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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眼狐狸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txt下载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下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下文

    一直故意不让人开口说话的机会,让他压着闷着,瞅准了机会再稍稍『诱』『惑』一番,果然让一向自认为沉稳老练的吉冈政秀显示出了『阴』影中的一面,将心中一直掩饰起来的野望彻底的暴『露』在了人前。其实政衡的话语并不多,也没有特定的『诱』『惑』,只是用常人都知晓的道理再加上现在双方势力的对比,让吉冈政秀相信了一个现实,伊达氏一族看起来比神社宫氏一族强大三分。最起码伊达氏一族是一个统一的家族,而非如同神社宫氏一族那样分成了好几个家族实力圈,现在还在内耗当中没有拔出来。

    虽然神社宫氏一族已经投向了安艺『毛』利氏一族,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知晓十余年后,安艺『毛』利氏一族比起出云尼子氏一族将更加强盛,会成为未来数十年的『阴』阳两道十余国的霸主,甚至于让出云尼子氏苟延残喘中灭亡。在这个时代中,只有伊达政衡知晓历史会变成那个样子,他正在努力改变着这个历史,只是现在他还没有任何力量来更改历史的车轮向前滚动。

    连『毛』利元就都没有想到他会成为『阴』阳两道唯一的霸主,他的孙子将会成为百万石的丰臣五大老之一,也没有想到推翻德川幕府的会是他的子孙后代。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吉冈政秀不会想到『毛』利家会如此辉煌。

    如果他能够知晓这一切的话他就不会选择投靠还在备中国挣扎当中的伊达政衡,而是直接前往安艺国投靠『毛』利家了。正如数月前政衡的想法前往尾张国投靠还在扮演着大傻瓜的织田信长一般,期待着依靠着自己熟知历史进程发家致富。

    吉冈政秀不是伊达政衡拥有穿越者的福利,知晓大致的历史进程,他是彻头彻尾的倭国土著,只顾得眼前的利益,没有超人一等的政治敏锐度。他所受到的教育也不可能让他超出他所在的地方,他所在的轮廓,就算是敏锐度超级强悍的丰臣秀吉也只会在尾张国内寻找能够给予他机会的明主而不会远涉他国。

    吉冈政秀已经看到了伊达家的强悍,特别是一日之间就让吉良常陆守、吉良丹后守两兄弟授首,并且夺取了野驰乡通往神代川腹地的『门』户城砦豆木城和藤木城,从这件事情上面就可以看出伊达家的兵势强悍,如果让他明白这还是伊达军从粒根城出发到野驰乡仅仅用了两日的时间的话他还会不会震惊到什么地方。

    吉良常陆守别人不清楚他的能力,身为野驰乡本地出生成长起来的吉冈政秀哪里会不清楚,从一开始吉良兄弟建造藤木城和豆木城起就和吉冈家大战了数个回合,他的兄长就是因为合战当中被一支流矢『射』中重伤化脓而死的,可以说是仇深似海。

    这些年吉冈政秀不是没有想到过前去报仇,可是仅仅凭借着他的实力在没有办法说动吉冈盛秀和宫景盛的情况下是无法撼动片瓦的。

    伊达家的强悍给了他巨大的震撼,政衡直言不讳的指出吉冈家的未来可能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危机正一步步紧『逼』,在生与死的选择上他只能够选择生,最为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伊达家的决心,一股如果不答应下来的话会直接出面将岸本城拿下的气势。吉冈政秀相信伊达家有这个本事,特别是在宫家分裂没有办法分出兵力的情况下。他得到了政衡的承诺,虽然刚刚的饭菜惹得他有点不快,可是那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他摆出来一副恭顺的模样,说道:“您真是上天赋予我的恩人,还请您受我一拜!”说着不顾政衡的摆手,径直跪倒在他的面前,叩了一个头。

    政衡上前扶住吉冈政秀,受了他的一个礼,说道:“不用多礼,以后岸本城就全靠你了,还有你回去后告诉吉冈盛秀,就说我答应将畑木村『交』给他,不过需要和我签订不战同盟。”说着拍了拍手掌,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片山次郎兵卫走了进来。

    政衡笑着说道:“他叫做片山次郎兵卫,乃是我的先锋副官,美作坪和竹内流高手,此次返回岸本城就让他跟随你去好了,我希望最迟明晚将那吉冈盛秀的首级送到豆木城来,让吉冈唯送来便可。”

    吉冈政秀明白让吉冈唯送吉冈盛秀的首级到来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投名状的意思,只要将吉冈盛秀杀了,那么吉冈政秀的手上就沾染了神社宫氏一族同『门』亲族的鲜血,到时候不管吉冈政秀想还是不想只有一条道路走到底,彻底的跟随伊达家不可能再投向宫家,而特意让吉冈唯送『交』首级的意思就是让吉冈唯成为伊达政衡的侧室夫人,说是侧室夫人其实就是人质的意思。

    吉冈政秀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明白!”

    政衡望着片山次郎兵卫说道:“你就跟随吉冈下总一起前往岸本城,见机行事,吉冈下总给予你寻找一个单独接近的空间,下面就看你的了,我想你会干的和连续拔除四座城砦不费一点力气一样好。”他说是对着片山次郎兵卫说着鼓励的话,其实是给吉冈政秀说明这个少年人并不是一个常人,而是拥有一个可怕的身手的少年人。

    吉冈政秀听到连续拔除四座城砦而不费一点力气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的轻轻跳动了几下,特意看了一眼默默跪坐在中间的少年人,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不出任何特点的人竟然会让伊达政衡如此追捧。

    吉冈政秀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多谢伊达殿下盛情款待,外臣也该告辞了,会在明晚之前让唯子将礼物送来的,只是还请注意西山城的宫景盛,他的一个不容忽视的人物。”

    政衡笑了一笑说道:“如果他选择出城前来救援岸本城的话或许我会给予他一个难忘的记忆,和吉良兄弟一样前往地藏王菩萨那里告状,如果笼城的话或许还要费那么一点力气啊,不过我从粒根城带来的东西还没有用过,真是期待他啊!”

    吉冈政秀没有听明白政衡话语中的意思,可是却被政衡深深的一往无前的气势给折服了,或许这样一个男人会给予吉冈家前所未有的改变,如果不是他现在的身份局限他无法立刻做出臣服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行为来的话,他一定会立刻上前匍匐在他的面前宣誓效忠。

    政衡一直以来都认为他最大的对手不是三村家亲,也不是庄为资,而是那个让他有点窒息的『毛』利元就,是的,就是数年后击败陶晴贤,十余年后彻底毁灭尼子家一统『阴』阳两道的『毛』利元就。当然他现在还没有那样傻,也不会直面告诉任何人他的敌人就是『毛』利元就,那样只会更快的去死,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他不会选择这个敌人,是的,让人感到窒息的敌人,可是如果他想要活的好好的话他又没得选。

    看着吉冈政秀和片山次郎兵卫等人渐行渐远的离开了豆木城,政衡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朝仓经国和粒根经允同时出现在了政衡的面前,他们两人已经知晓了一些政衡的想法,也知晓了要让吉冈政秀从内部化解岸本城的机会,他们都为这个疯狂的计划感到了不可思议,齐齐来到了政衡的面前,想要听听他的想法。

    政衡望着两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两人终于如同宫原丹『波』守一样放下了成见,能够前来劝谏就说明他们已经彻底的将自己当做了伊达家的家臣,他的家臣,而非是降臣,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也是一个令人欣慰的信号。

    朝仓经国理了理思路上前劝谏道:“殿下,刚刚从吉良常陆守的书房中得到了最新的书信,『毛』利家的骑兵已经进入了备中国,如果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稳住哲多郡的话,或许会直接与三村家以及三村家后面的人敌对,一旦正式开战,我们会很难招架,还是尽快前往本乡川石蟹山城军势汇合,或许还能够『逼』迫三村家无法再进一步。”

    粒根经允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已经从朝仓经国的口中知晓了从吉良常陆守手中得到的书信,知晓了『毛』利家已经派遣了百人骑兵队进入备中国,并且还在猿挂城大破庄军,胜利在望,如果这个时候还将军队拖延在野驰乡的话实在是得不偿失,无法抵挡住来自三村家的冲击。

    政衡的单眼炯炯有神,望着两人说道:“经国,经允,我自有打算,备后的宫家在实力上和我们伊达家相仿,据闻从属于尼子家的小奴可宫家已经快要镇压,如果我们无法在段时间给他们一个深深的教训的话拖延住他们的进攻速度的话,或许我们就会在与三村家对战的时候再野驰乡『插』上一刀。我不会在野驰乡留下过多的兵力,顶多会让重藤部留下,你们认为仅仅凭借着二三百的步兵能够抵挡住宫家的进攻,如果我将岸本城和西山城夺取的话,他们的五品狱城就会暴『露』在伊达军的兵锋之下,就要直面我们和小奴可宫家的夹击之下,只要挨过了秋天,就能够从兵力拖出和三村家的泥沼。”

    朝仓经国和粒根经允哑口无言的看着政衡,他们听明白了前面,却没有听明白后面,为何会挨到了秋天就能够脱身,因为最多还有两三个月的时候,中国地区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到时候『毛』利元就也没有过多的余力来对付小小的备中国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访客(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访客

    吉冈政秀是未时冒着炙热的骄阳出的豆木城,一行三十多号人无论是武士老爷还是足轻民夫都没有发现队伍中多了一少年郎,其实也没有多一人,只是换了一人而已,原来的那个身影体貌和片山次郎兵卫相仿的少年郎消失在了豆木城中,好像没有人见过一般,其他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对吉冈政秀突然提拔一个少年郎做贴身『侍』从颇有一些微词,只不过那些武士老爷们瞧着这细皮嫩『肉』的少年郎的时候多多少少会看那少年郎的屁股,想到了娈童的份上。战国时代从天皇到下级武士蓄养娈童的事情层出不穷,甚至于一些没有钱来蓄养娈童的破落户都会在各地村庄寻找细皮嫩『肉』的童子好生调教一番送给主家以获得出仕的机会。

    片山次郎兵卫如果被认为成了靠着菊『花』上位的娈童的话,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拔刀相向的愤怒场景,倒是没有人直面说他,只是众人的目光多多少少瞧着有点儿部队,他身负重任一直跟随在吉冈政秀身旁没有其他动作。

    从豆木城到岸本城不足五里地,本来也不用三十多号人跟随着吉冈政秀一同前来的,还不就是伊达家太过于凶猛一下子打得豆木城和藤木城陷落,害的就算是吉冈政秀也有点心虚,带着三十多号人是来壮胆的。

    吉冈盛秀也明白要给驴干活也要给驴吃草的道理,将三十多号人保护着吉冈政秀前去见伊达政衡。

    三十多人没有一人对于未时就离开豆木城有怨言,因为这个时候正式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悬在头顶的毒日头,让人们的喘气呼吸里都带着炽热的气息。谁都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还逗留在豆木城,如果吉冈政秀一个不好说怒了伊达家,他们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只有死路一条,为能够早早的完成任务离开这个随时都会送命的地方而高兴。

    也不用吉冈政秀催促,都早已经将行装收拾干净,其实他们都没有好好休息,都颇为警戒的瞧着四周虎视眈眈的伊达家士兵,还有那些冷不丁冒出来的毫『毛』都竖起来的冷锋箭头。

    政衡没有去送,去送反倒是给人留下话柄,他站在豆木城头皱了皱眉头,目送吉冈政秀一行三十多人在阳光下缓缓远去,渐渐消失在山峦起伏之间,暗暗握紧了拳头低声喃喃道:“不要让我失望。”

    吉冈政秀一行人离开了,朝仓经国和粒根经允两人也各自分派了任务前去忙碌了,其实就是安抚士卒,开始将一队队的士兵开始修整有点损毁的豆木城。

    在防御上豆木城的地理位置要比藤木城更加优越,不过藤木城可以俯瞰整个野驰乡,可以说是各有千秋。当然现在政衡居住在豆木城,豆木城的紧要『性』就高了藤木城一筹。藤木城本就是自动开城的,没有经历战火洗礼,倒是完完整整的保留了下来。豆木城就不行了,被伊达军一阵猛攻,大手『门』等处多有损毁,现在也是勉强修补一番,等到以后局势安稳后还有重点修理。

    诺大的天守阁内就只剩下了政衡一个人,没有一个『侍』『女』敢于在政衡思考问题的时候打扰到他,这是已经付出血的代价所得到的教训,曾经有一人因为冒犯了这个规矩不明不白的扔进了高梁川内。

    天『色』渐渐向晚。白昼的最后一抹光亮正在从纸窗间慢慢地爬出去。宽敞的天守阁里还没有点灯,桌案、座椅、榻榻米所有的物事都在灰暗中变得『阴』沉而模糊,墙边的樱『花』落地屏风如今只剩下两个黑黢黢的轮廓,正一分一分地隐进木墙的『阴』影之中。

    岩濑小五郎带着几名亲卫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利索的给与屋内放上了几盏烛灯,马上有脚步无声的退了出去,柔和的光线立刻就填满了所有的空间。不久后,屋子里缭绕起一缕木蜡烛点燃后发出的浓郁木香。

    这烛灯用的是从城内缴获得到的木蜡烛,有称呼为和蜡烛,是用倭国的黄栌果榨取后浆『液』加热成为木蜡,中间是用和纸尉灯芯,据称是吉良兄弟从鹤首城那里特意收购来的,至于鹤首城从什么地方来的那些俘虏也不清楚。木蜡烛的历史很久远。听闻太平记中就已经记述,进入战国时代已经是相当普遍的了。

    在备中国阿多、哲贺郡算是不多见的紧俏货,也只有政衡能够享用得到。

    对于周围这些变化和动静,政衡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他正在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毛』利元就已经进入备中国,上百来自『毛』利家的骑兵一下子就打得庄家难以抵抗。一旦庄家败北,备中国将很难能够抵挡住三村家亲的统一步伐,就算是政衡自认为也非常困难,伊达家和三村家的实力对比相差甚大,就算是伊达家能够顺利拿下哲多郡。哲多郡和阿贺郡加起来大小和三村家实际占领的土地相差无几,可是两郡多是山地,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沃土,可是三村家不同,他们占据的土地有一半以上是沃土,如此对比就显示出了差别。

    只要给予三村家亲二三年的时间,伊达家就会被拖垮,所以只有速战速决才有可能有取胜的时机,可是政衡又有点没有自信在『毛』利家的虎视眈眈下能够速战速决,这是他头疼的地方,也是他难以休息的地方。

    『毛』利元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大山一般压在他的心头,如同洪水猛兽吞噬着他的自信,他心头一阵惊乍,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坐在位置上臆怔半天,突然意识到他有点被梦魇住了。他定了定神,把手习惯『性』的『摸』了『摸』眼罩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还是有点难以启怀,倒是比刚才要好了些许。

    正当政衡深呼深吸的时候,岩濑小五郎出现在了『门』口,低声拜道:“禀报殿下,城外来了一个奇怪的僧人,说是带来了二阶堂大人的书信,从粒根城一路追来拜见殿下。”他知晓政衡不喜欢在他思考问题的时候有人无故打扰,可是如果有要紧事情的话如果不禀报的话怕就不是扔进高梁川那样简单了,而且还是带来了二阶堂信弘的书信如此重要的事情。二阶堂信弘自从月前离开伊达家前往月山富田城就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让家中好一阵担惊受怕,他得到那奇怪僧人说是二阶堂新红的书信来访立刻不顾政衡的规矩亲自跑将进来禀报。

    随着岩濑小五郎的一声禀报,房间里的政衡一怔,没有想到二阶堂信弘带来了书信,只是为何会委派一个僧人而不是让他的侄子二阶堂佐次郎前来送信这件事情没有引起政衡的足够重视,他轻轻敲打了一下膝盖,说道:“带他进来,嗯,同时让片山权六一同前来,我有事情与他商议。”他倒是鬼使神差的让片山盛长一同前来。

    政衡说着随手抓过搭在屏风上的青白『色』和服朝着身上一穿,拿上木蜡烛拉开了木『门』朝着外面走廊走出,转过了简陋的走廊就来到了会客厅,片山盛长和另外一个光头的僧人一左一右坐在了一起。

    『门』口守卫的松岛弥二郎看到政衡来到,跪倒在地轻声说道:“殿下,这僧人好生怪异,怕是身上有病,还请殿下前来不要接近与他为好。”

    政衡疑『惑』的看了一眼松岛弥二郎,又看了一眼岩濑小五郎,那岩濑小五郎同样『露』出了略有所思的目光,不容置疑的笑了一笑,说道:“庸人自扰?!”

    见政衡到来,片山盛长连忙行礼拜道:“殿下!”政衡还了一个礼,就径直走到了主位上,放下木蜡烛,这才看向了那岩濑小五郎口中的奇怪的僧人,瞧清楚那僧人的脸,他不由自主的心忖道:“好一个厉鬼。”

    原来这僧人肤『色』黝黑,原本不满凹坑痘疤的脸上有许多伤疤,跪坐的样子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应该是有一条『腿』脚不行,另外还失去了左眼,伸出的手指也少了一根,可以说是惨不忍顿,一望之下有点儿触目惊心。

    大厅中只有片山盛长和那僧人,其他的人都没有进来,连端茶『侍』候的『侍』『女』都不敢给那僧人送茶水,政衡摇了摇头,用责备的眼神望了一眼已经颤抖不已的『侍』『女』,从她的手中端过茶水。

    政衡走边笑着说道:“这位高僧来自何方所来何事,不知道为何要冒名顶替出云尼子家的武士?”说着不等那僧人反应过来,径直坐在了主位上。可是说的话语让一同跟随进来的岩濑小五郎和松岛弥二郎一阵紧张,手中握紧了刀柄,做出一副随时都要上前斩杀的姿态,那本来还襟危而坐的片山盛长也瞧向了那僧人随时都要暴起的样子。

    恶僧一顿他没有想到政衡会如此笃定说他不是出云尼子家的武士,倒是没有紧张,也没有做出逃离的模样,睁开了独眼,眼眸中爆闪出一道『精』芒,探问道:“伊达大人为何会如此笃定在下并不是出云尼子家的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访客(中)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访客

    政衡看了一眼那怪僧,好似没有当做多大一会事情一般径直走到了主位上坐下,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一席让场面剑拔弩张的话语来:“这位高僧来自何方所来何事,不知道为何要冒名顶替出云尼子家的武士?”他的话语如同平静的池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在场的众人全都剑拔弩张的望着那怪僧,客厅内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现在的伊达家可并不是在粒根城,就算是在粒根城,贸贸然的来了一个冒名顶替的家伙,总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政衡的心中也感觉有一些不对劲,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常人听了定然会变了脸『色』,眼前这个怪僧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没有半点变『色』,坦然自若毫无惧『色』,难道眼前这人真的是出云尼子家的人。可是听闻尼子晴久并不是一个有器量的人,出云尼子家中不是俊男就是美『女』,如此极品没有大器量大作为大野望的人是难以收拢的。这便是政衡一上来便先声夺人想要诈一诈这敢于冒名顶替之辈,盘问盘问怪僧,怕的是自己上当受骗,『毛』利元就给予他的压力超大,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那怪僧也在观察着政衡,听着政衡话中的意思也是心中一阵急跳,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出云尼子家的家臣,冒名顶替就是想要见上一面这搅动着备中国风云的男子一面,可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来到便被识破了脸面,心中难免惊疑。可是过了片刻心思狡黠的他倒是看了出来对方却是诈了他一下,便老神在在的安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弹,好似他本来就是出云尼子家的家臣一般,只是眼眉间流『露』出的点滴谦逊的表情出卖了他。

    安坐在一旁的片山盛长此刻也发现了些许不同,政衡没有见过出云尼子家的人或许不知道出云尼子家的家臣在从属豪强眼中的恶劣行径。可是片山盛长出身美作国坪和竹内家,见过好几次出云尼子家的家臣到外面从属豪强的面前向来都是傲慢无礼吃拿卡要,哪里会像眼前这个丑陋不堪的怪僧一般表现的尽量谦逊,没有半点的傲慢无礼。他挪动了一下屁股,将自己移动到了可以暴起杀人的位置上去,低声问道:“你到底是何方人士为何要假冒出云尼子家的武士,虽然你表现得相当镇定,可是出云尼子家就算是普通的一员农兵到了我们的地界也会表现得相当傲慢,可不会和你一般破天荒的谦逊和谦和。”

    片山盛长的话语一下子让政衡也多看了一眼怪僧,他本来是猜测尼子晴久没有容量巨大的器量来收纳如此极品的怪僧,便诈上了一诈,心中也不是非常确定,看到怪僧老神在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以为认错了人看错了形势,就想要上前道歉认错。可是没有想到这怪僧一上来就表现得相当的谦和和谦逊就出卖了他,出云尼子家的人在外面可是相当傲慢无礼的,政衡没有见过出云尼子家的武士,可是却见过出云尼子家的钵屋众,别家的忍者都相当低调,可是这钵屋众却是高调傲慢,看不上他们这些从属于出云尼子家的豪强。连低贱的『乱』『波』都表现的如此,一斑窥全身,一叶知秋,更不用说其他的出云尼子家的人了。

    那怪僧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表现出来的谦和和谦逊气度出卖了他,倒是没有多大注意,笑了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册,相当随意的说道:“贫僧确实不是出云尼子家的人,只是一名游方的僧侣,日前在石蟹町得到一本兵法,前来见上一见能够写出如此兵法的人到底是何方人物,便自告奋勇的来了这豆木城。”他好像来到豆木城好似逛自家后院一般随意,没有半点被拆穿过的惊慌失措,让政衡不由得高看了一眼怪僧。

    片山盛长看了一眼那怪僧,手已经握到了刀柄上,想要立刻暴起擒拿了这个胆大包天的怪僧,可是却看到政衡轻轻摇了摇头便弓着身子手握在刀上坐在一旁没有暴起擒拿。

    政衡瞥了一眼那怪僧放置在座前的书册,心中一个咯噔,本来那书册他没有多加注意,可是看了一眼那书页上写的字体确实出自他的手笔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心中恶狠狠地道:“可恶的清水宗则,我好心好意的送了一本兵书给你,你竟然不知道珍惜。”原来那本书册正是政衡让清水宗则转送给清水宗治的孙子兵法密传十策,想要和备中国第一名将清水宗治结一个善缘,没有想到清水宗则一点也不珍惜竟然随便扔掉了,心中难免有了一丝对清水宗则的恶感,连带着对于清水宗治多多少少也有了些许的怀疑,这样一个不爱惜兵法的人真的会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备中国第一名将。或许又是一个为了表现出丰臣太阁强大的人而已,敌人越强,打败敌人的人更加强大。现在的政衡已经有点不太相信游戏中的那些名人了,虽然见到那些名人后还会表现的有一些小『激』动,可也不会像以前一般那么过了。

    怪僧的来历越发的让政衡怀疑,能够看懂兵法书中的汉字,又能够理解其中的人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僧人能够做到的,汉字在当时可是上层公卿以及大名豪杰纷纷喜好的文字,只有那些野蛮无理的中下级武士以会听会写拙劣不堪的倭语为荣,普通的农民是没有权利学习文字的。有到了数百年后的维新变法后为了让那些粗陋不堪的农民都来学习文字,汉语又非常难学,倭语记成为了主流。

    不过政衡倒是没有继续穷追不舍下去,既然这怪僧不想说出姓名来历,他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这怪僧虽然丑陋不堪,来历莫名,可是表现出来的气度却是相当的让人高看一眼。政衡看到片山盛长的表情,对着片山盛长轻轻摇摇头,然后好似没有认为不妥一般,坐在主位上没有动弹一下,目光炯炯的独眼望着那怪僧淡然的说道:“原来如此,那只是偶有心得而已,不知道高僧有何其他的见解。”

    那怪僧当然看到了片山盛长暴起擒拿的姿态,如果真的单打独斗的话他丝毫不惧,可是还是独『腿』蹬力做好了反击的准备,没有想到的是片山盛长看了一眼政衡却是没有暴起,只是姿态还是保持着一副攻击的姿态,让怪僧好生诧异了一阵,心中再一次高看了一眼政衡。不要忘记了现在这里还是战场,豆木城的合战虽然是结束了,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里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战场上讲究的可是宁杀错不放过。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僧人还冒名顶替出云尼子家的人,不当场斩杀了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没有想到不仅没有让人上前擒拿审问反倒是讨论起兵法书来,让他颇有点咄咄怪事。

    不过能够写出如此有见解的人没有半点怪事怪形,还真是奇怪的事情了。

    怪僧心里忖度着,睁开本就半睁半眯的独眼,望着坐在主位上的政衡,问道:“高僧实在不敢当,贫僧有一点疑『惑』的地方还想要请教伊达大人,不知道伊达大人对于兵法中的风林火山如何理解?”

    政衡乍然听到风林火山一词,突然想到了什么,望着眼前怪僧的模样姿态,和%绿『色』小说网%中的某人形象的连接到了一起,心中愈发的诧异,感到了一点点的不可思议,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为何会出现在备中国,会出现在这里,这里离着那里可是非常遥远的。他将眼前的这个怪僧和心中所想连接到了一起后便放下了原来的戒备,安抚了一下片山盛长,招呼一声『侍』『女』添置了一些茶水,拿起茶水茗了一口,灿然的笑容中充满了诡异,说道:“孙子兵法军争篇有曰,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这风林火山便是取自其中,其疾如风便要动作神速,飚风之疾;其徐如林,舒缓行进,其行列齐肃则如林木之森然有序;侵略如火,侵袭掠扰,有如烈火之猛,不可遏止;不动如山,屯兵固守,则如山岳之固,不可动摇,山本君以为然否?”

    怪僧听政衡说得郑重,肃然点了点头轻轻颔首,可是听到最后那一声山本君惊得他诧异万分,眼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两下,握着茶碗的手也难以自禁地紧紧握住,好像不握住的话就要洒下一般。

    怪僧脸上惊诧一瞬间便镇定自若好像没有听明白一般,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弹,抬起头说道:“伊达大人认错人了吧,贫僧不知晓山本是在说谁?!”他以为他禁不住颤抖了一下的手,没有人可以察觉。其实,却没有逃过政衡那只机警、敏锐的眼睛。

    果然不错,眼前这人确实是风林火山中的第一男配角。

    政衡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如此有名声的人物,本来已经稍稍熄灭的名人收藏之火再一次熊熊的燃烧起来,看着怪僧的目光炯炯立刻暧昧起来,心中笃定,嘴里却是说道:“高僧游历四方,传闻大内氏武断文治对立,陶中务大辅隆房不清楚什么时候举起反旗『逼』杀大内介父子?”

第一把八十九章 访客(下)

    第一把八十九章 访客

    怪僧听了政衡的话语本来有点松松垮垮的身躯突然一下子『挺』直了身板,全身上下自然而然生成的压迫感,便如同一团『阴』云沉甸甸的压向政衡。过了片刻怪僧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他脸上出现了一丝疑虑,眨了眨眼睛,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又想要抬眼去掏耳朵,只是给他忍住了,自嘲地笑了一笑,说道:“伊达大人说的什么话语?”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想到政衡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都愣在了当场,没有反应过来,经验丰富『性』格沉稳的片山盛长也被政衡的问话打击得呆愣了好一会方才醒觉过来,没有发觉刚刚那怪僧身上发出的巨大压迫感。

    政衡作为当事人当然感到了怪僧身上那股子彪悍的气息,让他有点窒息的气息,他的心中更加笃定眼前这个怪僧便是心中所想,便想当然地认为如此人物就应该有这样的气势。他的神『色』冷然,吐词清晰,不带一点含糊,每一个音都缓缓的咬得很准:“高僧勿怪,你游历四方,不清楚陶中务大辅不知道何时会谋反杀害大内介父子?”

    怪僧终于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但是接下来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年轻家主看起来并不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可是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虽然传闻大内家内部现在很『混』『乱』,可是陶隆房世代效忠于大内家,是大内家架海之梁,擎天之柱的人物,陶隆房能够做到宿老位置还全靠着大内义隆扶持,好被称呼为西国无双忠臣的陶隆房竟然会被污蔑为反贼。

    真是有点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可是真的不会谋反嘛?怪僧自己否定了自己,是啊,不会谋反嘛?!就算是父子也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谋反,何况是主仆两人。怪僧先是皱眉,继而又是摇头又是苦笑,笑过一阵,才起身向着政衡谢罪:“贫僧失态了,还请伊达大人恕罪,听闻伊达大人说出这样的话语来,不知道有何依据?”他没有回答却是问出了自己的想法。

    政衡却也『弄』不清楚陶隆房为何要谋反,只知道这一年中发生的最大的事件就是陶隆房谋反『逼』杀了大内义隆、义尊父子数人,让大内氏嫡流灭绝,然后迎大友家的人当了傀儡政权,再然后就在严岛合战的时候被『毛』利元就给灭了。如果陶隆房不谋反的话大内家也不会轻而易举的被『毛』利元就给夺占了,甚至于尼子家也不会在十余年后被已经膨胀起来的『毛』利家给灭掉,可以说这起事件是引发后续十余年的转折关键。

    政衡思考了一阵,想了一下这一段时间内得到的关于陶隆房的一些消息,当然大部分是以讹传讹的内容,不过也能够从中得出一些陶隆房的『性』格特征,说道:“陶中务大辅向来做事认真,『性』格耿直,恪守传统,待人处事也相当不错,实力也非常强大,但是做事太过于认真实力又强大的话,如果太过于刺『激』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传闻大内介远征出云失利后一蹶不振不禁喜好男『色』还倾向京都文化,想来那期望能够重振雄风的陶中务大辅定然难以容忍吧!”

    政衡所说的话语让怪僧不禁点头,要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心里还真有点被说服了,可是真的有点不是滋味。他从东国来到西国为的就是调查西国的情况,可是调查了数月竟然在返回途中因为节外生枝的一次会谈听到了截然相反的事情来,让他好生吃惊,再一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人。怪僧眯着独眼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波』动,方才说道:“难道陶中务大辅也有夺取天下的野望?”

    政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陶中务大辅有没有夺取天下的野望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这也只是猜想而已,如果前途已经无望的话,那怨恨就可能会发生悲惨的事情,据传那文治派的相良远江守武任出奔了,如果大内介想要挽回相良远江的话必然惹恼了武断派的陶中务大辅,到时候难免发生一场龙争虎斗,凭借着现在大内家中的势力,大内介还这是难以挡住陶中务大辅的进攻,一旦大内介败亡,高僧也清楚中国地区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便是我想要询问高僧具体的时间,我家该如何自处?”

    怪僧听了政衡的分析,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原来如此的模样,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整,向着政衡问道:“不知道伊达大人为何会告诉贫僧这些事情,难道不怕贫僧传扬出去,惹怒了陶中务大辅。”

    政衡脸上的笑容不减,看着怪僧皱巴巴的脸上几条从额头到下巴的凶悍刀疤,说道:“哈哈,山本君又说笑了,就算是说出去,谁又会相信,不治你一个妖言『惑』众当场斩杀才怪,况且,山本君身为武田甲斐的家臣,说出去对于武田甲斐又有什么好处?”

    怪僧听到政衡报出他的姓名来历,顿时『精』光爆闪,他虽然名为甲斐武田家的武士家臣,却是暗部头目,是隐藏在暗地里的幕后谋士,虽然在家中有副军师的雅号,可那只是一些上层人物的带着贬义的妒词而已,没有想到在遥远的西国,一个隐在山中的小豪强竟然会知晓他的名讳,来历。不得不让他谨慎起来,是不是家中的那帮子嫉妒他的人暗地里也跟随着来到了西国,只不过他来见这个山中的小豪强也是节外生枝意气所感,应该不会有人知晓才对,为何会知晓他,疑『惑』的说道:“伊达大人说笑了,贫僧可不是武田甲斐殿的家臣,也不是您口中的什么山本君?”

    政衡突然想要刮自己耳瓜子一巴掌,人家是秘密远游的,竟然当面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只是哈哈一笑打岔了过去,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应该是我认错人了,说到武田甲斐,那可是我所敬重的人物。”政衡心中所想的却是想要问一问眼前的怪僧,这个湖衣姬真的是非常美丽吗,竟然惹得武田信玄不惜对方是妹夫的『女』儿也要强娶,还生养了武田胜赖,只是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出口,就算是问出口了也不会得到正确的答案。

    怪僧正在想着事情,虽然乍看上去只是脸『色』比平时冷一点,可是自从听了政衡说出他的来历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顾得低头想着事情,政衡后面的话语实在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政衡也不善言辞,片山盛长本就是武夫又听到如此重大的事情,一时间也忘了缓和几句。客厅中三人都不说话,一时间气氛便僵住了。

    政衡见得场面有点冷淡,天『色』已经有点晚了,便吩咐等在『门』口的两人说道:“天『色』已晚,松岛弥二郎,你带这位高僧就安歇在城中便是,不要怠慢了高僧。”松岛弥二郎听了政衡的命令,神『色』间顿时恭敬起来,连忙上前领路。

    怪僧想着事情却没有告辞便跟随着松岛弥二郎离开了客厅,望着离开的身影,政衡暗暗说道:“难道我又看错了嘛?游戏中不是说他是天上少有地上凤『毛』麟角的名军师嘛,和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一个档次的人物,怎么刚刚想要挑明拉拢拉拢关系就变得失魂落魄的样子,好生不堪。”

    他却是不知道其实这怪僧在武田家的地位相当的尴尬,说他身居高位也是正理,他是武田信玄身旁能够说得上话的家臣;说他身份低贱也对,他是远江出身不是甲斐人也不是信浓人,在武田家中甲斐人身居上层武士,信浓人便是中下级武士,而其他地方的人便不被甲信人看重。

    这个和许多大名豪强的家臣构成一样,一般能够身居高位的人都是本国或则领国的人,织田信长靠的是浓尾平原人,德川家康依靠的是三河魂。如果当初政衡远涉他国前去尾张投靠织田信长也不会得到重用,就算是得到重用也会遭到本地武士的嫉恨。

    政衡看着离开的怪僧,笑了一笑,回头对着片山盛长笑道:“今天的事情不要传出去了,还有吩咐麾下将士们好生休养,很快就要离开豆木城了。”他却没有说下一步要去什么地方,只是吩咐要离开豆木城。

    片山盛长拜道:“臣明白。”说着也匆匆离开,走得有点太快差一点跌倒在地,今日听到的事情足见有多么的震撼。

    次日一早,政衡从睡梦中醒来,天守阁上的木『门』上泛着的旭日红光顿时映入眼中,树莺的短促鸣叫声划破清晨的山谷,在豆木城内外响着,城中再一次响起了有节奏的敲打声,这是工匠们在修补大『门』的声音。

    昨日他倒是睡的不错,清醒过来,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随手拿起竹扇甩了甩,山谷间上半夜燥热难耐,下半夜却是有点寒『露』,满脸的汗渍,看到松岛弥二郎和岩濑小五郎已经起来,问道:“那游僧呢?”

    松岛弥二郎回禀道:“游僧刚刚过了四更天已经离开了,离开前让下臣向殿下问安告辞。”

    政衡笑了一笑,说道:“就这样走了,还真是奇怪,我倒是没有说他什么,哎,又是错过了一个游僧,走了就走了吧?!”他突然想起了上次那个名讳宫泽平八的游僧,过了一个月时间他才想起了矶野员昌的原名好像就是宫泽平八,也是近江人。

第一百九十章 东城(上)

    第一百九十章 东城

    政衡这里还在猜测为何那怪僧会如此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他好心好意想要套近乎联络联络感情,名人不是喜欢名声嘛。看,我一个山野村夫都知道你的大名,你的名声多大,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那怪僧的反应让他有点莫名其妙,甚至有点措手不及,竟然跑了,还跑得这么快,好像再住下去就要被吃掉一样。

    还好豆木城人多外松内紧,那怪僧也颇有手段凭借着一手坑『蒙』拐骗竟然安全离开了豆木城,消失在了茫茫山野之间。

    夏日日出得早,他刚到四更就跑了,天『色』很快就会透亮也不用担心在野地里走多很长时间,倭国没有大型的野兽,吉备高原虽然有黑熊出没,可那也是传闻轶事中桃太郎故事的配角早已经遭到了武士老爷们残酷的杀戮,倒是要担心一些野猪闹腾,不过凭借着那怪僧的本事想来也不碍事。

    政衡这里莫名其妙,那怪僧也在山野之间的一座小山丘上莫名其妙暗自发愁着,低声喃喃道:“难道我的不适合当一个隐藏在幕后的人物,连遥远山野之地的豪强都已经知晓我的来历,嗯,是不是回去之后就向甲斐公禀明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不行,太可怕了,或许有一个隐藏在暗地里的仇人在窥视着我的行动,嗯,回去后还是请求甲斐公让我光明正大的出现吧,哎,幕后生涯难道就这样结束了?!”他之所以前来豆木城本意就是想要瞧一瞧能够写出如此兵法的年轻人到底长得如何,想要探究探究兵法学问,来完善他的兵法,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如果是甲斐信浓的一个豪强知晓他的存在,明白他是武田家的武士,或许还能够理解,可是一个遥远的备中国的高原的山野间的小豪强竟然也能够说的头头是道。

    不要忘记了这备中国虽然是京都和中国地区的必经之道,可是那说的是沿海地带,阿贺郡和哲多郡多山地少平原,除了那些收山货或则走野地的小商小贩外没有一个京都来的商人会跑到这里来受罪。就是偏偏这样一个消息闭塞人口不多的高原地区,就碰到了一个说的头头是道还点出了他的来历和名讳,这不得不让他谨慎过头,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变故。

    聪明人就是喜欢爱钻牛角尖,本来一件讨喜的事情,一旦钻上牛角尖就思绪万千朝着『阴』谋论方向演变,朝着他的仇人方向发展,倒是小小的冤枉了一把套关系拉『交』情的政衡。

    政衡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给怪僧带有多么大的压力,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漏了嘴巴,以为那怪僧是奉命前来调查大内家的事情的,得到了如此重大的消息想要急迫离开返回东国报告给他的主子听。大内家可是西国地区赫赫有名的大大名,一旦内部出事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变动,只是遥远的甲信地区的豪杰为何会考虑到西国的事情。难道那正在信浓统一战的甲斐豪杰已经萌发了统一天下的念头,或许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够说的通。

    其实政衡压根就没有发觉,自从见到一个又一个太阁立志传中出现的名人,他都有点想当然的以游戏为标准来衡量见到的任何一人,以为他们就是那个样子,只是没有发觉到这里是现实而不是游戏。

    正如宫泽平八虽然看不上身为小土豪的政衡却放下身段说上一段勉励的话语,也只不过是想要留上一条后路,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出身高贵的人;清水宗治还是一个小『毛』孩凭这点小聪明有点儿看不上独眼的政衡;自以为隐藏在暗地里的怪僧听到政衡报出他的姓名来历吓得仓皇失措狼狈逃窜。

    政衡笑了一笑倒是没有在意他的所作所为吓得一个正史上没有出现在小说野史上大放光芒的怪僧竟然动了脱身幕后走向前台的念头,他也没有想到的是他这只小小的还躲藏在山野之间的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已经引起了一场小小的旋风刮到了遥远的甲信。

    倒是片山盛长的行为有点怪怪的,自从昨夜听到了政衡的一番奇谈怪论使得他一晚上没有好好睡好,又不敢跟别人去说,就算是说了也没有人会在事情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相信这样的咄咄怪事,那大内家可是比起出云尼子家在实力上还要强大的超级大名,随便伸出一根指头就能够碾碎小小的伊达家,他敢说嘛?!就算是敢说又有说敢听嘛?!他眼睛通红的走出卧房,看到政衡正在岩濑小五郎的服『侍』下更衣洗漱。古时候的倭国是不刷牙的,就算是天皇都是一口蜡黄蜡黄的大牙,后来遣唐使从天朝上国带来了许多唐朝的文化,这刷牙一事也传入了倭国,后来渐渐从公卿们传给了武士老爷们,只不过这刷牙的工具一般用的多是咬去皮的柳树枝,沾上一点盐刷牙。听闻天朝上国还有用马鬃穿在木柄上成了原始的牙刷,当然在倭国这种高级货是不可能存在的,马匹如此金贵的宝贝哪里舍得拔去它的马鬃做那刷牙的玩意。

    政衡用的也是柳枝,也没有沾盐,拼命的在那里洗刷刷啊洗刷刷,十几年来他的牙齿倒是没有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蜡黄蜡黄的,不过也并非一口的白齿。

    这盐在沿海地区或许不是什么紧俏货,可是在阿贺哲多等山区也算是不得了的必需品,要不是现在伊达家和出云尼子家以及松山庄家关系还算和睦,没有达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或许一个禁盐令都能够要了他的小命了,没有看到武田信玄就因为今川氏真禁盐只能够乖乖的跑去老仇家上杉姐姐那里捏着鼻子用三倍甚至与五倍的价钱购买了定量的盐来度过难关,可以说打今川氏真一来是为了金山二来也是为了不为了盐受制于人。

    片山盛长前来拜见政衡。政衡吞咽了一口清水巴咂着嘴吐了一口柳树枝,抬头看了一眼黑眼圈眼睛血丝通红的片山盛长,眼『露』诧异,吁了一口气,说道:“权六,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昨夜没有睡好,在担心次郎兵卫,不用担心,凭借着次郎兵卫的本事就算是事败也能够逃出岸本城。”

    片山盛长哪里是担心他的嫡子片山次郎兵卫,实在是昨夜听到了那些人让人失眠的事情方才让他难以入眠,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听到大内家将要发生巨变的消息都会失眠的,但是他想着昨夜已经答应了政衡不要说出去,还是佯装不说为好,遂蓦然望着政衡,说道:“是,小儿年幼,做父亲的甚是担心。”

    政衡点点头也知晓父亲关心儿子是天『性』,既然片山盛长把话说的斩钉截铁,走了两步又觉得这事情靠着吉冈政秀一人身上有点靠不住,吉冈政秀既然能够当面倒戈,也能够在暗地里反戈一击,就站住脚说道:“那等一会吃过早餐后就带上一小队『精』锐士卒秘密潜伏到岸本城去,若是岸本城夺城成功就返回,若是岸本城没有成功就接应次郎兵卫返回,见机行事。”

    片山盛长连忙拜道:“是,殿下,臣下这就去准备。”说着点头离开。

    吃过早餐,岩高大藏和土井外记巴巴的就赶来了,与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三名干练的中年人。这岩高大藏和土井外记现在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本来在吉良兄弟和羽场经嘉当大佬的时代他们两人只能够跟在他们身后吃屁,现在就因为早来了一日就俨然成为了伊达家在神代川的代表。

    他们两人也知晓能够得到如此礼遇也是因为伊达军太过于强悍了,靠着五六百人两日之内就将见坂山城、豆木城、藤木城三座神代川排名前列的城砦陷落,这场的场景好似『混』沌的世界忽然间便开创出了一片新天地。经国一夜的时间发酵足以让神代川周边的土豪国人们都知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无不为伊达氏一族的惊人的实力感到害怕。

    这三人便是听闻了伊达氏一族的恐怖实力连夜从山中赶来的,岩高大藏带着三人来到政衡的面前禀报道:“伊达殿,这三位便是南鲤漥湿原三人众荒户骏河守升贞、马醉木山城守景佐、镰臼筑前守重赖,愿意率领荒户山城、马醉木城、镰臼城加入伊达家。”

    南鲤漥湿原三人众本是鲤漥湿原南部的田洲乡和蚊家乡两地的三股土豪势力,田洲乡和蚊家乡两地正好处于神代川和本乡川之间,虽然面积不小可大部分是山地,水力不足人口也不足以对付神代川和本乡川势力便自动结成了攻守同盟,多利用鲤漥湿原的水源来浇灌山地,便有了南鲤漥湿原三人众的称号。

    荒户升贞、马醉木景佐、镰臼重赖三人来时本就坎坷不安,他们远离神代川一开始不知已经易主,晚了一夜才至,看到眼前独眼青年竟然就是伊达家的家主,『欲』上前拜倒在地,政衡一步上前就扶住了荒户升贞,说道:“我能得三位相助,定然能够为伊达家添砖加瓦。”

    说着竟然长拜鞠躬道:“拜托了!”

    三人哪里受过如此重礼,立即为他的魅力所折服连忙上前拜道:“臣等拜见主公,不负主公知遇之恩。”

    他们三人本来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可是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处于神代川和本乡川的『交』通要道,如果要长途跋涉从神代川进入本乡川必然要经过他们的领地,有了他们的辅佐和向导,伊达军定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本乡川的腹地,给正在对抗伊达军石蟹部的本乡川豪族一个惊喜。

    政衡便邀众人好生谈话以增进感情,好一阵闲谈天『色』竟然已经近午便想要邀请他们吃过午饭,却见得片山次郎兵卫一身鲜血,匆匆进得厅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东城(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东城

    政衡正要邀请岩高大藏、土井外记、荒户升贞、马醉木景佐、镰臼重赖五人吃过午饭方才结束会谈,却见得满身鲜血的片山次郎兵卫一脸急色的来到了客厅,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脸凝重的朝仓经国和粒根经允,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看到他们这幅模样,众人心中不由的一沉,齐齐望向了片山次郎兵卫,又望向了沉静下来的政衡,都不敢骤然上前询问,生怕逾越了位置惹恼了坐在首位的政衡。

    谁都不清楚政衡的心思是怎么样的,要是暗中埋怨上了不是自讨没趣不是。

    客厅内一下充满了肃杀的气氛,片山次郎兵卫低声说了一句“殿下,出事了!”他低声说了一句,看了一眼跪坐在一旁的岩高大藏、土井外记、荒户升贞、马醉木景佐、镰臼重赖五人,欲言又止。

    政衡站起身来走到片山次郎兵卫面前说道:“不打紧,都是志同道合的同伴,不必瞒着他们,直说。”片山次郎兵卫前去岸本城的事情本身就是一件秘密的事情,如果被有心人知晓的话伊达家将可能出现被动的局面,只不过看他的神色已经告诉了政衡,所出的事情非同小可,否则也不会如此贸贸然的闯进客厅来,片山次郎兵卫显然是怕此事被他们五人听到传了出去。不过政衡倒是不担心他们几人,也不担心事情传出去有什么对伊达家不利的局面,大家都是聪明人,就算是想要透露出去,政衡也不害怕,既然敢做就敢承认。

    伊达家后续的行动还要靠到他们的辅佐,军中之事又有何不可让他们知晓的。让他们听一听也算是拉拢人心手段吧,不然让他们走到一边去,多多少少总是不太好。岩高大藏、土井外记、荒户升贞、马醉木景佐、镰臼重赖五人听了片山次郎兵卫的话,便要自觉到远处去,不想政衡却这么说,众人心中一暖,彼此看了一眼。

    见政衡让专家不必隐瞒众人,片山次郎兵卫点了点头,抹了一把脸庞,对着政衡说道:“殿下,渡边七郎左卫门尉死了。”

    政衡愣了一下,他认识一个叫做吉良七郎左卫门尉的家伙,也认识一个叫做葛笼七郎左卫门尉的混账,倒真不认识渡边七郎左卫门尉,葛笼七郎左卫门尉现在还在藤木城,这吉良七郎左卫门尉早已经去向地藏王菩萨报道去了,没有想到又来了一个渡边七郎左卫门尉,他刚刚凝重起来的表情轻轻舒缓了一下,既然死的人不是片山盛长也不是吉冈政秀,他们没有出现显然还在岸本城,不是伊达家的人,死了就死呗,何必如此紧张呢?!

    只是众人听到片山次郎兵卫的回答表现出来的神社都告诉政衡,这个人的身份非同小可。

    粒根经允看到政衡楞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政衡不清楚这个渡边七郎左卫门尉是谁啊,马上上前小声提醒道:“殿下,渡边七郎左卫门尉是宫氏一族第七代家主宫高盛的宿老,五品岳城的城守。”

    政衡一顿抬起疑惑的目光望向了片山次郎兵卫,说道:“五品岳城的城守,他不好好呆在五品岳城跑到岸本城来干什么,既然死了就死了吧!嗯,粒根经允,你立刻率领二百人前往监视西山城行动,朝仓经国立即组织兵马与我一同前往五品岳城,既然五品岳城没有了城守,嘿嘿,不夺了甚是可惜,诸位以为如何?”

    岩高大藏、土井外记、荒户升贞、马醉木景佐、镰臼重赖对视一眼连忙拜道:“愿意跟随!”

    朝仓经国和粒根经允哪里想到政衡说到做到,随便吃了一点饭团就开始向着岸本城方向赶路。队伍早已经准备好了,豆木城一开门分成了两队,一队朝着西山城的方向前行,另外一队则在政衡的率领下从井下城山而出,顺着通往岸本城的河畔道路迤俪而去。

    从豆木城到岸本城的道路大体上是沿着神代川修建的,所有的道路几乎都是沿着神代川河畔穿行,路旁破碎的石板说明这条道路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应该是市川氏一族时代修筑的,只不过随着市川氏一族的衰亡,道路也不再有人平整,神代川时不时的冲垮道路显得破烂不堪,不过夏日间倒是因为神代川两畔青山连绵绿树如茵,河谷里凉风习习,因此上虽然头顶依旧是骄阳炽火,走在道路上却是不觉得十分劳累,即便走上一途浑身是汗,可在树林中歇住脚,听着耳边阵阵松涛啾啾鸟鸣,不几时就汗水尽去浑身凉爽。

    走在稍微拖后一点的政衡对着跟随在一旁的片山次郎兵卫问道:“将昨日你跟随吉冈政秀一同返回岸本城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跟我说说。”

    片山次郎兵卫身上早已经换了一身足具,吃过一点饭团恢复了大半的体力,随即说起了昨日跟随吉冈政秀一同前往岸本城后发生的事情。

    他们昨日未时出门,一路紧赶慢跑,十余里地只是走了不到半个多时辰,赶到岸本城的时候刚刚未时过去,天色大亮,只是整个岸本城显然还处于对伊达大军的防备当中。片山次郎兵卫眼尖看到岸本城头人人手里提着家伙紧锣密鼓的看守着,好一阵紧张,几乎要变了颜色,屏声静气目不转睛的跟随着吉冈政秀走向岸本城。他甚至于手都摸到了刀柄,目光瞥向吉冈政秀和岸本城那群家伙之间来回逡巡,只要吉冈政秀有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他就准备先下手为强然后逃出生天。

    岸本城上也显然对于突然出现的队伍也是非常紧张,慌乱了一阵,随即在城头警惕的注视着他们的举动。过了片刻,一个矮胖的家伙手里提着一把长枪扑扑腾腾的跑了干活来,一番短暂的询问交谈,听闻是吉冈政秀从豆木城出使归来。

    原本紧张的手心冒汗的片山次郎兵卫也轻轻吁了一口气,然后紧赶慢赶的跟随着吉冈政秀向着岸本城前进,不一会便来到了岸本城内,只不过岸本城中赫然分成了两队,一队看到吉冈政秀一行人到来面露兴奋和喜悦,另外一队人则是略带有一点鄙视,后一队人却没有将手里的兵器撂下,依旧攥着刀枪站在道边,小心翼翼地盯着吉冈政秀等人。

    吉冈政秀和他的随从倒是没有将他们当回事,只是轻声对着跟随在身旁的片山次郎兵卫说道:“那些目光鄙视的家伙全都是跟随吉冈盛秀一同前来的嫡系,其他人是原吉冈家的人,现在我还能够活得好好的也是靠着他们,要不是他们暗中起着微妙的平衡作用,吉冈盛秀哪里会放过我这个吉冈家的嫡系子孙,等会行动的时候他们应该会帮助我的。”

    片山次郎兵卫点了点头微微眯了一眼睛没有说话。

    原来片山次郎兵卫自打跟随着片山次郎兵卫来到岸本城后,由于岸本城知晓是从豆木城出使返回的吉冈政秀一行人了便没有多加检查将他们放了进去,岸本城的守城士卒也都有了几分懈怠,只是派遣了几名哨兵前去观察豆木城的情况就不再理睬了,人们的戒心便更加低了。

    等到吉冈政秀以及随从说起伊达家提出的条件后,更是让人原本还保有的一丁点警惕心全都抛弃了,城中竟然出现了嬉闹的场面。

    休憩了片刻听到吉冈盛秀的命令,吉冈政秀带着片山次郎兵卫以及另外一名亲信家臣向着会议室走去,走到会议室内,在场的人不多仅仅十来人,全都是吉冈盛秀的嫡系家臣,没有一人是吉冈政秀的人,吉冈政秀稍稍有点脸变,只不过是轻轻变化了一下,轻轻对着片山次郎兵卫点点头低声说道:“情况有点儿不对,提前做好准备。”说着便走进了会议厅内。

    吉冈政秀刚刚走进会议室就看到一个陌生的武士突然从左手第一位上站了起来,这是一个年轻的武者,他瞧了一眼吉冈政秀,笑道:“看样子,你已经投靠了伊达政衡了吧,吉冈政秀。”这个陌生的武士的话语,聚聚清晰的道出了在场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消息以及吉冈政秀的名字。

    吉冈政秀怒视着那陌生人恶狠狠的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声音中稍稍有了些许的心虚和踌躇。站立在吉冈政秀不远的片山次郎兵卫突然被两名早已经准备多时的侍从用短刀顶住了后腰,低声喝道:“不想死的话不要动。”说着便解去了他的兵刃,倒没有押解他离开,只是目视着会场中央的变化。

    片山次郎兵卫本想立刻发动的,只不过那两名侍从逼得太急一时间没有办法动手只得等待松懈的时机反击,只要给他拿到了短刃就能够发挥出数倍于空手的本事。

    那陌生武者没有理会吉冈政秀的叫嚣,上前两步,抚了抚头上的折乌帽子,对着坐在主位上的吉冈盛秀笑了一笑,然后看着吉冈政秀笑道:“安艺桂左卫门尉,见过福代的吉冈政秀,不知道我说的对还是错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东城(中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东城

    吉冈政秀怒视着桂左卫门尉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声剧烈的惨叫声,众人的目光回头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吉冈政秀的一名亲信家臣受不了肃杀的气氛率先发动了攻击,只不过功夫不到家,被身旁顶着的一名侍从勾住了他的脖颈,使劲把人拉扯到身边,拔出一把短刀在他的脖子上抹了一刀,随即便把人放开。那名亲信家臣踉跄两步跪倒在会议室中央,双手捂着不住冒血的喉咙,嘴里咯咯直响,咕哝了两声就一头栽倒在会议室中间。

    小溪流淌一般的鲜血还在从他的喉咙里流出,染红了他身穿着的朴素的足具,染满了整片会议室的地板,被刺穿的声带发出最后几声无意义的震动,身体无意识的微微抽动了几下。周围坐着的人早已经站了起来退到了一旁眼中多少有点儿窒息,他们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本来吉冈盛秀让他们前来是讨论关于如何应对伊达家的事宜,没有想到一个傲慢无理的家伙一上来就震撼了他们。

    原来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傲慢无理的混账家伙,有些人瞧向了吉冈政秀,有些人看向了那自称桂左卫门尉的人,更多的人向着坐在主位上的吉冈盛秀瞧去,吉冈盛秀脸色惨白刚刚看到惨烈的场面差一点没有将刚刚吃下的晚饭呕吐出来,还好身为武家出身的武士这一点还是能够忍住的,众人的目光他也看得出来。吉冈盛秀朗声说道:“桂左卫门尉大人乃是出身安艺毛利家麾下桂氏一族的青年翘楚,是代表安艺毛利家前来备后国督战的桂能登守元澄的嗣子。”

    桂左卫门尉元延乃是桂元澄的庶长子,此时此刻志得气满的看着众人热烈的目光,原来他自从在西山城宫景盛的面前吃了一瘪后就前后脚跟来了岸本城,想要凭借着自己的身份拉虎皮扯大旗好好干出一番事业来,让桂元澄好好瞧瞧他的本事,也好从几个兄弟间杀出一条血路好继承桂氏一族的世子位置。宫景盛本就有望继宫氏一族第七代家主宫高盛之后成为第八代家主,在地位上也不差桂元延,从宫氏一族的利益出发也不用看桂元延的脸色做事,所以桂元延在西山城吃了瘪受了气。可是这吉冈盛秀虽然也有意返回家中继承宫氏一族的家主位置,只不过在能力和性格上都不如宫景盛,本来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可是在桂元延的一阵忽悠之后熊熊野望燃烧起来,向吉冈政秀发难也不过是想要树立威望,让吉冈家绑上桂元延通往成为桂氏一族家主战车的牺牲品而已。

    原本吉冈政秀没有投靠政衡的话也会受到桂元延和吉冈盛秀的发难,他就是一个鸡,杀鸡儆猴中的那只可怜的鸡而已。

    片山次郎兵卫看到场面一下子停滞,身旁两名侍从的目光也瞧向了会议室中央去了,对着左边的侍从咧开了嘴巴傻笑了一声,说道:“借你的刀用用!”说着话突然朝着旁边跨了半步,手一伸已经拿住左边一名侍从的肩膀,顺着胳膊向下一捋,已经一手捏着那人右手腕一手扳住了那人的上臂,嘴里嘶吼一声两只手一起用力,只听得喀嚓一声响,伴着一声惨叫,侍从的那只胳膊登时用一种诡异莫名的形状软塌塌地垂下来,握在手上的短刀落入了片山次郎兵卫的手中,随手就是一刀,那侍从胸口顿时感到一阵剧痛,红色的血液显得格外艳丽夺目。

    会议室中只有两人的身上穿着足具,一人就是他,另外一个早已经躺在地上渐渐冰凉的尸首。短刀刺入心脏是致命的,片山次郎兵卫为这个动作训练了千百遍,瞬间突破对方的身体,丝毫不给对方任何捉住自己的机会,手腕一翻短刀早已经拔出体外,没有任何停滞,脚下快速向着右边刚刚反应过来的侍从冲去,是的,冲去。

    右边的侍从眼中露出了恐怖的目光,好像是看到了一个凶兽的眼神,双腿一下子忘记了迈动,呆滞的目光看到了一抹闪着红色的寒光突然间在他的瞳孔中越来越大。片山次郎兵卫随着冲击,刀从右边的侍从的脖子上轻轻抹过,然后回头不再看他,而是瞧向了惊骇中的人们,一步一步的向着吉冈政秀的方向走去。

    身后右边的侍从鼓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脖子,一只手在身前不停胡乱的抓着挥舞着什么东西一般,人却慢慢的跪倒在地上。他的身躯手脚抽搐了好几下,突然脖颈上出现了一道血痕,越来越长,越来越大,喷溅出鲜血。半颗头颅歪倒在一边匍匐在了地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刚刚的一刀在快速运动中竟然将他的半颗脑袋给割了下来,走出了五六步才使得脖颈划开,可见刚刚的一刀挥出的速度有多快,这并非全都是美作坪和竹内流的招数,是片山次郎兵卫灵光一闪间在短刀上的突破,可以用作绝招来使用。

    眼看着死去的两名侍从,刚刚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桂元延脸色变了,变得极度苍白,他突然有了一种对场面的无法掌控,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情况,尖利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惶恐和急迫,大声喊道:“快,快杀了他,杀了他重重有赏!”说着他却自个儿退后了两步到了吉冈盛秀的身旁方才停下,与吉冈盛秀站在了一起。

    片山次郎兵卫扭动了一下胳膊,看向了同样呆滞中带着恐惧神色的吉冈政秀露出了夸张的傻笑,他盯着吉冈政秀身后的桂元延和吉冈盛秀,淡淡的笑道:“热身结束,现在就让你们瞧瞧我的本事。”说着一步步走向吉冈政秀,在经国吉冈政秀身旁的时候低声说道:“想来大部分吉冈政秀的嫡系家臣都在这里了,等一会我掩护你杀出去,能否活着离开就看你能否召集足够多的人了?”

    吉冈政秀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突然被刚刚走过的片山次郎兵卫一推,身子不由自主的一个踉跄向着门口,清醒过来立刻向着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宫盛秀要消灭所有吉冈家和亲吉冈家的人,他们想要夺了吉冈家的基业。”说着跌跌撞撞得跑了出去,跑了五六步就被他的亲信家臣的尸首绊倒在地落得个满头满脸的鲜血,一时间竟然无法站起。

    吉冈盛秀从小就娇生惯养,刚刚元服还没有初阵就被兄长宫高盛派遣来岸本城成了吉冈家的家主,确确实实没有见过如此血腥暴戾的场面,临死前凄苍嚎叫令人毛骨悚然,吓得他面如死灰瘫坐在主位上,若不是场面上还有许多人在的话或许早已经吓得尿了裤裆。

    倒是桂元延不愧是安艺毛利家大佬桂元澄的庶长子,年纪轻轻就见惯了大场面,一开始虽然有点不适应,不一会就反应过来,瞥了一眼倒在一旁面如死灰的吉冈盛秀,目光中充满了鄙薄和轻视,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小人就想要和宫景盛争夺宫氏一族的家主位置,他也配。不过现在还有一旦利用价值,而且也不能够让吉冈政秀跑出会议室,若是让他逃了出去,号召起城中亲吉冈家的中下级武士,处理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情。

    桂元延毫不犹豫的大声喊道:“杀!给我杀,杀了他们,他们已经背叛了我们,投靠了伊达家,重重有赏。”说这后面加了一句“趁着外面还没有反应过来做成既定事实,让外面的人无话可说!”后面那句话一说众人全都反映了过来。

    这十几人全都是吉冈盛秀从宫家一直跟随来的辅佐家臣,是辅佐吉冈盛秀统治吉冈家的家臣,在这十余年内虽然掌握住了吉冈家的方方面面。可是中下级武士以及那些不得志的吉冈家累代家臣还是心向着吉冈家和嫡系传人吉冈政秀,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造成既定事实让外面的人反应过来闹将起来的话,他们的家业甚至于性命也难以保全。

    片山次郎兵卫回头看了一眼跌倒在地上的吉冈盛秀,喃喃自语道:“可恶!”说着退后两步向着吉冈盛秀靠拢,想要看看吉冈盛秀到底如何,如果吉冈盛秀无法鼓动起岸本城的人暴动的话,就算是他也难以抵挡住众人的围攻。

    “杀!”站在一旁的一名络腮胡子一见片山次郎兵卫转头不注意的样子,马上大喝着向片山次郎兵卫杀去,但是只见得片山次郎兵卫顺利向着右边一让,手中的短刀从左肋向上刺去。络腮胡子猛然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胸口传来,脚步一下子想要停止,只是惯性使得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奔跑了两步,不过他的太刀还是下意识的挡在了胸口,短刀和太刀碰撞的声音响起,瞬间擦出一阵火花,一道泛起血肉的伤口出现在了络腮胡子的胸口,鲜血喷溅了出来。络腮胡子捂住胸口退后了数步,还好片山次郎兵卫也没有上前一步将他杀掉的意思,方才躲过一。

    络腮胡子捂住伤口狰狞的喊道:“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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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东城(继续)

    第一卷 英雄?魔鬼?]第一百九十三章 东城(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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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东城

    众人看到络腮胡子受伤退让又是一滞,眼中『露』出了凝重的目光,这个少年人出手太狠毒,太麻利了,瞬间杀掉了顶住他的两名『侍』从,还重创了在他们中间武力甚高的络腮胡子,听到络腮胡子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大家都对视一眼,看得出来独自一人难以对付他,便互相喊着各自拔出太刀向着片山次郎兵卫半包围过来。片山次郎兵卫退到了吉冈政秀的身旁,扶了一把跌倒在地不知道是自己的鲜血还是地上流淌着的鲜血,满头满脸都是鲜红的鲜血的吉冈政秀起来,低声说道:“跟着我,现在就看你的了。”说着再一次推了一把吉冈政秀,朝着想要挡住『门』口的白脸武士看去,一步一步朝着白脸武士走去,想要护送吉冈政秀出去。

    吉冈政秀也明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抹了一把鲜血,手里拔出太刀,点了点头,一脸冷漠的毫不犹豫的跟随着片山次郎兵卫向着大『门』口走去。他的面孔因为鲜血流淌的原因显得相当的狰狞,明白现在是生死时刻,一个停滞就是生命的终结,他还不想死,也不想死在这里,一想到这里脚下就没有半分的迟疑停顿,不仅没有迟疑反倒是越走越是坚定,呼吸平稳顺畅,手中紧紧握着太刀紧紧盯着四周虎视眈眈的敌人。

    白脸武士脸『色』凝重,转眼看了一眼吉冈政秀,说道:“没有想到吉冈政秀这个懦夫手下还有如此能手,不简单啊!”

    片山次郎兵卫不理会他的言语,只是一步一步朝着白脸武士走去,白脸武士深吸一口气,缓缓拔出了手里太刀,斜着做好了攻击的准备。片山次郎兵卫身上的杀气越发的凛冽,白脸武士后背全是冷汗。此刻的他实在是有苦说不出,本来想要守住大『门』阻挡住他们的进攻,凭着自己的本事做好准备的话起码能够抵挡一二,可是哪里想到连续杀人之后的片山次郎兵卫已经凝聚起了实质『性』的杀气向着他的身上笼罩过来,想要反击已经没有了先手,攻击的后果铁定是吃亏,而且还是攻击不出去。他之所以缓缓拔出太刀,实在是因为全身气息都似乎被眼前少年郎锁定,只怕有大的动作『露』出破绽,便会遭受对方的雷霆一击,和前面的几人同样的遭遇。可要是不攻,在这样下去让对方一步步靠进来的话,一旦『交』手甚至于可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白脸武士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于眼睛都不敢向同伴求见,迫于无奈,他只能够全力一击而出,企图靠着长刀阻挡住对方的凛冽一击,以期待同僚的援救。片山次郎兵卫明白现在大家都被他击败络腮胡子的气势给唬住,一旦反应过来必然是全齐围攻,到时候十几个人围攻他一人也吃不消,也无法保护住吉冈政秀,只有将战场拖到外面引起城内的动『乱』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他冷冷一笑,竹内流秘传斜斜的短刀如同毒蛇一般向着白脸武士递了出去,眨眼之间便来到了白脸武士的眼前。

    白脸武士早已经准备多时,手中太刀全力挥舞,想要阻挡住片山次郎兵卫的攻击。“啊!”白脸武士一声惨叫,他的『精』致太刀落地,握刀的手腕上划出一刀血痕,眼看着那把太刀就要落在他的『胸』口,如同浑身的鲜血被人『抽』干了一般。

    跟随着桂元延一同前来的武士恶狠狠的喊了一句:“可恶,当我是死人嘛?!”说着就随手拿起案桌向着片山次郎兵卫扔了过去,一边还夺过呆立在一旁的持剑『侍』卫手上的太刀杀了出去。

    片山次郎兵卫低呼一声“糟糕!”不再上前攻打急速后退身子,立刻一章案桌从他的身前飞过,轰隆一声砸在了关上的木『门』上,砸出了一口大窟窿。外面三四十人本来正互相推推搡搡着呵斥着,一声巨响大『门』砸破,全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了『门』口事情。

    吉冈政秀满身血污的疾呼道:“宫盛秀联合外人想要消灭所有吉冈家和亲吉冈家的人,他们想要夺了吉冈家的基业,快快。”说着想要奔跑出去,却被三名早已经冲到『门』口的中年武士拦住围在中间想要尽快结果了他的『性』命。

    吉冈政秀一边尽全力用刀阻挡着他们的进攻,一边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救命,本就功夫不如人,刚刚又跌了一跤,哪里是四人的对手,很快就见血了,背后被拉了一道血口。如果这个时候吉冈盛秀能够站出来说上一句的话,或许还能够利用宫氏一族以往的『淫』威拦住亲吉冈家的人们,只不过此刻的吉冈盛秀还瘫坐在主位上呆滞的看着完全脱离了把握的战局。

    倒是桂元延这个时候大呼小叫道:“清风斩月,杀了他,让他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上,杀了他们!”这个对于岸本城的中下级武士来说相当陌生的人正在指挥着大家前去斩杀吉冈政秀,正好说明了一件事情,吉冈政秀没有说谎,是外人想要消灭吉冈家的人,这是他们不能够容忍的,如果吉冈盛秀和吉冈政秀互殴的话或许还不会出现后面发生的事情。

    大家怒了,全都怒了,一个外人竟然在岸本城内大呼小叫,他们管不着桂元延是『毛』利元就重臣桂元澄的嗣子,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外人在指挥着那些吃他们『肉』喝他们血的宫氏一族的人围杀着他们的同僚,这是无法容忍的,怒火在升腾。

    有些人看到了大家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了缓缓的向着后面退了下去,不再前去围攻吉冈政秀,有些人没有反应过来。

    有一个知晓清风斩月的年轻武士大点其头向着『门』口走去,不再包围片山次郎兵卫,若有所思着,心忖道:“没有想到他就是清风斩月,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高手,竟然跟着桂元延来了,看来这个桂元延在桂元澄身边相当得力,搞不好就是桂元澄以后的接班人。我一定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窝在这个大山中哪里还有什么出息?”看向片山次郎兵卫的目光仿佛在大声喊着你死定了的话语。

    络腮胡子一听那人竟然是清风斩月,强自振奋『挺』直了身躯看向了片山次郎兵卫,恶狠狠的说道:“你死定了,清风斩月乃是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名家,杀了他,可恶!”他看向了外面群情奋起的场面,暗道:“先看看局势再说,等一会真的不行就闯将出去!”他看好清风斩月能够斩杀片山次郎兵卫,却不看好场面还能够完全掌控。

    一个是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成名高手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任何名讳的清风斩月,一个是美作坪和竹内流分流出去的片山伯耆流开山鼻祖片山久安年轻时代的片山次郎兵卫,两人虽然在历史上都没有任何名气,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可是刚刚一手一足中发挥出来的本事都颇为强大,他们也『插』不上手。

    清风斩月如同没有看到『门』外群情『激』奋,眼中只有片山次郎兵卫一人,低声喝道:“小子,你死定了,将成为了我踏上剑豪之路的牺牲品,垫脚石,在下清风斩月,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说出你的名字。”

    片山次郎兵卫咧开嘴巴傻笑了一声,缺了一角的短刀握在手上,那是在和络腮胡子的太刀击在一起的时候落下的,低声说道:“片山次郎兵卫,竹内流。”

    清风斩月脚步一滞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子竟然会是竹内流出身,看来还是竹内流的年轻一辈高手,舌头『舔』了『舔』嘴『唇』,恶狠狠的笑道:“原来是美作坪和竹内流的天才,我最喜欢做的就是扼杀天才,做好准备吧,杀!”

    停滞的脚步一下子提速冲到了片山次郎兵卫三步之外低声喝道:“金刚力。”说着摆出了一副攻击的姿态,这金刚力功传闻乃是起源于汉代,到了宋朝趋于大成,倭国遣唐使只不过得了一点皮『毛』便大肆篡改认为是自己首创。

    片山次郎兵卫俯下身来,手中紧紧握刀注视着清风斩月。

    清风斩月看到对方没有冲出来,暗道可恶,突然纵身而起,手中太刀高高举起,高声怒吼道:“杀!”

    片山次郎兵卫手中短刀向上抵挡,太刀砸中短刀,一时间火星四『射』,金铁『交』鸣。片山次郎兵卫毕竟年少气息不济立刻被攻得退了一步,也正是这一步躲避开了清风斩月攻下的刀锋,让他能够从容反击。

    片山次郎兵卫跳跃过去一个刺杀,却被清风斩月的太刀挡住,兵刃又是一阵碰撞,只是那短刀如同毒蛇一般擦着太刀刺中了清风斩月的胳膊,鲜血瞬间喷溅而出,一下子清风斩月落了下风。

    片山次郎兵卫毫不犹豫,短刀举起,义无反顾的杀了上去喝道:“杀!”

    用力的右手受伤使不出力气,清风斩月脸『色』一下子惨白,急退向主位,片山次郎兵卫急追了两步没有再追下去,眼睛一眯,手中短刀却是斜斜的飞向了瘫坐在位置上的吉冈盛秀。他算是看明白了,只有杀了吉冈盛秀,外面的人们才会放下芥蒂,冲杀进来,到时候所有在场的人们手上都沾染上了宫氏一族的鲜血,到时候,再共同签一份血状,便不怕有人背叛,只能够投靠伊达家了。

    此时此刻片山次郎兵卫的飞刀谁能够阻拦,清风斩月一见连忙大喊道:“少主小心!”说着急忙向着桂元延跑去,桂元延本就站在吉冈盛秀身旁一眼看到清风斩月败北脸『露』惊恐,又看见寒光一闪连忙躲闪,就听到“啊!”一声惨叫,那瘫坐在地上的吉冈盛秀捂着『胸』口眼中『露』出了极度不甘的目光缓缓倒下。

    *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东城(下)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东城

    决定动手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吉冈盛秀捂着胸口还在哀嚎着颤抖着抬起左手想要去触摸近在咫尺的桂元延,身体的微动牵动着他胸口的伤势,口中更是喷出一口鲜血,低声疾呼着:“救……救我!”

    桂元延脸色苍白嘴角抽动的望着门口的动静,听到身旁发出的求救声回头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吉冈盛秀,没有任何动作,如同看着一只死鸡一般,就是这个梦想着依靠毛利家的权柄成为宫氏一族下一代的家主的人,在他面对死亡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的恐惧跟求生的渴望是那么的强烈,这些都已经无法打动桂元延。桂元延拉过受了轻伤的清风斩月,低声说道:“清风斩月,帮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桂元延自己也要求助于别人救他的性命,哪里还有闲心去照顾和解救一个已经失去作用的小人物,他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个自称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高手的清风斩月。虽然清风斩月在刚刚的一战中轻易就受伤了,可是受到的伤势并不严重,要不是明白在拼斗下去的话就算是能够击杀那个小鬼,他自个儿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否则也不会轻易放弃。

    清风斩月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桂元延的安全,在保护桂元延安全的情况后才能够随意斩杀他人,这是他的职责。他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已经乱动起来的岸本城武士们,又看了一眼已经脱离了危险的吉冈盛秀和那个还在虎视眈眈退到吉冈盛秀一侧的片山次郎兵卫。

    他不明白为何吉冈盛秀会招揽到如此强劲的手下,也不明白一个堂堂美作坪和竹内流的年轻高手为何会流落备中国,成为一个山间小土豪的麾下部将。

    每一个剑客都是骄傲的,清风斩月之所以能够保护桂元延这个纨绔之弟,也是得到了他的师范的命令。他的师范是毛利元就的剑道师范,毛利元就为他的师范修建了一座安艺国乃至于中国地区最大的道场,规模甚至于能够和他的祖师冢原卜传在鹿岛的道场相当。是的,他们一门出身自剑圣冢原卜传,将天真正传像取神道流发扬光大的人。

    清风斩月望了一眼同样注视过来的片山次郎兵卫,他已经将这个小鬼当做了他最大的对手,能否离开岸本城将取决于片山次郎兵卫的决定。如果片山次郎兵卫执意要与他大战一场的话,他也没有办法保护桂元延不被他人乘机斩杀。

    桂元延还在低声求告着清风斩月,要求他立刻马上带着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好端端的不在安艺国桂城作威作福,也不跟随着他的父亲桂元澄在备后国横行霸道,要自个儿来到这个山沟沟里受罪,不仅在宫景盛那里吃了瘪被隐晦的赶了出来,到了岸本城后更是倒了血霉。本以为擒杀一个吉冈政秀树立起绝对的威信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是偏偏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吉冈政秀没有事情逃出了会议室落到了那些支持他的武士手中,还出现了一个最大的变数,那个可恶的小鬼片山次郎兵卫,导致他一向认为剑法高强的清风斩月也难以抵挡受了轻伤。

    现在桂元延唯一的祈求就是离开岸本城,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里是他的滑铁卢,虽然他不清楚滑铁卢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滑铁卢还没有发生,可是他却明白这里绝对是他的倒霉之地、伤心之地。

    桂元延的手紧紧拽着清风斩月的衣袖,随着清风斩月凝重的目光望向了片山次郎兵卫,他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能够逃出升天,一定要让这个小鬼死无葬身之地,要不是他的出现,他的计划是完美的,没有漏洞的。

    正当桂元延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吉冈政秀已经脱离了危险来到了亲吉冈家的武士中间,他本来还有点疑虑是否真的要跟随着伊达家一路走到黑。虽然在伊达政衡那里信誓旦旦的要跟随着伊达家,毕竟宫氏一族距离岸本城比伊达氏一族距离岸本城要近,从五品岳城到岸本城上午出发到晌午时分就能够到达,宫氏一族数十年来的淫威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不过可是现在吉冈政秀和桂元延已经给他做好了选择,让他不得不反了宫氏一族,投靠伊达氏一族。

    吉冈政秀眼中杀机一闪,对着几名亲吉冈家的老人微微一点头,然后各自对着自己手下精锐武士比划了手势,那些武士根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知道做什么。几个呼吸之间,外面的武士们就已经将拦在门口的十余名亲宫家的武士冲散,开始冲杀进来。

    那些吉冈盛秀手下的嫡系家臣看到他们神色不善围上来,喝骂道:“混账东西,吉冈政秀,你们想好了没有,一旦反了宫家,宫家会否放过你们,不要忘记了宫家已经投靠了毛利家,谁还会收留你们。”

    吉冈政秀看到几名领头的武士在吉冈盛秀嫡系家臣的叫嚣下脚步开始退缩,高声喊道:“诸位不要害怕,难道我们只有投靠宫家才能够生存下去嘛?不要忘记了,伊达大军一日之间就攻破了见坂山城,擒杀了吉良常陆守、丹后守兄弟,他们的军队已经开到了野驰乡。说句不好听的话,在这里真正能够说得上话的是出云尼子家和本地的大豪族,而非是远在安艺的毛利家。”

    那些吉冈盛秀手下的嫡系家臣哈哈大笑道:“伊达小儿,就他,只要毛利大军一到,他也只有乖乖投降的份,哪里还有胆量来庇佑我们,啊?!”

    吉冈政秀一见身旁众人已经被他的话说中心思,又听到那人的叫嚣,看了一眼片山次郎兵卫,知道现在还不是抬出他这头大佛的时候了,马上隐晦的说道:“诸位,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只不过现在局势已经一触即发,难道现在我们放过了他们,他们就能够放过我们,今天杀了我,明日就会将各位给拔除掉,这些年他们就是这样干的,而且……”说着拉过数名老人,低声说道:“几位都是吉冈家的宿老家臣,你们知晓那名强大的年轻武士是什么人嘛?!”

    其中一名老者脸色一紧微微皱眉道:“难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吉冈政秀,沉思了片刻沉沉的点点头,说道:“既然已经出手了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杀了吧,不过那桂元延不能杀,我们不能杀!”

    其他几人也都明白了,各自立刻对着自己的亲随比了一个斩尽杀绝的手势,手底下众武士纷纷大喝,抽刀就扑了过去。

    桂元延和清风斩月有点傻眼了,他们没有想到外面的武士竟然真的敢于出手,这不是自掘坟墓嘛?!清风斩月想要出手,可是却发现他的气机被片山次郎兵卫锁定,只要他一动,对方定然会寻上他,让他有点束手束脚,思量了片刻,回头对着桂元延说道:“桂左卫门尉大人,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从侧门离开这里再说,显然他们也没有发动外城的兵马,只要冲出了内城就能够逃出生天。”

    桂元延一听也觉得有理,他的生死已经全靠在这个清风斩月的身上,也只能够听他的,低声说道:“走!”

    清风斩月朝着保护桂元延的数人低声喝道:“走,保护桂左卫门尉大人离开。”说着不再理会隔着十余人遥相对视的片山次郎兵卫保护着桂元延从侧门离开,片山次郎兵卫看到他们离开,也瞬间松懈下来,后背一阵汗水直流,原来刚刚他也是强撑着用气势逼迫清风斩月离开,如果真的对拼的话他还真不是已经步入壮年的清风斩月的对手,剑道也是一个讲究年龄的武功,片山次郎兵卫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鬼,还远远没有达到他最强盛的时候,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清风斩月将不再是他的对手,刚刚一击之下就不只是受了轻伤了,而是将性命留下。片山次郎兵卫没有去追赶的意思,他得到的命令只不过是击杀吉冈盛秀,兼顾着保护吉冈政秀,现在都已经完成,何必还要节外生枝。他也不是傻子,确切的说是一个相当聪明和有悟性的人,清楚毛利家的强势,也明白现在的伊达家还不是和毛利家正面为敌的时刻,就算是最后抓住了桂元延,是放是杀都是一个问题。

    只不过一眨眼,会议室内倒下了七八名武士,鲜血如水一般,刀光闪烁,鲜血飞溅。

    桂元延一行人没有受到过多的攻击,众人相当默契的放任他们离开,特别是清风斩月的离开让会议室内一下子没有了主心骨,这一片刻的呆滞,会议室内已经被杀的还剩下几个武力卓绝的还在愤死反抗,可明眼人都知道,也不过离死不远,要知道那些围上去的武士都是身穿胴丸,虽然只是比较简陋的盔甲,可再简陋的盔甲,它依然是盔甲,比没穿甲的人肯定要强上许多。

    片山次郎兵卫看到胜局已定,本想立刻提起吉冈盛秀的脑袋带着吉冈政秀的女儿吉冈唯返回豆木城的,没有想到吉冈政秀的女儿吉冈唯竟然不住在岸本城内,而是居住在福代村,吉冈政秀一面派人前去迎接小女一面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抚士卒。

    没有想到这一耽搁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岸本(上)

    第一百九十五章 岸本

    桂元延在清风斩月的保护下一路狂奔从岸本城内跑了出来,几乎没有人去拦住他们的。由于本丸内的骚乱使得岸本城一时之间犹如不设防的城堡一般,到处人心惶惶,谣言四起,人人都不敢出头出去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为了这场动乱的牺牲品,全都在等待着本丸内能够传出一个确定的消息出来,没有人会去阻挡一群衣着奢侈气质富贵的武士老爷,就算是有所怀疑也不敢独自出头,只得眼睁睁得看着那一群人从岸本城消失在茫茫荒野当中。

    桂元延还算是有所决断,在吉冈政秀和片山次郎兵卫都有所顾虑的时候当机立断率先从侧门出城,如果让他们两人发现不能够让桂元延离开,这个时候距离吉冈政秀和伊达政衡商议的倒戈一击相差一个夜晚的时间,一个夜晚什么事情都能够发生,什么情况都能够转变。桂元延的身份太过于敏感了,只要他能够逃出升天,必然会让岸本城叛变独立的消息传遍奴可郡,确实,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如此。

    虽然没有人来阻拦桂元延一行人,可是经过会议室一战伤亡惨重,一些受伤的都没有逃离,而且他们能够参与评定会议的人数不是很多,一些跟随来的备后国当地的浪人武士都留在了二丸并没有同时逃出来,能够逃出岸本城的也就五个人。幸运的是他们逃出了岸本城,就算是吉冈政秀和片山次郎兵卫想要反悔来追击他们的话,也难以寻找到他们的存在,毕竟山野茫茫,他们的数量又如此少,只要往山中一藏谁也无法发现。

    很不幸的是他们全都是安艺人,没有一人是备后国奴可郡本地人,原来全靠着那些当地的浪人武士来做向导,现在没有人做向导,只好在山中乱窜。本来离开岸本城到达备后国奴可郡东城村是从福代町出发一路沿着神代川支流看到一条大河出现就安全了,到了那里就是五品岳城俯瞰的东城村,隶属于西城宫氏一族的腹地,只不过很不幸的是他们自作聪明安全起见进入了吉备高原的焚获山地区的茫茫林海当中,在树林之间乱窜。

    茫茫林海让桂元延一行人吃尽了苦头,晴朗的月色给予他们一行人的前进指明了方向,只要一路向着西方前进就行了,安艺国在备后国的西边,如果朝着东边跑的话那只有自投罗网掉入伊达家的领地,朝北边走的话恭喜你,出云尼子家的人热忱欢迎你的到来,至于南边,他们就是从南边来的。借着月色,数百米内用肉眼都能够清楚的看到前面的山林。山林中本没有路,可是走着走着就成了路,青风斩月一路披荆斩棘,其他三人注视着四周的情况,保护着桂元延一路前行,山林中没有敌人可是也有野兽。

    虽然桂元延非常喜欢带着手下骑马狩猎,可是不喜欢被野兽猎杀,特别是在他们精疲力尽的时候。

    不管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桂元延一行人没有走错道跑到出云国去也没有和野兽为伍,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屋舍,望着眼前湍急的河流和两畔的田舍,桂元延贪婪的呼吸着田野上清馨的空气,郁结在心中的闷气顿时一扫而光。他高兴的一边狂呼乱叫,一边飞奔起来。

    ……

    回到刚刚桂元延逃离会议室的时候。

    会议室内吉冈政秀召集了所有的武士老爷们,在宣告了吉冈家重新独立的宣言后,又是宣告了片山次郎兵卫的身份,通过一步一步的重复宣告,在人人都没有了任何退路的情况下,全都只有一个信念,他们已经无法回头了。

    吉冈政秀利用这种形势,几句话的功夫,就让本来还有所犹豫不决的武士老爷们彻底的站在了他的一边来。

    到了此时此刻吉冈盛秀还没有彻底断气在低低的呻吟着,却没有一人上前救治,有些人虽然有所怜悯,可是盲从让他们没有动弹一步。吉冈政秀看了一眼片山次郎兵卫,他明白这是留给他做的,只要他上前结果了吉冈盛秀,到时候就算是想要反悔也没有回头路了,这就是投名状,刚刚虽然是反击可是也能够说明他只是被逼无奈,若是刀上沾了血迹,就算是彻底跟着伊达家了,下面再想要反口可就迟了。

    吉冈政秀扭头看了一眼吉冈盛秀,往前踏上数步,上前说道:“宫盛秀,就让我来送你一程吧!”脚下早已经是一面血红,暗红色的全是流淌着的鲜血,既然已经彻底的投靠了伊达家,手上不沾点鲜血就说不过去了。

    血液的快速流逝,吉冈盛秀的脸色近乎苍白到了极限,眼中渴望生存的目光却越来越强,抬头说道:“政秀,救我,只要我活着,今天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不然的话谁也拯救不了吉冈家。”

    吉冈政秀冷冷一笑低声喃喃道:“我会相信嘛?你是什么样的德行,我们还不清楚嘛?”

    他的声音虽然轻,可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身子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吓得众人握紧了太刀,望向吉冈盛秀的目光中透着血光。

    吉冈政秀举起手中的太刀,望着陷入绝望的吉冈盛秀喝道:“如果让你活着离开的话,我肯定是一死百了,我的十几口家人也会随我陪葬。如果就这样算了,我想连我都不会相信,吉冈家又不是什么大家族,杀上一批换上一批就是了,反正宫家离岸本城距离很近,可是伊达家的本城距离岸本城遥远,所以他们想要抵挡住宫家的侵略就只能够依靠我们,现在也只有拼搏一把了。”

    吉冈政秀的句句告白如同一道道刀光剑影,不断的冲击着在场的所有人,是啊,距离,伊达家虽然距离岸本城比起宫家来要远得多,可是远有远的好处,要和宫家扳手腕也只能够靠着岸本城,靠着他们来扳手腕,只要挡住敌人的一波进攻,吉冈家或许还有崛起的一天。

    众人手中的刀枪握得更紧了。

    吉冈盛秀或许是已经知晓了吉冈政秀的决心,渴望活下去的念头彻底断绝了,反倒是不再害怕,他瞪大了双眼愤怒的攥紧双拳,身体肌肉的力量绷紧让加速的血液的流逝,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更加狰狞,抬头望着对方,恶狠狠的喝道:“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的到来,宫家会为我报仇的。”

    吉冈政秀冷冷的一笑道:“这就是你的辞世词嘛?!我比你活得久就够了。”说着手中的太刀狠狠的斩落,刀光一闪,一颗头颅落地,早已经流逝得所剩无几的鲜血还是随着头颅的消失从脖颈上喷溅而出,只是喷溅了小会便不再喷溅,缓缓的流淌着。

    片山次郎兵卫笑了一笑他早已经退到了一旁冷冷的注视着在场的众人的表情,好似再看着一场大戏。

    吉冈政秀砍落头颅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狰狞着双眼的头颅,轻轻舒缓了一口气,退到了一边,这样的动作让身后的武士们俱是一震,但是转眼就明白了过来,自知当下该如何去做。随着一个有一个用刀在吉冈盛秀的尸身上刺上一刀算是沾染上了吉冈盛秀的鲜血,彻底绑上了吉冈政秀的战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每一人的刀上都沾染上了吉冈盛秀的鲜血,吉冈政秀站了出来,甩动了一下刀上的血迹,缓缓纳刀入鞘,对几个身边的家臣说道:“给宫盛秀的首级梳洗一下,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宫家的血脉,而且还要送去豆木城参礼,不能够失了礼数。”顿时有专门捡首级的下级武士纷纷走上去开始侍弄首级。

    片山次郎兵卫看到胜局已定,本想立刻提起吉冈盛秀的脑袋带着吉冈政秀的女儿吉冈唯返回豆木城的,没有想到吉冈政秀的女儿吉冈唯竟然不住在岸本城内,而是居住在福代村,吉冈政秀一面派人前去迎接小女一面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抚士卒。

    片山次郎兵卫无奈只得等待,他年龄尚小经验还不是非常丰富,他人也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先向伊达政衡报告一声的事情。

    清晨,当朝阳在东边的的大山背后慢慢地探出红彤彤的圆脸时,锦缎般的霞光立刻撒满了岸本城,岸本城在天黑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骚动,亲宫氏一族的人们一个又一个的从人群中屋舍内寻找出来,然后成为山林间一株株树木的肥料。

    片山次郎兵卫和吉冈政秀一同站在岸本城头闲聊着什么,突然片山次郎兵卫的眉头倏然紧皱到一起,眼睛也突然眯缝成一条线,黝黑的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树林后面的那片坡地,他仿佛看到了一些身穿足具的士卒出现在了树林里面,眨眼间就不见了。

    吉冈政秀扭头看到片山次郎兵卫的目光,以为发现了什么,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没有任何动静,咕哝了一声回头刚刚想要说话。片山次郎兵卫突然脸色大变,嘴里声嘶力竭的大声叫喊道:“敌袭!”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岸本(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岸本

    片山次郎兵卫虽然勇武过人,吉冈政秀虽然指挥得当,但是现在却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们俱都是挥舞着血淋淋的太刀,带领着士卒一次又一次的冲到二丸高墙边上阻击,杀人,然后再组织大家冲锋,阻击,杀人。直到没有人跟在他的身后,片山次郎兵卫和吉冈政秀方才觉得非常不妙了。

    渡边七郎左卫门尉也是十分的急躁,他所带来的五百五品岳众在短短的两个时辰时间内已经少了近四分之一,用命搏命的方式消耗掉了岸本城同等数目的兵力人数,如果是平常时候的话死伤如此大的人数的情况下双方都已经崩溃了,可是一方是守城为了家园不被入侵夺取只能够拼了性命的死守,另外一方看到胜利在望也顾不了其他。只不过如果在坚持个把小时的话,他可能也会坚持不住了,不过现在胜利快要来临前的喜悦,他仰天大吼起来:“进攻,进攻,进攻……”

    他不停顿的喊叫着进攻,进攻,进攻,再进攻,到了后来方才发觉还留在他身旁的只不过二十来人而已,大部分人早已经被他派遣上了战场,已经上了岸本山,不过到现在岸本城还没有援军到来只能够说明一件事情,岸本城事件是一件偶然事件,而不是伊达家的预谋,从一开始他或许还有一点紧迫感,到了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他的紧迫感却是已经消失了大半,否则也不会不预留一些兵力保卫他的安全,现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夺取岸本城。

    在渡边七郎左卫门尉的不停催促下,他们似乎不知道疲倦,不知道死亡一般,依旧固执而顽强的冲击着二丸,二丸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片山次郎兵卫身上已经不止一处被箭矢长枪刺中,没有喊疼,他依旧如常一般作者同样的事情,现在他的身边还剩下不足三十人,阻挡着近百人的敌人进攻,受伤颇重的吉冈政秀跑到了他的身旁呢喃道:“援军,援军,援军呢?!”

    吉冈政秀不停地喊叫着援军,援军,援军的话,可是伊达家的援军迟迟不到来,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也只能够怪他,没有燃烧烽烟,也没有派遣使者前去求援。可是还是在不停的念叨着援军的事情,他现在唯一能够期待的就是伊达军的援军尽快到达,否则生死就在瞬间。

    片山次郎兵卫倒是没有再说话,眼睛不由自主的飘向了豆木城的方向,眼中的期盼神色同样凝重,正要大声喊叫抵挡的时候,一名秃头武士从城头上跳跃进来,随着他的到来,一共七八个足轻跟随在他的身后,人手一把长枪,领头的秃头武士喝叫一声:“动手!”

    说着七八个大汉同时出手,枪花如雪,向着片山次郎兵卫扑来。

    实际上长兵器在野战列阵对拼的时候才有巨大的用处,攻城战的时候确实没有多少用处,太刀和短枪等短兵器才能够在攀爬的时候不妨碍前进的脚步,不过他们显然没有多准备太刀和短枪等短兵器。

    片山次郎兵卫显然明白一寸长一寸短,不过他没有半点瞧不起对方的意思,在此时此刻他已经消耗了大半体力的情况下他没有任何理由小瞧敌人,小瞧敌人就是将自己的性命落在了危险境地,一见七八个足轻在秃头武士的带领下冲杀过来,手中的太刀一震。

    他的短刀早已经在刚刚的战斗中碎裂丢弃,现在的太刀是来自一名已死的武士之手。

    这些足轻眼前仿佛出现了十七八朵刀花,刀刀朝着他们的要害招呼。他们惊慌地挥舞手中的长枪,东挡西架,乱作一团,只听得一连串叮叮当当的爆响,接着是一阵惊叫,一个矮小足轻首先被划破了咽喉,倒在了地上,喷溅着鲜血,抽搐着身子,眼前是活不成了。

    其他僧兵看到片山次郎兵卫如此悍勇不由的身子一震,正要发动下一波进攻的时候,城头上跳进五六名显然并不隶属于宫家的武士,他们的背后没有宫家的五叶木瓜家纹的靠旗,他们一见到片山次郎兵卫就互相看了一眼,领头的高声喊道:“片山次郎兵卫,我敬你是一条好汉,还是投降好了,我等可以向左卫门尉大人求情,免你一条小命!”原来来人正是桂元延的随从保镖头目清风斩月,本来他是不想上阵的,可是看到胜利天平已经完全朝着他们倾斜,又看到城头有一人阻挡他们的进攻步伐难以前进,便起了将功折罪的念头,昨日他在会议室中被片山次郎兵卫击伤引为生平大耻,便想要今日能够讨杀对方挽回名誉。

    说话间已经将片山次郎兵卫团团围住,后面城头上源源不断的跳进武士和足轻来,片山次郎兵卫身旁敌人越来越多。

    片山次郎兵卫心中暗暗叫苦,四处寻找逃生之路,先退回本丸坚持片刻再说,到时候难保不会有人来援救,他相信伊达政衡不会不来拯救他的,就算是伊达军一时间无法到来,他的父亲大人也一定会前来救援的,这里发生如此大规模的笼城战,想来很快就会将消息传到豆木城去的,这是他笃定的原因之一。

    片山次郎兵卫看到清风斩月的到达,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暗暗叫苦,昨日他想明白不能够放桂元延和清风斩月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早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报应来了,定然是他们逃到了五品岳城,否则敌人不会如此快速的到来。

    看着清风斩月眼中兴奋暴虐的凶光,片山次郎兵卫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逃避,只能够死得更快,只有迎上去才可以给予他制造更大的后退空间。就这一会时间,吉冈政秀已经率领着二十多名吉冈家的足轻冲破了重重包围打开了一道小口子,距离他们的不远了。

    片山次郎兵卫不等情分斩月靠近,不退反进,手中的太刀猛然劈出。清风斩月一碰地面连忙向着一旁躲避,左手轻轻推搡着一名站在他身侧的足轻一个踉跄正好抵挡住了片山次郎兵卫的致命一击。

    清风斩月刚刚站定,就听到那名推搡过去挡住进攻的足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他顾不上去查看一眼替罪羔羊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攻击,手中的太刀挥动斩杀向片山次郎兵卫,在这种情况下谁若分神,那么下一刻死亡的人就可能是他,而且他推搡足轻送死的作用就是为了能够击杀对方,哪里管得了小小足轻的死活。

    足轻的死亡却是吸引了片山次郎兵卫的注意,也同时给了清风斩月争取到了非常不错的反击机会。

    片山次郎兵卫心中本能的感到一阵凛冽从侧背传来,顾不得太刀已经卡在了眼前足轻的胸膛内,刚刚的一刀速度力量都难以掌握,毕竟太刀并不是他的趁手武器,从肩头斩入竟然砍进了胸膛,一时间无法拔出,只能够选择弃刀逃离。

    划拉一声足具被划破了一面,清风斩月的刀还是划到了片山次郎兵卫的足具,不过还好片山次郎兵卫及时的弃刀侧让,否则刚刚一刀直接就能够划破他的胸膛,不死也重创,现在只不过划破了他的足具,连一点伤势都没有受到,还多亏了足具内多穿了一身的棉衣。这是他父亲临行前特意吩咐的,现在看来并不是多此一举,真真切切得救了他一条性命。

    清风斩月看到一击不中神色颇为懊恼,可是又看到对方弃刀逃离,明白正是他建功立业的时候了,恶狠狠的大声喊道:“我乃毛利家麾下清风斩月是也,他是我的,诸位该干嘛改嘛去,不要妨碍我杀敌。”他摆出毛利家的身份是对着身旁越来越多的宫家的武士足轻说的,告诉他们不能够抢他的胜利果实,否则后果如何自己掂量着。

    那些围杀片山次郎兵卫的宫家的武士立刻眼露凶光,不是瞧向片山次郎兵卫的,而是看向清风斩月的,对方明显是一名大将,讨取大将显然比讨取足轻功劳要大的多,还是一名精疲力竭的没有了兵刃的大将,就算是足轻都有信心一战到底。战场上可没有孔融让梨的故事,都是拼着性命在搏命,讨取了大将的头颅可又直接获得俸禄成为武士老爷的诱惑,可是清风斩月摆出毛利家的老资格来,还真是唬住了宫家的武士。

    几名宫家的武士互相看了一眼不再理会片山次郎兵卫前去围杀想要冲杀上来的吉冈政秀等人,足轻们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武士老爷选择了放弃,盲从的他们也知道不是争锋的时候,平白得罪了毛利家的人丢了性命也没有人理会,还不如向着那些挑剩下的足轻来的更好一些。

    武士和足轻都退让开来,本来应该是能够给清风斩月和片山次郎兵卫一个单独一战的机会,哪里想到那些宫家的武士为了恶心清风斩月的关系走路的方向有意无意的挡在了清风斩月行进的方向。他们的想法是就算是你不让我们杀,我们也不让你好过,等一会那敌将逃入本丸后也有机会讨取不是。

    片山次郎兵卫一看身旁压力大减,他没有辜负宫家武士和足轻给他留出来的空挡,在吉冈政秀的接应下成功逃入本丸内。

    眼看着岸本城只剩下了本丸还在抵抗,岸本城马上就要失陷的时候,在岸本城的另外一侧突然出现了二十三名身穿竹二羽飞雀家纹足具的武士,他们领头的一名中年汉子目露凝重,正是得了政衡命令前来接应的片山盛长一行人。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岸本(下下)

    第一百九十八章 岸本

    五品岳城的宫军士卒看到胜利在望,如同猛虎一般,个个勇猛无畏,舍生忘死,奋不顾身的冲向了岸本城最后的堡垒――本丸,岸本城又是一座没有具体天守的城堡,将天守阁和本丸的位置重合,显得相当的精巧坚固,这也是为何吉冈政秀会果决得舍弃二丸退守本丸的缘由。

    城内,敌我双方的尸体铺满了整个石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嘣”一声低沉的闷炮声,吉冈政秀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半个脸庞都被疾风刺激得火辣辣的疼痛,他大惊失色,对方竟然使用了铁炮。抬眼一看,宫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二丸高台上布置了五门铁炮对着本丸开始缓缓的射击着。

    再一转头,就看到亲吉冈家的宿老,没有之一的家老,号称岸本城的第一猛将一晃栽倒,铠甲的缝隙中打了一个洞,胸口被击穿了,眼看是活不成了。

    吉冈政秀似乎已经放弃了挽回的余地,半边身躯麻木无法动弹,岸本城本丸失守似乎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他缓缓走到了那些还活着的士兵们面前,望着一张张毫无惧色的面孔,大声说道:“今天,岸本城就要在我们守上失去,这是我,也是我们的耻辱!”

    一名知道一点真相的吉冈家的家臣看到吉冈政秀绝望的表情,用最为巨大的声音喊叫道:“殿下,不要,援军很快就会到来的,伊达家的援军很快就会到来的,再等等……”虎口崩裂鲜血再一次喷溅出来,忍住剧痛,他没有昏厥过去。

    吉冈政秀扭头看到了一脸凝重的片山次郎兵卫,苦笑了一声,他太托大了,昨夜如果听从片山次郎兵卫的建议及时前往豆木城的话,或许今早等来的就不是五品岳城的宫军,而是来自豆木城的援军了,哎,悔之晚矣,他苦笑了一声:“不回来了!不会来了!”说着激动地大声喊道:“我,吉冈右京贤秀的子孙吉冈政秀,在这里,我要以自己的鲜血,告诉敌人,没有俘虏的吉冈人,只有战死的吉冈人。”

    “没有俘虏的织田人,只有战死的织田人!”

    “没有俘虏的织田人,只有战死的织田人!”

    “没有俘虏的织田人,只有战死的织田人!”还活着的守军站在了吉冈政秀的身边,高举着各自手中的武器,纵声高呼。

    岸本山脚处,二十来名身穿稍稍奢侈的武士静静地站在这里,为首的渡边七郎左卫门尉抬起头闻听着岸本城内发出来的死战宣言,皱了皱眉头,露出沉思的神色,嘴巴咕哝了一句:“吉冈家竟然还有如此悍勇之辈,可惜了。”不知道他可惜的是吉冈盛秀没有掌控住岸本城,让岸本城的悍勇之辈成为宫家的助力,还是可惜此战过后吉冈政秀就要斩了头颅前去地藏王菩萨那里报到。

    身旁的一名宫家的家臣听着伤亡报告额头不由自主的溢出了汗水,脸色铁青狰狞无比,低声说道:“渡边七郎左卫门尉大人,虽然很快就要将岸本城击败,可是此战过后五品岳城将需要一段很长时间的修养,殿下那里该如何应付?!”是的,他说的是应付,而非其他,虽然五品岳城隶属于宫高盛,可是他们这帮人大部分是原主宫景友遗留下来的宿老家臣,可是不看宫高盛的脸色行事。

    渡边七郎左卫门尉握紧了手中的太刀,低低叹息了一声,说道:“岸本城虽小,可是如果今日小小的岸本城反叛独立,我们不去处置,杀鸡儆猴的话,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就会以为宫家势微,一旦伊达家将矛头对准我们,内外交困如何应付,所以岸本城必须尽快除掉,还要屠城,拿来祭旗。”

    渡边七郎左卫门尉说着对身旁的众人说道:“主位听令,岸本城实在可恶,害死我宫氏一族家主宫高盛的弟弟宫盛秀,实在是让我等怒气难洗,所以今日必须要攻破岸本城,血洗他,上吧!”站在他身旁的二十来人一下子又分出了十几人向着岸本城头攀爬杀去。

    桂元延看着身旁人数再一次减少心中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感,看了看左右,暗暗咕哝了一声,应该是恍惚没有睡好的缘故,不然为何会在胜利在握的时候出现这种感觉,应该是这样。

    虽然感觉到不妥,可是桂元延还是相当信任渡边七郎左卫门尉的,这渡边七郎左卫门尉能够担任五品岳城城守的位置,不仅仅只是资格够老,在宫家内也算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在备后国也算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临行前,桂元澄特意嘱托桂元延要注意的备后国人物中就有他的注解,这是一个特别需要注意的名将,只要渡边七郎左卫门尉还活着,西城宫氏一族就拥有压制住小奴可宫氏一族的实力。

    早已经潜伏到了岸本山脚不远处的一片荒草丛中的片山盛长抬眼看了一眼百余名处的敌军本阵所在地,他似乎并不担心对方发现自己的踪迹,匍匐着身子,趴在一人多高的绿油油的荒草丛中,从中露出凶悍狰狞的眼睛,摒住气息很专注地盯着岸本山脚下敌军本阵的情况,看到本就人数过少的本阵所在地又分出了十余人,低声咕哝了一句:“只留下了十来人嘛?!太自大了吧,自讨死路。”他的话中充满着嘲讽讥诮。

    跟随在他身后的二十二名下级武士听到了片山盛长的低语声纷纷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他们不清楚敌军的本事多高,可是却清楚说这话的片山盛长的功夫在伊达军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半日时间连续拔除四砦零伤亡的壮举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干出来的。

    他们全都是先锋营出身,俱都对片山盛长相当的自信,纷纷深深吸了几口气,呼吸随即顺畅多了,用劲全身力气握紧了太刀,生怕一个不慎掉落在地上让对方发现自己躲藏的地方,提前做好准备,屏住了呼吸,一切都非常的安静。

    说着片山盛长计算了一下对方从岸本城退下来的速度和需要的时间,然后重重挥舞了一下手臂,弓起身来,他的血开始沸腾起来,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这是兴奋的,右手持着一柄特制的短柄太刀,大声喊道:“杀上去!”

    跟在他身后的二十二名下级武士纷纷举起太刀,兴奋的跟随着片山盛长低声吼叫着,冲杀向宫军本阵所在地,那里有十余名宫家的武士,在他们的眼中全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战功。政衡是非常大方的,只要有战功,他都会赏赐,只要好好看看片山盛长就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是正确的,片山盛长虽然拥有伊达家数一数二的武力,可是他毕竟是新近家臣,是最近几日方才出仕伊达家的新扎家臣,就因为连拔四砦得了战功成为了藤木城的城守。

    城啊!这是所有武士的两大梦想,拥有一座城和一匹良马其中之一啊,一个新进家臣就这样赤果果的获得了,给予他们这些人的冲击是巨大的,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有足够的战功,伊达家主政衡就会大力的赏赐,不管你出身如何,只要有战功就能够获得重用?!

    正当渡边七郎左卫门尉准备着发布最后命令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暮然回头看到如狼似虎的冲杀而来的二十来人,面色大变,他没有想到岸本城外还有一支小规模的敌军在游弋着一直在等待着他们露出疲态,现在本阵中只剩下了十五名武士,对方的数量在二十来人的样子,几乎可以说是一比一点五的样子,不过他自信凭借着手下这帮子人定然能够挡住对方的进攻。

    桂元延看到渡边七郎左卫门尉没有召回大军的样子,急忙说道:“渡边七郎左卫门尉大人,现在本阵空虚,为何不召回岸本城头的大军来抵挡对方以逸待劳的敌军。”

    渡边七郎左卫门尉摇摇头说道:“用不着,现在岸本城本就到了生死关头,胜券在握的关键时候,凭着一股气势在战斗,这个时候若是退兵的话士气必然降低,再来两面夹击之下,你说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桂元延一下子也听明白了渡边七郎左卫门尉的顾虑,是啊,刚刚他已经听到了现在伤亡已达百人,士气本来应该早已经掉落,就因为感到胜券在握的关系方才越战越勇,如果这个时候放弃攻城又发现两面夹击的话军势必然崩溃,他只得瞧向了渡边七郎左卫门尉,看看他如何应对。

    渡边七郎左卫门尉对着背后站着一高大汉子吩咐道:“浮竹十四郎,你率领十人前去阻击敌军,务必将他们杀光。”

    浮竹十四郎冷冰冰的面孔上微微点了点头,阴冷的眼睛里带着一片杀机,渗人的声音就象来自外面黑黢黢的天空:“是,我会斩下他们的头颅的,只是这是最后一次。”说着带着余下的十名武士向着片山盛长走去。

    桂元延愕然地望着这个刚刚无声无息的阴沉家伙,又扭头望向渡边七郎左卫门尉,没有想到还会碰到这种极品。

    渡边七郎左卫门尉看着浮竹十四郎的背影,不再言语,眼中稍稍挣扎了片刻说明他此刻心中也是愤怒异常。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岸本(又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岸本

    片山盛长突然感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这是一种只有见惯了生死的人才会拥有的特质,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直觉,让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为首的那名阴沉男的实力远远超过寻常人。片山盛长用手指拨动了一下短柄太刀,他的脸色看不出任何表情,可是嘴角抽动显得相当的兴奋,是的,兴奋,他望着同样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浮竹十四郎,淡淡的笑道:“看来是一个好对手,想不到备后国竟然还有这样好的对手,越来越兴奋了,到备中国果然是正确的啊!”他的熊熊剑豪梦突然燃烧起来,右手持刀,左手紧紧握住拳头摆在胸口,好似一幅将要拥有伟大理想的青春少年一般,可是看他一副胡子拉渣的大叔面孔,真是很违和啊!

    浮竹十四郎停在了片山盛长的面前,听到如此违和的话语脸色更是阴沉,微微不悦的皱起眉头说道:“看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家伙,我的刀好久没有尝过鲜血了,该是给它尝尝强者的鲜血的时候了。”

    说话间对着身后跟随来的十名武士招了招手说道:“你们几个家伙去拦住他们,这个家伙就交给我了!”

    后面十人脸色一紧,他们都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个浮竹十四郎的实力非常强悍,如果违抗命令的话他会直接就杀了他们的,这些事情浮竹十四郎是干得出来的,传闻他之所以能够为渡边七郎左卫门尉效劳是因为渡边七郎左卫门尉帮助过他的父亲,当然这些都是传闻而已,真假如何还未有可知,齐声答道:“是!”

    片山盛长笑了一笑,眼前的这个家伙确实是一个强悍的对手,可是他身后的十个混账东西可并不比他带来的二十多人厉害多少,二十二人打十人如果再不胜利的话就立刻自杀好了,不用丢人现眼好了,他低声吩咐着身旁的副手道:“他就交给我了,你们干掉那十个家伙后就立即冲击敌人本阵,一定要斩下对方大将的头颅,明白了没有?!”

    副手一听眼睛中熊熊火焰燃烧起来,一颗大将的头颅可比起小小的足轻的头颅要值钱许多,大声喊道:“跟我两两围杀!”说着二十二人手持太刀从浮竹十四郎的身旁穿过向着宫家武士杀去,手中太刀发出凛冽的寒光,杀进了冲杀过来的十名宫家武士。

    “给我去死!”那副手一声爆吼侧身躲过一名宫家武士的劈砍,手中那冒着寒芒的太刀顺利的斩入他的后颈之中,咯吱一声骨骼破碎的声音由他的颈部传出,下一秒对方的脑袋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了几下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滚到了浮竹十四郎的脚下,失去了头颅的宫家武士,身体惯性的走了两步方才栽倒在地,一股猩红的鲜血从其颈部喷溅而出,第一个牺牲品就这样产生了。

    浮竹十四郎重重的将脸露不甘和绝望的头颅踢到了一边,好像再踢一颗皮球一般滚动起来,眼中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喃喃道:“蠢货,连阻挡一点时间的事情都办不好,都是吃干饭的嘛,看来我要尽快结束,否则这帮子混战东西还真是抵挡不住。”

    原来他命令十人攻击仅仅只是想要阻挡一下对方的势头,给予他击杀对方大将的时间,只要拥有一点点的时间就足够了,他相信在这段时间内他可以办许多事情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连这点时间都不给他,就这样十人中身手算得上一二三的好手一招都没有挡下,就被砍去了脑袋死的不能够再死了。浮竹十四郎的心中怒火一下子迸发出来,明白如果真的无法短时间内干掉那为首的大将的话,凭借着那二十多人的实力还真有很大的可能短时间冲破阵线攻击到本阵当中去,一个不好还真有可能让他们干掉渡边七郎左卫门尉,他既然已经答应了渡边七郎左卫门尉做最后一件事情,有始有终本就是他的风格,他是不容易任何人来破坏他的原则的。

    浮竹十四郎望着对方,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看来是你逼我使出秘传绝招的,记住我的名字吧,浮竹十四郎,五流尊泷院修验浮竹十四郎参见。”这五流尊泷院乃是修建在备中国仓敷地区的修验道寺院,尊奉十一面观音,是天台修验系一宗派修验道总本山。

    片山盛长心中一凛,脸上露出了凝重之态,皱眉问道:“在下美作坪和片山权六盛长,没有想到是五流尊泷院的修验师,五流尊泷院不是向来不问世事,为何会让你流落在外成为旁人的家臣,难道五流尊泷院的人不出来执行寺法嘛?!”

    浮竹十四郎微微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是美作坪和竹内流出身,否则哪里明白五流尊泷院的规矩,不过既然竹内久盛能够携艺离山,我为何不能够出山游历,而且你猜错了,我并不是什么人的家臣,来这里只是为了报恩而已,你的头颅是我报答给渡边七郎左卫门尉的最后一件礼物,乖乖的受死吧!”原来当年竹内久盛为了能够更好的创建竹内流柔术曾经前往五流尊泷院修行,后来艺成下山,故而有携艺离山一说,这件事情只有五流尊泷院以及美作坪和的人知晓,并不是不能说的秘密。

    片山盛长明白五流尊泷院的修验师往往执着于佛法,从小修行在山林之间过着苦行僧的日子,他知晓当年竹内久盛之所以离开五流尊泷院大部分缘由是因为竹内流柔术大成,还有一部分理由是过不惯山林间清苦的日子,能够在五流尊泷院修行的修验师实力都不是一般的强,他明白只有先发制人才能够获得一线胜利,大声吼叫一声“杀!”手中太刀向着浮竹十四郎狠狠砍去。

    浮竹十四郎见到片山盛长劈来一刀先是一呆,随即站在原地不做出丝毫躲闪的动作,手中太刀迅速抬起阻挡对方的攻击,砰的一声两刀碰撞在一起。浮竹十四郎身子不由自得晃悠了一下挺直了身躯,反倒是片山盛长倒退了两步,左手轻轻揉搓着右臂肩膀处刚刚反震时候有点酸麻的地方。片山盛长本就是以力量巨大闻名的,刚刚一刀更是使出了他十二分的力气,他自信用如此巨大的力量必然能够被强大的冲击力压得跪倒在地。

    可是浮竹十四郎只是晃动了一下,牙龈狠狠咬住,一丝鲜血在嘴边溢出,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事情,立刻挺直了身板,修验师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他眼中充满了战意,身上比刚刚散发出来的杀气更加凝重了,阴沉的脸色更给他添加了几分狰狞,他望着片山盛长说道:“不错的一刀,想不到竹内久盛交出来的人果然有几分本事,不然也不会叛出五流尊泷院还没有受到惩处了,一刀还一刀,下面就接受我的一刀吧!”

    霎那间,浮竹十四郎眼睛突然瞪得滚圆,身子一跃,一刀就往片山盛长砍去,等到刀光到了近前,说话声还在片山盛长耳边响起。浮竹十四郎虽然是佛寺出身,可是就算是天朝上国的佛寺也有藏污纳垢泡妞喝花酒的,更不用说可是娶老婆生儿子的倭国僧侣了,他不念慈悲只知道杀戮,学得一手杀人刀法。

    片山盛长知道今日遇到劲敌了,不禁斗志暴涨,同样使出十二分的力气,一刀挡住,只听得砰的一声如同暮鼓晨钟般的巨响,片山盛长手里的刀几乎脱手而飞出,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十几步才勉强站稳脚根。

    片山盛长终于抵挡下来,虎口裂开一口子,鲜血已经流了出来,在力气上他远远比不得浮竹十四郎,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想起兄长竹内久盛教习他竹内流柔术的时候说过柔术讲究的是技巧而非蛮力,也明白竹内久盛之所以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就是因为五流尊泷院奈何不了他。

    彻底冷静下来的片山盛长放弃了用蛮力大刀阔斧的对拼,而是使出了竹内流柔术中的起手式。一下子让浮竹十四郎也明白对方终于冷静下来,下面该是决出生死的时刻,谁能够在下面的几招内获得胜算谁就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胜利就是生,失败就是死。

    浮竹十四郎又听到数声惨叫声,显然宫家的武士早已经阻挡不住了,“看来我得使出必杀技了!”心念一转,杀机顿起,刀光一抖,划破虚空向着片山盛长横斩而去,势挟雷霆,疾若闪电。

    片山盛长身子本能般的向着左侧一让,手中太刀犹如毒蛇一般吐信而出绕过了刀光剑影当中刺到了浮竹十四郎的左肋,刺到一半又退了回来挡在了他的右臂处,果然在右臂处出现了一把太刀的刀锋。

    双方你来我往拼斗了数十招还是分不出胜负,竹内流柔术果然强悍无比,身后的惨叫声已经渐渐消失,奔跑的脚步声向着身后本阵渐行渐远,不由得让浮竹十四郎的心浮气躁起来。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岸本(再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岸本

    片山盛长和浮竹十四郎的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拼斗了数十招,浮竹十四郎手中太刀每每都是划破空中时响起一阵激越的铮鸣,可那片山盛长就是不与他对耗用柔术中的体术与他周旋。虽然看起来浮竹十四郎明显占了上风,可是他的阴沉的眼眸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凝重,他也不是铁人,划破虚空的刀锋每每使出都是用了全部的力气,这是速战速决的方式。

    可是如果无法速战速决的话陷入对方的套路的话,体力上就难以为继。一旦陷入纠缠之下,体力就决定了最后的胜负,此消彼长下,高下立判,除非浮竹十四郎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将片山盛长击杀,否则,今日或许难以取胜。

    两人一时间走马灯似的厮杀了数十回合,浮竹十四郎终于有点气力不济,轻轻舒气,片山盛长也开始频频的吞吐出毒蛇的蛇信,时不时的对浮竹十四郎的臂膀来上一下,一时间还真是难以分出胜负。

    正当他们战斗在一起的时候,片山盛长带来的二十二人已经两两开始围杀浮竹十四郎所领的十人,双方战力相差无几,体力方面也相差无几。片山盛长一方清晨就从豆木城赶来虽然吃了一点饭团,可是却没有好好休息。可是浮竹十四郎一方也同样如此,这十人虽然没有上阵杀敌,可是天刚刚亮就从五品岳城急行军到了岸本城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整过。

    双方体力相差无几,战力相当,人数上的优势就开始显现,以二打一就让这十人吃尽了苦头,一开始就被斩杀了好几人,如此一来就变成了以一敌三、以一敌四的境地,哪里还有胜利的余地。

    跟随片山盛长前来的副将乃是葛笼七郎左卫门尉的弟弟葛笼八郎,他本来是不想跟随片山盛长前来的。可是还是听从了兄长的建议,葛笼八郎是一个莽夫。

    可是葛笼七郎左卫门尉不是,他能够在盐城山城陷落,多治目经孝稍稍显露败亡迹象的时候就选择倒戈相向,还能够在政衡的逼迫下毫无抗争的放弃故地葛笼山城迁居鸢巢山城,足以说明他很聪明,政治敏锐度也非常高。如果不是伊达家的迅速做大让他只能够依从约束了他的步伐的话,搞不好葛笼七郎左卫门尉还真有可能在有生之年下克上夺取盐城山城。

    这样一个人,政衡一开始有点顾虑,实在是因为当时的伊达家势单影孤不足以驾驭过多的土豪国人,就算是政衡也没有想到会如此迅速的击败新见贞经成为了阿贺郡的霸主,现在又进取哲多郡。

    现在的政衡不怕葛笼七郎左卫门尉下克上,葛笼七郎左卫门尉在政衡的眼中最多也就一盐城山城城主之位,现在的政衡已经将目光瞄向了更加广阔的空间。葛笼七郎左卫门尉也同样明白他若是想要上位无法依靠政衡的信任,太早离弃多治目经孝让他无法在政衡心中留下好感,他现在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懊悔当初的决定。君不见多治目经孝的家老重臣荻原孝信就因为到最后也没有当面反叛得到了政衡的重用,现在担任着阿多郡的检地副官一职,与政衡的心腹家臣赤木高雄一同检查阿多郡土地。

    不过事情已经做了,就没有后悔药,葛笼七郎左卫门尉便没有过多懊悔郁闷,很快就振作起来。政衡选拔先锋营时,葛笼七郎左卫门尉便寻上了荻原孝信的路子进了先锋营,荻原孝信虽然瞧不上葛笼七郎左卫门尉,可是后者毕竟是盐城山城的老人同乡。乡党在倭国乱世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乡党一般都是同乡同村互相有藕断丝连的亲眷关系。

    葛笼兄弟进先锋营后果然得了战功,政衡在夺取豆木城后分封众将时也没有忘记葛笼氏一族,加封了五十石的俸禄,这五十石在现在的伊达家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现在的伊达家满打满算也就二万石左右,这还要算上荒田山地以及没有完全占据的哲多郡。

    葛笼七郎左卫门尉当然不会仅仅满足于这加封五十石也就百来石的俸禄,这百来石有个什么用处,年底顶多收到六成,还要蓄养一大家子人,如果想要购买一些武器铠甲的话一年到头还得挖野菜度日。

    想要加封放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战功,获得足够的战功,葛笼七郎左卫门尉看遍伊达家诸将,到最后发现唯有片山盛长父子是他们跟随的好对象。这片山盛长父子不是本地人,想要建功立业必须要有本地人帮助,二来他们得到了政衡的绝对信任,片山次郎兵卫刚刚来到就委任为大将,片山盛长刚刚答应出仕就担当先锋一职,甚至于取得豆木城和藤木城后将藤木城守一职委任给了片山盛长,最为重要的不管是片山盛长还是其子片山次郎兵卫够勇猛,只要跟随着他们战功还不是花花的得到。

    兄长果然有先见之明,这不,现在就有巨大的战功摆在了葛笼八郎的面前,葛笼八郎看到越来越接近的宫军本阵的大旗所在,心中一阵火热,只要斩断了本阵中的大旗,斩杀了对方主将,用二十来人取得解围大捷,凭着伊达家的一贯作风,还不立即加官进爵。他的心是火热的,手中的刀却一刻不停的砍杀着拦在面前的宫军武士。

    惨叫声连连,剩余的三名宫军武士本就敌众我寡下苦苦支撑,想要等待着浮竹十四郎前来援救,可是抬眼看到的确是数十米来刀光剑影的激斗,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浮竹十四郎难以分出胜负却是害苦了他们。

    葛笼八郎智谋比不得其兄葛笼七郎左卫门尉,可是人一旦放弃智谋向着某一方面发展也能够发展到极致,他从小就一身蛮力,当然不会存在什么天生神力的事情,本书是架空历史小说,不是玄幻小说,力大就爱吃肉,想要吃肉就得自己个进山猎食,吉备高原山中野兽不少,熊狼之类的或许少见,碰到个把野猪那是家常便饭。他虽然不如片山盛长父子一般专门练过,拼斗全靠着蛮干,可是谁让他的力气巨大,接连用巨力斩杀了数名敌将,一时间倒是打得宫军武士颤抖不已,脚步也本能的后退连连。

    在战场上脚步后退比不得转身逃跑,可是也是相去不远,下一刻,二十来人就上前劈砍过去,将心生胆怯的宫军武士连连劈死,众武士想要上前割取首级,葛笼八郎却是上前一步手举一把特制的长太刀指着数十步外的五叶木瓜家纹大旗,回头喝道:“兄弟们,看见那面旗帜了吗?那就是敌军大将的本阵,现在敌军大部还在山上围攻本丸,本阵中只有十余人,全都是一等一的敌军大将,斩杀一人的战功顶得上十人百人的士兵,杀上去!”说罢,葛笼八郎即可持刀转身,向着五叶木瓜家纹大旗飞奔而去。

    葛笼八郎的话语一下子震荡在了他们的心口,是啊,这里十名敌将虽然也是武士,可全都是一些和他们一般的下级武士,取得他们的头颅只能够换得极少的战功,如果能够攻破敌军本阵,截杀本阵中的敌将,留守本阵的应该是敌将中的中上层,确实如葛笼八郎所言,杀一人虽说顶不上百人,顶得上十人却是杠杠的,反正这十颗头颅也逃不掉,放在哪里不是放,想到这里纷纷举起太刀跟随在葛笼八郎身后,奋勇向前。

    本来稳坐本阵大旗下的渡边七郎左卫门尉第一次脸色变了,铁青着脸手掌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拳头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一直以来认为无往不利的浮竹十四郎今日竟然被敌将纠缠住了一时间无法脱困,而他所率领的十人一下子就战死过半,片刻时间就魂归大地落得个身首异处,那二十余援军竟然不顾身后还在纠缠当中的同伴径直杀向他们,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渡边七郎左卫门尉确实是一名文武双全的宿将,在他眼中必然援军必然会回军帮助同伴击杀浮竹十四郎,然后才会攻打宫军本阵,可是常识归常识,意外总是会发生的。

    当意外发生后,渡边七郎左卫门尉立即下令召集正在围攻岸本城的宫军回援本阵,又令余下的十来人据阵而守,为下山的援军争取时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算是看出来了敌人的数量也就二十来人,只要快速围杀了他们,岸本城就不足为虑了。

    桂元延在看到浮竹十四郎纠缠住,二十多敌兵围攻十名宫军武士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他现在完全忘记了刚刚跟随宫军来到岸本城的猖狂劲,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要脱身离开,可是他为了取得夺城战功已经派出了清风斩月和诸名亲兵上阵,现在想要脱身实在是难以成行,难道让他独自一人离开,就算能够跑回家中,受到的嘲讽讥诮恐怕更甚,只得祈求天神保佑了。

    *

第二百章 岸本(终)

    第二百章 岸本

    清风斩月站在岸本城本丸最前沿正用力挥刀劈砍着大手门,一旦门破本丸就如同敞开着大腿躺在床上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区别,先登岸本城的战功唾手可得,加紧命令那些五品岳城的宫军足轻用身体撞击着大手门,企图用最快的速度撞开大门,原本就已经被劈砍着残破不堪的大门摇摇欲坠,要不是门后面的吉冈军拼死抵挡早就已经攻破了。

    清风斩月神情狰狞再一次扬刀咆哮,大声喊道:“杀!哈哈哈!攻破岸本城,血洗他们,杀!”说着大声叫喊着挥舞着太刀重重的劈砍在木门上,砰的一声,一块木屑掉落,木门出现了一个窟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岸本山下突然想起了突兀的鸣金声,鸣金声相当急迫,这是退兵的命令。清风斩月一下子懵了,这个时候鸣金收兵,眼看着岸本城本丸就要攻破了,就凭着里面的上百疲军,又如何抵挡得住虎狼般的宫军士卒,再给他们一盏茶的时间,是的,就要一盏茶的时间,岸本城就可以攻陷,先登的战功就要夺取。这个时候下令撤兵,这让他如何甘心。

    就在清风斩月左右为难的时候,五品岳城的宫军武士也同样迷茫,他们互相望着,那些普通足轻全都望向了他们的领头大将,是战是退,他们全都在等待着别人的号令。正在此时此刻,一名拖在后面的宫军武士扭头看到了本阵大营中的晋级情况,脸色急速变得异常难看,失声大叫起来:“敌人,敌人的援军来了,正在猛攻本阵,殿下危机,快,快前去援救。”这人显然是渡边七郎左卫门尉的家臣。

    说完便不顾他人的意见,他一边率领本部足轻向着山下跑去,一边大声喊道:“殿下危机,本阵危机,快撤!”可是攀爬过山的人都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虽然费力但是不容易发生危险,下山虽然省力可是却容易失足,这岸本山本就被吉冈家打造的易守难攻只余一条数条小道上下山,还扭来扭去艰险无比。

    可是难走也得走,本阵危机,一旦渡边七郎左卫门尉战死,渡边家的人将无法苟活于世只有决死一战。可是那些五品岳城的普通足轻却是另作他想,反正渡边七郎左卫门尉不能够死,一旦战死就要做死了的打算,只有撤退一途没有他想,可是如果能够一举击溃来援敌军,就可以继续攻打岸本城,到时候士气不减反增的宫军必将轻取岸本城。

    想通了此点,越来越多的宫军将士从岸本城头向下攀爬,虽然万分小心,还是有十余人滚落山中撞破脑袋红的白的混合在了一起。

    清风斩月大嗷一声“退!”想要从人群中挤下山去,一旦桂元延死在了本阵当中,身为桂元延保镖头目的他回去以后基本上要剖腹谢罪,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想要出人头地,否则也不会攀山攻城夺取那虚无飘渺的先登战功了,可是剖腹谢罪的话他实在是不会去干,梦想还没有实现就要自杀,如果那桂元延真的死掉了的话他也能够叛出毛利家逃亡他地了,但是已经经营了数年家眷都在安艺的清风斩月如何甘心就这样孤身逃亡,急迫间想要下山却是千难万难,只能够嗷嗷乱叫起来。

    本丸内,吉冈政秀和片山次郎兵卫并肩作战,突然看到宫军后撤,大感奇怪,意外宫军又耍什么怪招,可是现在宫军已经胜券在握,只要再加把力气本丸就会失陷,哪里还需要什么阴谋诡计,还是伤势稍轻的片山次郎兵卫趴在城头看到山下大乱,大声喊道:“援军来了!援军来了,是我们的援军到来,跟我杀出去,跟我杀出去,夹击他们,否则一旦让他们绞杀了援军,岸本城就更加守不住了。”

    本来听到援军到来想要好好休息一番的吉冈政秀听到片山次郎兵卫大喊大叫,也是心惊不已。是啊,从山上看去援军明显数量不足,现在正好打得宫军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击溃了援军。到时候岸本城士气更加低落,而且身体本就疲倦一旦休憩再想恢复起来战斗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毕竟不是职业士兵,全都是农兵,到时候破城就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吉冈政秀大声喊道:“援军到来,伊达家的先锋援军到来,现在该是让他们瞧瞧我们吉冈家的厉害,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吉冈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能战的跟我一同杀出去,我倒是要瞧一瞧渡边老儿能否挡我兵锋。”说着摇晃了一下身子,手持着太刀喊道:“搬开石块,开门杀出去!”

    大手门本就残破不堪,后面一下子搬开堵路的石头,大门轰然倒地碎成数块木片,众人一阵后怕,如果没有石块堵路早已经攻破,而且石块也不顶事,再撞击数下也无法阻挡住宫军的进攻。吉冈政秀恶狠狠的杀了出去,一脚将一块木块踢飞,正好撞击在人挤人下山的宫军足轻的后背,本就不稳的身子啊呀一声向前跌倒,他突然眼前一亮,大声喊道:“用石头砸,砸死他们!”说着不再追杀下去,而是拾取堵路的石块轰然向着奔跑下山的队伍砸去。

    后面跟随的吉冈军也是眼前一亮,他们本就疲惫不堪,若是下山冲锋的话还真是有可能会被敌军围剿斩杀,可是用石头砸的话还真是没有话说,是一个好办法,虽然气力不济,可是扔石块的力气还是有的。

    瞬那间,数十块拳头大小的石块从岸本城上纷纷扔了下来,将整个后背暴露在吉冈军后的宫军将士瞥眼一看一下子吓得脚都软了,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落在了他们的头上、背上,一下子就让十余名足轻倒了血霉了,不是砸成脑震荡,就是胸膜出血,这算是第一伤害,山路本就难走,砸的身子向下跌倒撞在别人身上还好,跌落山下那只能够说明秉承上天意志你今天就要去死,一下子混乱不堪起来。

    清风斩月本来是攻在最前面的,撤退的话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最后的,要不是他凭借着身强力壮武功高强硬是挤开了人群冲到了前面,那十几个倒霉鬼大部分就是被他挤掉下山的,他人毕竟是同乡同村人也不会你挤我挤大家一起挤的还会手拉手帮扶一把。清风斩月却顾不得这些,他想的只是自己的个人利益,死他人又不是死自己。只要桂元延不死,他就可以安心过他的小日子,跟随着毛利军建功立业。

    看到拳头大的石块落下,清风斩月好歹是武功高强,用刀劈开了差一点落在他头上的石块,可是那砸开的石块变成数十碎粒极快的击中了四周的宫军倒霉蛋,由于撞击下速度更快,一下子五六名倒霉蛋死于非命掉落山下。他眼睛突出,通红着眼睛大声吼道:“你们,还有你们,跟我一起殿后。”说着挥刀对着身后的一名足轻砍去,原因仅仅是对方想要违抗他的命令从他的身旁撤退。

    他心里清楚,留下来断后就是一个死,可是情势容不得做他想,清风斩月当然不会亲自断后,不然也不会指挥着他身后的数十足轻前去堵路了,说是要亲自断后,可是却脚步不移,眼珠子漂移,一副随时逃离的模样。

    清风斩月身后的数十名足轻本就对这个将他们的同伴挤落山去的混账东西充满了恨意,现在又想要他们断后送死,哪里还肯,只不过其中却没有一人登高一呼做那出头椽子。清风斩月也顾不得他人如何想法,倒是没有转身逃离,他还真是断后了,不过却是挡在身后数十名足轻的身后,用刀威慑着他们用性命抵挡吉冈军的进攻。

    当渡边七郎左卫门尉鸣金收兵阻击葛笼八郎等人的时候他们终于碰撞在了一起,当围攻岸本城的宫军将士回身援救的时候,苦苦支撑的十余名本阵家臣纷纷战死,土崩瓦解,葛笼八郎率领十余人已经杀到了渡边七郎左卫门尉的身前。他本不认识渡边七郎左卫门尉,可是却知晓对方年龄颇大,敌将中只有一人是苍白老将,不是他还能够有谁。

    渡边七郎左卫门尉大声喊道:“在下五品岳城渡边七郎左卫门尉,来将报名!”

    葛笼八郎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里还有和他同名的家伙,他是莽夫,可莽夫也不是白痴,只是愣了一下就恢复了本性,看到敌军大将就在眼前,哪里还敢停下说什么屁话拖延时间,那只能够发生在玄幻小说中,每打一下还要报出所用招数的名称,这不是自曝绝招自寻死路嘛?!他当即大吼了一声,对准渡边七郎左卫门就是劈头盖脸扔了一枪,势大力沉的一刀。

    葛笼八郎年轻气盛,又是以蛮力见长,向来不喜学文,那渡边七郎左卫门尉却是文武双全,可是却都相当均匀,何况一个六旬老儿,他横起手中太刀,奋力招架,一时间火花乱窜,金铁鸣叫声震人耳聋。

    渡边七郎左卫门尉虎口被震得崩裂,鲜血禁不住的流了出来,嘴角破裂,要不是一直咬着嘴唇让自己清醒着,方才一击就能够让他瞬间麻木,然后身首异处,身子压倒在地,显然已经身受重伤。

    葛笼八郎得理不饶人,一刀就劈砍在了渡边七郎左卫门的头上,一颗花白头发的头颅飞了起来,随即大声喊道:“渡边七郎左卫门尉已经被我葛笼八郎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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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中的伊达独眼龙介绍:
十六世纪的日本,沉沦在战国乱世之中。乱世,是由妇孺老弱累累白骨所搭建的,热血男儿得以大展长才的血腥舞台。然而,在动荡和变幻里,英雄、魔鬼,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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