己的酒店,都不给我打电话,还是你们,想来微服私访,然后回头可以去告我的状?”

    向南嘻嘻笑着:“没有,没有,慧娟阿姨,我们不是不知道你在这里嘛,要是知道,肯定来麻烦你了,除了你,我们又不认识这店里的任何人。”

    “对对,要是我们自己去和服务员说,我们是谁谁谁,是不是很无聊?”张向北也说。

    慧娟看到了桌上的项链盒,似乎明白了,向南看到慧娟的眼睛盯着项链盒看,一阵慌乱,想收起来已经来不及,她赶紧顺手拿过桌上的餐巾,丢在了盒子上面,脸却已经红了起来。

    慧娟微微笑着,她说:“都不老实,其实你们是要过两人世界,对吧?”

    向南的脸刷地红了,慧娟继续问:“对了,我有没有打扰你们?”

    张向北赶紧说没有没有,向南有点恼了,叫道:“哎呀,慧娟阿姨……”

    “好好,我不逗你们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杭城?”慧娟问。

    张向北说:“吃完中饭就回去。”

    慧娟说,好吧,这顿饭我请了。

    向南赶紧说:“不用不用,慧娟阿姨,这是我请张向北的。”

    慧娟微微一笑:“好吧,那我就不拂你的好意了,反正你也请得起。”

    慧娟在两个人肩膀上拍拍,笑着走了开去。

    向南脸生红晕,盯着张向北骂道:“都是你,要到这里来吃饭。”

    张向北争辩道:“怎么是我,我只是说想吃土香园的菜,是你说到淮海路来的,要是我们去浦东,就不会碰到慧娟阿姨了,咦,就是碰到她了,又怎么样?”

    张向北探寻的目光看着向南,向南心里在说,好吧,不就是一个项链盒被慧娟阿姨看到了吗,看到了又怎么样,反正自己以后戴起来,连妈妈也会看到,问起来,自己当然不会说谎,肯定是说张向北送的,不然,谁送这个我会收啊?

    “你吃好没有?”向南问。

    张向北点了点头:“好了。”

    “好了我买单了?”

    张向北说好。

    向南举了举手,服务员走了过来,向南和她说买单,服务员笑着和她说:

    “你们这桌,已经免单了,我们大总经理吩咐的。”

    大总经理,就是这个店的总经理之上的总经理,那就是慧娟了。

    “不是说好我们自己买单的吗,我去找慧娟阿姨。”张向北说。

    向南拍了他一下,骂道:“别多事,走吧走吧。”

    两个人下楼,上车朝城外开,从外环绕到沪杭高速之后,向南手握着方向盘,和张向北说:

    “你可以给奶奶和外婆打电话了,说我们两个小时后到家。”

    “不打。”张向北说。

    向南看了看他,说:“你一个人坐高铁回去可以不打,我来接你回去,你就必须打。”

    张向北明白了,自己坐高铁回去,奶奶和外婆最多骂他不懂事,跟着向南一起回去,还要搞突然袭击,那就连向南一起要被骂不懂事了。

    张向北手一伸:“给我手机。”

    “干嘛?”

    “我这是美国手机,at&t的卡,还没有换,电话费很贵,打一个电话,可以抵你十个电话了。”张向北说。

    “不错,张向北,真会过日子,手机在我包里,你自己拿。”向南说。

    张向北从向南的包里,拿出她的手机,开机需要密码,张向北问:“密码多少?”

    向南迟疑了一下,说:“你的生日。”

    “哈哈。”张向北笑了起来。

    向南骂道:“你别得意,张向北,用你的生日,是因为你在美国,我周围的人,没有人知道你的生日。”

    “知道,知道。”张向北说,“反正我的开机密码,也是你的生日。”

    向南双目注视着前方,抿了抿嘴,不响了。

    张向北拨了她奶奶的电话,电话响了两下之后通了,响起了他奶奶的声音:“南南……”

    “奶奶,是我。”张向北叫道。

    “北北?咦,这不是南南的电话吗?”张向北的奶奶奇怪了。

    “对,是姐姐的电话,姐姐在开车,她到上海机场接的我,我们在回家的路上了。”

    张向北听到奶奶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叫:“北北回来了,北北回来了,已经在路上了!”

    张向北想象得出来那个画面,听到这话,外婆肯定就朝奶奶跑来了,爷爷和外公,要是还在屋后的工棚里做模型的话,肯定也会放下手里的活,走进门来,张向北禁不住笑了起来。

    “北北!”张向北再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已经是外婆的,接着背景里响起了爷爷和外公的声音。

    张向北一个一个叫着,最后问:“妹妹呢,快让她来叫哥哥。”

    “蠢蛋,西西才几个月,你这么大的时候,就会说话了?”向南骂着,电话那头的人也听到了,大家都笑了起来。

1784 大家一起去唱歌

    张向北回来了,向南回来了,张晨爸妈家里当然就热闹了起来,张晨和小芳接到张晨妈妈的电话,也提早从电子商务产业园区赶了回来了,还把刘芸也了带过来。

    谭淑珍和姚芬,接到电话,当然也马上过来了。

    小树在家里画画,听到这个消息,他把画笔用黄表纸擦干净,悬挂在洗笔筒里,笔头浸在松节油当中,然后脱掉身上的蓝布长褂,出门下楼,开车去姚芬的爸妈家,带上小草也过来了。

    张晨走进来,看到张向北就骂道:“你现在回来,连我都不告诉了?”

    小芳笑道:“向南知道就可以了,告诉你干嘛?”

    向南赶紧说:“这家伙也没有告诉我,是郑新颖打电话和我说,我才知道的。”

    张晨问张向北:“你想干嘛,准备反了?”

    张向北嘿嘿笑着:“我又不是回不来,告诉你们干嘛?不就是回家嘛,你们刚刚回家,不是也没有打电话先告诉我一声。”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张晨骂道:“好家伙,还变得伶牙俐齿了。”

    “那当然,人家现在,可是跟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一起混的人。”向南在边上笑着说。

    “罗伯特·希勒?”小芳问张向北。

    张向北说对,他会来看我们种菜。

    “你应该请他来看你爷爷和外公种菜,就你那三脚猫的本事,有什么可看的。”

    张晨说,小芳打了他一下,她和张向北说,那很不错,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向他请教,机会难得。

    张向北说知道,他还给我的论文,提过意见。

    他们正说着话,小树脖子上骑着小草进来了,张向北赶紧过去,一把就把小草从小树脖子上抱了过来,叫道:

    “快叫哥哥。”

    小草满眼惊恐地看着他,向南打了张向北一下,骂道:“你刚刚已经吓到了西西,又来吓小草,小草来,到姐姐这里来。”

    小草赶紧朝向南欠过身,向南把他从张向北手里抱了过去。

    张向北看着小草,和小树说:“舅舅,我觉得应该给小草改一个名字。”

    小树问:“改什么?”

    “改成东东,大名阚向东,这样,我们四个人就东西南北齐全了。”张向北说。

    “不错,北北的这个建议很好!”谭淑珍说,其他的人也鼓噪起来,小树看看姚芬,说:

    “要么,我们改?”

    姚芬说好。

    向南摇晃着手里的小草,逗他:“东东,东东,我们叫向东了,东东东东东东,好不好?”

    阚向东咯咯地笑了起来。

    ……

    张向北回到杭城的第二天,向南以永城婺剧团团长的身份,请小虎吃饭,谢谢他一直以来对永城婺剧团的支持。

    丁友松和殷桃从永城赶了过来,张向北和周若怡、孙向阳也都去了,几个年轻人,又凑到了一起。

    小虎明天就要回台北,他和他们说,接下去,他可能一大半时间会留在台北或香港和东南亚,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时间,会来大陆,到了大陆也会全国各地跑,真正到杭城的时间少了。

    小虎现在已经是富邦金控的董事长,他爸爸还是回去美国,他自己也说,他已经习惯了在美国生活,其实还是,他在台北的时候,老先生现在看到他,比以前更嫌弃,老先生虽然坐在轮椅上,但确实和汉高祖刘邦说的,威还在。

    做金控的人,一路过来,都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原来蔡小姐还在的时候,他不管怎么胡闹,蔡小姐看在小虎的面上,都会冷处理,现在,蔡小姐这个挡箭牌没有了,他觉得自己待在台北,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也许哪天他喝得醉醺醺,带着美女开车在路上,就被一辆大货车撞到,一命归了天。

    现在对老先生来说,只希望他能离开小虎越远越好,要是归了天,那就彻底地远了。

    今天要请小虎,向南特意没挑土香园,而是去了新开元大酒店,张向北看到小虎,两个人拥抱,互相在对方的背上拍了拍,蔡小姐去世的时候,张向北就给小虎打了电话,让他节哀。

    而小虎这次来大陆,主要是要来寻找他亲生母亲阿莲的墓,这事,目前还局限在汉高祖刘邦和张晨、谭淑珍几个人知道,向南和张向北他们还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七个人在新开元吃完饭,他们又去了环球一号唱歌,七个人里,向南和殷桃唱歌不在话下,丁友松嗓子不行,但音非常准,听着也很舒服,张向北不怎么会唱歌,他唱了两首美国的乡村歌曲,向南说不错,唱出了阿拉伯风,一帮人大笑。

    周若怡和孙向阳,唱歌基本靠吼,而且不是跑调,是完全不管调,音响响着,你响你的,我唱我自己的,听上去就像是两首歌,特别是他们两个人对唱的时候,完全是面对着面,脸红脖子粗地在比赛谁的嗓门更大。

    也只有他们两个才可以对唱,其他的人和他们搭,会被带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他们两个人唱得很投入,其他的人听着就是折磨,丁友松拿起一个酒瓶,递给张向北,张向北问干嘛?

    “你砸我,把我砸晕过去。”

    丁友松说,大家大笑,周若怡和孙向阳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还很得意。

    “你自己砸。”张向北说。

    “我下不了手自残。”丁友松说。

    “我来我来。”

    殷桃说着就抓起酒瓶,丁友松哧溜一下就逃走了,大家笑得更厉害了,丁友松说:“这个疯子,她真的会砸的。”

    殷桃用酒瓶指着丁友松说:“你说谁是疯子?过来道歉,不然我饶不了你。”

    丁友松叫道:“好好,我道歉。”

    “过来,站到这里鞠个躬。”殷桃用酒瓶朝茶几对面的空地指了指。

    丁友松乖乖地走过去,两脚并拢站直了,张向北叫着:“一鞠躬。”

    丁友松鞠了一个躬。

    张向北叫:“二鞠躬。”

    丁友松又鞠了一个躬。

    张向北再叫:“三鞠躬。”

    丁友松第三次朝殷桃鞠躬。

    其他的人肚子都笑痛了,只有殷桃还很得意,然后猛然想起来了,“握草”一声大叫,朝张向北扑过来,张向北反应敏捷,逃了开去,最后还是丁友松被她抓到,用酒瓶在屁股上狠狠来了一下,打得丁友松龇牙咧嘴的。

    周若怡唱歌全然没调不算,还是个麦霸,一曲唱完,刚坐下来就叫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首歌很好听,我唱给你们听。

    全然不顾别人要不要听,她就跑去点歌台,点了这首歌,这时候别人的歌,哪怕是前奏已经响起了,也会被她毫不留情地切歌切掉。

    别人手拿着麦克风,感情都酝酿好了,旋律突然中断,只能无奈地放下手里的麦克风。

    气得向南和殷桃都大骂,周若怡叫道:

    “我管你们,你们在台上唱的时候,有那么多的观众,我今天好不容易有你们这几个观众,还不让我唱?”

    张向北朝她拱手:“你可不可以嘴下留情,饶了我们?”

    “不行,除非你买通我,拿钱来。”周若怡叫道。

    张向北掏出了自己的钱包,递给了周若怡,周若怡接在了手里,然后朝小虎伸出了手:“舔狗,你的呢。”

    小虎笑着,也掏出自己的钱包递给她,两个钱包握在手里,周若怡突然想到了,这一个晚上,只有小虎一直坐在那里喝酒,没有唱歌,周若怡叫道:

    “舔狗,只有你没有唱歌,快来唱歌。”

    小虎笑着说:“我不会唱,听你们唱。”

    “不行不行,大家都要唱,我给你点。”

    周若怡说着就跑去了点歌台,选了“台湾歌曲”,出来一大堆曲目,她一眼就看到了《世上只有妈妈好》,点,切,完了叫:

    “舔狗,你的歌来了。”

    孙向阳把自己手里的麦克风,塞到了小虎的手里,小虎无奈,只能拿起麦克风,轻轻咳了两声,确认麦克风是开着的。

    小虎唱了起来:“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唱得不错,大家都鼓起了掌,小虎继续唱着,当第二次再唱到“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时,小虎突然放下了麦克风,嚎啕大哭起来。

    “干嘛,干嘛,舔狗,我拿了你的钱包,你不用这么伤心吧?”

    周若怡叫道,向南狠狠瞪了她一眼,周若怡吐了吐舌头,她也想到了。

    大家都以为小虎这是因为自己不久前失去了妈妈,才会这么伤心,小虎的脑海里,晃着的却是阿莲的脸,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母亲的坟墓时,那坟墓看上去好寂寞好孤单。

    他想到了母亲都还没有看到他长大,就已经去世了,而且走的那么惨,小虎依稀还记得,他是见过他母亲的,那是在香港的一家高级餐厅里,他们在一起吃饭,阿莲有些局促地坐在那里,妈妈不停地给她夹菜,她就不停地说着谢谢,但却并不吃。

    小虎记得自己当时还奇怪,这个神态拘谨、一脸愁苦,不时还偷偷地打量着自己的大陆女人是谁?

    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吃饭?

    妈妈让他喊她阿姨,小虎喊了,就看到她一阵的慌乱,把头扭了过去,没有应他。

    那个时候,小虎还在心里想,这个女的,好没有礼貌。

    他哪里知道,这个拘谨的女人,会是他的亲生母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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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