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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75 道歉和邀请

    “是不是压力很大?”刘立杆扔了一支香烟给张晨,问。

    “什么压力?我有什么压力?”张晨笑道,他把烟放在边上,没有点着,而是把桌上的打火机,扔给了刘立杆。

    刘立杆知道他是嘴硬,不和他计较,刘立杆把烟点着,吸了一口后问道:“你准备怎么收场?”

    “什么怎么收场?”

    “不能就这样放一通炮,就算了吧?”

    “那还要怎样,话都说出去了,你还要我收回?再说,我也没说什么,说的都是事实。”

    “不是收回,收是已经收不回了。”刘立杆说,“至少要有个态度,有个交待。”

    “和谁交待?”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张晨,我和你说,这里不是海城,也不是永城,这里是杭城,我们也不是游客,是在这里做企业的,你不能说,把地方官都得罪了,然后自己还当没事一样。”刘立杆说。

    “那还要怎样?他们会打击报复我?”

    “不是这个,至少要给人一个面子吧,哪怕别人不和你计较。”

    “给谁面子,给去参加会的那些傻逼?我需要给他们面子吗?”

    “不是。”刘立杆说,“那些人你不用给他们面子,不过,你想过没有,你怎么会去参加这个会议的?”

    “我怎么知道,打电话给我,我觉得不好意思推,就去了。”张晨说。

    “谁给你打的电话?”

    张晨声音低了下去,他看了看刘立杆说:“柳主任。”

    “你刚刚前面说,柳主任给你打电话,你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张晨迟疑了一下说:“这,这柳主任帮过我忙,我不是和你说过,那动感地带,他帮过我。”

    “不止吧,还有这群英服装厂,虽然是他动员你兼并的,当时没有帮你的意思,但实际你从这兼并里,还是得到了好处的,这你不会否认吧?”

    “我承认。”

    “所以你觉得柳主任叫你,你不好意思推?”

    “对。”

    “那你他妈的还不如不去。”刘立杆骂道,“你他妈的去了,是害了他,知道吗?”

    张晨奇道:“我怎么害了他了?”

    “他也是有领导的,坐在他边上的那个项副市长,就是他的领导,你是他请来的,说不定他还在副市长面前,替你吹了牛,结果你跑去了,来这么一出,你不是拆他的台吗?你让他的脸,往哪里放?”

    刘立杆说着,张晨沉默了,确实,他还没想到刘立杆说的这层,自己在会上说的那些话,这样想来,最下不了台的,还是柳主任,人家是在办喜事,想请你去贺喜的,没想到来了一个吊丧的。

    张晨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过分了。

    “那现在怎么办?”张晨瓮声瓮气地说。

    “当然是挽回损失啊,至少要表明你的态度。”刘立杆说,“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张晨问。

    “你们上海的专卖店,什么时候开张?”

    “下个月二十八号,赶在五一前。”

    “那你就去找柳主任汇报这个事情,同时邀请他和项副市长去剪彩。”

    “这个,就一个店开张,他们会去吗?”

    “会不会去由他们决定。”刘立杆说,“不是一个由头吗,你就以这个由头去找他,顺便道个歉,记住人家说什么你不要再胡扯了,我在想,现在他们的工作重点在杭派女装,又没有一个着力点,你这在上海淮海中路开专卖店,是多大的事,他们一定会感兴趣。”

    “好。”张晨说着站了起来,刘立杆叫道:“你去哪里?”

    “不是说道歉和邀请吗,当然是去柳主任的办公室,当面说。”

    “不打电话预约?”刘立杆说,“万一人家现在有事呢?”

    “没关系,那就回来,第二次再去。”张晨说。

    刘立杆想想,也好,这样还显得你态度诚恳,他说好,我送你去。

    刘立杆送张晨到了市政府大院,他在对面的停车场等张晨,张晨一个人进去了。

    张晨走到了130办公室,看到办公室的门开着,张晨走进去,小严看到他,站了起来,叫道:“张总,你好。”

    “你好,严秘书。”张晨指了指柳主任的办公室,“请问,柳主任在不在?”

    柳主任办公室的门开着,但没有听到声音,小严今天上午是参加了那个会议的,张晨的表现,他也目睹在眼里,他朝柳主任那边看看,不知道是该请还是不请张晨进去。

    “小严,谁来了?”柳主任的声音滚了出来。

    小严伸出一只手,摆了一下,示意张晨在这里稍等,他走去柳主任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和里面说:“是半亩田的张总。”

    “请进请进,快请进!”柳主任叫道。

    小严转过身来,朝张晨笑笑,张晨赶紧朝里面走去,走到柳主任的办公室门口,柳主任也正走出来,看到张晨就大笑,他拉着张晨的手说:

    “我就知道你张总还会来的,不会就那么拍拍屁股走的。”

    柳主任的话,让张晨和小严都笑了起来。

    张晨赶紧说:“对不起,柳主任,还是我莽撞了。”

    “哪里,没的事。”柳主任把手一挥,叫道:

    “我是多少年没听到这样开会的时候直接放炮的,我们年轻的时候开会,每次都是争得面红耳赤,这有什么,都是为了工作嘛,唉,慢慢的,也不知道这会风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大家开会,光拣好听的说,一点刺耳的声音都听不到。”

    小严端着一杯茶进来,笑道:“主任你今天不是听到了。”

    “对对,所以前面项副市长还表扬了你,哈哈。”柳主任笑道。

    “表扬我?”张晨奇道。

    “对啊,你在会上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这杭派服饰或杭派女装的提法,确实不够严谨,把它改成促进杭派女装产业的发展,是不是就更严谨了?加产业两个字,促进产业发展,这就是我们政府应该做的事。”

    张晨赶紧点头说是。

    张晨接着向柳主任汇报了自己在上海淮海中路专卖店准备的情况,柳主任果然很感兴趣,他详细地询问了专卖店在淮海中路的位置和面积,不停地点头说,又是大手笔啊,这国内女装,敢在淮海路开专卖店,和国际品牌叫板的,还真是有勇气。

    好好,小张,我一定会把这事向项副市长汇报。

    柳主任还责备张晨,这事为什么不早说,早说的话,他今天就会把这事在会上,提一提,给大家鼓鼓劲。

    柳主任看着张晨说,小张,我们不仅要在会上畅所欲言,在会下更要如此,服装这块,不管是我,还是项副市长,我们都是门外汉,不了解也不掌握真实的情况,你能不能向我介绍一下,先申明,我只要听忧,不要听喜。

    柳主任这么说,张晨就把当下最让人担心的,一个换货率竞赛的问题,还有一个仿版盗版的问题和柳主任说了。

    柳主任听完,点着头说,看看,我们看到的,都是光鲜亮丽的一面,你们才能真正掌握行业的脉络,小张,我以后可要经常向你请教。

    张晨赶紧说,柳主任客气了。

    “不是客气,你刚刚反映的情况很好,很有价值。”柳主任说,“我们在推进这个产业发展的同时,一定要注意繁荣下面潜藏的问题,防止恶性竞争,把恶性竞争的苗头掐掉。”

    张晨点了点头,柳主任想了一会,继续说:“我在想,是不是应该马上出台一个杭派女装行业的自律公约,让大家自觉地抵制行业里的不良之风。”

    “这个好。”张晨叫道,“到底是领导。”

    “噢。领导怎么了?”

    “我们发现问题,只会发牢骚,这领导发现问题,就是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张晨这话,说得很真诚,柳主任哈哈大笑。

    过了一个星期,小严给张晨打电话,和他说,项副市长和柳主任,都会出席你们半亩田在上海淮海中路专卖店的开张仪式。

    ……

    小昭、贺红梅、老唐和刘立杆,都去参加了四月二十八号上午九点,上海淮海中路“半亩田女性生活店”的开张仪式。

    项副市长和柳主任,带了工商、商业和《杭城日报》、杭城电视台的记者,一共十几个人,从杭城赶赴上海出席。

    一大早,小严把一份名单交给了张晨,张晨吓了一跳,他看到今天出席的还有上海市的一位副市长,市府办的一位副主任,和“半亩田女性生活店”所在地的卢湾区的区长。

    张晨和刘立杆说,我们没有请他们来啊,他们怎么来了?

    刘立杆笑道,当然不是我们请,这机关单位,也是有规矩的,也讲礼尚往来,这杭城的副市长来了,上海这里,当然也会有相应的领导参与。

    张晨一看到这种情况,头又晕了,他让刘立杆和小严去接洽安排,刘立杆和张晨说,我出面可以,但你他妈的今天不要给我又逃了,柳主任和项副市长可是认识你的。

    边上小昭和贺红梅,想起延安路店开张的时候,张晨躲开,结果刘立杆冒充他上台的事,两个人大笑,刘立杆和她们说,你们给我看住他,小昭笑道,好好,我们不让他逃。

    因为是在繁华路段,开张仪式很简短,就十几分钟,两地的副市长简单说了几句,就开始剪彩。

    张晨从项副市长的讲话里,听到他说半亩田是杭派女装的领军品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上去好像没那么刺耳了。

    整个剪彩仪式很别出心裁,他们的门店,在装修的时候,外面就是马路,按照要求,靠马路这边是全封闭的,装修完后,整个门面,又用很大的一块红布完全罩住,谁也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样的。

    剪彩的时候,就是所有的领导和张晨,站成一排,抓住红布的下端,在杭城电视台带去的女主持人的一声开始后,大家抓住红布一起拉,巨大的红布,缓缓地落了下来,“半亩田女性生活店”的真面目显露了出来。

    张晨听到了一片“哇”的惊叹声。

0776 忧虑是风带来的

    上海淮海中路的店开张以后,效果比张晨他们预料的还要好,虽然他不知道对面esprit一天的营业额是多少,小莉也不知道,但小莉每天给他打电话,都和他说,人是一样的,我们这里的人和他们那边一样多。

    这就让张晨放心了。

    上海的店给他们带来的效果是双重的,一是上海店每天的营业额,和他们杭城的店差不多,二是,上海有一点,是杭城比不上的,那就是上海本地和外来的知名人士特别多,经常会有这样的人光顾他们的专卖店,每来一次,就带来了一次新闻效应。

    小莉时常会给他们打电话,兴奋地和他们说,今天又看到谁谁谁了,我和他或她合影了。

    还有就是,因为他们的店,装修风格独特,开始经常出现在报刊和电视机的荧屏上,有电视剧,把他们的店,当作了一个采景点,至于从全国各地去上海,去淮海中路的,则几乎都要在他们的店外面,按下手中相机的快门。

    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但张晨还是感到了忧虑。

    他忧虑的是,因为杭城市政府的大力推动,杭派女装的名气,在全国越来越响,有全国女装看杭派的说法,市里成立了杭派女装协会,张晨再三推辞,还是被推举为副会长,协会的所有成员,也都签署了行业自律公约。

    但这个公约,又没有法律效力的,而且很多人签的时候,各怀鬼胎,都是抱着,你们自律,我干我的的想法,这份公约,实际从签的那一刻开始,马上就变成了一张废纸。

    盗版仿版依然盛行,而张晨最担心的换货率,果然很快,就飙升到了百分之百,这样做的人还振振有词,说这女装,又不是只有我们杭派,还有武汉的汉派,北京的京派,加上广州的,大家都这样做,我们有什么办法,自律,你们能让他们也自律吗?

    与此同时,很多海外的品牌,也就是从这年开始,跟随着海外的百货业一起,大举进军中国。

    不仅是海外的品牌,还有一些服装,明明是本土生产的,到国外注册一个商标,拿回来挂上,就号称是世界名牌,这个在北京最盛,很多北京的服装公司,都是这么做的,更有一些,根本就没有注册,取个洋名就自己号称是国外知名品牌。

    当时的整个社会,也开始流行一股崇洋风,大家都开始取洋名,用英文字母,取代汉字,有不止一个的客户,要求张晨他们,把半亩田,改为“bmt”,说是这样才洋气,顾客才喜欢,要么就取个听上去像日本名字的。

    这些都还是小事,最让张晨担忧的,还是这个换货率,连贺红梅他们重庆都快顶不住了,贺红梅和他们说,已经有客户经不起诱惑,去换了别的品牌了。

    小昭和张晨商量,说不行的话,要么给贺红梅他们重庆,放到百分之二十?反正贺冬梅的换货率,一直控制得很好,给她,她也不一定能用完。

    张晨还没有说话,贺红梅就叫道,不要,姐,我已经和贺冬梅说了,大不了一家加盟的都没有,就守着自己解放碑那店,也可以过日子了,要调就一起调,我们重庆,绝对不要特殊。

    张晨知道,她这是还在赌那天在西湖船上,和北京动物园那家伙争的,那口气呢。

    张晨他们自己下面的加盟店,也纷纷来和他们抱怨,说其他的品牌怎么怎么样,言下之意,也是希望能调。

    张晨感觉到,真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知道自己,或许总会有顶不住的时候,他因此而忧虑。

    刘立杆建议他们,你们不是按折扣拿货的吗,简单,那就把吊牌上的零售价往上调,这样不就有利润空间了,价格上调,你们的换货率也可以跟着往上调。

    “对啊!太好了!这还真是一个办法!”他们一起在吃麻辣鱼,老唐听到刘立杆的这个建议,大声叫道。

    小昭疑惑道,这样会有用吗,有什么实际意义?

    贺红梅说,等等,我问问贺冬梅。

    贺红梅走出去打电话,过了一会回来了,看着张晨和小昭笑,小昭问她,你笑什么?

    贺红梅摇了摇头说,你们真是一对善良朴实的好夫妻,贺冬梅和我说,人家早就这么干了,现在市场里同样的服装,那吊牌价,比原来已经贵了一大截。

    “那专卖店里,价格不是也高了,消费者会买账?”张晨问。

    “真是猪,你不会打八八折卖啊?”刘立杆骂道。

    贺红梅朝刘立杆翘了翘大拇指:“果然天下奸商是一家,人家现在就是这么卖的,贺冬梅说,就我们还老老实实,其实顾客现在都是,不看你吊牌价多少,就问你折扣多少,没有折扣都不买衣服了。”

    “是不是真的?”小昭问。

    “当然,贺冬梅会那么傻,她还希望你们把吊牌价搞上去?拿货折扣又不变的。”贺红梅说。

    “不对,这吊牌价要是从八十调到一百,就是拿货折扣不变,你们八八折卖,还是多赚了。”刘立杆说。

    贺红梅嘻嘻笑着。

    张晨好像这才明白,原来是玩的这个猫腻,而自己拿货折扣不变,吊牌价上去后,利润空间大了,当然换货率可以提高。

    “有了,我他妈的房子是不是也应该这样干,把价格提高,然后打折销售?”刘立杆叫道。

    “你房子打折,人家会不会以为你房子没人要,卖不动了?”张晨问。

    刘立杆想了一下,说,还真有这个可能,算了,还是先看你们的好戏。

    第二天一早,张晨特意去四季青的杭派服饰城转了一圈,发现整个市场还真是这样,一件短袖衬衣,原来的零售价基本是四十几块,现在一律都在六七十,其他的服装也一样。

    看样子,这才是大势所趋,自己是抵挡不住的。

    张晨他们,于是调整了定价策略,新出来的所有服装,零售价往上调整了百分之四十,同时,新款新政策,所有的新款,换货率提到了百分之三十,这才平息了下面总代理和专卖店的意见。

    延安路和上海的专卖店,包括所有的商场,也都按八八折开始销售。

    但张晨知道,这也只是暂时的。

    张晨隐隐地觉得,服装低价跑量的时代,可能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的竞争,会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

    张晨决定,要去全国所有有总代理的城市转一圈,郑州和昆明,他让小昭也可以开始谈,北京不要谈,他第一个要去的城市,就是如今他们已经没有总代理的北京。

    ……

    过完了年,四季青像魏文芳和吴朝晖他们这样,专门做小件包裹收发的店,一下子出来了十几家,邮电再也没有出来突击检查过,魏文芳和吴朝晖,就从张晨厂里,搬回到了四季青。

    这么多人在做了,他们要是远离四季青,时间上就会比人家吃亏,送货的路途也远了,不搬回去不行。

    再说,这么多家开出来,虽然竞争增加了,但也有好处,魏文芳断定,多了以后,邮电就不敢出来管了,他们要是再出来管,事情可能就会闹更大。

    他们搬回去后,果然是平安无事,但魏文芳和张晨一样,却也感到压力陡然增加,首先,就是价格下来了,原来的五元一件,先变成了四元,接着马上变成了三元,有人二点五元都开始在接。

    货物托运的门槛很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有几个原来在他们这里打工的吴朝晖的桐庐老乡,过完年后,和吴朝晖说家里有事,不来杭城打工了,结果吴朝晖在停车场里碰到了他们,他们看到吴朝晖就匆匆逃走,吴朝晖问了司机,才知道他们也在干这个。

    要不是魏文芳拉住,吴朝晖已经去和他们干过好几架。

    好在魏文芳他们做得早,老客户多,客户也信任他们,业务还是交给他们做,但你不能说客户信任你,你就把客户当冤大头,这种事魏文芳做不来,她看到人家降了,她就主动给自己的客户降。

    小昭和她说,我们这里,相差一两块钱没事的,魏文芳坚持不肯,她说,你们对我好,我不能赖在你们身上,要是同样的条件,我们竞争不过人家,那我们也不用开了,不如还是去打工。

    张晨和小昭,都知道魏文芳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只能由她。

    现在每天的业务没有减少,但收入最多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虽然还在赚钱,但魏文芳觉得,需要找新的出路了。

    她想,只要这条路是对的,那就不仅仅只是市场会有这个需求,其他的地方也肯定会有,但这个地方在哪里,又是怎样的需求,魏文芳不知道。

    她现在每天下午,不是很忙的时候,就会骑着自行车在杭城到处转,一边转一边心里就想,自己的出路肯定在这城里,只是这城市太五光十色,把路都遮掩了,自己一下子看不到。

    魏文芳这天骑着自行车,骑到了刘立杆公司的外面,这里停着一排的小汽车,透过玻璃,她看到刘立杆的公司里很多人,这些人魏文芳都不认识,刘立杆这里增加了这么多人?

    魏文芳好奇地走了进去。

    她看到大厅里面的那些人,都在忙着,说的还都是普通话,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好像和房子有关,又不像是在签购房协议,魏文芳在楼梯口站了五分钟,里面也没有一个人认识她,抬头看看,又管自己去忙了。

    倩倩从楼上下来,看到魏文芳,就叫了她一声,魏文芳连忙问,刘总在不在?

    “在在,我去买冰激凌,文芳姐你要不要?”倩倩问,魏文芳摇了摇头。

0777 “美丽快递”重生

    魏文芳走到了楼上刘立杆的办公室,刘立杆办公室里,雯雯和应莺在这里,看到魏文芳,刘立杆就叫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路过外面,看到你这里新招了很多的人,就进来看看。”魏文芳说。

    “招人?招什么人?”刘立杆奇道,“我们新招的人都在售楼部,又不在这里,你怎么看到?”

    “下面那些……”

    “不是,这些是深圳安信信托有限公司的,在给我的客户,做按揭贷款的。”刘立杆笑道。

    “按揭?”魏文芳奇怪了,这卖房还要做什么按揭?自己在海城卖了一幢楼,也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刘立杆和她解释了,问道:“新鲜吧?”

    “新鲜,跟不上了。”魏文芳说。

    倩倩买了冰激凌上来,刘立杆说出去吃出去吃,应莺和雯雯都出去了。

    刘立杆问起了魏文芳现在的情况,魏文芳就把他们目前所处的困境和刘立杆说了,刘立杆也觉得,确实是需要拓展新的业务,老守着市场那一块肯定不行。

    “我还不就愁这个。”魏文芳说。

    从门外进来一位深圳安信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和刘立杆说,刘总,这倪总的资料还缺两个公章,要给他寄过去补盖,可今天寄,倪总后天才能收到,乔总是希望明天能一起寄深圳去。

    “那怎么办,你和倪总联系过了吗?”刘立杆问。

    “联系过了,倪总走不开,不然他说他可以过来。”

    刘立杆看看魏文芳,突然眼睛一亮,叫道:“魏文芳,你要找新业务,这个不是吗?你手下那么多人,你们不是做快递吗,你派人跑一趟,我让客户出五十块。”

    魏文芳心里一凛,对啊,这不就是业务,魏文芳问:“客户在哪里?”

    “柯桥。”

    魏文芳看看手表,她说好,不用派人,我自己跑一趟,时间还来得及,傍晚就可以回来了。

    刘立杆看着那人,那人有些犹豫,她说:“这可都是重要的文件,而且,倪总不一定希望别人看到。。”

    “没有关系,这是我以前的办公室主任,让她不看,她肯定不会看的,我担保。”刘立杆说。

    魏文芳说:“不用刘总担保,这样,你们这里有文件袋吧,你们把这文件封起来,我送过去,客户那边拆开盖好章后,再封好交给我带回来。”

    “这样可以,我马上和倪总说。”那位工作人员笑道。

    “刘总,那我下去了?”魏文芳和刘立杆说。

    “好好,老板娘亲自出马,祝你首单新业务成功。”刘立杆说。

    魏文芳拿着那个文件袋,骑着车,就往汽车南站走,她觉得眼前的世界打开了,刘立杆说的没错,这就是新的业务。

    从杭城到柯桥一个来回,车票只要七块多,光这一单做完,自己就可以赚四十多块。

    这个城市每天有多少这样的文件需要送啊,去上海、去北京、去深圳,自己要是把这些业务集中起来,像这样的文件,自己背着包,一次就可以送一百件。

    如果一百件的话,自己一件不用赚这么多,去上海,自己一件收三十就可以了,那肯定会有很多人寄,自己坐火车坐汽车,跑一趟上海才多少钱?

    魏文芳骑在车上,她觉得自己都要笑出来了。

    魏文芳晚上七点多,回到刘立杆公司的时候,刘立杆和那位工作人员,都在等着她,安信公司的工作人员,收到倪总他们的资料后,打开,确认无误,把另外两个文件袋交给魏文芳,文件袋上已经写好地址和联系人,和魏文芳说,已经和客户说好,也是一件五十。

    魏文芳看看,一个是绍兴,还有一份是上虞的,一个方向,自己一次就一起去掉了。

    魏文芳说好,谢谢你。

    魏文芳和刘立杆说,业务完成了,我先走,谢谢刘总。

    “走什么走,我在等你,就是要等你吃饭,庆祝你新业务成功。”刘立杆骂道。

    “你请我吃饭?”

    “对啊,不行,你吃过了?”刘立杆问。

    魏文芳摇了摇头。

    “那啰嗦什么,走吧,怎么,你还怕吴朝晖吃醋,放心吧,我有这两个保镖。”刘立杆说着,指了指雯雯和倩倩,两个人嘻嘻笑着,魏文芳也笑了起来。

    他们正准备走,那位工作人员又上来了,问魏文芳,我们乔总让我来问,深圳你们能不能送?

    魏文芳不加思索就说,可以,当天送到。

    那位工作人员不相信,叫道:“真的?”

    “真的。”魏文芳点点头。

    “太好了,我去和乔总说。”

    她说着就跑了下去,刘立杆看着魏文芳问:“魏文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通广大了?”

    “还不是你教的。”魏文芳说。

    “我教的?”刘立杆吃了一惊。

    “对啊,你忘了我们在海城,寄美丽快件的事?”魏文芳说,“今天来去的车上,我把这所有事情都想了,这路近的,我就派人,要么我自己坐车送,这路远需要坐飞机的,就用我们以前美丽快件的方法送。”

    “让客户去机场接货?”刘立杆问。

    “不是,我有老乡在深圳,我让他去机场大巴站,或说好的市内哪个地方,等带货的人,再送到公司去,这样,只要把运费分成三份就可以,我一份,飞机带货的人一份,接了货,送去客户那里的一份,这样就点对点了,不需要客户自己跑去机场。

    “我们亲戚老乡,还有吴朝晖和我们下面人的老乡,在全国各地都有,找靠谱的联系上,让他们干这活,他们肯定都愿意,打工一天才赚多少钱?”

    “可以,天才啊,魏文芳!”刘立杆叫道,“好好,你需要一个响亮的名字,魏文芳,我把这美丽快递送给你了,你去注册一个美丽快递公司,人家一看就明白你是干什么的,不要用那个什么托运部了。”

    “这个名字,工商局让注册吗?”魏文芳也觉得这名字很好,但她心里,还是有疑问。

    “不让你就去找应局长老应啊,上次我们不是一起开过会,这老同志思想很解放,没看出来,他上次就站你这边的。”

    “嗯嗯嗯。”魏文芳赶紧点头。

    “再不行你找柳主任,对了,柳主任后来和你联洗过吗?”

    魏文芳不响,刘立杆就没有再问。

    不过美丽快件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刘立杆和魏文芳说,这快件,不是托运部,你要取得人家的信任,你那个营业执照上的注册资金,一定要大,不然人家以为你是个个体户,怎么放心把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魏文芳点点头,觉得刘立杆说的有道理。

    “十万块钱够了吗?”魏文芳问。

    “十万?你怎么就跳不开个体户的思维。”

    “已经多了一倍了,我们原来的托运部,是五万注册资金。”魏文芳辩解道。

    “你知道乔总明天要交给你寄深圳去的资料,关系到多少钱的贷款?”刘立杆问。

    “不知道。”

    “最少几百万。”

    “啊,这么多?”魏文芳吃了一惊。

    “啊,你以为呢,你是我背书的,知道你是我朋友,人家才敢把它交给你,要不然,你去一个陌生公司,人家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一个十万的公司?”

    “我可以说服他,应该会。”魏文芳说,“我有这个信心。”

    “那你要是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营业执照,就不要费这个口舌了。你还一单单说服,你一天能说服几单?”

    “也对,那要多少注册资金,刘总?”

    “一千万。”

    “啊,我上哪去找这么多钱。”

    “你不是有刘总吗,刘总可以借给你们这钱,去注册用。”刘立杆笑道。

    魏文芳差一点,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忍不住抱了一下刘立杆说,谢谢你。

    “哎哎,现在吴朝晖要吃醋了。”刘立杆笑道。

    “好,就让他吃。”魏文芳也笑道。

    他们到了麻辣鱼锅店,魏文芳没想到张晨和小昭、贺红梅,还有吴朝晖都在这里,原来他们都通好了,张晨下午刚从北京回来,贺红梅看到魏文芳就叫道,来来,今天我请你们吃饭,祝你们新年新事业成功。

    “这都几月了,还新年?”魏文芳笑道。

    “不管几月,只要还没过年就算。”贺红梅说,“再说,你们这事业还不新,不需要庆祝?”

    魏文芳看着贺红梅,心里奇怪,有两个大老板在,怎么还要贺红梅请客,贺红梅笑道,想吃什么尽管点,别给我省,是他买单。

    贺红梅指了指刘立杆说:“他还欠我八十三顿。”

    张晨小昭和雯雯倩倩乱笑,魏文芳和吴朝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贺红梅就把刘立杆欠她一百顿饭的由来,和他们说了,两个人也大笑,都说这一百顿饭值。

    魏文芳把自己的打算和张晨他们说了,并说自己接下去要把杭城所有的写字楼都跑遍,拓展业务,张晨也觉得这很不错,张晨说,我晚上帮你设计一个“美丽快件”的信封,这样你带着它去人家公司,就更有信服力,魏文芳赶紧说谢谢。

    “你那个信封,设计大一点,a4纸的文件,放进去不用折叠,有很多文件,是不能折叠的。”刘立杆说。

    张晨说好。

    “魏文芳,我觉得到每个公司跑业务的时候,你可以顺便把他们每个公司,近期有没有人出差,到哪个城市都统计一下,这样,他们可以给你当人肉,赚点外快,你把东西交给知根知底的人,也比去机场或火车站找来的人好。”

    贺红梅说,魏文芳赶紧点头说这个好,刘立杆大笑:“人肉,四川妹你可真会用词。”

    “那叫什么,要么和我们重庆一样,也叫他们棒棒?我在重庆,经常叫棒棒帮我送东西。”贺红梅说。。

    “还是人肉吧,人肉这个词很**,让魏文芳听上去,就像个人肉贩子。”刘立杆说,众人大笑。

    魏文芳和吴朝晖轻声说,从明天开始,市场那里的活就都交给你了,我要去开展这个业务,还要去注册公司。

    吴朝晖点点头说好。

    “不要动不动就和人打架,听到没有?”魏文芳交待。

    “听到了。”吴朝晖没说,刘立杆说道,众人又是大笑。

0778 我是冠军

    一到了五月,谭淑珍先是去参加了成人自学考试,她一共考了四门,其中三门,她觉得应该会过,考完和姐夫毛行长,对过几道大题的答案,毛行长也认为她基本都答对了,六十分没有问题。

    只有政治,谭淑珍自己也知道考砸了,特别是时事的部分,几乎全错,这让谭淑珍懊恼不已,政治不都靠背,时事不都靠平时多看报吗,政治又不难的,要是自己再多花点时间背书,多看看报纸就可以考出来了。

    毛行长安慰她,你报了四门,能考出三门就很了不起了,我报四门,只能考出两门,我还没见过四门都考出来的。

    尽管毛行长这么说,但谭淑珍还是认为,只要有一门没考出来,对自己来说,就是挫败,就会让他懊恼不已。

    不过,她也没多少时间懊恼了,因为“衢化杯”全省青年歌手大奖赛已经近在眼前,她要抓紧所有的时间备战。

    考试有一门没有考好,让谭淑珍心里有了一点阴影,觉得自己这次比赛,是不是也会出现瑕疵,这样一来,她自己无端就紧张起来,练习的时候都走音了,注意力不集中,被施老师痛骂了一个小时,骂得浑身汗都冒出来,反倒觉得好了。

    谭淑珍自己笑话自己,珍珍,你还真是贱呐。

    但也没有办法,谁让谭淑珍就是这么一个喜欢较真的人。

    和“三江杯”不同,不是预赛以后再政审,再进行决赛。

    “衢化杯”是全省各地区群艺馆推荐的,又是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的预赛,各方都很重视,所以在比赛之前,所有的参赛选手,都必须先经过政审,所在单位和县、区文化馆、市群艺馆,都在推荐表上盖了章。

    比赛的赛制也和“三江杯”不同,它从预赛到决赛,一共三天,三天都进行电视直播,所有的比赛,都在镜头下进行,以示公正。

    第一天预赛,第二天复赛,第三天决赛,评委在电视直播现场打分或现场商议,决赛的前三名出来,浙江省电视台,推荐去北京参加十一月份的,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的名单就出来了。

    接下去还有三天,就和谭淑珍他们无关,是专业组的比赛,和施老师说的一样,谭淑珍因为是戏曲演员,不是歌唱演员,所以她不算是专业组,而在业余组,何况,她现在连演员都已经不是,而是银行的职员了。

    毛行长对谭淑珍参加比赛很支持,他让老年开车送施老师和谭淑珍去的杭城,还和施老师说,你们就住在省电视台的宾馆,这样参赛方便一点,施老师,你的食宿费也由我们银行报销,施老师赶紧说,谢谢毛行长。

    谭淑珍也说,谢谢姐夫。

    毛行长说:“争取拿冠军,你拿了冠军,不仅为永城争了光,也是我们银行的骄傲,好好,不给你压力,重在参与。”

    施老师和谭淑珍刚出发,整个永城就都知道,谭淑珍去参加浙江省“衢化杯”青年歌手大奖赛的比赛了,永城电视台预告,将连续三天转播浙江电视台的直播,《永城日报》也提前做了报道,采访了即将出征的谭淑珍和施老师。

    文化广场上,县文化馆还拉起了预祝她们马到成功的横幅标语,这在这个小县城,又掀起了一股热潮。

    第一天的预赛,谭淑珍排在第十七个上场,她上去以后,只唱了三四句,下面的评委就一致举起了“晋级”的牌子,整个永城一片欢呼,虽然大家觉得,只听了这么几句不过瘾,但最重要的不是结果吗,结果是谭淑珍进入了明天的二十四强,那就很美丽了。

    等到第二天,谭淑珍通过复赛,进入第三天决赛的十二强名单时,整个永城的人都确认,谭淑珍将得到冠军。

    第三天,县文化馆的馆长和总工会的汤司令、毛行长以及王玲花约好,吃过中饭就去杭城,他们要去直播的现场替谭淑珍加油,结果十点多钟的时候,文化馆的馆长给毛行长打来电话,说他们不能去了。

    “为什么?”毛行长问。

    馆长和他说,下午县长、分管文教卫的副县长和文化局长要去杭城省电视台,他原来从省群艺馆搞到的票,要让给他们。

    毛行长明白了,他大度地笑道,好好,那我们还是在电视机前为她们加油。

    只有王玲花听到了,觉得很扫兴,把文化局长和那个分管文教卫的副县长臭骂了一顿,说他们平时不闻不问,他妈的这个时候,来摘桃子了。

    她唯一没有骂的是县长,大概觉得,县长这个时候,来摘桃子是很正常的,反正她老爹,以前也经常这样摘桃子,最主要是,她老爹是常务副县长,而那个分管文教卫的副县长,是无知少女,也就是无党派、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女性,排名副县长最后一位。

    王玲花对同性,就特别的不客气。

    决赛的晚上,整个永城万人空巷,连文化馆楼上的歌舞厅,今天都不跳舞了,一点乌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台大电视机,买票入场,还真有很多的人挤了进去,大家感觉,在这里看谭淑珍比赛,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冯老贵带着女儿,去丈母娘家看电视,直播还没开始,楼上楼下的邻居们,就来敲老谭他们家的门了,小小的客厅,一下子挤进了三十来个人,冯老贵抱着女儿,被从沙发让到了沙发后面,最后让到了最后一排。

    女儿叫着妈妈妈妈,我要看妈妈,大家都笑起来,女儿被从人头上传进去,传到最前一排谭师母的身前站着。

    决赛时谭淑珍先是以一首《边疆的泉水清又纯》,进入了前六,接下来的一首《妹妹找哥泪花流》,谭淑珍声情并茂,把自己都唱得眼眶里饱含了泪水,好像随时都会滚落下来,老谭兴奋地叫道,到位!有了!

    结果谭淑珍果然进入了前四。

    最后一轮,谭淑珍最后一个出场,还是唱她擅长的《我爱你,中国》,前三个,一个金华地区选派的选手,一位丽水地区选派的选手,和一位台州地区选派的选手出场后,三个人的表现都很好,客厅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要知道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都是文化系统的,哪怕不是搞音乐的,对音乐也多多少少懂一点,平时接触得多嘛,他们都觉得这三位选手,有点超水平发挥了。

    轮到了谭淑珍出场,女儿叫着妈妈妈妈,有人说,快喊妈妈加油,女儿就冲着电视机里的谭淑珍大叫,妈妈加油!

    谭师母扭过头去,她说我都不敢看了。

    等到谭淑珍一曲唱完,电视机里外都鸦雀无声,大家一时之间,有些不太分的清楚,这四个人倒底谁唱的更好。

    决定前三名不是直接打分,而是评委们一起商议,从这四名选手中选出前三名,并决定冠亚季军。

    电视里,评委们凑到一起商议着,大家只能看到他们围在一起的背影。

    这里的人实在忍不住了,有人打破了沉默,叫道,老谭,你认为怎么样?

    老谭清了清喉咙,用尽可能客观的声音说,谭淑珍还是有点紧张,这一首唱得有点紧,但如果评委公正的话,我认为还是谭淑珍好一点。

    客厅先于电视机里,欢呼起来。

    老谭赶紧叫道,当然,你们也知道,这比赛,是评委决定,不是我决定,评委决定,有没有其他的因素,我就不知道了。

    大家的心情又紧张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电视机,电视机里,主持人已经拿着一张对折的卡片上台,卡片上写着评委的决定。

    主持人在舞台的中间站定,微微地笑着,她环顾了四周一圈,举了举手里的卡片,和大家说,经过三天紧张而又精彩的比赛,现在我手里拿着的这份名单,就是这次比赛的前三名,也是我省推荐参加十一月份,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的选手名单。

    主持人说着把卡片举了起来,搞了一个噱头,打开一点点,“喔哦”地叫了一声,把卡片又合上了。

    电视镜头,恰到好处,依次扫过了四位选手的脸,这四位选手,有三位将在今晚鱼跃龙门,进军全国瞩目的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这个比赛太重要了,和获得这个比赛的资格相比,今晚的冠亚季军,倒好像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镜头扫回到主持人,主持人微笑着说,好吧,我知道现场的观众和广大电视机前的观众一样,都很想知道能够代表我省,参加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的三名选手是谁,下面,我就来揭晓答案。

    主持人终于打开了手里的卡片,宣布说:“他们是,来自杭……”

    客厅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老谭叫着,听听,听听……

    但已经没有人理他了,听到杭就知道后面肯定是杭城地区,杭城地区就肯定是谭淑珍,谭淑珍可以去中央电视台了,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吗?

    欢呼过后再看电视,已经是在颁奖,谭淑珍不仅获得了参加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的资格,还获得了浙江省“衢化杯”青年歌手大奖赛业余组的第一名,当她从浙江电视台台长和衢化总经理的手里,拿过证书和鲜花时,她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女儿看到电视里的妈妈哭了,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其他人都笑了。

    张晨和刘立杆,坐在刘立杆的汽车里,车停在莫干山路,省电视台大门的对面,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他们是刚刚在体育场路,张晨他们职工食堂里,和很多的工人一起看的这次比赛,看完,两个人就到了这里。

    体育场路过来很近,他们到的时候,现场的观众正在散场,从大门里面出来,张晨问,要去里面看看吗?

    刘立杆摇了摇头,两个人就坐在这里。

    过了有十几分钟,看到从里面有三辆永城牌照的车子出来,刘立杆依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其中的一辆车上。

    这一晃,已经好多年了。

    他们大概是去哪里庆祝了,因为刘立杆和张晨,也看到了文化局的局长,和永城县的县长。

    等那些车子走远,刘立杆这才启动了汽车。

0779 继续走,不要停

    魏文芳注册了杭城美丽快递有限公司,狠了狠心,又去买了一部大哥大,虽然有人传言说,到了明年,像大哥大这种900兆模拟蜂窝移动电话,就要开始被淘汰,取代它的,将是gsm数字移动电话,受传言的影响,大哥大的价格在跳水,但也还要将近两万。

    魏文芳他们,等不到明年,而做快递业务,大哥大又少不了,吸取了上一次,那么多桐庐人跟着他们来做小件托运业务的教训,魏文芳决定这次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不然马上有人会跟着做,在自己还没有站稳脚跟之前,还是要小心谨慎。

    魏文芳自己一家酒店一家酒店地跑着,几乎所有有写字楼的酒店,她都跑进去了,每一家公司,她都拜访了,大家普遍对她的这个业务,很有兴趣,有很多急需的公司,当时就和她签订协议,建立了业务关系。

    有寄件业务,他们会打她的大哥大,魏文芳自己有时间,就自己去取,要是自己在送件的路上,就让吴朝晖和她妹妹去取。

    其他人,她一律不让他们知道。

    刘立杆公司,主要是那深圳安信信托,成为了她的老客户,瞿天琳他们公司,也成为了他们的客户,瞿天琳还介绍了好几个朋友的公司,给魏文芳认识。

    那时候,浙江各地的各种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在杭城开设的办事处特别多,这些办事处,很多都是承接外贸业务的,很多订单,又是从上海的外贸公司接来的,就有订单、样品和报关资料等等需要从上海到杭城,从杭城到工厂,然后返回走完这一个流程。

    魏文芳经常是,白天收了样品和文件,晚上就坐夜间火车去上海,第二天再坐火车回杭城。

    她拉着一辆做服装的客户拉的那种手拉车,车上是两个帆布大包,别人都以为她是到杭城进服装的,没有人知道,她那两个包里都是快件。

    到了上海,时间还早,她就去小莉那里,和小莉挤在一张床上睡几个小时,第二天天一亮,她就起来,拿着一张上海地图,规划今天的路线,把包里的快件拿出来,按路途的远近重新装好。

    八点钟,她就和很多上班的人一起,去挤公交车,一家家地送货,送往一家,她就在本子上划掉一家,有返回杭城的货,就当场收了。

    货都送完,魏文芳就直接去火车站,坐火车回到杭城。

    省内的货,如果她有时间,就她自己送,没有时间,就吴朝晖或者他妹妹送,而路远要去机场找人肉的货,魏文芳不放心,总是自己去,反正这些路远的货,隔一天,客户都已经觉得很快了。

    他们的业务发展很快,吴朝晖和他妹妹,都要全力以赴过来帮忙,就把市场里的业务,交给了吴朝晖的一个师弟去管。

    他们另外在市区租了房子,这里的货,就在市区,不和市场里的货混起来,有时候货竟然可以凑成一车,吴朝晖干脆开着依维柯,几个地方跑一圈,争取一天跑下来。

    每天虽然很辛苦,有时候魏文芳站在公交车上都会睡着,但她心里却是充实的,感觉这日子一天天的,很有盼头,前途也是一片的光明,累一点又怕什么,反正自己还年轻,有的就是力气。

    ……

    张晨跑了几个城市,更坚定自己的判断,服装靠薄利多销的年代已经过去,甚至单纯靠款式的年代也已经过去,他看很多国外品牌的服装,款式很简单,但面料和做工很好,价格很贵。

    张晨预感到,这服装接下来就会是品质和品牌的时代,他开始加大广告的力度,在《瑞丽》和《世界时装之苑》做起了广告,甚至在当时发行量很大,刚刚由《读者文摘》改名为《读者》的杂志上,也出现了“半亩田”的广告。

    小莉知道张晨有去北京开专卖店的想法,自告奋勇,要求去北京,她说,上海这里,已经完全可以交给小米,张总,我想去北京。

    张晨问她,为什么这么想去北京?

    小莉说,我从小就想去北京啊,我就是喜欢在不同的地方工作,杭城待腻了,就去了上海,上海现在有点腻了,正好就去北京。

    小昭笑道,那全国都待腻了,你是不是还要去外国?

    “对对对,张总,小昭姐,你们想去哪个国家开店,我去学那个国家的话。”小莉叫道。

    “北京的菜比上海还难吃。”张晨吓唬她。

    “不怕,我带榨菜,叫我妈给我寄梅干菜。”

    “北京也不比上海,上海我们当初可是有葛东海给我们开的路。”张晨说。

    “我知道,先开专卖店,店开起来,不是有很多的人会来吗,那认识的人就多了,认识的人多了,就让他们把我们介绍到商场去,我自己也可以去跑,全国最大的上海一百,我们都做了,陈经理都这么相信我们,他们会比上海一百,比陈经理还牛?我不信。”

    小莉自信满满地说,张晨看着她,知道她不是一时兴起,还真是想好了,张晨就把小莉派去北京。

    小昭送小莉去的火车站,回来和张晨很感慨地说,小莉真勇敢,我们当时到杭城,还是两个人,她一个人就敢这么去北京了。

    张晨也觉得,真要是让她去国外,她也肯定会去的。

    三堡厂里的办公楼和宿舍,还有配送中心都造好了,老万他们,搬去了拱宸桥的辐条厂,刘立杆的杭城锦绣大地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算是正式建立起来。

    厂里今年只新招了几十个人,放到了新厂房和宿舍楼里,就觉得空空荡荡的,毕竟原来是按一千多个车位设计的,张晨就想,是不是该把体育场路的车间搬过来。

    那里的工人都搬过来,外地的没有关系,最主要的是杭城本地,原来群英服装厂的那些工人,他们会嫌三堡太远。

    刘立杆和张晨说,三堡远什么,一鸣食品厂老范他们,现在在下沙不是好好的?下沙不比三堡还远,大不了买辆厂车。

    张晨算了一下,把生产集中起来,人员费用会省很多,比如裁剪和后道,包括杂工,还有食堂和财务,现在都是两个地方,就要分别配置,集中在一起,这部分人员就可以省下来很多,就是买一辆厂车也是划算的。

    张晨当即决定,把两个厂合并到一个厂,体育场路,就只剩下张晨的办公室和设计中心,还有小昭的财务办公室。

    面对着一下子空荡起来的厂区,张晨想起了当初刘立杆的那个计划,他把刘立杆叫了过来,和他说,自己决定把这里改建成体育用品市场,这样可以增加很大的一块收入。

    刘立杆笑他,怎么,不做公益了,篮球场也不要了?

    “当然不是。”张晨说,“搞成体育用品市场,就更需要聚集人气,更需要这些喜欢运动的人。”

    张晨已经想好,把前面动感地带和篮球场,花园,这幢厂房和后面的水杉树林全部推倒,在这里建一个大型的体育用品批发市场,体育场路和环城北路两头开门,除去两边的两个停车场,还有一万三千多个平方可以建市场,市场造两层,这样就有两万多个平方。

    市场的顶楼,隔出两千个平方,当设计中心和办公室,还有宿舍,其他一万一千多个平方,隔出三千个平方做室内的羽毛球和乒乓球场,剩下来的,建两个篮球场和两个网球场,其他地方都是花园,这个地方,还是要让他成为运动爱好者的乐园。

    “好啊,那就马上干,钱够不够?钱不够乔总他们在这里,让他们给你做一笔贷款,这市场的回报够高,他们肯定愿意做。”刘立杆问。

    “不用,这点钱我自己还有。”张晨说,“我可不想像你那样,为他们打工,不然我就不做。”

    “土老财。”刘立杆骂道。

    张晨大笑:“对对,我就习惯当土老财。”

    “那就快干啊,有钱就马上动手,事不宜迟,设计稿出来,让雯雯和倩倩那两个逼去给你报批,她们现在是专家。”

    张晨说好。

    张晨先去外面动感地带,找那几家品牌商量,他们都对这个市场很感兴趣,同时当然,也关心自己的利益,张晨承诺他们,市场建好以后,让他们先挑,同时,如果他们要扩大面积,那按他们现有面积的部分,给他们免一年的租金。

    听张晨这么说,他们当然很高兴,和他们的交流中,张晨马上形成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这里不能搞成四季青服装市场那种摊位的形式,而要做成店中店的形式,而且是敞开式的,一个品牌,你需要多大的面积,就划多大的面积给你,按面积收取租金。

    这样,还是和原来动感地带一样,既可以当商店,也可以当办公室,甚至公司,那些海外进来的体育品牌,都是采取代理制的,张晨就是要把这里做成,国内外体育用品代理商的聚集地。

    楼顶朝向环城北路那边,会有一个单独的通道上下,那是他们公司自用的,设计中心,还有张晨自己的办公室,和小昭的财务中心。

    这里工厂搬走之后,市场建立起来,他们公司的财务,还是分成三堡、延安路和这里三块,要有一个财务中心,把三个地方的财务,统一管理起来。

    还有一部分的宿舍,是给以后这里的管理人员和员工,和延安路的管理人员和员工使用。

    这一整个构思成熟,张晨马上就开始动笔画。

0780 上不了的新项目

    刘立杆的“锦绣江南”项目,刚刚开始动工,连广告都没有做,a座和b座就卖完了。

    一是市场实在是有这个需求,二是得益于深圳安信做的按揭贷款,做企业的都知道贷款有多难,没想到有送上门的,这要是不做,怕失去这个机会。

    一些原来应莺说的,一下子拿不出一笔大钱的,但首付款和月供没有问题,他们也都来买了。

    他们的客户,很多是通过朋友带朋友这样过来的,那时做企业的,很多人赚了钱,但很低调,彼此也比较团结,互相之间,有什么困难,都会帮忙,几十几百万的临时周转,一个电话,连借条都不需要,就拿走了。

    有什么好事,也乐于和朋友分享,像按揭买写字楼这么好的事情,更会推荐朋友们来做。

    那时做企业的,普遍文化水平不高,有草莽气,但也有江湖气,信义气信过信合同,加上私营企业家的地位也不高,一个个即使腰缠万贯,也没有后来那么膨胀,彼此都还有抱团取暖的意思。

    那时做企业的,你就是想膨胀也膨胀不起来,娃哈哈的老板宗庆后,那时企业的规模已经不小,但在一次地方政府对纳税大户的表彰会上,他竟当场流下了眼泪。

    他说我们这些老板老总,看看好像名气很好,但其实是徒有其表,相关部门来个小科长,要你往东你就要往东,要你往西你就要往西。

    刘立杆的“锦绣江南”,很多都是这样的企业“抱团”来买的,光倪总就介绍了他们七家柯桥的企业,到刘立杆这里来买了写字楼。

    两幢楼卖完,刘立杆就有了三个多亿的收入,这在当时,真的是天文数字,要知道整个永城县工行,也就是在这一年,要到十月,才庆祝他们的存款破亿元。

    刘立杆“锦绣江南”的c座,也改为了纯写字楼,他想把南洋银行的那八千万贷款,提前还了,乔总和杨先生死活不答应,杨先生说,我还等着你来问我们借更多的钱,你还想把那钱还了。

    乔总也说,就当帮忙,刘总你也要把这贷款留着。

    刘立杆无奈,只有苦笑,他觉得这个忙帮的,成本实在是有点太大,但不帮又不行,他这个三亿多,有百分之八十,其实还不是乔总和杨先生他们的钱,只不过通过一个个客户,到了他这里。

    “锦绣家园”的楼盘全部卖完,现在连工程都到了收尾阶段,“锦绣祥庭”靠建国北路的四幢房子也卖完了,正朝里推进,准备开发二期,“锦绣江南”的项目三幢卖了两幢,连a座靠中山北路的裙楼,也被一家证券公司买走,当他们的总部办公楼。

    刘立杆急于要开发新的项目,但恰恰是在这新项目上,遇到了麻烦。

    本来,刘立杆和二轻总公司,连协议都已经签了,二轻总公司在望江门有一家杭城橡胶厂,厂区的面积很大,有八十多亩。

    橡胶厂的边上都是居民区,橡胶厂的设备设施老旧,污染很大,边上的居民,连白衬衫都不敢晒在外面,一阵风吹来,橡胶厂烟囱里的烟灰,会让你的白衬衫变成麻花色的。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橡胶厂的气味还很难闻,他们要是上夜班,你把门窗关好,也会被那臭味熏得从梦中醒来。

    周围的居民,集体到橡胶厂堵门的事情,每个月都会发生,你生产越忙,被堵门的频率就越高。

    杭城橡胶厂是生产雨靴套鞋的,刚新接了一个订单,订单的量很大,还是一个五年的长单,是给美军陆战队,生产战地靴,这种靴子的要求很高,不仅要求轻便,还要防水和防战场上的尖锐物,鞋底要求连钉子都扎不进。

    这就需要上新的流水线,杭城橡胶厂和刘立杆合作的方式,和一鸣食品厂一样,刘立杆在下沙开发区给他们买六十亩土地,建厂房和新的流水线,另外提供一百万元的流动资金。

    双方协议都签完以后,刘立杆正准备去下沙开发区购买土地,恰在这个时候,工厂里的工人却闹了起来,说是不同意搬迁,嫌下沙太远,要建也只能原拆原建。

    原拆原建,那你只有等天上掉下来,刘立杆当然不干,哪怕是下沙交的二十万土地定金打水漂,他也不愿意干。

    因此就停了下来。

    聂总他们派了工作组进去,搞了半天才搞清楚,原来不是工人真要闹事,而是这个厂原来的厂长儿子在做怪,他也搞了一个房地产公司,本来是想利用橡胶厂的边边角角,盖一两幢房子卖卖的,没想到刘立杆现在要一锅端。

    橡胶厂原来的很多人,包括几个副厂长,都是那老厂长提拔的,很听老厂长的话,他儿子鼓动下面的人闹一闹,是想因此逼迫刘立杆来和他谈,他也在这项目里插一脚。

    时机掌握得正好,他一定是知道刘立杆已经交了土地定金。

    聂总他们也劝刘立杆,要么算了,让他插一脚就插一脚,双方合作的条件谈好就行。

    刘立杆却不肯算,一是他本来就已经打定主意,在项目上不和人合作,二是他知道这家伙的做法,断定他是个小人。

    人有私心不可怕,也很正常,但有私心,和人本性的好坏差别还是很大的。

    你要是像范启顺,或辐条厂的老应那样,直接和自己谈条件,把自己的私心拿给你看,刘立杆觉得,这样的人做事还是磊落的,可以打交道,他也不会负他们。

    但像这个家伙一样,喜欢私下里做手脚,自己不出面,躲在别人的后面,把别人当枪当炮使,来获取自己的利益,刘立杆就觉得很不地道,是个小人。

    和小人是不能合作,更不能谈条件,一旦满足,他不会觉得是你谦让,反而会觉得自己的这招奏效了,他会变本加利,得寸进尺,同样的伎俩会反复使用。

    刘立杆不干,最急的是聂总、鲍书记和新任的厂长,聂总他们是知道,橡胶厂在这里是留不住的,迟早要搬,而不管是橡胶厂还是二轻总公司,根本就没有搬的能力,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正好一次性解决。

    而新任的厂长,是位大学毕业生,满怀一腔改革的热情,也花了很大的精力,在他的同学帮助下,谈下了这个订单,正想搬厂、上新设备、上新产品,一举把这个工厂扭亏为盈,完成自己的理想,却没想到会摊上这种事。

    他可以在谈判桌上和老外周旋,却实在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满口老子老子的工人们。

    那老厂长的儿子,当初觉得自己可以拿到橡胶厂的边边角角,也就是认为自己在厂里的势力,比这新厂长还大。

    刘立杆不干了,新厂长也扬言,再不行我也不干了,我带着订单去找温州的私人老板去。

    这一下可真的急坏了聂总和鲍书记,怎么这鸭子都到锅里了,他妈的还会飞呢?

    刘立杆开着车,正从公司出来,想去张晨那里,看看他的图纸做怎么样了,刘立杆的大哥大响了,倩倩赶紧接了起来,把大哥大放到他的耳边。

    电话里一个声音滚出来:“刘总,我柳成年。”

    “你好啊,柳主任。”

    “在哪里,现在有没有时间?”

    “有有,柳主任召唤,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哈哈,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魅力,那好,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好,我马上就到。”

    刘立杆说着,就在体育场路左转,上了延安路,看样子是聂总和鲍书记,求援到柳主任那里去了,刘立杆心里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应付,他想,柳主任是肯定会劝自己,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先把合同继续下去。

    但刘立杆知道,那个家伙不搬开,不弄死,他就会始终像蚂蟥一样钉着自己。

    刘立杆到了柳主任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却不是聂总,也不是鲍书记,而是他们市府办公厅下面的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周局长。

    柳主任握着刘立杆的手,拉他坐下,和他说,刘总,你那个“锦绣江南”的项目,我看到了,哎呀,我们是做梦也想,有一天能在这么敞亮的办公室里办公,可惜,也只能想想。

    “不会的。”刘立杆说,“我看过深圳的机关单位,就是在这样的大楼里上班,我想用不了多久,柳主任你们也会的。”

    “好好,借你吉言,老周,我们就等着。”柳主任笑道。

    “深圳是特区,我们可不敢和他们比。”周局长说。

    “看到没有,我们的办公室,可都是周局长安排的,他先打退堂鼓了,我们哪里还会有指望。”柳主任说着,刘立杆和周局长都笑了起来。

    柳主任和刘立杆说:“这不,周局长天天来找我诉苦,我也没办法,想想,就只好把你找过来,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经营城市的说法很新鲜,我和市长说了,他也觉得脑洞大开,就是不知道怎么个经营法。”

    刘立杆想起来了,他和柳主任说:“对了,我有一个朋友,是香港人,他是房地产方面的专家,可以说是对全世界的房地产情况都了如指掌,对国内的房地产市场,也很有见解。

    “过几天,上海市政府会请他来讲课,我已经和他约好,讲完课后,会到我这里看看,到时候柳主任可以和他见见面,他在这方面,比我说的清楚。”

    “好啊,那我们也请他给我们,好好地讲讲课,给我们也洗洗脑。”柳主任叫道。

    “不过,周局长这里,眼面前就有一个困难,我请刘总来,看看能不能帮助出出主意。”柳主任说。

    刘立杆赶紧转向周局长说:“周局长你说,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忙。”

    周局长就把事情和刘立杆说了,原来,是现在政府的部门越来越多,没办法,上面设一个,下面肯定就要增设一个对口的部门,每个单位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多,人员当然也跟着越来越多。

    “十年前,我们整个政府所属单位,才五百多人,现在已经三千多人了,但办公室,还是你看到的这几幢楼,已经远远不够用,这责任都在我头上,可我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的房子。”周局长和刘立杆,更是和柳主任诉苦。

    刘立杆心想,那还不简单,办公室不够,那就造啊,不然你还能怎么办?

    刘立杆正想开口,柳主任说:“不许和我说造办公楼,我现在就是没有钱造办公楼,中央对兴建楼堂馆所的经费,也严格控制。”

0781 刘立杆的新项目

    刘立杆愣在了那里,周局长和刘立杆说:“不要理他,他这不是说给你听,是说给我听,每次我一说办公楼,就和我说这话,老三篇,我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但打屁股的时候,可从来不手软。”

    柳主任也笑了起来,说:“不是我要打你屁股,是书记和市长,也要打我屁股,造楼的事,老周你在我面前还敢提,我在书记和市长面前,可一个字都不敢说,你还委屈了?”

    “你知道我最多也就是过过嘴瘾。”周局长说。

    “不能造新办公楼,又要办公室,还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立杆说。

    “就是,刘总这话公道。”周局长说。

    “就是什么,就你那矮冬瓜的样子,说自己是武大郎的孪生兄弟还差不多,好意思说自己是巧妇,也不害臊。”

    柳主任骂着,周局长嘿嘿笑着,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关系不错。

    “那就只有在现有资源里想办法了。”刘立杆说,“也不知道周局长这里,有什么资源?”

    “走走,我们去我那里,我给你看。”周局长叫道,刘立杆看了看柳主任,柳主任挥了挥手。

    刘立杆跟着周局长,周局长却把他带出了大楼,也没去其他的几幢楼,而是沿着一条小路,走向了院子的一侧,那里有一排平房,刘立杆以为是园丁的房子,走近了才看到,原来整个机关事务管理局,就在这里,可真够寒酸的。

    周局长的办公室,和其他的两个副局长,在一个房间,中间只是用铁皮的文件柜,隔了一下,隔出了三个隔断,连隔间都算不上,周局长的办公桌,在最里面的一个隔断里。

    周局长请刘立杆在办公桌的对面坐,他转身掏出钥匙,打开了身后铁皮的文件柜,从里面抱出好几摞的房产证,堆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和刘立杆说,你看看,我所有的家底都在这里了。

    刘立杆把面前的房产证一本本地翻着,他看到有一本房产证,房屋坐落是在延安路和凤起路交叉的路口,他看了这座房子,只有三千多平方。

    刘立杆经常从那里经过,注意过这幢房子,知道这幢房子是一座厂字型的两层楼的房子,边上有一个铁门,铁门里面,似乎有很大的一个院子。

    刘立杆问周局长:“周局,这房子的土地证有没有?”

    “要土地证干嘛?”周局长把房产证接过去,疑惑地问,不过还是转身,又在铁柜子里找了起来。

    “我记得这房子后面有一个院子?”刘立杆问。

    “对对,有一个院子。”周局长一边说一边继续找着,“找到了,就是这个。”

    周局长把一本土地证拿给了刘立杆,刘立杆翻开看看,自己的记忆果然没错,这幢楼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整块地,有二十一亩多。

    刘立杆说:“这房子后面的院子还不小。”

    周局长说对,“这里最早是物资局下面的农机公司,后面空地是用来停放拖拉机和农用机具的,后来城里连拖拉机都不准进来了,就把农机公司迁了出去。”

    “那幢楼现在什么单位在用?”

    “文联和社科院。”

    “这地方面积不小,可以盖办公楼。”

    “我这里地有的是,就是不能盖楼,也没有钱。”周局长说,“没听前面柳主任怎么说的?”

    “你们没钱,可以找有钱的合作,不花你们一分钱,这样总不违反政策吧?”刘立杆笑道。

    “不花一分钱,白捡的,有这样的好事?”

    “也不是白捡,是你们出地,人家出钱造房子,房子造好,双方按比例分配。”刘立杆说。

    周局长眼睛一亮,叫道:“别说,你这倒还真是个好主意。”

    他想了想,又摇摇头说:“不过,应该还是没有这样的傻瓜,他有钱,自己去找一块地盖就是,何必找我们合作?”

    “不一样,你们这块地位置好啊,他其他地方,找不到这么好的位置。”

    周局长点点头,来了兴趣,他说:“那你说说,刘总,比如你就是那个合作方,你会有什么条件?”

    刘立杆大概算了一下,他说:“如果是我,我会在这里建三幢十八层,九万平方的房子,我只要一到三楼的街面房一万五平方,加上地下一层停车场,里面地上的停车场还是你们的。”

    “多少?九万方,减去一万五,还有七万五千方,我们不要出一分钱?”周局长看着刘立杆,不相信地问。

    刘立杆点点头,他刚刚心里已经算了,九万方的房子,如果是按一般办公楼的要求,造价大概在四千多万,一万五的店面房,把所有成本摊进去,大概在两千八一方。

    如果是自己来造,自己花四千来万,拿到这一万五千方,其他不说,光出租,每年的租金都可以覆盖南洋银行的利息了,自己哪怕就拿南洋银行的钱来造,都是划算的。

    还有地下一层的停车场呢,这停车场,可以造到一万多方,范建国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和他说过,那香港的地下停车位,比房子还贵,刘立杆觉得,车多了以后,是很有可能的。

    听到了他们里面的对话,另外的两位副局长也走了进来,一个说,要是这样,这大院里除了留下四套班子,其他的部门都搬出去,这里空了,那里还绰绰有余。

    另外一个说,对,还可以把一些在外面租房子的单位撤回来,我们房租还可以省一大块。

    周局长站了起来,哈哈笑着,他左手一把抓住刘立杆的手,右手拿起桌上的房产证和土地证,叫道,走走,我今天是不放过你了,你跟我去见柳主任。

    他和另两位说,你们帮我桌上收拾一下。

    那两位说,好好,你快走。

    周局长带着刘立杆,重新回到了柳主任的办公室,一走进去就哈哈大笑,和柳主任说,我逮到了一条大鱼。

    他坐下来,把刘立杆刚刚说的办法和柳主任说了,柳主任也眼睛一亮,他想这样不仅是解决了钱的问题,最关键的是,这一组综合办楼造起来,市政府没花一分钱,怎么想,好像也没违反上面的政策。

    他看着刘立杆说:“有这个可能?”

    刘立杆点点头说:“可以。”

    “你肯干?”

    “我会做。”刘立杆老老实实说,“做了我也不会亏。”

    “噢,透露透露你的商业机密,放心,我和老周不会说出去,只是好奇。”柳主任说。

    “对对。”周局长也在边上点头。

    刘立杆当下也不隐瞒,就把自己手里有一笔南洋银行的贷款和他们说了,他说,如果他来干,他就会用这笔贷款来盖这组综合办公楼,拿到那三层的街面房,他会把房子出租,用租金去付南洋银行的利息,还有结余。

    而南洋银行的贷款,到期他是可以转贷的,不用担心本金的问题。

    听刘立杆这么一算,柳主任和周局长也明白了,刘立杆说的这个方案,确实是可行的,而他做这个事,也不会亏,那四千多万,虽然也是别人的,但关键是刘立杆有这个支配权,他就像是在搭积木,把各方的资源嫁接在一起,就能把这事做了。

    “我现在算是有一点明白,你说的那个经营城市的概念了。”柳主任说,“我会把这个方案汇报上去,希望能促成它。”

    “如果那样,你就再也打不到我的屁股了。”周局长说。

    一个多星期以后,周局长亲自跑到了刘立杆的办公室,和他说,你的方案,市委市政府已经批准了,刘总,从现在开始,你逃不掉了,我会盯着你的,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了,快说,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

    刘立杆大笑,他说,可以啊,周局长,我现在签都可以,你协议带来了吗,没带来我反过来跟着你了,你逃不掉了。

    周局长大笑。

    三天以后,浙江锦绣大地房地产有限公司,和杭城市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签订了合作开发延安路和凤起路交叉口的,杭城市综合办公楼的项目。

    ……

    聂总和鲍书记,两个人商量之后,觉得无计可施,杭城橡胶厂那个王八蛋老厂长的儿子,始终躲在后面不出面,他在等着刘立杆去向他求救呢,而刘立杆,又把不可能和他合作的态度,明确地和聂总他们说了。

    杭城橡胶厂的厂长,又一天几个电话打给他们,威胁自己要撂挑子走人了,如果那样,迁厂、上新流水线的计划,就和订单一起飞了,所有前期的努力都白费。

    这杭城橡胶厂,又会重新成为他们的老大难问题。

    老厂长的儿子,不肯和他们谈,是因为他想谈的事,都拿不上台面,根本谈无可谈,他们只能在刘立杆这面下手。

    两个人商量半天,还是觉得要去找柳主任,他们知道柳主任和刘立杆关系好,和张晨的关系也好,必要的话,让张晨劝劝刘立杆。

    两个人到了柳主任的办公室,柳主任听他们把事情说完,也觉得气闷,把那个搞破坏的王八蛋逮起来的心都有,可实在是没有什么证据。

    他想了想,站起来走出去,回来把一份《杭城日报》交给了聂总,和他说:

    “来来,老聂,我给一把斩妖刀。”

    聂总拿过来看看,又给鲍书记看看,上面登的是刘立杆他们公司,和机关事务管理局合作开发市政府综合办公楼的消息,两个人看着柳主任,柳主任问:

    “没有明白?”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说明白了。

    杭城橡胶厂的那位大学生厂长,终于硬气了一回,他把两个副厂长叫到办公室,和他们说:

    “把这个拿去给老游看,让他掂掂人家的分量,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和他儿子,还有你们在干什么,告诉你们,这个厂要是搬不了,新项目上不了,你们都给我滚蛋,那老游,退休了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老游就是那位已经退休的老厂长。

    第二天,那些闹事的工人,都回到自己岗位上去了。

0782 这一页

    张晨的体育用品批发市场开始动工,早一天完工,就早一天有收益,整个市场,是框架结构,需要现浇,整个框架下来以后,剩下就是内外装修的事,而内装修,又基本是进场的那些经营户自己的事。

    刘立杆建议,这个项目就不要交给老万,而是交给张木生他们市二建,市二建的设备多,人多,不够他们还可以去市一建和三建调,速度会很快。

    张晨接受了刘立杆的建议,把这个工程,交给了张木生,张木生开始昼夜不停地干了起来。

    这里的施工刚刚开始,刘立杆就建议张晨去《体育报》登了三个整版的招商广告,又在《新体育》杂志,发了两期封四的招商广告,大获成功,国内的体育用品品牌,悉数跑到了杭城,现场规划他们的杭城分公司。

    还有些公司,带着国外品牌的授权书过来洽谈,有这个机会,他们就把这里当作了登陆中国市场的第一站。

    让张晨意想不到的是,连他们楼顶的羽毛球和乒乓球馆,都有人来洽谈租用开办羽毛球和乒乓球培训班的事宜。

    浙江本来就是羽毛球和乒乓球的大省,羽毛球出过羽坛皇后李玲蔚,乒乓球出过奥运冠军吕林,张晨他们这里的场地够大,租金也不贵,用来开办培训班,正好。

    来洽谈的,都是原来国家队退役的队员,张晨以前只是在电视和报刊上见过他们,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幸,和他们发生关系,这个心情,就和小莉在他们淮海中路的专卖店,看到了明星一样。

    张晨和他们阐述了自己在这里开办这些体育场地的目的,他们原来虽然不认识张晨,但对半亩田也是有所耳闻。

    张晨和他们说,我可以以很便宜的价格把这里租给你们,我也希望,你们能在这个场地培养出优秀的运动员,以后你们的队伍要是能出成绩,我们市场,反过来可以赞助你们参加各种比赛。

    他们很赞同张晨的想法,楼上的羽毛球馆和乒乓球馆,很快就租了出去,篮球场和网球场,还是免费对外开放。

    张晨他们的市场,延续使用“动感地带”的名字,张晨设计出来的市场外部的装修方案,让他们的“动感地带”,看上去不像是个市场,更像是一座大型的体育运动场馆,和边上的省体育馆,倒是互相呼应。

    整个市场,除了必要的通道不能动以外,其余部分,根据各品牌的需要,大小自由划分,并没有规整的要求,这和体育的自由精神,倒是合拍,也不会给来市场的人,一种单调乏味的感觉。

    市场的单体面积太大,张晨在市场的中间,设计了一个中庭,在这里可以吃饭、喝咖啡和休息,有楼梯从一楼连接到二楼直到楼顶,走出去就是楼顶的花园,这里也还是可以吃饭、喝咖啡和休息。

    张晨计划,下面整个市场的营业时间,和杭城其他的市场也不一样,早上九点开门,晚上关门的时间,和楼顶体育场馆的关门时间一样,都是十点,要把这里真正打造成体育爱好者的乐园。

    遇到边上省体育馆和对面体育场有比赛的时候,这里就更是他们的一个过渡站和分流点。

    市场的租金,按平方计算,一楼每平方每天6元,二楼每平方每天4元,这个租金也很合理,市场上下两万四千多个平方,很快被订购一空。

    光市场租金这一项,张晨每年就将会有四千多万的收入,张晨终于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了。

    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刘立杆和孟平他们,做房地产会做上瘾,和房地产相比,其他的生意,还真的都是小生意。

    但对张晨来说,这还是利用自己的场地,偶一为之的事情,他并没有从此进军房地产市场的打算,这不是他的爱好,也是他当初和刘立杆的约定。

    张晨聘请海根来当这个市场的总经理,海根原来虽然只有管理服装市场的经验,但只要是市场,不管你卖什么,每天的工作内容都大同小异。

    有海根在,这个市场张晨就可以完全放手,他的精力,还是放在了服装上。

    小莉从北京打来电话,说是已经物色好了几个专卖店的地址,让张晨过去看,刘立杆和贺红梅陪他一起去,人多好帮着出主意嘛。

    小莉上次跟张晨一起在上海找过店面,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向张晨推荐的第一个店面,就在王府井大街上,靠近甘雨胡同。

    果然,张晨一眼也就看中了这里,当时就定了下来,其他地方,他看也没兴趣去看了。

    小莉找来了装修公司,张晨和他们沟通之后,让他们参照上海淮海路店,出了一个方案,张晨修改之后,就让他们报价,只要价格合理,就准备开始施工。

    对方知道张晨是行家,心里有数,在材料和报价上,就都不敢浑水摸鱼,双方第二天就签订了协议。

    人都到了北京,张晨问刘立杆,不去孙猴他们那里看看?

    刘立杆说:“事情都过去了,有什么好看,大家见面,能说什么?只有尴尬。”

    张晨想想也是,就没有多说什么。

    张晨没有告诉刘立杆的是,其实他上次来北京的时候,已经去见过孙猴,不仅见到了孙猴,还见到了黄建仁,孙猴和黄建仁,还请张晨吃了饭,

    但三个人,不管是在见面还是吃饭的时候,都很小心地没有提起刘立杆,就好像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似的。

    没有提起刘立杆,也就没有提起郑炜,而张晨去找孙猴的主要目的,是想问问他,知不知道陈启航和李勇,还有刘芸的下落。

    上次钱芳她们到杭城,钱芳悄悄地和张晨说过,刘芸应该不在南京,南京周边在建的高尔夫球场,总共只有两个,一个在汤山,是香港人投资的,还有一个在溧阳的天目湖边,倒是台湾人投资的,但她和徐佳青去找过,两个地方都没有刘芸。

    那里的人,连听都没听说过刘芸这个人。

    孙猴也没有启航、李勇和刘芸的消息,他和张晨说,他们还留在海南的同学,好像都同时人间蒸发一般。

    “郑炜呢?你不想去找找她?”张晨问刘立杆。

    刘立杆沉默了一会说:“她已经不在北京,去国外了。”

    “你怎么知道?”

    “黄建仁和我说的啊,她从海城回来,就去国外了。”

    张晨点了点头。

    “对了,张晨,你应该带小莉去见见孙猴,她在北京,要是有什么事,孙猴还是会帮忙的。”刘立杆和张晨说。

    “你还相信他?”张晨问。

    “他这人不坏,大概也是身不由己吧。”刘立杆说,“对了,你见到他,不要说我也在北京。”

    张晨说好,刘立杆的话,提醒了张晨,他确实应该带小莉去见见孙猴,有孙猴帮忙,小莉在北京就会顺利很多,至少自己可以放心。

    张晨给孙猴打了电话,和他说,自己来北京了,他准备在王府井这里开自己的服装专卖店。

    “太好了,张晨,有什么需要哥们帮忙的?”孙猴叫道。

    张晨和他说,想带自己公司的人认识一下你,小姑娘一个人在北京,万一有什么事,你们帮她一下。

    “没说的,张晨,你的事就是哥们自己的事,这样,你们不是在王府井吗,我们晚上就在东来顺涮羊肉,你别管,我这里让人订桌,我叫黄建仁他们俩夫妻也过来。”孙猴说。

    “对对,我想起来了。”张晨笑道,“上次我杭州店开张的时候,这小姑娘和黄建仁他们见过面。”

    “真的,那更好了,张晨,我们晚上见。”

    “好好,晚上见,猴。”

    挂断电话,张晨和小莉说,晚上去和孙猴、黄建仁他们一起吃饭,小莉不认识孙猴,也忘了那天从海南来的那么多人,哪个是黄建仁和他的老婆,贺红梅在边上说,笨蛋,就那个大人物,那个贵妇人。

    贺红梅这么一说,小莉想起来了,黄建仁的夫人小黄,那一天呼风唤雨的情景,给人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小莉呵呵笑了起来,她说:“张总,你还说我们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太好了,这一下就认识了这么多的大人物。”

    张晨他们就住在王府井的天伦王朝酒店,离东来顺,沿着王府井大街过去,只有**百米。

    傍晚,到了约定的时间,张晨带着小莉和贺红梅,准备出发,刘立杆突然站了起来说:“我也去。”

    张晨看着他,刘立杆有些神情古怪地笑笑,他说,这一页,总要翻篇。

    张晨点了点头。

    服务员带着他们,走进东来顺包厢的时候,孙猴和黄建仁倆夫妻都已经在包厢,三个人看到张晨进来,就笑着站了起来,再看到刘立杆,三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孙猴马上走过来,走到了刘立杆面前,两个人几乎连一刻都没有停留,就拥抱到了一起,张晨听到孙猴说了一声:“杆子,对不起!”

    就哽咽了。

    黄建仁俩夫妻也走了过来。

0783 紧锣密鼓加油干

    张木生做建筑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了施工进度上的压力,张晨的“动感地带”,要求十月一日开张,张晨自己,几乎天天就盯在工地上。

    好在这个项目是框架结构,这一段时间的天气又好,张木生就安排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地进行现浇,这对整个工程的质量来说,反倒是有好处的,张木生向一建和三建求援,大家也很帮忙。

    张木生从刘立杆这里的几个项目一接,他和范启顺一样,也成为了他们系统的红人,说话还是有点份量的。

    大家都受过三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的刺激,那时的工人也真是肯干,真是拼命,只要有钱,是不怕加班的,也没有有关部门会觉得,加班有什么不好的,不是都在说“时间就是金钱”嘛,以前还提倡星期六义务劳动,现在是有偿加班,对工人只有更好。

    里面现浇到了二层,外面的装修就开始,那一段时间,有十几个装修公司扑在张晨他们的工地上,如果加上里面各商户自己请的装修公司,几乎可以说是,杭城所有能搞装修的,都在这里。

    张晨看到杭城剧院后门,“文化广告”的那两位长头发“大师”,也在这里跑进跑出,不知道他们是在帮哪家公司干活,他们也早忘记了张晨,不知道这里的老板,当年曾到自己的店里来找过工作,还曾被自己奚落过。

    老唐介绍了他的几个同学,也来赚点外快,好嘛,来嘛,我这里正缺人,市场里光要做的中英文的指示牌就一房间,够你们忙的,张晨让海根,把这些活交给了他们。

    里面的经营户,也知道十月一日要开张,他们也在抢时间,好在里面的装修要简单很多,重点是在门头,门头的活很多可以在外面先制作,到时进去组装就可以。

    张晨他们这里这么在赶,有关部门也是一路绿灯,消防设施刚刚装好,消防验收的就来了,很快通过了验收,张木生他们的楼顶刚浇好,房屋验收的也来了,这个张木生本来就熟悉,没有问题。

    这个工程,现在已经是杭城的重点工程,各部门想不重视都不行。

    张晨就是自己想不赶都不行。

    因为十月一日,有个重要的人物要到杭城,要来给他们的市场剪彩,他来了,省里的书记和s长都会陪同,这是既定行程的事。

    杭城市政府当然乐得如此,杭城这么多的市场,这个市场的开张,规格是最高的,据说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都会进行报道,这对提高杭城的知名度,大有好处。

    重要人物之所以会出席这个剪彩仪式,据说是因为在前一年,也就是1993年9月23日,在摩纳哥的蒙特卡洛举行国际奥委会第101次全会,会上投票选定2000年奥运会的举办城市时,中国北京以两票之差,输给了澳大利亚的悉尼。

    这对全国,特别是体育战线的同志们的打击很大,士气低迷,借这一个国内外体育品牌荟萃的地方,重要人物是要向世界表明,我们对外开放的决心没有变,深化改革的决心更不会变,我们的体育事业和体育产业,会更加蓬勃发展、蒸蒸日上。

    当然,这也是黄建仁的夫人小黄努力的结果。

    还是在东来顺吃饭的时候,张晨就向孙猴和黄建仁他们介绍了自己在做的“动感地带”。

    小黄问需不需要加加油,在座的都知道加油是什么意思,从张晨心里,他当然是最好一切都静悄悄地进行。

    但刘立杆和孙猴都认为不行,孙猴说,市场是开门做生意的,没有动静,敲锣打鼓都要搞出点动静,哪里可以静悄悄的,你以为是在战场打狙击战?

    刘立杆也说,你上次闯下的祸才扳回一局,还没有完全扳回,趁这个机会,正好彻底扳回。

    孙猴他们就问是什么祸。

    刘立杆和他们说了,一桌的人大笑,小黄说好好,那是要有一个重要人物去给你加油,还要有人,给你们的杭派女装加加分,你这里专卖店开张的时候,你们市里会有人来北京吧?

    肯定的,刘立杆说。

    “那就给他们一个惊喜。”小黄说。

    张晨觉得会不会太麻烦了,小黄说不麻烦,我请人家帮忙,人家也要请我帮忙啊,我们都这样互相帮忙的。

    小黄说,至于什么人会去,我定下来以后通知你,张晨赶紧说好。

    倒是他们北京专卖店开张,小黄当时就可以确定,她说会请和服装有关系的领导出席,这位领导,原来担任过纺织工业部的b长,现在是副g级,她还兼着中国服装协会的顾问,来这里剪彩,她肯定很乐意。

    刘立杆说,对对,这也是对杭派女装进京的大力支持。

    小黄笑道,还真是,这一下就更师出有名了。

    孙猴说了题外话,和张晨、刘立杆说,和我们家老头一样,现在这些老同志,对子女的要求都很严,几乎都是板着脸的,但对孙子孙女辈普遍很溺爱,对他们几乎言听计从,大概是认为,都还是娃娃,娃娃能犯什么错误,不知道现在的娃娃,心眼可多了。

    大家大笑,小黄捶了他一拳。

    黄建仁说,老同志还信奉列宁同志的一句话是,年轻人犯了错误,上帝都会原谅。

    等到小黄打电话和张晨说,谁谁会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定下来,不能更改了。

    因为有一条正式的途径,也在层层下发通知,这通知比小黄迟了一个多星期,也通知到了张晨这里,让他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张晨就只能拼命往前赶。

    刘立杆延安路和凤起路交叉口的,杭城市政府综合办公楼项目也动工了,下沙经济开发区,杭城橡胶厂的项目也已经动工。

    杭城橡胶厂是还在生产的企业,所以要等明年上半年,下沙的工厂建好,新流水线安装到位后,整个工厂完全搬过去,望江门这里,刘立杆才可以动。

    不过杭城橡胶厂将要搬迁的通告,在望江门已经到处张贴,这样,来堵门的群众就没有了,大家都觉得忍忍,忍到明年就好了。

    ……

    谭淑珍参加“衢化杯”青年歌手大奖赛,拿到了第一名,回到永城后,自然又是风光了一把,但她自己,很快就沉下心来训练,现在整个永城县都在期待着谭淑珍十一月份,去参加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的表现,她自己怎么可能不上心。

    施老师带着谭淑珍,又去了杭城几次,都是带她去向浙歌和杭歌的专业歌唱家,和声乐老师请教的,特别是那三位,也获得了进京资格的专业组的选手。

    每次她们来杭城,毛行长都算谭淑珍是出公差,还连施老师的食宿费,也由他们银行一起报销了。

    在十一月份去北京比赛之前,还有一个比赛,谭淑珍觉得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但对他们单位和毛行长来说很重要,那就是全国工商银行系统,在杭城举办的迎国庆歌咏比赛,谭淑珍和沈琳琳,都将代表杭城工商银行出战。

    这可是直接关系到单位名誉的事,单位对自己帮助这么多,自己怎么可能不重视。

    因为是全国工商银行系统的比赛,有七十多个代表队参加,参加的人员和观众都很多,比赛就放在浙江省体育馆举行。

    比赛就九月三十日进行一天,白天预赛,晚上决赛。

    这次比赛,施老师没有来,而是毛行长亲自带着她们来了,他们就住在离省体育馆不远的国际大厦,上午谭淑珍坐在老年的车上,经过隔壁的时候,毛行长说,这里明天开张。

    谭淑珍朝外面看看,意外地看到张晨站在门口,和人说着什么,谭淑珍愣了一下,心想,这里不是卖体育用品的吗,张晨跑这里来干嘛?他们现在也做体育服装了?

    车转进边上省体育馆的时候,谭淑珍想起来了,张晨原来不是做装修的吗,他现在大概在做服装同时,也还在做装修,他设计的东西那么好,肯定会有很多的人找他,他在这里,一定是在做工程。

    谭淑珍不禁笑了一下。

    白天的预赛,谭淑珍和沈琳琳都顺利进入了晚上的二十四强决赛,晚上的决赛很简单,就是二十四个参赛选手,每人上台唱一首歌,唱的时候,台下邀请来的那些评委,就在一张有二十四个号码的表上,写出自己认为可以给的分数。

    比赛结束,把所有十二名评委的十二张表收到一起,统计出合计数,得分最高的三位就是前三名,其他的都是优胜奖。

    晚上的比赛,大家都看好谭淑珍,所以省行市行的领导悉数出席,毛行长和谭淑珍沈琳琳说,加油,我听说晚上省行的庆功宴都摆好了,就等你们的好消息。

    毛行长话是冲着她们两个人说的,但说的和听的心里都明白,这话是只说给谭淑珍一个人听的,沈琳琳在毛行长转过身去的时候,撇撇嘴,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来就是个陪衬,甚至在毛行长眼里,她都是个多余的,沈琳琳也是女人,她当然看出来了,毛行长想和谭淑珍单独在一起,胜过和她们两个在一起。

    只是行里有沈琳琳这么个老牌歌手在,这样的比赛,不让她来参加说不过去,而沈琳琳,这是单位的事情,自己不来,也说不过去,要照她自己的脾气,她才不想来当这个陪衬,受这个窝囊气,还让毛行长看着生厌。

    晚上的比赛,二十四个人依次唱完,评委们还在进行评比的时候,毛行长坐在浙江代表队的观众席,就兴奋起来,从现场观众的掌声就可以听出,冠军非谭淑珍莫属,要知道这观众里,一大半也是参赛的选手,他们好坏还是分得出的。

    其实在这之前,不管是观众还是评委,大家都知道,今晚参加决赛的十二号,是已经入选今年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决赛的。

    谭淑珍还没上台,大家就很期待,等谭淑珍一曲《我爱你,中国》唱完,大家就觉得果然名不虚传。

    省行的行长坐在前面第一排,他陪着总行的领导,他转过身来,朝他们这里翘了翘大拇指,毛行长和市行的行长,兴奋地点头。

    众望所归,谭淑珍拿到了今晚比赛的第一名,沈琳琳取得了一个优胜奖。

0784 庆功宴,多事的宴

    大巴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开出省体育馆,隔壁的动感地带还是灯火通明,很多人为了明天的开业,还在忙碌着。

    大门口空荡的停车场上,保安在进行着队列训练。

    透过车窗,谭淑珍没有再看到张晨。

    他们的车紧随在大巴车队后面,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很多的车。

    他们这是要前往浙江省工行下属的宾馆,今晚所有的参赛选手、评委、总行的领导、各代表队的领队和领导,在宾馆的餐厅,会有一个庆祝宴会,明天是国庆假日,这些人将集体前往千岛湖游玩,然后就各分东西。

    大厅里热热闹闹,摆了十几桌,满桌的酒菜都已经上桌,边上的三个包厢,一个是省行的行长和书记,陪着总行的领导,还有三名从北京请来的评委。

    第二个包厢是省行的办公室主任,陪着其他杭城本地请来的评委。

    第三个包厢,就是毛行长和谭淑珍、沈琳琳说的,庆功宴的包厢,参加的有省行的一位副行长和工会主席,市行的行长、书记、两位副行长和工会主席,还有就是毛行长和谭淑珍、沈琳琳。

    沈琳琳本来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她应该在外面大厅,和其他的参赛选手坐在一起,但因为她是和谭淑珍一起的,又都是从永城跟着毛行长来的,总不能说,永城的三个人,两个坐在里面,一个去坐在外面。

    沈琳琳自己也知道,她是沾了谭淑珍的光才坐在这里的,但人是坐在这里,她对包厢里其他的人来说,其实是不存在的,满桌的人都叫着小谭小谭,甚至没有人问一声沈琳琳贵姓,只知道她和谭淑珍一起,都是从永城来的。

    省行的副行长和毛行长说,你们永城工行不简单,人才辈出,看看,全国二十四个人进入决赛,你们永城就出了俩。

    只有在这句话里,沈琳琳出现了一下,然后就彻底消失,甚至大家一起干杯,省行的副行长喝完,还要盯着谭淑珍,谭淑珍说我不会喝酒,其他的人说,没事没事,明天又不上班,也没有比赛,喝了好好睡一觉。

    谭淑珍只能喝了,这一开头,就喝了好几杯,你总不能说副行长喝了,工会主席和你碰了你不喝,省行的喝了,市行的和你喝你不喝,那也太伤人了。

    其实沈琳琳同样是喝了一口,就没有喝,但不会有人注意她,要求她也必须喝完,沈琳琳面带微笑坐在那里,看着这些男人,不管你有多位高权重,男人到了这个时候,就是男人。

    沈琳琳在心里冷笑着。

    谭淑珍几杯酒下去,面带桃花,再看着人或者说话的时候,就有别样的风姿,这让包厢里的气氛更热烈。

    毛行长在边上,和其他的人比起来,他今天是小巴拉子,所以他也是不好意思替谭淑珍挡酒的,反过来劝道,喝吧喝吧,没事,这酒度数不高,明天又不上班。

    他要是不劝谭淑珍把酒喝下去,就是他带的兵不行,对领导是大不敬。

    谭淑珍从来没有喝醉过,不知道喝醉酒会是怎么样,她只是觉得自己人还很清醒,只要是人清醒,应该就没什么事吧?

    她不知道,酒是有后劲的。

    沈琳琳坐在谭淑珍的边上,她知道按这个样子,谭淑珍今天是必醉无疑,但她笑着不响,甚至装作是也喝多了。

    她觉得谭淑珍就是现在,应该已不是很清醒了,因为她看到起立坐下的时候,毛行长的一只手有意无意地会搂一下谭淑珍的腰,谭淑珍知道不好,扭扭身子没有扭开,她还认为姐夫是怕她摔倒,体贴她,她还朝毛行长笑笑。

    沈琳琳觉得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她在心里盘算着。

    包厢的门打开,省行的行长和书记,陪着总行的领导进来,总行的领导看到谭淑珍,就呵呵笑着,走过去,手里举着一杯酒,和谭淑珍说:

    “小谭,听说你今年要参加中央电视台的青年歌手大奖赛?”

    “对对,领导,十一月份。”谭淑珍赶紧也拿起酒杯说。

    “加油,到时候我们总行组织人去现场,给你加油。”

    “谢谢领导!”

    “争取给我们工商银行争光。”

    “我会努力的,领导。”

    “好,那我预祝你马到成功!”领导说着,一饮而尽。

    谭淑珍自己平时是负责接待工作的,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也必须一饮而尽,她赶紧举起杯,把酒干了,领导很高兴,不停地点头,不错不错,小谭不错。

    边上省行的行长,也举起了杯,沈琳琳连忙把谭淑珍的酒杯加满,省行的行长说:“来,也为我们浙江省工行争光!”

    “谢谢行长!”谭淑珍和行长碰了碰杯,把酒喝了。

    省行的行长陪着总行领导出去,书记还留在这里,他举起酒杯说,来来,我也加点油。

    沈琳琳马上把谭淑珍的酒杯满上,谭淑珍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但现在这就是一杯毒药,她也必须喝了。

    谭淑珍微皱了下眉头,把酒干了,包厢里一片的鼓掌叫好声。

    毛行长搂着谭淑珍的腰坐下,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关切地问,怎么样?

    谭淑珍摇了摇头说,没事没事。

    包厢的门重新被打开,进来的是省内其他地区兄弟行的领导,他们和杭城工行的行长说,虽然冠军不是我们,但被我们省里的留下了,没让人带走,我们一定要来祝贺。

    行长说好好,小谭,回敬他们一杯。

    谭淑珍感觉酒已经不是酒了,淡得像水,就没有那么难喝,酒嘛,水嘛,喝嘛,有人在边上说,谭淑珍觉得说的真对。

    毛行长和沈琳琳扶着谭淑珍下楼,谭淑珍想挣脱开他们,但觉得浑身无力,想挣也挣不开,下楼的时候,人还是有点清醒的,到了楼下,站在门口冷风一吹,人就彻底糊涂了。

    老年赶紧把车门拉开,毛行长让沈琳琳扶着谭淑珍,他先上车,然后把谭淑珍接过去,半抱着在座位上放好,自己坐在了她身边,谭淑珍头一歪,靠在他肩膀上就睡着了。

    “东西都拿了吗?”毛行长问。

    “拿了拿了。”坐在副驾座的沈琳琳说。

    “好,老年,那回酒店。”毛行长说。

    毛行长说着的时候,手在黑暗中握着谭淑珍的手,谭淑珍的手软绵绵,但是滚烫的。

    尼桑面包车停在国际大厦的大门口,毛行长和老年把谭淑珍从车上弄下来,毛行长搂着谭淑珍的腰,谭淑珍整个人都挂在毛行长身上,老年想帮忙把谭淑珍一起弄到楼上去,有保安走过来说,对不起,先生,这里不能停车。

    毛行长和老年说:“你走吧,走吧,这里我和小沈就可以,我们弄得动。”

    老年说好好,上车把车开走了。

    毛行长架着谭淑珍,沈琳琳肩上背着自己的包,谭淑珍的包,手里拎着毛行长的包。

    他们进了电梯,电梯上行,到了十一楼停了下来,三个人走出电梯,朝沈琳琳和谭淑珍的房间走去,毛行长说快点开门。

    沈琳琳手里握着钥匙牌,手背一翻,把钥匙藏好,说:“钥匙牌在珍珍那里。”

    “笨,她包里找找啊。”毛行长说着,一只手伸出去,在谭淑珍身上摸了摸,没摸到钥匙。

    “没有。”沈琳琳说。

    “算算,先去我房间,钥匙在我包里。”毛行长说。

    沈琳琳从毛行长的包里,找出了钥匙牌,走到斜对面的毛行长房间,把房间门打开。

    毛行长把谭淑珍架进去,放在了床上,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毛行长和沈琳琳互相看看,笑了起来,沈琳琳说,珍珍今天喝了这么多酒。

    毛行长笑道:“拿冠军了嘛,开心嘛,这一下在总行都出名了,你要是拿冠军,你也会醉。”

    沈琳琳的脸沉了下来,但毛行长没有发觉,沈琳琳和毛行长说:“毛行长,我还要去我阿姨家里……”

    不知道为什么,毛行长觉得心里突然地一阵轻快,他说好,你去吧。

    “我可能不回来睡了。”

    毛行长看着床上的谭淑珍说:“没事,我等珍珍清醒一点,问她要钥匙,大不了我睡你们房间。”

    沈琳琳说好,她把谭淑珍和毛行长的包放下,和毛行长说,行长,那我走了?

    毛行长挥了挥手。

    沈琳琳走了出去,她把门故意开着。

    沈琳琳走到了边上的电梯厅,并没有下去,而是伸出头,朝那边房间看着,过了几分钟,毛行长伸出头朝走廊看看,然后把头缩了回去,把门关上。

    沈琳琳赶紧踩着走廊里的地毯轻轻跑过去,她听到了门反锁的声音,沈琳琳不由得笑了起来。

    毛行长走到床边,他看着谭淑珍仰天躺在那里,睡得很沉。

    毛行长伸出手摸着她的脸,她的脸滚烫,但嘴角还留着笑意。

    毛行长俯下身去,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嘴唇,谭淑珍一点知觉也没有,毛行长心里一阵奇异的酸和痒,哪里还能自制。

    毛行长在她的身边躺了下去……

    沈琳琳到了楼下,总台那里的电话可以打外线,但她不敢去那里打,她怕被人听到。

    她走到了大门外,她记得国际大厦门口,体育场路边的人行道上,有一个磁卡电话亭,她朝那边看看,果然是有。

    沈琳琳走了过去,从包里摸出磁卡,她想给王玲花打个电话,她知道王玲花接到电话,肯定会马上找车往杭城赶,哈哈,那就有好戏看了。

    沈琳琳拨了两个号码又犹豫了,如果那样,那肯定是所有人包括毛行长都知道是知道打的电话,王玲花那张逼嘴,什么不会说啊,她才不会管这样,会不会把她沈琳琳暴露。

    沈琳琳犹豫了。

    一辆110巡逻车经过了沈琳琳的身边,沈琳琳看着它走远,有了主意。

    “喂,110吗,国际大厦1107号房间,有人在卖y嫖c……对对……我看到他们谈价格,看到他们进去的……”

    警察到了国际大厦1107号房间,破门而入的时候,里面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从床上跳了起来。

    还有一个女的,昏迷不醒,她的上半身也是……

0785 夜行,回到永城

    审讯室里,那个男的脸色苍白,不停地哆嗦,整个人彻底地垮了,问什么他都老老实实地说着。

    另一个房间,那个女的坐在那里,不停地朝警察放在她身边的,一只红色的塑料桶里嗷嗷地吐着,不停地说难受,又不停地摇着头,问什么她也听不清,想说什么也说不清。

    不过警察很快从那个男的嘴里弄清了,这两个人不是卖淫嫖娼,警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男的是永城工行的行长,姓毛,那个女的,姓谭,据说是行长助理,工会副主席。

    警察马上打电话,向市工行的值班人员,通报了情况,他们马上过来,证实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警察同时也向永城县政府办公室的夜间值班人员,及时通报了这一情况。

    老年差不多同一时间,接到了市工行值班室和沈琳琳的电话,他大吃一惊,开着车接上了沈琳琳,再到派出所,正好市工行的行长也到了,铁青着脸,说话的时候,嘴里还飘着晚上庆功宴的酒气。

    他签字办了手续,算是把人从派出所领了出来,确定不是卖淫嫖娼人员,接下来就是单位的事了,行长嘱咐老年和沈琳琳,把他们送回永城,路上小心一点,别出事情。

    老年和沈琳琳说好。

    警察和行长说,我们已经联系过了,永城纪委和公安,明天还要找他们双方,还有相关人员,进一步核实情况,酒店这里了解到的情况,我们也发传真给永城了。

    那个时候的酒店,还没有监控,公安问了半天,只问到一个保安,和他们说,他们确实是一起的,一辆面包车送回来的,两女一男,有个女的喝多了,其他的情况,就没人知道了,但可以确认,他们不是卖淫嫖娼人员。

    行长说好好,我把他们晚上就送回去,交给永城去办。

    那时候的银行,还是双重领导,毛行长的组织人事关系,还在永城县里。

    几乎就在老年他们开着车,刚刚离开杭城的同时,这个消息,就同步把很多的永城人从睡梦中惊醒。

    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出去了,听到的人都不敢相信,还有这种事,县工行的毛行长,和谭淑珍在杭城酒店睡觉,被警察抓住了!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要知道毛行长和谭淑珍,都是永城的知名人物,这样惊人的消息,想不把人从睡梦中惊醒都不可能。

    车到永城工行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永城工行的门口,站着好多人,老年和沈琳琳都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沈琳琳还在人群里看到了王玲花,心里就乐开了。

    车子刚一停稳,王玲花就冲过去,拉开车门,一把从副驾座上拖下了毛行长,劈头盖脸地打着,毛行长双手抱着头,也不说话,在马路牙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王玲花狠狠踢了两脚。

    王玲花打了一阵醒悟过来,又过去把车门拉开,一把抓住瘫软在车里的谭淑珍的头发。

    坐在谭淑珍边上的沈琳琳,嘴里叫着王主任王主任,不要动手,她好像是在劝,其实是把谭淑珍往王玲花那边推。

    谭淑珍已经清醒了一些,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她一边凄厉地哭着,一边叫着,姐啊姐啊,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这个婊子,你还好意思叫我姐!看我不打死你!”

    王玲花抓着谭淑珍的头发,把她往车下拖,谭淑珍双手死死拉着座椅,说什么也不肯下车,一大把头发被王玲花抓住,头皮都快被拉下了,一阵阵钻心的疼,她除了凄厉地叫喊,已经完全懵了。

    小武和小进两个人骑着车,赶到了这里,小武看到这情况,赶紧把自行车一扔,跑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了王玲花,小武叫道:

    “姐,难看难看,有什么事好好说!”

    “小武,这个事你不要管!”王玲花叫道,双手暂时松开了谭淑珍,去掰小武的手。

    小武嘴里说着好好,还是从后面抱起了王玲花,把她抱到一边,他一眼瞥到傻傻地站在那里的冯老贵,骂道:

    “老贵,你他妈的还站着干嘛?”

    冯老贵冷冷地骂道:“关我屁事!”

    冯老贵走了开去,小武撩起一脚踢过去,隔太远,没有踢到,小武朝小进叫道,快送淑珍姐回家!

    小进说好,他把谭淑珍拉下车,扛到了肩上就走,走出去很远看看后面没人追上了,才叫道:“淑珍姐,你还好吗?”

    谭淑珍呜呜地哭着:“小进小进,你信不信姐没有……”

    “我信我信,淑珍姐,现在说不清,你要去哪里?”

    谭淑珍只知道呜呜地哭着,小进看到前面冯老贵那个**样,知道回去肯定不好,想了想,把谭淑珍往她父母家扛去。

    这里,小武总算是放开了王玲花,小武朝周围看热闹的人骂着,滚开,都他妈的给我滚!

    王玲花转了一圈,没找到谭淑珍,回过头去,又朝毛行长劈头盖脸地打。

    小武赶紧跑过去,又把她抱开,一直抱到车前,老年赶紧拉开了车门,小武把王玲花塞进了车里,回过头,把坐在马路牙子上的毛行长也拉起来,塞进了面包车的副驾座。

    王玲花看到毛行长坐进来了,从车厢里冲到前面,又开始打,毛行长用手抱着头。

    小武从门里钻进来,抱住了王玲花,黑暗中脚下被绊了一下,人倒在面包车的通道里,抱着王玲花的手还是没有放开,王玲花整个人就坐在了他身上。

    小武叫道,开车开车,回家。

    老年赶紧说好好,启动了车子,沈琳琳站在那里,看着车子开远,忍不住大声笑着。

    车到了毛行长家楼下,小武让老年带着毛行长先上楼,他和王玲花还是坐在那里。

    王玲花也哭了起来,她说,小武,你是不是不肯帮姐?

    “姐,我从来都是帮你的。”

    “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不让我把那婊子打死。”

    “姐,现在还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闹那么大,好看吗?”

    “还要什么事情,小武,两个人在房间里,被警察抓住,衣服都没有穿,你说会有什么好事?我就知道那个狐狸精,到了工行就不会有好事。”

    “姐,不管怎么,都先把事情搞清楚好吗,要是他们真干了什么,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姐,你信不信我?”

    “不信,小武,你就是和那婊子是一伙的,你们就是合起伙来欺负我,哼,我王玲花是好惹的?我肯定让那个婊子在工行待不下去,不,我要让她在永城待不下去!我说到做到!”

    小武笑了起来,骂道:“姐,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小武啊,你再说我和人合起来欺负你,我就真生气了。”

    王玲花抱着小武哭了起来:“小武,姐就是没有办法啊,你说,姐能够怎么办,狐狸精都找上门了,姐这个家要没有了啊!”

    小武安慰她说,姐,没那么严重。

    一辆自行车飞奔而来,到了车门口停下,车上的人下来,看着他们骂道,哭什么哭,给我回家!

    王玲花抬起头,看到她爸爸站在车外,王玲花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别哭!小武,把她弄下车,回家,要哭也是那王八蛋哭!”

    王副县长厉声喝着,他这个时候,不是永城县的常务副县长,而是一个愤怒的父亲。

    王玲花听父亲这么说,好像有了主心骨,她跟着小武下了车,三个人朝楼上走去。

    家里的门开着,毛行长和老年坐在客厅里,毛行长看到王副县长进来,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过来叫道:“爸!”

    王副县长挥手就是一个耳光,骂道:“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交待过你,你要是敢欺负我的女儿,我就会让你生不如死,你忘记了?”

    毛行长愣了一下,然后双手啪啪地抽着自己的耳光,叫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人……”

    父亲的这一个耳光,好像解了王玲花一大半的气,王玲花哼了一声,走进卧室,“砰”地一声把门摔上。

    王副县长用手指着毛行长,骂了一声:“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走了出去,朝小武挥挥手,小武跟出了门,王副县长在小武肩膀上拍拍,和他说:“你再替叔留一会,不要闹出人命。”

    小武说好,我都在这里,叔你放心吧。

    王副县长叹了口气,走下了楼去。

    小武站在走廊上,门开着,门里没有什么动静,小武站在那里站了一会,心想,这他妈的都是什么破事。

    他正准备走回门去,听到楼梯上有人上来,他以为是王副县长又回来了,就站着等,结果上来的是司法局的老任,他是毛行长的高中同学,看到小武,老任问,老毛回来了?

    小武点点头,两个人走进客厅,毛行长看到老任,就站了起来,老任走过去,搂住了毛行长的肩膀,两个人走进书房,把门关上。

    小武把门关了起来,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问老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年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把他们送到国际大厦门口,我就回去了,今天不是有什么唱歌比赛吗,小谭得了个第一名,大概很高兴,酒喝多了。”

    ……

    沈琳琳很早就起来了,一边洗漱,一边唱歌,她妈妈奇怪了,你今天不是不上班吗,昨晚回来这么迟,起这么早干嘛?

    “加班。”沈琳琳说。

    “加班还这么高兴?”

    “对啊,加班有加班工资拿,怎么会不高兴?”

    沈琳琳笑着走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对着镜子,心情美美地化妆,她今天确实不用上班,按照原计划,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杭城,要傍晚才回到永城。

    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沈琳琳对着镜子笑了起来,她都想象得出来,当她出现在营业大厅的时候,那些人肯定会围过来,问这问那,沈琳琳想象着自己高深莫测地说着,我也不知道,也不方便说时,那些人会急成什么样,沈琳琳想想就可乐,她怎么可能待在家里,错过这场好戏?

    妈妈喊她吃早饭,沈琳琳走出去,刚坐下来,家里的电话响了,她妈妈嘀咕道,这么早会是谁啊。

    走过去接起来,叫道:“琳琳,找你的。”

    “找我的?”沈琳琳吃了一惊,她也和她妈妈有一样的想法,这么早会是谁啊?

    沈琳琳走过去,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小沈,你下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沈琳琳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电话里的人是毛行长。

0786 谁的房间很重要

    沈琳琳走下楼,看到了毛行长,差点就笑起来,大清早的,他戴着一副墨镜和一个口罩,站在那里警觉地朝四周观望,走过他身边的人,也觉得这人好奇怪,无一例外地朝他看。

    “毛行长,你这是怕人家认出你,还是怕人家认不出你?”沈琳琳问。

    话一出口,沈琳琳自己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和毛行长说话这么随便了?

    以前沈琳琳看到毛行长,就会有所有下属看到领导时的那种自然反应,人会下意识地紧张,今天怎么自己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了,反而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

    也难怪,沈琳琳昨晚见到了这人的丑态和狼狈以后,想要让她对他还有敬畏,那起码也需要时间。

    毛行长根本就不在意沈琳琳说什么,他用手拉了拉沈琳琳,转身就往通道里面走,沈琳琳跟了过去,走到头左转,是个死胡同,一般很少有人会到这里面来。

    看样子他是一到这里,就把这周围的地形摸了个遍。

    两个人站住,沈琳琳问:“毛行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毛行长为了说话方便,这才把口罩摘了下来,沈琳琳看到,差一点又笑起来,她看到毛行长的脸是肿的,还有一道道抓痕,渗着血,显然是王玲花的杰作。

    也怪不得他要戴口罩。

    沈琳琳憋住笑,看着毛行长,毛行长看上去心绪不宁的,他急急地问:“今天,可能有人会来向你了解情况,你会怎么说?”

    沈琳琳明知故问:“了解什么情况?”

    “嗨,就昨天晚上的情况,我们怎么回酒店的,怎么进的房间之类。”

    “噢,原来是这事,谁这么无聊会来问这些?王主任?”

    “不是不是,就是,就是……可能是纪委,或者公安。”

    “照实说呗,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又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不是就走了吗?”

    “对对,你就走了,那你会怎么说?”

    “我们下了老年的车,坐电梯上楼,我没找到我们房间的钥匙,你就说把谭淑珍先送你房间去,把她送进去你房间,我就走了,就是这样。”

    毛行长的脸刷地白了,他慌乱了一下,再开口,就有些结结巴巴:

    “小沈,那个,琳琳,你能不能不这样说,就是,就是不要说我们把谭淑珍送去了我房间。”

    “不这样说,那怎么说?”沈琳琳奇道。

    “你就说,我们到了楼上,把谭淑珍送去了你们房间,放在床上,我就走了,过了一会,你也去你阿姨家了。”

    沈琳琳看着毛行长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就,你就这样说就是。”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啊,我这样说,那不是欺骗组织了?”

    “琳琳,我求求你,你就当是帮帮我,真的,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哎呦,毛行长,我可不敢当。”

    “真的,真的,琳琳,我知道你一直想到工会工作,我答应你,这事过去之后,我一定把你从柜面调到工会去。”

    “工会不是有谭淑珍吗?”

    “哎呀,你觉得,她在行里还能呆的下去吗?”

    “这倒是。”沈琳琳笑道,“就算你怜香惜玉,王主任也不会放过她,对吧?”

    毛行长拼命地点头,他说:“对对,你明白就好,你只要这样说了,她那个位置,就是你的,我保证。”

    沈琳琳狐疑道:“毛行长,你现在说话,还管用吗?”

    “管用管用。”毛行长说,“只要我们不离婚,这事很快就会过去,你也知道,你们王主任,看在儿子的份上,不会和我离婚了,她还想保住这个家。”

    沈琳琳沉吟了一会,问:“你说话算话?”

    “算话算话,保证算话。”

    沈琳琳说,好吧,我是不是只要和他们说,我们三个人上楼,把谭淑珍扶到我们房间,你就回去自己房间了,过了会,我也走了,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

    “对对,你只要这么说,其他什么都不用说。”

    “好吧,那我答应你了。”

    沈琳琳答应毛行长,不仅是为了毛行长承诺,会把她调到工会,说实话,她这时候对毛行长能不能过这关,还是将信将疑的,她答应毛行长,更主要是为了毛行长那句,谭淑珍在银行待不下去,为了这个,沈琳琳觉得撒个谎真是太值了。

    “谢谢,谢谢琳琳。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好了,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没事我回家了,早饭才吃了一半。”

    “没了,没了,就这个事。”

    沈琳琳挥了下手走了,毛行长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身影转过弯消失,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把口罩重新戴好,低着头走了出去。

    凌晨的时候,老任听到消息,赶到毛行长家里,把毛行长拉进书房,让毛行长把事情原原本本和他说一遍。

    老任是毛行长的铁哥们,毛行长这时候心里正七上八下,不知道明天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看到老任,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哪里还敢隐瞒。

    老任听毛行长说完,问;“公安来的时候,你们在谁的房间?”

    “我的呀。”

    “幸好幸好,老毛你命真大。”老任叫道。

    “怎么了?”毛行长奇怪道。

    老任用手指点着他,骂道:“你他妈的真是色迷心窍,我就不应该管你,你这是强奸知道吗?你以为是记过降职或开除的事?这是要坐牢的。”

    毛行长吓了一跳:“我怎么强奸了?我都没来得及进去,公安就进来了。”

    “那也是强奸未遂,也是要坐牢的,只要谭淑珍咬定这事她不知道,她不愿意,你就铁定坐牢。”

    “这么严重?”毛行长脸都吓白了,“是不是真的,老任,你不要吓我。”

    “真是个法盲,你这不是强奸,那什么才是强奸?我问你,那谭淑珍,会不会说她喜欢你,是自愿和你发生关系的?”

    毛行长想想谭淑珍这个人,又想到他们那天在西湖边的谈话,毛行长沮丧地说:“应该不会。”

    “确切一点,会还是不会?”

    “不会。”

    “那你就死定了,证据确凿,杭城的公安都可以证明,他们进去的时候,你是光着屁股的,你想赖都赖不了。”

    “不行不行,老任你一定要救我。”毛行长急了,“老任你肯定有办法的。”

    老任叹了口气,说:“还好你小子命大,事情是发生在你的房间。”

    “这个,在哪个房间,有什么区别吗?”毛行长纳闷了。

    “不是有什么区别,是区别大了,要是在她们房间,你就说不清了,没人帮得了你,现在在你房间,谭淑珍就说不清了,明白吗?”

    毛行长摇了摇头:“不明白。”

    老任瞪了他一眼:“就这个智商,也不知道你行长怎么当的,你去她房间,你就是强奸无疑,在你房间,你可以说是她来找你的,你们就是通奸,是作风问题,现在明白了?”

    毛行长好像是有一点明白了,老任说:“当然,你要想没事,还要你前面说的,你们行里那个女孩子叫什么?”

    “沈琳琳。”

    “你还要沈琳琳帮你,她要是说上去是到你房间,你就完了,她要是说,上去,你们是把谭淑珍送回她们房间,她就走了,你坚持说,是谭淑珍在她走后,过来你房间找的你,这样,就要谭淑珍证明,她没有过来找你,她怎么证明?公安是在你房间发现的你们。”

    毛行长拼命地点头,这下总算是明白了。

    “还有,那什么你都没来的及进去的话,就不要说,真要说,你就说,这次没来得及进去,但你们以前经常干。”

    “我找死?那王玲花还会放过我?”毛行长叫道。

    “你以为你说没进去,王玲花会相信?她就能放过你?”老任问,“你到底是想坐牢,还是怕王玲花不会放过你?”

    “怎么又要坐牢了,你刚刚不是说在我房间就没事了吗?”

    “那只是条件之一,昨天晚上,有大把的人可以证明谭淑珍酒喝醉了,醉酒的人属于无自我控制意识,要是你们昨晚是第一次,就算她到的你房间,你操或想操没有自我控制意识的女人,也是强奸,明白吗,要是你们以前经常干,就不是,还是作风问题,明白了吗?”

    毛行长这下算是真的明白了,王玲花再可怕,也没有坐牢可怕,再说,说和谭淑珍经常操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说不定还有很多人羡慕呢。

    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趁着谭淑珍醉了,想强奸她,那才丢人。

    丢人还要坐牢,毛行长觉得太不划算了。

    上午九点多钟的时候,县纪委和公安局的人来找毛行长了解情况,纪委的先向毛行长宣布了县委决定对他停职调查的决定,接着让他老老实实地向组织交代问题。

    毛行长于是就痛哭流涕地说自己的世界观改造不够,学习不够,没能严格要求自己,对不起组织的信任,生活作风腐化,等等等等。

    “你们发生过多少次关系了?”纪委的问。

    毛行长想了一下说,我记不清了,反正我们单独出差的时候,一有机会,就会发生关系,有时候一个晚上都好几次。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是我们第三还是第四次出差吧,在群英饭店,她说人不舒服,我就去给她买了药,送到她房间,后来就……”

    “毛行长,你能把昨晚的情况说一下吗?”公安问。

    “昨晚,昨晚不是她拿了第一名吗,很高兴,喝了很多酒,我和沈琳琳一起把她送回酒店的,送到了她们房间,她们是两个女同志住一个房间,送到了我就出来回自己房间,过了一会,她来敲门,酒好像有点醒了,我们在房间,正准备那个,公安就进来了。”

    十点多,两个人找完毛行长后,去找了沈琳琳,让她回忆一下昨晚的情况,沈琳琳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又不在酒店,我看谭淑珍躺在房间,也没什么事,就出去了,后来等我回去,他们人都被公安带走了。

    “你说谭淑珍躺在房间,哪个房间?”公安问。

    “我们房间啊,还会哪个房间?”

    “平时,你们一起出差的时候,你觉得你们行长和谭淑珍关系怎样?”纪委的问。

    “这个,应该很不错,她那个人,哼。”沈琳琳冷笑了一下。

    “哦,你怎么知道他们关系不错?”纪委的继续问。

    “就昨天晚上,我们前面在喝酒的时候,我坐在谭淑珍这边,毛行长坐在那边,我看到毛行长都这样搂着她的腰,关系不好,能这么干吗?”沈琳琳看着他们,一边比划,一边问。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

0787 能快来吗,十一月?

    谭淑珍努力地回想着,但她怎么想,也只能想到毛行长扶着她下楼,老年好像走了过来,接下去再清醒一点能想起来的,就是看到很多的公安站在面前,她吓了一跳,再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了,她好像还尖叫了一声。

    至于她是怎么回到的国际大厦,又怎么会在毛行长的房间,谭淑珍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对面的两位同志问她,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过去的?

    谭淑珍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干嘛去他房间。

    那是他过来带你过去的?

    谭淑珍还是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嗯哼。有位同志咳嗽了一下,问,你们以前,发生过关系吗?

    什么关系?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和他有关系?

    嗯……小谭,你们以前是不是两个人经常一起出差?另外一位同志问。

    谭淑珍点点头,又赶紧摇头,不是两个,是三个,还有老年,都是他开车送我们的。

    那到了杭城呢?老年在哪里?

    他回家了呀?谭淑珍觉得头疼欲裂,也不知道是昨晚的酒没醒,还是被王玲花打的,这两个同志又很烦的,都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从昨晚到现在,谭淑珍一直云里雾里,她不知道时间是怎么一点点过去的,更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会不会是真的。

    “小谭,昨晚的事情,你真的一点想不起来了?”那位同志,又问了一遍。

    “你们去问沈琳琳啊,她和我在一起。”

    “我们已经问过她了。”

    “那她说怎样,就是怎样,她没有喝多吧?”谭淑珍不耐烦地说。

    两位点了点头,其中一位,又继续前面的话题:

    “小谭,你们以前出差,老年走后,你们是不是就两个人在一起?”

    谭淑珍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心想,总共三个人,走了一个,还不是剩两个。

    “你们经常一起吃饭,经常一起宵夜,你很喜欢吃海鲜,你们经常去近江海鲜大排档,对吗?”

    谭淑珍点点头,这些都没错。

    “还有,有一次,在群英饭店,你生病了,毛行长去买来了药,送到了你的房间,对吗?”

    谭淑珍说对,是有这么一次。

    两位同志互相看看,合上了本子,他们觉得,事情真是简单明了,就那么回事,一个上司和一个下属,经常利用出差的时间苟且,两个人以为是在外地,没人看到,太过大胆,结果被群众发现,误以为是卖淫嫖娼的举报了,被抓个正着。

    至于谭淑珍不承认他们之间有关系,呵呵,他们以前调查类似的事情,就没有几个承认自己有关系的,特别是女同志。

    “谭淑珍,你这个婊子!你给我滚下来!你有种勾引别人的老公,你就敢作敢当,不要当缩头乌龟,不要当缩头的婊子!”

    楼下传来了王玲花的骂声,谭淑珍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哆嗦了起来,就觉得屈辱,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谭淑珍,你这个婊子!你不是以为你是金逼,你不是以为你那里喷香,男人都想要吗,你给我滚下来,把你的金逼给大家看看,看我把不把你撕破,谭婊子,你快给我滚下来!”

    王玲花在下面不停地骂着,骂得很难听,她把自己从小在村里听到过的,农村妇女所有骂人的话都想起来,骂了出来,不堪入耳,文化系统院子里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们一个个远远地看着,连一个敢过来劝的人都没有。

    也都知道王玲花是什么人,不好惹,也惹不起。

    谭师母走过来,和两位同志说,你们听听,她在说的都是什么肮脏的话,这还是人话吗?你们就不能管管?

    那两位同志有些为难地说,这个,我们还真的很难管,只能等下下去的时候劝劝她,这样影响不好。

    “什么话,你们这说的是什么话?”老谭冲过来,逼问他们:“你不是来调查事情的吗,这种事,你们不管谁管?”

    有位同志也有些恼了,他说:“我们还真管不了,老同志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去管她?再说,怎么说,她也是受害者。”

    谭淑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们:“她是受害者?那我呢,我就不是受害者?”

    两位同志站起来,觉得今天的工作可以到此为止,他们告辞走了。

    到了楼下,王玲花一看到他们从楼道里下来,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跑过来问道:

    “你们是不是从那个婊子家里出来,那个婊子是不是在家里?好啊,看我不上去收拾她!”

    王玲花说着就要冲上楼去,冲上楼可是会出事情的,他们两位,这时就有责任管了,他们赶紧一人一边把她拉住,一边劝着,一边往外面走。

    “作孽啊,这都是什么事情啊!”谭师母哭了起来。

    “什么事,你女儿干的好事!”老谭气愤地说。

    “什么好事,我干了什么了?”谭淑珍朝老谭吼着。

    “我不知道你干的什么好事,你冲我吼什么,你有本事你下去,你去冲着那泼妇吼啊!”

    老谭骂着,谭淑珍霎时就没有了勇气,让她一个人去面对王玲花的张牙舞爪,谭淑珍实在是有点害怕。

    谭淑珍在家里躲了三天,这三天王玲花时不时地就会到楼下骂阵,谭淑珍终于忍不住了,她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一命换一命,她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想冲下去,被谭师母死死地拦住,她想到窗前和王玲花对骂,又被谭师母死死地拉住。

    老谭骂道:“你以为是吊嗓子好听?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丢人!我们腆着这张老脸,还要在这里活下去,你就高抬贵手吧。”

    老谭这么骂着,谭淑珍顿时没了脾气,这里毕竟是父母的家啊,谭淑珍只能呜呜地哭,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哭还能干什么。

    第四天的时候,冯老贵带着女儿来了,冯老贵还带来一本存折,和他们的结婚证,冯老贵说,珍珍,我想了几天,我觉得我们还是离婚吧,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受不了,这是你赚的钱,一分没用,我都给你存在这里面,现在还给你。

    冯老贵说着,就把那本存折递给了谭淑珍。

    谭淑珍看着他,冷笑道:“老贵,我没想到,你有一天还会提出和我离婚。”

    冯老贵听了这话,也抬起头,看着谭淑珍冷冷地说:“对,我这是自找的,我当初根本就不应该高攀。”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说的,两个人去了民政局,离了婚,女儿归谭淑珍,房子本来就是文化局分给他们结婚用的,谭淑珍想继续住,就一人住一间,不想,就冯老贵一个人住,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连问都懒得问。

    他们也早就听说谭淑珍的事情,用脚趾头想想,在这里会看到她,都不觉得奇怪。

    他们都有些同情冯老贵。

    离完了婚,谭淑珍带着女儿,就住在了父母家里,每天连门都不敢出,她没有去上班,银行也没有人打电话过来给她,就像她当初离开剧团一样,大家都当作没有这个人一样,谭淑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算是什么。

    是自动离职、开除、休假、还是正常上班?她当时不去剧团,每个月李师母还会把她的工资送过来,让她知道,自己还是剧团的人,可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谭淑珍也不好打电话问,就是想问,也不知道问谁,原来在银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毛行长和王玲花,她能去问他们吗?

    谭淑珍试着打电话问过沈琳琳,沈琳琳电话一接,反过来问她,珍珍,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怎么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你?

    谭淑珍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谭淑珍赶紧就把电话挂了。

    没有去上班,也没有去施老师那里练习,每天嗓子都哭得嘶哑的,还练什么练,谭淑珍就是连吊嗓子都不敢吊,就怕她这里一开腔,下面王玲花就冒出来了。

    王玲花还是会到楼下来叫骂,她的骂阵时间全无规律,有时候是一大早,大家还没起床,她就来了,有时候是上班上着上着,感觉气不过,就跑过来骂一阵,再回去上班。

    有时晚上都洗完澡了,准备睡觉,看到睡在客厅的毛行长就有气,走过去踢两脚,然后噔噔噔噔下楼,到谭淑珍家楼下又骂一顿。

    小武来过两次,把王玲花劝走了,谭淑珍在楼上听到小武的声音,眼泪就流了下来,觉得自己飘飘荡荡的心,好像一下子有了底,终于可以伸出头,透一口气。

    但小武也不可能天天在下面守着,或天天跟着王玲花,王玲花这神出鬼没的,谁料得到。

    文化系统宿舍院子里的住户,开始是好奇,还觉得这王玲花骂人的功夫真是博大精深。

    后来就烦不胜烦,又知道这不是好惹的主,在她面前,连吭也不敢吭一声,只能是碰到老谭和谭师母的时候,阴恻恻地问,珍珍什么时候回去啊?

    意思是,什么时候能还我们一个清净,很多人家里还有小孩呢,这每天接受的都是什么教育?

    他们不知道谭淑珍已经和冯老贵离婚,越剧团她是已经回不去了。

    搞得老谭和谭师母,除了迫不得已出趟门,现在连散步都不敢出去散步了。

    王玲花在下面骂骂不过瘾,还会跑到楼上来,“砰砰砰砰”地敲门,谭淑珍想冲出去,被谭师母堵在自己的房间里,谭淑珍只能大叫,王玲花听到谭淑珍的声音,就骂得更起劲了,骂人,谭淑珍怎么骂得过她?

    谭淑珍很快败下阵来,丢盔卸甲,再来砸门,一家三个大人都不敢作声,只要女儿在哇哇大哭。

    谭淑珍连家门也不敢出,她可是永城的名人,她自己都想像得出来,只要她出去,背后会有多少的人在指指点点,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你得意的时候爬得有多高,你跌下来的时候就会有多惨。

    谭淑珍觉得自己现在,从曾经的永城小姐,已经摔成了一个人渣,在永城,她已经待不下去了,心里就盼望着,十一月早一点到来,自己能早一点去北京。

    北京的比赛之前,会有一个星期的集中培训,只要给自己这一个星期的清净时间,自己肯定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全力以赴调整状态,争取拿到好成绩。

    那个时候,自己的影响波及全国,一定会有很多的单位会要自己,自己就不回永城了。

    十一月的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现在成了谭淑珍生命中唯一的希望。

0788 没有路了

    家里的电话响了,谭淑珍走过去接了起来,静静地听着,听完,她说了声谢谢你,人站在那里又站了一会。

    家里有一点的动静,都会让人感觉心惊肉跳,谭师母听到外面电话响,就走了出去,站在一旁看着谭淑珍接完电话,问:

    “珍珍,谁的电话?”

    “没有谁,同事。”谭淑珍平静地说,谭师母吁了口气。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钟,谭淑珍想起自己连脸都没有洗,就走去卫生间里洗了脸,回去自己房间,化了妆,收拾好包背在肩上,然后走去父母的房间,去抱女儿。

    “你要干什么?”看到这么多天,谭淑珍第一次打扮得这么整齐,老谭奇怪了,问道。

    谭淑珍笑笑,告诉自己的父母,她要出去一下,顺便给女儿买点东西。

    谭师母把手里的外孙女交给谭淑珍,老谭还想再说什么,谭师母凑过去,和他说:“刚刚单位来电话了。”

    老谭看看谭师母面带笑意,不由得轻轻吁了口气,都能够回去单位了,看样子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谭师母送谭淑珍到门口,和她说,珍珍,办完了事就回来。

    谭淑珍嗯嗯地点着头。

    谭淑珍抱着女儿下楼,走到了外面院子里,很多人站着聊天,看到她就愣了,一下子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和她打招呼还是不该,谭淑珍朝他们笑笑,就过去了。

    谭淑珍在路上走,很多的人都停下来,看着她,还有很多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谭淑珍脸上挂着笑,顾自朝前面走去。

    有认识的人打招呼,叫着她珍珍珍珍,谭淑珍没看清对方是谁,只是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点点头。

    谭淑珍挺着胸、昂着头,目不斜视是朝前走着,后面已经有几个人跟着她。

    谭淑珍抱着女儿,一直走到了文化广场,她走进广场边上的工行文化广场分理处,柜台里的人看到谭淑珍,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站了起来,王玲花在柜台里面,她看到谭淑珍抱着女儿进来,一下子也愣在了那里。

    隔着柜台,谭淑珍看着王玲花,和她说:“王玲花,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王玲花迟疑了一下,这个场景,是她大脑里从来没出现过的,谭淑珍反过来找上门,这是什么情况?她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王玲花没有走出来,但往柜台的玻璃走近了几步。

    谭淑珍看着她,定定地说:

    “王玲花,我告诉你,你的男人我没有勾引,要勾引,分分钟的事,但我看不上他,你给我记住了,王玲花,你的男人,我谭淑珍看不上。你想要我的命,好,我们母女送上门来了,你出来拿。”

    柜台里的人包括王玲花,都被谭淑珍的气势镇住了,王玲花一下子还是反应不过来,这时候从外面已经涌进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谭淑珍往边上一看,依稀看到站在一旁的大堂经理是熟识的,她把女儿朝她怀里一塞,对方接了过去,谭淑珍转身双手用力在柜台上面的玻璃上一拍,厉声吼道:

    “王玲花,你给我滚出来!今天你不要我的命,我就会要你的命!”

    王玲花的脸霎时变白,她看着谭淑珍,谭淑珍的脸色铁青,王玲花感觉自己这时候只要从那扇防盗门里出去,谭淑珍真的会和自己拼命。

    王玲花从小到大,哪里见过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的人,她一下子乱了方寸。

    大厅里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谭淑珍的双手,在玻璃上不停地拍着。

    早就有人通知了小武,小武带着小进赶到了,小武走进来,拉住了谭淑珍,谭淑珍扭头见是小武,哭了起来;

    “小武,你不要拉着我,今天不是我死就是她死,我和她拼了!”

    小武把谭淑珍朝外面拖,小进从大堂经理的手里,抱过了哇哇哭着的谭淑珍的女儿。

    外面大门口,已经挤满了人,谭淑珍挣扎着还要往里面去,小武一直把她拖到了马路上,一辆金杯面包车,差点就撞到他们身上,小武啪地一巴掌打在面包车的前挡风玻璃上,把司机吓了一跳。

    小武吼着,把车门打开。

    司机赶紧叫着,好好,跳下车,把面包车的车门拉开,小武把谭淑珍推了进去,谭淑珍还要起来,小武也钻进去,在谭淑珍身旁坐了下来。

    小进抱着谭淑珍的女儿到了车门口,小武叫道,你也上来。

    小进抱着谭淑珍的女儿上了车,小武和站在车外的司机说,关门,开车。

    司机说好好,赶紧把门关上,启动了车子后问道,小武,送去哪里?

    “杭城。”

    “不是,小武,那么远,我还有事情……”

    “你他妈的啰嗦什么?!”

    小武骂了一句,司机赶紧闭嘴,车子一路朝前,过了县委门口,再往前就出了城,拐上了320国道。

    谭淑珍醒悟过来,叫道:“小武,我不要走。”

    小武看着她,叹了口气:“淑珍姐,走吧,你在永城,已经待不下去了。”

    谭淑珍怔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了下来。

    ……

    刚刚那一个电话,是施老师打过来的,施老师和她说,她参加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的资格已经被取消了。

    谭淑珍突然之间,就觉得万念俱灰,人就像死过去一样,她站在那里,听着施老师在电话里不停地说,但她觉得,不仅是施老师的话,连这个世界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好像是在听着别人,说着别人的事,只是一下子还没想到,这声音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电话是可以挂断的。

    施老师说,珍珍,对不起,老师已经努力了,但出了这样的事,没有办法,电视台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有人举报了你,还扬言,要是省电视台敢包庇你,他们就会向中央电视台举报,电视台也怕啊,珍珍,已经定下来了,由台州的那位第四名,顶替你去参赛,珍珍,老师知道你很珍惜这次机会,珍珍,老师知道你很委屈,但老师也没有办法啊……

    施老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谭淑珍感觉自己马上也要哭了,赶紧说,谢谢你,她把电话挂了。

    挂断电话,谭淑珍觉得人突然地变得轻松,一切都结束了,自己在这个世间的路,好像也走到头了。

    谭淑珍走进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化妆得美美的,她断定那个举报的人就是王玲花,好吧,既然你不让我活,那我就不活了。

    谭淑珍决定去和王玲花做个了断,她知道这一路过去,会有很多的人看着她,会有很多的人在她后面指指点点,但谭淑珍无所谓了,她就是要这样漂漂亮亮地走过去,告诉王玲花,你的男人我谭淑珍瞧不上,他在我眼里,连屁都不是。

    我谭淑珍高贵着呢。

    然后她就要和王玲花,做一个彻底的了结。

    要不是银行柜台的那道玻璃,连子弹都打不进,那一点柜台算什么啊,谭淑珍是婺剧花旦,婺剧的花旦,都是有功夫底子的,她演《盗仙草》的时候,嘴里要叼着灵芝,从两米多高的,画成雪山的台子上,一个后空翻翻下来。

    那一点柜台算什么,谭淑珍会翻进去,死死地掐住王玲花的脖子。

    可惜她砸不开那玻璃啊。

    可惜小武来了啊,要把她带去杭城,小武说,淑珍姐,你在永城,已经待不下去了。

    是啊,在永城,哪里还有我谭淑珍的活路啊,他们就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小武,你这是要把姐带去哪里?”谭淑珍问。

    “张晨哥那里。”

    小武说,小武没有给张晨打过电话,但他心里认定,自己把谭淑珍带去那里,张晨一定会收留她的。

    他知道刘立杆也在杭城,但他不知道刘立杆有没有原谅谭淑珍,但他知道,不管是谭淑珍干了什么,张晨都一定会收留她的,而那里,现在也是谭淑珍唯一的出路了。

    谭淑珍听到了张晨的名字,这一个名字很遥远,又很亲切,就像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谭淑珍看看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女儿,她的眼泪,又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

    谭淑珍至少有一点,冤枉了王玲花,王玲花没有打电话举报谭淑珍,不是不想打,而是不屑,她觉得在永城,自己要让一个谭淑珍身败名裂,走投无路,还需要打电话给什么省电视台吗,自己在永城,还对付不了她?

    哼,绰绰有余,王玲花觉得,自己的一个小拇指,都可以摁死谭淑珍,她脑海里已经想象过无数次,这个狐狸精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情景,她想象过无数次,谭淑珍跪在自己的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求自己原谅。

    她就是没想到过,谭淑珍还会指着自己叫她滚出去,那一下子,王玲花被吓到了,连愤怒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但等到小武把谭淑珍拖出去的时候,王玲花的愤怒又回来了,什么?叫我滚出来?

    王玲花冲向那扇安全门,会计主管来拦她,被她扇了一个巴掌,王玲花冲出人群,冲到外面马路上去的时候,那辆金杯面包车已经开走了。

    电话是沈琳琳打的,但她没有打给省电视台,她没有那么傻,而是通过台州群艺馆,找到了那个第四名,沈琳琳把谭淑珍的事情告诉了她,包括时间、地点和他们被抓去的派出所。

    对方一接到这个电话,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在电话里千恩万谢,想知道沈琳琳是谁,沈琳琳把电话挂了。

    台州群艺馆,马上派人和省电视台交涉,省电视台得知这个情况,当然也很重视,他们当即去了当晚出警的派出所,证实确实是有这么个情况,那女的名字、单位和样子,与他们带去的谭淑珍的资料也对的上。

    事情虽然没到违法犯罪的程度,但也是一个大丑闻,谁也承担不了,那里人还在中央电视台的荧屏上比赛,大篇幅的耸人报道已经在地摊上的报刊上出现,这个责任,是无法承担的。

    谭淑珍于是又一次地,被从一份名单上拿了下来。

0789 这里就是你的家

    小武让金杯面包车的司机,把车停到动感地带靠环城北路的大门口,放下他们,自己先开车回永城,他和小进,估计今晚也会留在这里,就是想走,张晨也不会让。

    早在这里开业的时候,张晨就让小武过来,小武本来也是打算坐第二天最早的班车过来的,没想到半夜里就听到了谭淑珍的事,他就没有过来。

    市场门前是一个广场,错落着几组运动的雕塑,很多的小朋友在这里学轮滑鞋,轮滑鞋在当时是新鲜事物,卖轮滑鞋的,不仅要卖鞋,还要负责培训,谭淑珍的女儿一看到就兴奋地大叫。

    小武带着他们,问了广场上的保安,保安指了指市场边上的一扇门,谭淑珍的女儿牵着谭淑珍的手,不肯走,还要看那些小朋友在滑轮滑鞋。

    小武抱起了她,和她说,我们先上楼去,上面有个小弟弟,你和小弟弟一起下楼来看好不好?

    谭淑珍的女儿这才答应上去。

    从这扇门里的楼梯上去,到二楼的楼顶,就是张晨他们单独隔出来的,他们自己的那块办公区域,上去以后是一个花园,花园靠环城北路这边,是一排办公室,横着靠省体育馆那边,是一排宿舍。

    他们的办公区域,和那边的羽毛球、乒乓球馆,中间有一道两米多高的铁栅隔断,铁栅上有个小门,通往那边,这门现在锁着。

    花园里,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东摇西摆地跑着,后面一个女的在跟着追,看到他们,两个人都停了下来,那女的看到小武笑着,小武问,张晨哥在吗?女的点点头。

    那小男孩看到朝谭淑珍的女儿跑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的却是美女美女。

    他伸出手要来拉谭淑珍的女儿,谭淑珍的女儿站住了,赶紧把手背到了身后,像个小大人一样地训着:

    “不许乱叫,叫姐姐。”

    张向北愣在了那里,谭淑珍的女儿接着说:“你叫我姐姐,姐姐就和你好,和你拉手。”

    张向北赶紧叫了一声姐姐,手迫不及待地又伸出去,谭淑珍的女儿握住了他,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站在那里的大人也笑了起来。

    小武说这是张晨哥的儿子,谭淑珍点点头,她看着那女的问,那这位是不是张晨的……

    那女的脸霎时绯红,赶紧摇着手说:“不是不是,搞错了……”

    小武说,这是张晨哥的徒弟,叫贺红梅。

    谭淑珍伸出了手,握住她说:“你好,我叫谭淑珍,是以前张晨剧团的同事。”

    张晨坐在那里,听到外面好像是小武的声音,赶紧起身走出来,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到好像有谭淑珍的声音,心里一凛,赶紧加快脚步,走到门口朝外看,果然是小武、小进和谭淑珍。

    “谭淑珍!”张晨大叫了一声。

    谭淑珍抬头看到了张晨,也叫了一声张晨,心里一酸,赶紧转过头去。

    张晨让谭淑珍去办公室,谭淑珍拉过女儿,张向北牵着谭淑珍女儿的手不肯放,也跟了过来,谭淑珍和女儿说,快,叫叔叔。

    女儿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叔叔,张向北跟着小女孩,也叫了一声叔叔,众人大笑。

    谭淑珍和张晨说:“张晨,这是我女儿向南,冯向南。”

    张晨和贺红梅都吃了一惊,张晨问,叫什么?

    “冯向南,方向的向,东西南北的南。”

    “谁取的?”

    “我呀。”谭淑珍说。

    张晨哈哈大笑,他说真是巧了,这是我儿子,张向北,方向的向,东西南北的南,不不,东西南北的北。

    谭淑珍也愣了一下,问:“谁起的?”

    张晨没有说,而是赶紧请他们进办公室坐,向南一定要带向北去楼下看小朋友滑轮滑鞋,贺红梅就带他们下去。

    小进看到这里卖的,整个都是体育用品,就亢奋了起来,问道:“张晨哥,这个市场都是你的?”

    张晨说是啊。

    小进笑道:“那我要下去看看了。”

    张晨说好,你看到什么喜欢的,和店里说,等下三楼赵晶晶会下来结账的,你拿来就是。

    “真的?”小进叫道,“好嘞,那我下去了。”

    三个人进了办公室,坐下来,张晨看着谭淑珍笑道,谭淑珍,你总算是出现了,我就在想,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谭淑珍一听,就哭了起来,张晨慌了,以为是自己的这句话,把谭淑珍惹哭了,张晨一边拿着纸给谭淑珍,一边骂到:“谭淑珍,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脆弱了,一句话就哭?”

    谭淑珍哭得更厉害了,转过身去。

    小武看了看谭淑珍,站起来,和张晨做了个手势,走出门去,张晨拿了一瓶水,放在了谭淑珍面前,和她说,你先喝水。

    他跟着小武走了出去,两个人站在外面,小武把谭淑珍的事情,大概和张晨说了,张晨吃了一惊。

    张晨他们在“锦绣家园”的房子刚装修好,张晨的父母前几天来杭城看过。

    刘立杆给他们安排的那套一楼的房子,靠近小区的最角上,房子比别人多了一扇后门,后开开出去,有一个小院,院子两面是小区的围墙,另外一面,也用墙和边上的邻居隔断,里面故意什么都没有种,留给张晨的老爸来种菜。

    两个人看了很高兴,这就回去整理东西,准备搬家。

    他妈妈临走的时候和张晨说,珍珍好像出事情了,张晨问她什么事,她又吞吞吐吐不肯说,张晨知道,他们两个都很喜欢谭淑珍,以前可是很希望谭淑珍能是自己的媳妇的。

    他妈妈不肯说,张晨也就没在意,心想着在永城那小地方,能出什么事,就把这事给忘了,连刘立杆都没告诉,现在听小武说了,才知道是这么大的事,张晨问:

    “这么说,谭淑珍连北京也不能去了?”

    小武点点头。

    “这他妈都什么破事,她拿冠军的那天,我和杆子还去了省电视台门口,我们还喝了酒,替她庆祝了一下,这他妈的,怎么这么倒霉。”

    小武说:“还有更倒霉的,不仅北京不能去了,单位也不能回了,和冯老贵还离婚了,淑珍姐这在永城,都待不下去了,我才带她来找你。”

    张晨点点头说:“那就不用回去了,永城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

    两个人走回办公室,张晨在谭淑珍侧边的沙发上坐下,张晨和谭淑珍说:

    “谭淑珍,到了这里,你就当回到自己的家,不要和我客气,你谭淑珍什么时候,和我客气过?要和我客气,你就不是谭淑珍了。”

    谭淑珍听了,破涕为笑,抬起头看看张晨,脸又阴了一下,她问:“张晨,小武都和你说了吧?我没有做过那些事,你相信吗?”

    “当然,我不信你信谁?好了,谭淑珍,到了这里,过去就成为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谭淑珍点点头,苦笑道:“好,小武说的对,不到你张晨这里,我们母女也没地方去了。”

    “你不是会抢吗,我有什么不给你,以前你谭淑珍抢也会抢过去。”

    张晨说着,谭淑珍和小武笑了起来,以前在剧团,还真是这样的,谭淑珍差点脱口骂道:“你还说,我抢来了,金莉莉还不是又要抢回去。”

    话到嘴边,变成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没有过去,过不去,这到什么时候,我张晨还是张晨,你谭淑珍还是谭淑珍,他小武还是小武,我们剧团的人,就是一家人。”

    谭淑珍和小武点点头。

    张晨问他们中饭吃了吗?

    小武和他说在路上已经吃了,小武犹豫着,有些话,必须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看张晨,张晨似乎明白了,他觉得这些事,是回避不过去的。

    张晨看着谭淑珍说:“谭淑珍,我们也都不是小孩了,有些话,我们敞开来说好吗?”

    谭淑珍看着张晨,点点头。

    “你知道杆子也在杭城吗?”张晨问。

    谭淑珍浑身一怔,还是点了点头。

    “他今天在陪一个香港客人,你想不想见他,谭淑珍?想见的话,我打电话给他。”

    谭淑珍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还是不要了,张晨,我到这里,就是带着女儿来投奔你的,不然,我肯定不会来。”

    张晨说好,还是那句话,到了这里,你谭淑珍就不要和我客气,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和杆子,不可能总是不见面的,说不定晚上就会见到,你也知道,杆子就是一阵风,什么时候会来,谁都不知道。

    谭淑珍说,我明白,不过,现在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以前有过什么,那也是以前了,看到他,我也会当面和他说清楚,我想,这对我们都好。

    张晨点点头,谭淑珍问:“他现在好吗?我听说有段时间,海南挺难的。”

    “好。”张晨说着站起来,走到窗前,招呼谭淑珍和小武过去,两个人走了过去。

    张晨的办公室下面,就是市场门口的广场,他们看到冯向南和张向北两个人,看腻了轮滑鞋,在广场上一边笑着一边跑,贺红梅追着他们,有些顾此失彼,刚抓住一个,另一个又调皮地逃开了,贺红梅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抱起张向北去追冯向南。

    三个人看着都笑了起来。

    广场的外面是环城北路,环城北路过去是一片绿化带,再过去,就是江南运河。

    张晨指着运河对面的那一片工地,和他们说,看到没有,那工地就是刘立杆的“锦绣江南”,他在那里,会造三幢杭城最高的,三十二层的办公楼。

    “杆子哥这么牛?”小武叫道。

    张晨笑道,对啊,他现在不仅是杭城的牛人,还是红人,这个时间,他应该不光光是和他的香港朋友在一起,还和市长在一起。

    韩先生上次来杭城的时候,刘立杆做东,请他和柳主任一起吃了饭,柳主任觉得这香港人,肚子里确实有东西,难怪上海市政府会请他去讲课。

    柳主任当即向市长做了汇报,市长说,那就不要放他走,给我们也讲讲啊,我们不是都搞不明白这房地产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这不正好?

    柳主任回到包厢,就把市长的要求和韩先生说了,请韩先生无论如何要留下来,给他们讲讲课,刘立杆也在一边帮着说话,韩先生就留了下来,给杭城市几套班子的领导们,讲了三天的房地产的课,大家觉得很有收获。

    韩先生被杭城市政府,聘请为经济顾问,这是他第二次再来杭城了。

    “我真替他高兴。”谭淑珍说。

    张晨和小武明白,这个他,是指的刘立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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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100/ 第一时间欣赏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作者:眉师娘所写的《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为转载作品,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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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