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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85 你和我的事

    张向北拍着小虎的肩膀,心里对他很同情,他也一样没有了妈妈,他知道没有妈妈是怎样的一个感受,就是很长很长时间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总觉得妈妈是不可能不在的,从小到大,妈妈一直都比周围的什么都更可靠,怎么可能说不在,就不在了。

    等到终于明白和接受,妈妈已经不在的这个事实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再看什么,都是灰暗的。

    而且,他那时候还小,对一切都还是懵懵懂懂的,连对痛苦的体验,也都是浅表的,而且他还有那么多疼他的人,有奶奶和外婆,有小芳阿姨,还有向南。

    当然还有爸爸。

    再痛苦的事情,当有人帮你分担或一起承受的时候,痛苦就会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而小虎似乎比他要惨得多,他们都知道小虎和他父亲没有什么感情,他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失去妈妈,对他来说,那就是整个天都塌了下来,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是其他人没有办法体验的。

    向南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递给小虎,小虎说谢谢。

    向南看着小虎,也有些心疼,她和小虎、张向北一样,也是一部分情感已经残缺,虽然她已经接受了刘立杆是她亲生父亲的这个事实,但从情感上来说,她始终还是觉得,冯老贵才是她的爸爸,冯老贵去世了,她就没有了爸爸。

    以后也不会再有了,爸爸是谁也取代不了的。

    其他的人在边上看着,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有些手足无措。

    张向北举起一个骰子罐,哗啦哗啦摇着,大声叫:“来来,小虎,来玩骰子和喝酒。”

    小虎用纸巾抹了眼睛,说好,我们来玩。

    一帮人接下来没有再唱歌,而是围着小虎一起喝酒、玩骰子,尽量地逗他开心,小虎心里知道,他也竭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从环球一号出来,他们去了世贸的海鲜排档吃夜宵,吃完夜宵,一帮人还舍不得散,小虎说,去我那里喝咖啡喝茶。

    大家都说好。

    “我要看电影!”殷桃叫道。

    “我也要。”周若怡附和。

    小虎说好,喝咖啡喝茶看电影。

    “还要爆米花和冰淇淋。”周若怡叫道,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小虎的家在钱江新城的万象城,两百八十多平方的跃层,他一个人住,设计也很简洁,完全就按照他一个人住的需求设计的。

    二楼和一楼都是整个打通的,二楼是卧室和书房连在一起的一个大通间,一楼也是一个大通间,开放式的中西餐厨房和餐厅、客厅,以及外面的露台连成了一个整体。

    一楼唯一隔出的一间,是影音室,里面摆着两排沙发,靠墙的台子上,还摆了咖啡机、冰淇淋机和爆米花机,周若怡和殷桃一到,就不要喝茶了,几个人都说要做冰淇淋和爆爆米花,然后看电影。

    然后,她们都看着张向北。

    这里的人里,只有张向北和小虎会做冰淇淋和爆爆米花,今晚的小虎,是个悲伤的男人,指派他不合适,她们只能指望张向北了,张向北装作是没有看到她们。

    周若怡叫道:“向南,向南。”

    向南问:“干嘛?”

    周若怡用手指了指张向北,向南知道她们想干什么,骂道:

    “你们自己没有长嘴?不就是想让人家帮你们做冰淇淋和爆爆米花吗?请人家帮忙都不会说?”

    小虎笑道:“我帮你们做。”

    “还是我来伺候这两个娘们吧。”张向北赶紧说,周若怡和殷桃嘻嘻笑着。

    小虎和张向北说,材料都在冰箱里。

    张向北说好,我知道了,你干你自己的去,我来就可以。

    “死胖子给我当下手。”张向北说。

    那边,周若怡已经把孙向阳往张向北这边推了:“快去,快去,死胖子。”

    周若怡和殷桃、丁友松,在沙发上坐下,等着张向北和孙向阳为他们服务,孙胖子什么都不会干,真的只能当下手,他帮着张向北拿这拿那。

    向南不想看电影,她和小虎在客厅坐着,小虎替她煮了咖啡。

    张向北和孙胖子两个人忙碌完毕,冰淇淋、爆米花和矿泉水给他们奉上,大家开始看电影,小虎这里的影碟画面和音质都很好,可惜的是,他这里都是原版的影碟,没有中文字幕。

    周若怡他们几个,虽然也都是过了英语四级的人,但要让他们直接看原版片,还是看得磕磕碰碰,殷桃是艺校毕业的,英语就更菜了,她叫道:

    “字幕机,字幕机,张向北,你给我们当字幕机。”

    张向北高中就去美国读书了,看英文的原版片对他来说,和看中文的影片差不多,他只能坐在边上,边看嘴里边帮他们讲解着。

    小虎和向南坐在客厅里,听着从影音室,有隐隐约约的吵闹声传过来,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小虎说,有他们在,真好,好像总是那么开心。

    向南点了点头。

    “剧团里一切都还好吗?我这次来大陆,都没有时间去永城。”小虎说。

    “就是忙一点,其他都还好,等过了下个月,新大楼这边的装修都结束之后,就没有那么忙了,可以开始考虑排新戏的事。”向南说,“你呢,你台湾那边和这里都还好吗?”

    “还好,这里简单,都是我自己带出来的人,我可以放手交给他们干,台湾那边,有外公在帮我撑着,加上公司的几个老臣也都很卖力,他们像当初帮我妈妈一样在帮我,过渡还算是平稳,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小虎说。

    “这就好。”向南说,“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

    小虎苦笑着:“不可以也必须可以,我可不像你,上面还有你妈妈,还有张晨大哥能罩着你,我那个老爸,能不捣乱就是万幸,根本指望不上。”

    “都会好起来的。”向南说。

    小虎点点头说对,都会好起来的。

    两个人突然地就没有话了,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过了好久,小虎说:

    “以后我来大陆的时间可能会少了。”

    “我知道。”向南笑道,“你前面已经说过了。”

    “对对,我前面已经说过了。”小虎也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小虎和向南说:“你有时间,欢迎你再去台北。”

    向南说好,有机会就去。

    “对了,我让下面的基金会在安排,让你们剧团,去台北演出《莎士比亚与汤显祖》,你们这里,可以安排出时间吗?”小虎问。

    “等新大楼开始使用,一切走上了正轨就可以。”向南说。

    “十一月份可以吗?”

    向南想了一下,她说:“十一月份可以。”

    “那好,我回台湾,让他们和丁友松联系,你那么忙,就不要打扰你了,你还是专心新大楼的事。”小虎说。

    向南说好。

    两个人接下来又沉默了,小虎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一件事,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他很想一吐为快,他知道自己回去台湾,他都没有办法和外公说,他这次到大陆,是来干什么,更不能和他那个老爸说。

    小虎看了看向南,在他的心里,向南早就已经是他除妈妈之外最亲近的人了,小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

    “向南,你知道我这次到杭城,是来干什么的?”

    向南说:“你不就是来处理你公司的事,因为接下来,你回大陆的时间会少了。”

    小虎摇了摇头,他说不是,我来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是来寻找我母亲的坟墓的。

    “啊!”向南大吃一惊,问:“你是说,你是来给你妈妈找墓地,你准备把你妈妈埋到杭城来?”

    “不是,妈妈是妈妈,我说的是母亲,妈妈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亲生的母亲,是个杭城人。”小虎说着叹了口气,“我母亲早就已经去世了。”

    向南听得目瞪口呆,又觉得这一切似乎似曾相识,然后想起来了,这不是和自己一样吗,自己是爸爸死后,跑出来一个亲生父亲,小虎是妈妈死后,现在又出来了一个什么亲生母亲,还是杭城人。

    这都是什么事啊!

    小虎掏出了自己的钱包,从钱包里拿出阿莲的照片,递给了向南,向南说:

    “这就是你的亲生母亲?真漂亮!”

    小虎接着就把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和向南说了,说完,感觉到自己轻松了很多。

    小虎看着向南说:“把这事和你说了,我感觉心里好过多了,谢谢你,向南。”

    “谢我什么?”向南神情木木的,她还沉浸在小虎刚刚讲述的故事里,这个故事,确实触目惊心。

    “谢谢你耐心地听我讲完,我不会再和其他人说的事。”小虎说。

    向南点了点头,她苦笑着说:“你的身世,确实比我复杂多了,我没有你那么复杂,不过也差不多。”

    小虎疑惑了,问:“什么意思?”

    向南冷笑了一声,她朝影音室那边指指说:“我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可能就是你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刘立杆。”

    “啊!”小虎大吃一惊,叫道:“你说你的亲生父亲,是原来锦绣中国的刘总,那冯团长他?”

    “他是我爸爸。”向南说。

1786 张向北的夏天

    谭淑珍帮张向北,安排去杭城的车管所参加理论考试,拿到了国内的驾照,张晨把自己的银行卡给他,让张向北自己去买车。

    张向北没有去各个品牌的4s店,而是去了二手车市场,买了一辆老别克,得意洋洋地开回来,和张晨说,才跑了九万多公里的车,只花了四万三千块钱。

    张晨吃了一惊,骂道:“让你去买车,不是让你去买一辆破车。”

    张向北笑道:“老爸,我怎么记得,你好像对车也不讲究,这一次你有点反常。”

    “我是我,你是你。”张晨没好气地说,“你开这样的破车出去,别说你是我儿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对你这么苛刻。”

    “这个你就不懂了,老爸。”张向北说,“车是工具,工具只要合适就行,这个车现在是最适合我的,我每年回来也就一个多月,这车一大半的时间都是放在那里,买那么好干嘛?要买好的,也是等我回来再买。”

    “那你还不如不买,我公司里随便给你拿一辆车,也比你这车好。”张晨说。

    小芳在边上看着父子两个在斗嘴,等张向北走了,小芳看着张晨问:

    “你怎么了,亲爱的,北北说的没错,你对这个,不是一点也不讲究的吗?”

    “我是我,他是他,我可以无所谓,他……”

    张晨说了一半说不下去,小芳明白了,她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姐走的早,你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对待北北,不能委屈了他?”

    张晨想了一下,自己的潜意识里,还真的是有这样的想法,就是觉得张向北已经没有妈妈了,自己这个爸爸,就要加倍地对他好,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不这样,他就会觉得亏欠张向北,更主要的,隐隐地会觉得对不起小昭。

    张晨不响了,小芳缓声说:

    “亲爱的,你已经给了北北自己选择的机会,他这样选择,你应该感觉到高兴才对,像北北这样的小孩,最该让人担心的,不是他太低调,而是太过张扬,太过张扬,说不定就会引祸上身。

    “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学生,学生开着这样的车,挺好的,等到他工作以后,自己有能力做事和赚钱了,再给他配合适的车,那也不迟,他要是现在开着几百万的车,除了到处张扬告诉别人,自己是个富二代之外,还能够说明什么?

    “贴上了富二代的标签,你知道社会上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最想接近他吗?这就是我说的,说不定还会引祸上身,就是为北北的安全考虑,他开着这样的车,我们也可以放心。

    “我比你更了解北北,我知道他需要什么,你就别管他了。”

    张晨想想小芳说的也有道理,他说好吧。

    有了车后,张向北开着车,每天很忙,他不是去九堡找小武练拳,就是跟着两个垦荒战士去桃花源种菜,小武在物流基地里面,设了一个练习馆,除了自己练以外,也带徒弟,二货把他们全国物流基地的保安队长,轮流派到了这里,让小武带着他们练习。

    做物流的,斯文人做不了,要是没有两下子,还真的镇不住人,他们不光光是做基地,也还帮助客户配送,特别是那些送到机场的货,物流繁忙的时候,飞机就那么点仓位,几家物流公司都在抢,抢着就会打起来,做物流的拳头不硬,只能处处被人欺负。

    二货还有一个小心思,他和小武说,这人和人,最牢靠的关系还是师徒关系,我们全国的保安队长,都是你的徒弟,逼养的,小武,你这个师父说的话,他们谁敢不听?

    物流基地,最难管的就是保安,有了这么一层关系,比什么规章制度都管用,谁要是不听话,不用你出手,逼养的,其他的师兄弟就会教训他。

    小武听听二货这说法,有点无厘头,但好像又很有道理,很管用,小进和曹国庆也和小武说,他们在自己的基地,就是这么干的,保安队长和装卸队长,都是他们的徒弟,徒弟再带着徒弟,关系很稳固。

    二货和小武说,逼养的,小武,《上海滩》看过没有,你现在就是许文强。

    我们现在的物流基地,不就是以前的码头,码头上的人,读过的书都还给老师了,你和他说大道理没有用,就用江湖的这套去管他们,最有效,大家也最能抱成团,逼养的,哪个做物流的,不是要打几架,才把自己名气打出来的。

    小武和张晨说,张晨笑道,你听二货的,在这个方面,他看得比我准,只是,你也要告诉你的徒弟们,豁边的事情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要做,出去了,也不要主动惹事,人家要找我们事情,那就不要客气。

    小武说好。

    因此之故,他们九堡物流基地的训练馆,规模很大,常年有几十个人在这里训练,不仅是各地的保安队长,还扩展到装卸队长,还有保安队和装卸队的骨干分子。

    小武自己没有这么多的时间训练他们,他还聘请了一个体能教练,和一个从国家散打队退役的家伙,在训练他们。

    张向北到了这里,年纪虽然最小,但因为他跟小武学的时间最早,大家都要叫他大师兄,大师兄在美国也没有闲着,精力旺盛得很,除了学习和种菜之外,他还在学校的搏击俱乐部带徒弟,那些徒弟,拳打脚踢之外,平时也帮着一起种菜。

    张向北到了这里,除了跟体能教练练习之外,最喜欢的,就是和退役的散打国手切磋。

    张向北每次去物流基地,都会去带孙向阳,不然这个家伙,除了在家里玩游戏,就哪里都不去,同学约他一起出去旅游,他嫌太热,其实是觉得和这些家伙在一起没有什么营养,还是像他们以前,一起去永城有意思。

    可惜今年,舔狗回去台湾,郑新颖去了美国,周若怡也去单位报到,没有时间和他们在一起。

    张向北来叫他一起去桃花源种菜,他一听就叫今天肚子疼,其实还是怕累,只有叫他去物流基地,他一骨碌就从床上起来,跑下楼去。

    每次,看到孙向阳来了,训练馆里的众人就叫起来,说是沙包来了,他们都叫他沙包。

    孙胖子怕热怕累,却不怕挨揍,每次被揍得鼻青脸肿回去,第二天一叫,还是马上就下楼来。

    张向北在耶鲁学的是经济,小芳有重要商务谈判的时候,都会带上他,小芳和他说,你在学校学到的,都是静态的,到了实际当中,因为参与的人的变化,哪怕和你教科书上相同的案例,实际的结果也会大不相同,多参与实践,比你死啃书本更管用。

    所有的理论,都是从实践中归纳和总结出来的,经济理论,总是滞后的,实际的经济活动,比理论有更多的冲劲,也更敏感和变化多端。

    刘芸也很喜欢张向北,她有重要的活动时,也喜欢带着张向北当她的助手,小芳看着刘芸这么喜欢张向北,她和刘芸说,你既然这么喜欢北北,干脆当他干妈吧。

    “好啊,只要张晨愿意就可以。”

    刘芸叫道,小芳打电话给张晨,张晨一听就说好啊,刘芸能带他,你姐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接下去张向北再看到刘芸,就叫她干妈,刘芸不仅在国内带着他,等他回去美国后,刘芸去美国的时候,张向北会来机场接她,刘芸出席和股东的会议或者活动,也都会带着张向北,这让张向北大开眼界。

    这一个暑假,张向北很忙,除了种菜和练拳,跟着刘芸和小芳出席各种活动,他有时间,还要开车往永城跑,向南看到他来,总是很高兴,有好几次,是向南打电话过来,催张向北过去。

    永城婺剧团下面,现在不光光是一个剧团,还有影城、酒店、超市和物管中心,公司财务管理上的任务很重,而向南对这一块不是很懂,又不愿意问她妈妈,问张晨吧,张晨对这一块,也不是很懂,让向南去问小芳,小芳又太忙,向南觉得不太好意思老是打扰她。

    张向北回来了,那就正好,她可以调动他了。

    张向北把下面每个单位的财务都独立出来,集中管理,把公司的财务部,建成了类似张晨他们半亩田集团财务中心那样的部门,张向北和向南说,这样你就只要管好这一个部门,甚至只要管好一个财务总监就可以了。

    一个公司,不管他规模多大,只要财务上不出问题,就不会有大的问题。

    公司的存在是为了赚钱,而赚钱的途径,无非就是两条,一是对外创收,二是对内增效,公司内部的管理,用财务管理的手段去细化、去考核,是最有效,也是最直观的管理办法。

    张向北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的时候,向南不停地点头。

1787 是什么?

    张向北开着车,从物流基地出来,他问孙向阳,我要到永城去,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把你扔快速公交车站,你自己坐快速公交回去,我不进城了。

    “去,去,永城这么好玩的地方,我当然要去了。”孙向阳叫道,“对了,我去不打扰你们吧?”

    “打扰什么?”张向北问。

    “你和向南嗯哼嗯哼啊。”

    “滚,向南是我姐!”张向北骂道。

    “少来,你们又不是亲姐弟,是你姐又怎么样,正好来个姐弟恋。”孙向阳叫道,“要是我说,你就应该趁着舔狗现在不在,先下手为强,把生米煮成熟饭,不然等你回去美国,舔狗再来杭城,就是他先下手为强了。”

    “去你妈的!”张向北骂道。

    “我妈早就去了,你要是动作不快,小心向南跟着舔狗去了,你就后悔都来不及。”

    孙向阳说完,看了看张向北,继续说:

    “事态很严重,勿谓言之不预,那天在舔狗家里,我去上洗手间,看到舔狗和向南,不知道在说什么,说得可很亲热。”

    “让他们亲热好了。”

    张向北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有些烦躁起来,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和向南之间,这到底算是什么情感,是亲情,还是男女之情,说是亲情,那早就已经是了,说是男女之情,张向北隐隐地觉得,好像又还没有到那一步。

    反正从小到大,只有一点没有改变过,那就是他很喜欢和向南在一起,小时候,他才是真正的舔狗,整天跟在向南她们后面,她们跳橡皮筋,他也给她们当柱子,直到现在,他每次从美国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去永城看向南。

    张向北感觉自己和向南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还有一点,张向北自己不肯承认,那就是很有安全感,小时候在学校里,不是一直都是向南在保护他,长大了,张向北自己也感觉得到,自己对向南有点依恋。

    而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张向北好像没有这样的感觉,甚至因为有向南,张向北在男女这方面,都有些迟钝,界限没有那么清楚,他从来也没有像大多数同龄人那样,对异性,特别是对她们的身体会有什么渴望。

    相反,他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很随意,是那种忽视了性别的随意。

    他的这种随意,不会让人有压迫感,反而有一种亲近感,使得他在女孩子们中间,人缘很好,她们都觉得他不是一个狡诈和小心眼的人,很好打交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安全。

    张向北的这种态度,曾经让一些女孩子误会了,以为他对自己很特别,在有意地接近和迎合自己,但当她们决定接纳他,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却发现他并没有跟着走近一步,而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这让她们困惑不已,然后才悲哀地发现,原来他对所有的女孩子,都是这样,是自己会错了意。

    张向北心里,一直就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向南,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向南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反正他就是觉得,如果一个男人注定要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们从小就在一起了,他天生就有一个女人,他都已经习惯了。

    向南好像也是这样,他们两个人无话不谈,连最隐秘的事情也可以说,比如向南月经来的那几天,会痛经,她不会和她外婆说,而是直接就会让张向北,去帮她煮点红糖水,她会很直白地和张向北说,亲戚来了,肚子痛。

    和其他男的在一起时,向南这种事情,肯定是羞于说出口的。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好像彼此都太熟悉对方了,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张向北到永城的时候,都是住在向南家里,就像和自己家里一样,反正从小,他住在他们家也住习惯了,向南有什么事情,早上起来,连脸都没有洗,蓬头垢面就会来敲张向北的门。

    而张向北也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向南,走过去敲敲门,还没等向南说请进,张向北就推门进来,进去之后,哪怕是向南坐在床上的被窝里,他也会直接走过去,坐到向南的脚后,背靠着墙壁,两个人就坐在床上聊天。

    连老谭和谭师母,看着也见怪不怪,反正他们从小就是这样,习惯没改,只是年纪在一天天地增长。

    最主要的还是,虽然大人们嘴上从来没有说,就是连张晨,以前还会和谭淑珍开开让向南做他媳妇的玩笑,现在也不开了,大人们都不说,但要是他们两个自己跑来和他们说,他们要在一起,大人们也一个都不会反对,反正本来感觉就是一家人,现在只不过是转正了。

    谭淑珍知道,刘立杆要是在,他也不仅不会反对向南和向北在一起,反而会促使他们在一起。

    是啊,对谭淑珍来说,她对张向北,对张晨和小芳,甚至对他爸妈,都太了解了,女儿从小就是他们的家人,把女儿交给他们,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要是女儿自己去找来一个,她都不知道根底的人,那才是她要担心的。

    张向北沿着杭海路,开到了之江路,沿着之江路一直往前开,张向北问孙向阳:“你跟我去用城,不用告诉老孙一声?”

    “老孙现在顾不上我,他在和他们学校的一个老师在热恋。”孙向阳说。

    “哎呦,胖子,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关心?”张向北问。

    “不关心,我是担心。”孙向阳说。

    “担心?你担心什么?”

    “这两个人,每天都光谈不练,我看着都着急,我担心老孙下面那玩意,这么长时间没用,会不会失灵了。”

    张向北哈哈大笑,孙向阳说:

    “真的,张向北,我和你说,有人能看上老孙,我心里挺高兴的,大家都是男人,你想想老孙这么长时间没有碰过女人,是不是有点惨?”

    张向北点点头说:“好吧,反正我听说我老爸和小芳阿姨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挺替他高兴的。”

    张向北说着伸手拍了拍孙向阳,和他说:“死胖子,还算是有良心,没枉费老孙又当爹又当妈地把你拉扯大。”

    “我现在就盼望着自己能够快快毕业,找到一个工作,这样,老孙就可以彻底解放了。”孙向阳说,“前天我和老孙说了,我说,要是周阿姨,那个女人姓周,我和老孙说,要是周阿姨嫌弃家里多一个人,我可以去学校宿舍住,把家里完全腾给你们。”

    “老孙怎么说?”张向北问。

    “能怎么说。”孙向阳瓮声瓮气地说,“老孙说,哪个女人敢嫌弃我的儿子,我就一脚把她踢出去。”

    张向北看了看孙向阳,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车过了六和塔,接着过了桃花源的路口,再往前开,到了一个三岔路口,直行是去宋城,左转过桥是往转塘,转塘再过去,就到了杭城南的高速入口,张向北把车子左转。

    永城中心里面婺剧团的办公室和排练厅,装修还没有完全结束,向南的办公室,已经搬到了新大楼里,主要是因为在这里方便,方便她随时随刻,去每个楼层看看,也方便徐建梅和香香他们来找她,不然,她每天从浙西技校跑过来,都不知道要跑多少趟。

    丁友松还是坐镇在浙西技校,剧团和去年一样,这个时候也不再排练,而是放假,让大家带着小孩去旅游了,要知道他们平时出去演出的时候,可没有什么休息天,这时放假,也算是补偿大家。

    丁友松还留在剧团,是因为团里其他的人放假,学员班没有放,还有,今年新招的人,也正陆陆续续过来报道。

    向南和丁友松两个人做了分工,向南全力以赴新大楼的事,丁友松负责团里的事,包括小虎回去台湾之后,富邦金控下面的文化基金会,打电话给丁友松,和他一一落实永城婺剧团去台湾演出的事宜。

    赴台演出,不比是在国内巡演,可以说走就走,而是大陆和台湾,两方面都各自要向相关单位申请,需要得到他们的批准,手续很繁琐。

    张向北和孙向阳,走进了向南的办公室,意外地发现周若怡也在这里,叉手叉脚地半躺在沙发上。

    张向北“咦”地一声,问周若怡:“你怎么会在?”

    “怎么,这地方你可以来,老娘我就不可以?”

    “你不要上班?”张向北问。

    “老大,我是给国家打工的人,今天是周六,国家可不会剥削我们的休息天。”

    向南看了看周若怡,和张向北、孙向阳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把我把这个老娘抬起来扔出去,我赶她不走。”

    张向北笑问:“她怎么了?”

    “还真是个老娘,从前面到这里,几个小时了,就这么一副死样躺在这里,也不管我这里人来人往的,我让她坐坐好都不肯。”向南说,张向北和孙向阳哈哈大笑。

    “嘭”地一声,周若怡猛地伸手一拍沙发,吓了他们一跳,她腾地站了起来,骂道:

    “没见过这么重色轻友的女人,张向北来了,她就要把我往外面赶,走走,胖子,陪我去逛街,把空间留给他们。”

    “你有毛病,外面烈日当空?”孙向阳说。

    周若怡拉着他的衣服,就把他往门外带,嘴里说着:

    “烈日当空怎么了,有我这么一个妙龄女子陪着你,死胖子,就是跳进火坑,你也应该感觉到阴凉。”

    孙向阳嘿嘿笑着:“好好,我就感觉到阴风阵阵,有妖来袭。”

    周若怡在他后脑勺,“啪”地就是一下。

1788 机场咖啡厅

    暑假就快结束,张向北要回美国了,这次,是向南开着车,和周若怡、孙向阳三个人,一起去上海浦东机场送他。

    办理好登机手续,时间还早,四个人在值机大厅的咖啡馆,抢到一张桌子,坐下来喝了一口咖啡,周若怡就和孙向阳说:

    “死胖子,陪我去逛逛,我每天上班就是整天坐着,到了这里,还是坐着,太无聊了。”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孙向阳说。

    “你特么的还要不要我给你帮忙?”

    周若怡问,同时在桌子底下踢了孙向阳一脚,孙向阳连忙说,好好好,你又使出了杀手锏,我陪你去。

    张向北和向南两个大笑,周若怡拿起地上张向北的双肩包,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值机大厅的这家咖啡厅,是唯一的一家咖啡厅,客人很多,座位上放了包,桌上还有两杯咖啡,对面还有两个长着嘴的死人,总不会有人还来占这两个位置,周若怡想。

    孙向阳说的杀手锏,是他接下来就是大四了,要落实实习单位,周若怡答应他,去和她爸爸说说,让她爸爸帮孙向阳,最好是落实到杭城的哪个派出所里,孙胖子只要在那里表现不错,到时周若怡的爸爸周斌,和谭淑珍再帮助活动活动,他就可以在派出所留下来。

    而不是和他们学校大多数的毕业生那样,不是去下面县里,就是去干万人嫌的城管。

    这种事,张向北的爸爸张晨指望不上,他不知道怎么求人,虽然他要是真的肯出面求人,是最有用处的,但连张向北都说,找他爸爸没戏。

    向南和周若怡都有把握,自己的妈妈和爸爸会帮忙,周若怡的爸爸周斌,现在是杭城市工商局的局长,托朋友帮帮忙,安排一个实习的派出所,应该是不在话下。

    周斌其实已经答应了女儿的要求,只是周若怡觉得,这事情没有最后敲定下来之前,还是先不要和孙胖子说,万一到时有个意外,让胖子空欢喜一场。

    孙胖子毕业之后的去向,现在是他们这些朋友的大事,他不像张向北,不愁后路,老孙也没有多大的能量,只能靠他自己的这些朋友们了,也别怪他们小小年纪,就要这么势利和世故,实在是社会已经教会了他们,不这样利用所有能利用的资源,还真不行。

    孙胖子自己没有资源,就只能靠这些兄弟姐妹的资源了。

    现在这个**社会,还真的是要从实力出发,才能蹚出一条顺畅的路,普通人家的小孩,不是没有路,而是路都被其他的人抢走了。

    孙胖子为了自己的出路有些恓惶,他也确实是想出了校门就有稳定的工作,这样他就可以搬出去住,把家里完全让给老孙,时间不等人,老孙再不下手,就真的只能夕阳红了。

    周若怡和向南、张向北都知道孙向阳的这个情况,张向北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那个老爸,是个有点假正经的人,轻易不会求人,哪怕是为了他,他都不一定会开口,更别说是为了孙向阳。

    张向北都想象得出来,他会说什么。

    他会和张向北、孙向阳说,不要去走偏门,走偏门,能让你侥幸赢一次,不能次次都赢,在这个社会生存,还是要靠自己的实力。

    张向北想象着,他接下去就会说,自己那个时候,不是也什么都没有,还是走到了现在,他不知道……

    老爸,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们的那个世界了,你们那一批人,已经把这个世界能占的地方都占完了,连一条缝都没有给我们留下来,我们就是再努力十倍,也没有用,你们是在一张白纸上画画,我们是要推翻你们压在我们头上的一座座山,才能出头。

    张向北和孙向阳说,没事,没事,周若怡这里要是不行,我就打电话给我小芳阿姨,让她帮帮忙。

    张向北这样说着的时候,其实是想到了柳青,他觉得小芳阿姨和柳青阿姨,比他老爸更谙世事,她们会理解孙向阳的需求。

    向南也说,不行我去求我老娘。

    “打住,你们两个。”周若怡说,“我已经和我老爸下了最后通牒,我和他说,要是这么点小事都帮不了,你这个局长就白当了,我这个女儿,出去也没有办法见人了。”

    孙向阳跟着周若怡出了咖啡厅,两个人朝四周看看,整个值机大厅,除了一个个的值机岛和一条条各式人种的长龙,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的,那些店铺,不是在楼下,就是要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在另外的一幢大楼里。

    “我们去哪里?”孙向阳问。

    “我怎么知道。”周若怡说。

    “我去,不知道你还把我叫出来?那我们回去吧。”孙向阳说。

    “你特么的是猪啊?”周若怡骂道,“都快告别了,人家说不定马上要相拥而泣了,你还要在边上当电灯泡?”

    孙向阳明白了,嘿嘿地笑着。

    向南和张向北坐在那里,还来不及相拥而泣,就有一对年轻的老外男女,手拿着一个塑料托盘过来了,他们是冲着孙向阳的这个空位过来的,到了面前才发现,位子上的咖啡还有大半杯,两个人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再朝四周看看,也没有其他的位子了。

    张向北赶紧把周若怡座位上自己的包拿走,向南也已经他们的两杯咖啡,挪到了自己那半张桌子,张向北用英语和老外说请坐,两个老外,赶紧说了谢谢,把托盘放下。

    张向北和向南都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个暑假,和以往不同,周若怡和孙向阳两个,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两个人老是用言语撩拨张向北和向南,一定要让他们在一起,起初张向北和向南还有些奇怪,我们从小就已经在一起了,还用你们说吗?

    两个人接着就把话挑明了,是要他们和男女朋友那么在一起,这么一来,反倒让张向北和向南有些拘谨起来,有人时时在一旁提醒他们,他们不是亲姐弟,这让他们想不意识到这一点都不可能,意识到这点之后,两个人就开始有些害羞。

    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张向北的手也老实了,不再像以前习惯的那样,伸手就会来拉向南的手,向南也会很自然地牵着他,现在手一碰到,就会触电般地分开,心也会怦怦乱跳。

    两个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说,而且大多是废话,现在说起来,有些要字斟句酌,而且说着说着,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彼此的心里,都会有些压抑。

    就是今天来送张向北,周若怡和孙向阳,也是向南叫着一起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要是只有自己和张向北两个人,这一路过来,会有些尴尬。

    刚刚,周若怡带着孙向阳出去,又要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张向北和向南,陡然就紧张起来,好在这两个老外来了,他们赶紧就给他们让位子。

    但等到两个老外坐下来,他们就更觉得尴尬,这两个老外,显然是一对情侣,坐下来之后就旁若无人地头抵到一起,卿卿我我起来,不时还互相亲了亲,全然不顾桌子的对面,还坐着两个人。

    张向北和向南坐在那里,看他们也不是,不看他们也不是,两个人只能垂下了头,盯着自己面前的咖啡,向南把勺子放进了咖啡里,轻轻地搅动着,依靠着这样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那两个老外,不仅动作**,连语音也很**,要命的还是,距离这么近,张向北和向南想不听到都不行,向南只能听个大概,不完全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那种莺歌燕语的语调,是不需要听清楚的,而张向北则连他们在说什么,也听得一清二楚。

    “张向北,你回去美国,要照顾好自己,明白没有?”过了好久,向南终于找到了一句话说。

    张向北说好。

    “从电视和网上看,美国还是很乱的,到处都是抢劫和枪击案什么的,你还是要注意安全。”向南说。

    张向北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乱,从美国的媒体上看国内也很乱,到处都是抗议活动什么的,其实有吗?”

    “别耍贫嘴,别逞强,记得自己注意就行了,明白没有?”向南说。

    张向北说:“我知道了,……”

    张向北本来想说,我知道了,姐,但那个“姐”字到了嘴边,出不来了。

    “还有,你别总想着赚钱,叔叔不差你这几个钱,他送你出去是学习的,不是让你去赚钱,你还是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明白了吗?”

    “哦,我明白了。”

    两个人坐在那里,就是这样,向南不停地交待着,张向北不停地应着,坐在对面的那两个老外,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两个人一问一答,脸上都是那种很认真的神情,吸引了他们的好奇心,他们看着向南和张向北,微微笑着。

    大概是感觉到奇怪,这一对中国情侣究竟在干什么?

    向南的脸红了,张向北在心里骂着,笑屁啊!

1789 两出好戏

    周若怡和孙向阳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走了回来,周若怡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老外,骂道:

    “特么的,我们故意让开了,来了这么两个不识相的洋灯泡?”

    那两个老外看到他们来了,知道这里是他们的位子,想站起来,张向北赶紧和他们说,让他们坐,自己时间差不多了,要过去安检。

    周若怡说:“让他们站起来啊,我特么的坐一秒钟,也要坐。”

    向南站了起来,她瞪了周若怡一眼,和她说:“来来,这里给你,你坐五十秒也可以。”

    四个人走了出去,走到了安检口,安检口排着很长的队伍,周若怡拍了一下孙向阳,和他说,我们去给张向北排队。

    两个人把张向北和向南扔在了队伍外面,他们排进了队伍里。

    张向北和向南站在那里,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向南开口说:“张向北,我前面和你说的话,你都记住没有?”

    张向北说记住了。

    “你要是敢忘记,我就不理你了。”向南说。

    张向北赶紧说:“我不会忘记的。”

    “到了纽约就给我打电话,知道没有?”

    “我到纽约的时候,这里已经是晚上一点多钟。”张向北说。

    “不管几点都打。”

    张向北说好,我知道了。

    队伍行进得很快,眼看着快排到了,张向北和向南说:“那我走了?”

    向南低着头“嗯”了一声,张向北走开去,才迈出一步,向南突然拉了他一下,张向北回头看看,向南的眼眶已经红了,张向北心里一动,往回走了两步,两个人忍不住拥抱在一起。

    “张向北,张向北!”

    孙向阳叫道,周若怡踢了他一脚,孙向阳委屈地说,就快要到了。

    “你特么的这么不解风情,重新再排一次会死啊?”周若怡骂道。

    孙向阳嘿嘿笑着。

    那边的两个人都听到了孙向阳的叫声,向南放开了张向北,和他说:“快点去吧。”

    张向北“噢噢”地应着,朝孙向阳他们跑了过去,向南跟在后面,周若怡骂道:

    “死胖子,都是你,好戏刚刚上场,马上就要打kiss了,就特么的落幕了。”

    ……

    刘立杆躺在露台的躺椅上,现在头顶不再是葡萄架,而是玻璃的房顶,葡萄藤蔓延在玻璃房顶上,还是把整个露台,笼罩在一片绿茵里。

    面朝着水库的窗户都大开着,背后的门也大开着,空调的凉气从门里一阵阵地吹出来,让人倍感凉爽。

    后面不大的客厅里,夸张地安装了一台五匹的柜式空调,呼呼地朝外吐着冷气,雯雯和倩倩一人一头,斜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睡着了,客厅的门要不是大开着,她们都会被冻坏的,如此这样,正好。

    费电怕什么,他们的电都是自己发的,水轮机一圈圈地转着,电就源源不断地出来,还怕费电吗?

    下面电厂的水轮发电机已经改建好,每个月,光发电一项,就能给他们带来**十万的收入,所有的水电站,不分大小,都是前期的投入大,一旦建成之后,运营的成本是很低的,除开了人工工资,和一点正常的机器维护的费用,就没有其他的什么开支了。

    而他们这个,征地筑坝等等最大头的投入,都省略了,他们投入的只是最少的,在原来的发电机房里,更换水轮发电机的费用,实际没有投入多少钱。

    水轮发电机是新的,输变电设备也是新的,很少会出故障,现在他们整个水电班只有六个人,实行四班三运转,水轮发电机开动,开始发电的时候,两个人一班,到了晚上关机停发的时候,整个发电车间,就留一个人值班就可以。

    他们的船屋,也终于绕着水库排满了一圈,像眼下这样的盛夏,还是一房难求,连后面的宾馆,也基本是天天客满,这个时节来这里的旅客,大多是带着小孩的家长。

    库区里面的项目,也越来越多,除了游泳和碰碰船、汽艇、热气球,刘立杆还增加了手划艇和潜水的项目,虽然这水库底下,不比海洋,下面没有什么可看的。

    刘立杆想了一个办法,他去银行换了很多刻有美国女权运动活动家苏珊·安东尼头像的一美元的硬币,撒进了水里,让大家自己去水下面捡,捡到多少都归你。

    想想,摸到一个就是人民币六块多,很多人就踊跃去摸了,最主要的,还是有意思嘛,摸美元,而且美元硬过了人民币,这是多好玩的事情。

    水库里面的攀岩场地也建好了,这个平时大家在电视上看着很恐怖的运动,到了这里,变得一点也不恐怖,掉下来下面就是水,还有救生员在负责保护,有什么可怕的,这个项目,吸引了很多的游客,一些家长带着小孩,也去攀岩了。

    老魏他们的工程队,建完了最后一批船屋,问刘立杆接下来干什么,刘立杆让他们接下来,在周围的山上,沿着属于他们领地的边缘,竖起一根根三米多长的铁管,然后在铁管上装上那种很不容易腐烂的,很结实的尼龙绳编织的网,围网的高度也是三米多。

    老魏和雯雯倩倩,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雯雯问:“你是怕人逃单,从山上逃走了?”

    刘立杆说:“人我不怕,我是怕野猪和狐狸,这周围的山上,应该有野猪和狐狸吧?”

    “关你屁事,你还怕狐狸精来迷了你?”倩倩问。

    刘立杆骂道:“妇孺之见,不足挂齿。”

    倩倩拿眼瞪着他,刘立杆转身和老魏说:“你就按我说的做,做完了我再告诉你们派什么用场。”

    红岭水库的大门出去,一边是小河,另外一边是一个荒坡,这个荒坡,是雯雯和倩倩他们隔壁村的,刘立杆让表舅出面,帮他们去和隔壁村洽谈,最后是以三十五万元的价格,把这个荒坡买了下来,当然,和山林一样,买下的也是四十年的使用权。

    这使用权也和山林一样,其实是可以一直使用下去的,只要到时候花点小钱,换个证就可以。

    这一个荒坡不是山林,是可以把上面的荒草和杂树砍伐掉,开垦出来使用的,现在农村里正经的稻田都没有人耕种,抛荒在那里,雯雯和倩倩,不知道刘立杆买这破地,有什么用。

    这一个荒坡,看着不大,但平整之后,有七十多亩,刘立杆让老魏安排一部分人过去平整,刘立杆和雯雯倩倩说:

    “你们不觉得接下去,我们的化粪池里,那些东西怎么处理是个难题吗?那些可都是好东西,我准备把我们的菜地扩大了,在这里搞一个有机菜园。”

    “神经,这么大的菜地,我们自己吃得完吗?把你当猪喂?”倩倩骂道。

    刘立杆笑道:“吃不完可以卖啊,你说对了,我们还真的可以养几头猪,酒店里每天那么多的厨余,也有地方去了,这些有机菜,现在可是好东西,我们可以卖到郴州,卖到长沙和广州去,对了,你们反正也没什么事,可以去掏宝网上卖。

    “你们张晨哥在网上卖衣服,卖得很不错,我们可以卖菜和卖鸡。”

    “卖鸡?我们哪里有鸡?”雯雯问。

    刘立杆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他这才告诉了雯雯和倩倩他的打算,四周山顶的围网围好之后,我们就可以在这山上养鸡,完全放养,又是正宗的有机鸡,这么大面积的山林,放养个三四十万只鸡没有问题。

    以后,我们的鱼味馆里,就不光是有鱼当招牌菜,还有土鸡煲可以当招牌菜了。

    听刘立杆这么说,雯雯和倩倩都兴奋了起来。

    刘立杆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前面朝外面看,太阳把整个水库里的水都照得白花花的,现在是下午两点多钟,阳光还很毒辣的时候,但就是这样,也阻止不了水库里很多的人在玩耍。

    刘立杆看了一会,走回来,拿起躺椅边上凳子上的茶缸,喝了口水,放下茶缸,走进了客厅里。

    他看到雯雯和倩倩,一左一右倒在沙发上,就像一个倒八,他想走过去踢她们一脚,又想猛地一下在她们中间坐下,把她们惊醒,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么热的天气,还是不要挑起战火。

    刘立杆重新走回到露台上,经过躺椅边的那张凳子时,顺手抄起了凳子上的烟灰缸,走到窗前,把烟灰缸放在窗台上。

    刘立杆站着抽完了一支烟,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走回到客厅,打开客厅的门,走了出去,他把门轻轻地带上了。

1790 刘立杆的一天 (谢谢一上一下两条鱼!)

    刘立杆下楼,经过了前面的鱼味馆,走到这一片树荫的尽头,就是原来竖着一道围墙和大门的地方,围墙和大门早就已经拆掉了,刘立杆曾经想过,要不要把那堵写有“抓革命促生产”和“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墙壁保留下来,最后还是拆了。

    既然自己要把这里变个样,那就变彻底一点。

    刘立杆站在那里,看着下面水库里嬉戏的人们,和眼前被阳光晒得冒着一层光晕的堤坝顶上的道路。

    堤坝顶上的路,原来是泥土夯成了,下雨下雪天很滑,刘立杆担心有游客,别在这里滑倒了,他让老魏,用火烧板石材铺出了一条两米多宽的道路,路两边撒了草籽,草长出来以后,在道路的两旁,形成了两条绿化带。

    阳光已经把火烧板晒得滚烫,这时候要是有一盆水泼到石板上,这石板肯定会冒烟,顷刻,水就会被蒸发,连最后的一点水渍,也会迅速消失。

    刘立杆想了想,还是顶着头顶的烈日,走进了堤坝顶上的道路,没走出一会,就感觉到脸上、裸露的手臂以及背上,开始有点刺痛,刘立杆放慢了脚步,根据他自己的经验,越是在这样的大太阳下,你动作的幅度就越不能大,而是要让自己的心清凉下来。

    从堤坝下面,传来了在水上玩耍的人们大呼小叫的声音,刘立杆看着下面碧绿的水,很想就这样把身体一躺,从堤坝的顶上滚落下去,直到“扑通”一声落进水里。

    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汗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后背已经湿透了,t恤衫黏答答地贴着他的皮肤,刘立杆心里想着让自己慢下来,脚下却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眼睛看着道路尽头的那一片绿色,那里是他们的菜园。

    整个菜园,是用一道竹篱笆围起来的,有一扇门,但是常年都开着,刘立杆还没有走到菜园门口,就嗅到了一阵淡淡的粪香,粪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它气味浓郁的时候是臭的,但它要真的是淡淡的,还和青草的气味融合在一起,它就是香的。

    每天清晨,太阳还没有爬上山顶的时候,工人们就要给菜地施肥,到了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就要给菜地浇水,正午的时候,工人们没有什么事情做,刘立杆看到有五六个打着赤膊的工人,或坐或躺在丝瓜架下面休憩。

    丝瓜架齐额高,刘立杆弯腰钻了进去,里面阴风阵阵,说不出的凉爽,有工人看到刘立杆来了,赶紧把自己坐着的毛竹椅子让给了他,他自己伸手扯了一把丝瓜叶,丢在地上,人坐了下去。

    横躺在一张破草席上的两个工人,也坐了起来。

    “还是你们这里凉快,刚刚我从堤坝上走过来,热死了。”刘立杆说。

    有人赶紧递过来一个大茶缸,茶缸里是酱油色的凉茶水,刘立杆接过,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过瘾了,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刘立杆掏出口袋里的香烟,派了一圈,给他们点着,大家天南海北地吹起了牛。

    这里的工人,都知道刘立杆是见过世面,有大本事的人,都很服他,喜欢听他吹牛,刘立杆也乐此不疲。

    有原来红岭电厂的工人,现在在这里当种植队长,他很有感慨地和刘立杆说:

    “刘总,要是放在几年之前,打死我也不相信,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到了这种日子,还有这么多的人来玩。”

    有人附和说:“对啊,整个宁远县,像我们这样的水库不只我们这一个,但就是我们这里,做成了风景区,会有这么多人来。”

    “还不是刘总有本事。”队长说。

    刘立杆笑笑:“我有什么本事,我做的,只不过是发现,发现这地方的价值,然后把它挖掘出来,那翡翠也好,玛瑙也好,埋在地底下的时候,就是一块石头,有人发现它,经过打磨和雕琢,才会变成宝石。”

    “那就是刘总有眼光。”队长说。

    “好,你这个马屁,拍得还算是有道理,我接受。”刘立杆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刘立杆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和大家吹牛吹了一个多小时,身上的香烟都派完了,汗也收净了,他站了起来,和他们说,你们继续休息,我再荡一圈。

    “刘总你是要去看那些穿着游泳衣的女孩子吧?”有人叫道,大家都笑了起来。

    刘立杆说对,这么好看的东西,你怎么不去看,要坐在这里乘凉?

    “我可不去,看得下面**,难过也难过死了,这种天气,打个手枪,还把自己打出一身汗。”

    那人回说,刘立杆朝他翘翘大拇指:“还是你想得明白。”

    “刘总也不敢,他要是敢,雯雯和倩倩会把他撕了。”队长说,大家一阵的哄笑。

    刘立杆笑着离开了他们,他走到菜园门口,看到堤坝顶上白花花的道路,刘立杆没有了再走回去的勇气,他沿着水库边的这条绿道,朝里面走,反正也是闲着,他准备绕着水库走一圈,走回去自己住的那幢小楼。

    这一路过去,经过一幢幢船屋的门口,天气炎热,每一扇门都关着,但能够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打麻将的声音,还有男女大声唱歌的声音,伴音被木头的隔板过滤了,传过来的只有人声,听上去有些尖锐刺耳。

    水库的最里面,有一个搭建在水面上的观景平台,平台的一半是露天的,另外一半,顶上用防水的粗帆布搭建了一个棚子,棚子里散落着五六张桌子,只有一张桌子有两男两女在打牌,边上的电风扇,朝他们呼呼地吹着风。

    有一个女的面容姣好,特别是风把她额前的刘海一掀一掀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动人,刘立杆就朝她多看了几眼,那女的似乎发现刘立杆在看她,白了刘立杆一眼。

    刘立杆呲地笑了一声,转了个身。

    观景平台边上,有一个小卖部,小卖部里的小姑娘,头趴在玻璃柜台上睡着了,口水都流到了柜台上。

    刘立杆用手指在柜台上笃了两下,小姑娘猛地惊醒,看到刘立杆,连忙坐直了叫道:“刘总……”

    刘立杆用手指了指嘴角,那小姑娘明白了,赶紧用手背一抹,抹去了嘴角的口水,再看到玻璃上的那一摊,接着用手掌一抹。

    刘立杆叫道:“厉害,你就这样对付自己?”

    小姑娘嘻嘻笑着,脸有点红了。

    刘立杆说,给我拿一包烟。

    小姑娘赶紧给他拿了一包中华,刘立杆说,再给我一瓶水。

    小姑娘问:“要不要冰的?”

    “废话,你说呢?”刘立杆反问,小姑娘嘻嘻笑着,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给他。

    刘立杆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付钱,在等找钱的时候,他看到边上的冰柜,问:“什么雪糕好吃?”

    “大脚板。”

    “好,那就给我两支大脚板。”刘立杆说。

    小姑娘从手里的钱中,拿出一张十元放回抽屉里,把其他的给了刘立杆,然后从冰柜里,拿出了两支雪糕,刘立杆拿了其中一支,和小姑娘说:

    “还有一支,我请你。”

    小姑娘赶紧说谢谢刘总。

    刘立杆一只手里拿着水,一只手拿着雪糕,离开了观景平台,继续沿着绿道走。

    刘立杆走到一个岔路口,这个路口,有一条路分出去,是一级级的石头台阶,从这条石头砌成的路,一直可以走到攀岩的那个峭壁顶上,刘立杆离开了环水库的绿道,沿着这条石头砌成的上山的路爬朝上走。

    走了五六分钟,眼前又是一个岔路口,再岔出去的这条路,是条黄泥的山道,这条山道,是老魏他们开出来的,从这里一直可以走到山顶。

    刘立杆放弃了去那个峭壁顶上看看的想法,他沿着这条山路朝上面爬去,他要去看看,老魏他们的尼龙网的围篱,围得怎么样了。

    刘立杆爬了半个多小时,才爬到山顶,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这里的一根根铁管都已经竖起来,尼龙网也已经装好,看样子老魏他们这里完工,已经去了其他的地方继续施工。

    刘立杆看到一个凸起的山包,应该是这里的最高处,刘立杆朝着那山包走去,山包的最高处,三棵高大的马尾松下面,有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刘立杆走过去,爬到了岩石上,头顶马尾松巨大的树冠,在他身前身后落下一片阴翳,刘立杆坐了下来。

    从这里朝下面看,整个水库,包括堤坝和堤坝下面的发电车间,还有停车场和大门外的小河都尽收眼底。

    刘立杆看到大门外的那个荒山,有挖掘机在来回地移动,用它强有力的挖斗,在刨着荒山,驾驶室上的玻璃,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刘立杆看着看着,突然心里一阵慌乱,他想到了,等到这个荒山改造成菜园,这四周的山林里,放养了鸡,这个地方所有能做的事情就做完了,连他也想不出来,在这里接下去还有什么文章可做。

    做完了之后怎么办,自己真的就每天像今天这样,在那个露台上躺着,躺到了不想再躺,就起来,然后随便走走,找人吹吹牛,一直晃荡到太阳下山,吃饭睡觉和打炮,第二天,周而复始?

    自己在这里,除此之外,真的就无所事事了,刘立杆自己认为自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无所事事是他最不能容忍的状态,如果那样,他感觉到自己就会像一堆堆在墙脚的土豆,迅速地腐烂掉的。

    刘立杆心里,突然就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1791 终于拨出去的电话 (谢谢道生123、zdlm001!)

    刘立杆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一个个号码滑过去,滑过了谭淑珍,家,滑过了老谭和应莺、老万、范建国、宋春明、许文辉和锦绣中国,最后滑过张木生,停留在张晨这里,刘立杆犹豫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按下去。

    通讯录里的这么多号码,有一半是他在这里认识的人,经常会通电话,是他的现在,还有一半的号码,是他的过去,这些号码,是刘立杆在郴州买了手机之后,自己凭记忆输进去保存好的,但从来也没有拨打过。

    刘立杆把电话放下,呆呆地看着下面,太阳已经走到了对面的山顶,湖面上现在不再是白花花的,而是泛着红光,堤坝那边的游泳区,现在人更多了,湖面上也开始有人,划着手划船出来。

    堤坝下面的停车场,不断地就有车子从大门外开进来,然后淹没在停车场的那一片绿荫里。

    这个时间点来的这些人,大多不是来住宿的,而是过来这里的鱼味馆吃晚饭,宾馆的房间客满之后,他们鱼味馆的包厢,餐食结束之后,还要改成麻将房。

    张晨现在在干什么?他还在动感地带楼上的办公室里?自己不在之后,他不回去吃饭的时候,又会和谁一起吃?小武吗,还是谭淑珍?

    刘立杆拿起电话,又滑到了张晨的名字,他想象着,只要他按下去,电话的那头,张晨看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接起来,肯定会习惯性地说,你好,请问哪位?

    这还是在海城养成的习惯,得益于那一段时间,他们为了去各个酒店应聘,买来的那本广州白天鹅酒店的管理手册,那本手册里面的其他东西,张晨应该都忘光了,只是这接电话必说你好和请的习惯,还保留着。

    刘立杆继续想象,他想象自己说,我,刘立杆,电话里马上会传来张晨的骂声,你他妈的躲到哪里去了?

    刘立杆忍不住咧了一下嘴,是啊,我他妈的躲到哪里去了,我和你说宁远你知道吗,我和你说红岭水库,你知道吗?

    刘立杆知道张晨不会知道宁远和红岭水库在哪里,但他会说,我马上就来,你他妈的在那里等着。

    接着,张晨就会和小武一起,连夜从杭城出发,赶来湖南,就像他们那次赶去贵州李勇那里一样,就像他们那次,赶去上饶,去找老谭一样,刘立杆知道,不管他在哪里,张晨接到电话的第一个念头肯定就是,我马上过来。

    刘立杆叹了口气。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张晨,自己在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

    刘立杆把电话放下又拿了起来,他想起来了,他在电话里找到了深圳安信信托的老乔乔总,刘立杆深吸了口气,他下定决心,先给老乔打个电话问问,老乔应该知道锦绣中国和谭淑珍的事情,只要他和锦绣中国还有联系,他也一定会知道张晨的事情。

    刘立杆先按了免提,然后闭起眼睛,按下了拨出键,电话发出“嘟嘟”的声音,刘立杆的心怦怦地跳着。

    “喂,哪位?”

    电话里传来了老乔的声音,电话里很吵,老乔显然是在外面应酬,这个电话,十有**是在酒店的包厢里接听的。

    刘立杆突然觉得喉咙发涩,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说:“是我,刘立杆。”

    “哎哟,刘总!你稍等一会。”

    刘立杆拿着电话等着,过了一会,老乔的声音再次响起,背景里那些嘈杂的声音没有了,老乔大概是走出了包厢,到了某处。

    “刘总,你回杭城了?”老乔问。

    “没有,我还在外地。”

    “外地?在哪里?”

    “我在这……这是一个山沟沟里。”

    老乔马上就明白了,刘立杆这是不愿意告诉自己他在哪里,老乔没有继续问,而是说:“刘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刘立杆犹豫了一下说,“我就想知道,锦绣中国现在还好吗?”

    “当然好,现在国内的房地产公司,日子不要太好过,锦绣中国现在已经把物业管理这部分分拆出来,单独成立了锦绣服务,锦绣服务在今年年底,也会在香港上市,流程都已经走完了。”老乔说,“刘总,你是一直没有和谭董,还有张总他们联系?”

    “没有,我丢不起那个脸。”

    老乔哈地一声,明白了,他说:“他们都在找你,你知道吗?”

    “知道。”

    “听我一句,刘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知道,他们早就把这件事放下了,还没有放下的,看来只有你,依我说,也是时候放下了,刘总。”

    “我就是自己放不下,老乔,你现在和他们还有联系吗?”刘立杆问。

    “那当然,比以前还频繁,前面我说的锦绣服务的上市是我在做,还有小芳那里的好几个项目,也是我在做……”

    “什么,你是说小芳已经从美国回来了?”刘立杆没等老乔说完,急问。

    “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和张晨成了一家,今年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刘立杆笑了起来:“是嘛,那真好。”

    “对,他们两个在一起,真的很般配。”老乔说。

    外面的世界变化这么大,刘立杆的脑子都快跟不上了,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一时都有些理不清头绪,他问:

    “老乔,你能和我说说,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锦绣中国是怎么挺过来的?”

    老乔说好,他和刘立杆说了他消失之后,锦绣中国的股票大跌,快到了被退市的边缘,市场上各种不利于锦绣中国的负面消息满天飞,蔡小姐他们也决定提前赎回他们的公司债,蔡小姐因此,还亲自跑去了杭城。

    结果是张晨和谭淑珍出面,安抚了那些找上门来的债主,张晨还拿出了现金,把刘立杆的担保责任解除了,这才排除了他们公司最大的一颗雷。

    接着,张晨又用他“河畔油画馆”的所有藏品做质押,让蔡小姐不禁放弃了赎回公司债的念头,还给了谭淑珍他们新的贷款,帮助他们度过了难关。

    接着是公司管理层增持和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推举谭淑珍为锦绣中国的董事长,挽回了市场的信心。

    刘立杆听老乔说着,后背一阵阵的发凉,他觉得真是步步惊心。

    自己以为只要自己走后,就可以抛开一切,没有想到张晨还是扑进去了,不仅扑了进去,还搭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要不是最后侥幸过关,更重要的是,要不是接下去国内房地产市场的报复式反弹,那就很有可能,把张晨也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刘立杆喃喃地说:“这些,我都不知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确实,我在边上看着,都替张总捏了一把汗,好在最后扛过来了,那蔡小姐,对谭董和张总,也特别有好感,不然,就锦绣中国当时的状况,其他金融机构,哪怕不提前赎回,至少也不会继续放贷。”

    “对,对,老乔,看到蔡小姐,你帮我谢谢她。”刘立杆说。

    “不用了。”老乔叹了口气,“蔡小姐已经不在了,去世了。”

    “啊!”刘立杆吃了一惊,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几个月前,张总和谭董还去了台北。”

    刘立杆拿着电话,呆呆地说不出话,老乔想到了什么,他问:“刘总,你和孟总,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就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我们在金华错开了,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对了,老乔,你有没有老孟的消息?”刘立杆问。

    “有。”

    “真的?老孟现在在哪里?我那天打他原来的电话,电话是其他人接的。”刘立杆说。

    电话的那头沉默着,久久都没有说话,刘立杆还以为是电话断了,他问:“老乔,你还在吗?”

    “在,我在,”老乔在电话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说:“刘总,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说就是,老乔。”

    “刘总,老孟他也已经去世了。”

    “什么,老乔,你说什么?!”刘立杆大吃一惊,连忙问。

    “我是说,老孟已经去世了。”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情?”刘立杆急问。

    “已经一年多了。”

    “不可能不可能,老乔,你肯定是搞错了,老孟才多大,怎么可能会去世了,你是听谁胡说八道的?”

    “刘总,你听我说,这是真的!”老乔说,“老孟在上海的追悼会,我去参加了,怎么可能有错,老孟确实是已经不在了。”

    刘立杆不停地摇着头,他笑道:“老乔啊老乔,你编故事,也不花点功夫,至少不要这么漏洞百出啊,还上海的追悼会,你说是南京的追悼会,还编得一点,怎么跑出来一个上海的追悼会?”

    “你听我说,刘总,这是真的。”

    老乔说:“老孟是在安徽的一个什么地方,我忘了,反正是小地方,他是在那里被张总找到的,张总找到他的时候,老孟已经是肺癌晚期,张总当天就把他送到了上海的华山医院,但还是太迟了,老孟是在上海华山医院去世的。”

    老乔说完,又叹了口气:“逃亡的日子不好过,老孟的病,八成是憋出来的。”

    老乔的话就像晴天霹雳,把刘立杆给镇住了,他拿着电话说不出话,老乔在电话里叫着:

    “刘总?刘总?”

    老乔离开宴席太久,有人找了出来,看到他骂道:“老乔,哪个小妹妹的电话,这么久还没有打好?”

    老乔说好好,我马上过来。

    “喂喂,刘总?”

    “老乔,你去吧,对了,我给你打电话的事情,你不要和别人说,好吗?”

    “好好,我知道了,刘总,我们再联系。”

    挂断了电话,刘立杆呆呆地坐着,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涌了出来,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刘立杆站了起来,突然大声叫着:

    “老孟啊,老孟……”

    这个时候,他除了嚎啕大哭,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老孟啊老孟,你怎么可能就不在了呢?

    下面水库里,有人在划着船,他听到山里有人在叫喊着什么,喊声在山间回响,他朝四周看看,也没有找到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1792 找

    乔总回到了包厢,这一顿饭,他吃得心不在焉,总感觉到有什么压在心头。

    吃完了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大家约好了下一站的目的地,各自散去,乔总走到了停车场,坐进车里,启动发动机,打开空调,但并没有马上走,他坐着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了张晨的号码,拨了出去。

    张晨和小芳、刘芸三个人,也刚在产业园区的餐厅里一起吃完晚饭,分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就接到了老乔的电话,张晨一惊,马上就站了起来。

    老乔和张晨说了自己前面和刘立杆通电话的情景,并把刘立杆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张晨。

    前面刘立杆和老乔说,自己在一个山沟沟里,老乔就觉得刘立杆一定混得很不如意,他心里担心的是,这家伙不要又变成一个孟平,虽然刘立杆交待他,不要把他们通话的事情告诉其他人,老乔犹豫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张晨。

    所有人里,也只有张晨有能力把刘立杆劝回来。

    张晨挂断老乔的电话,马上就拨通了刘立杆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摁掉了。

    “去你妈的!”张晨骂了一句,再拨,电话里传来的却已经是“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张晨拨了五六次,还是没有拨通,他打电话给老乔,老乔说:

    “不会吧,要么这家伙不肯接你电话?我打他试试。”

    老乔拨打了两遍,也都是无法接通,老乔打给张晨,和他说,可能是这家伙的手机没电了,迟点再联系他。

    张晨说好。

    挂断老乔的电话,张晨的心里却很压抑,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电话通过一次,就再打不通,这王八蛋,肯定是有意不接自己的电话,不然,他哪怕手机没电,也会找其他的电话回过来,甚至,他第一个电话,根本就不应该打给老乔,而是打给自己。

    张晨站起来走出门去,走廊里正好一个设计师走过,叫了他一声老大,张晨叫住了他,让他把手机借给自己用用。

    设计师拿了自己的手机给张晨,张晨用他的手机,拨了两次刘立杆的那个号码,还是没有打通。

    张晨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王八蛋,看样子露了一下脸,又溜走了。

    ……

    雯雯和倩倩也在找刘立杆,她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没看到刘立杆,她们并不感到奇怪,这家伙就是个闲不住,每天不是去这里看看,就是去那里看看。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没有看到他,雯雯和倩倩也没有觉得奇怪,这个家伙,还是一个烂屁股,到了哪里就坐下了,人家让他喝酒,他就喝酒,而且还特别喜欢喝当地人从家里带来的那种米酒。

    整个农家乐的人,包括老魏他们施工队的人,都知道他好这一口,有酒带来,总是会叫他,刘立杆此刻说不定就和大脑壳或者老魏,或者吴仁贵,还有下面那么多的队长,他说不定就和他们,躲在这水库的哪一个凉快的角落,在喝酒。

    雯雯和倩倩并不在意,她们管自己吃了,洗了澡,外面的天也黑了下来,两个人去鱼味馆转转,酒店转转,再到外面大堤上溜达了一圈,回到家里,看到家中还是漆黑一团,心里起了疑惑,推门进去,上楼,到露台看看,没看到刘立杆。

    再去三楼看看,几个房间的床上,都没有看到刘立杆,两个人这才有些紧张起来。

    刘立杆白天喜欢瞎转,晚上正好相反,他不喜欢搓麻将,也不喜欢打牌,所以晚上很少出门,就是在外面吃饭,吃完也会很早回来,其他的人,这个时候都准备开始麻将和打牌了,他和他们没什么好混的。

    而且,不仅他自己不打,还不让雯雯倩倩和下面的人搓麻将和打牌,刘立杆和她们说,你们一旦和他们混成了麻友或者牌友,就会是非不分,很快,你们在他们面前的威信,也会没有了。

    三个人晚上除了散步,回来就是看电视或者上网和唱歌。

    所以刘立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令雯雯和倩倩感到了意外,两个人马上想到一直让她们担心的问题,那就是,这家伙会不会和当初突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样,突然地就消失了?

    她们想象过刘立杆的离开,设计过很多场景,两个人分析来分析去,觉得刘立杆离开时最可能的情景,就是像今天这样,突然的不辞而别。

    这样才符合他的风格。

    虽然这个家伙,每天看上去好像吊儿郎当的,和谁都很说得来,但雯雯和倩倩知道,其实他内心有很坚硬的部分,他心里有一些东西,从来也不会和她们说,哪怕在床上,他最放松的时候,她们想套他的话,也不可能。

    在一起这么多年,刘立杆离开海城到再在她们面前突然出现,中间的这段经历,对她们来说始终是个空白,她们怎么也触摸不到,这也是让她们隐隐不安的原因,刘立杆似乎总是,比她们眼里的那个人,心思更重。

    这从他平时躺在露台上,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但只要电话一响,他马上就会拿起来接听,这让她们知道了,这个家伙,大部分时候闭着眼睛,其实都是在想事情,想什么,她们不知道。

    他还特别喜欢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水库抽烟,他这样的时候,那神情和姿态,就是一个请勿打扰的神情和姿态,他在想什么,她们也还是不知道。

    这个家伙,如果是水深十米,雯雯和倩倩知道,自己最多也只能看到他两三米深处,下面还有什么,她们不知道,他也不会说。

    雯雯和倩倩,想到了那个“寻找刘立杆”的头版广告,虽然刘立杆竭力否认,那个刘立杆是他,但雯雯和倩倩,在心里还是觉得,他们要找的刘立杆,必是他无疑,她们还相信,那个神秘的“谭”,肯定是个女人。

    只有女人要找她的男人的时候,才会这么的歇斯底里和疯狂,男人们只会表演,真让他们付出什么的时候,他们算得可精明了,刘立杆算是最不会算计女人的人,她们也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喜欢他。

    雯雯拿起自己的手机,拨打了刘立杆的电话,电话里传来的是“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倩倩拿起自己的手机,拨打了刘立杆的电话,电话里传来的还是“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两个人互相看看,心里慌乱了起来,她们赶紧下楼,先跑到了宾馆那里,看到大脑壳办公室的灯亮着,两个人门也没敲就推门进去,看到里面五六个人在搓麻将。

    下班时间,搓麻将是正常的业余活动,里面的人看到老板来了,也并不慌乱,大脑壳还叫着:

    “雯雯,快点来帮我换换手气。”

    “没空。”雯雯说,“你们有没有看到刘总?”

    五六个人都一起摇头,倩倩已经拿起了大脑壳办公桌上的对讲机,呼叫起来:

    “各部门,刘总在不在你们那里?让刘总讲话。”

    马上,对讲机里接二连三都在说,没有,刘总没在这里,只有一个婆娘叫道,倩倩,怎么,刘总找不到了?你去我房间找找,看看他在不在我床上。

    对讲机里外的人都大笑起来,倩倩骂道:“滚吧,滚你妈的蛋!”

    大脑壳问她们,怎么,找刘总有什么事情?

    雯雯赶紧说:“没事,付给施工队的一笔款子,好像有出入,找他核实一下,没看到人,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看到过他?”

    有人说上午,有人说中午,种植队队长说:“刘总下午去过我们菜园。”

    雯雯连忙问:“他去干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就是闲逛,然后在丝瓜棚里,和我们吹吹牛逼,吹到没烟了,我的烟他又嫌太呛嗓子,才走了。”

    种植队长说,雯雯点了点头,心里稍稍放了点心,从队长说的情况里听得出来,至少下午,刘立杆还是正常的刘立杆,没有什么异样。

    两个人离开大脑壳的办公室,走去了边上宾馆的大厅,问前台,有没有看到过刘总,前台说没有。

    她们再到鱼味馆,鱼味馆晚餐已经结束,但包厢里打麻将的人还在,倩倩问门口的保安,有没有看到刘总?保安摇了摇头。

    两个人走出了那片树林,站在堤坝的头上,朝两边看看,堤坝里面,这个点所有的娱乐活动都已经结束,连灯都已经灭了,只有堤坝顶上,还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在散步。

    雯雯和倩倩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这王八蛋会不会坐在哪里思考人生。”

    倩倩说好。

    雯雯朝堤坝的那头急急地走去,一直走到了菜园门口,也没有看到刘立杆,她站在菜园门口朝里面看看,里面黑魆魆的一片,鬼影也没有一个。

    雯雯转身走回来,看到倩倩还是一个人站在那里。

    下堤坝的自动扶梯已经停了,两个人从石阶上下去,走到了下面停车场,夏天的晚上,是用电高峰期,他们电厂的水轮发电机,根据供电局的安排,一直要工作到晚上十二点钟才停机,车间里灯火通明,机声隆隆,这让她们燃起了希望,觉得刘立杆应该是在这里。

    两个人走进了发电车间,值班的两名工人看到她们就迎了过来,雯雯问他们刘总有没有来过?

    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雯雯和倩倩从发电车间出来,想了想,还是朝大门走去,到了大门口,门口的值班室里,有一名值班的保安,雯雯问他,你值什么班?

    “中班。”

    中班是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雯雯问:“你当班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刘总出去?”

    保安说没有。

    “早班是谁?”

    “扁头。”

    “你快跑去问问,他当班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刘总出去。”

    雯雯说,保安说好,赶紧跑了出去。

    大门外那个平整荒山的工地,工人们还利用晚上凉快的时间,在挑灯施工,虽然保安和她们说,刘立杆没有出去,雯雯还是和倩倩说:

    “你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倩倩说好。

    雯雯走了出去,她踩着满地的烂泥,走到了灯光璀璨的所在,老魏也在这里,雯雯问老魏,有没有看到过刘总?

    “没有,我中午在食堂的时候,和他喝了两杯,后来就没见过了,怎么雯雯,老公找不到了?”老魏说。

    “去你的!”雯雯骂了一句,还是踩着满地的烂泥走回去,身上已经走出了一身的臭汗。

    雯雯在黑暗里站住了,抬头看了看天空,心里有些酸楚,她感觉自己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赶紧甩了下头,把眼泪甩回去。

    雯雯回到值班室,保安也回来了,倩倩和她说,早班的人也没看到他出去。

    雯雯点了点头,和倩倩互相看了一眼,还没有找的,就只剩下员工宿舍了,雯雯和倩倩朝宿舍楼走去。

    她们先到了吴仁贵的房间,敲开门,吴仁贵看到她们两个的脸色都有点难看,赶紧问:

    “怎么了?”

    看到吴仁贵这里也没有刘立杆,雯雯感觉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她都快急哭了,说:

    “刘总找不到了,手机也打不通,看看他在不在这里哪个房间打牌。”

    吴仁贵大吃一惊,他虽然知道刘立杆不可能会到这里打牌,还是走出房间,陪着雯雯和倩倩一个个房间找起来,还是没有找到刘立杆,只有一个小姑娘,说她下午在里面小卖部上班的时候,看到过刘总。

    “刘总看上去有没有什么两样?”雯雯问。

    “没有,他在我这里买了一包烟、一瓶水、还有雪糕,然后就走了。”

    小姑娘说,她没有和雯雯倩倩说,刘立杆还请自己吃了雪糕。

    “大概几点?”吴仁贵问。

    小姑娘想了一下说:“应该快四点了。”

    吴仁贵转身问雯雯倩倩:“这是不是刘总出现的最迟的时间点?”

    雯雯想了想说是,刘立杆应该是在菜园,烟抽完了,走到里面,才会去买烟的。

    “门口的保安也没有看到他,停车场的保安也没有看到他,我们下面这么多人,都没有看到他下来,刘总肯定还在上面库区。”

    吴仁贵分析着,雯雯和倩倩都点了点头,她们心里,当然也希望刘立杆没有出去,只要还在库区,他就会回来的。

    “哎呀,不好!”吴仁贵叫了起来。

    “怎么了?”雯雯问。

    “刘总他会不会掉水库里了,他最后的行动轨迹,都是在水库边上。”吴仁贵说。

    “放你妈的狗屁,就是掉水里,他也会游泳。”倩倩骂道。

    吴仁贵摇了摇头,坚持说:“游泳冠军都有被淹死的,这有什么奇怪的,会游泳的就不会手抽筋脚抽筋?这种季节,是脚抽筋频发的时候。”

    雯雯和倩倩一听这话,也慌了起来,根本不在乎到底哪个游泳冠军是被淹死的,雯雯急道:

    “那怎么办?”

    “找啊,发动所有的人,在全库区找。”吴仁贵说,“我们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

1793 宛在水中央 (谢谢一上一下两条鱼、舟行烟雨、胡胡!)

    吴仁贵把宿舍里的人都叫了起来,他留下三个人,在这堤坝下面,里里外外地找,其他的人,跟着他和雯雯倩倩,一起到堤坝上面去。

    一群人拥到了大脑壳的办公室,推开门,大脑壳他们见进来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吴仁贵和他们说,刘总不见了,可能有危险。

    几个人一听,马上把麻将一推,站了起来。

    众人这么一起哄,雯雯和倩倩早就慌了神,什么主意也没有了,大脑壳听说刘立杆可能是掉水里了,咋咋呼呼地叫着大家,去找竹竿,找钉耙,找电筒,也没有指定叫谁去找,去哪里找,大家四处乱窜,乱成了一锅粥。

    最清醒的还是吴仁贵,他喊叫着让大家不要急,都听指挥,大家安静了下来,听他说。

    捕捞队手电和工具什么都是齐全的,吴仁贵把他们分成两拨,一拨沿着堤坝找,另外一拨,划着捕捞队的渔船,也是沿着堤坝找,特别要注意引水涵管的防护网附近,刘总要是掉在水里,因为水流的原因,最后都会漂到堤坝这边来。

    因为他们晚上也在发电,发电的时候,水库里的水,是从一根很粗的涵管里,流到堤坝下面的发电车间,带动了水轮发电机,再流到小河里,这根涵管,是整个水库唯一的出水口,水库里但凡有什么杂物,都会往这里漂移。

    为了保护水轮发电机,他们在涵管的进水口,用钢管围出了一个五六平方的区域,这些钢管,从水面一直延伸到水底,钢管上装了铁丝网,就是要阻止从山上滚落的树枝,还有游客丢弃的杂物,流到涵管里面去。

    就是连水库里的死鱼死蟹,也会被围栏拦住,别说是一个人。

    吴仁贵让捕捞队,在围栏的附近仔细打捞,用竹篙,沿着铁丝网多溜几圈,打捞队的人领命出去了。

    宾馆的每个房间都有手电筒,吴仁贵让宾馆的经理,去把每个房间的手电筒都收集过来,他和大家说:

    “我们整个库区,不是山就是水,刘总只要没出库区,就在这两个地方,我们大家分头在这两个地方找。”

    他安排男的,三个人一组三个人一组上山找,他把整个库区的山,分成了几块,每个组承包一块,让所有女的,也是分成两拨,一拨就从鱼味馆这边的绿道,沿着水库一路找过去,绕一圈,一直到菜园那边回来。

    还有一组,先到菜园里面找找,没有出来,也是一样,沿着水库一路找过来,从鱼味馆这头出来,两拨人在半路碰到,也不要管,还是自己做自己的,这样,我们等于是把整个水库,找两遍了,肯定不会有遗漏的地方。

    大家领了命令都出发了,雯雯和倩倩也想跟着大家一起去找,结果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软了,吴仁贵和她们说,你们就在这里坐镇指挥,各路人马有消息,都会回来报告的,这里也需要人。

    吴仁贵朝大脑壳打了个眼色,两个人也出去找人了。

    雯雯和倩倩互相看看,都快哭了,雯雯心里在想,还他妈的什么坐镇指挥,我脑子都已经一团浆糊,还指挥个屁。

    即使办公室里开着空调,两个人的衬衣也已经湿了,她们在办公室里哪里坐得住,吴仁贵和大脑壳刚刚出去,她们也跟着出去了,两个人到了堤坝上面,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她们看到堤坝下面,捕捞队的人打着手电,在堤坝的斜坡和水面之间巡视着。

    水库的两边,也有两串手电,就像萤火虫的队伍在移动,水库四周的山上,也有手电筒的灯光,在马尾松顶上若隐若现地晃动。

    要不是怕惊动客人,吴仁贵交待大家只寻找不要喊,不然,这时候整个库区,肯定都回荡着“刘总刘总”的喊声。

    虽然有细微的凉风从水面和山坳里吹来,雯雯和倩倩还是感觉很热,脸上和身上的汗水在不停地流,但就是再热,她们也不想走回到办公室里去,就在这里,看着这些手电的光,也是一种安慰。

    双腿发软,两个人在堤坝上坐了下来,雯雯好像猛然想起来了,她赶紧拨了刘立杆的电话,电话里传来的还是“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倩倩再拨打,一样也是“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两个人轻轻地哭了起来。

    从鱼味馆这头出发的队伍最早回来了,她们什么也没有发现,从菜园那边开始出发的队伍也回来了,她们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大家都在雯雯和倩倩的周围坐了下来,看着四周山上的灯光。

    接着,捕捞队队长带着人也回来了,他们和雯雯倩倩说,没有,没看到刘总。

    有人轻声骂着:“你们要看到刘总,那才完蛋了。”

    雯雯和倩倩听着心里一凛,是啊,没有发现才是好事,要是发现了,那刘立杆还就真的是和吴仁贵说的那样,手抽筋脚抽筋了。

    想到了这点,雯雯心里一震,开心了起来。

    雯雯看着四周山上的灯光,心想,我们在这里都可以看到,刘立杆要是在山上,他怎么可能看不到,只要看到,就肯定知道大家这是在找他。

    有人想到了,叫:“雯雯,会不会我们还在这里找,刘总早就已经回家了?”

    雯雯一听,一下子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拔腿就往家里跑去,倩倩也跟在后面跑。

    她们满怀希望跑到了家里,楼上楼下都看了,结果还是没有人影,两个人失望地回到了堤坝上,看到她们两个回来了,大家都知道没找到刘立杆,捕捞队队长叹了口气,他说:

    “唯一没有找过的,只有库区的水面了,雯雯,我们去库区里找找?”

    雯雯说好。

    有捕捞队员说:“这么大的水面,就我们一条船怎么找?找到天亮也找不完。”

    马上有人说:“我们可以一人划一条手划船。”

    “门锁着呢!”有人说。

    他们的碰碰船和手划船,还有汽艇,都是停泊在一长排水泥的船坞边,船坞会随着水库里水位的升降而升降,船坞通往码头,有一座铁桥,铁桥的中间有一扇铁门,为了防止有游客进入船坞,私自去划船,造成安全事故,这道门工人下班的时候,都是锁上的。

    可惜的是,管理这道门的工人,是边上村里的人,下班就回家了,她并不住在宿舍里。

    “大脑壳那里还有钥匙。”有人说。

    马上有人反驳道:“大脑壳在山上,你去山上拿钥匙?”

    “把锁砸掉。”雯雯说。

    “不用不用。”捕捞队长说,“我们的船划过去,到船坞上,就可以把门打开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是啊,这么简单的事情,那一道门的弹子锁,从外面没有钥匙开不进去,但从里面,旋钮一转就开出来了,怎么大家都没有想到?

    大家朝坡下走去,捕捞队长早已经跑到坡底,跳上了船,划着船朝船坞驶去,等雯雯他们走到铁桥上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

    捕捞队长和大家说:“每一条船上,人不要多,一条两个,一个划船,一个负责观察水面,安全起见,不会游泳的不要上船,现在没有救生衣。”

    很快就两两组成了一队,大家开始上船,捕捞队长突然大吼了一声:“等等!”

    众人都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

    捕捞队长问雯雯:“我们的手划船,是不是十二条?”

    雯雯说对。

    “少了一条。”捕捞队长说,大家一数,果然这里的手划船只有十一条。

    捕捞队长从他的队员手里,一把夺过了四节电池的长手电筒,滋啦滋啦转着电筒头,把手电筒调成了远光,然后朝水库的中央扫去。

    “那里,那里!”大家齐声呼喊,在手电的光柱里,他们隐隐约约看到有一条船,就在水库中央。

    雯雯和倩倩跳上了捕捞队的渔船,队长也跟着跳了上去。

    “快走,快走!”雯雯叫道,队长马上就划起了船桨,船飞快地驶离出去,其他的手划船,跟在他们的后面。

    水库中央的那一个点,在雯雯手电的光柱下越来越近,船的影子清晰了起来,离那条船还有二十几米的时候,水面上漂浮着一件东西,队长放慢了船速,接近那东西,倩倩捞起来一看,是一把船桨,手划船的船桨。

    雯雯用手电朝那条船照着,三个人的心都紧了起来,他们看到那条船只是一条空船,船上一个人也没有,这么说,刘立杆还是遇害了,雯雯和倩倩忍不住哭了起来。

    “有人,有人,船上有人,雯雯你照船尾那里。”

    队长叫着,同时手里加紧划桨,雯雯和倩倩看着也破涕为笑,她们看到手划船的船尾那里,有一只脚挂到了船外。

    他们划到了那条船旁,看到刘立杆仰天躺在船舱里,已经睡着了。

    倩倩气极了,拿起手里的船桨,就朝那条船的船帮猛地一击,那条船猛然摇晃,刘立杆在里面被晃得侧了个身,然后醒了,他刚要睁开眼睛,十几道手电筒的光就射向了他,刘立杆赶紧用手臂挡在眼前,一边坐起来一边骂道:

    “关掉关掉,你们他妈的把电筒关掉。”

    手电筒没有关掉,但光从他的脸上移开,刘立杆看到十几条船围在他的边上,奇道:

    “你们他妈的来干嘛?”

    “你在这里干嘛?”雯雯问。

    “乘凉啊,睡觉啊,这里多凉快,还没有蚊子。”刘立杆说。

    “那你手机呢?怎么打不通?”倩倩问。

    “手机?我手机掉水库里了。”刘立杆说。

    “你他妈的,你手机掉水库里了?害我们这么多人出来找,你看看周围山上,看到没有,都是在找你的人。”雯雯骂道。

    刘立杆反骂:“大惊小怪,你们找我干嘛?就这么屁大一点的地方,我还会去哪里?等我一觉睡醒了,我自然就回去了。”

    队长说:“雯雯她们是担心,你掉水里了。”

    “掉水里我他妈的也会游泳啊,边上还有一条船,我还能淹死?”

    雯雯扁了扁嘴:“那吴仁贵说,游泳冠军都有淹死的。”

    “那吴傻子读书读傻了,鬼知道他从哪本破书上看到游泳冠军淹死了,你们也跟着傻?”

    刘立杆骂道,众人都笑了起来,雯雯和倩倩也笑了。

1794 山高水阔,后会无期 (谢谢一上一下两条鱼!)

    刘立杆从山上下来,天已经开始黑了,他走到了堤坝上,站在那里朝四周看着,水库里船坞那边,所有的船只都已经回来,只有边上不远的游泳场,还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在游泳,农家乐的安全员吹着哨子,也在劝大家可以上岸了。

    所有的水上活动,出于安全考虑,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会全部结束,接着,场地的灯光也会全部熄灭,只留下一两盏照明灯。

    这里人影稀落的时候,鱼味馆那边却已经热闹起来,透过巨大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人影幢幢、觥筹交错。

    刘立杆呆呆地站了一会,他不想回去,信步朝堤坝下面的码头走去,走到铁桥那里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准备锁门下班,刘立杆走过去说:

    “等等,我要划船。”

    工作人员回头见是刘立杆,把门重新打开。

    刘立杆过了那道铁门,和工作人员说:“你下班吧,我等会回来,把船停到鱼味馆下面。”

    鱼味馆下面,那一排排的网箱中间有一道栈桥,栈桥的头顶,他们捕捞队的渔船停在那里。

    工作人员说好的,刘总。

    锁门走了。

    刘立杆坐到了手划船上,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刘立杆把船朝水库的中间划去,他下意识地就想离开所有的人声和灯火,到一个完全没有人迹的地方,他要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刘立杆在黑暗中,一边划着,一边眼泪就流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老孟,对不起!对不起了,老孟……”

    一直到了四周的灯火都远去之后,刘立杆这才停止了划桨。

    刚刚,老乔的一句话触动了他,老乔说,亡命天涯的日子不好过,老孟肯定是积郁成疾,才会离开这个世界。

    刘立杆认可老乔的这个说法,他觉得老孟和自己还是不太一样,老孟是那种注定不甘寂寞,到了哪里都想轰轰烈烈,闹出很大动静的人,他是一个在熙攘的人群中才可以生存的人,要是让他像自己这样偏安一偶,那会要了他的命。

    果然,他这么早就离开了。

    刘立杆想到第一天认识老孟的情景,想到了这么多年,他们一步步一起走来的情景,这么多的往事,没想到真的就已经变成了烟,没有了老孟,连这些往事,都好像没有地方锚定了。

    刘立杆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老孟真的已经离开了,在金华火车站慌乱中的一别,是他们的永别。

    诀别。

    老孟已经走了,走了,走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还是pta之战,还是老倪和那些绍兴人,刘立杆想到,不是别人,就是自己把老孟带到这个赌命的游戏中间来的,如若不然,老孟现在肯定还和张晨一样,健康地活在他的南京。

    刘立杆因此深深地自责,他觉得不是别人,也不是什么狗屁的肺癌,害死老孟的是自己,要是老孟一直留在南京,每天可以站在南京的最高楼上俯瞰着下面,他什么屁事也不会有。

    那里,才是老孟真正应该待的地方,才是他的主场,而诱惑他离开自己主场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刘立杆坐在那里,眼泪不停地流,手中的木桨已经滑落到水里,他也没有发觉。

    他一边回想着老乔和他说的话,一边咒骂着自己。

    他想自己这他妈的,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害死了老孟不算,还差一点害死张晨,人家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在给自己擦屁股,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的时候,自己做的,不过是和女人在鬼混,你他妈的,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一走了之?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你没有还,那是因为有人在替你还,老孟搭上了他的命,张晨差一点也搭上他的所有,有你这样的兄弟和朋友,他们大概只能自认倒霉吧?

    刘立杆呆呆地坐在那里,要是自己不识水性,他就一头扎进水里了,可惜他从小是在新安江边长大的,水性很好,水是淹不死他的,人的求生的本能,会让他垂死也做出挣扎,除非他能够先自缚手脚。

    刘立杆在船舱中间倒了下去,呆呆地看着头顶,这山沟沟里的夜空特别的深邃,满天的星星又大又凉,就像一个穹顶罩住了自己的头顶,每一颗星星看上去都是那么孤傲,它们一起发出了冷笑,在讥嘲着他。

    真他妈的好兄弟啊!

    一颗颗星星在拼凑着,拼凑出来的是孟平的脸,张晨的脸,他们的脸在刘立杆的眼前不停地变幻,让头顶的星空都模糊了,刘立杆用后脑勺撞击着舱底,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张晨,这铃声就像一把针,密密地扎在他的心头,他把电话摁掉了。

    铃声不屈不挠地再次响起,刘立杆知道,只要他不接,这电话铃声就会一直地响下去,刘立杆随手一扬,手里的手机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对不起了,兄弟,山高水阔,我们就后会无期了吧。

    我他妈的,没有那个见你们的脸啊。

    就让我在这个地方烂下去,一直地烂下去吧,谁让我他妈的就是一个烂人。

    ……

    张向北到了肯尼迪机场,在出口,意外地看到了郑新颖,站在那里,不停地朝着他笑,张向北说:“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啊。”郑新颖说,“集训营结束了,离开学又还有三天,你不是说过,让我有时间的时候,就来跟你混的吗?”

    “我姐让你来接我的?”张向北问。

    “向南没叫,我就不可以来接你了?”郑新颖问,“向南是你妈,还是我妈?”

    口气已经有点冲,张向北赶紧转移话题:“你学校注册了?”

    郑新颖没响,她确实不是向南叫她来接张向北的。

    向南只是在浦东机场送走张向北后,三个人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郑新颖的电话。

    那个时候,郑新颖因为晚上喝了一杯浓咖啡,到半夜也没有睡着,实在是无聊,她在美国又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可以拨打的电话,她拨打了张向北的电话,电话关机,这才拨打了向南的电话。

    向南告诉她,他们刚刚送走张向北,正在回去杭城的路上。

    放下电话,郑新颖就查了航班,知道张向北是坐这趟飞机回来的,她这才从波士顿坐大巴来到了纽约。

    郑新颖说:“你先说吧,看到我高不高兴?”

    张向北笑道:“当然高兴了,老实告诉你吧,我小芳阿姨回去后,我每次从国内回来,看到出口处别人都有人接,就是我没有,还是有点伤感的,让自己知道,不管在这里待了多久,美国还是自己的异乡,从纽约再回到纽黑文,这种感觉就更加了,和回国完全不一样。”

    “回国又怎样?”郑新颖问。

    “回国吧,我是要千躲万躲,才能躲开有人来接我,我就是一个人飞到浦东机场,从上海往杭城走的时候,也是,那句诗怎么说,近乡情什么的?”

    “近乡情更怯,文盲!”郑新颖骂道。

    “对对,我是近乡就嗡嗡,越往杭城走,我的脑子里耳朵里,就开始嗡嗡嗡嗡的。”张向北说,“一到家里,家里‘砰’一声,完全爆炸开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围着你嗡嗡嗡嗡的,我都怀疑,我不告诉他们我回去了,是不是自己,其实很享受这种惊喜。”

    郑新颖咯咯地笑着,她说:“我看你是。”

    郑新颖听张向北这么说,心里是高兴的,知道了张向北说看到自己很高兴,不是客套。

    “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注册了吗?”张向北问。

    “当然,不仅注册了,我连居留的申请也提交了。”郑新颖说。

    “不错,你都已经可以在美国独立生存了。”张向北说,“我前面在飞机上还在想,明天要去波士顿,陪你去注册和办居留。”

    “向南让你帮我的?”

    “不是,这个不用吩咐,做事情,当然要有始有终,我怎么可能把你丢在波士顿不管,不过,看样子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你不仅把这两件事都办了,还知道怎么从波士顿到纽约来了。”张向北笑着说。

    “去你的,你以为我是白痴?!”

    “不可能,没听说麻省连白痴也会收。”张向北说。

    “不过,你前面说错了,张向北,我还是需要你,很需要。”郑新颖说。

    张向北有点疑惑了,他看着郑新颖问:“还需要我?你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做红烧肉和麻婆豆腐。”

    郑新颖苦着脸,看着张向北说:“我都已经吃了一个多月的汉堡,看到汉堡都想吐了。”

    张向北哈哈大笑:“这个病我可以治,这样,我们先不回纽黑文,就在纽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能治你这病。”

    “什么地方?”郑新颖问。

    “第五大道那边,一家温州老板开的餐馆,他们有从国内运来的温州细粉,做出来的温州炒粉,和我们在杭城世贸那边的海鲜夜排档,吃过的炒粉一样好吃。”

    “真的?那太好了!”

    郑新颖忍不住大声地叫着,边上的人都朝他们这里看,郑新颖朝张向北做了一个鬼脸。

1795 郴州又不远

    张晨把刘立杆的那个电话号码,百度了一下,发现这个电话号码的归属地是湖南郴州,张晨猛然想起,那一次那个张绍文张总,把刘立杆从海城带出来后,不是怕那些烂仔追过来,不敢回浏阳,两个人去郴州待了很长时间吗?

    难道这次刘立杆,还是去了张总那里?张总原来说没见过刘立杆,是在骗他们?

    张晨马上打电话给了老谢,把事情和他说了,老谢要把张总的电话号码给张晨,说是张绍文知道他,张晨想了想说,老谢,还是你打,我怕杆子在张总那里封了口,他不肯告诉我实情。

    老谢说好,那我来打。

    过了十几分钟,老谢回电话过来,和张晨说,杆子没有去张总那里,张总上次和他分手后,就没见过他,上次他们说是到郴州,其实是在郴州的郊区,张总一个老表的厂里待着,连郴州市区都没去过,张总打电话给他老表问了,杆子也没有去过他厂里。

    张晨沉吟了一会,他和老谢说,杆子如果还在郴州,就算他没去找过张总的老表,我想也肯定在那附近,不然他也不会去郴州,那个地方,他毕竟待过那么长的时间,他对那里熟。

    老谢想想也有道理,他说,那我让张总的老表,在附近找找。

    “算了,还是我过去吧,到了那里,我感觉得出来,这家伙可能会藏在哪些地方,其他的人还真不一定知道。”张晨说。

    老谢说好,那我让张总,把他老表工厂的位置和电话发给你。

    “对了,老谢,这事暂时先不要和谭淑珍说,我去找过之后再说,免得又是空欢喜一场。”张晨和老谢说。

    “寻找刘立杆”的广告,不仅在社会上引起很大的反响,他们朋友之间,当然也都知道,大家都知道谭淑珍和刘立杆的真实关系,也都知道谭淑珍在找刘立杆。

    老谢说好,我有数了。

    挂断老谢的电话,张晨马上打电话给小武,把事情和小武说了,小武说,晨哥,我和你一起去。

    “带上我,我也去,我们郴州还有分公司,可以帮上忙。”吴朝晖在小武身边,听到张晨的电话,叫道。

    张晨奇怪了,问:“吴朝晖,你怎么会在那里?”

    吴朝晖说:“我们仓库里出了点事,我过来处理,处理好了,和小武在他办公室里吃饭,怎么,我要是不在,你们是不是这次又不带上我?”

    张晨笑道,带,带。

    “什么时候走?”吴朝晖问。

    “事不宜迟,我想马上就走。”张晨说。

    “那好,我和小武两个现在过来,从你那边出城。”

    张晨说好。

    挂断电话,张晨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他走到隔壁的园区大楼,上了楼,走到小芳的办公室,小芳抬头看到他,笑道:

    “真是稀客,你怎么来了?”

    张晨说:“我过来和你说一声,我晚上要出去。”

    “晚上出去,去哪里?”小芳问。

    张晨把事情和小芳说了,小芳叫道:“这么说,杆子哥总算是有消息了?”

    张晨苦笑道:“这家伙露了个头,又藏起来了,我们这不就是要去把他找出来,小武和吴朝晖在来的路上,我们马上就走,去的迟了,我担心这家伙又换了什么地方,连一点线索也没有。”

    小芳说好,那你们路上小心一点。

    张晨说知道了,路也不远,一千零一点公里,三个人轮流开,明天上午就可以到了。

    张晨也交待小芳,这事暂时不要和谭淑珍说,小芳说好,我知道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小武和吴朝晖到了,张晨问吴朝晖,你仓库里出什么事情了?

    “小事,内讧,送货员和送货员打起来了,河南的安徽的,双方各有十几个人,幸好被小武他们镇压了,我来让他们和解,大家还要一起吃饭呢。”吴朝晖说。

    三个人准备出发,张晨和小武说,你去和徐巧芯说一声。

    小武说不用,我在路上就已经打电话和她说了。

    张晨骂道:“你人都到这里了,几步路的事情,也不过去和她见个面?”

    小武嘻嘻笑着,吴朝晖把他推出门去,吴朝晖回来,张晨问他:“你呢?和魏文芳说过了?”

    “说过了,我一说去找刘总,魏文芳马上就同意了。”

    张晨明白了,问:“你是不是还老是因为杆子上次去借钱的事情,揪着魏文芳不放?”

    吴朝晖说是,“就这么一个把柄被我抓住,我怎么舍得不用,不然她要翘上天了。”

    “这都多少年了,你他妈的,就是连右派都平反了,你还盯着不放。”张晨骂道。

    吴朝晖说:“也不是我不放,有时魏文芳自己也会提起,刘总一走这么多年,魏文芳后来想起来,觉得自己当时确实做得有些过分,她觉得刘总的走,多多少少和她有点关系,怎么说我们都是刘总带起来的,刘总以前对我们不错。”

    “他的走和你们屁关系都没有。”张晨说,“你们那个时候,别说几百万,就是几千万给他,也是打个水漂,知道了吗?这次回来,你把我这话和魏文芳说,她没有做错什么。”

    吴朝晖说好。

    小武和徐巧芯一起进来,徐巧芯手里拿着一叠单据,和张晨说:“老大,走之前帮我把这几笔款子签了。”

    张晨看了看,都是支付给下面工厂的单子,张晨一一都签完了,交给徐巧芯。

    三个人走去门口,上车走了。

    三个人一路轮换着开,除了去服务区加油、吃夜宵和上洗手间之外,路上没有停车,早上六点多钟,他们才刚过赣州的时候,张晨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是张绍文,张晨心里奇怪,这张总这么早打自己电话干嘛?

    张晨接起来,张总在电话里和他说,他已经到郴州了。

    “张总,你们高速不要走到郴州,到郴州南互通,转到南岭大道,往前开三四公里,看到石盖塘出口,就从这个出口下,我就在出口等你们,湘a8开头的黑色奔驰,我在车上睡觉等你们。”张绍文在电话里交待。

    张绍文老表的工厂,就在石盖塘镇上,石盖塘离郴州,还有**公里,他们下高速的时候,过了收费站,果然就看到了张绍文,张绍文没有和他说的那样,在车上睡觉,而是站在自己的车旁边,在等他们。

    “就是他。”吴朝晖叫道,小武把车停在了张绍文的车后。

    几个人赶紧下车,朝张绍文走过去,吴朝晖是认识张绍文的,张晨和他只通过电话,没见过面,吴朝晖替他们互相介绍,张晨和张绍文握手,张晨说:

    “辛苦你了,张总。”

    “应该的,我和刘总一起在这里住过,我们去过哪里我都知道,找起来方便。”张绍文说。

    几个人正说着话,停在前面不远处的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人,朝他们走过来,他们走到边上站住,看了看他们几个,其中一个,试探着问吴朝晖:

    “请问你是不是吴总?”

    吴朝晖说是,原来这两个人,是他们郴州分公司的徐总和马总,郴州分公司并不直属吴朝晖他们总公司,中间还有一个湖南分公司,所以,他们彼此没有见过面,徐总和马总,只是在他们公司内部的刊物上,见过吴朝晖的照片,吴朝晖有点奇怪,问:

    “你们怎么知道我到这里?”

    “魏总亲自打电话过来给我们,让我们全力配合你们。”徐总说。

    大家一起去张绍文老表的工厂,工厂离这里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老表在厂门口等他们,见他们到了,就先安排大家吃早餐。

    石盖塘镇不大,人口只有两万多人,张晨他们在这里找了一天,把张绍文和张晨认为的,刘立杆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刘立杆,拿着刘立杆的照片到处问人,也没有人说见过刘立杆。

    张绍文的老表和他们说:“那个刘总,多少年没见我都会认识,他要是在石盖塘,待的时间久的话,平时我肯定会碰到,石盖塘才多大一点地方。”

    张绍文也觉得他老表说的有道理,他说刘总应该是在郴州市区,不会在石盖塘,不然我们肯定能找到他。

    当天晚上,大家都去了郴州市区,徐总和马总帮他们把宾馆都安排好了,大家在一起吃夜宵的时候,徐总和张晨说,你把刘总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明天让移动公司的朋友,帮助定定位,再查查这手机的机主是谁,找到了机主,我们就可以找到刘总了。

    大家都觉得徐总这话有道理,张晨把刘立杆的电话号码给了徐总。

    第二天上午,马总一大早就来陪他们,到了十点多钟,徐总匆匆地赶过来了,和他们说:

    “这个号码很奇怪,定位已经定不到,应该是把卡取出来了还是什么的,而且,从张总你说的那个时间点开始,这个电话再也没有接打过电话。”

    “那这么说,这个线索又断了?”吴朝晖问。

    “没有,机主我已经查到了,不是刘总本人,而是一个叫吴美慧的人,我已经让朋友去拉她的户籍信息了,还有,这个号码在哪里卖出去的,我也搞清楚了。”徐总说。

    “那刘总很可能就在这边上。”张绍文叫道。

    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1796 我就是吴美慧

    徐总说的这个地址,是一家卖手机和电话卡的店,在青年大道,他们马上就赶了过去,赶到那里的时候大家傻眼了,这家店早就已经拆掉,这里现在是沃尔玛购物广场。

    沃尔玛的左边是新天地名汇城商场,右边是郴州邮政局的大楼,对面是五岭广场,看样子刘立杆也不太可能,会住在这附近。

    大家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徐总的朋友把吴美慧的身份信息发过来了,说她是宜章县人,目前还在郴州,暂住证登记的信息,是在八一北路三十五号。

    一行人马上驱车过去,找到了八一北路三十五号,到了这个地方,大家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原来,八一北路三十五号是一家名叫“凯利通讯”的门店,而他们前面去青年大道要找的,也是“凯利通讯”,看样子这家店,就是从青年大道那边搬过来的。

    门店不大,大概三十来个平方,一半的店面,经营的是各种品牌的手机和电话卡,还有一个柜台,是在卖各种水货和不知名的杂牌手机,店里同时也代充话费。

    另外一半的店面,大概是租给别人的,在卖游戏机和各种游戏卡,连带游戏和动漫的手办,有三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围着老板,用本地话在讨论着一款游戏。

    卖手机的这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徐总问了,证实他们猜的没错,这家店果然是从青年大道那边搬过来的,再问起她在那边卖的一张手机卡,她全然已经不记得了,说,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谁还会记得。

    徐总问她,你们不是都有记录吗?

    对方不耐烦地说:“记录的本子,搬家的时候早就扔了,这里登记的,都是在这边卖的。”

    马总在边上说:“那你帮我们在电脑里查查,你们不是每卖掉一张卡,都要把买卡人的信息,报给移动公司?电脑里总不会删掉了。”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对方有点恼了,大声嚷嚷着,她看到这么多人进来,一下子拥到她这边的柜台,还以为是来了生意,兴奋起来,没想到这些人不仅不买东西,还在这里啰里啰嗦的,谁有工夫理你们。

    张晨指着柜台里的一部山寨手机,问对方,这手机多少钱?对方说三百五,张晨还价也没有还,就说给我一个。

    对方把手机给了张晨,收了钱,态度也好了起来,她在桌前坐下,打开电脑,问张晨:

    “你们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张晨说吴美慧。

    对方转过了头来说:“我就是吴美慧。”

    大家都吃了一惊,徐总拿起自己的手机,看着屏幕,报出一串身份证号码,吴美慧警觉了起来,她问:

    “你是从哪里搞来的我的身份证号码?你们是什么人?”

    张晨赶紧和她解释,说他们是在找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就是用吴美慧的手机,给他们打过电话。

    “不可能。”吴美慧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机,朝他们晃了晃:“我的手机在这里,有密码,连我老公都打不开,怎么可能有人会用我的电话?”

    张晨报了一个电话号码,和吴美慧说,是用你这个号码打的。

    “不是我的,我只有这么一个手机。”吴美慧说。

    徐总叫道:“怎么可能,我们从移动公司查出来,就是你的号码。”

    “那是移动公司搞错了,我自己有几个手机,我自己还不知道?”吴美慧不屑地说。

    “对了,老板娘,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刘立杆的?”张晨问。

    吴美慧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张晨想起来了,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从里面调出刘立杆的照片,给吴美慧看,和她说就是这个人。

    吴美慧看了一眼,笑了起来,问:“这个人嘴巴是不是很甜,很会讲话?”

    张晨和小武、吴朝晖、张绍文一起点头,觉得她说的,就是刘立杆,吴美慧说:

    “我想起这个人了,我确实是帮他办过一张电话卡,是用我身份证办的,时间太久了,我刚才都忘记了,还是在青年大道那边的时候,这个人说他的身份证和手机都被偷了,要买一张卡,问我能不能卖给他,我说当然不能。”

    “那后来怎么又卖给了他?”张晨问。

    “后来是他说,他要在我这里买手机,还要充三千块的话费,这么大的一笔生意,我肯定舍不得丢掉是不是?我就用我自己的身份证,给他办了一张卡,反正这种卡,里面没话费就没用的,又不会欠费的,有什么要紧。”吴美慧说。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到哪里去了?”张晨问。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就知道他拿着手机就出去了,连手机的盒子都扔在我店里,拿着手机和充电器走了。”吴美慧说。

    众人听到这里,感觉无比的沮丧,拉清单拉户籍资料,看样子都白费功夫了。

    大家一起去了徐总和马总的公司,张晨把刚买来的那部手机,递给了徐总,和他说,送给下面的快递员吧。

    徐总拿出那份通话清单,看了一会,这一份清单,通话记录很少,几个月通过电话的也总共只有四五个号码,其中还包括老乔和张晨的,这也难怪,谈超市的业务,都是雯雯和倩倩出面,农家乐的业务,都是大脑壳出面,在农家乐内部,他们用的是座机或者对讲机。

    刘立杆对外联系频繁的时候,是他做房地产的时候,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根本不在这个清单里。

    而雯雯和倩倩,整天和刘立杆在一起,根本就不会给他打电话,等她们密集地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已经躺在水库库底了,没有记录。

    徐总和张晨他们说,不要急,我按照清单上面的通话记录,打过去问问,张晨说好。

    结果拨了两个,对方都说不认识什么刘立杆,更不认识什么浙江人,再拨,对方不耐烦了,对着电话就是一阵吼,然后把电话挂了,再拨过去,已经是忙音,对方把自己拉入黑名单了。

    张晨他们明白了,刘立杆这个家伙,既然连买个电话卡都不用自己的身份证,在生活中,肯定不会用自己的真名,你打电话去问一个人家不认识的人,还反复问,对方肯定会发火,就是不发火,谁知道你打听这些的目的是干什么,谁会告诉你?

    更主要的,说不定刘立杆都已经封过口了,他们能想到的,那个家伙也肯定能够想到。

    “我和我朋友再说一声,只要刘总这个电话再开机,就想办法把他定位出来,他总不可能一直不开机,又不是黑社会在找他,有什么必要这么躲。”

    徐总和张晨说,张晨说好,辛苦你了。

    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

    吴朝晖让徐总把刘立杆的照片打印出来,每个快递员一份,到哪个小区都问一下,只要他还在郴州,你们挖地三尺都给我找出来,只要能找出这个人——

    “你们郴州分公司就是今年集团的优秀公司,奖励六十万,找到的快递员,另外奖十万。”吴朝晖和徐总马总说。

    “我这里再奖励一样的金额。”张晨在边上说。

    徐总和马总互相看看,笑道:“那我们为了这一百二十万,拼了!”

    ……

    张向北带着郑新颖去了“慧珍餐厅”,慧珍看到张向北带着一个女孩子来了,就笑着过来,亲自为他们点菜,张向北点了温州炒粉之后,还在想着要点其他什么菜,他问郑新颖:

    “你还想吃什么?”

    郑新颖说:“只要是中餐都可以。”

    慧珍看了看她,笑道:“不用了,我来帮你们安排吧,北北。”

    张向北赶紧说好,谢谢慧珍阿姨。

    这一顿饭,吃得郑新颖大呼小叫的,她说太太太太好吃,张向北,你知道我多少时间,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不就是一个多月吗?”张向北说。

    “我怎么感觉,都有一年多了。”

    郑新颖再看着张向北,眼眶都有点红了,张向北知道,这一个多月,对郑新颖来说,是一个艰难的适应期,自己经历过这个过程,他知道。

    他那个时候,还有小芳阿姨在照顾他,他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何况郑新颖还是一个人在波士顿。

    张向北和郑新颖说:“郑新颖,你对自己要有信心,一切都会好的,最迟再过三个月,你就能适应了。”

    郑新颖低着头,“嗯嗯”地应着。

    “反正,波士顿离纽黑文又不远,你还可以到我那里去改善生活,我也会去波士顿看你的,屎一样的汉堡,我也陪你一起吃。”张向北说,“那句名人名言怎么说的,对了,不管什么苦,只要有人和自己一起吃,就不会觉得苦了。”

    “哪个名人这么说了,还是名言?”郑新颖问。

    “张向北啊。”张向北大拇指朝自己指指,郑新颖笑了起来,骂道:“没想到你张向北还很会哄人,油嘴滑舌的。”

    “对对,刚刚吃了太多的红烧肉,嘴是很油。”张向北说。

    两个人吃完了,张向北朝慧珍举了举手,慧珍走过来,笑着问郑新颖:“吃得怎么样?”

    “太好吃了!”郑新颖说,“比我在国内吃到的还要好吃。”

    “不想家了?”慧珍笑着问。

    “不想了。”郑新颖也笑了起来。

    张向北准备买单,慧珍说不用了,今天我请客。

    张向北赶紧说:“不行,不行,慧珍阿姨。”

    “不行你还叫我阿姨?”慧珍笑道,“北北你第一次带女朋友来我这里吃饭,我不请你们,怎么和你爸爸,还有小芳交待?”

    张向北的脸红了,急着要分辨郑新颖不是自己的女朋友,郑新颖抢着说:“谢谢慧珍阿姨!”

    慧珍送他们出去,到了门口,她凑近张向北的耳边说:“女孩子不错,要好好珍惜哦,北北。”

    张向北窘了,正想解释,慧珍已经笑着回去了店堂。

    张向北有些窘迫地站在那里,郑新颖看着他这副傻样,不停地笑,和慧珍没有办法解释,张向北就急着和郑新颖,结结巴巴解释说:

    “郑新颖,我……我保证没有和慧珍阿姨说过,你是我,是我……”

    “怎么,我要是你女朋友,让你很丢脸吗?”郑新颖盯着张向北,问。

    张向北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1797 夜行记

    张向北和郑新颖本来想在纽约住一个晚上,吃完晚饭,张向北带郑新颖去了附近不远处的高架公园逛了逛,在那里,听两拨说唱爱好者在斗歌,两个人饶有兴趣地听着,张向北和郑新颖说,你要是能听清他们在唱什么,你的英语就过关了。

    “我连周杰伦都听不清楚,还听清他们?”郑新颖说。

    “他们比周杰伦好懂,只是里面有太多的粗话,你在麻省听不到。”张向北说。

    “我知道了,是不是要多跟你去后厨混?”郑新颖问。

    张向北连连点头:“对对。”

    两个人站在那里,一边听着,张向北一边给郑新颖翻译着,郑新颖觉得,自己这样听力还真的进步挺快的。

    两拨人斗了两个多小时,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和全家女性都操了,牛也吹到自己可以开着航空母舰去月球了,最后都已经精疲力尽,也没有比出个输赢,双方只好约了时间再比,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张向北带着郑新颖,也准备走,这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

    两个人从高架公园下来,郑新颖突然又说她不想住在纽约,还是想回去纽黑文张向北的家里,那里,比纽约所有的酒店都高级。

    张向北说好,那我们就回去。

    时间太晚,从纽约到纽黑文的大巴已经没有,最近的一班火车又是后半夜的,张向北找了一辆出租车,载他们去纽黑文。

    到了车上,张向北和郑新颖坐在后排,两个人都有点乏了,张向北觉得头有点晕,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刚从中国回来,还没有倒时差,想到了倒时差,张向北不禁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该死。

    他一下了飞机就看到郑新颖,光顾着和她说话,带她去吃饭和玩了,连向南交待的,到了就给她打电话的事情都忘记了,这都已经大半天时间过去。

    张向北赶紧和郑新颖说:“我忘了给我姐打电话了,说好下飞机就给她打的,我死定了。”

    郑新颖不响。

    张向北拿出手机,准备拨号的时候,郑新颖趴到他耳边,和他说:“别告诉向南,我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张向北回过头问。

    郑新颖盯着张向北看了一会,说:“那你告诉她好了。”

    张向北心里却犹豫了起来,他也觉得,要是和向南说,这么晚了,自己和郑新颖还在一起,确实不太好,而且,要是向南问他,是不是因为和郑新颖在一起,才忘了给她打电话,这种事,自己几句话说得清吗?

    张向北拨通了向南的手机,电话响了两下被接起来,向南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问:“张向北,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飞机晚点了?”

    “没有,我前面忘记了。”张向北说。

    “好吧,安全抵达就好,对了,张向北,你现在在哪里?”向南问。

    “我在从纽约回纽黑文的车上。”张向北说。

    向南从来没有来过美国,她不知道这边的交通情况,更不知道张向北现在坐的是什么车,何况,现在都已经快中午了,向南在办公室里很忙,向南说好,那你路上小心一点,张向北。

    “我知道了。”张向北说。

    “我这里很忙,人来人往的,那我挂了?”向南说。

    张向北说好。

    挂断电话,郑新颖嘻嘻笑着,凑近来问:“你怎么没和向南说,我也在车上?”

    要不是车厢里很黑,郑新颖肯定能看到,自己说完这话,张向北的脸倏地就红了。

    “对了,张向北,你怎么没叫向南姐了?”过了一会,郑新颖又问。

    张向北愣住了,他把他们刚才的通话,回想了一遍,还真的是,自己确实没有喊向南一声姐,而以前通电话的时候,包括平时说话的时候,“姐”字可是挂在张向北的嘴上的,连郑新颖和周若怡这两个向南的死党都知道。

    张向北没有作声,郑新颖似乎兴致很高,头靠在车窗玻璃上,轻轻地哼起了歌。

    张向北思绪飞扬,他想起自己似乎是在浦东机场的时候,一个“姐”字已经到了嗓子眼里,突然就喊不出口,再想起在浦东机场,向南拉了一下他,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张向北觉得这个拥抱,和以前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张向北也说不出来。

    只是觉得,现在再想起那个拥抱,想起向南的时候,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让人有点想哭。

    张向北头往后仰,闭上了眼睛,他怕自己真的会哭出来,那也太糗了。

    郑新颖哼着哼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试着哼起了前面他们在高架公园听到的说唱,说唱的旋律和节奏都是一样的,很容易学,不同的是词,郑新颖尝试着唱了一段,“呲”地一声笑了起来。

    “张向北,张向北,你听我唱得怎么样?”郑新颖说。

    张向北闭着眼睛没有吱声,装作是睡着了。

    “张向北,你睡着了?”郑新颖凑到了张向北的面前,问道,脸都快贴到张向北的脸了,鼻息呼在了张向北的脸颊上。

    张向北只能继续装睡。

    “还真的是睡着了。”

    郑新颖自言自语地嘀咕,她接着又哼起了歌,哼的还是那些说唱歌手的曲调,但词已经是自己加的,中文和英文混杂,她轻声地哼着,张向北努力想听清她在哼什么,也没有听清。

    过了一会,她不再哼了,在黑暗中叹了口气,接着,她的身子朝张向北这边挪过来,她的头靠在了张向北的肩膀上,张向北心里大骇,动也不敢动,整个人都绷紧了,他除了继续装睡,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好在过了一会,郑新颖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她好像是真的睡着了,张向北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张向北实在是太困了,过了一会,他也睡着了。

    出租车司机开得很慢,路上好像还加了油,把两个睡着的中国人扔在车上,自己还跑去一家路边店喝了一瓶啤酒,吃了一个汉堡,然后回来继续开。

    从纽约到纽黑文一百三十多公里,白天两个小时的路程,他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

    张向北和郑新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两点多钟,好在两个人路上睡了一觉,这时都很清醒,郑新颖显得特别开心,一进了房子,就把里面所有的门都打开,把所有的灯也都打开,转过身来问张向北:

    “你说,这里是不是比纽约的酒店舒服?”

    张向北说是。

    “我英不英明?”

    张向北说英明,太英明了,你都快赶上党了。

    “那你有什么犒劳我?”郑新颖问。

    张向北想了想,问郑新颖:“你肚子饿不饿?”

    “饿,你有东西喂我?”郑新颖反问。

    张向北走到了冰箱前,把冰箱的两扇门都打开,冰箱右半边的冷藏柜,张向北回去之前都已经清空了,左半边的冷冻柜,里面还有冻在那里的牛排。

    张向北把牛排拿了出来,和郑新颖说:“要不要,我来煎牛排?”

    郑新颖骂道:“等你把冰化了,外面天都亮了,我们还不如出去吃早餐。”

    “不会,我有快速化冻的办法。”张向北说。

    郑新颖说好,只要你有办法煎,我就有胃口吃。

    “看我的。”张向北得意地说,“学着点,这可都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我经常这么干。”

    张向北给锅子里加了水,点着煤气,然后找了两个食品袋,把两块牛排放进了食品袋里,扎紧袋口,接着把两袋牛排放进锅里,水开了,又咕嘟咕嘟一阵,张向北把煤气关了,用筷子把两袋牛排捞出来,放在水龙头下冲凉,再解开袋子,里面的牛排已经化好了。

    “可以啊,张向北,你这个劳动人民还真的可以!”郑新颖叫道,张向北嘿嘿地笑。

    拿了煎锅和黄油,张向北开始煎牛排,郑新颖说:“我来煮咖啡。”

    “不准备睡了?”张向北问。

    “管他,反正明天又没有事情,就是给我们睡懒觉的。”郑新颖说,“再说,这么大的一块张氏牛排吃下去,马上睡,好像也不好吧,是不是,劳动人民?”

    1797 夜行记张向北说对:“还是你女劳动人民智慧。”

    “那当然。”郑新颖得意地笑着。

    张向北的牛排煎好了,郑新颖的咖啡也煮好了,把咖啡和牛排在餐桌的两边摆好,郑新颖问:

    “张向北,你不会连红酒也没有吧?”

    “这个有。”张向北说着走开去,拿了一瓶红酒和杯子回来。

    牛排咖啡和红酒,两个人面对着面,郑新颖举起杯子说:“来,我们碰一下,欢迎你回来,张向北。”

    牛排吃完,咖啡也喝完了,但张向北还是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张向北叫着:“不行了不行了,时差还没有倒过来。”

    “你去洗洗先睡吧,这里我来收拾。”郑新颖和张向北说。

    张向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着谢谢,他回去自己的房间,胡乱地洗了个澡,连头发都没有来得及吹干,走到床前倒下去,过了一会就睡着了。

1798 你都不要我了

    张向北以为自己睡了很长的时间,其实也才睡了一个多小时,窗外天都还没有开始亮。

    张向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到郑新颖穿着睡衣,站在他的床前,张向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此才被从睡梦中惊醒的。

    张向北叫道:“我去,吓我一跳,郑新颖,有什么事吗?”

    郑新颖看着他问:“张向北,前面那个温州老板娘说的事情,可以吗?”

    说完,郑新颖咬着嘴唇,在等张向北的回答。

    张向北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他被问糊涂了,说:“什么温州老板娘,什么事情?”

    “就我们吃晚饭的时候,那个老板娘说的,她说,她说我是你女朋友,可以吗?”郑新颖鼓足勇气,终于说了出来。

    张向北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样光着身子坐在郑新颖面前不好,想下床去拿衣服穿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前面太困了,从卫生间出来就睡了,连内裤也没有穿。

    这一下尴尬了,张向北说:“郑新颖,你先出去,你到外面客厅去等我。”

    “那你先告诉我答案。”郑新颖说。

    张向北无奈,只能老老实实说:“我连裤子都没有穿,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出来再说。”

    郑新颖转身走了出去,张向北赶紧下床,找出衣裤穿了起来,都穿好后,这才走出去。

    郑新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脸色苍白,心里已经冷了一大半,不用张向北回答,她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如果张向北愿意,就不会把自己从房间里赶出来了。

    张向北一边走一边用手挠着头,觉得自己面临了一个难题,坐下来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郑新颖嘻嘻地笑着。

    “我还以为我睡了很长的时间,结果才一个多小时。”张向北没话找话,“你没有睡?”

    郑新颖摇了摇头,她这时候也有些冷静下来了,她问:“你不愿意,对吗,张向北?”

    张向北说:“我从来没有想过。”

    “那现在想。”

    “不用想了。”张向北说,“郑新颖,我们还是继续当好朋友,好吗?”

    “是因为向南?”郑新颖问。

    张向北没有回答,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在浦东机场,和向南拥抱的情景,这样想着的时候,那种酸酸的感觉又回来了。

    “是吗,张向北?”郑新颖不依不饶,继续问。

    张向北说:“是。”

    “可是向南,她理你了吗?”郑新颖问。

    张向北摇了摇头,他说:“我不知道,但要是我需要一个女朋友,肯定是她,我不会有其他的考虑。”

    “好吧,我知道了。”郑新颖点了点头。

    两个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张向北说:“那我去睡了?”

    郑新颖“嗯”了一声。

    张向北站了起来,和郑新颖说:“你也睡吧。”

    郑新颖坐着没有吭声,张向北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向北再醒来的时候,一下子还不敢睁开眼睛,他担心睁开眼睛,看到郑新颖又站在自己的床前,他竖起耳朵静听了一会,四周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才睁开眼睛。

    床前没人,张向北轻轻地吁了口气。

    张向北穿好衣服去了卫生间,洗漱完毕之后走出去,客厅里空无一人,张向北伸头看看郑新颖的房间,门关着。

    张向北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钟,冰箱里没有什么食物了,他们必须要么去超市采购,要么就去外面吃饭。

    张向北坐着又等了十几分钟,站起来,走到郑新颖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叫道:

    “郑新颖,起来了,我们出去吃饭。”

    房间里静悄悄的,张向北把门敲得更响了,停了一会,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张向北试着推了推门,门开了,房间里窗帘已经拉开,光线明亮,张向北看了看床上,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床上没人。

    房间里的卫生间门开着,张向北叫着“郑新颖,郑新颖”,走过去看看,里面也没有人,张向北退了出去,走去对面的书房看看,也没有人。

    张向北走回沙发坐下,拿起手机,拨通了郑新颖的电话,电话响着,一直没有人接,直到传来急促的“嘟嘟”的声音。

    张向北再拨,电话又响了好久,终于被接起来,里面传来了郑新颖闷闷的声音:“喂……”

    “郑新颖,你上哪去了?”张向北问。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郑新颖说:“我回波士顿去了。”

    “你怎么走了?”张向北急问,“我还说叫你一起出去吃饭。”

    “我还留着干嘛?”郑新颖在电话里叹了口气,接着说:“张向北,谢谢你!”

    “郑新颖,你已经上车了吗?”张向北问。

    郑新颖“嗯”了一声。

    “你现在回去波士顿,一个人不是没有什么事情吗?”张向北说,电话那边沉默着。

    张向北继续说:“郑新颖,你让司机找个地方给你停下,我开车过来接你。”

    “你还来接我干嘛?”郑新颖在电话里失声哭了起来,“张向北,你都已经不要我了,你还来接我干嘛?”

    ……

    张晨他们在郴州待了两天,回去杭城,寻找刘立杆的任务,只能交给徐总和马总了。

    张晨心里有些不甘,要不是他必须回去,他还想在这里再找几天,但时间不允许了。

    永城中心已经建成,永城婺剧团也已经搬到了永城中心里,后天,永城市政府出面,要举行一个规模盛大的永城中心开业仪式,张晨本来的意思是谭淑珍去参加就可以了,但孙晋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和他说,老同学,这个仪式你一定要来。

    “你要是不来,我书记和市长那里都没有办法交待。”孙晋说,“永城中心的开业,可不是一家酒店或一家超市开业那么简单,而是我们永城文化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你要是不来,老同学,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又要和我翻脸?”张晨笑着问。

    “对,没二话。怎么样?”

    “你这么威逼,我敢不来吗?”张晨说。

    孙晋笑道:“你知道就好。”

    永城中心的落成,不仅永城婺剧团有了自己的演出场地、办公和排练场地,也让永城终于有了永城人民盼望已久的,和杭城一样的豪华影城,特别是,这还标志着永城婺剧团和永城影剧院的改制成功,所以孙晋说,这是永城文化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也没有错。

    张晨急着要赶回杭城,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在杭城动感地带楼上的半亩田大酒店的装修已经开始,虽然有全套的设计图纸,但张晨还是需要把自己的想法和要求,和装修公司沟通,张晨设计的时候,脑子里是有完整的场景的,但施工队并没有。

    张晨需要把自己的想法,从一开始就灌输给他们。

    动感地带的大楼主体工程已经建成,下面市场的装修和楼上酒店、办公楼的装修同步展开,而且都很赶工期,张晨要去现场盯着。

    张晨和小武、吴朝晖,与张绍文和徐总他们告别,独自踏上了回杭城的路,三个人都有些沮丧,小武和吴朝晖说,你们的快递员要是发现了杆子,不要打扰他,通知我,我带人来把他绑回去。

    吴朝晖说好,我等会交待下去,这王八蛋,还真的是要给他一点苦头吃吃,这么大的人了,比一个小孩子还要幼稚。

    张晨听着吴朝晖的话,心里一阵的苦笑,是啊,连向南现在都比刘立杆成熟了,这个家伙,还是这么的不靠谱。

    三个人在杭城都很忙,路上还是没有停,轮换着开,到了第二天的上午,就回到了杭城,他们先到产业园区,小武和吴朝晖开车走了,张晨去小芳那里报了个到,也开车出去,他要先去动感地带,然后去求是书院。

    张晨走进谭淑珍办公室的时候,谭淑珍抬头看了看他,问:

    “这几天你去哪里了,孙晋到处在找你?”

    “还找我干嘛,我不是已经答应了明天去永城吗。”张晨说。

    “明天安排了你讲话,孙晋的意思,是你的讲话稿要先发给她审核一下。”谭淑珍笑道,“她知道你是大牌,直接和你说,你一下子很难接受,就到我这里打迂回了。”

    “我去,我自己的大楼落成,我就是上去讲个话,讲什么,也不需要他们批准吧?”张晨骂道。

    “谁让你这张臭嘴,已经出了名,明天到场的,不仅有永城的四套班子,杭城这里也有人过去,体谅一下,你逞一时之快,万一惹了祸,人家孙晋丢的,可能就是乌纱帽。”谭淑珍说。

    “那不用我去就可以了,她还一定要我去。”张晨叫道。

    “不去也不行,你是吉祥物。”

    谭淑珍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两页a4纸,递给张晨,张晨问:“这是什么?”

    “你明天的讲话稿,我让孙晋,直接让她秘书帮你写了,你背熟就是。”谭淑珍笑道。

    “不要。”张晨说。

    谭淑珍站起来,走过来把讲稿朝张晨手里塞,哄着他说:

    “哎呀,你就委屈一下,就当明天是上台跑个龙套,可以吗,只要把场面撑过去就可以了,不看僧面,也看看南南他们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筹备,辛苦了,让永城中心顺顺利利地开张就可以了。”

    张晨叹了口气说:“好吧,真是麻烦。”

    谭淑珍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看着张晨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吧?

    “我去找杆子了。”张晨说。

    谭淑珍一怔:“他有消息了?”

    张晨点点头,把老乔给自己打电话,以及他和小武、吴朝晖三个人去郴州找刘立杆的过程,和谭淑珍说了,谭淑珍刚听到说刘立杆在郴州,脸上就生动起来,但听到后来,又黯然了。

    张晨看着于心不忍,他和谭淑珍说:“你放心,现在大的方向有了,吴朝晖会盯着的,我想,要不了多久,杆子就可以找到了。”

    谭淑珍眼里噙着泪花,她说: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爱回不回,张晨,我和你说,我心里就是想着,想给南南一个完整的家,你知道吗,南南从小到大,想起来,都没有过一个正常的家。”

1799 飞向台湾

    永城中心开业之后,永城当地人,终于看到了名声早已在外的婺剧《莎士比亚与汤显祖》。

    也终于看到了冯向南这个,在网上大红大紫的演员的演出。

    很多人对婺剧根本就不感兴趣,永城虽然有个婺剧团,但这些人,现在也还是第一次进剧场看婺剧。

    特别是对很多的年轻人来说,他们进剧场,就是为了看向南和殷桃,或者那两个帅帅的男主角,管他们演的是什么。

    还有一些人,是自己在外地的时候,一说起永城,经常就会被人问起说,你们那里有个剧团,是不是很有名?被问的尴尬了,自己虽然是永城人,但对婺剧,还真是一窍不通。

    而对很多的老戏迷来说,因为永城连个剧场也没有,原来的影剧院,情愿放电影,也不愿意承接演出,放电影多轻松,承接演出,没有什么经济效益不说,还要把剧院的招待所腾出来,管人家剧团的吃喝拉撒睡,尽是赔本的买卖。

    婺剧团不是送戏下乡,就是去外地巡演,真正在永城县城,反倒没有演出,好不容易等到永城中心开业,婺剧团要演出了,戏迷们怎能不喜出望外?

    懂戏的和凑热闹的,都涌向了永城中心的剧场,《莎士比亚与汤显祖》演出了六个晚上,可以说是场场爆满,观众还要求加演,但永城婺剧团已经没有时间,按照合同,他们要奔赴台湾演出了。

    好在紧接在他们后面,在永城中心剧场登场的,是大名鼎鼎的杭城小百花越剧团,戏迷们可以接着饱眼福。

    向南带着永城婺剧团一行二十几个人,飞抵台北的时候,小虎和富邦金控文化基金会的总经理,到桃园机场来接他们。

    这一次向南他们的台湾之行,一共要待二十一天,其中,在台北中正文化中心的国家戏剧院演出八场,台中的屯区艺文中心演艺厅演出四场,高雄的文化中心至德堂演出四场。

    刚到的这一天,没有演出任务,小虎安排芒超陪着他们,先是去故宫参观,然后回到101大楼,参观101和他们富邦金控,晚上是小虎请他们全团,在101大楼八十五层的欣叶餐厅吃晚饭。

    到了小虎的办公室,一行人都被小虎办公室的豪华和气派惊呆了,殷桃悄悄地和小虎说,怎么办,你这个派头,完全就是霸道总裁,我连舔狗都不敢叫了。

    小虎笑道:“你叫好了,我还蛮喜欢的。”

    殷桃说算了算了,这里不是永城,被你手下的人听到,不太好。

    小虎笑笑,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日子,向南他们在台北演出的时候,每天晚上演出结束,芒超就带着剧团其他的人去士林夜市,小虎自己开着车,带着向南和丁友松殷桃他们几个,他在大陆的时候一起玩的几个朋友,满台北到处转,一晚去一个地方。

    为了怕和其他的团员碰到,芒超带着其他人去士林夜市的时候,小虎就带着向南他们去永康或者饶河夜市,芒超他们到永康的时候,小虎又带着向南他们去临江或宁夏夜市,大家好像在捉迷藏,其实是芒超和小虎两个,短信在规划。

    夜市逛腻了,小虎就带他们去夜店和诚品书店喝咖啡,每天都是差不多半夜出去,凌晨才回到酒店,好在他们的演出都是在晚上,白天没事,睡觉还是可以睡足。

    加上《莎士比亚和汤显祖》这部戏,演出的场次实在是太多,大家闭着眼睛都会演了,除了第一个白天需要走走台,熟悉中正剧院的舞台以外,其他时间,白天也不需要再排练。

    等到向南他们去台中和高雄演出的时候,小虎也跟着过去了,除了城市不一样,每天的生活内容都差不多,都是各种各样的夜市。

    殷桃问小虎,你们台湾人是不是只知道吃啊?怎么到了哪里都是夜市?

    小虎说对,夜市就是我们台湾人生活的组成部分,别说到这几个城市,你就是去嘉义和云林这些县城,夜生活除了夜店,也就是夜市,对了,你们永城不也一样吗?我怎么记得,我去永城的时候,我们天天晚上也是宵夜?

    殷桃朝小虎翻了翻白眼,她说好吧,是我们中国人的夜生活,就是夜宵组成的,可以了吧?

    永城婺剧团的《莎士比亚与汤显祖》,在台湾的演出引起了轰动,《联合报》和《中国时报》都做了专题报道。

    tvbs和中天电视台、东森电视台,跟着他们,做了追踪报道,他们在台北的十六场演出,几乎场场爆满,虽然其中一大半的票子是富邦金控文化基金会赠送的。

    小虎和向南他们说,就是赠票,有这么多的人来看,也很了不起,我们以前主办的演出,可没有这样的情况,何况还有那一部分卖的票,场场都卖光了,连我们的赠票,也流到了市场上。

    《莎士比亚与汤显祖》引起了轰动,两个女主演向南和殷桃,自然在台湾也引起了众人的瞩目,她们两个,应邀参加了电视台的一个节目,让她们哭笑不得的是,节目结束,那些电视台的小编和同场嘉宾,私下里还和她们说,你们一点也不像大陆人。

    “你们以为,大陆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向南笑着问,“是不是又穷又傻?”

    对方脸红了,赶紧说不是不是,向南心里明白了,其实就是。

    殷桃在边上悄悄地骂:“这些台湾人,他们不知道台北别说和上海,就是和杭城比,也像一个乡下?”

    向南赶紧朝她使眼色,让她闭嘴。

    他们在高雄的演出结束,大家从高雄坐高铁回到台北,在台北待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要回大陆,当天晚上,小虎请大家在101大楼里的一家海鲜餐厅吃饭,庆祝永城婺剧团这次赴台北的演出圆满结束。

    吃饭的时候,基金会的总经理给了大家一人一个红包,里面是八万块钱新台币,和他们说,这是他们基金会给的奖金,明天各位都要回大陆了,等会可以去给家人买点特产和礼物。

    大家都欢呼起来。

    吃完饭,芒超带着大家去西门町,小虎邀请向南他们几个上楼,去他办公室坐,四个人刚坐下来,才喝了两口水,殷桃就朝丁友松使了使眼色,然后站起来和丁友松说:

    “走,你陪我去下面买东西。”

    丁友松赶紧说好好,向南拿起自己的那个红包,递给了殷桃说,这个也给你们。

    殷桃“哈”地一声:“今天我们要血拼了!”

    两个人走了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小虎和向南两个人,这么多天以来,他们的周围,一直都有很多的人,就这么两人独处,还没有过,一下子好像还有些不适应,两个人都有点窘,不知道该说什么,向南只能转过头去,看着外面台北的夜空。

    坐在这里看出去,台北的夜空也没有什么好看,因为看出去还真的就是夜空,看不到其他的建筑。

    “你现在好吗?”向南问。

    “还可以。”小虎说,“你呢?”

    “好,终于忙完了,搬家搬好,了却了一件大事,从台湾回去,我们就可以开始排新戏了。”向南说,“我还是喜欢排新戏。”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向南问。

    “知道你喜欢排新戏啊。”小虎说,两个人都笑了起来,接下去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小虎说:“你们明天要回去了。”

    “对呀。”向南说。

    “你们在这里的时候真好,我可以天天跟着你们,感觉好像回到了以前在大陆的时候一样。”小虎说。

    向南忍不住笑了起来,脸微微一红。

    “你笑什么?”小虎问。

    向南赶紧摇头说没笑什么,其实小虎刚刚在说的时候,向南是想起了小虎的那个外号,“舔狗”。

    “其实,我还蛮怀念在大陆的日子的。”小虎说。

    “那就经常回去啊。”向南说,“你不是还是半个杭城人吗,杭城也是你的故乡。”

    小虎的神情有些黯然,他叹了口气说:

    “身不由己。你看看这间办公室,是不是很豪华很气派,装修就花了两千多万台币,但我坐在这里的时候,经常就感觉到这是一个鸟笼,黄金打造的鸟笼……”

    “你就是关在里面的鸟?”向南问。

    小虎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对。”

    “有点惨。”向南说。

    “确实,确实有点惨。”小虎说,“真希望有人能够帮我,挣脱这个鸟笼。”

    两个人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小虎说:

    “向南,我冒昧地说一句话,请你不要生气,好吗?”

    向南说好,你说就是。

    “向南,你愿不愿意做这个人?”小虎说。

    “做什么人?”向南奇怪了,问。

    “帮我挣脱鸟笼的人,向南,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只要我能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是天堂,就是在这鸟笼里,也一样是。”小虎说。

    向南的脸顷刻间变得绯红,她沉默着,过了一会,她扭头看着小虎说:“小虎,我很想帮你,但我不会成为你说的那个人。”

    “是因为张向北吗?”小虎急问。

    向南想了一下,认真地说:“是也不是。”

    “怎么说?”

    “说不清。”向南朝小虎笑了一下,“真的,不骗你。”

    向南觉得自己确实说不清,她不知道自己和张向北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男女之情,但她知道,只要她和别的男的在一起的时候,张向北肯定会不高兴,只要张向北会不高兴,会难过,向南觉得自己也会难过,她不愿意张向北难过。

    这是小昭阿姨去世的那天,自己在医院的走廊上,抱着张向北哭的时候,自己就和自己说过的,这一辈子,自己都会保护张向北,不会让他难过的。

    也是在上海浦东机场,自己最后一次抱着张向北时,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想哭的感觉,这种酸酸的感觉,让向南觉得,她和张向北似乎是一体的。

    “真的没有机会了?”小虎还不死心,接着问。

    向南摇了摇头,她看着小虎说:“小虎,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好吗?”

    小虎惨然地笑着,他说:“好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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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100/ 第一时间欣赏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作者:眉师娘所写的《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为转载作品,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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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