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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66 又要绝望了

    刘立杆到了市工商局,直接去了五楼应局长办公室,应局长看到刘立杆进来,就笑道:

    “刘总,怎么,你手下刚在我这里大闹了一场,你又来了,什么意思,车轮战?”

    刘立杆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应局长,小姑娘不懂事,不知道轻重,请你原谅!”

    “原谅什么?”

    “就是刚刚和你吵架的事情。”

    应局长大笑,问:“那你能连她小时候和我吵的架,也一起道歉了?”

    “小时候?”刘立杆纳闷了,小时候吵什么架?

    “应莺没和你说?”应局长笑道:“我是她叔叔,这侄女和叔叔吵架,还需要你来替她道歉?”

    “啊!”刘立杆吃了一惊,笑道:“那我还真不知道,这么说,那应厂长是你?”

    “哥哥,亲哥哥。”应局长说,“不过他对我意见很大,和我还真吵过几次。”

    “这个又是……”

    “第一怪我,不帮他挪个位子,第二怪我,不帮应莺找个好工作,我就想,这小孩子,要我们操什么心,让她自己出去闯闯,不也挺好,这不,我听说应莺现在在你那里,干得很不错?”

    “对对,应莺很能干,在我们公司,现在可以说是举足轻重。”

    刘立杆说着,心里在想,这应局长大概不知道,应莺就是来自己公司,也还是她爸爸应厂长操心的结果,这大人该操心还是要操心,不然,小孩能力再强,没有平台和空间,他也施展不开。

    应局长说:“看得出来,现在就是给她再好的工作,她也不会挪窝了,刘总,我个人谢谢你。应莺这个孩子,从小就很有主见,也有主意,老是要和我辩论,只要一开始辩论,我们就肯定以吵架结束,哈哈。”

    “对对,所以她说不怕你。”刘立杆也笑道,“刚刚她就告诉我和你吵架了,我还吓了一跳,批评她,她说她不怕你。”

    “是是,她从来不怕我,我儿子还怕我,有事,还要找她来和我说。”应局长笑道,“对了,刘总,你还是为执照的事?”

    刘立杆点点头说是。

    应局长说:“我也知道整治艮山河,是市里的大事,好事,我也希望,这个工程能够早日上马,这么长时间,几任市委市政府领导,都推动不下去,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穷,因为没钱。

    “我们去年还算好一点,但整个杭城,包括下面几个县,地方财政收入加在一起,才十九点七亿元,不到二十亿,这要一下拿出几个亿去整治艮山河,怎么可能,不引入外来资金,根本就做不到。

    “这整治艮山河,每年不光在省市人大,就是在全国两会期间,我也联合杭城的其他几个代表,提过几次议案,希望中央财政能帮我们杭城,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

    “可以说,这整治艮山河的心,我比谁都迫切,什么重要性、必要性,不要别人说,我也一清二楚,当我听说你们要来整治艮山河,我从心里高兴,也表示完全支持。

    “但是,另一方面,国家的政策又摆在那里,高端房地产和基本建设领域外资禁入,这是限制性条款,没有模糊地带,但凡是可放可不放的,我老应一定放,为了杭城市民,我怕什么,但这是禁止性条款,我就不能明知故犯。

    “说句难听的,我就是违规把这个执照给了你,让你们的工程上马,但被上级发现,你们的执照,还是会被勒令吊销,到那个时候,你们的损失只怕会更大,刘总,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刘立杆点着头,心里一阵阵的发颤,应局长说得很坦诚,他也不是那种工作上畏畏缩缩的人,他这么明确地说不能办,那就是连柳成年,甚至整个杭城市政府也左右不了。

    看样子,此路不通,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这几天白忙不说,自己还空欢喜一场。

    刘立杆站起来告辞,应局长一直把他送到电梯口,握着刘立杆的手不放,和他说:

    “刘总,我还是希望这个项目能进行下去,你再想想办法,千万不要打退堂鼓好不好?”

    刘立杆点着头,心里一阵苦笑,继续进行下去?怎么进行?这又要马儿跑,不仅不给它吃草,还要把它的四蹄都绑住,这马儿难道还能飞?

    刘立杆下了楼,开着车出了工商局大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他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刘立杆的车速很慢,外面的行人扭过头来,纷纷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这高级轿车里的人,觉得他就是个天上人,大概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在这个时候,其实是杭城最感到绝望的人。

    刘立杆不知道接下去,自己还能怎么办,连执照都办不出来,这是连根,都被铲除了。

    刘立杆的大哥大响了,是孟平,孟平问刘立杆,杆子,执照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刘立杆苦笑道:“被判死刑了?”

    “怎么回事?”

    “办不出来,外资不能干这事。”

    “别逗了,全国上下,现在哪里不在招商引资,不在鼓励吸引外资,这么大一笔资金进来,放到哪个城市,政府都会乐坏了,哪里有拒绝的。”孟平以为刘立杆在开玩笑,说。

    “真的,我刚刚从工商局出来,孟平,就是不能办。”刘立杆都快哭了,孟平这才听出不是开玩笑。

    “杆子,你有没有去找过应局长?”张晨在边上叫。

    “我就是刚从他办公室出来。”刘立杆说。

    孟平问:“杆子,你在哪里?我和张晨、皇上马上过来。”

    刘立杆本来想说我在街上,我马上过来的,但突然就觉得自己四肢无力,他把车停在路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开到了哪里,他朝车外看看,这才和孟平说,这里,这里好像是刀茅巷,我停在老娘水饺的门口。

    车停在人家的店门口,不去照顾照顾人家生意也不好,刘立杆下了车,走进饺子店里,要了一碗汤水饺,加了很多的辣酱,一口咬下去,味道很好,刘立杆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水饺了。

    去他妈的,管他天塌下来也好,老子要先吃水饺。

    “老板,再来一碗。”

    刘立杆叫完,又加了一勺辣酱,然后专心致志地吃起了水饺,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烫又辣的原因,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接着,眼泪也流出来了。

    孟平的凯迪拉克,停在了刘立杆的虎头奔后面,孟平和张晨、汉高祖刘邦三个人下了车,看看虎头奔里没人,再朝四周看看,看到了饺子店里埋头吃着饺子的刘立杆,他们走进了饺子店。

    刘立杆看到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汤匙叫道,来来,吃饺子,这饺子不错,这辣酱也不错,够爽,眼泪都辣下来了。

    刘立杆把事情和他们说了,孟平骂道:“我去,还有这个规定,为什么?”

    “说是外资进入高端房地产,就不是改善广大群众的居住条件,而是投机行为,很容易造成房地产市场的巨幅波动,而且会影响到股市,也会通过传导效应,影响到普通商品房市场,诸如此类,理由一大堆。”刘立杆苦笑道。

    “那现在怎么办?让蔡小姐他们白跑一趟?”张晨问。

    “我也不知道,我是看到这钱就这样一张张地飞走了,心比刀割还疼。”刘立杆说,“应局长还要好笑,他反过来让我想想办法,千万不要撤退。”

    张晨叹了口气:“那说明他这里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应局长的思想够解放了。”

    “对,所以我绝望啊,知道这事,连去找柳成年都没有用了。”刘立杆喟然长叹。

    “快吃,吃完我们还是去蔡小姐那里一趟。”汉高祖刘邦说,“说不定蔡小姐有办法,我知道他们金控公司,每年都有很多的钱进大陆,肯定遇到过类似的事,说不定她知道怎么处理。”

    刘立杆一听,眼睛一亮,把汤匙里还剩下的半只饺子,放回到碗里,叫道:“老板,买单!”

    刘立杆他们到了蔡小姐的房间,蔡小姐听刘立杆把事情说完,不动声色,既没有表现出很吃惊,也没有表露出很失望,她想了一会,静静地说:

    “那就要绕一个弯子,我们多化一笔费用。”

    刘立杆一听,马上知道这事还有戏,叫道:“什么费用,这个费用我来承担。”

    蔡小姐莞尔一笑,摆了摆手说:“不用,绕个弯就绕个弯,我们一切还是要做到合法合规,不然,刘先生,这既会是你的风险,更是我们的风险。”

    刘立杆连连点头,他说对对,工商局的应局长也这么说。

    “刘先生,你这里有没有可靠的信托公司?没有就我推荐一个。”蔡小姐说。

    “深圳安信信托有限公司可以吗?”孟平问。

    “是深圳发展银行下面的那家?”蔡小姐问,“你们认识?”

    刘立杆和孟平一.asxs.头,刘立杆说:“我那个‘锦绣江南’的按揭,和老孟的业务,都是他们在做。”

    “那没问题,可以,我们和他们,也有过业务上的合作。”蔡小姐说。

    “他们的乔总,现在就在杭城。”孟平说。

    “真的?那你可以拜托他现在过来一趟吗,孟先生?”蔡小姐说。

    “可以,我马上打电话。”

    孟平说完就给乔总打了个电话,请他过来,说是有业务要和他谈。

    “告诉他台北富邦金控,我姓蔡,我请他过来。”

    蔡小姐说,乔总在电话里已经听到了,他说,孟总,麻烦你告诉蔡小姐,我马上就出发。

0867 好了,准备开始

    趁着乔总还没有到,蔡小姐把她的计划和刘立杆他们说了,那就是,他们会和乔总他们公司,做一个信托计划,委托他们代持杭城鲲鹏建设有限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行使股东的权利,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会以深圳安信信托有限公司代表的身份,进入股东会。

    当然,刘先生,这一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蔡小姐强调说。

    这样,杭城鲲鹏建设有限公司的股东,在工商注册上,就变成了深圳安信和刘先生你的浙江锦绣两个股东,这就完全没有问题了,而对我们来说,就是需要每年支付乔先生他们一笔管理费。

    刘立杆已经被这事情,搞得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患得患失了,他问蔡小姐,这个,我可以先咨询一下工商局吗?

    “当然。”蔡小姐点点头。

    刘立杆走到外面走廊,打电话给应局长,把事情和他说了,应局长问,这个深圳安信,不是外资吧?

    “不是,是深发行下面的公司。”

    “那就没问题了,刘总,我才不管这投资款实际到底是谁的,只要进来了不抽逃,股东的主体资格没有问题就可以了,刘总,你抓紧落实。”

    刘立杆回到房间,和蔡小姐点点头说,没有问题,工商局说可以。

    蔡小姐这才笑着告诉他,其实我们已经做过这样的案例,肯定没有问题。

    乔总到了。

    乔总他们公司,以前和董小姐他们金控公司有过合作,但乔总没有见过董小姐,他和张晨他们说,董小姐基本不会参与具体的业务谈洽,她其实是他们金控公司的老板。

    见张晨他们不解,乔总说,这富邦金控,是台湾排名前三的金融机构,董事长是她父亲,她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

    这样一说,张晨和孟平就明白了,刘立杆更加坚信,这董小姐就是阿莲说的那个人。

    今天能和董小姐见面,乔总当然很高兴,他们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乔总问董小姐,这钱是从香港还是新加坡进来?

    董小姐说不用,钱就在大陆,我们在大陆很多台企都有股份,所以我们在大陆有很大一块资金。

    乔总明白了,这些在大陆赚来的钱,一时也没有更好的途径能够出去,不如在大陆继续投资,而另外三个股东,虽然在大陆没有投资,但他们只需回台湾,把相应的钱打给董小姐他们,等于他们的投资款,不声不响地就进来大陆了。

    在金融圈,一直传闻国内有几块这样大的闲置资金,但这种资金,轻易是很难接触到的,今天能接触到这块资金,对乔总来说,就像挖到一个金矿。

    他们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第二天,这笔资金就到了乔总他们公司账上,应局长这里,也指示下面特事特办,三天就帮刘立杆和乔总他们办好了营业执照。

    董小姐他们要回台湾了,在杭城的日常事务,就交给汉高祖刘邦帮他们打理,汉高祖刘邦再看到老谭,就和他说,怎么样,我们现在是国共合作了,老谭大笑。

    张晨把那幅画送给了董小姐,董小姐看了很喜欢,很张晨说,这画,我现在会先挂在家里,等我的101大楼造好,我会挂在我办公室里,张先生,到时候我一定要请你去我办公室做客,好不好?

    张晨说好,谢谢董小姐。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刘立杆请他们在天香楼吃饭,吃完饭,董小姐问刘立杆,刘先生,这里是不是离西湖不远?

    刘立杆说是,这条解放路走到头就是西湖。

    “刘先生,你能不能陪我去西湖边走一走?”董小姐请求道。

    刘立杆说好,其他的人知道,他们这是有事情要商量,就没有跟着他们走,而是一起去汉高祖刘邦的保龄球馆,去打保龄球了。

    董小姐和刘立杆在西湖边走着,两个人交流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董小姐特别和刘立杆交待,所有的事情,一定要保证做到位,千万不要着急,不要赶工期,像这样的工程,质量才是第一位的。

    刘先生你不要有顾虑,即使工程超出预算,也没有关系,但拜托质量一定要把握好,这条河千万不能刚整治好,我们就要因为工程质量的原因,被人指责。

    刘立杆说好,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去做好的。

    还有,我也会特别交待刘大哥,所以,刘大哥以后在这方面,可能会盯得很紧,到时候也希望刘先生不要介意。

    刘立杆说:“董小姐你放心吧,我现在所有的项目都在杭城,我对所有项目的要求就是,最起码是做到杭城第一,然后是努力做到全国第一。

    “所以不管是在河道整治还是房产开发,品质肯定是第一位的,我本来还担心,投资方会过度追求投资回报,听董小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董小姐说:“我这是在还债。”

    “还债?”

    “你忘了刘大哥,那天是怎么说的吗?”董小姐意有所指地说,“我把这城市最好的东西拿走了,我就要尽我的能力偿还它。”

    刘立杆似乎知道董小姐在说什么,但他又没有办法多问多说,两个人沉默着往前走了一会,董小姐开口说:

    “刘先生,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好。”刘立杆不假思索地就说,“董小姐你要找谁?”

    董小姐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她说:“算了,看缘分吧,要是能碰到,就一定会碰到,杭城说小不小,但其实它也不大,对不对刘先生?”

    刘立杆说对。

    他们走过了六公园,再往前走,就到望湖宾馆了,刘立杆站住了,他心里担心,会在望湖宾馆门口碰到阿莲,虽然他已经确定,董小姐要找的人,肯定就是阿莲,但他不能让她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这对谁来说,都太残酷了。

    两个一起散步的人,一个人停下,另外一个,自然而然也会停下,他们两个站在那里,朝黑夜中的西湖看去,董小姐喃喃说道:

    “刘先生,你有没有觉得,现实永远都会比想象残酷?”

    刘立杆点点头,他说,经常都会这样。

    董小姐问:“刘先生,可以问你一个很私人的问题吗?”

    刘立杆说可以。

    “你成家了吗?”

    刘立杆说没有。

    “为什么,你这样的男人,不是应该有很多女人喜欢吗?”董小姐笑道。

    刘立杆老老实实地说:“是有很多女人,但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女人,她不喜欢我。”

    “我明白了。”董小姐点点头,“会很痛吧,心里?”

    “不知所措。”

    “什么?”

    “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喜欢我。”刘立杆说着,自己也笑起来,他说:“张先生老是说我,在别的女人面前,好像如鱼得水,但在我喜欢的女人了面前,我却笨手笨脚的,像个傻瓜。”

    董小姐轻轻地笑着:“那是太在意了,怕出错,但越是怕出错的时候,就越容易出错。”

    刘立杆说:“还真是这样,我想着应该说什么话的时候,结果连话也不会说了。”

    “看不出来。”董小姐笑道,“刘先生好像不是那样的人。”

    “但偏偏就是。”刘立杆说,“对了,董小姐有几个小孩?”

    “一个儿子,很可爱很可爱。”董小姐说完这话,就沉默了,过了很久,她又没头没脑地喃喃低语:“我是真正做了妈妈之后,才知道妈妈的痛。”

    要是别人,一定理解不了这句话,但刘立杆明白,这一句话里前后出现两次的“妈妈”,其实指的是两个人。

    ……

    刘立杆去了柳成年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了自己的鲲鹏建设有限公司已经成立,资金也已经到位,柳成年马上就举行了第二次的协调会,这一次到会的人都说,已经报上去了,但上面还没有批下来,还要等等,柳成年知道他们是在有意踢皮球,但也没有办法。

    他是现管,但不是他们的县官,单位和单位之间,部门和部门之间,有些关系是很微妙的,你逼得紧了,他们的上级单位会认为,你杭城市政府,这是在命令我们,本来有意配合的,也故意拖拉,而且,搞得不好,还会把双方的关系彻底搞僵,欲速则不达。

    接下来,艮山河治理领导小组办公室,举行了三轮的专家会议,讨论和修改刘立杆他们的计划,果然不出韩先生所料,那些专家们,比谁都踊跃都积极,热情高涨,好像自己在书堆里被埋得太久,一直等待着有机会被挖出来。

    现在机会来了,他们被这个项目挖出来了,从舞台的侧边,走到了舞台的中间,从书案上,那一盏昏黄的台灯下,走到了镁光灯和闪光灯下,抖搂精神,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岁,自己责无旁贷,一定要为这个项目鼓与呼。

    一时之间,杭城所有的媒体,都聚焦到了艮山河整治的工程,专家们在媒体上引经据典,整个杭城,终于知道,原来艮山河以前叫做米市河,曾经是杭城最热闹的河,整治之后,也将是杭城最有品味的河。

    全城市民翘首以盼。

    在翘首以盼中举行了艮山河整治的开工仪式,宣告艮山河整治的计划,已经拉开了序幕。

    序幕拉开之后,翘首以盼的杭城市民发现,接下来艮山河怎么静悄悄的?

    除了开工仪式的时候插上的那几十面彩旗,还在雨中耷拉着之外,整个工地,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河两边土地转让的协议一份也没有签,刘立杆知道,如果在没有签协议的情况下自己进场,这个协议就更不会有人签了。

    但翘首以盼的市民和专家是不关心这个的,不是艮山河整治计划吗,那你艮山河上要动起来啊!?

    刘立杆马上就很被动了,他看着外面的雨,就希望这雨越下越大,一直不停。

    但天气预报说,明天就雨转多云了。

0868 继续进行

    刘立杆在一家家单位地跑,柳成年也在继续做着工作,他也知道,要使整个计划顺利实施,就必须按照规划,把整片纳入规划范围的土地都征收下来,不然接下去征收的难度会越来越大,工程即使是在进行中,也可能会被卡壳。

    你连两边污水管要经过的地方都开挖不了,更别说其他了。

    柳成年和刘立杆说,没办法,这工作就是这样,只能啃骨头一样一点点地啃,可见老领导他们当年,清理整治西湖之难。

    在柳成年的努力下,第一批和刘立杆他们签协议的是,靠近环城北路两岸的菜地,还有市属的第三人民医院,接下来在省政府的压力下,省二轻等四家单位,也签了转让协议,剩下的那些外来单位,则互相在看着,一个都还没有动手。

    刘立杆去他们那里,他们和刘立杆说的口吻几乎是统一的,那就是他们的报告已经递交上去了,但上级还没有批复。

    而那些焕发了青春的专家和踊跃的媒体们,他们是不管这些的,他们以超出刘立杆想象的速度,把整治艮山河计划迅速炒热,也怪艮山河在杭城的名气太响,杭城人对它的印象太深刻,有这个机会,它好像马上变成了自来红。

    这件事的迅速炒热,让刘立杆感到惴惴不安,他似乎嗅到了一股气息,那就是,那些外来的单位,想转让的意愿好像越来越低,既然艮山河以后会这么好,那我们干嘛要转让,留着不是更好吗,我们把自己的家属院造到河边去,不是更好?

    第三次协调会的时候,有人就露出了这样的意思,柳成年终于发火了,他说,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的小九九,你们就是想捡现成的对吗?

    什么都不想付出,但都要享受艮山河整治后的成果,你们是不是有这样打算?

    但你们想过没有,你们不付出,整治工作怎么进行下去?

    “柳市长,埋设污水管道,两岸绿化,需要多少地我们让出来就是,但为什么要让我们出让那么多?”有人问。

    柳成年看着他问:“你地让出来,那管道自己会埋下去,石磡自己会起来,河道自己会清淤,绿化也自己会完成的对吗?还是说,你们每家门口这段,按照规划,你们自己出钱来整治?如果这样也可以,你们来和我们办公室签协议。

    “不是我帮企业说话,人家企业的投入,最后怎么产生回报,还不是要靠把整条河整治好后,才能显露出来?涉及到你们利益的时候,你们都知道斤斤计较,但负责整治和开发的企业,就应该不计回报,替你们当**是不是?

    “你们想过没有,艮山河整治之后,你们还是沿河企业,受益最大的还是你们,现在我们只是要求你们让出一小部分土地,还不是无偿出让,怎么就这么难?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来头大,我们地方政府,奈何不了你们?

    “我柳成年把话撂在这里,你们有意见就大声说出来,有要求就大声提,不要阴阳怪气,也不要踢皮球,你们哪个单位,要是阻挠了整个计划的进行,你们就是杭城的罪人,我不管你们的上级单位是谁,我都会这样说,有种让你们的领导,自己来面对杭城人民。

    “而且,整个的整治工程迫在眉睫,必须马上进行,要是在今年的雨季来临之前,完不成截污和清淤的工作,这整个工程,一延误就会是大半年,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柳成年真的发怒了,那些人也不再吱声,柳成年盯着墙上的艮山河整治工程示意图看了一会,柳成年和刘立杆说,刘主任,这样,明天开始,就按照这示意图,先把整个项目的范围,用墙围进来,不管土地有没有征收,都先围进来。

    柳成年看了看会场里的人,继续和刘立杆说,要是哪个单位阻拦,连围墙也不让你们围,打电话给我,我柳成年自己拿着砖刀去砌砖头。在座的各位,我这里就算是和你们打过招呼了。

    刘立杆说好,我马上就安排!

    会议结束,刘立杆把会议的情况和张晨说了,张晨感叹,这柳成年为这个项目,还真是豁出去了,杆子,你再不动也说不过去。

    刘立杆说:“我也想动啊,我巴不得马上动,可是无穷下手,我的工程队进去了,挖沟挖到人家地头,不能说我再停下来等,那么多人,我怎么等得起。”

    张晨和刘立杆说:“有一个地方你可以先动。”

    “哪里?”

    “艮山电厂,艮山电厂不是也在整修范围,以后是艮山电厂遗址博物馆和艺术展览区和休闲区吗,你可以把这块先做起来,你这里动工了,肯定会吸引很多的媒体,然后你必须让他们知道,你的态度是很积极的,能动的地方,你已经开始动。

    至于整条河的整治,之所以没有开始进行,不是你不想,是那些单位不配合,没有办法进行,这样,你等于是把包袱扔给了他们,在倒逼他们。”

    “对,张晨,这主意不错,我明天马上开始,一边围围墙,一边艮山电厂这里动起来。”刘立杆叫道。

    “还有,你围围墙的时候,和老万说,不要怕起冲突,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闹大了,等于是用舆论的压力,减轻了柳成年的压力。”

    张晨说着,刘立杆盯着他看,张晨骂道:“你他妈的看我干嘛?”

    “不错,张晨,你怎么像个搞政治的?你是投错胎了,还是入错行了?”刘立杆问。

    “去你的!”张晨骂道。

    ……

    整个围围墙的工作,出乎张晨的意料,更出乎刘立杆的意料,竟然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一家单位有人出来阻止,老万他们,花了四天时间,就用一道简易围墙,把整个项目圈了进来。

    其实也很好理解,这地不地的,说穿了还是单位的事,而哪个人要是跳出来阻挠,就不是单位的事,是你跳出来的这个人的事,你等于是把单位的事,扛到了自己身上,要是真搞到柳成年再跑过来,那就更变成了你个人,和杭城市副市长之间的矛盾了。

    谁那么傻,会做这种难人。

    围墙围起来之后,有两个意想不到的效果产生了,一是围墙起来之后,周边的居民,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感到这艮山河的整治,看样子是真的开始了,这逼迫尽快开工的压力顿时就减轻了。

    还有就是,自己的一块土地被别人用围墙隔了出去,这在心理上,给人造成了一种事情已经定局,这地回不来的感觉,既然人家围的围墙,你连把它砸掉的可能都没有,你怎么还会以为,那围墙里的地是你的?就是你的,你也已经失去了对它的控制力了。

    浙一和浙二,也和刘立杆他们签了转让协议,这两家医院和他们的上级单位浙医大,无论是学校或医院的扩建,家属楼的建设,道路的重新规划等等,甚至本单位职工子女的就学和入托,要求着当地政府的地方实在太多,不敢和当地政府关系搞得太僵。

    他们还不如就此卖柳成年一个面子,把协议签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何况,柳成年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艮山河整治好后,他们还是沿河单位,受益最多的还是他们。

    不管是他们的病房、办公楼,还是家属宿舍,朝向艮山河方向的窗户,都可以放心地打开了。

    最后剩下了上海铁路局的煤场、冶金部的铁合金厂、某某的联勤部和还有一家中企的仓库,这些牛逼哄哄的单位,刘立杆再去的时候,他们干脆就说负责人不在,柳成年的秘书小严,再通知他们来开会的时候,他们干脆就不来了。

    这就是摆明一副不肯挪窝的姿态。

    刘立杆心急火燎,但又无可奈何,虽然大部分土地都已经签了协议,刘立杆判断,就是在这几家单位的地上,埋排污管,他们也不会有意见,但不能说你整个艮山河整治好后,河边还留着一个煤场,煤场里还堆着山一样高的煤,铁合金厂的烟囱,还贴着河边在吐浓烟。

    张晨想了一想后,不动声色地飞去了北京,他到了孙猴的办公室,孙猴把黄建仁夫妇也叫了过来,张晨把刘立杆的事情和他们说了,孙猴看了看黄建仁夫妇,和他们说,怎么样,我们把杆子这事给办了吧,我们欠他的。

    黄建仁的夫人小黄,指了指那铁合金厂,和他们说,这个我来。

    孙猴把那某某联勤部,给了黄建仁,和他说,南京的,不都是你家老头的部下吗,这个归你,还有两个归我。

    张晨回到杭城的第三天,小严给刘立杆打电话,让他去一下,刘立杆到了柳成年的办公室,发现铁合金厂的厂长也在。

    柳成年和刘立杆说,赵厂长今天来,不是谈土地征收的事,而是来谈整体搬迁的事,他希望我们市政府,能帮他们提供一块可以搬迁的土地,而你这里,不是征收他们那沿河的三十几亩,而是把整个厂一百五十多亩地都征收了。

    “小刘,这是好事啊,我还在想,这艮山河就是整治好了,可那河边的大烟囱要是还在,也是很煞风景的,没想到赵厂长他们高风亮节,首先想到了这事。”柳成年和刘立杆说。

0869 老刘老同志

    刘立杆终于可以给蔡小姐打电话,告诉她所有地的转让协议都签下来了,还增加了一百二十亩,这就是铁合金厂的土地,所以计划会做小的修改。

    “太好了!”蔡小姐说,“这么说,建筑面积又增加了,对吗?”

    刘立杆说对,增加了三十万平方米,最主要的是,我们又增加了一个出入口,有了一个连通艮山河和建国路的独立的小区。

    刘立杆把老谭调过去,专门负责整个艮山河项目,在艮山电厂里面,建了一个项目指挥部,老谭和汉高祖刘邦,就在那里上班,还配了一艘摩托快艇,放在艮山河里,这样他们要去哪个工地,直接从艮山河上就过去了。

    两个人都很兴奋,这么大的场面,工地上这么多人,他们真有一种指挥战斗的感觉,这比他们在地图上纸上谈兵刺激多了。

    艮山河两边,开始在挖三米深的壕沟,这里将埋下一米五高的水泥污水管,这水管,还是永城水泥制管厂的厂长,拉着酒仙老刘,专程跑到杭城来找刘立杆,要去的业务。

    水泥制管厂现在效益不好,厂长听说有这么大的一个工程,是老刘的儿子刘立杆在做,哪里肯放过他,拉着他就来了。

    刘立杆自己是在水泥制管厂长大的,对他们的技术和产品质量,是放心的,他们现在效益不好,完全是因为老国营企业,负担太重,在价格上竞争不过现在新起来的那些工厂。

    贵一点就贵一点,总不能自己老爹的面子也不给,刘立杆和水泥制管厂的吴厂长说,价格我就不和你讨价还价了,就按你们的报价,我知道和其他厂比起来,你们的成本比他们高一大截,但东西你给我做好。

    “那肯定的,杆子,这是你的项目,你是我们厂的子弟,要是连你这里的东西都做不好,我们这脸,还往哪里放?”

    “我在呢我在呢。”老刘拍了拍厂长的肩膀,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叫道:“你信不过吴厂长,还信不过你爹?”

    刘立杆笑道:“那我还是信吴厂长,好了,吴厂长,那我们这里的管子,就交给你了。”

    吴厂长带着订单和老刘,还有一后备箱的酒,乐滋滋地回去了。

    过了三天,老刘又来了,这一次带来的是永城水泥厂的厂长,刘立杆把老刘拉到一边,问他,那水泥制管厂,吴厂长说的没错,我是他们的子弟,你还领着他们的退休工资,说什么也要帮一下,这水泥厂,又是怎么回事?

    老刘说,我们厂里,用的是人家的水泥,你管子都用了,这水泥干嘛不用?

    “是不是人家提着酒去找你的?”刘立杆问。

    老刘嘿嘿笑着。

    “是不是你还收了人家的酒了?”刘立杆再问。

    老刘不响,继续笑着。

    “老同志,我要批评批评你了。”刘立杆和老刘说,“你要是酒没有了,就自己去买,舍不得买,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一车去,但是你千万不要随便收人家的酒好吗,老同志,你今天带了水泥厂的,明天是不是又要带卖黄沙的来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来找过我了?”老刘纳闷了。

    刘立杆哭笑不得,顿觉万分的烦躁,他知道这买黄沙的,肯定也是提着酒去的,而老同志也笑纳了,过几天,他肯定会带着这卖黄沙的来找自己。

    “好好,等会再说,我先把这里安排了。”

    刘立杆说着回到办公室,他当着水泥厂厂长的面,给老谭打了一个电话,和他说,自己这里有个老乡,做水泥的,我让他来找你,你看看他们的质量和价格怎么样。

    老谭说好。

    刘立杆和厂长说,我们那个公司,也是个合资企业,我还是小股东,深圳的才是大股东,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特别是大宗建材的采购,这样,你去找我们负责的,要是在质量和价格一样的情况下,他一定会优先采用你们的,我已经和他说过。

    厂长说好好,谢谢刘总。

    刘立杆画了一张图,告诉厂长老谭在哪里,又写了老谭的大哥大号码给他,和他说,你现在过去吧,他在等你。

    厂长马上要走,老刘也想跟去,刘立杆把他拉住了,刘立杆知道他要是一去,第一句话就会告诉老谭,他是自己的父亲,这让老谭还怎么做。

    厂长走了,刘立杆把差不多的话也和老刘说了,和他说,自己在那个公司,只是小股东,上面还有大股东。

    “那你这个公司呢,这个公司你可以说了算吧?我让他们东西送你这里来?”老刘问。

    刘立杆都快哭了,说:“老同志,你也太热情了吧,为什么一定要帮我张罗这些事?”

    “这老话不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钱赚,还不让老乡赚?情愿让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赚?”老刘不服气了。

    “什么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赚,我这里所有的供应商,都要经过严格的筛选,倒是你带来的,把我的制度都打破了。”

    “不对不对,你这个说法不对。”老刘连连摆着手说,“我就知道一个道理,这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让他从你这里把钱赚走?这样肯定是不对的。”

    刘立杆觉得,这哪里是个酒仙,简直就是个酒糊涂虫,不可理喻,刘立杆说:

    “老同志,那你儿子的钱哪里来的,哪个亲戚朋友,带你儿子赚钱了?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活该赚不到钱才对?”

    老刘愣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回过神,还是说,人家是人家,你是你,你这样说就是不对。

    刘立杆有点恼了,这不强词夺理吗,刘立杆骂道:

    “什么对不对,你是只要有人送你酒,你就拿人家手短是不是?这样,我也送你酒,我送你酒,求求你不要再把人往我这里带了好不好?说,你要什么酒?”

    老刘嘿嘿笑着:“我喝什么酒,你还不知道?”

    “还是洋河大曲?好好,高级一点,我们喝五粮液好不好,或者茅台好不好?”

    刘立杆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几个号码,和里面说,你上来一下。

    范建国跑了上来,看到老刘就叫道:“大伯,更早老酒有没有吃饱?”

    老刘眯眯笑着:“喝了喝了,不多。”

    刘立杆和范建国说:“辛苦你一下,你去和老万换个车,然后开车带老同志去买酒,那车能装多少就装多少,装到装不下为止,然后麻烦你,帮我把他送回永城。”

    范建国点点头说好,“什么酒?”他问。

    “茅台或者五粮液,让他自己挑。”

    刘立杆说着,拿出自己的银行卡,交给范建国,他的卡密码范建国知道。

    “哎呦,大伯,靠得牢,奥烧奥烧,我们去荡荡儿。”范建国叫道,老刘嘿嘿笑着起来。

    刘立杆叮嘱道:“老同志,这些酒喝完之前,千万不要收别人的酒好不好?还有,不要再往我这里带人了。”

    “那那些亲戚呢,亲戚总要带的。”老刘叫道,刘立杆觉得自己要疯了。

    范建国带着老刘走了,老谭给刘立杆打电话,和他说,刘总,你们老乡的水泥,质量和价格都还不错,怎么样,我让他送还是怎么?

    刘立杆说,那就送吧,对了,你帮我和他说一声,我爸爸我让范建国送回去了,他不用过来接他。

    老谭说好。

    刘立杆长长地吁了口气,幸好永城人民还争气,东西的质量还可以,不然,要拒绝的话,那拒绝起来可就尴尬了。

    刘立杆打了一个电话给张晨,大叹苦水,张晨在电话里哈哈大笑。

    “你还笑,我都愁死了,家里还有这么个张良一样的老同志,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在永城,就把我的供应商都安排好了,给多少钱也舍不得买酒,就想着喝人送的,人家拎着酒来,他就比小媳妇还听话。”

    张晨继续笑着,和他说,你还算好的,他把他们去重庆发生的事,和刘立杆说了,这一下反过来,是刘立杆大笑。

    等他笑完,张晨骂道:“这也怪你自己,活该!”

    “怎么又怪我了?”刘立杆奇道。

    “你还是造房子的,你都不知道把老头老太安排到杭城来?你看看像我,我现在这样多清净。”

    张晨说着这话的时候,小昭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一个劲地笑。

    张晨打完电话,放下,问小昭,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小昭说着走了出去,就在昨天,还有老同事打电话给他妈妈,借走了三万,他妈妈还让小昭,千万不要和张晨说。

    只要你还能联系上,你可能清净吗?要清净,只能去月亮上了。

    小昭笑着摇了摇头,留下张晨独自一个人在那里得意。

    刘立杆挂断电话,想想张晨的话有道理,他走到门口大喊了一声:“应莺!”

    应莺跑了上来,刘立杆问她:“‘锦绣祥庭’一楼的房子还有没有?”

    应莺说一楼还有三套。

    “给我一套,我要马上装修。”刘立杆说。

    “谁要?”应莺问。

    刘立杆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想让应莺去做房产证,想想,还是做老刘的吧,他说:

    “房产证过几天再说,让老万先安排人马上去装修,就用张晨爸妈上次的图纸装修。”

    应莺说好。

    应莺刚走出去,刘立杆桌上的电话响了,是范建国,范建国和刘立杆说,他爸爸怎么也不肯买茅台或者五粮液,一定要买洋河大曲,还是简装的那种。

    刘立杆叹了口气,和范建国说:“那就听他的吧。”

0870 各方都来支援

    艮山河全长七点二公里,无论是铺设管道还是清淤和砌石磡的工作,都工程量巨大。

    老谭和汉高祖刘邦,把整个工程,分为几个阶段进行,从环城北路开始,第一步先把艮山河连接江南运河的涵管封了,下游水坝那里,四台大功率水泵日夜不停地排水,降低整个艮山河的水位。

    两岸的污水管同时往下铺设,以一千米一个节点,第一个一千米铺设好,把两岸的污水截流后,艮山河上,就开始用钢管和沙包断流,断流之后,还是用大功率的水泵把水从里面往外面排,这一千米的河底裸露出来,里面都是经年累月的垃圾、腐草和淤泥。

    那时的施工设备还比较落后,清淤施工,没有更多的办法,那就是靠人挑肩扛,把垃圾和淤泥一担担、一簸箕一簸箕地从河道里往外面挑,一部分堆积在两边岸上的空地上,这个以后两岸绿化的时候需要用到,更多的,是一翻斗车一翻斗车地往外面清运。

    清淤的工程量太大,需要的人力太多,好在市总工会和团市委及时开展了“爱我杭城,为整治艮山河做贡献”的活动,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干部职工,和中学、大学的学生都被动员起来,集体参加清淤工作。

    省军区和驻杭部队,也开展了军民共建活动,出动部队和预备役官兵,支援清淤工作。

    来报名参加义务劳动的单位和人员实在太多,老谭每天都要在一张表上,排好人员后再提前一天通知他们,从几点到几点,一般每支队伍到工地,加上中间吃饭的时间,一干就是十二个小时。

    整个清淤工作为了抢天晴的时间,二十四小时进行,老谭和汉高祖刘邦,最喜欢深夜的时候,站在河岸上,看着一千米长的工地上,无数的小太阳把工地照得如同白昼,工地上彩旗飘扬,最多的时候,上万人排成一列列长队,肩上挑着担子,沿着一条条的斜坡上下。

    上去的时候,每个人的肩上都是一担淤泥,下来的时候,肩上是两只空簸箕,人也显得轻松了,脚步比上去的时候轻快,但节奏却加快很多,有人甚至小跑起来。

    因为很多部队、学校和机关企事业单位,都在现场进行劳动竞赛,挑一担,可以领到一张票,最后以票的多少定输赢。

    连杭城的书记和市长,都带着市委市政府机关的干部,打着赤脚,挽起裤管,挑起簸箕,来参加义务劳动。

    艮山河的石磡,和别处不一样,因为要恢复米市河的历史原貌,所以石磡的磡体是青石条,最上面是青石板,靠近环城北路,原来的菜地里,几十个石匠,每天都在叮叮当当,用凿子凿着一块块青石,凿出石条和青石板。

    还有石匠,在凿着青石的雕花栏杆,这个可是手艺活,不是谁都能干的,他们要提前一块块准备起来。

    两边的工棚里炊烟袅袅,一百多个厨房师父和帮工,在做着工人和来参加义务劳动的人员的早中晚饭和夜宵,刘立杆把张晨三堡工厂员工食堂的司务长老傅,借了过来,负责这里的几个临时食堂。

    老傅整天两眼充满血丝,看到张晨、刘立杆或者老谭,嘴里就不停地念叨,吃不消吃不消,这么多的人吃饭,怎么吃得消弄,但他还是干得兢兢业业,没有一顿饭被耽误。

    虽然工地上恶臭扑鼻,但一到开饭的时间,大家捧着一次性饭盒站在那里,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临时的工棚里,还有医疗站,这也是各家医院派过来增援的,以防止有人不小心,被扎破了脚,可以马上进行消毒治疗。

    在河底的淤泥里走,穿着任何鞋子都是走不动的,必须打着赤脚,而河道里,什么垃圾都有,虽然即使玻璃和铁皮,在淤泥里,也不那么锋利了,但每天受伤的人还是有。

    河边的工棚里,光竹编的簸箕,老谭就订了二十万副,汉高祖刘邦都看呆了,老谭和他说,我保证这些还不够,这个项目完成,所有的簸箕都会被挑烂,还不够。

    每一支来的队伍,都要过来领簸箕,走的时候,再把簸箕还回来,还回来的簸箕,需要马上用水冲洗干净,不然淤泥干结在簸箕上,簸箕就会变得很重,加上这中间,还有人簸箕挑坏了,就要来换,光这个地方,管理和冲洗簸箕的,就要好几个人。

    公司里人手紧张,刘立杆把雯雯和倩倩也派了过来,倩倩还好一些,每天就是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地干活,雯雯一天到晚发牢骚,说每天在这屎一样的地方呆着,人都要变成屎了。

    雯雯的牢骚被老谭听到,老谭就瞪她一眼,骂道,你从小到大,每天吃的菜都是屎浇出来的,你就是吃屎长大的,不吃屎,你还长不了这么好看!

    “谭叔谭叔,你又夸我好看了!”

    雯雯嘻嘻笑着,不知道为什么,雯雯在公司张牙舞爪,但就是有点怵老谭,她觉得老谭就像孙悟空,自己就像白骨精,一看到他,就现原形了,但雯雯,又特别喜欢和老谭斗嘴。

    “我夸你好看?我是夸你吃屎!”老谭骂道。

    “我不管,反正你夸我了。”雯雯继续嬉笑着,老谭只能摇头。

    老谭指着远处几个女的说,看到没有,人家电视台的播音员都来义务劳动了,人家都没有你这样,牢骚怪话一大堆,那书记和市长,都打着赤脚下去挑泥,你在这里管管簸箕,这么轻松的活,还这么啰嗦,再让我听到,我就让你去这屎一样的地方挑屎。

    雯雯扁扁嘴,不响了。

    汉高祖刘邦,站在河岸上,常常一看就看呆了,看着汉高祖刘邦一脸懵逼,老谭得意地笑道,见识了吧?

    “见识什么?”汉高祖刘邦问。

    老谭说,群众发动动员起来的时候,力量是无穷的,当年在淮海战役你们为什么会被打败,我们为什么会胜利?靠的就是人民群众的双脚和独轮车的车轮滚滚,把各种物资源源不断运向前方,让你们的美式卡车都相形见绌。

    汉高祖刘邦摇了摇头,说:“在我们台湾,没有义务劳动这个词,共军,你说这些人来义务劳动,图的什么?”

    老谭笑道:“不理解了吧?不理解就对了,要是你理解了,这**就不会败给共军了。”

    这一千米的河道清淤结束,两岸的排污管差不多又铺设出去了一千多米,下一个一千米的河道又被截流,水被抽干,人挑肩扛的大军移到了下一个一千米。

    这一段清淤完成的一千米,几十名建筑工人马上进入,开始砌两岸的石磡,原来的石磡年代太久了,都必须全部先拆除,再重新开始砌,砌石磡的工作,也是二十四小时进行,都是为了在雨季来临之前,尽可能地多完成一些工程量。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今年能够把整条河的清淤和砌磡工作,全部完成。

    河道里的工作在进行的同时,河两岸拆除建筑、平整土地的工作也同步在进行。

    蔡小姐和刘立杆商量,她说刘先生,千万不要整条河的整治和周边公园景点的建设都完成了,因为我们的房地产项目,把河两岸还是变成一个大工地,市民连去河边都去不了。

    要达到这个目标,所有的土方工程,就必须在河道整治工程完成的时候也已经结束,所有的房子,至少要到正负零以上,他们这个,本来就是一个整体的项目,最好艮山河整治工程结束时,有很大一部分的房子已土建完工。

    房产项目和河道整治工程同时进行,原来的预算十亿就不够了,蔡小姐说没有关系刘先生,资金不会成为问题的,何况,房产项目越早开工,我们的资金回笼时间也会越早,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划算的。

    蔡小姐另外安排了三亿资金,作为股东借款的形式,转了过来。

    这样,在河道整治开工的同时,房地产项目的详勘已经开始进行,杰森和雅克他们两家设计公司,不是分别派一个团队,而是两家公司所有的设计人员和一半的行政人员,都来到了杭城,把附近的一家艮山宾馆,整个包了下来。

    真正的是边设计边施工,在河道清淤工作开始进行的同时,刚刚已经平整好的土地上,重新尘土飞扬,一些高层建筑的土方,开始开挖。

    与此同时,刘立杆的“锦绣钱塘”也开工了。

    刘立杆每天从艮山河的工地,再到“锦绣钱塘”的工地,都有一种错乱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工地,怎么就给人一种小孩在过家家的感觉,以往工地上卷扬机和搅拌机轰隆轰隆,会带给他的那种豪迈的感觉,怎么没有了?

    后来,他调整了秩序,每天再去,他就先到“锦绣钱塘”,再去艮山河,一到艮山河工地,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顿时亢奋起来,有好几次,看着看着,自己就忍不住,脱了鞋子,挽起裤管,也下去挑起了烂泥。

    碰到这个时候,老谭就会和雯雯倩倩说:“看到没有,这老板就是要开得了奔驰,也挑得了淤泥,你们学着点。”

0871 台风来了,台风又走了

    杭城的天气,虽然四季分明,但春天和秋天,真的就像一个过客,稍露露脸,就躲了起来,冬天的冷,一直要延续到三月,一觉醒来,才发觉柳树已经吐芽了,桃花就快开过了,你连身上的棉衣还没有来得及脱,突然地,地里的油菜花都已经开了,天气已经转热了。

    你脱了棉衣,好像直接就可以穿衬衣了。

    到了秋天也是,那闷热走得拖拖拉拉,冷空气来得迟迟疑疑,都已经十月了,天好像还一直没有要冷的意思,然后突然,一场雨,你要穿羊毛衫了,再一场雨,赶紧翻箱倒柜,把棉衣羽绒衣找出来,每个人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是,冷死了。

    天气凉了以后,刘立杆终于松了口气,对他来说,天气转冷,最让他感到心情舒畅的是,那一号接着一号,你感觉八号刚刚过去,九号怎么又突然来临的台风,终于开始稀落了,虽然历史上也有过十一月还有台风的事,但那毕竟是历史上的。

    要是年年都会发生的事,人们就不会说是历史上了,而是会说去年前年甚至三年前。

    对刘立杆他们的艮山河整治计划,这么庞大的户外项目来说,每一号台风的来临,都像一次灾难,不仅是工程延宕,你抽干的河道会被水灌满,刚挖的壕沟会被水灌满,连你的工棚,都会被水灌满,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水,就是天漏了,也总该漏完了吧?

    你看着外面肆虐的风雨摇头叹息,为来到的晴天满心欣慰,刚产生总算过去了的感叹时,马上,接着来的台风,又会带来更多的水,更疯狂的风,直接把工棚顶上的油毛毡和竹片都掀翻了,把里面一袋袋下面垫高的水泥,以为可以躲过这场浩劫,直接就变成了水泥块。

    河两岸新种的树木和植物,会被风吹折,被雨水劈头盖脸地卷走,冲到河道里,每一次台风过后,整个艮山河工地,就是一个灾难现场,你要化很多的人力物力,去努力让它恢复原状,但你刚刚恢复原状,下一个台风又来了,又给你带来一个灾难现场。

    刘立杆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仇视台风,据说台风的名字是由亚太地区十四个国家和地区,每个国家和地区提供十个,然后按顺序使用,刘立杆心想,搞那么多事干嘛,要是让自己来命名,就一个名字,那就是从王八蛋一到王八蛋一万。

    只有王八蛋的程度不同,但台风都是王八蛋,这个是没错的。

    好在这王八蛋密集的日子终于快过去了,而清淤的工作,也还剩下最后的一段,刘立杆觉得,这被王八蛋逼迫的日子快快滚蛋,真是太好了。

    刘立杆开着车,离开了艮山河工地,准备回公司,他还是习惯性地往望湖宾馆门口绕一下,但还是没有看到阿莲,杭城虽然说大不大,但当你要找一个人的时候,它是会被无限地放大的。

    刘立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找阿莲,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蔡小姐始终没有和他说太多,留在刘立杆心里的,还是她的那句话,“我是真正做了妈妈之后,才知道妈妈的痛。”

    她知道的是什么痛?被夺子之痛还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很有礼貌地叫着自己“阿姨”时,那种欲哭无泪的痛?

    这些,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真切的感受?

    就是再碰到阿莲,刘立杆不知道自己,除了和她说一声“你好”,再说一声“你现在怎么样?”之外,自己还能干什么?

    自己连觉都不会再和她睡了,虽然回想起来,那几天还是忧伤掺杂着美好,但刘立杆觉得,自己连和她睡觉的能力和勇气都没有了。

    他也不能说把她招到公司,给她一份稳定的职业,甚至让她在自己的周围出现,在蔡小姐没有更多的说明和指示之前,刘立杆做的所有一切,都会被人看作是一种胁迫,什么意思刘先生,你是要用我的**来要挟我吗?

    他甚至都不能再给阿莲钱,对阿莲来说,你给我钱找我睡觉还说的过去,给了钱又不睡觉,那就让人很起疑了,反过来她会不会追踪你,刘立杆也不知道,如果她追踪,她会很快发现他和蔡小姐的合作关系,接下来呢?

    会发生什么刘立杆也不知道。

    但所有未知的东西,对刘立杆和他的艮山河整治计划来说,都是潜在的风险,你自己千万不要去碰。

    刘立杆每次从望湖宾馆门口过去,都告诫自己不要再来了,命运自会有安排,就像蔡小姐说的,看缘分吧,那也是她们的缘分,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和自己说过不要来之后,刘立杆下一次还会再来,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那讨厌的周而复始的王八蛋台风。

    刘立杆的大哥大响了,他接了起来,是张晨,张晨问他在哪里,刘立杆说,回去的路上。

    “过来过来,烤羊排这里。”张晨叫道。

    刘立杆听到背景里有贺红梅和小昭的声音,还有老唐、谭淑珍和葛玲的声音,刘立杆说好,马就到。

    等到刘立杆到的时候,他看到老谭和汉高祖刘邦也到了。

    虽然天气有些凉了,但张晨他们还是把桌子摆到了外面,两张桌子拼到了一起。

    刘立杆走过去刚刚坐下,老唐就把一串羊腰子塞到了他手上,贺红梅说,吃吧吃吧,今天我请客,不算在那一百顿里面。

    那一百顿饭,后来又经过了几次周折,现在回到了八十几次,刘立杆和贺红梅说,四川妹,这一百顿饭对我来说,就像愚公家门口的山,是不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了?

    贺红梅说对,我现在在给我孙女攒饭呢,你好好记着。

    贺红梅今天居然主动说不算在那一百顿饭里,刘立杆顿时起疑,他把羊腰子拿在手上,问:“这么大的好事,是不是有诈?”

    贺红梅和小昭乱笑,谭淑珍骂道,诈也就诈你一顿饭,你怕什么,还会有人给你下毒?放心吧,你不值得在座的任何一个人给你下毒。

    刘立杆嘿嘿笑着。

    老唐和刘立杆说:“今天是贺红梅的喜事。”

    “怎么,老天开眼,有人娶她了?”刘立杆问。

    老唐摇了摇头:“我觉得比有人娶她更值得庆贺。”

    老谭和汉高祖刘邦是后来的,他们也不知道状况,看看贺红梅,又看看老唐和张晨他们,贺红梅笑着,自己不说,张晨替她说了,他问刘立杆:“还记不记得去年的那个电影剧本?”

    “国际友人的,你们做的服装那个?”

    张晨点点头说对,“贺红梅设计的服装,今天原田志乃和我说,已经获得了今年京都电影节最佳服装设计的四个提名人之一,原田志乃他们公司,邀请贺红梅去参加这个电影节的颁奖仪式,最终的获奖名单,会在颁奖仪式现场公布。”

    “真的,那太好了!”刘立杆举起了酒杯,和贺红梅说:“四川妹,那我一定要预祝你获奖,而且,我相信肯定能获奖。”

    贺红梅也举起酒杯,和刘立杆碰了碰,说谢谢!

    小昭看着他们笑,刘立杆把酒喝完,问小昭:“你笑什么?”

    “你们两个人这么正经,真是太难得了。”小昭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汉高祖刘邦说:“那可是国际上有名的电影节,侯孝贤和杨德昌,都去参加过,来来,贺小姐,我也要祝贺你。”

    “一起一起。”老谭也举起了杯。

    三个人喝完,张晨说:“原田志乃也说了,能获得服装设计的提名,是中国人里的第一次,要是得奖,那肯定是轰动性的新闻,老外原来一直都认为,像服装设计这种,和我们中国人是绝缘的。”

    “那太好了!是不是我刘立杆,也认识一个国际名人了?来来,四川妹,那我要拍拍你马屁,等下给我先签一百个签名。”

    刘立杆又举起杯,和贺红梅说,贺红梅骂了一声“滚”,但干杯还是和刘立杆干了。

    贺红梅喝完这杯,把酒倒满,举起来,和张晨说:“谢谢师父!”

    老唐鼓起了掌,叫道,这酒你要喝,张晨!

    张晨拿起杯子,和贺红梅碰了碰,一饮而尽。

    ……

    张晨和小昭送贺红梅去机场,小昭看到贺红梅期期艾艾,似乎有话要和张晨说,小昭就借故上洗手间,走开了。

    贺红梅问张晨:“师父,为什么这次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没有你?”

    张晨笑道:“本来就是你设计的,当然是你。”

    “不是,原田志乃和我说了,他说是你提议的,对不对?”

    “对,我提议的,那我也只是说了一个事实。”张晨说。

    “可我觉得不公平,明明,这整个设计的理念都是你的,你应该也在名单上。”

    “你想臊死我?理念有什么用,理念就是想法,我每天都和人说那么多想法,和你说,也和葛玲他们说,怎么,所有的服装就都算是我设计的?自信一点,你有这个能力,没有我,你也会做得很好。”

    贺红梅摇着头,她说不是,师父,还有那么多次,一次次修改,都是你提出了修改意见,我再去做的。

    张晨笑了起来:“那有什么,我是要接这笔业务啊,对了,我和原田志乃也说过,我起的作用,最多就是一个指导老师的作用,你不是大学毕业的吗,你不知道指导老师该怎么样的?”

    “他们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师父。”贺红梅说,“你才是我真正的师父。”

    “对,我是你师父,你白白给我打了那么长时间的工,也该出师了。”张晨说。

    “我不许你那么说。”

    张晨奇道:“我说了什么?”

    “白白打工之类的,和你们在一起,我很高兴,做什么都很高兴。”

    “我们也很高兴你和我们在一起,贺红梅。”张晨说。

0872 谢谢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张晨的办公室就挤满了人,小昭、老唐、刘立杆、雯雯和倩倩、老谭和汉高祖刘邦、二货、还有葛玲和他们设计中心的很多人,《杭城日报》的许文辉,也带着一个同事在这里,连谭淑珍,今天晚上店里都让小娟盯着,她自己也在张晨的办公室。

    千里之外,今天晚上,就在此刻,在日本的东京,第八届京都电影节的颁奖仪式将要举行,那时候的资讯很不发达,不管是电视还是电台和报纸,新闻都是滞后的,要想得到第一手的信息,他们就只能等贺红梅,自己从东京打电话过来。

    张晨的大哥大,和小昭的大哥大都放在张晨的办公桌上,和张晨办公室的座机摆在一起,他们知道贺红梅肯定会打来电话,但不知道她会打哪个电话。

    大家屏息静气,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电话,办公室里这么多人,但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到人呼吸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了七点,刘立杆打破沉默,骂道,这个四川妹,怎么还不打电话过来。

    老唐说,时间还早,不是说八点才开始吗?

    “哥哥,东京时间八点,比北京时间早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开始了。”刘立杆说。

    老唐“哦”了一声,不过他马上叫道:“不对不对,杆子,东京比我们早一个小时,那现在不是应该才六点多,要等到我们的九点,那里才开始。”

    当下,办公室里就吵成一团,有人认为老唐的说法是对的,有人认为还是刘立杆的说法对。

    “刘大哥刘大哥,你来说说,按你们台湾的算法,到底应该怎么算?”雯雯叫道。

    “台湾也是北京时间,猪,你还不如问他,按他汉朝的时间,应该怎么算。”刘立杆骂道。

    雯雯不服气,继续问:“刘大哥,你们也叫北京时间吗?”

    汉高祖刘邦挠着头说:“我们倒不叫北京时间,我们叫台北时间,但时间和大陆是一样的,没有时差,这东京现在应该几点,我还真不知道。”

    刘立杆看着雯雯,雯雯叫道:“听到没有,你错了吧,人家不叫北京时间,叫台北时间,猪!”

    大家都笑了起来,雯雯这一下,不再纠结于时间,而是转向了叫法,刘立杆还真站不住脚了,这个雯雯,看样子诡辩还是高手。

    这么一闹,刚才紧张的气氛顿时就没有了,时间也过得很快,吵吵嚷嚷的,连桌上的电话响也没有人知道,还是谭淑珍大喊一声:

    “电话来了!”

    众人霎时安静,果然,电话铃声从安静中升腾起来,是小昭的电话响了,小昭赶紧跑过去,打开电话,她在打开电话的同时,按下了免提键。

    “喂喂,是不是红梅?”

    电话里传来了啜泣声,贺红梅说:“小昭姐,是我,我得奖了!”

    办公室里的人顿时欢呼起来,许文辉抢过去,从小昭的手里拿过电话,问:

    “贺小姐,我是杭报的许文辉,首先祝贺你得奖了,接下来,我请问你现在最想说的是什么?”

    贺红梅笑道:“你好,许文辉,你这么正式地问我,我一下还不适应,最想说的?我最想说的,前面在台上已经说了,谢谢我师父,谢谢小昭姐,谢谢我在杭城的那么多好朋友,还有公司里的伙伴们。”

    “好好,贺小姐,请问你有什么话,想和杭城人民说的?”

    “还要和杭城人民说啊,许文辉?”

    “要要,我是杭报,当然会代表杭城人民问你。”

    “那就谢谢杭城,谢谢杭城人民,我很喜欢杭城,我大学读书和工作都在杭城,杭城是我的第二故乡……”

    贺红梅正说着,边上有人用日语和贺红梅说着什么,然后张晨听到原田志乃的声音说,对不起,贺小姐,他请你过去一起合影。

    贺红梅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借别人的电话打的,他们叫我过去了,再见小昭姐,再见师父……”

    电话随即断了,刘立杆骂道:“许文辉,你他妈的,电话都被你一个人霸占了,其他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许文辉笑道:“我管你,我这个可是独家,全国独家。对了,你们谁有贺红梅的照片?”

    小昭说:“我有,不过在家里。”

    葛玲叫道:“红梅姐的工作台上有。”

    “快快,快去拿来借我用用。”

    许文辉叫道,葛玲看着张晨,张晨点点头,葛玲马上跑了出去,不一会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镜框,许文辉连把照片从镜框里拿出来都等不及,拿着镜框,就和他的同事一起走了。

    刘立杆拍了拍手,叫道:“走走,我们也走,去开个没有主角的庆功宴。”

    雯雯问:“算在那一百顿里?”

    老唐大笑,好好,这个建议好!

    ……

    第二天一早,《杭城日报》头版,登出了贺红梅得奖的新闻,标题是“我国设计师摘得京都电影节最佳服装设计奖,本报记者独家专访。”下面,登出了贺红梅工作台上的那张照片。

    许文辉的这篇报道和照片,很快被很多媒体转载,因为报道中提到了半亩田和张晨,有很多记者把电话打到了张晨这里。

    那时候,这种在国外得奖的人很少,有关部门也觉得,这种在国外得奖的消息,特别能提振国人的志气,所以贺红梅在京都电影节得奖,特别是从来没人会想到的服装设计奖,很快就成为了热点,第二天的《新闻联播》,在国内新闻的最后简讯里,也播放了这个消息。

    可惜,从电视上,能看到贺红梅领奖和致辞的镜头,但没有声音,有的只是央视播音员的画外音。

    张晨和小昭去上班,到了门口,来了好多记者,他们都是来了解贺红梅的情况的,还有记者问,张总,她在电视里,除了感谢你,还感谢了小昭姐,和半亩田的那些老师傅,这小昭是谁?还有那些老师傅又是怎么回事?

    张晨和小昭互相看看,小昭笑道,我就是小昭。

    张晨领着他们去设计中心,贺红梅的工作台看看,拍了照,回到办公室,把那些老师傅的事情和记者们说了,记者们这才恍悟,没想到这服装后面,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对了,你刚刚说在电视里看到,什么电视?”

    张晨问其中的一位记者,他想,自己也看到过那个片段,明明没有声音啊,你会读唇语?就是会读唇语,从那两三秒的镜头里,也读不出这么多的内容啊?

    “张总你不知道?”另外一个记者问,“昨晚央视六套的中国文化报道,很长的篇幅报道了这次的京都电影节,贺小姐领奖和致辞的整个过程,都放了。”

    张晨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今天会来这么多的记者。

    张晨和小昭,又回答了一些有关贺红梅的问题后,记者们离开,去贺红梅曾经就读的丝绸工学院,去找她的老师们采访了。

    记者们走后,小昭懊恼道,我们怎么都不知道昨天央视六套会有这个节目,都没有看到。

    谭淑珍走了进来,听到这话,笑道:“我正想来问你们要不要看,见你们这里那么多记者,就没进来。”

    “你有这个?”小昭急问道。

    谭淑珍点点头说:“我昨晚录下来了。”

    张晨和小昭赶紧起身,跟着谭淑珍去了她的房间,谭淑珍房间的电视柜边上,放着很多的录像带,张晨看看,都是她录下来的各种戏曲节目,特别是各个剧种的《盗仙草》,看样子她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在琢磨演出的事。

    谭淑珍打开了电视机,再打开录像机的电源,把一盒录像带塞了进去,张晨和小昭看到了贺红梅的领奖镜头,贺红梅到了台上,举了举手里的奖杯,和下面观众说:

    “首先,我要谢谢我的父母和家人,在这里,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师父张晨,本来,他应该也在今天的现场的,我还要感谢小昭姐,感谢中国杭城半亩田公司,为制作这批服装的老师傅们,是他们的一针一线,才让我的想象变成可能,谢谢他们!还要……”

    谭淑珍笑道:“看到没有,没想到这个贺红梅,到了台上,说的还很好。”

    小昭也点头笑着。

    张晨奇怪了,问:“谭淑珍,你怎么想到录这个?”

    “笨蛋,我当然是要拿去店里放啊,贺红梅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我们店里,是不是有很多她设计的服装?把这个在店里放,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吸引人,对我们的品牌和销售,帮助更大的?张晨,我建议你要把这个,发到全国所有半亩田的专卖店去。”

    “对对,淑珍姐的这个建议很好!”小昭赞同道。

    张晨也觉得谭淑珍的这个提议很好,他马上就会去做,但他心里还是有疑问,那就是,谭淑珍怎么知道昨晚的央视六套会有这个节目?而且还特意跑回来录像了,要不是特别关注这件事,应该是不会知道吧?

    张晨想着想着,突然明白了,谭淑珍本人,一定是等这一天等很久了,自己没等到,边上的朋友得了,她自然也会很关注。

    张晨想到这个,觉得有些心酸,是啊,谭淑珍本来,应该也是有这样的机会的。

0873 长翅膀的幺妹

    贺红梅从日本回来之后,跟着她来是就是很多的记者,同时还有很多电影和电视剧的制作人,他们都是来和贺红梅洽谈合作的。

    张晨和贺红梅很认真地交流了一次,张晨和她说,你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了,趁你现在风头正盛的时候,你要把自己的工作室做起来,在四季青采购服装,那是你父母和家里的事业,在这里设计中心,你是在帮忙,现在你需要有自己的事业。

    要知道名气这个东西,如果不时时地去打磨它,不利用好,它是会随着时间消失的,而你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没有其他的选择,必需生活在镁光灯下,这个世界,还没有哪个时尚行业,不是在镁光灯下才能生存的。

    “那你呢?你怎么不生活在镁光灯下?”贺红梅问。

    张晨笑道:“我和你不一样,我的主业不是设计,是做企业,设计只是我最初的谋生手段,但你不是,你是要把设计作为你一辈子的事,现在就要有你自己的工作室,这也是你自己的企业,没有哪个设计师,是可以靠单打独斗打天下的,你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团队。”

    贺红梅哼了一声,看着张晨,狐疑道:“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啊?”

    “怎么可能,你现在在我这里,能给我们品牌带来名气,带来效益,你问问小昭或谭淑珍,你得奖的效应带来的,我们的销售增长了多少,我还不要付你工资,天底下最大的便宜都被我捡了,我怎么可能赶你走。

    “但我不能剥削你一辈子,就像那天在机场和你说的,我是你师父没错,但你现在,也该出师了。”

    张晨停了一下,继续说:

    “再说,你不在这里上班,你就不叫我师父了,设计上碰到什么难处,就不来找我了?我们就不是朋友了?你随时到这里来,还有人不欢迎你?我现在和你说这些,是提醒你,要把自己定位清楚,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你的定位就清楚了,表明你自己的事业开始了。

    “然后,哪怕你还天天泡在这里,也可以,但身份不一样了,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你自己的事业,这几年,我让你正式加入公司,你一直不肯,不就是想保持你自己独立的身份吗?光独立不够,还要有自己独立的事业,事业成功,才是你能够独立的保证。

    “对了,设计中心的设计师,还有版师和样衣工,你看中了谁,都可以带走,特别是要培养一个能理解你的想法的版师和样衣工,对一个设计师来说,还是不容易的。”

    “师父,你让我想想好吗?”贺红梅说。

    “想想可以,但不能时间太长,就给你一个星期,你需要趁热打铁。”张晨说。

    小昭和刘立杆很同意张晨的看法,刘立杆说,四川妹,我“锦绣江南”,给你一个历史最低价怎么样?三折。

    小昭笑道,那三折我们来出,红梅这两年在这里,帮我们不少,应该的。

    贺红梅恼了,叫道,你们是不是集体要赶我走啊?!

    张晨为此和贺红梅的父亲通了电话,贺红梅的父母和贺冬梅,都很认同张晨的想法,他们三个人马上从重庆飞到了杭城,贺冬梅说,四季青进货,不行我一个星期飞过来一趟好了,幺妹,你不要担心这个,就去做自己的事。

    贺红梅的父亲也和贺红梅说,哪个做父母的,不想自己的女儿超过自己,我相信你的事业能够做大,比爸妈还大,我们怎么能够用我们这个小生意,去绑住你,让你不能发展自己的事业。

    她妈妈也说,我们是没有文化,才会去市场里摆摊,其实,那市场摆摊的苦,哪个不知道,所以,你读大学,爸妈就全力支持你,你姐姐要开专卖店,我们也全力支持,为什么,就是为了不让你们最后和我们一样,还是在市场里摆摊,听你师父的话。

    一大帮人车轮战,贺红梅终于被说通了,贺爸爸和刘立杆说,谢谢你,但你那房子,别人什么折扣,就给我们什么折扣,红梅这个娃,心气很高,要是比别人便宜,她肯定不肯要。

    贺妈妈和小昭说,她爸爸说的对,这买房子的钱,我们来出,不然,红梅这娃,还是肯定不会要。

    张晨笑道,你们都别说了,不要去“锦绣江南”,那里不适合做工作室。

    “什么,张晨?我那里可是杭城最好的写字楼,你说不适合做工作室?”刘立杆叫道。

    贺红梅父母和贺冬梅也不理解了,他们也觉得刘立杆的那楼很高级,要给贺红梅买,当然是要买杭城最高级的。

    张晨说:“这样,我晚上设计一下,明天让贺红梅自己选好不好?”

    第二天一帮人又聚在一起,贺红梅也来了,张晨拿出了一幅自己设计的效果图,贺红梅一看,就倒吸一口凉气。

    张晨设计的是一幢全玻璃的,完全透明的房子,用这样的房子,当工作室,当然是太漂亮了。

    连贺红梅父母和贺冬梅,也觉得这个,比写字楼好。

    贺爸爸说,那就要找块地,把它造起来。

    小昭说:“我们楼顶就可以,从花园里辟出一块地方。”

    张晨摇了摇头,他看着刘立杆说:“现在要用到你了,这个房子,就造到你艮山电厂的院子里,米市河边上。”

    张晨一说,大家眼睛一亮,张晨继续说:

    “艮山电厂,以后是艮山电厂遗址博物馆,但那只是原来的发电机房,里面还有那么多的空厂房,不能拆,但可以保护性开发,接下来可以改造成艺术展览区,免费给那些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提供一个展览的场地,还有就是休闲区,在这里可以吃饭喝咖啡喝茶。

    “那个码头,可以做成米市河的游船码头,这个建筑放在那里,是不是最适合的?它本身也会成为艮山电厂里面的一个景点。”

    大家都点点头,这事就定下来了。

    艮山电厂里面,老万他们现在本来就已经在进行改造,刘立杆赶紧把老万叫过来,张晨把设计图纸交给他,和他说,原来的设计,也要做一点小的改动,这幢玻璃房子,造在艮山电厂的院子里,就放在码头边上。

    那里本来是电厂的煤场,通过江南运河和艮山河,运来电厂需要的发电用的煤,都堆在这里,边上有座空旷的房子,是电厂的选煤车间,那些体型巨大的石煤,要在这里轧碾成大小均匀的颗粒,这样在锅炉里才会燃烧充分。

    现在房子里面的轧煤机都搬空了,集中到发电机房去展览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准备做艺术品展示用。

    张晨说,这玻璃房子就紧挨着这选煤车间造,在两幢房子中间开一个小门,选煤车间里,辟出一百多平方,改建和装修一下,给贺红梅住,做设计的,经常会到三更半夜,来回跑不方便,但住,住在玻璃房子里的话,也不方便。

    大家听了,都表示同意,贺爸爸说,你这个师父,想得比我这个当爸爸的还心细。

    张晨笑道,叔叔,那是因为我自己也是做设计的,知道设计师需要什么。

    贺红梅在边上听着,脸微微地一红。

    两层的玻璃房子,上下四百多个平方,加上那一百多个平方的改造和装修,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做完了,玻璃房子落成的时候,吸引了很多的人,报纸都进行了报道,而且特别指明,这是艮山河整治计划完成的第一个项目,以后这里是国际知名设计师贺红梅的工作室。

    新闻发出去以后,就吸引了很多的市民来观看和拍照,整个艮山电厂还没有改造完毕,就在杭城出了名,大家都知道以后那里有艮山电厂遗址博物馆,有知名设计师贺红梅的工作室,有艺术展览区,有休闲区。

    很多人过来和刘立杆洽谈,希望租休闲区的房子开西餐厅茶餐厅和小菜馆,当然还有咖啡馆、茶馆和蛋糕房,休闲区的房子,很快就出租光了,贺红梅笑道,看样子我以后吃饭有着落了,都不需要到外面了。

    还有很多的艺术家和美院的学生,来洽谈展览的事宜,老唐拉住了刘立杆,和他说,杆子,我不管,第一个展览,必须是我老唐的,老唐版画展。

    “你不是做t恤衫的吗,还搞什么版画啊?”刘立杆说。

    “有有有,一直都有在做,杆子,你不知道我是一个被t恤衫耽误的艺术家?”

    刘立杆看了看老唐,和他说:“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没被肉耽误的胖子,你还是去表演吃肉吧。”

    “可以可以,那就是老唐版画和行为艺术展了。”老唐哈哈大笑。

    贺红梅向张晨,要了一个版师和一个样衣工,她转身和刘立杆说,我师父这里给了两个,你这里也要给我一个,给了,那一百顿饭就全免了。

    刘立杆问,你想要谁?

    贺红梅说,我本来想要应莺的,怕你会哭,算了,退而求其次,把雯雯给我。

    你要她干嘛?

    晚上我不管,白天,我要她当我的经理人。

    刘立杆大笑,就她,她可以当经理人?那个没心没肺的,她能把自己卖了,替人数好钱,再把你搭出去。

    贺红梅骂道:“你别这么瞧不起人,我看她可以。”

    “那你自己去和她谈,她同意,我没有意见。”刘立杆说。

    贺红梅去找了雯雯,和她说了这事,雯雯问,那是不是在那个玻璃房子里上班?

    贺红梅说是。

    “那我去。”雯雯说。

    雯雯说着,倩倩在边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贺红梅说,姐姐,那你不把我也一起带走?

    “对对,带着她,我们一起胜利大逃亡。”雯雯也叫。

    贺红梅说,好吧,那你来当我的模特兼助理。

    贺红梅去和刘立杆说,我改变主意了,不是一个,是雯雯和倩倩我都要了。

    刘立杆一听,当下就有点舍不得,骂道:“四川妹,你这是要让我变成孤家寡人?”

    二货在边上叫:“可以了,逼养的,你用也用这么长时间了,你再去找两个好了。”

    贺红梅的工作室落成,贺爸爸贺妈妈和贺冬梅,又从重庆飞过来了,来参加她工作室成立的仪式,这一天,还有很多的导演和演员也来参加了,一时之间,艮山电厂名人云集。

    柳成年欣然应约,和一个知名的第五代导演,还有特意从日本赶来的,贺红梅得奖那部片子的导演今村昌平,三个人一起,给工作室剪了彩。

    贺爸爸贺妈妈在现场看到来了这么多人,都快哭了,觉得这个幺妹,长着长着,就长出了翅膀,现在已经可以飞了。

0874 请跟我们走一趟。

    到了十二月底,乔总他们公司在珠海开年会,年会会邀请很多他们公司重要的客户来参加,书面语叫共襄盛举,刘立杆和孟平都是他们的重要客户和合作伙伴,当然必须出席。

    年会本身很无聊,不过半天,乔总上台,做一个报告,说一大串数据,对客户的支持表示感谢,然后表彰几个优秀员工等等等等。

    要知道乔总他们的客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把他们从全国各地叫来,要是只是参加这样的会议,然后听你口头表示几句感谢,当然是不可能的。

    而会议不是放在他们公司所在地的深圳,而是移到珠海,也是有原因的。

    下午的会开完,连晚饭都没有吃,乔总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副总,他自己带着两面包车的人,去了澳门。

    他们在澳门某个赌场的酒店住下,一起吃了晚餐,乔总给每个客人十万澳门元的筹码,然后和他们说,接下来我就要消失了,大家自便,后天下午五点,在酒店的大堂集中,我们回珠海吃晚饭。

    孟平和刘立杆,两个人以前从来没去过赌场,只在电影电视上看到过,觉得既新鲜又好奇,他们从酒店的大堂,穿过一条地毯很厚的通道,还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他们看到里面是一个灯光斑斓的大厅。

    最先跃入他们眼帘的是那一排一排,排着数百台电子游戏机一样的机器,每一台机器顶上都亮着灯,机器前都坐满了人。

    整个大厅,缭绕着简单但节奏明快欢乐的音乐,中间不时地就能听到某台机器,当当当当地在吐硬币的声音,还有人的叫好声。

    大厅上面悬挂的屏幕,轮番不停地闪现着一长串的数字,这是现在累积奖池里的奖金,你要是有幸打爆了,这一长串数字就是你的。

    很多的报纸和杂志都登过一个故事,孟平和刘立杆都读到过,说是在拉斯维加斯,一个贫苦的女留学生,口袋里连明天吃饭的钱都没有了,经过赌场的时候,她决定用口袋里最后几个硬币去碰碰运气。

    当她坐在一台老虎机前,把硬币投进去,拉动拉把,大厅里突然警报大作,所有的老虎机都停了下来,有两个身材魁梧的家伙,朝女留学生走了过来,女留学生吓坏了,她以为是把赌场里的设备搞坏了,赶紧摆着手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干。

    接着是赌场的老板出现了,告诉她,不是她把机器搞坏了,而是她把机器打爆了,赢得了累积奖池里的那一千多万美金。

    周围的人,都爆发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那个穷困潦倒的女留学生,一瞬之间,就变成了千万富翁。

    这是又一种版本的丑小鸭变天鹅的故事,故事很幼稚,刘立杆觉得,一定是像编雪米莉小说的那几个无聊的抠脚大汉瞎编的,但瞎编的故事,就是有直戳人心的力量,大家就是乐于传播,包括到了这个大厅的人,谁不想成为那个无聊故事里的主角。

    谁都不相信神话,但又总是盼望着神话能在自己身上发生。

    孟平和刘立杆,两个人心里都在想,这他妈的有什么好玩的,这么幼稚的玩意,老乔怎么会把他们,带到这鬼地方来。

    但既然来了,两个人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找了两张相邻的老虎机坐了下来。

    他们刚刚坐下,就有侍者过来,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孟平问这玩意怎么玩的,侍者就告诉了他们,这玩意怎么玩的,再问怎么换币,侍者和他们说,你们可以自己去柜台换,如果放心的话,也可以我帮你们换。

    刘立杆就拿了那十万筹码给他,侍者笑道,用不了这么多。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五百的,从孟平那里,也拿出一个五百的,走开了,再回来的时候,就给他们一个人带来了一堆的硬币,祝他们玩的开心后就离开了。

    刘立杆和孟平相视而笑,这他妈的,手玩抽筋也玩不了十万筹码啊。

    马上有另外的侍者,端着饮料和酒水过来,两个人一人要了一杯七喜,开始玩。

    刘立杆第一下就听到了当当当当硬币吐出来的声音,大喜,他看到有最大赌注的按钮,就按了一下,和孟平说,快快,按这个按钮,孟平笑道,我早就用了,不过三倍而已。

    两个人接着玩,随着机器上灯光闪动,机器反复发出电子游戏般单调的声音,人仿佛进入了一种被催眠的状态,体内的血液在加快,但**是麻木而呆滞的,尿很急,都舍不得站起来离开,自己和自己说,玩完这把,玩完这把再去。

    无数的这把过去之后,人还是坐在那里,自己还感觉不时就能听到当当当当吐币的声音,自己运气不错,但实际他们叫侍者过来帮助换币的时间越来越多,剩下了筹码越来越少。

    等到刘立杆终于坚持不住,站起来去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筹码已经去了一大半,而他和孟平,在这个破机器前,已经坐了三个多小时,手还真的有点抽筋的感觉。

    刘立杆几乎是一路小跑回来,他看看孟平,孟平输得和他差不多,刘立杆说,他妈的这玩意看上去一次三个,输起来还很快。

    孟平赌气般地说,输完拉倒,输完回房间睡觉。

    连侍者都感到奇怪,还很少见有人在老虎机前,一坐可以坐六个多小时的人。

    他哪里知道,不是他们愿意在这里坐六个多小时,而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赌场里,还有其他的什么项目,一进来,就被这简单而幼稚的玩意吸引住了,玩到后来,不是和机器在赌输赢,而是和自己在赌气。

    我他妈的就不相信,我把这所有的筹码输完,那个大奖还不会出来,两个人甚至把这个和自己的命运连在了一起,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觉得这游戏机,和自己的人生轨迹是相同的,必须走着走着,走到了山穷水尽时,才会柳暗花明。

    孟平笑道:“杆子你信不信,我投到最后一个币时,就会把机器打爆了。”

    刘立杆摇了摇头,说:“我不信,因为我倒数第二个币时,就会打爆,奖金全归我了,你没有机会。”

    孟平哈哈大笑。

    时间长了,他们都感觉自己已经摸到机器的规律,马上马上,大奖就要出来了。

    但直到刘立杆把币和筹码都用完,奇迹也没有发生,孟平把自己的币,分了一半给刘立杆,两个人把所有的币都用完,奇迹也没有发生,心里充满了遗憾,这他妈的,自己都摸到奇迹光滑细腻的手臂了,怎么币会没有了。

    两个人站起来,孟平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下面快爆炸了,赶紧往洗手间跑,他在小便池前,站了他这辈子最长的小便时间,等他出来,看到刘立杆站在那里笑,和他说,我们他妈的就是两个傻逼,那边还有很多好玩的,我们一个晚上,就在玩这幼稚玩意。

    刘立杆说着拿了一叠筹码给孟平,孟平眼睛一亮,大叫道,哪来的,我们不是玩完了吗,你碰到老乔了?

    刘立杆笑道,是筹码完了,我们还没有完,我刚换了二十万,这里可以刷人民币。

    “哎呀,那个侍者,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快去快去,我那台机器,马上要被我打爆了。”

    孟平叫着就想往自己原来玩过的老虎机跑,刘立杆拉住了他,和他说,这个是小儿科,去那边,那边刺激。

    两个人去了和这个大厅相邻的一个大厅,那个大厅比老虎机大厅安静了一些,没有那么多的电子音响,人似乎也少了一些,这里面摆着廿一点、轮盘、百家乐,两个人转了一圈后,坐到了一张百家乐牌桌前,很快把手里的筹码都输完了。

    再出来换筹码,收银台的小姐就问他们,先生,请问你们需不需要去vip包房。

    “什么意思?”刘立杆问。

    “先生,我们的vip房间在二楼,那里比较安静,一个房间一张牌桌,在玩的,都是我们的vip客人。”

    她这么一说,孟平和刘立杆觉得,下面还真是吵,就是因为太吵了,才影响自己的发挥,不然那几个猪一样的家伙,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干不过他们。

    两个人二话没说,一个人换了一百万的筹码,要去vip包房。

    成为vip,是要登记身份信息的,登记了身份信息之后,和银行一样,这里也会给你额度,就是赊账的额度,你在里面把筹码输完,又不想中断游戏,就可以用这个额度。

    接着就有两个美女,二十四小时陪伴着他们,有美女先问他们肚子是不是饿了,需不需要先吃点东西?

    孟平和刘立杆,这才觉得真的饿了,四个人一起去餐厅吃了东西,然后去二楼包房。

    在赌场里,二十四小时人流不断,走到哪里都是灯光明亮如同白昼,也没有任何一扇的窗户开向室外,不看手表,你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外面天色的变化。

    而在里面,你最不会做的动作,可能就是去看手表。

    其实这时候外面天都已经开始蒙蒙亮了,但孟平和刘立杆,感觉自己来了还没有多久,这时候有人要是问他们几点,他们大概会说,可能十点多钟吧。

    到了楼上,他们还是选择玩百家乐,就觉得只有这个才过瘾才刺激,两个人在牌桌前坐下,那两个美女,安静地坐在他们身边,当然,你要是觉得其中有诈,也可以请她们暂时离开,但孟平和刘立杆都没有这样做。

    到了这里,刘立杆感觉自己的风头和运气都来了,他一连赢了三把,把两个人在下面输的都赢回来了。

    刘立杆还等着荷官发牌,荷官却停住了,看着他们身后,他们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荷官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就马上停止发牌。

    两个彪形大汉走到了刘立杆和孟平身后,其中一个问:“请问你们是不是刘立杆和孟平?”

    刘立杆和孟平点了点头,心想,他妈的那故事里的一幕怎么发生了,可是这里,没有机器可以被打爆啊?

    “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另外一个说。

    “为什么?”刘立杆问。

    “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对方重复了一句,他们的体型、神态和语调,都没有让你有拒绝的可能。

    刘立杆和孟平站了起来,两个彪形大汉,一个在前,还有一个跟在他们后面,走到了走廊里,孟平悄悄问刘立杆,杆子,你出老千了?

    “没有啊,你呢?”

    “我也没啊。”

    孟平还想说什么,身后跟着他们的彪形大汉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嗽,让孟平霎时回到了老虎桥,他有一种完了的感觉。

0875 你们和我说实话

    “喂,哥们,叫我们到底有什么事?”

    四个人到了电梯里,电梯很大,金碧辉煌的,刘立杆和孟平站在一边,那两个彪形大汉站在另外一边,孟平还是没有忍住,问对方,对方看着他们,一声不吭。

    “怎么,不懂国语?”孟平接着问。

    “他们刚刚和我们说的,就是普通话。”刘立杆说,孟平一想也对。

    “我们两个说话,你们不怕我们会串供吧?”孟平问。

    对方还是不理睬他们,其中一个,按了电梯的六楼,也是这酒店最高一楼。

    酒店的一二楼都是赌场,三楼是餐厅和娱乐场所,四五楼是酒店的房间,因为酒店的占地面积大,光两层,就有五百多个房间,酒店的六楼是什么,刘立杆和孟平看介绍,知道有一半是vip套房,他们接下去也会转到这个房间,还有一半,就不知道了。

    孟平笑道,大概是渣滓洞,我们要被坐老虎凳和灌辣椒水了。

    刘立杆说,不用灌,我马就招,没有组织,我编都编一个组织出来,提供给他们。

    两个人开着玩笑,其实也还是在故作轻松,心里毛毛的,毕竟自己在这鬼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老乔又不知道去哪里了,真要是有什么事,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两个人都在心里骂着老乔,他妈的怎么给弄到这鬼地方来,就是赌场,那也应该是有规则的地方,又不是黑社会,哪里有自己什么都没干,就被人押上来严刑拷打的事。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松了口气,看到电梯外面也是灯火通明,地毯铺地,和下面房间的电梯厅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跟着进了走廊,走廊里和下面也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这里的走廊很短,不像下面,长还绕来绕去,像个迷宫,看样子是隔出的一块。

    两边紧闭的房间门上,也没有任何的标志,刘立杆和孟平明白了,这里应该是赌场的办公区。

    两个彪形大汉把他们两个,带到了最头上的一个房间,敲了敲门,然后把门打开,孟平和刘立杆走到门口,眼睛一花,正对着门,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户,窗外可以看到一片大海,大海上,朝阳正喷薄而起,把整个大海都染红了。

    两个人心里一惊,这才知道外面天都已经亮了,原来自己在赌场里,已经玩了这么长的时间,还真是山中方七日,外面已千年的感觉。

    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逆光站着一个人,从他们这里看过去,整个人被镶了一道光边,看不清楚,其中的一个彪形大汉,走上前几步,冲着那背影说:

    “老板,人带来了。”

    那人转过了身。

    “我操!”

    刘立杆和孟平,几乎同时叫了起来,他们看到,站在窗前的是陈启航!

    陈启航挥挥手,那两个彪形大汉,这才朝刘立杆孟平露出了笑容,点点头走了出去。

    陈启航拍了一下手,笑道:“杆子,老孟,有没有被吓到?”

    孟平说,被吓到了,我还以为要坐老虎凳了。

    刘立杆说,我都已经准备好什么都招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问,启航,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启航笑笑说,谋生啊,那怎么办,海南又混不下去了。

    “不是不是,刚刚他们叫你老板。”刘立杆说。

    “打工而已,不算老板,虽然有一点点股份。”陈启航说,“我是这里的总经理,对他们来说,算是老板。”

    “不是不是,启航,这也太曲折了,你还是要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孟平说。

    “很简单,我们从贵州回到广州,没事情做,我一个表哥,在这里打工……”

    刘立杆想起来了,叫道:“广州火车站那个?我春节去找过他,没找到,同事说他到澳门打工了。”

    “对对,你去找他干嘛?”这一下陈启航奇怪了,“买车票?”

    “买鬼票,找你啊,你们他妈的一点音信也没有,我除了找他,还怎么能找到你?”刘立杆说。

    “我也想有音信,可你们谁的电话打得通?我想找张晨,可是连杭城的电话也升级了,七位到八位了,找114查询了半亩田,结果打过去,是什么动感地带体育用品市场,张晨和体育有什么关系,我赶紧把电话挂了。”

    孟平和刘立杆大笑,刘立杆骂道,你多问两句会死啊?问下去就可以问到了,那市场也是张晨的。

    “我操,还有这样的事!”陈启航懊恼地叫道。

    “喂喂,你还没说你怎么到这来的。”孟平叫道。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都觉得要说要问的太多,真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陈启航接着说,他和林一燕回到广州,没有事情做……

    “对对,我要先打电话给林一燕,告诉她你们在我这里。”陈启航叫道。

    “哎哎,你能不能把事情说完再打。”

    “不行不行,打完再说。”

    陈启航说着就打电话,这里刘立杆也想起来,要给张晨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和老孟,在澳门碰到启航了,孟平赶紧制止说,别别,等回去再给他一个惊喜,刘立杆想想有道理,把大哥大放下。

    那里,陈启航已经拨通林一燕,把事情和她说了,电话里传来林一燕的尖叫声,孟平和刘立杆赶紧过去,大家围着电话,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话,最后约定今天一起吃饭后,林一燕才把电话挂了。

    孟平和刘立杆盯着陈启航,陈启航明白了,赶紧接着前面中断的话题,告诉他们,表哥给他们打电话,说这里不错,让他们过来,他们就过来了,刚来的时候,陈启航当侍者,林一燕当荷官,就是前面给你们发牌的。

    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这里的老板,真正的老板,发现陈启航这个人不简单,不仅会说粤语,还会说普通话和英语,就来了兴趣,去查他的简历,发现他竟然还是北大出来的,在海南还当过一家公司的总经理。

    澳门赌场,这几年来自中国内地的客人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一半以上了,原来的总经理,是个在香港出生的英国人,连普通话也不会说,而且,随着澳门回归的日期越来越近,这里的内地客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不仅客人越来越多,和内地相关部门和人士打交道的需求,也越来越多。

    那英国人,在这种形势下就很不适合了,赌场老板,有心要栽培陈启航,先让他当了赌场的公关部经理,专门负责接待从内地来的客人,陈启航干得很不错,三个月前,老板就用他换掉了那个英国人。

    他们赌场,每天新增的vip客人,特别是从内地来的客人的资料,每天都要报到陈启航这里,陈启航要自己一个个看。

    今天早上,陈启航过来上班,拿到了最新的资料,看到孟平和刘立杆,吓了一跳,担心会不会搞错了,把他们去的那个包房的监控调出来,才确认没错,就是他们,这才让人下去,把他们请上来。

    “你那个是请啊?还好我刚刚拉完我这辈子最长的小便,不然,尿都被你吓出来。”孟平叫道。

    陈启航说:“亏了,也是时间太急,早知道这样,我还真的应该先搞个房间,严刑拷打一番,让你们两个,把这两年多干的事都老老实实先交代出来。”

    “我不用拷打,我历史比较清白,有一年半都在监狱里,他比较复杂,拷打他。”孟平指了指刘立杆,和陈启航说。

    “我也不用,我历史也很清白。”刘立杆说。

    “你们两个都要拷打。”陈启帆骂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这是什么好地方吗?你们以为,到这里来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我虽然是吃这碗饭的,但作为兄弟,我看到你们在这里出现,就想踢你们两脚。”

    “冤枉冤枉,启航,还真不是我们自己要来的,我们是到珠海开会,被人拖过来的,不过,幸好拖过来了,不然,也碰不到你。”孟平叫道。

    “我是担心你们。”陈启航放缓了语气说,“真的,杆子,老孟,不是兄弟,我不会自挖墙脚,我在这里,见得太多了,什么百万千万富翁,进来这里,照样让你输得精光回去,就没见过一个靠这个会发财的,特别是你们做房地产的……”

    “做房地产的怎么了?”刘立杆问。

    “做房地产的,赌性特别强,深圳广东这边,我看到好几个了,做房地产比你们还早,到了这里,一次输几百万上千万,眼睛也不眨一下。

    “结果现在怎么样,我们派出去讨债的回来说,家里连买点米熬粥的钱都没有,也没有朋友,大家躲他像躲瘟神,还是我们去讨债的看不下去,留一百块给他家里买米,不客气地说,老孟杆子,以我对你们的了解……”

    陈启航想了一会,继续说:“以你们两个的性格,不客气地说,你们的赌性不会比他们小,真的兄弟,不要怪我说话难听。”

    “不会吧启航,我们哪里会有那么不堪。”刘立杆叫道。

    “如果是张晨,我放心,他知道收手,但你们两个,我吃不准,真的,老虎机就一个人输十万的,在我这里不多,你们快创纪录了,然后下面大厅,一个人又输十万,到了楼上,一个人买了一百万的码,准备接着再来。”

    陈启航看着他们说:“你们老实告诉我,这两百万再输了,你们会觉得这钱是大钱,会就此回房间睡觉,醒来就回去大陆,还是醒来继续赌?杆子、老孟,你们和我说实话。”

    孟平和刘立杆互相看看,再看着陈启航,他们觉得,这实话真他妈的难说。

0876 求求你,可以吗?

    十二月的杭城,已经寒风料峭,但在澳门,还是气候宜人,即使晚上,也就十几二十度。

    孟平和刘立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还是被陈启航的电话叫醒的,昨天晚上一夜鏖战,实在是太辛苦了,两个人今天醒来,才发觉腰酸背痛的,刘立杆觉得,原来这赌博,比自己在艮山河挑了一天的淤泥还辛苦。

    真是何苦来哉,赔了钱,还搞得这么累,看样子还是陈启航说的对,这赌博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四个人开车去了海边的一家酒店,挑了一张露天的桌子坐下,陈启航和林一燕经常来这里,酒店老板看到他们,老远就用广东话和他们打招呼。

    四个人坐下来后,老板就给他们上了一只,有一只篮球那么大的冻蟹,孟平和刘立杆睡了一天都没吃东西,感觉肚子饿了,两个人立马一个人掰了一只巨大的红花蟹螯,啃了起来。

    他们吃苹果一样地把一只冻蟹分食完,这才感觉舒服一些,可以说话了。

    林一燕和陈启航,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都笑了起来,等他们吃完,林一燕问,要不要再来一只?

    “不要了不要了,再吃,其他东西就吃不下了。”孟平说。

    四个人边吃边聊,孟平和刘立杆,这才对陈启航他们的遭遇,有了更详细的了解。

    陈启航和李勇,去了贵州以后,就被对方关到了一个矿里,说是没有钱就不放人,李勇的叔叔和林一燕去了以后,还是一样被关了起来。

    他们被关在那里关了两个多月,海城公司里的人,几个月没领到工资,现在连老板也音信全无,再等是无望了,大家就各自散去,公司里能拿的东西,也都被拿走,连电话机都被人拿去了,要不是龙珠大厦的保安拦着,大概连办公桌都会被搬光。

    对方那家伙,在当地搞了不少的钱,都是从家家户户借来的,钱还不出来,那些人就闹到当地公安局去,公安局定性这是一起非法集资案,出动警力到了矿山,把那家伙逮住了,才发现这里还扣着四个人,又加了一条非法拘禁的案由。

    陈启航和林一燕从贵州直接回到了广州,接着就来了澳门,李勇回去了贵州,就没有再出来,只有李勇的叔叔,又跑了一趟海城,结果发现公司里人去楼空,龙珠大厦的物业看到他,还追着他要拖欠的水电费,他哪里有钱给,第二天就离开了海城。

    李勇没有再离开贵州,从那矿里回去了老家,那时县里,有一个大学生就稀奇了,回来一个北大的,当然当作了宝,马上把他招到县府办当秘书,现在,他在下面一个乡里当乡长。

    孟平和刘立杆两个,与陈启航、林一燕约好,让两个人不要把碰到他们的事情和李勇说,他们准备回到杭城,就马上叫上张晨,去贵州跑一趟,看看李勇,给他一个惊喜。

    “刘芸有没有消息?”孟平问。

    陈启航和林一燕都摇了摇头,陈启航问,不是说她在南京吗,老孟,你在南京,都没有碰到过她?

    孟平看了眼刘立杆,摇了摇头说:“刘芸不在南京,钱芳和徐佳青,已经去南京附近的高尔夫球场都找过了,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她们连还在筹建中的都去看过了。”

    “钱芳她们去找过刘芸了,我怎么不知道?”听孟平这样说,连刘立杆都吃了一惊,问道。

    “你是刘芸什么人,她们有必要和你说吗?说了你又会怎么样?”孟平问。

    “就是。”林一燕不满地说,“也不知道你那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刘芸这么好的人,你都不知道珍惜。”

    “冤枉冤枉。”刘立杆合掌哀求,“真的是她自己要走的。”

    “那是她对你失望了,要不失望,还会走吗?”林一燕说,刘立杆不响了。

    “杆子,你后来和孙猴他们怎么样了?”陈启航问,“我和李勇,都觉得孙猴海南这事,做得挺操蛋的,没有再和他联系过。”

    “没有怎样,过去了,上次张晨他们北京专卖店开张的时候,一起吃了饭,这事,就这样让它过去吧。”刘立杆说。

    孟平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出来,他说:

    “其实孙猴,不管怎么样,毕竟是人在单位,有很多事,他也决定不了,而且,他那个公子的身份,平时会带来很多便利,但到了那个时候,其实比我们普通人还被绑住手脚,不能由着自己性子去做事。”

    陈启航点点头:“老孟这话也对,我们丢脸无所谓,他要是丢脸或者犯错,丢的可是一家人的脸,犯错,一家人会跟着被连累。”

    “说不定还会成为政敌,攻击他老头子的借口。”孟平说。

    刘立杆笑笑:“反正我早就已经不想这事了。”

    “杆子,你真没想过,你艮山河整治计划开始的时候,那几家很难搞的单位,为什么突然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孟平问。

    “那个,应该是柳成年他们做工作的结果吧。”

    刘立杆说着,看了看孟平,孟平笑着,微微晃了晃脑袋。

    “不是?”刘立杆问。

    “张晨去过北京,找过孙猴,孙猴和黄建仁夫妇的原话是,我们帮杆子把这事做了,我们欠他的。”孟平说。

    孟平这么一说,陈启航夫妇和刘立杆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刘立杆骂道:“张晨这家伙,都没有和我说。”

    “是孙猴让他不要告诉你的。”孟平说。

    大家继续沉默。

    细细的海风吹来,有些凉意,林一燕问孟平和刘立杆,你们冷吗?

    刘立杆笑道:“我们可是从冰天雪地过来的。”

    林一燕也笑了:“对我们来说,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到了。”

    她拿起一件羊毛开衫,披在了身上,自言自语般地说,这人为什么要长大,好像越长大就越复杂,读书的时候多好,大家无忧无虑的,有什么事,也都可以敞开来说,说完了,一切照旧。

    林一燕说着,三个男人都笑了起来。

    林一燕看了看刘立杆和孟平说,不许笑,你们不许笑。

    刘立杆和孟平纳闷了,为什么我们不许笑?

    “你们在赌场里干的事,启航都告诉我了。”林一燕说。

    林一燕说着,朝四周看看,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副新的扑克牌,让刘立杆拆开,刘立杆拆开了,林一燕说,洗牌,刘立杆把牌洗了,交给了林一燕,林一燕拿在手里,把牌放在桌上,切了三下,然后一边说着,一边一张张翻出来:

    “梅花3、红桃9、方块4、梅花7……”

    刘立杆和孟平,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看到林一燕翻出的每一张牌,都和她嘴里说的一模一样,这也太神奇了。

    “林一燕,你是怎么做到的?”刘立杆叫道。

    林一燕又看看四周,马上把牌收了起来,笑道:“我不能告诉你我怎么做到的,杆子,我就问你,碰到我,你们有赢的机会吗?”

    刘立杆和孟平连连摇头。

    “你们在赌场,要是连续赢,你看着,那荷官肯定会换人,知道为什么了吧?”林一燕说。

    陈启航和他们两个说:“一燕是我们赌场的王牌荷官,看家的,每家赌场,都有这样的荷官。”

    林一燕和他们说:“我再告诉你们,连那老虎机的赔率都是可以调节的,一般来说,客人多的时候,我们会把赔率调低,客人少的时候,我们会把赔率调高,以吸引客人。”

    林一燕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互相搓了搓,和孟平刘立杆说,声音有些无奈和悲切:

    “我这双手,有时候我自己看着都讨厌,可以说它们沾满了血腥,它不知道让多少人家破人亡,老孟、杆子,我不希望你们有一天,也死在这样的手下,就算我求求你们了。”

    吃完了饭,四个人在海边走了走,陈启航开着车,带刘立杆他们逛了逛澳门的夜景,澳门的马路很窄,但车也很少。

    林一燕和他们说,澳门除了赌场,还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所有的精彩都在赌场里,最漂亮的女人,最美味的美食,还有最多的钱,和最贪婪的人性。

    “赌场还真是埋葬男人最好的地方。”林一燕总结道。

    陈启航和林一燕,把孟平和刘立杆送到了酒店门口,两个人没有下车,让刘立杆和孟平,回房间早点睡,明天来叫他们一起吃早餐。

    刘立杆问:“你们不上班?”

    陈启航说:“不上,有要紧事情的时候,才会打电话叫我们。”

    “赶紧上楼,情愿你们在楼上玩女人,也不要下来,明白吗?”林一燕和孟平刘立杆说。

    两个人点点头。

    刘立杆和孟平走进了酒店,陈启航启动车子,开出大门后,绕到了酒店的侧边,从另一个进出口回到酒店,把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两个人下了车,乘电梯到了六楼,去了陈启航的办公室,陈启航和林一燕说:

    “你去盯着监控,我去煮咖啡。”

    陈启航煮好咖啡,拿了两只杯子,倒上,端着咖啡走到了隔壁房间,林一燕站在那一面墙的监控器前,陈启航问:“有没有看到?”

    “还没。”林一燕摇了摇头。

    陈启航走过去,把一杯咖啡递给了林一燕,两个人并排站着。

    他们见过太多的赌客,对赌客的心理太了解了,以往,他们常常以此为傲,但今天,他们希望自己是错的。

    两个人在监控器前站了十几分钟,“我操!”陈启航突然大喊一声,手中的咖啡都差点洒出来。

    “噢买噶,没救了!”林一燕跟着痛苦地喊了一声。

    他们看到,刘立杆和孟平,正从二楼的电梯出来,走向包房。

0877 看着你

    刘立杆、孟平和陈启航、林一燕告别后,回到了房间,刘立杆在窗前站了一会,心想接下来这一个晚上怎么过,要么洗完澡,真和林一燕说的那样,叫一个女人上来打发时间?

    心里面这么想,却又总感觉什么地方痒痒的,好像是不安心,又好像整个人有点提不起劲,这里的女人,确实一个个都很漂亮,但就是想起这些漂亮的女人,怎么也让人感觉有些空洞,有些那么提不起劲。

    在赌场,怎么好像女人也迅速贬值了?

    门铃响了,刘立杆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孟平,孟平看着刘立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他说,那筹码怎么办?

    对哦,刘立杆想到自己也还有筹码,刘立杆说,那去退了吧。

    孟平说好。

    刘立杆拿了筹码出门,外面的走廊又长又曲折,他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给人时间做思想斗争的。

    两个人走到一半,孟平说,退好像也麻烦。

    其实是一点也不麻烦,但孟平这么一说,刘立杆也觉得很麻烦,他说是啊。

    “要么我们去玩玩掉好了?”孟平试探性地问。

    “去玩玩掉?”刘立杆试探性地反问。

    两个人似乎都被吓了一跳,在走廊里站住了,孟平说:“那陈启航……”

    “启航不是下班了吗。”刘立杆说。

    两个人突然大笑起来,刘立杆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夏天大中午的时候,偷偷地背着家人和老师去河里玩水,玩完到了学校,老师会检查,那去游过泳的,用手在大腿上一抓,就会有清晰的白色的抓痕,他们就会先去沙坑里,用沙子搓两条大腿,这样就检查不出来了。

    他们进了电梯,先去三楼,好像是要找女人的样子,然后两个人都说有点累,觉得那一张张的脸孔,看着也让人乏味,他们回到电梯,刘立杆盯着电梯里的摄像头,有意无意挡着它,孟平按了一下2。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心里明白,启航要是在看,他一定可以看到他们,这样是徒劳的,但他们就是这样做了,就像是背着大人去干坏事的小孩,总会有一些愚蠢的掩饰动作。

    出了二楼的电梯,两个人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心里惴惴不安的,谁也没有说,但心里都在盘算的是,启航要是看到他们,就一定会下到二楼,如果在这里看到他们,他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和他说,自己是来退码的。

    两个人坐在那里,掏出了香烟抽着,人莫名就紧张起来,刘立杆掏出打火机,给孟平点烟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孟平凑过来的时候,他也有点抖,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心里都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开口,大概是连声音都会颤抖的。

    这他妈的什么事啊!

    “他们在赌我们还在不在!”

    林一燕都快哭了,她看到刘立杆和孟平坐下来的时候,仰起了头,眼睛下意识地朝四周看着,那是在寻找摄像头。

    陈启航叹了口气,说:“这两个家伙,还就是我认识的那两个家伙,一点都没有改。”

    怎么可能会改,这两个家伙,现在好像又事业有成,赚到了一些钱了,陈启航见过太多这样的人,进来的时候趾高气扬的,输得一分不剩的时候就像条狗,抱着荷官的大腿就崩溃了,你要是同意他赊账,让他先啃一根别人啃剩的骨头,他肯定会啃得津津有味。

    越是有钱的人,到了这里,就越会现原形,最倒霉的也是他们,那些乍富起来的人,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偶然地站到了时代的风口,被风吹起来了,他们就会盲目自大,忘乎所以,觉得自己什么都高人一等,所有的运气,也该被自己独占了。

    就是到了赌场,他们也认为自己就是最该赢的那个人,自己怎么可能输给别人,他赢的时候下意识会想,看看,果然没错吧,老子就是要赢者通吃。输的时候他下意识会想,这有什么,不过是偶然的失误,拿破仑还有滑铁卢。

    等到他的滑铁卢让他输完了带来的钱时,骄横又来了,这有什么,老子输得起,这次输了,老子下次再捞回来就是,胜败乃兵家常事。

    他们最不肯承认的就是,你其实就是个平庸之辈,到了这里,你的智商约等于白痴,你来的次数越多,你输的次数就会越多,这是他们最不肯承认的事实。

    “怎么样,下去吗?”林一燕问。

    陈启航摇了摇头:“没有用的,看结果吧,看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收手。”

    陈启航拉过了两张椅子,两个人坐了下来,看样子,他们今天在这监视器前,要坐一个晚上了。

    孟平和刘立杆抽完两支烟,心里均想,陈启航要是还在,这时也该下来了,看样子他和林一燕,两个人是真的回去了。

    孟平和刘立杆站起来,相视一笑,然后朝包房走去。

    两个人玩到了一点多钟,陈启航盯着刘立杆和孟平的表情看,他和林一燕说,快开始了。

    坐在牌桌前的刘立杆,大概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规律,玩到现在,自己不仅没输,还小赢了一点,他想,这百家乐,“庄”和“闲”的可能性,无非是各占百分之五十,他马上想到了一个策略,他决定一直压“庄”,第一把一万,第二把两万,第三把四万,第四把八万……

    就这样压下去,自己肯定会赢傻了。

    没想到一连开出来五把,都是“闲”,第六把开始,其他的人都停了下来,就看着他一个人,还是“闲”,到第七把,他自己的筹码都已经凑不齐六十四万,需要从孟平那里拿筹码了。

    陈启航和林一燕说,你快换衣服,他们输完的时候你进去换人,不然这两个家伙,再换筹码就不是两百万了。

    林一燕说好,赶紧就走了出去。

    包房里其他的人都站了起来,看着他们,等到第七把开出来,还是“闲”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时候荷官的耳麦里传来了林一燕的声音,她正准备站起来,孟平在对面坐了下来,指着她说:“你不许换!”

    第八把,孟平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压了“闲”,结果,开出来,七连闲结束,这一把是“庄”。

    刘立杆和孟平,正准备掏出银行卡,让侍者去帮自己换筹码时,林一燕已经穿着工作服,走到了荷官的后面。

    刘立杆和孟平,看到了林一燕,就像见到鬼一样,赶紧起身逃走,其他的赌客都诧异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刘立杆和孟平,见到林一燕穿着工作服,也知道这时候是不方便打招呼的,因此他们逃得让人莫名其妙。

    两个人一路大笑着,进了电梯还是笑,进了走廊还是笑,一直笑到了刘立杆房门前,刘立杆打开门,两个人顿时再也笑不出来,他们看到陈启航坐在里面。

    两个人走进去,像犯了错的小学生那样,站在那里,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陈启航看着他们说,很好笑吗?

    “我看到的不是两个兄弟,而是两个烂赌鬼!”陈启航骂道。

    他从边上沙发,拿出了一台pos机,拍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刘立杆和孟平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

    陈启航伸出手,不停地摆着,刘立杆问:“启航,干嘛?”

    “把你们的银行卡给我,我先刷两笔钱,替你们存着,我担心你们很快就会连煮粥的米都没有钱买。”陈启航说。

    刘立杆嘻嘻笑着:“真到了那天,你启航会看着我们饿死?”

    “会。”陈启航说,“兄弟有难,我可以倾其所有,但要是烂赌鬼,我他妈的一个子都不会给。”

    “不是不是,启航。”孟平赶紧说:“我们真的是准备下去退码的,想想退码也麻烦,就想,又没几个钱,输完拉倒。”

    陈启航盯着孟平,他皱了皱眉头,问:

    “老孟,我们认识多久了?你老孟什么时候不是说一不二的人,就为了今天这事,我陈启航第一次听到你老孟撒谎,你觉得值得吗?就是骗得过别人,能骗得了自己?就是骗得了自己,能骗得过监控?

    “你们坐在那里抽了两支烟,我和林一燕一直看着你们,我们是多么希望,你们抽完烟后能清醒一点,站起来回房间……两支烟的时间,换多少筹码换不完?刚刚林一燕要是不下去,你们两个,会收手吗?”

    刘立杆和孟平,都被陈启航说的脸红起来,陈启航摇了摇头,继续说:

    “为什么我说我看到的不是兄弟,而是两个烂赌鬼,因为我太知道,这地方会怎么改变人了,你们刚刚,就不是我看到的杆子和老孟,我认识的老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不会这么信口雌黄。”

    “好了,启航,不要说了,臊死了。”

    孟平说着,他自己心里也感到震惊,确实,启航说的没错,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为了一点小事就信口雌黄了,看样子这鬼地方,还真的会改变人,孟平觉得,他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门铃响了,刘立杆走过去打开门,是林一燕,林一燕和他们说,已经替他们买好了上午回杭城的机票。

    “去吧,你们去看看李勇,看看李勇在的那个地方,你们大概会明白一点。”陈启航和他们说。

    上午吃完早茶,陈启航和林一燕,送他们去了机场,在机场,陈启航说,你们要是再来澳门,看我们可以,来吃冻蟹也可以,但要还是来赌场,我陈启航肯定和你们翻脸,不要抱侥幸心理,只要入境我就会知道,哪怕你们没去我们酒店。

    四个人在机场拥抱告别,陈启航和林一燕,看着刘立杆和孟平过了安检,这才转身回去。

    “你说,他们会不会还和那些人一样?”林一燕问,

    陈启航叹了口气,他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性格决定命运,当兄弟的,能管一时,但管不了一世,真到那天,准备每天给他们饭钱吧。”

0878 刚到又要走

    刘立杆和孟平回到了杭城,二货开着张晨的车来笕桥机场接的他们,他们直接去张晨的办公室,刘立杆上了楼,还没走到门口,就朝张晨隔壁的办公室大叫一声,小昭!

    小昭跑了出来,跟着进了张晨的办公室,刘立杆问他们,你们猜,我们这次在澳门碰到谁了?

    “你们不是去珠海开会,怎么又去澳门了?”张晨奇道。

    孟平说:“老乔安排的,安排我们所有外地去的客户,去澳门赌场开开洋荤。”

    “快猜快猜,使劲猜,猜猜我们在澳门赌场碰到谁了。”刘立杆催促到。

    张晨和小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在澳门赌场会碰到谁,而且是他们都认识的。

    “老唐?”小昭问,他们认识的人里,小昭觉得,只有老唐好像是会去赌场这种地方的。

    “差了十万八千里。”

    刘立杆摇了摇头,张晨叫道:“我知道了,老谢,谢总?”

    “有点靠谱了。”刘立杆点点头,不过马上摇头:“不是老谢。”

    “那就是韩先生了。”张晨说。

    “别猜了,陈启航!”孟平按捺不住,说了出来。

    张晨和小昭一惊,张晨问:“孟平,你说谁?”

    “陈启航,我们在澳门,碰到启航和林一燕了。”

    “真的?!”张晨和小昭都叫了起来。

    孟平点点头,刘立杆走到了张晨的办公室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然后说,启航,我们到杭城了,现在在张晨办公室,张晨……

    张晨冲过去,一把抢过了电话叫道:“启航,真的是你?”

    电话里陈启航笑道:“是我,张晨,我早就想给你们打电话了,是这两个人不准我们打电话,说要给你们惊喜。”

    “哈哈,惊喜,天大的惊喜!”张晨笑道,小昭挤了过去,紧挨着张晨叫道:“启航哥,你们好吗?”

    “小昭,我们很好,等等,我马上叫林一燕过来。”

    张晨和小昭,两个人趴在桌上,围着电话机,和陈启航、林一燕不停地热切地说着。

    刘立杆和孟平在边上微微笑着,看着他们通电话,心里又有些担心,特别是刘立杆,他担心启航和林一燕,会不会把他们在赌场的事告诉张晨,张晨知道了,只会比陈启航还要啰嗦。

    好在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说,也顾不得说,这让孟平和刘立杆松了口气。

    挂断电话,刘立杆又和张晨小昭说了,陈启航曾经打电话到动感地带,结果马上挂掉的事,张晨和小昭大笑,小昭埋怨张晨说,都怪你。

    孟平和刘立杆奇怪了,这怎么能怪张晨?

    小昭和他们说,原来114登记的半亩田的电话,是张晨办公室这部,后来有很多电话,打过来都是要找市场,谈租摊位租小店和食堂的,张晨嫌麻烦,还花了钱,干脆把电话登记到市场名下,不然,陈启航打过来,就打到这里了。

    “也可以也可以,不然就没有惊喜了。”刘立杆叫道,他看着张晨说:“准备准备,马上出发,老孟没回南京,特意转到杭城来,就是要和我们一起出发。”

    “出发?去哪里?”张晨问。

    “贵州,李勇那里。”

    “你们连李勇也找到了?”张晨叫道。

    “废话,找到了陈启航,李勇还躲得了吗,不过,他还不知道我们要去,我们也要给他一个惊喜。”

    “好好,什么时候的机票?”张晨问。

    “什么机票?”刘立杆反问。

    “去贵州,不坐飞机,坐火车去?”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开车去。”刘立杆说,“飞机只能坐到贵阳,还要从贵阳坐车到安顺,从安顺再坐车到李勇那里,一天都到不了,李勇在贵州下面的一个晴隆县,快靠近云南了,到了县里,还要坐车去乡里,李勇在当乡长。”

    “李勇在当乡长?真的假的?”

    张晨和小昭都奇怪了,孟平点点头说是真的,从这里到李勇那里,两千多公里,我们三个加上二货,四个人轮换开,两天就可以开到了,可能比坐飞机,然后那样一站站地走,不停地乘车还要快,这样,我们去两天,回来两天,在那里待两天,一个星期就可以。

    “好好,怎么走都可以,什么时候走?”张晨急问。

    “我们想今天晚上就走。”

    张晨点点头说好。

    “我也要去!”小昭叫道。

    刘立杆赶紧摇头,你去干嘛?我们两天都在路上,你去了,连上厕所都不方便,你们女人,又不像我们男人,我们随便路边一蹲一站就解放了。

    “去你的。”小昭骂道。

    二货在边上听到,也说:“我婶还是不要去,很辛苦的,这一段路不好走,都是山路,而且危险,江西的鹰潭和湖南株洲这里,很乱的,坐火车路过,列车员都要提醒大家把窗户关好。”

    “真的?”小昭叫道,“那你们去,不危险吗?”

    “真的,婶,我路过好几次了。”二货说,“我们四个人,还都是男的,会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

    “对对对,二货现在句句都是真理,要劫色,我们没有,要劫财,只有银行卡,给他们也没有用。”刘立杆拍了拍二货的肩膀说。

    张晨也和小昭说:“我们先去看看情况,下次坐飞机的时候,你再跟我们去,再说,我们两个人都离开一个星期,公司里怎么办?”

    小昭说好吧,那你们小心一点。

    张晨点点头,他转身问刘立杆:“开哪辆车去?”

    “当然是你那辆啊,哥哥,山高路远坑深,不开你那车开什么?”刘立杆叫道。

    张晨笑道:“现在想起我这破车的好了,我以为是要开你的骚包车,一路骚包过去。”

    “那连衢州都开不到,底盘可能就废了。”二货说。

    张晨让二货,把车开去彻底检查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换的,就把它换了,再做个四轮平衡,另外,张晨想起他们上次去上饶的经验,和二货说,还是买两只塑料壶,把汽油灌满。

    二货点点头说好,他说,再买一只轮胎吧。

    “买轮胎干嘛,那车上没有备胎?”刘立杆问。

    “逼养的,都是山路,那要是一次爆两只呢?”

    孟平说:“对对,还是二货考虑得周到,有备无患。”

    二货走了,张晨问小昭要车钥匙,他说他要去贺红梅那里一趟,贺红梅有一部电视剧的服装,今天要定下来,他去帮助看看。

    孟平说:“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去看看她的工作室,开张的时候都没有时间来。”

    “我也去,我去老谭他们那里。”刘立杆叫道。

    三个人也走了出去。

    张晨他们三个人,到了贺红梅的工作室,贺红梅看到孟平很高兴,孟平叫道,这地方真不错,像个大牌设计师的工作室,贺红梅,你现在可真是出名了,我在报纸上,经常看到你的名字。

    贺红梅赶紧说:“谢谢孟大哥!”

    刘立杆走进了工作室,就四下张望,他问贺红梅:“四川妹,那两个死逼呢?”

    贺红梅知道他问的是雯雯和倩倩,贺红梅逗他,她们听说你要来,就逃走了。

    张晨和孟平大笑,刘立杆骂道:“我操,这么无情无义,都是被你四川妹带坏的吧?”

    “我可没有带,是她们自己说,今天这里没事,工地上人手又紧,她们过去帮忙了,怎么,还可以吧?”贺红梅问。

    刘立杆嘿嘿笑着:“这还不错,好好,四川妹,等我们回来请你吃饭。”

    “你们要去哪里?”贺红梅问。

    张晨和她说,他们要去贵州,去看李勇,这次老孟他们在澳门,碰到了启航和林一燕,启航现在是澳门赌场的总经理。

    “真的?不干不干,那我也要跟你们去。”

    贺红梅冲着他们三个叫,刘立杆骂道,我们把小昭都谢绝了,你说你会是什么命运?

    张晨让贺红梅把稿子拿出来,他留在那里,帮贺红梅改稿子,刘立杆和孟平,去了隔壁的艮山河整治指挥部,去看老谭和汉高祖刘邦。

    等到张晨他们三个,从艮山电厂回来,走进张晨的办公室,却发现小武和小昭坐在那里,小武身边的沙发上,还放着一个包和五根棒球棒,张晨问:

    “小武,你这是要去哪里?”

    小武说:“和你们一起去贵州。”

    原来,是小昭听了二货那些话,心里有些担心,就打电话给了小武,小武也觉得不放心,马上向单位请了假,陪他们一起去贵州。

    “小题大做。”张晨和小昭说。

    “怎么小题大做了,真要碰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除了二货,你们三个有什么用?”

    小昭大声叫着,张晨、孟平和刘立杆的脸红了,嘿嘿笑着,小武赶紧说:“我也好长时间没出远门了,正好跟你们去玩一趟。”

    “你走了,那王晁的安全怎么办?他肯放你?”张晨问。

    “我和他说,不放我就辞职了,他也没有办法,我还和他说了,没事少出门。”小武笑道。

    刘立杆拿起了一根棒球棒,问小武,这个也带去?干嘛用?

    “防身用啊。”小武说,“我下面买的,都试试,这个防身最好了。”

    小武这么一说,张晨和孟平也来了兴趣,一个人拿了一根棒球棒,在手里挥着。

    刘立杆一边挥一边叫道:“好,武家军,操练起来,大侠,你是不是要先教我们一点套路啊。”

    小武大笑,他说:“简单,把对方的脑袋当西瓜,稳准狠地打出去就是,动作简单,就怕你出不了手。”

    小昭皱着眉头,又担心起来:“小武,不会真的要打架吧?”

    小武说:“不是打人,这晚上开夜车,都是山路,说不定就会碰到野猪、狼什么的。真碰到什么流氓,放心吧,让他们打,他们也只会傻站在边上,最多充个人头助助威。”

    刘立杆骂道:“不会吧,武大侠,你这么看不起我们?”

    “你?你能够不逃开就算好了。”小武说。

0879 夜行记

    吃过晚饭,他们就要出发了,贺红梅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她说,就让我和小昭姐开车跟着你们吧。

    刘立杆骂道,你以为是到三堡?两千多公里,你们跟着干嘛?

    张晨和她说:“这次这作品,是你在国内的第一部电视剧,开头很重要,你还是要注意力集中。”

    贺红梅“哦”了一声,不响了。

    自从贺红梅的工作室开张之后,贺红梅不在他们设计中心,张晨和贺红梅的关系,好像起了微妙的变化,张晨看到她,就不再像以前那么随便,时时刻刻,真的是以一个师父的口吻和姿态和她说话,贺红梅呢,在张晨面前,也变得比以前乖巧,真的像一个好徒弟。

    背后,小昭笑着和张晨说,张师父,红梅说她,现在都有点怕你了。

    张晨笑道,那说明她长大了,成熟了,没长大的人,才无知无畏,会觉得全世界都应该让让她,现在知道分寸和进退了。

    看不出来,你还很有师父的样子,锅锅。小昭乱笑。

    五个人,一辆车,小武也刚刚拿到驾照,郑重其事地把驾照给他们四个看了,企图表明,在路上,他也有开车的资格,但其他四个,嫌他是新手,和他说,开车就把你排除在外了,你就负责睡觉。

    小武顿觉泄了气。

    隔壁设计中心,现在还在打冬装的款,小武走进去,问他们要了三分之一卷的弹力棉,拿下楼,铺在张晨桑塔纳旅行车的后车厢里,小武个子矮小,横着正好可以躺下,那只备胎贴着车厢竖起来,脑袋钻在圆圈里,正好就给他当枕头用。

    既然没有车开,小武决定,这一路他就真的只负责睡觉了。

    从杭城到永城,这一路没有话说,快到永城时,看到大樟树下饭店还开着门,虽然肚子还没有饿,但嘴巴馋了,刘立杆叫着要吃夜宵,小武抬头看看说,过去过去,不要在这里,过白沙桥,那里有家新开的新建饭店,那里的辣鸭掌很好吃。

    小武这个家伙,平时是不说大话的,他说好吃,那肯定会很好吃,张晨开着车,因此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过了白沙桥,在小武的指点下,把车停到了新建饭店的门口。

    老板是认识小武的,看到他就问:“老三篇?”

    小武点点头,小武和他们说,他的老三篇就是辣鸭掌、笋煲和豆腐煲,在老三篇之外,小武又点了辣子鱼块、土鸡煲和青菜煲,结果菜上来了,是五个砂锅加一个大盘,一桌的人都看傻眼了,刘立杆骂,大侠,你点菜是不是为了要拿回扣啊?

    “那你不要吃,就负责买单。”小武骂道。

    小武和他们说,尝尝这个辣鸭掌,孟平伸头看看,整个砂锅都是深红色的,那一个个的辣鸭掌,几乎是泡在辣椒酱里,张晨夹了一个吃起来,饶是张晨这么喜欢吃辣的,第一口都呲地吸了口气,觉得额上的汗,瞬间就滚下来了,张晨叫道:

    “好吃,好吃,太爽了,这是全国最辣的菜。”

    “真的假的?”刘立杆将信将疑,也夹了一只吃起来,也大叫痛快,他和小武说:“确实不错,你就是拿回扣,拿的也是良心回扣。”

    孟平和二货也夹了一个,他们没有张晨和刘立杆那么会吃辣,马上吃的唏哩呼噜,但都叫着好吃好吃。

    一桌人,几乎就盯着这一只砂锅,很快把一份辣鸭掌吃完,刘立杆叫着再来一份,等第二份辣鸭掌上来的时候,张晨和刘立杆,就开始比起来,看谁吃的多。

    他们先数了数面前吃剩的鸭骨头有多少,以此为基础开始比,最后是张晨吃到二十一只,说不行了不行了,嘴唇都辣麻了,肚子都辣痛了。

    刘立杆吃到十九只,就已经败下阵来,他说我他妈的辣到肛裂了。

    全桌人公认这是全国最辣的菜,至少是他们这辈子吃到过的最辣的菜,孟平摇着头赞叹道,能够把菜做到比辣椒还辣,这个老板也是有水平。

    大家都觉得孟平这比辣椒还辣,说的有水平,刘立杆和小武说,快快,把老板叫过来,问问他为什么能做到这么辣。

    老板走过来,和他们说,他是用最辣的朝天椒,煮出辣椒水,这水再熬浓稠了,还用朝天椒,煎出辣椒油,做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两种东西,不再加水,就可以了。

    “你这是把辣椒的灵魂都搞出窍了。”刘立杆总结说。

    接着,他们把注意力转到其他的菜,其他的菜一样辣,一样入味,一样好吃,但是没有辣鸭掌那么辣。

    那辣鸭掌,辣到他们吃土鸡煲的时候,都以为这鸡煲是辣的,再叫过老板一问,才知道这土鸡煲和青菜煲是不辣的,孟平和二货,赶紧拼命吃土鸡煲和青菜煲,他们说是要灭火。

    “逼养的,肚子都烧起来了。”二货骂道。

    五个人肚子吃得溜圆,走出新建饭店,张晨说不行不行,吃太多了,坐都坐不下,大家均有同感,孟平说,那豆腐煲和笋堡,一半都是我吃的,二货说,我吃了最多的鸡。

    刘立杆骂道:“你他妈的就是喜欢鸡。”

    “逼养的,要是现在能来一炮就好了。”

    “你那个小老乡,能放过你?”张晨问,二货嘿嘿笑着。

    “走走,老孟。”刘立杆指着他们过来的新安江方向说。

    孟平问:“去哪里?”

    “去带你看看我家乡的宝贝,白沙大桥,桥上的石狮子,我保证你数也数不过来。”刘立杆说。

    “真的假的?”孟平看着张晨问,张晨点了点头,孟平和二货来了兴趣。

    小武还站在新建饭店门口,和老板聊天,他大概很关心自己不在以后,永城的情形,张晨和孟平他们四个人,往白沙桥那边走去。

    到了桥头,一边就是两座很大的石狮子,刘立杆和孟平、二货说,你们一人一边,从这头数到那边桥头,然后再数回来,看看数字对不对,友情提醒,这很多的石狮子,是抱着小狮子的。

    白沙大桥横跨新安江,全长362米,于1959年开始建设,是当时全国最大的一座石拱桥,新安江水流湍急,自古有“一滩复一滩,三百六十滩。一滩高十丈,新安在天上。”的说法,1960年竣工的白沙大桥,结束了“走遍天下路,难过白沙渡”的历史。

    白沙大桥距离新安江水电站不远,建成之后,历经了新安江水电站历次泄洪的冲击。

    1976年,下游的富春江水电站,从法国进口水轮机,主部件重达150吨,要通过白(沙)--七(里泷)线,水电部拨款150万元,对沿途40座桥梁,进行加固和改建,只有白沙大桥在没有特别加固的情况下,安全通过,丝毫无损。

    孟平和二货走到桥上,发现一根根桥栏杆的立柱上面,果然有形态各异的大理石雕的石狮子,两个人开始数起来,数到头,合计数一加,是两百四十七个,再往回数,数过来再加,又变成了两百四十九个,他们看着刘立杆和张晨。

    刘立杆和他们说,都错了,真实的数据是两百五十二个。

    两个人不服,还要再数一遍,那边小武在喊他们,刘立杆说,走走,先赶路,回来再数,让你们一次数个够。

    两个人这才作罢。

    从永城到龙游这段,和上次张晨他们去的时候一样,车子不多,路很好走,但才刚出大同,没到龙游,孟平就叫道,来了来了,杆子快停车。

    车上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来了,孟平继续叫道,快快,辣鸭掌有反应了,肚子受不了了。

    好在这里道路的两边,都是麦田,刘立杆把车停下,孟平赶紧把身上的羽绒衣脱下,扔在车上,拿了纸,跑去路边的小麦田里。

    刘立杆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他依稀看到孟平蹲了下来,这才把车往后倒,张晨骂道,你他妈的倒什么车?

    刘立杆不响,倒了十几米,在路边把车身侧了侧,打开远灯,车上的人就看到,孟平就像在舞台上被追光灯追着一样,出现在灯光里,白花花的屁股看上去很醒目,一车人大笑,孟平大声骂着:

    “关掉关掉,杆子你他妈的把灯关了。”

    刘立杆把远灯关了,改成近灯,不一会又改成远灯,然后就这样远近灯变换着。

    孟平侧了侧身,背对着这里,这里的人乱笑,孟平明白了,知道不对,又转转身,正对着这边,想想更不对了,在灯光里蹲着转了几下,无奈,只能用纸擦擦,提起裤子回来,边走边骂:

    “杆子你缺不缺德,你知不知道,人在拉大的时候,是最适合思考哲学问题的,是最不应该去打扰的。”

    张晨忍住了笑问:“完事了吗?”

    “屁,情绪都还没有酝酿好,就被这王八蛋打断了。”孟平骂道。

    孟平打开驾驶室那边的门,把刘立杆拉了下来,一定不准他再开车,孟平骂道,你再开,我今天要被屎憋死了。

    刘立杆被他拉下,孟平想坐进去,又被刘立杆拉住,还是二货坐进了驾驶室,两个人这才作罢,一起上车。

    车往前再开了十几分钟,前面有一片小树林,孟平叫道,停车停车,二货把车靠边停下,刘立杆叫道:“你慢慢思考你的哲学问题,我们抽烟。”

    四个人下了车,站在车旁,虽然夜凉如水,夜风还有些刺骨,但四个人,前面吃辣鸭掌出了一身的汗,车上又一直在闹,这时候被风冷一冷,感觉正好,人特别的舒服。

    二货悄悄走到刘立杆身后,突然发出一阵狗叫,手还在他小腿上碰了一下,刘立杆“啊!”地一声惊呼,人就往马路的对面跑,张晨和小武大笑。

    孟平正从小树林里出来,看到这情景,大呼痛快,他说:“恶有恶报,不是不报,马上给你现世报!”

    刘立杆跑到马路中间,听到他们的笑声,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也大笑,转身走了回来,边走边骂:

    “这么像,二货你他妈的是公狗投胎的吗?”

0880 被人盯上了

    还没到龙游,路边有一个加油站,刘立杆就叫二货进去,和他说,再往前,加油站都要排队,在这里把油加了。

    “你不叫我也要加啊,逼养的,已经没有油了。”二货说。

    进了加油站,张晨和小武、刘立杆去洗手池洗脸,孟平又进了洗手间,出来,张晨问,彻底解决了?

    孟平痛苦地摇了摇头:“下面没有出来,上面快出来了。”

    张晨明白了,这是说洗手间很脏,他本来想进去的,也就没有进去,而是跟着小武和刘立杆,也跑到洗手间边上的大树底下,解决了,走过去,就闻到很重的一贯骚味,知道这里是第二洗手间,其实也脏,但因为是在室外,就不觉其脏了。

    过了龙游,从金华、温州、丽水方向的车加了进来,320国道上的车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好在从龙游到上饶的路已经修好,没有再出现张晨他们上次来时,需要在省道和县道,甚至乡村道路去绕的情景。

    他们很顺利地就通过浙赣收费站,出了浙江的常山,进入了江西的玉山。

    二货车开得很快,时间这时候也过了十二点,一路嬉闹后,车上的人这时昏昏欲睡,二货突然一个急刹车,后面紧跟着他们的车差点追尾,坐在副驾座的刘立杆正想大骂,朝前一看,也是吃了一惊,他看到前面路边站着一个交警,伸出手,示意他们停车。

    二货减缓了车速开过去,一车人都痛骂起来,原来路边的这个,是个假人,你虽然意图是让人减缓车速,但知不知道,这样反倒会害人出车祸的?

    谁大半夜的,光线又不好,看到个交警朝你招手,第一反应不是来个急刹车?

    到上饶的时候已经快两点钟,换孟平开,孟平开了半个小时,就把车靠边停下,说不行,肚子还是痛,后面小武立起了身,他说我来,我已经睡一路了。

    “滚,你这个新手,我们老手还没有死绝呢。”

    刘立杆骂道,小武又沮丧地倒下身去,心里是痒痒的,本来还以为这一趟,两千多公里,自己可以好好过过瘾。

    刘立杆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车过了铅山、横峰,再过了弋阳和贵溪,前面就到鹰潭了,这时时间也到了凌晨五点,外面天有些擦亮了。

    张晨问刘立杆,要不要换换?刘立杆说,你睡你的,老刘还清醒,老刘喜欢白天睡觉。

    张晨就管自己继续睡,不再理他。

    出了鹰潭,前面是很大的一个加油站,上百辆车停在这里,很多是加完油后,停在这里睡觉,还有是在这里排队加油。

    刘立杆本来想找个空一点的加油站,但看看油表,一格都不到了,前面过去,不知道还有多久才会有油加,虽然他们车上备着汽油,但备着的意思就是,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去用它,他决定还是在这里把油加了。

    他看到四台93号加油机前都排着长队,就开过去,一直开到了前面出口处的公共场所门口,把车停下,大声叫道:“放水、放水。”

    车上的人睁开眼睛看看,都下了车,刘立杆自己也下了车,进去出来,和孟平说,再给你更多的时间思考人生。

    然后他上车,掉了个头就走了。

    其他的人知道他这是去排队加油,就站在厕所门口抽烟,一支烟快抽完了,才看到刘立杆开着车,从加油站里面出来,四个人赶紧把烟头扔了,刘立杆开到他们面前,把车停下,下了车,连车都没有熄火,这是要求换驾驶员了。

    二货钻进了驾驶座,大家在外面站了好久,冷死了,车来了就都赶紧上车,二货马上启动车子往前开。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这个时候,是人最困,也是路上车最少的时候,开了一夜夜车的货车司机,看到天快亮了,找地方即使停车睡觉,车上的货物也会是安全的,他们就找加油站和路边饭店的门口,停车睡觉,反正这个时候,饭店也没有吃饭的人,停车场都空着。

    而像张晨他们这样的小车,是很少有人这么早出门的,赶路的已经早赶回了家,一夜赶不回家的,半夜就找酒店睡大觉,只有他们这样仗着自己人多,可以二十四小时在道路上一直开的,才会继续留在路上。

    开出加油站十几分钟,二货说:“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坐在副驾座上的张晨,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朝后视镜里看看,果然,看到后面也是一辆桑塔纳,跟着他们,桑塔纳的后面,好像还有一辆面包车。

    刘立杆骂道:“神经病,这一条路上有多少车,有车就是跟着我们?”

    “不会错的。”二货说,“我试过了,我减速他们也减速,就是不超过我们。”

    “再试试。”小武也醒过来了,坐起来朝后面看看,说。

    二货减缓了车速,从八十码,慢慢减到了六十码,对方跟着,果然也减了速,这时候边上的车道,根本就没有车,正常情况,后面的车肯定会变道超车过去。

    “没错,就是跟着我们。”

    小武说着,看看周围,明白了,这时候马路的两边,还有一些房子,前面肯定会有一段偏僻的路,对方是准备一直跟到那里。

    “好了,准备战斗吧。”

    小武说着,把棒球棒一根根递给他们,和他们说,等下看情况,先不要带下车,但一定放到自己跑回来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我操,真要干了?”刘立杆叫道。

    “怎么,害怕了?”小武笑道。

    “我怕,我怕鬼!”

    刘立杆嘴硬着,小武说,他们不是鬼,你才是,他们就是你引来的。

    “我操,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刘立杆骂道。

    “他们肯定是在加油站物色的对象。”小武说,“看到你一个人,又这么一副怂样,还是外地牌照,就盯上了,他们不知道还有我们会在外面等。”

    小武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刘立杆也想起来,他在加油的时候,确实有两个家伙,走过来朝他看看,还朝车里看看,当时加油站那么多人,自己也不以为意。

    “你是不是看到过他们?”小武问。

    刘立杆点点头说,好像是。

    “他们有多少人?”

    “我怎么知道,我看到好像就两个。”

    小武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不管他们,张晨哥,你和杆子哥换一个位子。”

    刘立杆往孟平那边挤,张晨把座椅靠背完全放到,他爬到了后面,刘立杆爬到了前面副驾座。

    小武也从后车厢爬到了后排座上,靠门坐着,小武和他们说,他们的人肯定不会少,等下要是他们车超上来,我们后面三个身子都低下,让他们觉得车上只有杆子和二货两个人。

    孟平和张晨都说好。

    小武和二货说,等下只要他们不逼停车子,不管在外面骂你什么,你就继续开,不要理睬他们,要是来逼停你,你就停下来,小心不要撞到他们车。

    二货说好。

    “车停下来以后,杆子你一个人下车,他们肯定会说我们的车子刮到他们什么的,编个理由要你赔钱,威胁你公了还是私了什么的,你就和他们讲道理。”

    “我操,和他们还有道理可讲?”

    “那怎么办?”小武笑道:“你下去就和他们说,来来,有种来单挑?”

    刘立杆嗫嚅着,说不出话,其他人大笑。

    “杆子,你一个人下去怕不怕?”小武问,“怕也没有关系,说话颤抖也没有关系,你越害怕,就越能够麻痹他们。”

    刘立杆说,那这可以,装都不用装了。

    “你们三个,看我动手,你们就带着家伙冲下来,不管对方多少人,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见人就当西瓜打,越凶越好,一定要一下子把他们打懵了,这样我们才有逃出去的机会,明白了吗?”

    二货和张晨说好,孟平叫道:“太好了,肚子都不痛了。”

    “老孟你打过架?”小武问。

    孟平嘿嘿笑着,他说:“读幼儿园的时候,和女同学打过架。”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小武说,没关系,不要去看清对方是谁,越看清越下不了手,就拿着棍子乱打就是,你越凶对方就越怕你,对了,看到有往他们自己车上跑的,就一定要先把他打倒。

    “为什么?”张晨问。

    “这些混混,以为是要对付这两个人,一定是争先恐后都跑下车,想表现一下,不会有战术,也不会有人守着车,但他们车上,一定藏有凶器,开始的时候,他们以为根本不需要用到,不会带下车,但发现事情不对……”

    “我知道了,这时候跑回去的,一定是去拿凶器的。”孟平说。

    “对,所以你们要明白,自己越凶,就越安全,越能保护自己,让他们拿到了凶器,就麻烦了,我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最怕是他们连枪都有,这个地方,干这种事的混混,很难说的,千万不要手软,明白了吗?”

    几个人都说明白,“就当是今天要为民除害了!”孟平说。

    再往前开,两边的房子都消失了,路两边开始出现的是绵延不绝的山,车下的国道,一直朝大山里延伸进去,小武提醒说:

    “注意了,他们要开始了,二货,开好车,不要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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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