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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眼狐狸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txt下载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六章 猿挂合战(4)

    ~《shuyaya》~    第三十六章 猿挂合战

    夜袭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冲进敌人的营寨却发现人去营空,更加害怕的是不仅是人去营空,四周还突然点起了火把,比起火把更加让人痛苦的是拿着火把的人还是敌人,弓箭可以凭借着强悍的力量阻挡住,可是强大攻击力核威慑力的铁炮,他们就是想要用血肉之躯去阻挡也只会加大伤亡的概率,就算是再强悍,再悍不畏死的武士,也没有人会用身体挡在子弹的方向。天色黑沉,子弹射出去的方向完全无法阻挡,铁炮运用到实战在九州也就只有岛津家形成了规模,其他地方都还没有设置如此密集的阵势,上百支铁炮分成五段轮番发射,三段击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房才能够配合成军,五段击虽然密集程度上比不上三段击,可是速度上却能够形成连贯性,取舍之间也只能够舍弃了规模,连贯性的射击更加让人防不胜防。连续不断的铁炮声响,这是何等的壮观场面,备中国还没有经历过如此大规模的杀戮场面,最起码在阴阳两道还是首次使用上百支铁炮投入战斗。

    穗井田实近果然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才,竟然在如此密集连贯的审计下还能够冲锋在最前沿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在一片鲜血和哀嚎之间毫发未损,但是他又很不幸,因为他亲眼目睹了一场屠杀盛宴,看着一个个原本鲜活的生命瞬间倒在地上伤亡惨重,铁炮射击后留下的伤势,在这个还没有特效药的时代里就只能够证明他已经死亡了,虽然他们现在还在哀号,没有特效药和开刀手术视为邪术的时代也只有等死一途。

    穗井田实近实在是没有想到伊达政衡会如此狠辣,也想不到他的诈降计谋会被识破,更加想不到的是伊达军会在短短的时间内积累起上百支铁炮,铁炮比起丸木弓这种不入流的兵器要强悍了不知道多少倍,他们本以为对方要埋伏顶多就是使用丸木弓,他们错了,错的一塌糊涂,错的已经无力再战。

    冲在穗井田实近身后的坂田资信很不幸的是被一枪射中了大腿,直接炸裂了大腿根部,鲜血横流,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弹一步,身躯颤抖着艰难的回过头来,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穗井田实近,大声嚎道:“呃,大人,救我!”

    穗井田实近没有理会坂田资信的呼救,他现在已经明白了一切,全都是伊达政衡设下的计谋,先是假意招降纳叛,然后布下埋伏坐等他们到来,如果不来就说明不是诈降,来了就是想要偷袭,两项都照顾到了,好厉害的年轻人。现在退却已经来不及了,四面八方都有喊杀声,显然已经将他们的退路给堵住了,想要反身退却也只有将后背露给凶猛的铁炮,只有聚集起剩余的所有力量,瞄准一点展开突击,或许还能够突围出去,只要能够突围出去,凭借着猿挂城内剩余的五百农兵,胜负还很难说。

    穗井田实近突然直起身躯,高举太刀,回首呼喊道:“随我突击,突击出去!猿挂城的勇士们,随我冲出去!”说着率领着二百余士气渐渐回转过来的士卒向着一侧营地杀了上去,想要从埋伏圈的一点突围出去,对于穗井田实近来说不管哪里都是突破的地方,只要不冲上重重铁炮布阵的一面,那里应该是伊达军的主力所在,如果是平常的话他定然会从那里突破杀他个天翻地覆,可是刚刚轮番铁炮射击打掉了穗井田军的大部分士气,要他们直接冲向铁炮不时爆发的地方,或许也可能爆发内讧。

    阵前内讧可是军中大忌,穗井田实近也不敢不视大家的意见,现在他命令朝着一方没有多少声响的地方突击,正好给了众人一个突围的好机会,忙跟随着穗井田实近的脚步向着那个方向突围出去。

    守备在那个方向的正是刚刚降服过来的小笹丸城的竹野井氏高和春高父子,政衡原本没有打算让他们参战的,哪里想到父子两人为了能够尽快在新主面前树立战功执意请战,政衡听闻他们请战要求犹豫了片刻只能勉强答应了下来,此次他们正好堵在穗井田实近突围的方向上,神情紧张的手举着长枪,站在队伍中间,借着火光望着越来越近的穗井田军,短促的声音大声喊道:“长枪兵上前,堵住他们,太刀队两两剿杀!”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竹野井军的士兵仗着人多势众恢复了平静,在仓促之间完成了对各部的集结,在侧面勉强形成了三条阵列,虽然侧面没有正面一般的拥有铁炮迅猛,但是他们认为本方的士兵数量庞大,足以支撑一会等到援军合围过来,到时候就是反击的好时候,只要支撑下来,凭借着这份战功,到时候他们父子两人就会在伊达家中混得风生水起,竹野井氏也能够从三村家亲的阴影下脱离出来,成为伊达家的附属重臣,一想到美好未来,竹野井氏高、春高父子咬紧牙光等待着穗井田军的冲击。

    穗井田实近此时的兵力只有两百来人,在黑夜中突击本身就没有多少胜算,又碰到了伏兵尽出的场面,他认定了唯有突击一点方才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但是他却在竹野井军面前吃了一个小亏,竹野井军实力上虽然不如猿挂城的常备守卫,可是他们也不是初次上阵的雏,参与三村家亲领衔的讨伐猿挂城的合战他们也参加过数次,知晓猿挂城守军的难缠,所以他们凭借着局部人数上的优势使用两个人打一个人的方式缠住穗井田军,迫使穗井田军将速度减缓下来,使得四周的伊达军尽快合围上来。穗井田实近明白,两百人的突击,只有斩杀大将才能够决定胜负的天平朝向己方,原本想的事情就是突入宿营地找到主帐击杀伊达家的关键性人物政衡,一举迫使伊达家分崩离析,没有想到伊达军早有准备,现在又有被缠住的威胁,明白只有击杀这一支军势的大将方才能够突围出去,返回猿挂城。

    穗井田实近大声狂吼道:“突击!突击!”声音如同猛兽一般,在他率领下,在生死存亡下,一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带着黑暗,卷入了竹野井部的阵列当中,大开杀戒,双方各自挥舞着刀枪,任意劈砍挑杀,忙碌的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穗井田实近挥舞着手中的太刀,将一个又一个无辜生命硬生生夺取,他矫捷的身影在竹野井部中如同野猪一般猛冲猛打,手中不停挥舞着太刀。劈砍,只用了两招,其他的挡挑,在军阵中没有任何用处,只有将眼前的敌人杀死就没有挡的必要,挑在单打独斗中非常常用,可是在大规模军阵当中一旦挑不成功就可能被人反击,反击的后果难以想象。不要忘记了,在乱阵当中,一员名将死于小兵之手也是常有的事情。

    穗井田实近果然不愧是庄氏一族的战将,手下二百余人也全都是百战剩余下来的精锐,手中刀枪挥舞得越来越急,竹野井部伤亡惨重,头颅纷飞,鲜血四射,一开始还能够保持队列两两击杀,只是到了后来被杀得有点胆寒,一个个开始狼奔豕突,哭爹叫娘,个个都象没头苍蝇似的乱窜一气,任人宰割。

    穗井田实近手里拿着一柄血淋淋的太刀,徒步一步一步走向已经不听后退的竹野井本阵,想要击杀这一队堵住他们的大将。竹野井氏高、春高父子,借着火光看到一个又一个小笹丸城的精锐死于非命,早已经有点儿下傻了,他望着杀得兴起的穗井田实近,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这些忠贞不渝跟随在竹野井氏身旁的将士,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穗井田实近的主力突击,使得他们死伤惨重。

    竹野井氏高老迈,看到了惨绝人寰的杀戮,心中在滴血啊,但是他已经回天乏术了,兵马损失太过于严重,不知道有多少人失踪,多少人伤亡,正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最早就跟随在政衡身旁的侍卫队长岩濑小五郎从后方躲躲闪闪跑了过来,看到了一名竹野井氏的足轻大将,忙拉住他喊道:“竹野井大人在何处,殿下有令。”

    那足轻大将曾经见过岩濑小五郎一面,知晓他是政衡的亲信家臣,忙带上他从后面赶到了本阵所在,此刻本阵已经快要和穗井田军碰上了,情况十分危急,竹野井春高心情郁闷不顾父亲的劝住上前直问道:“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围上来,我们快拖不住了。”

    岩濑小五郎忙说道:“竹野井大人,殿下口谕,让开大道,放敌人离开后从后面追击,不要死拼了,天色太黑,殿下怕误伤不敢太过于突进,他们不会顺心离开的,想要返回猿挂城最起码在损失一半人马。”

    竹野井氏高、春高父子一听政衡命令让开大道,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可是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气,再拼下去,竹野井家的力量都要拼光了,到时候就算是立下功劳,没有了这些竹野井家的种子,他们父子两人也只能够使光杆司令,很快就会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忙下达了让开大道的命令。父子两人的命令一下达,正在阻挡穗井田军前进的士卒手上稍稍缓了缓,开始向着两侧退去。

    穗井田实近也不敢太过于威逼对方,如果真是打出真火来,一旦被缠住天色渐明后,无法分辨敌我的伊达军定然会冲上来,到时候敌手就不是眼前的三百多人,而是一千多人,甚至于数千人。虽然穗井田实近不太相信伊达军会出兵数千人之众,可是一旦政衡发出号召就会引来大量的农兵,到时候就算是他们再悍不畏死,在重重包围下也只有死路一条。现在看到竹野井部让开大道,穗井田实近也不去追杀,自顾自的冲了过去。

    猿挂城西麓山根一带,陶山真兵卫听着横谷宿营地内铁炮声响起一片,脸上泛露出红潮,知晓大战已经开始了,眼睛直盯着猿挂城方向,他率领着二百人守在这里的任务有两个,第一个就是监视猿挂城,防止猿挂城增援横谷,打乱政衡的计划,第二个就是杀散从横谷逃出来的人员,如同他这样的队伍共有三支,他是最为靠近横谷宿营地的一支,每支二百余人,所以说其实横谷宿营地内留守的队伍不足六七百人,其中本阵四百人,执意跟随的竹野井家二三百人。如果穗井田实近拼杀一阵,或许还真让他成功了,可是突遭埋伏四面响起喊杀之声定然会认为伊达军将全部兵马全都包围在四周,想着是突围出去返回猿挂城重整旗鼓,便给了政衡半道袭击他们提供了方便之门。

    当然政衡也没有想到穗井田军和竹野井军拼杀的如此惨烈,事后检查竹野井军损失达到百人,可以说是元气大伤,穗井田军也损失了近五十余人,如果加上前面击杀的,半道逃散的,突围出横谷宿营地的穗井田军人数在一百三十人左右,损失不可谓不大,就算是能够安全返回猿挂城也是损失巨大,无力反攻了,当然这里说的是他能否安全返回,半道上三支二百人的伊达军也不是吃干饭的。

    穗井田实近从宿营地中逃了出来,看到火光映红了天的宿营地,生怕伊达军追杀上来,急促的喊道:“返回猿挂城,快点,不要让伊达军尾随进入猿挂城。”是的,一旦让伊达军缠上尾随进入猿挂城,事情危矣,他也顾不得身体疲累下达了返回猿挂城的命令。他的目光直直盯着猿挂城的方向,手紧紧握住,低声喃喃道:“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然庄氏一族算是完了!”

    山根下,一名观察动静的足轻小队长咧着嘴巴傻笑着低声问道:“是猿挂城的败兵,足足百余人的样子,是否吃掉他们?”

    陶山真兵卫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他握紧了手中的投枪,举了起来,他还有一支备用的投枪,两支投枪足以杀伤大部敌人了,他笑着说道:“听听,宿营地的铁炮声停了,说明这股败兵应该就是猿挂城的主力,杀杀他们的威风,投射两支投枪后不用管他们,尾随着他们就是。”

    足轻小队长嘿嘿笑着也握紧了投枪。

    狼狈不堪的一百余穗井田军将士刚刚逃出宿营地还没有歇一口气,想要逃回猿挂城,没有想到会在西麓山根碰到伊达军的一支伏兵,投枪破空,一两百支投枪“咻咻”划破空际朝着开阔地想要逃回猿挂城的穗井田军射了过去,带来强烈的视觉和痛感。

    “兄长,快走!”穗井田近政一把推开呆滞的穗井田实近,一支投枪从他的后背扎了进去,带着血丝和皮肉的投枪瞬间就从胸口的另外一侧扎了出来,大铠也无法阻挡投枪的贯穿力。他鼓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穿透的枪尖,一只手在身前胡乱地挥舞,像是要抓说明东西,人却慢慢地跪倒在地上。他的身体手脚抽搐了好几下,突然头一歪身子一软就匍伏在地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动弹。

    穗井田实近眼看着心腹家臣坂田资信受伤看也不看一眼,可是碰到他的亲弟弟死去,他的脸上露出了悲哀的目光,一滴鳄鱼泪挂在了眼角,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走!快跑!”刚刚跑出两步,又是一阵投枪射了出来,接着他的左边肩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撞上,紧接着肩膀上一凉,大铠的护肩掉落在了地上,随着护肩的掉落了的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血肉,投枪深深扎进了泥土里,枪尾晃动了几下。

    穗井田实近大声喊道:“向前突袭,杀出这里我们才有活路!”真正能够杀出山根的不足四十人,这还要靠着陶山真兵卫想要保全兵力没有冲上去缠住的缘故,只要冲锋上去,不足四十精疲力竭的将士在面对二百人的围攻下也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既然后面还有两支队伍存在,何必多伤亡一人呢。

    三四十人根本不敢回头看,拼命地朝着猿挂城的方向逃去,只要逃回猿挂城,凭借着城内五百余农兵,依靠着坚固的猿挂城,或许还有一争之可能。

    可是清河笃太郎和上野政成会放过他们嘛?答案显然是不可能,在福赖神社一带终于遇到了合并一处的清河笃太郎和上野政成的合击,首先是投枪投射,然后就是围困,立功心切的上野政成大声喊叫着冲锋在前。

    连番杀戮早已经身心疲惫的穗井田实近看着身旁只剩下不足十余人,抬头望着已然渐渐天明的天色,高声喊道:“我穗井田实近万死也不能够辱没儿玉党的荣光,给我杀!”身旁的属下都立下死志向前冲击,不足十余人的攻击在四百人的合围下连个水泡都没有冒出来就给掐灭了。

    四月九日晨,果然如政衡所料想的那般猿挂城开城投降,伊达军进驻猿挂城,一时间整个备中国震动,甚至于引起了四周大名豪强们的连锁反应。

    ~《shuyaya》~

第三十七章 制霸仓敷(1)

    ~《shuyaya》~    第三十七章 制霸仓敷

    天文二十一年(1552年)四月十一日夜,月华高升,有两人从远处直奔而来,在幸山城的栅门的前面停下。那是递送情报的乱波,幸山城的少主石川久式吵醒后匆匆打开信,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阴沉,带领那两名乱波急匆匆向着本丸“备中之鹰”石川久智的卧房走去。

    卧室里的石川久智正喘着粗气,一名少妇紧紧缠绕在他的腰间不停耸动着,听到外面传来急躁的脚步声,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阵急剧的收缩和抽搐,他没有忍住,顿时一泄如注,少妇“哼哼”地呻吟了两句,仿佛还是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样子,只不过石川久智却不得不起身轻声喝问道:“是谁在外面?”

    石川久式停顿了片刻,他刚刚明明听到了卧室内传出来的呻吟声,若是在平常,他对于这位父亲妩媚的宠妾也是暗恋不已,常常借故想要和她搭上话茬表达心中恋慕,只不过现在心情沉重完全没有其他的心思。他恭敬中略带些许急躁的声音,回道:“父亲,是孩儿,您可是歇下了?”

    石川久智知晓自己的嫡子石川久式年岁虽然不大,可是相当沉稳,他本想着过几年就让他独当一面,他突然想到了门外的嫡子似乎对于自己的宠妾相当爱慕的样子,咳咳,甩了甩头,示意着爬起神身来的宠妾道:“原来是三郎四郎啊,进来吧,去,把烛火挑亮一点。”

    不大会的功夫,原本昏暗的房间里又显现出了一片光明,二十来岁的石川久式迈步入室,看到屏风后面一道妩媚的身影一闪而逝,忙恭敬地向着父亲石川久智长施一礼说道:“父亲,方才小儿碰到了两名家中的乱波急匆匆的想要求见,他们传来了让人吃惊的消息,所以才来打搅父亲的夜休,还请父亲原谅。”说着递上了一封书信,书页的一面早已经湿透了,上面全是汗渍,显然是刚刚进来的时候石川久式渗出来的。

    石川久智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原本有些疲累的身子也徒然挺直,一滴汗珠挂在了额头上,不知道是刚刚劳累过度造成的,还是看了书信引起,显然是后者,他的脸色同样铁青,抬起头说道:“三郎四郎,你怎么看?”

    石川久式思忖了片刻,说道:“父亲,抵挡了三村氏十余年的猿挂城连一日都没有挡住,可以看出伊达家的强势,此事还是邀请高松城的堂叔前来一同商议,拿出一个章程来,否则单凭幸山城一家实难抵挡。”

    石川久智手指颤抖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在思索着该如何是好,暗骂猿挂城无能,连一日都没有抵挡下就告破,如果抵挡时间一长,他定然会前去送粮的,哪里想到刚刚想要拿捏一下猿挂城就听到如此巨大的噩耗,沉吟良久,方自皱眉道:“你堂叔那边因为智姬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访幸山城了,心中郁气,怕是?!”他没有说下去,意思很明显,两家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了。

    石川久式心中暗道:“是你心中郁气不想做出让步解开矛盾吧?!”当然他不会当面指责,皱眉道:“父亲,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若是加上高松城,石川家可动员三千众,如果再邀请姐夫金川城的松田左近将监一同出阵的话可直达五千众,足可以迫使伊达家止步,如同对待庄为资一般,名义上从属于伊达家便是了。”这里说的是松田左近将监元辉,不是松田左近将监元盛,后者是前者的父亲。

    石川久智微微点了点头,他对于嫡子的分析相当的认同,正如当年庄为资入主松山城,他干的那样,举兵迫使庄为资答应石川家的要求,表面上从属于庄家,实际上还是独立王国,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眼中闪烁着狡狐般的精光:“很好,你立刻带上我的手书前往高松城,请求将智姬许配给你,成为你的正室夫人,并且邀请他出战共同抵御伊达家的侵攻,你姐夫那里我会派人前去通知的。”

    石川久式没有想到他的父亲会让他迎娶智姬,心中咯噔一下,忙低声辩解道:“父亲,听闻智姬出外期间已经不是处子,怕是败坏了石川家的名声。”原来当日智姬返回高松城后就陆陆续续的传出了一些不利于智姬的事情来,多是清水宗治的父亲清水宗则恼羞成怒后醉酒后流出出来的,智姬只顾得哭泣没有辩解,流言传得越发的欢,人们的八卦之火腾腾的往上冒,都在猜测着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只是事后清水宗则自知犯了大错不再言语了。

    石川久智苦笑了一声,他当然知晓现在智姬的名声不好,不过却没有收回刚刚的言语,喝问道:“哼,你堂叔只有一个女儿,你只要娶了她,给我好好待他,到了那个时候,幸山城和高松城就能够彻底的结合在一起了,明白了没有?!出去吧!”

    石川久式怏怏退了出去。

    石川久智喝骂了一句“傻孩子?!”就不再言语,打开一张和纸,在上面写了一些内容,合了起来封在了信封中,用蜡烛点了一些蜡上去,然后用随身带着的小印在上面盖住,打开了木门,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呢?”随着他的喊声,一名护卫来到了他的跟前,书信递到了他的面前说道:“立即将这封书信送到金川城去,要亲自交给松田左近将监。”护卫接过信后收在怀中,连夜向石山城出发。

    ……

    备国通往美作的要冲之地金川城修筑于能够虎视金川的山丘上,那是一座建筑在小山顶上的城堡,背面倚山,在通往城堡的坡道门口设有栅门,有数名士兵戍守。十二日一早,有两人骑马从幸山城直奔而来,在栅门的前面停下。那是递送石川久智书信的使者。松田元盛命令使者下去休息,匆匆忙忙打开书信,信得内容是邀请他共同出阵猿挂城抵挡伊达家的进攻。

    后起之秀伊达政衡蛮横无理,频频活动,攻入小田、后月、浅口三郡,驱逐三村家亲。现已攻破猿挂城,击杀穗井田实近,大军直逼幸山城而来。倘若置之不理,将危及下道、都漥两郡。因两家关系和睦,唇亡齿寒,故希望阁下将它视为共同敌人,一起消灭。切切不要迟疑,读信后立即出兵前来一同抵挡伊达家的进攻。

    西备前的霸主松田元盛读完石川久智送来的书信后,嗤之以鼻。松田元盛大约四十开外年纪,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十分的精神,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冠帽,露在外面的头发梳理得很是整齐,他的鼻梁高耸,鼻头很尖,如同老鹰一般,他的面貌细长,双唇紧合,是一个相当英武的男人。正是他的鼻子让他赢得了“备前之鹰”的美名,和石川久智的“备中之熊”倒是相得益彰,只不过他那高耸的鼻子下所挂着的冷笑,却显得过分的自信。

    松田元盛回顾着他的宿老石山城的金光宗高笑道:“没有想到备中的独眼龙伊达政衡会突然发难,一举将三村修理和穗井田实近给打得死得死逃得逃,听说他才十八岁吧,正是人不可貌看,海水不可斗量,小小年纪竟然让诸多成名已久的大佬纷纷落马。现在轮到备中之熊了,他是害怕了,想要邀请我们出兵助阵去,简直就是岂有此理!我们这两年光是为他站队就已经站了好几回了,三回了吧,他一份开拨费都没有给我们。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是如此厚颜无耻的人,甚至于接近于痴呆。”

    金光宗高的石山城就是后来让宇喜多直家成名的冈山城的原址,金光宗高乃是松田元盛的家老兼智囊,之所以败在宇喜多直家的手上,实在是有诸多原因,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松田元盛挂了,他的儿子松田元辉无力抵挡宇喜多直家的侵攻还厌烦金光宗高的劝谏导致松田氏溃灭,大势已去后金光宗高降服,宇喜多直家喜杀降臣,金光宗高不幸成了其中一员。现在金光宗高倒是如鱼得水,点了点头说道:“在下也有同感,但是自从主母嫁到此处后,松田和石川已经结为姻亲,似乎不变予以拒绝,不妨给久智公回信依照指令出兵,但是还要明言说现在正值春耕士卒不愿远离家乡,家中又缺少钱粮无法支付开拔费,还请谅解,春耕结束后方才可能够出兵幸山城。如此一来,如果久智公想要松田家立刻起兵援救,必然需要调拨一笔不小的费用,到时候殿下需要矜持一番,好好敲打敲打,但是也不能够逼急了,迫使幸山城遭到不幸。最好与伊达家开战后打得不胜不败,迫使伊达家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幸山城便是,如此得结果方才对松田家最为有利。”

    松田元盛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对对,石川久智此人生性淡泊,喜欢过河拆桥,不能够让他舒服了,一定要好好敲打一番,你说说该敲打多少位准。”说着两人商量着该如何敲打石川久智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哈哈笑了起来,好似说到了高兴的地方。

    ……

    高松城成就了两个人,一个就是使用了倭国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水攻之计的羽柴秀吉(在天朝上国水攻之计都用烂了,它还是第一次,还大书特书,呵呵),另外一个就是为了保全城中士兵的忠勇之士清水宗治在两军阵前切腹,他们的背景就是织田信长死于本能寺之变和小早川隆景力劝毛利辉元答应羽柴秀吉的无理要求,从而导致毛利家失去了开创毛利幕府的最佳时机,让跳梁小丑羽柴秀吉成功上位。

    现在高松城的城主还是石川久孝,那清水宗治因为清水总则大嘴巴的关系幽闭家中,还有就是政衡的关系失去了上位成为高松城主的机会,也不可能上演一场阵前切腹的戏码。此刻,石川久孝的脸色阴云密布,案桌前摆放着一封石川久智的书信,信的内容无关乎伊达政衡出兵压力颇大要共同进退,在信的最后面写上了请求智姬许配给石川久式的内容,原本这是一件两家都和睦的事情,可是听了石川久式不情不愿好似强扭的瓜一般的态度,让他的心情如何能好。

    石川久孝低声冷哼了一声,喃喃道:“现在要靠着高松城出阵抵挡伊达家的入侵方才想到了我,哼哼,以前干什么去了,石川久式小崽子的态度现在就这样,智姬以后还会好过,哼,休想,只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石川久孝的正室夫人清水夫人匆匆来到,脸色忧愁,低声说道:“从智姬的贴身侍女那里问出来了,智姬数月来梦中连呼一个人的姓名,应该是他。”

    石川久孝眼睛瞪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显然这个毁坏他名誉的人让他咬牙切齿不已,忙问道:“到底是谁?”

    清水夫人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是伊达政衡,阿贺伊达家的家主。”

    石川久孝楞了一下,脚步后退了半步,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眼睛里闪过一阵不甘心的神情,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会是他,没有想到真的是他,哈哈,如此甚是,甚是。现在伊达家强势,备中国九郡他已经占得五郡半的土地,不用多久就能够真正实现制霸备中国。如果我们高松城石川家能够利用这个契机转而投靠伊达家,我只有智姬一个女儿,到时候从智姬的孩子中挑选一人抚养长大继承高松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祸兮福所倚,此时大有可为。”

    清水夫人突然觉得丈夫变得有些陌生起来,她怔怔的说道:“传闻伊达政衡是一个贪财好色之徒,有妻妾二十余人,智姬落入他的手中还能有好,还是找一个老实本分的为好。”

    石川久孝叹息了一声,说道:“智姬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情根已经深种,要不是让她闭门思过,怕是流言蜚语就要她的性命了。伊达政衡的手段虽然不光彩,但是人家现在乃是备中国最有希望一统备中的人,花费心思得到智姬,不是说明他也是喜欢智姬的吗?夫人,此事还是你去和她谈谈吧!现在局势不容乐观,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清水夫人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她何尝不知道流言蜚语的危害,要是让智姬知晓了外面的事情怕是定然会立刻寻死觅活的,现在也只能够如此了,只希望智姬能够活的幸福吧,退了下去。

    倒是石川久孝听闻了此事,拨开阴云见青天的感觉,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虽然还是有点对伊达政衡不经许可就强上马的事情不快,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也只能够将不快抛之脑外,想着促成此事带来的好处,忙写下了一封书信让亲信家臣送往猿挂城,言明幸山城的种种计谋,最后提了提智姬的事情,其他的都没有写明,只要政衡接到定然会明白其中蕴含的意思。

    ……

    匆忙间占据了小田、后月、浅口三郡,原本以为一战下来就完结了,没有想到后续还有如此多的事情,一下子全都压在了他的肩头上,不得不一件件处置,还好他有一批不错的家臣帮助处置,渐渐的开始理顺了许多,但还是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置干净,检地的事情也随着春耕开始着,毕竟三村家亲、三村为亲、村上隆重、细川通熏几位大老一下子全都给驱逐的驱逐,干掉的干掉,他们遗留下来的土地全都归入了伊达家,几位大佬的土地加起来占有三郡土地的一半以上,得了如此多的土地,还有空出的城堡需要分配,这些事情都要一一处置,忙得政衡这两日忙得头疼脑热。

    得了石川久孝的书信,政衡心中只是纳闷:“真是奇怪,我现在忙得头疼脑热,短时间内哪里还有心思去攻打幸山城,石川久智竟然会以为我会立刻出兵,不顾春耕就立刻聚集兵马,这样不智的事情,竟然也干得出来。倒是石川久孝真是有趣,女儿被侮辱还会写信提醒,看来这是倭国的特色传统吧,嗯,以后妻妾们怕是又要多一个姐妹了。看来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了,呵呵,幸山城的石川久智和西备前的松田元盛,有趣的组合。”

    在石川久智的恐惧下不顾春耕开始聚拢乡下的农兵,在幸山城聚集了大量的农兵,又送出了一笔不菲的钱粮邀请来松田元盛的一千五百人,一下子在幸山城聚集了近五千五百人之众,足可以看得出来石川家的财大气粗,不愧是拥有仓敷之称的石川家啊。

    政衡没有想到幸山城会聚集起如此大规模的兵势,看着一张地图思考着:“看来这场合战不可避免了,守城不是我的作风,将阵势布置在高粱川畔,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敢不敢渡过高梁川?”

    ~《shuyaya》~

第三十八章 制霸仓敷(2)

    猿挂城没有经历战火就宣告破弃,其实在穗井田实近败北的那一刻猿挂城就没有笼城的必要性了,按照倭国乱世的传统,城主或擒或杀代表的就是城堡的失陷。《shuyaya》/《shuyaya》/当然也有特例,这里不一一说明。政衡入城的时候没有为难穗井田实近的家眷,穗井田实近的几个子嗣都在与三村家亲的争夺战中失去了性命,他本人也没有和政衡一样的嗜好,身旁也就三两个宠妾,分别送了一些遣散费和良田让她们到附近的寺院青灯古佛去了,倒也没有引起过多的反感,连半点波浪都没有泛起。乱世中,政衡的做法算是不错的了,有些出身庸俗的人往往攻下敌城后当着敌将的头颅羞辱敌将的妻妾来满足个人的欲望,其实说到底穗井田实近的几个妻妾确也没有出色的地方,算是中等姿色,很是不符穗井田实近的城主地位。

    猿挂城历尽十余年战火熏陶,完全是一座战争堡垒。猿挂城的城墙上依稀见证着这座城堡经历过的战火,去年最激烈的时候战火甚至燃烧到了本丸,最后虽然守下了来,却无力再大力修缮,只是稍稍修缮了一番倒也让人无法轻视它的存在。天守上伊达家的旗帜,再四月初春清爽的天空中飘扬着,空中不时有飞鸟掠过,传来清脆的鸣叫。在天守的一侧有几颗樱树,是常见的染井吉野樱。

    四月正是樱花盛开的时候,此刻都开始纷纷飘下了樱花,飘得很慢很慢,就好像在下雪一样,淡红色的雪。政衡站在樱花树下,思绪随着飘动的樱花,不由想起了去年的时候他还是一名小沙弥每日靠在樱花树下诵经念佛,没有想到仅仅只是过了一年时间一切都改变了,他的心性也从原本的平和状态转变成为了现在嗜血的状态。

    或许只有站在樱花树下的时候,政衡方才能够平静下来他伸出手掌,一朵樱花落在他的手掌上,凑在鼻尖轻轻闻了一下没有气味,樱花本就是没有气味的花儿。手继续伸着没有缩回来的意思落在手掌上的花瓣渐渐多了起来,政衡低声呢喃道:“花是樱花,人是武士,为何我看樱花却如同飘洒人间的白花?!”樱花是倭国文化的图腾,倭人的骨子里认为樱花是其生命最重要的象征。宁愿短暂,只要灿烂,是倭人对于武士比作樱花所取的原意因为樱花在最美的时候,也就是它将要凋谢的时候。

    因此,倭人将樱花和倭族的武士道精神相连,樱花的瞬间开放,瞬间凋零,就如同武士最光彩的时候,也就是他抛洒热血效命疆场的时候。

    按照习俗,每年的四月日本人都会去看樱花那时的樱花虽然是短暂的但也是最璀璨夺目的。

    现在却只能够聚集起兵马站在领地的最前沿,心中却是想着得陇望蜀,该如何夺取别人的领地为己用稍稍心绪落入平静中,目光再一次凝聚,政衡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门外传来,是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门外,野山益朝、陶山真兵卫、清河笃太郎三大家臣联袂到来,和他们一起的还有脸色稍稍有点儿阴晦的竹野井氏高,谁让他元气大伤。要不是战后得到了政衡的赏赐,或许竹野井氏一战之后就会分崩离析。

    当时要不是政衡下达命令让他们让开一条道路或许早已经和穗井田实近的人马拼光了,现在能够与前面三人一同出现在猿挂城本丸,足以说明此战之后竹野井氏祸兮福所倚也算是给那些刚刚降服或则即将降服的豪族国人们一个目标,只要好好干,伊达家是不会亏待了他们

    草间四兵卫早已经跪坐在一侧木廊下,看到野山益朝、陶山真兵卫、清河笃太郎、竹野井氏高到来,脸色稍稍平缓,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跪坐着。四人看到草间四兵卫已经到达,脸色稍稍平缓,知晓政衡已经知晓外面发生的事情。

    政衡将手掌上的樱花抖落在了地上,看到了人全都来了,便向着木廊下走去,坐在木廊前不远的石头椅子上,轻声问道:“四兵卫,你给大家说说,幸山城的动静如何?”

    草间四兵卫应声回道:“幸山城石川久智聚集了大约四五千人,如果再加上来自松田家的援军,人数还要增至六七千人,现在人数还在增加,或许不久就会突破万人,只是让下臣奇怪的就是石川久智聚集了如此多士卒却没有出动的意思,连高梁川都没有迈过来,让人异常的费解。”

    政衡冷冷的笑道:“他敢?!”配着随后而来的冷笑,显而易见的表明了他心中的怀疑和不屑。脸色突变的竹野井氏高被政衡的冷笑,笑得心情平复下来。在场人等中竹野井氏高的年岁最大,他侧头看看另外几人,却发现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心头不由得对政衡再一次高看了一眼,没有想到政衡会在他们的心中如此的崇高

    竹野井氏高其实也算是长年累月在乱世中挣扎,就算是头猪混到现在这份上也是混得圆润异常,方才只是猝不及防听到六七千的兵马吓了一跳而已,现在冷静下来,却也看出了石川久智的心虚。石川久智既然聚集起了六七千人。

    虽然难以在野战中取得胜利,可也不至于躲在幸山城内采取守势,等待着伊达军前去攻击,大可以渡过高梁川,占据几座小砦子,或则修筑几座阵屋,和伊达军周旋一番,倒也大有可为,现在这种乌龟战法是诸多办法中最不可取的办法。

    谁能够保证伊达家真的会攻打幸山城,如果迟迟不去攻打,幸山城不是坐吃山空嘛?!六七千人要吃饭的,还要吃饱饭,幸山城石川久智虽然坐拥仓敷,可也不是如此挥霍的呀!现在还在春耕,让如此多的壮劳力聚集在一起,能不生事嘛?!一旦空闲时间长了,石川久智的威望就会大降,逃兵会越来越多,到以后真正要打起来的时候再难以聚集起足够的兵马了。

    猿挂城的破灭使得四邻惊动特别是幸山城的石川久智,还没有等伊达家前来发难,自己倒是乱了起来,不禁自认为幸山城就是伊达家的下一个目标还自以为弄懂了伊达政衡的性格,伊达政衡向来喜欢弄险和快攻,定然会在猿挂城告破后就立即出兵攻打幸山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幸山城和猿挂城只是相隔了高梁川而已,距离大约在十余里处,幸山城所在的仓敷区高梁川入海口的冲积平原上,是一块粮食高产区也是备中的粮仓,而幸山城一面靠着高梁川,一面望整个仓敷区,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其实倭国的城砦多建造在易守难攻的地方,幸山城比起那些山间城堡来说还要好攻打一些。或许正因为感觉到危机将近,石川久智不等伊达家有所反应,不顾农民的反对春耕的耽误,聚集起了四五千的兵马聚集在幸山城,企图以人数之众逼迫伊达家承认石川家的统治。

    如果石川久智率领四五千千兵马前来攻打猿挂城政衡或许还会小小的吃惊一番,可是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是竟然没哟迈出一步的想法,连高梁川都没有渡过来,何况两军对垒了。在数日后松田元盛的援军到来之后也是没有前进一步的样子,不仅让政衡摸不着头脑。连松田元盛也是暗骂不愧是“备中之熊”,果然够熊的,原本以为石川久智受到了伊达家的强攻,不得不邀请松田元盛前来急救,哪里想到不仅没有来敌,还是石川久智自认为会来攻击你自认为会来攻击。可是你也得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吧,耽误了幸山城的春耕,那是你的事情,可也不能够连松田家的春耕都给耽误了吧。

    政衡听着草间四兵卫的报告,频频点头,放入自言自语地说道:“吉备津神社社务代出身的石川氏前几代也算是英雄人物夺取了庄氏以前的根据地幸山城,还和庄氏一同都是备中守护细川氏的守护代,没有想到到了这一代却是如此草包一个了。

    政衡思量了片刻对着诸将说道:“既然石川久智害怕我们的军势,那么就让他寝食难安好了,再招募一千军兵前来猿挂城,然后以二千之力向幸山城碾压过去。”

    野山益朝一听政衡的话,稍稍有点儿紧张的问道:“是否真要渡过高梁川进攻幸山城?”

    政衡笑了一笑说道:“你倒是说错了,那二千军兵到达高梁川后鼓噪一番久让他们折返回来,反复几次,幸山城方面每一次必然会派兵前来防备,石川久智为了幸山城安全定然千方百计聚集兵马,现在正是春耕时节,幸山城的百姓定然会怨声载道,最后即便是下达命令,他们也不肯参加战役了,我们就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一举夺取幸山城,将备中国最为肥沃的土地收入囊中,到时候就是我们伊达家一统备中国的时候。还有草间四兵卫,你前往备前国鼓噪一番,就说松田家现在空虚,必然会引起浦上家的兴趣,松田元盛为了不致于老窝被占定然会急于返回,如此一来也算是断了石川久智一条胳膊。”

    野山益朝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殿下,如此一来就要数月间不停顿的出击了,会否引起领地内的百姓的怨怒?!”伊达家作战向来以快速开始快速结束著称,虽然引起百姓的怨怒,但最后多以减税让百姓称道,现在要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难保百姓不会产生怨恨。

    政衡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说道:“以前我们碰到的敌人都是没有多少实力的敌人,只要轻轻的触碰一下就会倒塌,一旦备中国一统,我们的敌人就不再是备中国的土豪国人了,将一个比一个强大,一个比一个凶残,先让大家适应适应吧。还有,我们可是出击,也可以训练一下农兵,从农兵中再挑选出千人来组建一支二千人的常备军,应该差不多,统一备中国后三五千常备军还是要的,而且在受到敌人的侵犯后出兵和主动出兵,心态上也有很大的差异。总而言之,处于被动的幸山城石川久智再精神上必然比起伊达容易疲劳。”

    诸将听到政衡已经再考虑统一后的事情了,个个心驰神往,是啊,一旦备中国统一·他们所要面对的就不再是小小的土豪国人了,而是那些强大的大名守护了,四周虎豹环视,不容松懈啊!俱都拜道:“是·殿下!”

    清河笃太郎突然说道:“殿下,松山城三兄弟听到猿挂城失陷已经停下了动乱,派遣使者前往出云寻求援军去了,是否也要遣使前往出云国说明情况?”

    清河笃太郎说的事情,政衡也已经知晓了,他倒是没有这方面的觉悟,对于每况愈下的尼子家也没有多少的尊崇·倒是有点儿轻视,不过现在尼子家势力还颇为强大,实在不该轻视,轻轻思考了一番,说道:“二阶堂信弘叔侄轻车熟路,让他们带路十盒明国的茶器前往出云国拜见尼子家好了,不用说明情况,就当是樱花时节送礼罢了。”二阶堂信弘叔侄自从尼子家回来后心情大变·有意无意间总是心向尼子家,实在是让政衡颇为懊恼,倒也找不到他们的把柄·只能够冷处理,现在碰到出使出云尼子家的事情,倒也看看他们的真容。

    政衡在猿挂城启定了攻略幸山城的战法,石川久智却始终处在进退维谷之间,现在驻扎了千余精锐的猿挂城在高粱川的一侧顶着,石川久智就算是想要全军渡过河去,他也不敢,高粱川可不是浅滩小河,架设浮桥都是需要时间,一旦让伊达家抓到时机半渡而击·石川军多是一些什么德行,石川久智比谁都清楚,打打顺风仗还好说,一旦进入艰苦卓绝的攻坚战,逃兵定然会大增,到时候就算是渡过了高梁川·也要趟过猿挂城。以猿挂城的城防水准,还有战国乱世普遍拙劣的攻城器具,不然伊达家的投石器也不会让人认为是神兵利器了,石川久智想要短时间内攻破猿挂城,那等于就是做梦。

    千余精锐守备的猿挂城,六七千农兵想要攻打下来,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到时候城没有攻下来,己方死伤倒是大半,被伊达军一个反冲击全军覆灭都有可能。政衡成名的就是喜欢偷袭埋伏,石川久智越是知道政衡的往事,越是心惊胆战,越是不敢渡过高梁川,难保不会在精神绷紧的一瞬间被政衡抓住机会,和新见贞经、三村家亲这等豪杰一般的结果,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也不愿意经历的。

    其实政衡要再招募千余军兵作战还是很简单的,也不像野山益朝担心的那般让百姓怨声载道,实在是因为政衡打得速度太快,三村家亲败亡,三村家留下的浪人武士颇多,政衡没有发话倒也没有人敢于收留他们,如果不好好处置倒有可能成为夜盗浪人,如果再加上阿贺、哲多分流出来的那就更多了。伊达家金字招牌一挂出去,没有过个四五天时间,一二千人就找齐了,也算是清空了备中国大半的浪人武士,当然还有一小部分投靠他国去了。

    这些浪人武士多是经过训练的老兵,倒也不用多加操练,只要稍稍讲一下纪律就能够上战场,一时间高梁川畔,甚至于幸山城外时不时出现了背插有伊达家旗帜的军兵,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如何瞒得了石川久智,政衡也不想瞒过他,如此一来倒是让石川久智更是觉得伊达家的大军似乎已经逐渐逼近一般,心烦意乱,挥手将手中情报扫到一边,却是不经意间把桌上的茶器打翻。里面的茶汤洇湿了桌上的情报,也溅到了石川久智的身上,湿淋淋的直往下流。身旁平常受宠的小侍眼见得石川久智失魂落魄的样子,忙上前想要擦拭一番,却让石川久智更是恼怒,腾地站了起来,一巴掌扇了过去,啪地一声将那小侍扇翻在地。石川久智恶言恶语道:“蠢货!滚出去,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小侍地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他用手捂住脸,站了出来向着门外急匆匆走去,眼中满是怨毒和阴狠,联想到前段时间石川久智疼爱他的时候猥亵他的身子,趴在他的身后玩弄着他的菊花的事情,一想到此事眼中的阴狠更加的阴沉。

    石川久智哪里管得着小侍的心情,他左右焦急的踱着步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当他焦虑不堪的时候。松田元盛的使者来了,告诉了他一件更让她惊恐的事情,西备前不稳,松田元盛率军返回金川城去了。

第三十九章 制霸仓敷(3)

    第三十九章 制霸仓敷

    高梁川西岸和小田川两岸大片肥沃的良田短短的时间内纷纷落入伊达家的囊中,原本真备町夕部山城的明石兵部少辅身为石川久智的家老想要顽抗到底,看到石川久智暗弱无比心中失望透顶,在思前想后下决定开城投降,伊达家获取了俯视高梁川的桥头堡夕部山城。夕部山城的失去使得石川久智的压力骤然增加数倍,短短不到二十余天,幸山城石川久智惶惶不可终日,终于按耐不住再一次请求松田元盛出兵来援,更是一次又一次的遣使前往高松城讲述唇亡齿寒的故事。松田元盛正在竭力压制家中不满的情绪实在没有力量出兵援救,上次出兵无功而返多多少少也有点怨气,松田元盛找了几个借口拖拉了过去。高松城石川久孝更是装聋作哑假借伤寒病魔缠身无暇出兵,高松城的家臣足轻们却频频看见身强力壮的石川久孝散步城内,一点也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病弱不堪。

    幸山城内外原本还算繁华的町市骤然变得冷冷清清,有出处的百姓早已经逃往他处,没有出处的百姓也携子带女跑入了山林之间等待着两雄争霸斗出一个胜负后方才返乡,跑不动的也都躲入了屋中瑟瑟发抖,街道上到处都是被掀翻的乱七八糟的货物,一片狼藉。当然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换点钱的早就藏起来了,生怕足轻们借着合战的名义祸害起百姓起来。祸害百姓也算是乱世中的一种福利,农兵出战往往要耽误家中的耕作,武士老爷们只负责米饭管饱,顶多得了战功赏点花哨,可战功哪里有那么多去得的,夺取战功也要拼了老命才能够夺得,耽误了的耕作哪里报销,也就从敌人的领地内祸害敌人的百姓,抢夺口粮,掠取妇孺皆是轻车熟路,狠毒无比。例如那号称龙虎相争的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都乐于干这种事情,武田信玄最喜欢干的事情莫过于捕获男女送入金山挖矿,上杉谦信则是打着大义的名分烧杀抢掠,川中岛成了龙虎的名声,苦了百姓的生活。

    松田元盛假借家中动乱讹了一笔钱粮后返回了金川城,刚刚失去了松田元盛这一重要臂助,那高松城的石川久孝病了无法起兵。倒是从高松城内传出了一些谣言,谣言,没有证实的消息传入了石川久智的耳中,那智姬的男人竟然就是政衡,如此一来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为何石川久孝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石川久智此时此刻是悲从心中起,怒从胆中生,大喝一声:“石川久孝,我倒是小瞧了你了,此仇此恨我定当报答。”他算是将石川久孝彻底的恨上了,其实说到底这些都是政衡做的孽,石川久智本来就愤怒政衡,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要愤恨政衡也没有胆气让他直面政衡,只得将怨气发在石川久孝的身上,他自认为对付政衡他没有把握,对付个把石川久孝还是手到擒来的。

    正当他想着是否叱责一番石川久孝的时候,这夕部山城的明石兵部少辅开城投降的消息就传来了,其实正如前文所说的那般从夕部山城瞭望幸山城可看到城头的旗帜,反之亦然,幸山城的守军看到夕部山城换了旗帜,马上知道不好,匆匆前来报告给石川久智。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石川久智失去了言语的力气,也没有了前去叱责石川久孝的想法,噩耗顿时让神情紧张的他一下子击倒在地,险些吐出鲜血来,一口浓腥沁入鼻尖,鼻息一口气,吞咽下去,脸色异常苍白,又闻听伊达家起兵二千五百人进犯高梁川畔开始砍伐树木,大有建造浮桥渡河作战的意图,高梁川入海口也出现了几艘中型的运输船,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浮桥是主攻,运输船是侧翼攻击。

    正当石川久智不知所措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兴奋之色的侍从官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报告道:“殿下,真壁城的药师寺弥七郎率领上百援军来了。”

    石川久智听闻薬师寺弥七郎赶来,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大声喊道:“下道、都漥两郡的猛将终于来了,好好,速速将他带来。”药师寺弥七郎正是下道、都漥两郡的猛将,曾经在历史上留下了一言片语,历史上十数年后留守明禅寺城的就是药师寺弥七郎,当时他以150余人之力独抗宇喜多直家上万大军猛攻数天最后人困马乏城破人亡,足可以看出药师寺弥七郎的本事,当然也可以从另外一个侧面看出宇喜多直家在阴谋诡计方面是相当出色的,只是正面合战方面还是无法河毛利元就相提并论,所以宇喜多直家只能够是阴谋家而无法称为智将。

    那侍从只得领命而去,不一会侍从身后便来了一名剑眉光头,身穿大铠的三十余岁的壮年,正是药师寺弥七郎。药师寺弥七郎身穿黑筒大铠,外套一件黑色的披风,威风凛凛,看露出来的体格和肤色,便可知道他定然是一名堂堂的武将,要不是神经百战的武将,文臣官吏怎么可能将皮肤晒成红铜色,表情像岩石一般生硬。

    石川久智看到药师寺弥七郎来到,脸色颇为憔悴,眼神中倒是欣喜异常,忙问候道:“多谢药师寺弥七郎前来相助,在下在这里多谢了。”药师寺弥七郎身为下道、都漥猛将,在两郡也算是特立独行的人物,石川久智多次招揽都没有成功,倒也没有惹恼了对方,逢年过节必然送上一份厚厚的礼物。

    药师寺弥七郎听了石川久智的话语,脸上表情却是一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轻轻地说道:“此次出兵一来是报答石川久智大人多年来的厚恩,二来是想见识见识闻名遐迩的伊达政衡实力如何,莫要被他小瞧了天下英豪。”

    石川久智听得药师寺弥七郎的话语颇有点让他感慨异常,好似一团火焰要燃烧起来,可又想起伊达政衡的战例却使得他一下子泄了气去,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泄掉了就无法再次凝聚起来了,就算是药师寺弥七郎再是猛将,也无法促使石川久智出城迎战,唯有一胜或许还有可能让石川久智看出胜利海游可能降临在他的头上,鼓起勇气和伊达家争个高低长短。

    药师寺弥七郎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石川久智说道:“在下想要向石川大人借五百兵马出城迎击伊达军,好好让他们知晓我们的本事也非是浪得虚名,还请石川大人成全。”原来他来幸山城是来借兵的,真壁城下农兵还在春耕无法聚拢,药师寺弥七郎便看上了石川久智麾下的兵马,死道友不死贫道,你春耕耽误又不是我春耕耽误,管他什么事情。

    石川久智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药师寺弥七郎,坚毅的目光,点了点头说道:“先锋官吗?!好,我就借给你五百兵马,只是希望药师寺弥七郎能够旗开得胜。”

    药师寺弥七郎应道:“多谢石川大人成全。”说着鞠躬离去。

    天文二十一年(1552年)五月三日晌午,药师寺弥七郎从秋叶山拐角渡过高梁川,望着奔流不息的高梁川,他自言自语道:“好像起风了,我们也该行动了!”一阵阴冷的风吹过他的脸颊,他的眼睛凝视着前方的原野,刚刚与那夕部山城同时降服的荒平山城正聚集兵马向着夕部山城方向移动,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侧翼突然出现了一支数百人的队伍。

    说话间,药师寺弥七郎的坐骑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其他的几名士兵也随即跟了上去。他们以惊人的气势和速度,像怒涛一般地往斜面下方直冲而下。

    “敌袭!”“敌袭!”“是骑兵武士!”杂乱的呼喝声吵醒了正做着白日梦想着如何讨好政衡获得晋身之资的荒平山城主上田实宪,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石川久智会拿他开刀。在马蹄的轰然声中,药师寺弥七郎骑着马带头奔驰,数百名足轻呼啸着跟随在他的身后。

    此刻,上田部终于组织起来略微有效的阻击,乱箭横飞,其中一支突兀地划过药师寺弥七郎的面甲,药师寺弥七郎感到脸颊一阵火辣。药师寺弥七郎率领的五六百人已经和上田部三百人发生了正面接触,由于一面是从山坡上冲下来的,而另外一方面则是毫无准备下的反击,人数上又占据绝对优势,一时间上田部死伤惨重。

    上田实宪哪里想到会碰到这种倒霉事,他已经没有胆略继续与药师寺弥七郎周旋,召集起几名心腹也不会荒平山城去了,直接带着数名心腹向着夕部山城而去。药师寺弥七郎倒也没有追赶上去,微微一顿笑道:“我倒是想要看看伊达政衡如何破解我的袭击,你想要拖延,那么就用拖延的办法让你无法拖延,一旦渡河就可以半渡而击,将你绝杀!”说着咯咯笑了起来,身旁众将纷纷阿谀奉承起来,大有军神在世的感觉。

    药师寺弥七郎也不追击,只是清扫了一下战场,再对方赶来救援之前返程渡过了高梁川返回了东岸。

    自从得知荒平山城遭到袭击,政衡的心情就没有好过,他没有想到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遭到如此惨重的伤亡,虽然从败兵的口中已经知晓来敌并不属于石川久智直辖,却也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药师寺弥七郎,一个颇为陌生的名字,却在家臣们的口中知晓这是一个颇有名气的猛将,如此也可以解释为何他能够做出这等事情来,完全是没有石川久智的首肯下的决定,药师寺弥七郎和石川久智没有统属关系,他们两者是独立自由的。只不过,这一次遭受到得荒平山城上田实宪虽然不是伊达家的嫡系,也算是新晋家臣,刚刚想要出兵会盟就遭到袭击,让其他想要投靠的豪强如何看待伊达家。

    猿挂城的气氛,让人憋闷不已,政衡的脸色不好看,上田实宪的哭诉声仿佛历历在目,他的目光直视幸山城的方向,低声喃喃道:“既然你想战,哪边战就是了?!”药师寺弥七郎的私自行动倒也逼出了政衡的几分火气。

    政衡指着幸山城的方向,低声说道:“既然你得了一次胜利,那么就让你获得足够多的自信好了,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能够龟缩多长时间?!哼,药师寺弥七郎,你不是石川久智的嫡系,这就是你的弱点。”

    五月四日傍晚,荒平山城再次遭到攻击,守将上田实宪和援军清河笃太郎守城不出;五月五日晌午,夕部山城遭到攻击,不得退去;五月六日傍晚,大念寺遭到袭击,上野政胜力拼受轻伤退却。一连数日,药师寺弥七郎率领着奇袭队屡战屡胜,谣言四起,大有听闻药师寺弥七郎逃窜的谣言遍地。

    石川久智听闻药师寺弥七郎胜利不断,不仅没有高兴反倒是忧愁起来,谁都清楚药师寺弥七郎并不是他的家臣,现在药师寺弥七郎屡战屡胜声望高涨,石川久智的名声也渐渐落在了后面,现在更是传出让药师寺弥七郎代替石川久智做主将的谣言,让石川久智深深恐惧,好似药师寺弥七郎就想要袭击他然后取而代之,在如此的猜疑下,原本借给药师寺弥七郎的五百足轻也召集回来,缘由就是石川久智也要出兵了。

    五月九日夜,夜色,像一口墨黑色的大锅,扣在水道滩之上。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隐约听见一阵帆船行进的呼哧声,这是伊达军麾下的水军头目小寺左兵卫尉运送的小规模部队向着高梁川东岸登陆。黑幕中,数艘小早船很快就进入了水岛滩,他们得到了政衡的命令,要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在石川久智离城的时候,占据幸山城,并且坚守住等待伊达大军的到来。

    这支队伍的主将乃是吉田政成和小寺左兵卫尉,他们不停的摇着木浆,木浆落入水中的呼哧声,他们非常喜欢这种美妙的声音,这一次的队伍当中约占据伊达家精锐的三分之一,近三百五十人。

    茫茫夜色中,突袭队伍一步一步向着目标逼近。

    当吉田政成和小寺左兵卫尉听闻政衡要召见他们两人的时候,对召见他们的目的已经猜中了几分。但是,当政衡命令他们夺取幸山城,然后坚守住,他们还是感到了任务的艰巨性。吉田政成了解政衡的秉性,他决定的事情一定要办到底,决不允许别人讲价钱。

    突袭队伍在两人的率领下悄悄地驶入了水岛滩内,小早船藏进了滩头内的礁石丛中。吉田政成坐在小早船最前面的座位上,眼睛不时的看着前面的海滩,不一会他们一行人的脚终于踏上了海滩的沙石上,他回头轻声说道:“到站了,兄弟们!胜利是属于我们的!”说着率领着队伍昼伏夜出藏进了和灵山中等待着时局的变化一举夺取幸山城,幸山城就坐落在和灵山的山脚。

    五月十三日,不厌其烦的政衡终于起兵一千五百人聚集在真壁城对岸的金子大池畔开始将砍伐下来的树木沉入高梁川中,用绳索绑缚起来,大有全面进攻的架势,惊得真壁城主药师寺弥七郎惊愕不已,他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办坏事,不仅得罪了伊达家,还因为功高震主的缘由得罪了石川久智,不过面对伊达军的咄咄逼人的态势,他也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颅遣使前往幸山城求援,打着唇亡齿寒的招牌,还暗地里威胁如果不来援救的话,真壁城就开城投降引伊达家渡过高梁川。

    石川久智本来想着两虎相争的把戏,可是听到药师寺弥七郎竟然好不要脸的耍无赖,他也不得不谨慎处理,立刻点起全部人马向着真壁城推进,想要依靠高梁川之险抵挡住伊达军的进攻。石川久智也不是傻瓜,他当然知道现在能够抵挡伊达家进攻的不是他麾下的四五千乌合之众,而是奔流不息的高梁川,唯有依托高梁川方才能够抵挡得住伊达家的侵略。

    此刻,数十丈宽的高梁川两岸聚集起了六千五百人马,一侧近一千五百人,另外一侧将近五千人,看起来人数上不占优势,可是在气势上五千人的一方比起一千五百人的一方还要来的势弱,虽然药师寺弥七郎竭力拉升士气,可是农兵和职业军人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野山益朝转头望着政衡问道:“殿下,对方人数众多,浮桥怕是建造不起来了,如何才能够进攻?”

    政衡抬头望望天上的太阳,笑道:“我们不能强行攻击,免得自身损失惨重,浮桥慢慢造起来,用铁炮和强弓压制对方的弓箭手,还有将投石器拉上来,用鹅卵石压制住他们的进攻,我不急,慢慢耗着吧。”

第四十章 制霸仓敷(4)

    第四十章 制霸仓敷

    备中国从中国山地发源的高梁川、吉备高原法院的足守川河小田川,在东南部分形成了冲积平原,是备中国的精华所在,平原地带从弥生时代起就是农业发达地区,有着倭国屈指可数的大型古坟,仅仅靠着下道、都督漥两郡的土地就养活了备中国五分之三的人口,国人三村氏出头和庄氏争霸备中国势力,领有守护职的细川氏逐渐衰微,守护代石川氏受到冲击无力保有霸主地位,只得屈居次席。到了石川久智这一代,石川氏已经无法保有次席位置,三村家亲和庄为资争霸加剧,石川氏只能够沦为旁观者或则直接点就是说是公共粮仓,谁都可以从石川久智手中讨取钱粮。伊达政衡起于微末和山野之地,和石川氏没有任何关联, 可以说伊达家是伊达政衡一刀一剑一路斩杀豪强国人强大起来的,不管是一开始的中山氏,还是后来的新见贞经、三村家亲都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地步,没有留下任何余地,这才是让石川久智感到恐惧的地方。猿挂城陷落,伊达家的领地已经和幸山城隔河相邻,以石川久智的想法,伊达政衡在取得了接连的胜利后定然会乘胜追击,这才引得石川久智做出过激反应的缘由。

    高梁川乃是冈山县三大河流之一,备中国第一大河流,没有之一,它的主干和支流灌溉了整个备中国,可以说是备中国的母亲河,全长一百十一公里,贯通整个备中国。备中国的郡制划分就是以高梁川为标准的,上游东西阿贺郡和哲多郡,中游川上郡和上房郡,下游小田郡和下道郡,入海口东西两侧是浅口郡和都漥郡,一条河川就将备中国分成了八郡,再加上贺阳郡和后月郡就组成了整个备中国。夏秋时节备中国多数时间为晴天,干旱少雨,高梁川会出现一定的断流,徒涉可过,可是现在是开春时节,冬季大量的雨雪融化滚滚洪流灌入高梁川中,灌溉了两岸生民,常常因为决堤使得下游两岸洪水滔天,改道数次,后世看到的高梁川和现在看到的高梁川有点儿不同,可是大致上还是差不了多少的,只是更宽更急而已。

    高梁川和倭国一样,虽然号称冈山县三大河流之一,但和明国的大河大江相比只能够说是一条小河川,比起省市内的河流还要不如许多,只不过在身材矮小的倭人眼中也是难以徒水趟过去的。河面大约在三四十丈宽,河面上早已经没有了渔船,空荡荡的,只有偶尔跃出水面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江鱼述说着河流还没与像后世那般治理颇为严格却无法像现在这般原滋原味。山上积雪融化,上游河水泛滥流淌下来的河流中,偶尔泛起飘下来的树干、枝叶以及兽类的尸体。

    政衡遥望着对岸旗帜纷扰,人影耸动,嘴角微微翘起,扭头对着野山益朝问道:“宫内少辅,新见庄的堤坝是否加固了?!”

    野山益朝微微点了点头,应道:“是的,冬天的时候召集了千余人沿着高梁川加固了一些缺损的堤坝,应该能够挡住眼前的水流,可还不是很保险,赤木君已经率人巡视去了,能够保证新见庄的耕种,其他几条河流也都没有多大问题。”

    政衡重重用脚踢了踢脚下的泥土,然后抓了一把上来,揉捏着,轻声说道:“好肥沃的泥土,就算是不加任何肥料都能够丰收,既然石川久智执意与我为敌,那么也只能够勉为其难将仓敷收入囊中了。”

    野山益朝咧嘴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伊达家从没落到崛起仅仅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让他颇为欣慰,水涨船高下,他这个伊达家第一家老地位也是节节攀升,要不是因为松山城还没有攻下,或许早已经开始分封了,他咧嘴问道:“殿下,您说这一次渡河能否一举得胜?”

    政衡轻轻摇了摇头,打量了一番对岸的情况,将手中的泥土散落在脚下,苦笑了一声说道:“不太好打,高梁川阻挡在中间,石川久智虽然不智,可是石川氏久占富庶之地家资深厚,怕是不容易攻克,他们呈守势,对于攻打他们的我们来说,地利很不利;天时也不在我,现在唯有人和了,石川久智警惕药师寺弥七郎这员难得的猛将,高松城的石川久孝保持中立,其他豪强国人不会为了石川家拼命。我虽然对待大豪强苛刻,伊达家的利益,跟随着我的人的利益只能够从他们手中攫取,可是对于小豪强来说伊达家可是相当宽容的,他们不会看不到这点,显然也不会没有半点利益的情况下拼老命。”

    野山益朝嗯了一声,望着幸山城的方向说道:“现在唯有期待吉田政成和小寺左兵卫尉能够旗开得胜了,一旦幸山城陷落,对岸定然哗然,炸营都有可能,现在唯有将他们拖延在此地,只要多拖延一时,就能够给他们多取得一点胜利的时间。”

    政衡嘿嘿笑了一笑,说道:“宫内少辅,此战我们必胜,就要看看石川久智能否坚持住了。”说着远远的喊道:“清河笃太郎,好好招呼,别让他们将阵势拉开,陶山真兵卫,木盾前面顶着,后面将树木用绳索拉着扔入河川中,然后在树木上铺设木板,架构浮桥,步步为营。”

    五架巨大的投石器摆放在河岸的小山坡上,小山坡相当平坦,不用担心投石器垮塌,投石器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鹅卵在清河笃太郎一声清脆的发射命令下,呼啸而过,向着对岸投射而去。投石器的威慑力相当强劲,投射距离相当远,三四十丈的河川完全不是问题,只不过如果敌人队形散乱,速度不是非常快的鹅卵石完全可以躲开,效果大打折扣,可是面对已经开始摆开阵势的石川军来说可是倒了血霉了。

    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就如同死神发出的冷笑,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在空旷的井尻平野上空。鹅卵石撞击在兜上的撞击声被农兵的哀嚎声淹没了,只能够看到上百人捂着额头鲜血直流的残酷场景。鹅卵石从高空落下来,再加上投石器投射的力量,使得撞击在人体上的力量巨大,如果身穿大铠等厚重的坚甲只是感到一阵胸闷倒也没有多少事情,可是农兵们的足具相当单薄,多是用竹片串联而成,撞击下危害巨大,如果落在头上,头破血流也算是常事。虽然不致命,可是在军中受伤比起死亡引起的恶果更加严重,受伤的人需要照顾和医治,这需要人员,也就是说虽然受伤的人只有百余人,一下子退出战场的人达到了一百五十人以上。

    石川久智哪里想到军阵还没有布置好就来了如此一遭,一下子损失了一百五十人以上,虽然他的总兵力达到了四五千人,一百五十人对于四五千人来说不到一成,可是引起的士气情况却是不容乐观,可以说本来仗着人多势众的乐观情绪被一根木棍当场棒喝了一顿,打得头晕脑胀鲜血直流。石川久智恶狠狠的额骂了一通,却没有任何办法,他还依靠着高梁川防守呢,哪里还有胆量冲过高粱川去。

    石川久智忙吩咐队列散乱一些,其实不用他吩咐,在投石器第二波投射的时候,受伤的人数大大减少,纷纷躲避着鹅卵石的袭击,队列虽然杂乱了许多,受伤的情况却只有十几个倒霉蛋跑得慢了一点受了轻伤,简单包扎一下就能够上阵。正当石川久智暗自庆幸的时候,陶山真兵卫大声呼喝着,扛着外面包了一层铜片的大木盾顶在最前面一步一步向着河岸走去,后面则跟随着百余人呼喝呼喝的吆喝着四人一组扛着树木亦步亦趋的前进。

    石川久智铁青的脸上挂上了冷笑,大声喊道:“让他们瞧瞧我们的铁炮队的厉害,找几面木板过来,顶在最前面挡住石块的袭击,铁炮队给我打死他们。”三四十丈就是近百米的距离,在这样的距离上,铁炮杀伤距离在二百米左右,确实杀伤距离五十米,形成规模后还是具有相当高的伤害的,当然实际距离要比百余米要远的多,大约在一百五十米左右,可是也在杀伤距离以内。而且双方都是正面对照着,以铁炮的弹道,不用担心射不中。

    石川家的铁炮队和三村家的铁炮队不同,后者连训练的人员都没有,前者依靠着富庶的钱粮和港口的发达,训练了上百铁炮手,比起政衡麾下临时招募起来的铁炮手要精锐的许多,起码训练弹药用量就比伊达家多多了。

    伊达军很快就到达了河滩前,木盾立在前面,没有打开的样子,指挥的陶山真兵卫也看到了对岸的情形,知晓此刻打开木盾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他立刻将最新情况报告给政衡,希望得到政衡的战术指挥。

    政衡微微一顿,眯着眼睛微微看着对岸的铁炮队,对方没有盲目发射, 显然知晓在木盾顶在最前面的情况下杀伤力有限,暗忖道:“这支铁炮队倒是精锐。”真正的战场上人的心理会产生极大的变化,从而导致自己的行为失控。各种各样的因素,都有可能造成铁炮手的心理崩溃,紧张的气氛,会导致装弹的速度变慢,加大装填的火药量,增加装弹的数量,都有可能发生。直面敌人的情况下能够保持静止状态,实在是非常难得。

    难得归难得,那是敌人的铁炮队,而非是他的麾下。政衡暗暗可惜了一下,就迅速命令松岛弥二郎和岩濑小五郎率领铁炮队上前支援,吩咐道:“等到对方铁炮队发射后用铁炮压制住对方的进攻,迅速将树木扔入河中。”

    松岛弥二郎和岩濑小五郎率领着百余铁炮手从树木中间穿了过去,在木盾后面开始布置,等待着对方发射子弹。

    看到己方铁炮队做好准备,政衡吩咐道:“清河笃太郎,用整石投射,对准对岸铁炮队,我倒是想要看看他们能够忍到什么时候?!”投石器再一次运作起来,这一次放在盘上的不再是鹅卵石,而是一块重量颇重的大石块,投射距离也大大缩小,只不过三四十丈距离还是太短,只能够将投石器投射角度减少,抛投变成了直投。

    伊达军利用圆木原理奋力推动者两块巨大的石块,发出“一二一二”的口号声,走到投石器的发石囊的边缘,将巨大的石块放置在发石囊上。清河笃太郎嘴角抽动了一下,手一挥动,一块巨大的大石块夹着风雷之声朝着对岸呼啸而去。

    正在指挥着铁炮队的石川久智麾下宿老中岛忠职望着磨盘大小的石块从对岸呼啸而来,下意识的大声喊道:“撤退,撤退!”

    刚刚喊出,一块石块落在了他面前的大木板上,压垮了大木板,直接压死了顶在前面的军兵,石块携带着冲击力直接碾压了过来,将跪蹲着的铁炮手给直接给碾压了过去,直到连连后退的中岛忠职面前方才停止滚动,石块上满是鲜血和泥浆,久经战事喜怒不形于色的中岛忠职竟然有呕吐的想法,一阵阵反胃的恶感袭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又是一块巨大的石块落在了高梁川的滩涂上,沾起的泥浆落在了来不及逃窜的铁炮手的身上,接连五块石块投射过来。只有第一块石块落在了人群当中,直接碾碎了三名军兵,受伤的人数大约在十余人左右,虽然不多,可是造成的阴影实在巨大。

    中岛忠职脸色惨白,完全被吓傻了,他见识过很多场面,可是哪有这样残酷的场面呈现在他的面前。只是石川久智的叱责很快就来了,叱责他们为何不反击,中岛忠职心惊肉跳,铁炮手们惊慌失措,哪里还有一开始的冷静,纷纷将手中的铁炮朝着对岸胡乱发射一通,倒也造成了伊达军一名足轻的轻伤,铁丸直接擦着木盾的边缘滑进了人群,还好只是擦伤了一名倒霉蛋的大腿,被卸去了一块皮毛。

    松岛弥二郎和岩濑小五郎眼见得对方阵势大乱,铁炮手乱发一通,兴奋的目光冒绿,嘿嘿直笑着,大声喊道:“一队准备,二队瞄准,轮流射击。”铁炮手们纷纷瞄准了对岸,等到顶在最前面的木盾敞开一道宽敞的道路,后续的军兵扛着树木继续前进的时候,伊达家的铁炮手开始肆虐了。

    虽然伊达家的铁炮手都是临时工,没有好好训练,可是第一二波的射击还是造成了石川军铁炮队巨大的伤害,特别是还要防备着投石器的投射的情况更是不堪。伊达家拥有铜矿资源,铁矿也不算少,倭国向来没有使用盾牌的先例,伊达军的木盾外面包着一层铜板,使得铁炮的弹丸很难射透木盾,石川家的铁炮队的大木板就惨了。何况大木板也不算厚,弹丸打在木板上,往往一下便能把门板打个窟窿,一些弹丸击穿了门板之后,又打在了躲在后面的人的身上,当即便将一些人给打翻在了 地上,石川家的铁炮队乱上加乱。

    这才不多时,中岛忠职眼睁睁的看着三十多名精锐军兵中弹的中弹,被落石砸中的砸中,死伤惨重,痛苦的发出了惨嚎声,心惊肉跳,又听到石川久智不合时宜的斥责声,短短时间内损失惨重,可以预见如果再打下去,他麾下的这些人全得交代在这里,立刻下达命令:“掉头,撤,就算石川大人责罚也只责罚我一人,保住性命再说!”

    继续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石川久智又不顾伤亡,唯一的生路就是从侧翼冲出去,投靠高松城石川久孝去,不管谁胜谁负,只要石川久孝庇佑,他们就能够活下来。

    铁炮手们早已经打得胆寒了,要不是身后还有大军监督着,早已经崩溃了,现在听到中岛忠职的命令纷纷投来感激的目光,跟随着中岛忠职沿着河岸向着上游跑去,下游就是幸山城的势力范围,唯有前往上游才有生路。

    石川久智哪里想到铁炮队会阵前跑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倒是让铁炮队跑出了很长一段距离,怒火冲天,大声喊道:“佐野时赖,你带上五百人前去给我追击中岛忠职,追上后立即给我逮捕回来,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佐野时赖领命而去,远远的看了一眼石川久智,冷声哼道:“哼,败局已定,还在这里耀武扬威,老子不陪你了,回家去。”说着领着麾下众人返回佐野家的领地上林龟山城去了。

    石川久智麾下众叛亲离的时候,幸山城落城了,吉田政成和小寺左兵卫尉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攻破了幸山城,城内石川久智的家眷子嗣连逃窜的机会都没有就落入了他们的手中,连石川久智的嫡子石川久式都没有例外。

    石川久智大惊失色,立刻作鸟兽散,一场本来以为旷日持久的大战,戏剧化的胜利了,同日,高松城的石川久孝递送上了降表和人质。

第四十一章 独霸备中(1)

    第四十一章 独霸备中

    天文二十一年(1552年)5月11日,初夏,距离阴雨绵绵的梅雨季节还有一个月的样子,备中国晴空朗日温度宜人,吉田政成率领着二百余军兵步行在通往上房郡上田地区的旅途之中,提起前几日在幸山城的合战还是让他有点莫名的兴奋。队伍看起来缓慢,可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向着目标行进着,前面领头的一名当地的向导满脸羡慕的望着身后的那一名年轻的武士,心中想着如何亲近对方,成为对方的近侍,却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机会插上话,只得闷头领着路,心中想着其他的事情气息多多少少有一些气喘,倒也没有落下多少路来。

    两侧的田埂地已经插上了秧苗,春耕已经结束了,时不时的会出现一些当地的农民在伺候着他们的衣食父母,脸上的菜色告诉着路过的人们,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卑微的笑容诉说着他们的身份,当伊达家的旗帜远远的通往的时候贱民们趴伏在地上撅起他们瘦弱的屁股向着来人示好着。吉田政成完全没有兴趣和他们有任何的交集,他的气息有点喘息起来,不是他走路走得累了,而是他看到了他此行的目标,他的主公赏赐给他的城堡到了。

    鬼身城,庄资朝原先的居城,哦,现在还是庄资朝的居城,对于吉田政成来说,当他踏足鬼身城下的时候,这片土地就将刻印上吉田家的印子,鬼身城将成为吉田政成的居城。

    吉田政成乃是鸢巢山城宿老吉田备后丰久的孙子,年前鸢巢山城陷落,楢崎一族除了楢崎春景下落不明外全部战死,吉田丰久降伏于当时还是唐松一带豪强的伊达政衡,吉田丰久感恩楢崎一族隐退,令嫡孙吉田政成出仕伊达政衡,担任鸢巢山城安全奉行,前期没有得到伊达政衡的信任,后来讨伐哲多郡的时候渐渐提拔上来,成为了伊达政衡麾下敢战的家臣,因为在笠冈山城和幸山城的战功得到了鬼身城及一千二百石的知行。

    鬼身城本身并不是一座多么高大的城堡,和许许多多的备中国的城堡一样,它是一座山城,建造在一座小山上,土木建构。鬼身城之所以让吉田政成兴奋的是,一是它是吉田一族第一次获得的城堡,吉田政成迈出了吉田一族成为城主的第一步,二是鬼身城乃是松山城的重要支城,庄资朝之所以成为鬼身城主正是看重了鬼身城作为松山城屏障的作用。对于每一个备中人来说,松山城意味着什么,毫不夸张的说备中国的战争和历史大多数与松山城有关,攻入松山城就是认为开始制霸备中国。现在伊达家击败了石川久智夺取了幸山城,降服了高松城石川久孝,备中十郡有其九,可是松山城现在还掌握在庄高资的手上,伊达政衡统治备中国现在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吉田政成心中明白下一步伊达家的目标就是松山城,其实每一个备中国的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伊达家的目标是什么,松山城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没有人会认为伊达家夺不了已成孤城的松山城,现在伊达家的想法是夺取一座完整的松山城还是一座废墟,给予庄高资一定的体面让他们离开松山城。松山城在未来定然会是伊达家的主城,战国乱世越是亲近的家臣安排的地方越是靠近主公的主城,从政衡封赏的位置来看就可以看出亲疏来,除了几座重要的城堡必须要有重城把守外,其余都是按照亲疏有别的方式安排的。吉田政成担当鬼身城的城主,足可以看出政衡心中的地位,这才是让他最为高兴的地方,只要在主公的心中有他的话,以后难保不会水涨船高。

    鬼身城头戒备很严,毕竟鬼身城的城主乃是庄高资的弟弟庄资朝,当然庄资朝率领着他的卫队前往松山城争权夺位去了,现在遗留在城内的是他的岳丈,鬼身城前任城主上田幽斋。历史上三村家亲的继承人三村元亲让他的弟弟实亲娶的就是这位上田幽斋的外孙女,成为了鬼身城的城主,成为其兄长的重要臂助。历史已经改变,或许历史没有改变,上田幽斋许配给上田实亲的那位外孙女正是现在的这位女儿的女儿,只是庄高资刚刚迎娶了他的女儿,还没有好好疼爱就前往松山城去了,他的女儿的肚中没有任何的胚胎培养,显然不可能生下一子半女好继承上田一族。上田幽斋虽然剥夺了大部分权利,可是还是掌握着一支不小的势力,城内老臣派全都支持着他,现在留守鬼身城的便是数名老臣以及他们的子嗣,还有临时招募的上百名农兵。

    吉田政成的亲卫举着巨大的伊达家的旗帜,很扎眼,远远的就有城头的人看到,吉田政成视力极佳,他看到有人跑回城内去报信去了,而城头上的其他人已经严阵以待,还真是有点儿如临大敌的意思。

    上田幽斋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壮的家伙,要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架空了权位,要不是庄资朝相信他此次前往松山城定然能够一举得逞,也不会将鬼身城的守城之位让给上田幽斋,其实是他没有人可交,毕竟他身旁也没有多少可以信赖的人员,只得念着这老货平时顺从,等到得了松山城后也只能够乖乖的让鬼身城改名换姓,也就顺其自然了。上田幽斋当当过了两日顺心的日子,原本庄资朝在的时候他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好弄得家财两空,过的是谨小慎微的日子,没有想到刚刚过了两天顺心的日子,更为恐怖的势力前来叩门了。

    伊达家的传闻上田幽斋是知晓的,且不论三村家亲的覆灭,就说说猿挂城的陷落,乃至于刚刚传来的幸山城石川久智的覆灭就吓得他寝食难安,心中想着是否派遣使者前往幸山城请降,哪里想到伊达家的使者却来到了鬼身城的大门口,看起来还是一副来者不善的姿态,一个不顺眼大有大打出手的模样。鬼身城是什么德行,上田幽斋知之甚详,去年三村家亲和庄为资一场大战损兵折将,庄资朝又带走了大批年轻壮劳力。现在城内大多数是一些老弱病残,真要是对抗,或许凭借着百余人还真能够挡住眼前的二百来号人。可是打了小的来了大的,伊达家的强势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赫赫凶名,但凡和伊达家作对的要么去见了地藏菩萨,要么流亡他国风餐露宿,都不得好果子吃。

    倭人寿命本就不高,七老八十算是奇数了,普遍寿命在五六十岁之间,这还是在没有战乱的情况下,若是碰到磕磕碰碰的话寿命更低。上田幽斋年岁约在五十开外,一生谨小慎微,外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夣,躲在城头后面望着城外,他老眼昏花倒也看不清楚大致情况,只看到一面巨大的旗帜在阳光下挥舞,上面的家纹让他看得一阵胆颤心惊,忙吩咐了一名足轻大将喊话。那足轻大将的年岁倒是不大,脚上就是有一些跛,走不得长路,是鬼身城的农奉行,他的胆略倒是有点儿,趴在城头上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两个问题,问出了一行的目的。吉田政成由于是仰视着鬼身城,阳光直逼眼睛,不得不眯着眼睛望着鬼身城的城头,看得城头上人影耸动,都不敢冒出头来,心中冷笑了一声,声音清朗,大声喊道:“我乃是伊达侯政衡麾下侍大将吉田政成,奉主公令前来接收鬼身城,这鬼身城以后就是我们伊达家的领地了,城内的人们听好了,快快出城迎接,否则后果自负。”说着拿出一份安堵状,喊道:“这就是我家主公签发的安堵状,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鬼身城的归属权。”

    上田幽斋哪里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他们就是来夺取鬼身城的,没有半点商量余地,气得他双手瑟瑟发抖起来,嘴中不停喏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城内守卫一个个也是极为震惊,脸色苍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全都巴巴的望着上田幽斋,祈求他做出决定,伊达家的赫赫凶名太过于猛烈,就算是乡间的农夫也知晓不能够抵挡。

    那些个农兵却是有一些喜意,他们都听闻过伊达家对待农民的态度相当的贤明,六公四农的农税久仰已久,要不是故土难离,早就跑到伊达家的领地里去了。去年的时候三村家亲和庄为资互相烧毁农田的无下限攻略,导致鬼身城也是损失惨重,饿死了不少人,庄资朝前往松山城夺权又抢掠了一批,可以说现在除了种子外已经没有余粮熬到秋收了。一看到财大气粗的伊达家来接收鬼身城,听闻伊达家不但减税减租,还有以工代赈的制度,到时候卖点力气多少能够填补一些回来,不至于出现饿死人的现象。

    上田幽斋如何不清楚鬼身城的情况,要是想着拼命地话,没有几个人愿意和他站在一起,不要被人后面捅上一刀算是不错的了。他看到四周的农兵们闪烁的目光的时候越发觉得事情越发的有些儿不对劲,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一般,松开了双手,对着身旁的人说道:“开城投降吧!”哎,说着背过身子迈着轻浮的步伐向着他原本居住的角落小院走去,背越走越躬,步伐慢腾腾的好似随时要摔倒一般。

    上田幽斋的屈辱,吉田政成没有发出一刀一枪就夺取了鬼身城的实权,他也没有为难上田幽斋,甚至于还将庄资朝丢弃在城内的上田夫人纳为夫人以收买人心,以尽快的速度坐稳城主位置。上田幽斋见吉田政成如此优待,倒也相当配合,不仅将原本隶属于他的老臣们介绍给了吉田政成,还将家宝和户籍也都让给了吉田政成。

    鬼身城的顺利接收,使得吉田政成成为了伊达家第一个顺利成为一城之主的家臣,倒是前往足守川畔接收冠山城的葛笼七郎兵卫遇到了一些小麻烦。葛笼七郎兵卫出身于盐城山城麾下小豪强,由于盐城山城破城后离反多治见备前导致政衡心中多多少少有点不喜,出仕伊达家后从底层干起,能力倒是出众,特别是他的弟弟葛笼八郎在攻略豆木城的时候得到战功凭此平步青云,葛笼七郎兵卫开始以中层家臣的身份活跃于各个战场,颇得战功,凭此得到了冠山城及五百石的知行。

    冠山城原本隶属于足守川畔,在历史上羽柴秀吉攻略备中高松城占得前哨战就是在此地发生,当时羽柴军二万余骑、宇喜多军一万余骑联军攻打,落城,然后才发生的堵足守川水淹高松城的戏码。

    冠山城现任家主河津左卫门尉原本从属于高松城石川久孝,后来倒戈成为了石川久智的附庸,和石川久孝的关系不睦,石川久智和伊达政衡激战时也出兵旁观,一战崩溃率军返回冠山城,却没有和其他豪强国人一般派遣使者前来请降,如此一来便惹恼了政衡,派遣葛笼七郎兵卫率领三百军兵前往征讨,签发了冠山城及城下五百石的知行赏赐给葛笼七郎兵卫。冠山城位于足守川中游,乃是高松城的门户,以此监视高松城的背向,足可以看出政衡对葛笼七郎兵卫的看重。

    河津左卫门尉听闻伊达家前来追讨,如何不清楚情况危急,他本来以为伊达家要掌握幸山城周边必然需要一些时日,想要看看高松城的动静再说。虽然他背弃高松城石川久孝,可当时的情况让他不得不作出如此的安排,这也是小豪强的无奈之处,想来高松城方面也是知道一二的,也派遣了使者前往高松城祈求回归,哪里想到高松城的使者还没有返回,伊达家的军队倒是先来了,让他实在是有些左右为难。

    河津左卫门尉的弟弟河津三郎见兄长为难,上前提议道:“兄长,现在情势危急,还是快快派遣使者前往高松城求援吧,听闻高松城已经从属了伊达家,只要高松城出面保全冠山城安危,河津一族定然能够转危为安。如果高松城不得不屈服没有援军到来,本家就要考虑答应伊达家的要求降服于伊达家,其实降服于伊达家对于我们河津一族也不是什么祸事。只不过本家本隶属于高松城,后来背主从了幸山城,现在又要轻易降了伊达家,很是给人留下立场不坚的印象,没有人会喜欢一吹就倒的墙头草。而且轻易就答应了伊达家会让本家被轻视,遭遇到什么样的对待也不好说,伊达家虽然宽容,可是现在势力越发庞大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河津三郎不知晓葛笼七郎兵卫此次出阵讨伐不仅要使得河津一族降服,还要夺了他们的城堡冠山城作为自己的主城,葛笼七郎兵卫做梦都想成为一城之主,虽然冠山城还是一座小城,可是距离他成为一城之主的梦想很是迈进了一大步,如何不让他兴奋,一看到冠山城大门紧闭,城头紧锣密鼓的没有半点投降的意思,好似浇了一盆冰水在他的头上,浑身湿漉漉冰凉凉的好不难受。

    葛笼七郎兵卫出发前借来了十支铁炮,他知晓冠山城现在守兵还在百余人以上,不是一座轻易可以夺取的城堡,便向主公求得借来了十名铁炮手,看到冠山城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没有投降的意思。

    葛笼七郎兵卫指着城头大声喊道:“点燃火绳,立即装弹,朝着城头发射,其余人等随我冲锋!”“砰砰砰”一阵沉闷的枪响,冠山城头的河津左卫门尉只看到城下冒起了阵阵白烟,城头伸出脑袋想要看个究竟的三名守卫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倒飞了下去,掉落在了城内,一时间还死不了,倒在地上大声的嚎叫起来,声音凄惨无比,使得原本就士气不高的守兵士气全无,手脚冰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铁炮声响后,葛笼七郎兵卫提起长枪就冲了上去,三百余军兵跟随在他的身后向着城头攀登了上去,冠山城冠以山名,其实就是一座坐落在小山坡上的城砦,比起鬼身城还略有不如,当然比起葛笼七郎兵卫原本的山寨那是云泥之别。

    很快,河津左卫门尉就反应了过来,提起太刀冲了出去,想要将葛笼七郎兵卫赶将下来,心中想道:“只要挡得住这一次,就派人投降。”他还抱着挡住伊达军就出降的想法,哪里想到伊达军已经冲上了城头,和呆立当场的守卫们拼斗起来,一时间杀得冠山城守卫片甲不留,死伤惨重,纷纷退却。

    葛笼七郎兵卫勇猛无比,使得伊达军的攻势越发的猛烈。惨叫声中,河津左卫门尉看到他的弟弟河津三郎当场被两名伊达军足轻挑杀,呆立当场,暗忖:“只能够投降了,听闻伊达政衡对待降将非常宽容,哎,看运气吧。”

    葛笼七郎兵卫眼见得前面一员身穿大铠的武士呆立当场,大喝一声,一枪就直刺过去,河津左卫门尉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枪刺中了面门,深深的刺了进去,围着河津左卫门尉的亲卫们都愣住了,看着从他们主公的面门上刺进去的长枪,脑中一片空白。

第四十二章 独霸备中(2)

    天文二十一年1552年5月15日晌午,今年的梅雨季节还没有来临,也就在这几天了,政衡的心情是坎坷的,一旦梅雨时节到来,松山城战略就会无限期退后,时间一旦拖长,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他现在乘坐在那艘在真锅岛上立下赫赫战功的关船上,关船的前面和后面还有十余艘小早船,还有一艘运输船跟随在最后面,总共兵力不足五百人。朝着岸边看去,在山峦下还有一支一千二百人的队伍跟随着,弯弯绕绕着前进。由于是逆行,关船的速度并不快,步行的速度和关船的速度相当,远远看不过去倒也浩浩荡荡。

    由于山路狭小,形成了一条长蛇,在伊达家强势无比的现在,倒也没有人会突袭前进的队伍。出兵得大义名分当然就是统一备中国,前期送出的劝降书,庄高资没有回应,还直接打将了出来,这给了政衡直接出兵将庄氏一族诛除的理由。

    是的,他想要将庄氏一族宗族全部诛杀,斩草除根,对于小豪族国人来说他是宽容的,为了能够尽快一统备中国他没有举起手中的屠刀,尽量的将进攻的步伐加快,只要递上降表都能够得到妥善的处置。可是庄氏一族宗族不一样,他们名义上制霸备中国已经近二十年时间了,只是放逐或则是减封的话,那庄氏一族宗族的影响力还是存在的,如果给予一些豪族或则外来的大名利用。对于刚刚建立根基的伊达政衡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与其未来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早早的斩尽杀绝比较好,而且,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备中十郡有其九,只剩下松山城一城的庄高资只有灭亡一途了,就算是使者没有打将出来,政衡也没有放过庄高资的意思,只不过早除掉晚除掉的事情而已。现在既然如此不识时务,那么也只能够斩草除根了。

    其实从猿挂城和幸山城前往松山城有两种走法,一种就是沿着高粱川沿岸修筑出来的道路逆流而上,这条道路还是庄为资为了更好的统治小田郡历经四五年时间方才修理出来的。谁也没有想到伊达政衡会利用这条道路向着松山城前进;还有一条就是走吕谷川经天柱山过庚申山转道佐与谷,也能够到达松山城,那里有一条古道,在庄为资没有开发沿岸大道前。那里是必经之路,当年庄为资和植木秀长联合就是从那里攻入松山城的。

    关船缓缓的前进着,船夫们在努力地划动着船桨,逆流而上总是需要更大的力气方才能够更好的行驶,政衡正坐在船头。瞭望着前方的景色,闻听着两岸山峦间传来的兽鸟鸣叫,突然想起了李白的名篇“早发白帝城”来,嘴中不由自主的轻声吟唱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又随即摇了摇头。讥嘲的笑了一声,呢喃道:“怕是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看到那样的美景了。倭国的山水如何比得上天朝的妙丽,只算是缩小版的山水吧!”

    正自我感慨的时候,远处一座小小的城堡出现在了政衡的眼前,他微微嘲笑了一声:“都是被这些不着调的东西给破坏了景致,以后定要将这些玩意全部拆除。助五,那是什么城?”

    随行的小姓助五没好气的回道:“那是大渡城,城主结城忠秀,守卫一百五十人,殿下已经赏赐给了松岛弥二郎。”助五便是津田宗及,津田宗达的嫡子,未来的天王寺屋的大老板,天下三大茶匠之一,当然这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他现在是政衡的小姓,虽然他有点儿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强权之下他也是没有任何的其他办法,只能够谨小慎微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政衡微微笑了一声,笑道:“是松岛弥二郎的城堡啊,那么就给岸上的队伍打旗号,命令大渡城投降,结城忠秀移封至小田郡下高末城去好了,嗯,石高大约三百石,差不多了,给他半柱香的考虑时间,否则破城后男的全部送往吉冈铜山挖矿,女子高贵的赏赐给下级武士,稍有姿色的三贯钱贩卖,差一点的送往铜山充当工人的慰劳队。”

    助五愕然的望着政衡,他没有想到政衡会下达如此严厉的责罚,半柱香的考虑时间,这和没有考虑时间有什么区别,城破后的责罚也如此的严重,这不是逼着人去死嘛?!助五低声说道:“殿下曾经在幸山城的时候说过,人是城池、是石垣、是壕沟,慈悲是友、仇恨是敌。为何要下达如此严厉的责罚,尽快到达松山城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在大渡城行驶如此严苛的命令,松山城定然会变得非常难以攻克。”

    政衡哈哈笑了起来,回头盯着助五,眼中尽是深沉,然后再一次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方才说道:“助五,你很想让我杀了你嘛?!竟然说我言行不一,哈哈,死守松山城,如果他想要死守,就让他死守去吧!”

    助五看到政衡深沉的独眼,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着,只是嘴巴一声不吭,没有求饶的声音发出来。

    政衡不再前去看那助五,望着前方的大渡城,说道:“那么就给他一炷香的时间吧,助五,这是你给他们求来的,如果他们还是犹豫不决的话押送他们前往铜山的事情,我会交给你。”说着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大渡城的反应。

    助五顿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政衡会听从他的劝谏,抬起头呆愣着望着政衡,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大渡城内,结城忠秀趴伏在城头上。望着一队队的伊达军的军兵在城下布阵,耀武扬威。他万万没有想到伊达军竟然会来得如此迅速,昨天的时候他还听说还在幸山城逗留,而现在已经杀到了城下。

    大渡城虽然占了一个大字。可是其实说不上任何和大称得上的规模,很是简陋,比起现如今的松山城来远远不如,更别提未来的那座天下称得上坚城的松山城相提并论了。结城忠秀的大渡城,其实就是一个破烂地方,要不是山下有一小片高梁川的冲积平原,大渡城也不可能修筑起来,一直以来大渡城都是依靠着松山城的支援才能够保持一百五十人的规模。

    去年的时候城下农田毁于一旦。秋收完全绝收,庄为资去世,庄高资和庄资朝、庄资时反目内讧,直接的后果就是松山城的支援没了。如此一来大渡城粮食严重短缺。只能够吃着陈粮度日,储存的粮食过了一个冬天早已经快要告罄,现在正忧愁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有想到伊达军来了。

    结城忠秀虽然挂着结城的姓氏。可是他和那个下总的大名结城政胜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姓氏结城更是出自三村氏,和三村家亲还沾着点亲缘的关系,就跟石蟹山城的石蟹氏一样都是三村氏的远方支族。不过结城忠秀很小的时候就是庄为资的小姓出身,他娶的妻子还是庄为资的养女。如此一来算是庄氏一族的嫡系。不是政衡不想要劝降他,正是因为他知晓结城忠秀乃是庄为资的嫡系。和庄高资的关系也不错,除掉他比留下他要好的多。

    结城忠秀听完下面的人稍微有些战战兢兢的禀报劝降书上的内容之后,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这位兴誓旦旦要为庄家殉葬的嫡系怒火中烧,他恶狠狠的说道:“混账,三百石,仅仅只有三百石就想要打发我了,我可是拥有五千石俸禄的宿老格,竟然只给了三百石,可恶!”他猛然在城头的栏杆上拍了一掌,啪的一声,让禀报的那足轻打了一个哆嗦。

    结城忠秀大声喊道:“结城秀胜,你给我立刻前往松山城禀告,请求援军,他们三兄弟的内斗也尽快停止了,大渡城一落,松山城就彻彻底底的成了孤城了,我看他们守得住?”结城秀胜乃是他的嫡子,让他前往求援一来可以表明大渡城的危机,二来也可以保全他的性命,保存结城家的血脉。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到了,大渡城依旧没有开城投降的意思,这让政衡微微有一些意外,他回头望了-< shuyaya >-道:“助五,你白给大渡城担心了,现在让我们好好看看伊达军的威势吧!不适用投石器的话,伊达军也是备中国数得着的精锐。”

    战鼓声开始响起,结城忠秀望着缓缓前进的队伍,耳边听着战鼓隆隆的振奋的声音,知道此战不可避免,他手持着庄为资赏赐给他的宝刀,心头渐渐平静了下来,手不再颤抖,刀举了起来,大声喊道:“弓箭手准备!”上百弓箭手举起了手中的丸木弓,在冲上山来的时候还有两拨弓箭可以射击,这是战国时代攻城战的常例,大渡城合战也不例外,搭上了一支弓箭指向了山下缓缓冲上来的伊达军的人群密集处。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齐射!”结城忠秀冷冽的吼声响起,弓箭手们开始他们的射击,上百支弓箭“哒”的一声射了出去,只是效果如何要看天老爷如何安排了,也就是说要看运气成分的了。

    还好运气不错,大渡城下还有一段缓坡上的树木全部已经早早的清除了,弓箭没有阻碍的射到了伊达军的前面,只是在伊达军的人群前沿被突然出现的木板盾牌生生挡住了去路,只有数支弓箭顺着盾牌的缝隙穿了进去,挂在了十余名倒霉蛋的足具上。木板盾牌很好的保护了大部分人的安全,那十余名足轻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有想到弓箭只是挂在了足具上没有射透,只是胸口有一些疼痛而已,只有一个倒霉蛋被弹起来的箭羽刮花了脸颊,成为了唯一一个受伤的足轻。

    伊达军欢呼起来,步伐变得更加的稳健,木板盾牌砰砰的撞击着山石,一步一步的向上前进着。从木板盾牌中间透过的目光恶狠狠的望着山上射向他们弓箭的敌人,如同一头头嗜血的饿虎。山上的弓箭手由于居高临下的关系又是散射了数次,还是没有让一名伊达军足轻受到严重的伤害,结城忠秀不得不放弃了用弓箭进攻。大吼一声:“上板盾!”他知道一旦接近了距离伊达军也将发射弓箭,便奔跑着让那些弓箭手们放弃射箭纷纷拿起挡在他们前面的一块块竹板。

    他们可没有伊达军那般用铜包住木板,只是用劈开的竹片用绳索扎成的竹板,用来防御丸木弓射出的弓箭有奇效。只是结城忠秀没有等来弓箭手的射击,“砰”得一声木盾撞击在山石上的声音响起,在木盾的缝隙处伸出了一支支黑洞洞的铁炮,再一声“铁炮队发射!”的声音中,“砰砰砰”铁炮轰鸣声不断响起。在木盾前面瞬间出现了一大片白烟,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竹板如何抵挡得住弹丸的冲击。

    一颗颗弹丸射穿了竹板,随即一声声惨叫声伴随着铁炮的轰鸣声响起。白色的烟尘,叫喊声一下子寂静下来,只是听到铁炮的轰鸣声在空气中荡漾。“好!”听到大渡城下响起的雷鸣和白色烟雾,政衡微微一笑,说道:“结束了!”

    铁炮声中。大渡城很快就被攻破,旋即遭到了伊达军兵的蹂躏。政衡在船头瞭望,有些足轻在妇女小孩的呼叫声中拼死地挥动着刀,还有两个足轻在争夺一个武士的首级。无头尸体旁边正燃烧着火苗。当妇女为避火而逃出来时,足轻们发出欢呼声而扑了过去。将她们拉进附近的草丛中施暴,甚至有二、三个士兵对一个女人轮奸。

    政衡微微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这是一个拙劣的民族,就算是再军纪严明,在攻陷城池之后,也不免会做出此等惨无人道的行为来。助五望着如此残酷的战场,人不停地颤抖着,又望向闭上眼睛的政衡,没有发言,他刚刚才进谏过一次,现在再进谏定然会惹得政衡不满。

    过了少许时间,政衡下令关船继续前进,岸上的队伍也只是停留片刻,在一片嚎哭声中留下了一小队人清扫战场外也开始继续前进,大渡城头只余下残垣断壁,很快这里将会有一座新的城堡修筑起来,作为松岛弥二郎的城堡。

    大渡城危在旦夕!

    当结城秀胜匆匆赶到松山城的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从中窥探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出来,结城秀胜失魂落魄破的赶来,在随行的足轻的歪了的嘴中听到了伊达大军到来的消息,一旦大渡城失陷,情势危急,松山城危急,他们的身家性命危急。普通足轻人心惶惶慌不择路,庄高资、庄资朝、庄资时三兄弟哪里还有心思内讧啊反目啊,先保住性命再说,其实在猿挂城失陷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们的内乱已经差不多结束了,现在大渡城求援的消息传来,彻底的平静了。

    庄高资的心在滴血啊!他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应该早就想到的,伊达政衡会是如此一个狂妄的人,在佐井田城植木秀资安替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暗骂庄资朝和庄资时两兄弟笨蛋,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看了一眼跪倒在一边痛哭流涕不能自我的结城秀胜,庄高资的心情更差,低声喝道:“哭什么苦,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父亲呢?”

    结城秀胜瘫坐在地上一听到他的父亲的字眼,脸上更是悲戚说道:“父亲,他率领着军兵守卫大渡城阻挡伊达贼大军进攻,还请大人快快前去救援,晚了怕是……怕是……”说着说着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轰轰轰……”正当庄高资还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了阵阵巨大的轰鸣声,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际。

    “怎么会事情?!”“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像在不远处!”“敌人进攻了嘛?!”外面一片嘈杂,人们争打了一双双恐惧的双眼吃惊的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脸上俱是一片惧色,手中都停止了动作,呆滞的望着那发出雷鸣般的方向。

    庄高资沉痛的说道:“大渡城看来已经失守了,伊达军动用了铁炮。”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说话,铁炮这玩意他是知道的,松山城内也有这东西,也知道它的弊端,他比其他人都知道伊达军很多。

    很快,大渡城失陷和伊达军继续前进的消息,也传到了慌乱中的松山城。庄高资好生安抚了一下知晓了父亲战死再一次痛哭流涕的结城秀胜,低声喃喃道:“看来该是和那两个混账东西谈谈的时候了。”

    是日,庄资朝和庄资时两兄弟率军进入松山城。同时,伊达军也已经到达松山城下。(。。)

第四十三章 独霸备中(3)

    第四十三章 独霸备中

    高仓山位于小田郡和高粱川的汇合处,也算是高粱川一带最为湍急的地方,关船就在靠近高仓山的一块小小的冲积平原上抛锚停船,朝小田船方向前进不远就是川上郡鹤首城。

    山路很难行走,有好几个地方直接被悬崖峭壁断成了两截,以前三村家亲也曾经想要打通悬崖峭壁贯通从鹤首城到松山城的道路,都在庄为资的特意袭扰下无法成行,不过小田船还是能够行驶关船的,一天内也能够来回好几趟,不用顾忌军粮和其他军用物资的短缺。

    高仓山算是战略要地,按照当时倭国人只要是山就要在山上修筑城寨的心态,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又是阻挡来敌通往松山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如何不会在山上修筑那么一座破坏坏境的城堡。高仓山上果然修筑有一座城堡,名曰高仓山城。

    由于庄氏一族控制着上房郡和小田郡,鹤首城通往松山城的最近陆路截断,水路无法大规模运送兵马的情况下,高仓山城算是腹地的腹地,在庄为资入主松山城后也没有像样的扩建过,还是老样子残破不堪。

    自从得知伊达大军到来的消息,庄高资本想让他的两个弟弟前往高仓山城驻防,两个弟弟本就和他关系不睦,哪里会听从这等送死的命令,伊达政衡想要攻打松山城,必然要先攻打高仓山城,谁都不傻,在一日之间就能够将比高仓山城更为强大的大渡城攻破,谁去谁死。

    庄高资看到两个弟弟不听他的命令,又想让他的家臣们前去守城,可是转念一想现在他的兵马比起两个弟弟的兵马要稍微强大一点,也就稍微强大一点,不然庄资朝和庄资时两个弟弟也不会在绝对力量前反目成仇。若是分兵前去守备高仓山城,一旦受损,庄高资麾下的兵马就比两个弟弟的兵马要削弱许多了,无法在松山城内起到高一级的地位,如此一来拖来拖去,高仓山城到伊达大军到来的时候还是没有增兵。

    高仓山城守将哪里不清楚城下来的人到底是谁,谁都不傻,大渡城失落的消息首先是传入高仓山城的,然后再去的松山城,本以为起码要等到明日一早才会到来,他想着晚上趁夜带着眷属逃亡他处,哪里想到会来得如此迅速,一时间吓得面如土色,撒开腿就逃出城去了。于是高仓山城很快就落入了伊达军的手里。

    高仓山也算是松山城所在的卧牛山的余脉,高仓山城的标高比起松山城来要矮上那么几分,倒也没有矮上多少,从高仓山城头可以直接看到松山城上的动静,显然高仓山城陷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松山城内,松山城内一片忙碌的场景。

    政衡看了一眼天色,大渡城还是耽搁了一些时间,太阳已经渐渐偏西,淡淡的月晕出现在了天空上,夜晚很快就会来临,他低声呢喃道:“天快要黑了,既然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到明日一早再决雌雄吧,也好让他们思考思考去路。”说着命令麾下将本阵驻扎在高仓山城内,同时派遣使者前往松山城送劝降书,使者原本就是高仓山城的城主,逃了半途被围山的伊达军捻了回来叫喊着要投降方才保全了性命,这等跳梁小丑送送劝降书是最佳的选择。

    伊达军算是在高仓山城上一片忙碌起来,其实也就是将附近几个要点掌握后作为哨站布置起来而已,其他人就开始烧锅造饭起来。

    进入五月也算是到了初夏,夜晚已经相当的凉爽,政衡安坐在空荡荡的城楼上,全副武装的极其端正的坐着,独眼迷离的望着立在四周的火盆,架在三角支架上的霍鹏燃烧着橘红色的松木,无数的飞虫在四周飞舞,时不时有那么几只不怕死的飞蛾扑入火中发出噗嗤的声响,在寂静的月色下显得异常的诡异。

    政衡低头看着停在他手背上的飞虫如此想着,而当他想要因此下意识的拍打掉的时候,那飞虫无影无踪的飞走了,低声自嘲着笑道:“飞虫都懂得趋利避害,不知道松山城的三个家伙会不会不战而退!”又自我嘲笑了一声,现在备中国只剩下了松山城外还有上房郡的几个豪强还没有底商降表外全都落入了伊达家的囊中,一旦离了松山城,庄高资三兄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安身立命好了,故而他自嘲了一声。

    思忖间,政衡站了起来,站在城头上,由于高仓山城没有天守阁,城头是最高的建筑,他可以一目了然的看着四周的景物。高仓山坡下便是松山町,由高粱川冲击卧牛山形成的冲积平原一览无余,点点灯火照耀在屋舍之间显得有些孤寂,从庄高资、庄资朝、庄资时三兄弟乱起,松山町就开始衰败,人口凋零,听闻伊达军到来的消息早已经在松山町中传开,又让很大一帮人逃往山林中躲藏起来,等待着合战结束方会返回家园。迎面吹来一阵混杂着腥味的海风,使人感到一阵抖擞而头晕目眩。

    三兄弟本以为伊达政衡刚刚夺取了川上郡鹤首城必然要和三村家亲对耗,期望着能够在两家两败俱伤前分出胜负成为松山城的真正主人,哪里想到三村家亲会如此肉脚,在和他们打的时候如同神人附体,现在碰到伊达政衡的时候变成了面团,想怎么揉就怎么揉。听闻三村家亲灭亡的消息传来,三兄弟加快了互相攻击的步伐,期待着猿挂城能够挡住伊达家的兵锋,很不幸的是猿挂城也无法抵挡住伊达家的锋芒。当听闻猿挂城陷落的消息三兄弟方才慌了神,想要弥合关系,刚刚还在你死我活的拼命,一时间哪有那么容易弥合关系,当幸山城石川久智灭亡的消息传来,庄高资也顾不得其他了,主动放开了阻拦,放两个弟弟入了松山城。

    正当三兄弟在松山城内谈判着该如何抵挡伊达家的兵锋的时候,伊达政衡率领着大军来到了松山城下,使得松山城彻底慌了神,只得匆匆开始笼城,等待着梅雨季节的到来,期待着尼子家的调停。

    此刻的松山城一幕笼城战的场景,由于谁都没有想到会如此迅速的到来,所以四周民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被拆除当做兵舍使用,不过越靠近松山城的民宅大部分早已经毁坏了,烧成了白地,印证了三兄弟曾经爆发过激烈的冲突。

    政衡摸了摸眼罩,独眼炯炯的望着松山城的方向,低声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准备好了没有?!”说着返回城内睡觉去了,明日定然会有一场大战,养精蓄锐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自从大渡城陷落的消息传来之后,松山城立即加强了戒备,再一次对松山町进行了总动员,抓捕了少量来不及逃离的町民补充进了守卫的队伍,城上城下皆是戒备森严,而城内的一些中下级家臣武士也多是收拾了家中财物,准备见势不妙的时候,就逃离松山城返回各自的知行地暂避。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庄高资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够等着有人先跳出来后,再来一次杀鸡给猴看。

    松山城的城头上,一队队守卫绕城而行,庄高资神情严肃的坐在天守阁内,坐在他下首的左右两手间的是他的两个弟弟庄资朝和庄资时,外敌来临时三兄弟终于再一次坐在了一起,只是三兄弟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门口站立着的亲兵也都个个缺乏精气神,脸色苍白无助。

    庄高资的脸色严肃,低声询问道:“这一仗可怎么打?!”连他自个儿也没有多少自信能够抵挡住凶名赫赫的伊达军,松山城虽然号称备中国第一坚城,也就是比起楪城、鹤首城、猿挂城、幸山城也就坚固了一些罢了,可是面对伊达家的兵锋的时候,后四座城堡全都是在一日之间陷落的,松山城虽然不至于一日落城,但是想要长久坚守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用说城内的守卫全都没有任何守下去的自信心,早已经被伊达军吓破了胆量。

    庄资朝和庄资时对视一眼,从各自的眼中读出了慌乱无措四个字来,两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庄资朝能够与庄高资对立,比起庄资时志大才疏胆略还算是高那么一点,他思忖了片刻说道:“守是守不住的了,就算是坚守到梅雨季的话,城内的粮食也严重不足,伊达军拥有船只,足可以从鹤首城运送军粮,到最后也只有灭亡一途,现在是该想着如何全身而退才好。”庄资朝的意思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投降。

    庄高资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转头望向了庄资时,说道:“三弟,你的想法是不是也是一样。”他的笑容古怪,特别是在烛火摇曳的天守阁内显得异常的妖异。

    庄资时向来唯庄资朝马首是瞻,来天守阁会议室前两兄弟早已经商量妥当,好死不如赖活着,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松山城是守不住了,还是退往北上房郡,或许还有庄氏一族的一线生机,伊达政衡会看在当日父亲的恩情上让庄氏一族以豪族国人的身份存在下去。”说着说着越说越流利越加的顺畅起来。

    庄高资口中低声呢喃道:“二弟三弟说的不错,该是作出决定的时候了,现在的松山城是难以守住的,不知道伊达政衡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来劝降我们。”低声喃喃的说着,他站起身来,就在庄资朝和庄资时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之间拔出了太刀,趁着庄资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左手抓住庄资朝的头,右手的太刀迅速直接割掉了庄资朝的脑袋,一片鲜血喷溅了出来,淋得庄高资一身。

    这个变故来得实在是太快了,一旁坐着的庄资时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倒是庄高资的神色不变,回头诡异的笑道:“我们庄氏一族是靠着许多年的奋斗,许多人的牺牲方才获得松山城的,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呢?!就算是放弃,也只能够是战死,怎么可以投降而玷污了祖先的那无数血汗呢?!伊达政衡,我们早已经将他得罪狠了,小早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会放过庄氏一族,做梦去吧!”说着手上太刀不停,直直的刺入了目瞪口呆的庄资时的胸口,又是一片鲜血喷溅而出。

    门口守卫着的庄资朝和庄资时兄弟的亲卫根本来不及反应,倒是庄高资的亲卫见到自己的大将动手后也跟着猝然发难,一拥而上,没有一下子就制服了两兄弟的亲兵。庄高资很快割下了两兄弟的首级,并且拿在左手高举着大声喊道:“庄资朝、庄资时已经被我斩杀了!抗者如斯!降者不杀!”由于庄高资早已经准备妥当,他的军队很快控制了各个据点,见到持武器反抗者就杀掉,没有多久的功夫,庄资朝和庄资时的麾下全都落入了庄高资的手中。

    天色微亮的时候,一夜的政变已经结束了,除了少部分逃出城外,城内全部落入了庄高资的手中,松山城的兵力缩减了三分之一。政衡就被廊外的一阵脚步声给惊醒,起身揉了揉眼,发现野山益朝等人已经来到了门外。

    政衡眯着还未清醒的眼睛,看着跪在门外的众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松山城发生了什么变故?”

    野山益朝的神色一惊,报告道:“是的,昨夜松山城内发生了政变,庄高资诱骗庄资朝、庄资时进入天守阁,然后突然击杀了两人,并且将两人的亲卫全都给斩杀,现在已经控制了局势,是否立刻开始对松山城展开侵攻。”

    政衡长呼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啊!要是早几个月能够如此果决的话,现在我们还无法攻到松山城呢,晚了,给他一段时间准备好了,我们先吃饭,嗯,不用急,先将投石器准备好。”

    野山益朝等人没有想到政衡会如此轻松写意,好像明知道松山城会发生政变一般,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倒是陶山真兵卫突然说道:“殿下,佐井田城的植木秀资领兵三千已经来到了卧牛山的另外一侧,是否要他们来参见?”

    政衡嗤笑了一声,说道:“他还是没有一点儿长进,三千,怕是全都是农兵组成的吃货,既然他来了,就让他担任第一阵先攻一攻松山城,让他们两堂兄弟叙叙旧。还有命令小田、下道、都漥三郡的豪强国人以每百石三人的标准前来松山城,给他们两天时间,过时不候,也该清理一下三郡的国人了。”

    众人拜道:“是!”说着匆匆离开。

    植木秀资果然如政衡所预料的那般,他动员了领地内所有的农兵齐上阵,一路走一路招募,到达松山城的时候已经拥有三千之数,战斗力多少只能够见仁见智了,不过耀武扬威一番倒是足够了,听闻政衡的命令后不得不领兵来到了松山城下。植木秀资也是有苦说不出,狠狠的自掴了一下巴掌,心忖道:“为何要招来那么多人,这不是去送死嘛?!”立刻开始在松山城下布阵,倒不像是攻城的,围在松山城下一阵呼喝。

    庄高资昨夜杀戮过甚,身子发热便躺在天守阁内静养,心绪稍稍平静下来,猛听哐当一声,门被拉开,亲卫队长一头闯了进来,单膝跪地,合掌过顶,喘着大气,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事不好!伊达家开始攻城了!”这一声报警,恰似万军奔腾而来一般,庄高资脑袋轰地一炸,险些昏倒,他一拍案桌,跳了起来,大喊一声:“赤丸!出阵!”赤丸是他的小姓。

    赤丸在门外答应了一声“是!”飞身而来,门外早已经乱成了一片,夹杂着叫声、喊声、咒骂声,整个松山城差点闹翻了天!庄高资趴在天守阁上,往下看去,乌压压一片全都是人头,看得他一阵眩晕,当看到山下飘荡着得旗帜的时候,一阵恶气从心头涌起,大声喝道:“混账东西,植木秀资,你个衣冠禽兽,我干你老母?!”突然想起当年庄为资正是在植木秀长的帮助下夺取了松山城,现在二十年一个轮回,碰到了植木秀长的儿子来攻打松山城,这不是很讽刺嘛。

    植木秀资大手一挥,其实他也就会如此一招,再投石器发射了数百枚鹅卵石后开始向着松山城冲锋,仰天大吼道:“进攻进攻进攻!”庄高资恶狠狠的痛骂了一声,命令亲兵队长开始率领着足轻们守住松山城。

    双方开始在上山的道路上展开了拼斗,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一方全都由刚刚脱离农耕的农民组成,一方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政变,战斗力士气都不是很高,使得双方的拼斗有气无力,战斗由上午一直持续到傍晚,双方各自收兵回营。

第四十四章 独霸备中(4)

    第四十四章 独霸备中

    植木秀资果然没有任何长进,还好他们带来了足够的粮食,起码他麾下的三千张口不用拖垮伊达军的口粮,虽然吃的喝的难以比得上伊达军的标准,但也不至于闹起来,特别是在那黑洞洞的铁炮之下闹将起来。植木秀资和他麾下的三千人虽然没有对松山城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可是却让松山城内早已经人心骚动的人们更加的惶恐不安,原本伊达军的数量实际上不是很多,从大渡城传来的消息也就是一两千人,凭借着松山城的坚固,倒也能够抵挡一二,等待着变局的出现。植木秀资的出现让他们突然想到忽略了什么,伊达家现在已经占据了备中国九成的土地,大量的豪强国人全都已经落入了他的麾下,定然会竭力出兵助战,小小的植木秀资都出兵三千,其余的豪强国人定然会在新的国主面前好好表现,人数会越来越多,松山城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现在松山城九成的守卫都守在大松山城和前山上,还有不到一层的守卫分驻在天神山丸和小松山城头当作哨兵驻守,松山城笼统的分为大松山城、前山、天神山丸、小松山城四大部分组成,当然细分的话不止于此。夜色降临,植木军退下前往新的驻地爱迭山驻扎,植木秀资则带领着几名亲近家臣前往高仓山城觐见政衡,政衡倒也没有过多为难植木秀资,好生安抚了一阵,毕竟三千人就算是三千头猪,关键时候还是有大用的。

    夜色降临,政衡也没有让松山城好生安歇。其实松山城哪里会好生安歇,早已经人心惶惶不安中了。政衡立即命令前队发出各种哄闹声,企图使得对方以为伊达军正在准备攻打城池。事实上,这只是政衡的一种战略应用而已,那些震天响动的哄闹声,也只是足轻们故意制造出来的声响,然而当守城的守卫听到如此巨大的声响的时候却以为对方已经展开夜袭行动,因而个个都吓得抱头鼠窜,根本无心防守了。

    庄高资站在大松山城头看着山下闹腾的布阵,脸色很是难看,对于伊达政衡的事情他是相当有研究的,有很多次取得大胜都是在夜晚进行的,其他豪强国人都不敢干的事情伊达政衡会出人意表的做出来。眼看着山下火把齐聚大有一举攻城的架势,庄高资的心越发的急躁,拔出太刀大声喊道:“给我站好岗位,站好岗位,石块檑木准备,不要让伊达军冲上来,站好岗位。”企图稳住阵地,可以伊达军不停顿的发出声响,木盾奇出的架势,暴雨般的石块一遍遍落在大松山城头上扫过,吓得很多守卫都不敢抬头查看,只能够瑟瑟发抖的躲在城垣下,哪里还有闲心守备。

    庄高资脸色黑沉,眼看着一名足轻小队长在没有得到他命令的情况下想要溜回前山,大松山城作为最前沿实在是太危险了,前山虽然也是靠近阵前,可是却可以躲避来自投石器的威胁,比起大松山城要安全万分。可是庄高资哪里容得旁人违反他的命令,而且一旦大松山城陷落,松山城防御体系就会缺少很大的一角,必然会引起连锁反应,松山城立刻就会崩溃,口中不停叫喊着,手中的太刀也没有停止挥动。眼看着那足轻小队长完全无视他的命令,庄高资怒从心起挥动着太刀就是狠狠一刀,竟然将那个足轻小队长的头颅给劈成了两半,半片头颅落在了地上,红的白的撒了一地吓得剩下的守卫们浑身哆嗦,只能够硬着头皮顶着纷纷扰扰的石块堵在大松山城。

    政衡虽然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可是看着松山城连绵的城防系统还是不由得嘴角抽动了两下,松山城难打他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先将松山城四周的支城全部击败降服方才来打松山城。政衡看着植木秀资缓缓离开,便笑着对周身众人说道:“植木秀资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榜样,只要稍稍给他一点儿好处,他就会死心塌地的跟随我们,不过还是不能够太骄纵了他去,等松山城战后将有汉乡交给他管理好了。”有汉乡原本的地头乃是秋庭氏,后来秋庭氏衰败,特别是上野氏、庄氏一族入主松山城后秋庭氏就彻底和有汉乡无缘了,现在的领主是伊山国重,只是早已经死在了出阵丰永地区的时候,现在的领主是他的幼子伊山国吉,伊山国重算是植木秀资的岳父,伊山国吉就是他的小舅子。

    野山益朝眼角抽动了一下,嗤笑了一声,说道:“植木秀资得了您的命令怕是又要乱一阵了,那有汉乡现在的领主虽然年幼,可是还有几个老家伙活着,个顶个的不好惹,那三千人数中怕是有三分之一要分崩离析。”

    陶山真兵卫没有说话,而是朝着松山城的方向说道:“殿下,如此能否轻而易举的攻取松山城,怕是要打持久战了,投石器虽然能够攻打到大松山城,可是一旦他们退守前山,投石器怕是短时间内难以运送进大松山城继续打击前山。”

    野山益朝倒也没有陶山真兵卫那样悲观,微微点头说道:“陶山君说得倒也不差,可是如今松山城人员虽有千余人,可是庄高资击杀了自己的两个弟弟,虽然暂时慑服了众人,一旦日子持久下去定然会产生变故,只要武力压力过大他们定然会崩溃,只是投石器的问题实在是有点让人担忧,如果强攻损失将不堪设想,一旦损失过大就无法慑服聚拢过来的众豪强国人,还是利用粮食充沛先用围城的方式困死他们,同时不断对城内发射一些强弓施以火箭,来不断打击他们的士气,等对方撑不下去了,自会从城中出来送死!”

    对于野山益朝的围城之计,政衡倒也不置可否,微笑着说道:“宫内少辅此计不错,不过如此等待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四周尼子、毛利甚至于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来插上一脚,所以只能够在四周大名出手前攻下松山城,不然后患无穷。”他突然深沉的望着黑暗中的松山城,低声喃喃道:“他们也该行动了。”

    趁着大松山城前闹出的声响,在小松山城下一道绳索突然从山下甩了上去,旋即又四道黑影敏捷如猿猴一般顺着绳子依次爬了上来,如果趋近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们身上穿着的竟然是庄氏一族的足具,赫然是四名松山城的守卫,领头的还是一名足轻小队长,这四人当然不是真正的松山城的守卫,他们就是草间四兵卫所率领的奇袭小分队。自从领了政衡的偷袭命令,他们是一刻都没有停下演练,对于松山城内的情况也是摸得一清二楚,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粮仓,一旦粮仓出现危机,松山城将不战自溃,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夺取粮草,烧毁比夺取要简单的许多。

    趁着夜幕的掩护,草间四兵卫鬼魅般的爬上了小松山城平橹,越过了一道土塀,却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院落当中正背对着他们祈祷着什么。草间四兵卫眼睛不由得一滞,低声询问着身后的一人:“土佐,是不是走错了,这里怎么会有人在?”

    唤作土佐的乱波查看了一下怀中的地图,摇摇头说道:“大致上没有错漏,只是难以查探出足够详细的地形图,显然这只是道上的一条小岔道而已,只要在越过前面一条走廊就能够达到松山城最大的粮仓。”

    草间四兵卫微微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松山城有许多岔道,现在他们所用的地图还是他整个冬天仔细查探过的,只能够做到大致上不变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低声说道:“切不可轻举妄动,现在我们在城内,还是在天守附近,一旦引起响动,想要全身而退就难了,等着,土佐去右侧查探一番四周情况,看看有没有人,丹波,你去左侧,但马和我看着点。”两道人影一晃而逝,不一会便返回来了。

    丹波低声说道:“在左侧厢房内只有一个小丫鬟,已经?!”说着做了一个斩首的姿势,说明已经解决了。土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说明右侧没有人。

    草间四兵卫看了看天色,低声说道:“不能等了,摸上去,看看情况再说,询问一下距离的路途,不要再走岔道了。”四人慢慢摸了上去,快要摸到那道背影的拐角的时候,那道背影却是发出了一声清脆犹如黄莺的声音:“小翠,小翠,快点过来,去哪里了?”说话间叹息了一声。

    草间四兵卫面面相窥,原来是一个女的,动作稍稍停滞了一下,挥动了一下手臂,如同猛虎一般扑将上去,一把捂住了那少女的嘴巴,将少女拖入了树荫下,借着月光却是看到了这个女子长着一张圆圆的脸,眼睛大,鼻子和嘴都小小的,面部线条也比较弱,有点娃娃脸的味道,满脸的恐惧和不安。

    草间四兵卫和另外三人面面相窥,他们没有想到会是一个女的,其实他们应该早就应该想到,在丹波杀了一个侍女的情况下就应该想到院落中的人会是一个女子。草间四兵卫低声说道:“可恶,竟是一个女眷。”

    丹波面露狠辣道:“是否杀了她?!”那少女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满脸的求饶。

    草间四兵卫嘴角微微翘起,笑着说道:“将她绑起来,她定然是城内的一个重要人物,等到完成任务后趁着骚动带她离开,也好送给殿下作为礼物,你们没有看她长得不错嘛?!”草间四兵卫的话立刻引起了另外三人的赞许,全都不由自主的点头称是,政衡的这点爱好全都教坏了他们。

    草间四兵卫望着绑缚起来脸色苍白的少女,轻声说道:“小姐长得倒也不差,等一会你就可以见到我们的主子,现在先委屈一下,等我们回来!”说着不顾少女的挣扎消失在了院落当中,向着他们的目标前行。

    庄高资虽然将大部分守卫全都调到了大松山城,倒也没有调动守卫粮仓的兵马,还特意将守卫天守的一小队兵马拉到了粮仓这边,其实松山城有大小粮仓十余座,其中最大的这座就位于天守的一侧,平常的时候储藏有近五成的粮食,现在战局混乱,前面一段时间又发生了兄弟反目事件,将大部分粮食全都运送到了这里,现在仓库内储藏有松山城八成的粮食,一旦这里有事,松山城将难以自持。

    土佐遥望着灯火通明的粮仓,摇摇头面色阴沉说道:“人数在五十人左右,要强攻怕是很难,是否先闹出一些动静来,声东击西,将他们引出去一部分。”草间四兵卫微微点了点头,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天守阁,狰狞地说道:“土佐,丹波,你两人前去天守阁放一把火,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无动于衷,但是不要让人发现了你们,定要让人以为是碰到了火烛引起的大火,但马,等一会,你与我冲上去,将粮仓捣毁。”

    说着拔出了挂在腰间的匕首,趴伏在了阴影处等待着。很快没有多少人把守的天守阁就冒起了火苗,一声急促的声音响起“后院着火了,后院着火了,快救火啊!”声音尖利如同女子发出的一般,像是女眷发出的声响,引得小松山城内一片混乱,守在粮仓的数十人也不免骚动起来,立即分出了大半前去天守查探情况,只余下了十余人继续守在外面,倒也立刻出现了死角。

    草间四兵卫摸到了一名守卫的身后,上前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巴,手中匕首直接抹过他的脖颈,那守卫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想要扭头去看刺杀他的凶手。只是脖颈处的伤口瞬间扩大,鲜血立即如同涌泉一半喷溅而出,然后剧烈的疼痛方才如同潮水一半侵袭了他的整个大脑,突然他失去了一切,软软的倒在了草间四兵卫的怀中,被他拖到了后面。但马也得手了,两名守卫的消失使得粮草一下子打开了门户。

    草间四兵卫假装在粮草的一个通风口下面撒尿,但马则在他的掩护下用绳索爬上通风口,点燃火筒,将装满黑油的火筒扔进了通风口,不一会通风口就冒出了黑烟。但马轻轻跳了下来,对着草间四兵卫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微微笑着对视了一眼,立即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小松山城上的大火很快就引起了山上山下所有人的注目,庄高资神情铁青的回头望着小松山城的情况,大声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发生这等事情?!”不一会一名守卫就跑来跪倒在地禀报道:“敌袭,敌袭,有敌夜袭小松山城,现在已经点燃了天守阁和粮仓,大火弥漫,难以扑灭。”说话间,听得庄高资身子不由地一阵摇晃,他明白一旦粮仓内的粮食烧毁,松山城将难以持久守下去了。

    庄高资忙喊道:“快,快,快去救火!”说着不顾大松山城下的动静,率人向着小松山城急匆匆赶去,当他赶到的时候整个小松山城早已经闹翻了天,此刻天守阁倒是熄灭了火焰,粮仓却是熊熊烈焰如同一条火龙,在屋内翻卷滚动,门口窗户喷着浓烟,吐着火舌,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火龙破门而出,在各个地方翻滚咆哮起来。。一时间火光冲天,映红须贺,又因为天气干燥,一点既燃,火本来不大,但是当大家赶到救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粮草全部被烧光,士气顿时大减。

    庄高资赶到火场,眼看着好不容易强征上来的全军大部分军粮,顷刻间化为灰烬,军无粮草,不战之乱,怎么能够在持续下去,不由得怒火攻心,急吼吼的喊道:“天亡我也!”

    坐镇高仓山城的政衡眼见松山城突然火起,知道草间四兵卫已经得手,大声笑道:“列位都看到松山城大伙了没有,那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我派出的别动队所为,粮食焚毁,兵势必然大减,再等上几日怕是立刻分崩离析。”

    野山益朝等人眼前一亮,全都没有想到政衡还会来上如此一手,显然刚刚哄闹声定是为了引来松山城大部守卫到大松山城,放松其他地方的守备所为,调虎离山之计运用得相当得当,使得松山城一下子失去了继续守下去的粮食供应,松山城攻城战一下子变得前途光明起来。

    天稍稍亮堂起来的时候,草间四兵卫等人返回高仓山城,立即带来面见政衡。政衡听闻草间四兵卫返回,点了点头,即可走到城楼下,看到草间四兵卫跪在地上,全身上下被烟灰熏得黑蒙蒙的。草间四兵卫拜道:“殿下,臣等所幸不辱使命,成功烧毁城内粮仓,还俘获了一人返回,敬请查验。”说着侍卫们抬上一麻袋,拆开绳索,露出了一头乌黑的头发。

第四十五章 庄家落幕(1)

    第四十五章 庄家落幕

    松山城内一片凄凉,如同末日降临一般,当城内最大的粮草被一把火烧毁之后,失去了继续困守下去的资本之后,就算是城内不管世事的女眷孩童,也知道庄氏一族已经大势已去。时间拖得越久,松山城的危机也就越甚,越来越多的豪强国人在伊达政衡的号召下纷纷率队出现在了松山城外,渐渐的松山城成为了人潮中的孤帆独影,就算是靠着上百年修筑起来的坚城也无法驱散城内人们的隐晦。伊达军并没有围城,也没有堵住城门,特别是连绵的卧牛山有许多隐藏点可以隐匿,大规模突围是难以成行的,可是小规模的突围出去还是有可能的,在粮仓烧毁之后很是有一段时间少了近百的人,在庄高资狠辣的惩罚手段之后方才却步,只是过了一日后这种情况就算是庄高资不狠辣出手也无人再敢于在急于求得投名状的豪强国人之间冲出城去,出了城在眼冒绿光的土豪们眼中就只能是一盘肉菜,只会是死路一条。只是眼下的萧瑟清冷,让人感觉不出来,松山城内还生活着近二千五百的人口,只是除了很大的一部分是老弱病残妇孺外,能够拿起武器作战的卫兵也就只剩下了八九百人,八九百的胆小鬼。

    庄高资眼见得大半军粮烧毁,身子不由自主的发烧起来,很是惩罚了一阵逃跑的守卫,杀戮过甚使得他的病情更是加重,脚步虚浮,往小松山城走过去的时候,身子依然摇摇晃晃,脸上却是一片铁青,阴沉凛冽的可怕。在刺死两个弟弟之后,庄高资本就做好了决死的准备,只要笼城时间拖延下去,就能够换得尼子家出手,虽然伊达家也算是从属于尼子家的势力,可是庄家却是尼子家统治备中国的重要臂助。庄高资子承父业继承的半国万贯知行也是尼子晴久赐予的,庄家可以说是尼子晴久的外样家臣,若是庄家灭亡,就算是尼子晴久也是相当心疼的。伊达家虽然可以填补庄家留下的空缺,可是伊达家毕竟是新进家族,还是一个充满了扩张野望的家族,是难以得到尼子晴久信赖的。这才是庄高资果断杀死两个弟弟夺取松山城大局的最坚决原因,只是一场大火使得他的如意算盘瞬间打碎。

    不过坐困愁城,就是等死而已。特别是在军粮毁灭大半,无粮度日的情况下更是如此。尼子晴久就算是想要出手也要看到他是否有他出手的价值,松山城起码也得守个一个月以上时间,特别是在现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境地的时候。陶晴贤叛变,山阴山阳两道出现大变局的时候,尼子晴久不会过多的关注零零角角的备中国的时候,如果庄高资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尼子晴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主要精力放在备中国。

    只是军粮烧毁,伊达军步步紧逼,怎么看都会在近期发动总攻,伊达政衡的为人向来不喜欢拖拖拉拉,哪里会将时间拖延下去,也不会手下留情,可是谁还有其他办法呢?能够抵挡得了伊达军的攻势。要知道,伊达军虽然兵力不过二千余人,其中还有一小半是刚刚从鹤首城运送过来的辎重兵,可是谁会小瞧了他们,连辎重兵都比其他豪强的足轻们都要精悍了许多,比起植木秀资麾下的足轻更是强悍了十倍不止。后续渐渐来到的豪强国人们带来的队伍大多还算是精锐,可也和伊达家的辎重兵相差无几,更不用说和伊达家的精锐相媲美了,或许那些武士们能够一比吧!

    就算是如此,松山城外现在聚集的人数也达到了万人以上。连续两日来,伊达军只是投入了不足三百人的队伍而已,并没有实质上参与进攻,只是为了保护投石器安全罢了,可就算是对上了匆匆赶到实力不足各自为战的豪强国人们,小松山城还是连饭告急,损兵折将。

    不知不觉之间,庄高资发现已经来到了天神山丸,这里算是松山城最高的地方,正要继续前进,就看到小松山城前再一次爆发了大战,叹息了一声,紧了紧手中的太刀,扶着土屏向着小松山城走去。

    太阳已经升到了当空,初夏的太阳没是没有多强烈的温度的,暖呵呵的还是真让人有点想睡的感觉,只是小松山城下的山道上没有一个人敢睡,这里可是主要的战场,每一个人全都眼睛瞪得巨大关注着眼前的动静,个顶个的调试着呼吸,等待着足轻队长们的吆喝声,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清水宗则脸色一整,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十八岁的长子清水宗智,十五岁的次子清水宗治,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手中紧紧握住太刀,他想到了年前发生的事情,没有想到世事会变得如此快速,原本看不起的人现在竟然实质上成为了备中之主,心中不由自主的充满了嫉妒与羡慕,还略略带有恨意,只是那一丝恨意早已经被他填埋在心中深处,现在唯有取得胜利来为清水一族正名。清水宗智长得非常普通,紧跟在清水宗则之后脸上稍稍带有一些紧张和怯懦。倒是清水宗治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红潮,黑色的面孔上泛起了紧张的红潮,有一些手忙脚乱,毕竟他虽然元服已经三年多的时间了,也早已经不是他的初阵了,可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敌人面对面地厮杀,而且还是生死搏杀,以前的全都是站在后方旁观蹭点经验,哪里有像现在这般直观。

    随着一声号令,清水宗则发出了前进的命令,高松城前来的五百队伍开始缓缓向着小松山城移动,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数个横队,他们是第一队进兵的队伍。

    能够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必然不凡,清水宗旨经过了瞬间的紧张之后,拿刀的手随即稳了下来,脸色虽然还是有些红潮,可是脸色倒是冷漠了下来,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他的兄长的侧前面,脚步没有半分的迟疑停顿。它不仅没有迟疑,反倒是越发的坚定,呼吸越是平稳舒畅。他平着视线紧紧跟随在前面的人的背影,余光扫视着地面和左右,步履稳重的跟随着他的父亲,一步一步迈上了小松山城的窄道,向着小松山城的山门前进。

    走到一半的时候,五百石川军发出阵阵低吼声,他们高举着武器,开始疯狂的向着小松山城的山门冲去,一时间杀声震天。小松山城门口早已经被打得破烂不堪,只见得石川军在各自的备队长的智慧下,用各种方法撞击着下松山城的正门,而且还不忘向着城上射箭,而城内的庄家守卫也在宿老们的带领下射箭反击,只是松山城头上射下来的箭矢早已经消耗了大半,哪里有城下射来的密集,一时间小松山城岌岌可危。

    清水宗则只顾得命令队伍猛攻,却听到身后清水宗治的稍显稚嫩的声线大声喊道:“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射击,一队在箭头上绑上易燃的东西,制成简单的火箭,要让敌人尝尝火焰的滋味!”足轻们听了觉得有理马上便按照吩咐去做,不多时就做成了一批简单的火箭。清水宗则欣慰的笑道:“这个东西不错,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清水家的麒麟儿的智慧!”说着,亲自拿起弓,搭上火箭,瞄准了城头,“让你尝尝被烧的滋味!”说完一松手,拿火箭破空而去,准确的落在城头上,当即燃烧了起来,立刻便有两三个足轻着了难,其实也怪不得清水宗则会如此厉害,谁让庄军的队伍太过于密集了,人人都想着防守,使得前门的守卫数量过多,造成了不用瞄准都能够射到的地步。

    石川军的足轻见到火箭果然有大用,纷纷效仿,拿起火箭对准了城头射去,虽然已经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可是还是将小松山城的守备打得散乱了许多,无法形成任何反击,正门开始持续的收到了攻击。

    “哐当!”一声正门终于轰碎,欢呼声在松山城下弥漫,清水总则立即开始向城内猛攻,第一位登城的战功让他的脸色泛起红潮,心内的兴奋溢于言表,只要得到如此战功,以往的种种不快定然会烟消云散,飞黄腾达的日子将不再遥远。

    ……

    战决从晌午一直打到了傍晚,庄高资虽然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武,但是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他挥舞着血淋淋的太刀,带领着士兵一次又一次的冲到天神山丸的高墙边上阻击,杀人,然后再组织大家冲锋,阻击,杀人。直到没有人跟在他的身后,庄高资才觉得非常不妙了,小松山城和前山早已经在正门告破后猛攻下崩溃,现在唯有剩下了天神山丸和大松山城还在他的手中,可也是岌岌可危。

    清水宗则一脸阴郁的望着整整齐齐摆放在他面前的上百具尸体,他所率领的近五百石川军在短短的数个时辰内已经消耗掉了近百人,要不是身后还有大军催促着进攻或许早已经崩溃,在猛攻了数阵后他也已经轮休返回了驻地。

    在短短的数个时辰内,为了夺取小松山城和千山已经躺下了近千人,用命搏命的方式消耗掉了松山城大半的兵力人数,其中大部分人全都是那些豪强国人率领的队伍,其中有好几家因为冲的太过遭受到了灭门的惨祸。伊达家的主力还是没有动的意思,政衡冷冷的看着一具具的尸体从城内抬出来,目光冰冷,吩咐着一家又一家的豪强国人出击,为了家族的延续和辉煌,豪强国人们也只能够咬紧牙关不知道疲倦,不知道死亡一般,依旧固执而顽强的冲击着天神山丸,天神山丸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庄高资身上已经不止数处被箭矢长枪刺中,没有喊疼,他依旧如常一般做着同样的事情,现在他的身边已经不足百人,阻挡着近千人的敌人,他暗叹一声:“天亡我也!天亡我也!伊达政衡,我与你势不两立,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正当他诅咒政衡不得好死的时候,一条秃头大汉从城头上跳跃进来,随着他的进来,一共七八个大汉同时跳将起来,人手一把戒刀,领头的秃头大汉喝叫一声:“动手!”说着七八个大汉同时出手,刀光如雪,向着庄高资扑去。

    庄高资知道对方定然是三郡的寺庙内的僧兵,不然也不会使用戒刀这种非常规的武器,但是他没有半点瞧不起对方的意味,僧兵的强悍比起武士来不逞多让,反而因为他们拥有信仰的执着,使得他们更加难以对付,立即手中太刀一挥。

    这些僧兵眼前仿佛出现了十七八个刀花,刀刀向着他们的要害招呼。他们惊慌地拼命挥舞手中的戒刀,东挡西架,乱作一团,只听得一连串叮叮当当的爆响,接着是一阵惊叫,一个矮小僧兵首先被切中了咽喉,倒在了地上,喷溅着鲜血,抽搐着身子,眼前是活不成了。

    其他僧兵看到庄高资竟然如此厉害,不觉得身子一震,正当想要发动下一波进攻的时候,城头上跳进十余名伊达家的武士,他们一见到庄高资就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高声喊道:“殿下有令,击杀庄高资者赏赐百贯,哈哈,兄弟们,眼前就是一个人形的金山啊!”说话间已经将庄高资团团围住,后面城头上源源不断地跳进各家豪强国人的士兵来,庄高资身旁敌人越围越多。

    庄高资心中暗暗忌惮,四处寻找逃生之路,先返回天守坚持片刻再说,只要坚守住大松山城,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守住十天半个月或许尼子晴久会出手介入,那就是他的变数所在,现在他还不能够死。

    正当庄高资想要逃回大松山城的时候,一名伊达家的武士冷声笑道:“没有想到人形金山也会被我等团团围住,各位,谁夺了头筹,谁就是百贯俸禄的部将了。”说着他立即挡住了庄高资想要逃跑的路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百贯的重赏使得众将纷纷挥舞着各自的武器跃跃欲试,那伊达家的武士大声喝道:“杀!”率先发动攻势,手中太刀重重斩下,一斩而下力量非凡,刀法凌厉无比,庄高资的太刀逐渐施展不开,两人兵器每一次相互碰撞,都震动得他虎口发麻。

    庄高资身上伤势严重,一时间鲜血直流,手中太刀竟然抵挡不住,那伊达家的武士使出全身力气对着庄高资的脑袋猛然劈砍下去。庄高资身子麻痹,失了防备,眼见得他的一颗大好头颅便要被劈成两半,脑浆四溢,死于非命。

    庄高资自知死期已到,心中既悲且恨,悲伤自己未成大业就死于宵小之徒,恨那伊达政衡使劲阴谋诡计,伊达家武士脸上露出兴奋喜悦的残忍神情,这刀是收不住了。

    哪里想到庄高资麾下的一员心腹大将眼看着庄高资危在旦夕,明白如果庄高资现在死去,在冒着绿光的敌将面前他的小命也将不保,就算是活下去了,也是生不如死一般的成为俘虏。想到这里,他拽下了心爱的重藤弓,舒展臂膀,开弓瞄靶,照着那伊达家武士的咽喉,一箭射去。伊达家武士正举起太刀狠狠的斩向庄高资,兴奋异常,满脸通红,冷不防迎面扑来一箭,只听得“噗”一声箭入肉内的声音响起。

    伊达家武士全身上下都是铠甲,刚刚兴奋过度,脸上没有挂上面具,让庄高资麾下心腹一箭得手,他的面门上插进一箭,摇摇晃晃得仰面倒下,眼前先是一片红色然后陷入了黑暗。

    庄高资眼见得前面出现一条通道,哪里还敢怠慢,立即冲了出去,率领着百余人越过了一条狭窄的山道来到了大松山城内。庄高资的败北,松山城的守军已经快要崩溃了,士气也在急剧低落,再没有任何外力的到来,松山城马上就要失陷了。

    那庄高资心腹的重弓没有停止的射着,每每能够射中,可是再也没有一人死在了弓箭下。

    攻城的军兵看到胜利在望如同猛虎一般,个个勇猛无畏,舍生忘死,奋不顾身的冲向了松山城最后的堡垒,大松山城。城内,敌我双方的尸体铺满了整个石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砰!”一声枪响,那庄高资心腹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半个脸庞都被疾风刺激得火辣辣的疼痛,他大惊失色,对方竟然使用了铁炮。抬眼一看,伊达军部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上百门铁炮对准大松山城开始射击着。

    再一转头,看到身后一名足轻队长成为了他的替罪羔羊,足具的缝隙中打了一个洞,胸口被击穿了,眼看是活不成了。庄高资心腹放弃了手中的重藤弓,他的手已经无法再拉动一下弓弦了,半边身躯麻木无法动弹,他知道事情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松山城即将失守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了,他缓缓走到了庄高资的面前,低声说道:“殿下,做好切腹的准备吧,或许晚上还有一点时间。”

    庄高资抬起头绝望得笑了一笑,说道:“辛苦你了!”说着朝着渐渐偃旗息鼓的伊达军深深叹息了一声,知晓明日松山城将是告破的时候,今晚将是最后狂欢的日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绝望的笑容。

第四十六章 庄家落幕(2)

    第四十六章 庄家落幕

    少女裸|露着上半身,削葱似的双臂敞开着,手腕上一道红色的绳结束缚住了挣扎的双手,绳结的另外一头绑缚着床榻的两侧木柱上,下半身挂着一条,应该算是脱去和服到了臀部,遮掩住了最羞人的地方。白洁的肌肤稍稍有点儿涨红,却无法阻挡她自然洁白的妩媚。当政衡步入起居室,绝望的少女半眯着的眼睛怒睁着,她的手依然不停颤抖着,倔强的对视着越走越近的男子,率直的问道:“你就是备中独眼龙伊达政衡,快将妾身放了,否则你得到的将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政衡前进的步伐稍稍停滞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看似柔弱的背后竟然拥有一颗坚强的心,低声呢喃道:“这就是武士道下的女子嘛!本为在礼乐崩塌的战国时代早已经没有了这等奇事,却是我孤陋寡闻了。”低语间却已经走到了少女的身侧。他跪坐在了娇躯的一旁,身上的铠甲早已经脱去,只是着了一件淡蓝色的格子和服,比起许多如同他那般地位的大名豪强来要朴素许多,脸上挂着欣赏的目光,啧啧赞叹着犹如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口中低声品读着少女的娇躯,口中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神态确实悠闲从容,特别是他那只慑人的眼睛中没有半点情欲,清澈的可怕。

    少女虽然早已经做好了为了贞洁殉死的准备,看到政衡的目光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绑缚在手腕上的绳结勒出了两道红色欲滴的印痕来,再一次娇喝道:“真没有想到,堂堂备中独眼龙竟然会是这样的人,若还有半点羞耻心就让妾身自杀吧!”说罢双手不再挣扎,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好似做好了决死准备的武士那般,如同短暂的樱花灿烂开放凋零。

    政衡目光中一丝怒意升腾,嘴角宛然一笑,淡淡的说道:“我没有能够娶到你,真是我的遗憾,我的小早公主!”眼前的少女正是庄为资的女儿,庄高资的胞妹,曾和政衡有口头婚约的早姬,俗称小早公主,是草间四兵卫突袭大松山城带出来送给政衡的礼物。

    早姬涨红的脸色一滞,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霸道的男子会说出这番话来,话语中似乎还真充满遗憾,她的心思拨动了一下,脸上还是倔强的回望着,口中喝问道:“你说的什么胡话,妾身乃是尼子下野守的妻子,休得胡言。”早姬口中连续两句休得胡言足可以说明她赴死的心稍稍有了一丝裂缝,她口中的尼子下野守并不是早已经尸首全失的“臆病野洲”,而是他的幼子尼子经贞。

    政衡却是不再看她,脸上露出了深思的模样,轻声说道:“为资公既然早已经毁诺,又想要攀附上高贵的尼子经贞,如何会将实情告知于你,曾有意将尔许配给我,当然要高配给尼子家高高在上的尼子经贞了,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尼子经贞如何会珍惜小早公主。若不是为资公的毁诺,或许我也不会踏上快速崛起的道路,成长为备中国之主,我可能会是为资公麾下的一条听话的猛犬,为了庄家的荣耀和为资公的一口赏赐,以及小早公主你的一丝青睐拼尽所有,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当然现在一去不复返了,你知晓当日为资公毁诺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如何嘛?!绝望、羞辱和无助!”自语自话间深深印刻了当日政衡的所有心路历程,微微闭着的独眼睁开,慑人的目光,瞪着早姬不由得低下头来。

    政衡如同寻找到发泄的对象继续说道:“哈哈,我得感谢为资公的一句毁诺,失去了小早公主的青睐,不得不奋起反抗,彻底释放出了一条巨龙,搅动着整个备中国甚至于中国翻云覆雨,就在刚刚太阳落幕前,我的军势已经夺取了天神山丸,你可知晓天神山丸陷落意味着什么嘛?意味着只要我愿意,灭门对于你们庄家都是轻巧的?”

    早姬听到政衡发泄般的话语,如同数九寒天一盆冷水浇灌在了全身,凉透了,咬着嘴唇,目光流离,她万万没有想到其中竟然还有如此曲折的故事,一切的源头竟然都是父亲大人的一句戏言,方才导致了一名武士的奋斗,如果是普通的武士的话或许早已经粉身碎骨了。

    可是眼前的男子却不同,一次次粉身碎骨之间崛起短短的时间内成长为备中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就算是躲藏在深闺阁楼间也能够听到他的传说,没有想到竟然会和她自己也有扯不清的关系。早姬如何听不明白政衡话语中的愤怒,生活在武家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尔虞我诈,就算是女子也要学会生存之道。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身子一阵颤抖,政衡的胁迫使得她颓然不再挣扎。

    政衡只是淡淡的说道:“缘起缘灭都系于你一身,等到明早我会送你进入大松山城,告诉庄高资,如果他愿意在阵前切腹谢罪的话,她的孩子将会得到我的庇护下长大成人,庄氏一族作为臣属家族存续下去。”说着他的手指已经扶上她平复的小腹轻轻的跳动着,如同弹奏着美妙的乐章。

    早姬的脸羞得绯红,侧着头,眼睛紧紧闭着,大概作出了决定了吧!为了家族的存续,个人的安危永远排在次席的,原本极为看重的贞洁也变得无足轻重,变得开始顺从起来,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来感化眼前的男子,让她的家族得到更好的礼遇,身体也在手指的跳动下有了反应,真是敏感的身体。

    政衡脱去了和服露出了他坚实强壮的身体,上面还有一些男人的荣耀,伤口早已经结疤掉落留下了细碎的疤痕,只留了一条麻布制成的四角短裤,他实在是穿不惯也看不惯勒体的裤裆,便创造性的制出了四角短裤。

    他的双手轻轻放在早姬娇嫩的肩膀上,早姬的身子顿时一阵轻轻的颤东。

    早姬想要拒绝,身体却是背叛了她,炙热迷人。政衡环抱住了她的娇躯,嘴唇应和着吻在了一起,贝齿松开两条舌头相互缠斗着,津液互相混合着,手上却是没有停止动作,抚摸着她的后背,一手打开了绳索,释放了她全部的激情。

    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胸前感受到那柔软的洁白的玉兔涨了起来贴在肌肤上,真是销魂之极。早姬开始迎合着扭动起来,政衡的嘴唇随着扭动一路向下吻住了一颗豆粒大小的樱桃的时候,早姬的樱唇微微张开,发出“不要”的娇呼。

    雪白的身体开始扭动起来,说实在的,原来女人身体扭动的时候,模样如此美妙,简直如同一条美人蛇,一条雪一般的美人蛇,在雪地上不停地扭动着。政衡脱去了她挂在腰间的和服,露出了一片细碎的灌木丛,她的耻毛很短,却是早已经春情泛滥。忍耐不住刺入幽暗桃花源的时候,她的眼泪依旧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分明感觉到冰凉如水。

    更鸣声响起,早姬贴在政衡的胸膛中沉沉睡去,蹙眉的眼帘说明她睡得并不是很好,只是数次的鞭笞使得她精疲力竭不得不昏睡过去。政衡刚刚还有一些潮红的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早姬,便站了起来,披了一件和服向着门外走去,他只是想要发泄自己的情绪罢了,却没有半点感情,或许早已经麻木了。

    没有睡好的早姬身子颤动了一下,望着政衡离去的身影眼中尽是绝望,低声呢喃着带着忧愁沉沉的睡了过去。

    ……

    天色渐渐明朗,早姬眼中充满恐惧的阴翳,她明白现在将是她完成庄家女子的责任的时候,如果昨夜让她前往松山城的话她定然义无反顾的前往劝说自己的兄长放下武器投降,可是现在,她不由得回望了一眼站在高仓山城上的男子,眼中尽是恨意。假若政衡真心喜欢早姬,怎么可能要她负起如此沉重的责任,原本以为他不可能用自己心爱的女性作为对松山城攻略的手段,但是当早姬欲言又止望着政衡的眼神的时候,她的心情沉降了下去。

    原来一切都是自作聪明,他全然没有爱过她,只是将她当作一枚有用的棋子。

    早姬坐在一顶小小的轿子中,在足轻的抬动下缓缓向着松山城而去,眼中尽是眼泪,她突然觉得,松山城原本是一个温馨的地方,此刻犹如龙潭虎穴,叫人不敢回去。太阳初升,她感觉到自己的整个世界却都暗淡无光。

    无论怎么样,回去已经无法阻止,那个男人执意将她送入危险的境地,逃避不是办法,身为武家的女儿,一切为了庄家的存续,早姬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脸上没有了任何的恐惧,只是眼中还是流露出恐惧中参杂着浓浓的恨意。

    轿子落在天神之丸没有再继续前进,早姬从轿中走了出来,再一次回头望了一眼高仓山城的方向,开始起风了,风吹乱了她的头饰,守在大松山城内的绝望的人们看到了早姬公主的到来,人群中裂开了一条道路,目光中露出了些许活下去的希期。

第四十七章 庄家落幕(3)

    第四十七章 庄家落幕

    政衡望着眼含落寞、绝望中带着些许恨意的早姬被轿夫抬着离开高仓山城,很想安慰或恋爱一番,但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想,即是说出来,也不过是个冷酷无情的言辞而已。他的心没来由的心悸了一下,手摸着心跳稍微加快的心脏,喃喃道:“原来我的心还未冷。”话音刚落不由的自嘲的哼了一声。静静地望着倩影没入战火未泯的松山城,政衡明白现在吩咐手下前去召回还来得及,可是这就是早姬身为庄家女子的责任和义务,谁也剥夺不去,现在召回对于早姬来说将愧疚和怀恨一生。不管是对于伊达家来说还是对于已经穷途末路的庄家来说,早姬前往松山城劝说都是一个不错的台阶。正如所预料的那般,只要政衡一声令下,松山城立时告破,庄氏一族斩尽杀绝,原本以为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只是后来随着攻略的进程发现留着比起赶尽杀绝来要有用的多,一个家督死绝只剩下孤儿寡母的攥着家业的庄家,对于急于统治备中国的伊达家来说利大于弊,最起码能够让那些心怀不满的庄家的家臣们和那些豪强国人们看到伊达家的仁至义尽。

    望着远去的倩影,政衡背过了身子,他明白就算是召回了早姬,难道他会冒着天下大不韪一面持刀屠戮庄家一面心安理得的迎娶仇家之女来安抚心怀庄家的人们。政衡可没有东国甲斐之虎武田晴信的胆略和魄力,见到貌美如花的湖衣姬惹出了好大一场风波,让庄家存续下去已经是政衡最大的妥协,没有必要效仿武田晴信那般为了收服信浓众搞得心力交瘁,最后还因此搞得武田宗家覆灭,得不偿失啊。

    野山益朝其实比政衡起的更加早,他的心情很是激动,松山城告破在即,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受,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为了家族的存续而操心不已,是否要追随伊达信衡而去的思索当中,没有想到仅仅过去了一年时间,他就能够站在那个男人的身旁站在松山城外看着松山城陷落,使劲掐了一把大腿,很疼,方才发觉这一切不是梦寐。看到政衡站在城头,野山益朝有些下意识的看了四周一眼,方才看见恋恋不舍远去的早姬。

    早姬娜熠熠发光的美眸此刻正怔怔的看着政衡,那目光里竟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光泽,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她脸上那种带着迷醉般的不舍表情,看得他心里也是一阵发麻。早姬是什么人,野山益朝很清楚,他昨日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就感到惊愕,他没有想到草间四兵卫去了一趟松山城,不仅烧毁了粮仓,随带着将她也给带了出来。政衡虽然出身寺院,或许是因为长期生活在青灯古佛之中,让政衡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对于女子的渴望和野心一样庞大,见到早姬的时候目光中充满了贪婪。所以当政衡想要早姬留在高仓山城过夜的时候,他很果断的给政衡提出了警告。

    但是当这种警告无效时,为了避免这种关系被人察觉带来的风险,他又不得不无可奈何的充当起了遮羞布的角色,以避免这种情形被外人察觉。野山益朝早早的等候在高仓山城内,以期一早就能够向政衡提出劝谏。

    没有想到的是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原本以为政衡会将早姬收入幕内的情况没有发生,反倒是送那早姬早早的离开,前往松山城,这让野山益朝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眼中充满了疑惑。政衡回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野山益朝,也明白野山益朝的心思,苦笑了一声,原来自己在家臣们的心中是这样一个形象,面无表情的说道:“宫内少辅,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松山城告破在即,我难道会分不清楚孰轻孰重,早姬身为庄家的女子,庄为资的女儿,庄高资的胞妹,这样的身份不是很好的一个桥梁嘛?!”

    野山益朝面色稍稍有一些发白,他没有想到政衡会看出他的心思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劝谏道:“殿下的意思是真要让庄高资开城投降,这样一来伊达家想要统治备中国就会倍加困难了,只要庄高资还活着,那些心怀不满的和心向庄家的敌人都会有一个旗帜,只要被国外的敌人稍稍利用就能够重新聚集起一支庞大的队伍,拖垮伊达家的统治。”说话间,陶山真兵卫和清河笃太郎两人也来到了一旁,天色已经大亮,早姬出城如此大的事情如何瞒得了他人,议论纷纷起来,只是谁也不敢在政衡的面前稍加露眼,只得私下秘议。

    政衡微微笑了一声,听在旁人的耳中而像是在冷笑一般,再加上脸上的表情如何鹰隼一般让人不敢直视,说道:“松山城合战必须有人出来负责,作为战败方,庄高资有义务和责任出来负责,他一人无法负起庄家的罪责,听闻他还有一个孩子已经十三岁了,该和他一同出来负起责任,嗯,他还有一个幼子今年三岁了吧,就留着他继承家业好了,嗯,送往阿贺郡津津村当一个小家族去好了。”说着脸上泛起了冷漠的笑脸。

    野山益朝一顿,他没有想到政衡会是如此的心思,庄高资和他的已经长大成人的嫡子庄胜资出来负责,意思很明确就是让他们两人出来切腹谢罪,让年幼的幼子继承起庄家存续的血脉,只是就算是能够长大成人也只能够成为一个小地头,只要伊达家还当权他们就没有任何出人头地的机会。

    野山益朝望着政衡说道:“殿下,这样的条件,庄高资是不会答应的,甚至于让他出来负责都很为难。”

    政衡笑了起来,说道:“将我送早姬入城的消息传遍城内外,还有告诉大家,吃过早餐后就开始准备,给松山城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一旦错过良机就立即攻城,陶山真兵卫、清河笃太郎,今日的攻城就让伊达家亲自出手,将毁灭庄家的功勋落在伊达家的头上,明白了嘛?!我期望着庄高资做出正确的决定。”

    众人拜道:“是!”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和对政衡的崇拜。

    ……

    庄高资神情颓废的瘫坐在榻榻米上,半眯着眼睛望着嫡子庄胜资和奶娘怀抱中的幼子,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数日前还死死拽在手中的松山城现在只剩下了一座城郭,城内的士卒们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没有了万贯半国的嚣张跋扈,有的只是麻木的围坐在篝火旁等待着黎明的到来,死神审判的到来,就连最为精锐的武士们也都提不起精神来,要不是城郭早已经团团包围,怕是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松山城破了,庄家快要灭亡了。镰仓幕府的中流砥柱武藏七党的儿玉党的旗头庄氏一族嫡流的后裔,庄左卫门资房留下来的基业,从远方的东国迁移到备中国构筑幸山城以期望子孙后代能够长久的在备中国站稳脚跟,当时的庄家还只是国人众中的一员,直到庄资房的七代子孙庄为资的手上一步步扩张成为备中国松山城的霸权,那里想到庄为资一死,就会在庄高资的手中失去权柄。

    九代人的努力,才取得的备中国的半国霸权,今天就这样结束了吗?不不,不甘心啊,绝对不甘心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蒙蒙亮起了起来,声声叫唤声惊醒了他。庄高资抬起头看到是他的妹妹从城郭外面迈步走来,严肃而坚定的走来,他的目光稍稍有了些许的变化,他没有想到许久没有注意的妹妹会从城郭外面走来,看来看是从伊达家的营地中而来,目光稍稍诧异后便是一股恼羞成怒的怒火涌起,指着早姬的手指都在颤抖,只是嘴角的燎泡让他明白现在不是责问妹妹的时候,只是抬起头,问道:“他带来了什么话?”显然他已经清楚了妹妹的经历,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貌美如花的妹妹落入政衡的手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要是正常人都能够理解,可理解并不代表能够认同,特别是在敌我双方如此清楚的现在。

    早姬的心头一颤,她突然觉得兄长变得有一些陌生起来,她怔怔地说道:“伊达政衡要求您放下武器投降,只要您能够为这场合战负责,他就能够保证庄氏一族的存续,让儿玉党的嫡流在备中国继续存在下去,如果过了一个时辰还不开启城郭,他就立即开始强攻。”说这个话语的时候,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虽然武家从小的教育就是流血流汗不流泪,可是她还是不由得落下了眼泪。

    听到妹妹的话,庄高资怔了怔,眼睛里闪过一种不甘心的神情,他当然明白要为这场合战负责的意思就是他要切腹资金,他的表情顿时一冷,片刻后看到了躺在奶娘怀中还未醒来的幼子和不知所措的长子,心头一热,温和的说道:“妹妹,以后胜资和次郎就交给你了,只要你能够利用这个契机转而依附在伊达政衡身旁,伊达政衡必然会成为备中国的一国之主,未来很有可能成就一番伟业,只要能够让他的一些心思落在你的身上,你的两个侄子才有未来,儿玉党才有继续扬旗的机会,拜托了!”说着拜倒在地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惊得早姬不知所措起来。

第四十八章 庄家落幕(4)

    第四十八章 庄家落幕

    动荡了三天三夜的松山城最后一道城郭在早姬入城后终于稍稍恢复了平静,一个时辰,不多不少,紧闭了三日的正门搬去了填塞物,在千百人的注视下轰然打开。松山城主,儿玉党直系十九代家主庄高资身穿白色素衣,双手自缚,身后左侧一名侍从身着同样服饰,手持木盆,上面放置有一枚巴掌大小的铜印,上书备中守护职,乃是尼子家颁发的委任状。右侧一名侍从木盆中放置一块洁白手巾,上有一把清江庄制造的精装胁差,切腹专用的武器。另外还来两名庄家的老臣,除此之外,所有的士兵都被远远地拦住,不让他们近前。

    现在伊达军已经接管了松山城,其他豪强国人的人全都退出了松山城,周围的橹、建筑业都在伊达军的控制之下。经过了三天三夜的奋战,松山城大部分建筑倒塌烧毁,曾经的恢弘不复存在,只剩下血迹斑斓的残垣断壁,而同时敌我双方失去的生命多达两千人,在倭国战国时代一场大战数日间消失两千多军兵已经实属罕见。自从伊达政衡起兵唐松讨伐中山范时起,这还是伊达军第一次堂堂正正的用正攻法强攻下一座坚城,还是攻下一座象征着一国正统的大城。

    伊达军上下人人都兴奋异常,人人精神焕发,手持各种武器,一个个挺胸叠肚,用扬起的下巴和鼻孔冲着弯腰驼背走过来的庄高资,虽然他们并不认识庄高资,就算是伊达政衡也是第一次见到庄高资。

    政衡已经换上了一身铠甲,腰佩三村家亲手中俘获的福冈一文字,福冈一文字乃是备前福冈流派的作品,乃是三村家的家宝,击败三村家亲时从三村阵中俘获,英姿焕发,独眼在兜中炯光闪烁。野山益朝、陶山真兵卫,还有伊达家的一干将领,以及此次出战的备中国诸豪强国人首领,都在等待着见证历史性的时刻。政衡环视了一眼四周诸人,各种脸色不同,曾经心向庄家的大多戚戚然,与庄家关系不睦的幸灾乐祸,多是归入面无表情一类的。

    庄高资脸色虽然苍白,表情却是相当坚毅,抬头站定,望向眼前这个让他朝不保夕的年轻武将,嘴角微微牵动,眼中满是苦涩,伊达政衡,是他永远的痛,本来应该会成为他称霸备中国的一份子,却因为毁诺摆在了对立面。原本庄高资虽然因为他父亲庄为资的毁诺业没有过多的关注,当时的伊达政衡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豪强,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伊达政衡崛起的速度会如此迅速,让他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就已经高下立判、胜负已分。

    政衡目光淡然的望着身着素衣准备赴死的庄高资,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心中涌现不了恨意,毕竟双方并不是生死仇敌,而只是他前进路途上的挡路石而已,一块挡住他崛起道路的顽石罢了。毁诺也算不上多大的恨意,庄为资想要将早姬许配给政衡本来也只是一句戏言而已,只是随着伊达家的崛起,为了更好的名正言顺的夺取庄家的基业不得不多次在军中宣扬,使得伊达家和庄家人为的增添上了仇恨的篇章。

    政衡望着站定的庄高资,淡淡的说道:“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场面上见面,倒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他的话语平淡,身旁众人却没有人应和,全都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大多没有想到政衡会如此平静的对话,让人有一些诧异。

    庄高资抬起头直视着政衡,脸色阴晴变化着,深深叹息了一声,说道:“成王败寇,何须多言,还请伊达大人信守承诺,饶恕庄氏一族罪过。”说着弯下了他高傲的头颅,深深的鞠躬,眼中却是全是恨意,如同毒蛇一般。

    成王败寇,说的不错,政衡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以他现在的权势,想要捏死失去了权柄的庄氏一族,跟捏死一只臭虫没有任何区别。他环视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庄胜资,显然没有出城,眼神闪动了一下,他清楚现在并不是追究庄胜资的时候,若是执意追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娃娃,必然会引起其他豪强国人兔死狐悲的感觉,道:“好,我答应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远离名利场。”说着挥了挥手,让开了道路。

    庄高资痛苦的再一次拜谢,然后再天神之丸的空地上清理出了一片空地,他跪坐在一块榻榻米上,手抚摸着胁差,敞开了胸膛,缓缓开口清唱道:“人的生死存亡之大事,变化时如此迅速无常。”说话间举刀朝着胸膛刺去。

    稍顷,帷帐内响起了一声利刃剖开血肉的龇啦声,旋即是重物堕地的声音,然后便又是四声龇啦声,政衡令人拉开帷帐,只见得庄高资已经面向东方跪毙于地,胁差在他的腹部切了个标准的十字,肠子流了一地,两命侍从和两名老臣在他的身后也已经倒地不起。庄高资死鱼般的白眼珠子朝着东方咳着鲜血,早已经无法言语,身子还在抽动着。

    政衡望着不甘死去的庄高资,停顿了片刻,静静的说道:“将庄高资安葬于他父祖的身旁好了,嗯,那四名甘愿跟随他的家臣也一起收敛了吧,让庄胜资带着他的弟弟一起前往上元寺守灵三年,三年后前往津村担任领主去好了,至于其他女眷各自领回家吧!”话音刚落,诸豪强国人纷纷缓了一口气,庄家本就是备中守护代,这些人都有家人落在松山城内,现在只追魁首不追旁人,让众人稍稍安下心来,至于守灵不守灵的也就不管他们的事情了,倒也没有人会出现说三道四让年幼的两子风餐露宿。

    政衡目光凛然,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城内除了庄高资的两名幼子外其他男子全部送往吉冈铜山,女眷领回家去外全部落籍为奴,按战功奖赏诸将。”松山城内现在还有百余守卫和上千的老弱妇孺,其中很少部分会遣散回家外,还有很大部分将落籍为奴。

    野山益朝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询问道:“早姬公主如何处置?”

    政衡闻言神色稍稍变化,停顿了片刻,说道:“若是没有殉葬的话就让她一同前往上元寺剃发为尼为他的父兄祈福去吧。”江山美色他虽然全部都爱,可是还分得清楚主次关系,早姬这个女子还是让她常伴青灯古佛为他的父兄忏悔去好了。

    野山益朝听了政衡的话语,心中稍稍出了一口气,不再言语,望着松山城内一个个男子押解走了,驻守城内的百余守卫也全都放下了兵器走了出去,庄高资切腹谢罪,没有了主心骨,想要反抗兜没有那个胆子。

    空荡荡的大松山城已经被伊达军所占据,望着残垣断壁,政衡暗叹了一声,说道:“看来要入住松山城的话,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了,怕是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方才能够重新整修一遍,如此看来还得在鹤首城常驻,不过鹤首城至松山城的陆路定然要修通。”

    庄家的大幕随着庄高资的离世迅速落下了帷幕,属于伊达家的时代终于来临。

    所以政衡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分派数路使者宣扬松山城易主的消息,同时附带的还有全面实行六公四农的告示,以宣扬伊达家的新气象。而第二件事情,就是派遣人收拾松山城,重新加固外围防御,并且在城外安置下营帐。清河笃太郎奉命带领得力人手打扫起战场来,兵甲、旗帜、战马都好生收集,投降的敌军看押起来,而受了伤的,则直接给他们一个痛快,其他的择日押往铜山。另外,政衡还派遣了文官佑笔点算各家的斩首,登记造册,以便日后论功行赏。

    安排下一番繁琐杂事,松山城倒是冷清下来了,政衡还是将本阵安置在高仓山城,松山城刚刚收复,并没有彻查清楚各个角落,难保不会出现躲藏着心怀故主的杀手,君子不立危墙。坐在高仓山城会议室的高位上,政衡的脸色没有大获全胜后的喜悦,手中捏着一份刚刚获取的情报让他显得颇为烦躁,手推着地图上的备后国方向一路前推,将手指着郡山城的方向,低声说道:“没想到毛利元就还是将备后国攥在了手中,不知道他听闻备中国的消息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定然很精彩吧。”

    松山城易主的消息开始传扬开来,驻守在鹤首城的宫原丹波守仰天长笑,把几天来的郁气一股脑的笑出了心底,虽然他立刻想起这样有失形象,竭力恢复平静,但是嘴角仍然翘了起来,连声说道:“好好,殿下果然是龙凤之才,备中国乃是伊达家的了,快快,将此消息报告给二阶堂信弘,让那两名尼子家的使者也高兴高兴。”说着冷哼了一声,满是讥嘲。

第四十九章 新的开始(1)

    庄高资自裁身亡,松山城完全落入伊达家的掌握之中,庄氏的迅速败亡开始随着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扬开来,这些消息本来就不是可以瞒得了的,无数的人们都不敢置信这个消息是真的纷纷跑到街上询问相熟的下级武士这个是不是玩笑或则是传播在市井的流言蜚语。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个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在人们的心头肆虐,惶惶不安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庄为资、高资父子年前还在与三村家亲为了争夺备中的霸权在猿挂城打得不可开交。此时却是双双败亡,而且还是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手中,本来山阳道相对微妙的局势再一次被打破。不管是富田城的尼子晴久还是郡山城的毛利元就都没有想到会发生如此意料之外的事情,双方支持的政权都会如此迅速的灭亡,当他们得知松山城陷落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庄高资自裁三四天之后的事情了,可还是让他们难以理解,各自急切召集家臣幕僚前来斟酌和讨论。

    安艺国郡山城构筑于江川和多治比川合流地的北岸标高约在四百米左右的郡山山顶上构筑,旧城于建武3年由安艺霸主毛利氏始祖大江广元曾孙毛利修理亮时亲构筑。当时毛利时亲的地位与伊达政衡的父亲伊达宗衡相等,乃是一般的国人领主,旧城规模不大,也和和伊达家的旧城甲笼城相等,到了十二代目毛利元就统治时期成长为国人领主联盟盟主,一步步踏上了统一安艺国的步伐,开始全山要塞化,更是经历了尼子晴久郡山城攻势的血腥洗礼,体现了郡山城作为毛利元就统治安艺国的核心地位。

    此刻郡山城内的气氛倒不是十分的凝重,起码比起陶晴贤干掉大内义隆的时候要轻松许多,毕竟安艺国距离备中国中间夹着还有备后国。大部分人都惊奇于伊达政衡的传奇,当然也有一些切身利益受到伤害的人的脸上挂上了阴沉的表情。例如那位去年还在备中国驰骋无人可挡的早川隆景,他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懊恼当日为何没有前去好好会会创造传奇的伊达政衡,思考着备中国出现变数会不会对毛利家产生微妙的变化。而吉川元春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到早川隆景脸色不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是一阵幸灾乐祸。现在还没有发生三矢之训的故事,而且早川隆景和吉川元春之争由来已久,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有毛利元就在压制着没有爆发,历史上一等毛利元就逝世两人就反目成仇了。

    评定会议室内的气氛并不是十分的凝重,一班重臣列坐在下方。而毛利元就则在上方托着下巴半闭着眼睛,这个是他的习惯动作,遇到非常难办的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如此,此时最好不要有人去打扰他,不然会死得非常难看。

    毛利元就张开了半闭着的眼睛,抬起了头俯视着众人,眼中带着慑人的精光,窃窃私语的众臣纷纷跪坐整齐不再有任何其他动作。

    自从井上元兼一族遭到毛利元就的残酷屠杀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同样领主出身的家臣们敢于在毛利元就面前趾高气扬了。井上元兼之所以被灭门,理由是有关井上氏权势熏天,还井上元兼是一个专横跋扈的人。可是实际上却是毛利元就为了一元化的一种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而已。毛利元就和伊达政衡不同之处就是,他本来就是夺取了他兄长和侄子的位置爬上毛利家的主宰的,而毛利家一直以来都无法建立起绝对的中央集权,因为毛利氏只不过是是特定历史条件下被众多豪族用带出来领导大家共同对抗敌人的一个象征性领袖,虽在后来的不断发展中,毛利家自身实力不断扩充,但是毕竟仍然不过是安艺国各方势力的一个代表。

    毛利元就为了能够摆脱这种局面,用了差不多半辈子的时间来统和,在无法统和的时候,只得频繁举起屠刀。井上元兼就是屠刀下的一个不同声音而已。

    毛利元就的声音不是非常响亮,带着瑟瑟的声线,低沉的道:“似乎情况很严重啊,没有想到原本没有人注意的家伙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一举连败三村家亲和庄高资,统一了备中国,看来他还是有很强的能力的。”

    一直以来担任备后国联络官的桂元澄听到毛利元就的声音。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他一向担当备后国联络官,他的儿子桂元延在年前就失陷于伊达政衡之手,当时就应该特别关注伊达政衡的,不然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三村家亲败亡,备中国统一在侵略心极强的伊达政衡的手掌中,备后国人们惶惶不可终日,本来已经差不多完结的备后国联盟又起波澜,显然是短时间内难以得逞了。桂元澄忙趴伏在地,不敢应答。

    毛利元就回过头望向了他的嫡子毛利隆元,问道:“隆元,你来看我家该如何应付备中国的突然变局。”

    毛利隆元向来以其温良禀性和谦雅之度深得人信,深得毛利元就的喜爱,武勇不及元春,智略不及隆景,而温和谨慎的性格和卓越的统御能力却使得他已有了继承毛利氏家督之位的能力,毛利元就也时常让他有所表现好来继承自己的地位,毕竟岁月不饶人,毛利元就已经不年轻了。

    毛利隆元恭恭敬敬的行礼道:“父亲,突然听闻备中国的变局和伊达政衡的崛起,孩儿深感意料之外,便稍稍的派遣属臣调查伊达政衡和他的伊达家,发现伊达家全系于伊达政衡一人,伊达政衡此人看来与尼子氏走得颇为接近,可是看了伊达家的情况却发现不是如此。伊达政衡在年前还是一个躲藏在山中寺院的沙弥,年后由于父亲伊达宗衡和兄长信衡的死亡不得不站出来成为没落豪族伊达家的家主,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如此看来,伊达政衡并不是尼子氏的嫡系,比起庄氏和新见氏来要尤为不如,庄备中公和新见贞经公对尼子氏向来恭顺,他灭就给灭了,足以看出他和尼子氏貌合神离。”

    着顿了一顿。毛利隆元忙道:“孩儿认为,伊达政衡其人能力尚有,可是只要稍稍给其一点好处,承认他的备中国主的地位。便足以让貌合神离的尼子晴久公心怀不满,两家的关系必然会立刻破裂。”

    毛利元就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言语,把目光瞧向了众人。早已经关注毛利元就多时的赤川元保立即会意道:“多治比殿,少殿的不错,只要让尼子晴久与伊达政衡两人貌合神离,再给予伊达政衡一点点好处,他就会无暇顾及备后国了。还有如果多治比殿还是担心的话,听闻备前国的两兄弟早已经布满裂痕,只要稍稍加一把火就会熊熊燃烧起来,只要备前国燃烧起来,备中国就无法顾及备后国了。”

    笔头家老福原贞俊一边用隐秘的眼神仔细观察三兄弟的表情,一边缓缓开口道:“多治比殿,现在毛利家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如何破除严岛的封锁,陶贼一旦得知备中国三村家亲败北的消息必然会更加咄咄逼人的。或许还会联络备中国的伊达政衡,两人一旦联合起来夹击安艺、备后的话,情势就大大不妙了。还请多治比殿尽快决策。”着跪伏在地。

    众人也一起跪伏在地。

    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毛利元就直挺起腰,鹰一般的锐利目光刹那间扫过整个大厅,点了点头道:“现在我们的头等大事便是击败陶贼,备中国的事情就交由毛利隆元全权处置,桂元澄、赤川元保两人辅佐,备后国不能够乱,其他的随你们处理。”

    毛利隆元、桂元澄、赤川元保三人拜倒在地应道:“臣等定当圆满完成任务。”

    很快会议就进入了如何应对陶晴贤的事情去了,毕竟现在毛利家的头等大事就是如何应付大内义长夺取周防和长门两国了,其他的事情都是次等要事。会议开得很久方才结束,“主公武运昌隆!我等愿为毛利家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在一干家臣山呼万岁的恭维声中结束了。

    毛利隆元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郡山城,道:“赤川元保,桂元澄,后面的事情就要全靠两位了,还请两位精诚团结。圆满完成父亲的任务。”着扬起马鞭挥舞了一下,骏马呼哧的一声窜了出去。

    ……

    同时在备中国的伊达馆外。

    三浦久作刚刚从鹤首城而来,想要前往伊达馆内见一见两位来自云州的使者,询问一下是否有什么东西转交给宇山夫人。他其实是不愿意来的,现在伊达家气势如虹,大有一统备中的迹象,他想方设法想要搭上伊达家的队伍,一时间左右为难了一阵,最后还是整理了一下情绪渡过了田川向着伊达馆走来。看到了萧瑟的伊达馆,又想到了通往月山富田城大道两排林立的极尽豪华、美轮美焕的屋舍,心中不由感慨,月山富田城在尼子晴久手上看起来还是威风凛凛,却是大有江河日下的趋势,富田町的高门大屋也不再是尼子氏的骄傲,反而成为了那些逆臣**的场所。

    伊达馆的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伊达馆,在之前,叫做三村馆,居于鹤首城对岸,自从伊达政衡夺取鹤首城后就开始荒废了,这几日突然热闹了起来,原因很简单,馆内来了两名来自云州的使者,使得伊达馆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由于伊达家一直以来都处在战争状态,家中资金都用于战争,在内政方面不是很宽裕,迫使伊达馆一直没有好好修缮和清理,院落荒草丛生,不过二阶堂信弘为了迎接两位来自云州的使者,多次与宫原丹波守等人交涉,稍稍整理了一下,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么一回事情。

    三浦久作轻轻叹息了一声,不再去想这些无用的东西,迈开大步,向着大门走去,大门口几乎已经没有了百姓在行走,有的只是一队队身形高大的身穿华丽足具的士兵在巡逻。这些士兵全都是跟随那两位云州来的使者的护卫,每一个能成为守备威仪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士兵,挑选的并不是勇猛和忠心,而是身高和体重。当然还有眼神,这些人无一不是云州的美男子,个个仪表威仪步伐整齐。

    三浦久作嗤笑了一声,露出了蜡黄的牙齿。心忖道:“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有什么用处,还不如伊达侯的那帮子挖铜的猴子们?!”他突然想起了他家的那一只掉入阴沟淹死的大黄狗黑,黑体态高大,声音如雷,最后掉进了阴沟淹死。伊达馆外面稍稍清扫了一下,里面却是没有多少清理,还好二阶堂信弘和佐次郎爷孙两人为了让云州来的两位使者舒心。倒是尽心尽力,将上一次从海上淘换来的陶瓷茶器整齐的摆列着,倒是一美遮百丑。

    三浦久作带着宇山夫人的信笺很快通过了门房的询问,他本就知道只要稍稍递上一些钱财就能够通往这些狐假虎威的询问,不过能省就省,既然有了通行信笺,为何不用,只是边走边想着该如何回答两位使者的问题。该如何清宇山夫人的近况。

    三浦久作等候在了门房外,门房内的侍从官心翼翼的走进去向云州来的两位使者报告去了,突然听到两名侍从的唠叨声。似乎对伊达家颇有点牢骚,似乎是怠慢了他们这些大爷。他曾闻伊达政衡对于是否要修缮鹤首城时这样道:百姓町人们居住何样,我亦何样,家臣士卒们居住何样,我亦何样。现在想来一对比显然让三浦久作更是坐立不安。

    尼子敬久拉开木门,大声问道:“伊达家的子有没有返回鹤首城?”

    一名刚刚不见了的护卫忙跑了出来跪在地上禀报道:“还没有,哦,三浦久作大人等候多时,只是大人您事情繁忙,只得让他在门房中等候。还请大人恕罪?!”着将三浦久作的来历了一番。

    尼子敬久是一个矮子,瘦瘦的,长着一对很好看的眉毛,一副慈眉善目,曾经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猛将,岁月的流逝磨砺了他的一切。从外表到内在,可能只有那一对眉毛还是那样的好看。他将头转向了一边,看到他的好友山中幸高穿着整齐的和服早已经坐在了门旁,山中幸高用一种好听的细柔的声线喃喃道:“三浦久作?宇山姐的辅役,从他的口中倒是可以听到另外一番情况。”

    没有想到云州来的两位使者的规格会如此的高。

    正使尼子敬久,尼子国久的三男,分属新宫党的成员,其权利在一门中排列在第七位,随父兄转战各地,参加过1540年的吉田郡山城之战,在1544年攻打比睿尾山城主三吉氏,当时名声甚至传至畿内。

    副使山中镰次郎幸高,父亲乃是尼子家重臣山中满幸,母亲是尼子家臣立原源太兵卫久之姐,地位虽高,却只能够成为他弟弟山中幸盛的背景。

    尼子敬久冷声笑道:“哼,本以为宇山久兼偶得一佳婿,没有想到伊达儿竟然与宇山夫人形同陌路,若是让那老儿知晓了他的宝贝女儿的近况的话,怕是要呕出一盆心头血了。伊达儿倒是胆大包天,竟然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尼子敬久到这里,不满的哼了一声,“不管怎么,宇山久兼得话比起我们这些新宫党徒来要管用的许多,要不是现在还用得到我们,要不然卸磨杀驴的事情怕是要重演了。”

    显然山中幸高和尼子敬久的关系相当不错,不然尼子敬久也不可能在山中幸高的面前起这等事情来,在等待三浦久作来的一会,话题不知不觉中,便转到了尼子晴久对于新宫党的态度上来了。

    山中幸高轻声叹道:“若是式部少辅公能够稍听人言,也不至于闹到这般田地。”尼子国久,通称式部少辅,新宫党二代目。

    尼子敬久一想起自己的这位兄长,一肚子的火气,怒气冲冲的道:“也没用,功高震主的事情古来有之,现在要不是新宫党掌握了一半的兵权,国主不敢轻易动手,一旦稍稍过激,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新宫党灭亡之日不远。”着长叹一声,还想再些什么,看到三浦久作来到便闭口不提。

    三浦久作早已闻知云州的两位使者权位颇高,当轻言得见后更是冷汗淋漓,一时间不敢抬头见人只顾得半跪在地,忙道:“微末臣三浦久作拜见两位国使。”

第五十章 新的开始(2)

    三浦久作闻听尼子敬久和山中幸高询问,不得不战战兢兢得奖他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叙说了出来,原本他还想有所隐瞒,可看到尼子敬久和山中幸高两人后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能够知晓得的消息,两人也能够从其他人口中知晓,何必为难自己呢,还是只求多福三浦久作无意多做解释,庭院中死一般的寂静让他很是不自在,他陪着小心,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其实也就是伊达政衡的流于表外的事情,听起来还颇有传奇意味。

    山中幸高听了三浦久作毫无营养的回答,略略有一些失望,其他他是想要知晓一些旁人不清楚的情况,三浦久作毕竟是宇山夫人的辅役头目,应该能从宇山夫人口中知道外人不足言道的事情,可让他颇有点失望。他和尼子敬久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知晓宇山夫人的处境或许还尤为不如。

    山中幸高沉吟了一会,说道:“近日来有一些人在我们耳根嚼舌说你家夫人与伊达政衡两人夫妻不睦?”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本来是不该问的,可我们毕竟是娘家人,国主殿下也颇为关注此事,你可知道?”

    三浦久作哪里会知道小小内事竟然会惊动了月山富田城内的主人尼子晴久,吓得他额头渗出冷汗,衣角颤抖了一下,嘴角牵动了一下,他来时早已经想过两位来自云州的使者定会询问此事,早已经准备好了言辞,可是听闻月山富田城的主人也关注这事,让他颇有点坎坷不安起来,生怕说错了话惹恼了两人,整理了思绪,表情颇为坚毅的说道:“伊达侯与夫人之间关系颇为不睦确是真的,只是内中原因,微末小臣身为辅役家臣。事关主家声誉,不能直言,还请两位国使见谅。”

    山中幸高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他出身高贵。竟然在备中国内被一微末小臣直言拒绝,让他甚是难堪,没有人会认为三浦久作这话只是单纯的顾念主家声明,难道其中还有其他的原因,他略低头,瞥了一眼三浦久作,隐含的威胁之意不用开口出生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尼子敬久更是直接冷哼了一声。眼神凛冽,一扫过来,便让三浦久作噤若寒蝉不敢言语,眼神却是相当坚毅,没有开口说话。

    山中幸高没有再威胁,可是眼睛中闪动着精芒,嘴中低声呢喃道:“有趣!”说得极轻,可是死寂一般静止的庭院如同雷鸣一般响动在诸人的耳中。惊得三浦久作趴伏在地不敢言语,尼子敬久也神游太虚。

    山中幸高摆了摆手说道:“你走,不要在外面多嘴!”冷冽得看了一眼狼狈离去的三浦久作。望向了鹤首城的方向,说道:“传闻宇山夫人当小姐的时候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女子,怕是娇蛮的性格让自尊性颇重的伊达政衡退避三舍!该是见面的时候了!”

    尼子敬久微微翘起了嘴角,低声沉吟道:“自尊心重的人嘛?!”冷冷的笑了一声表示同意,是该和伊达政衡见面的时候了,该是表达新宫党的善意的时候了,他的目光深究,遥望的却不是松山城,而是那虚无缥缈的云州方向,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不提三浦久作战战兢兢的回答尼子敬久和山中幸高的时候。坐镇高仓山城的政衡也有了返回鹤首城的想法。

    其实政衡移驻高仓山城不全是为了避于和尼子家的使者见面,好达成既定事实的目标,还有很大原因是由于要解决松山城遗留问题。本以为一战功成,备中国完全落入政衡的手中,实际上完全不是,无法妥善处置庄氏遗留事件的话。心感不安的豪族国人们,特别是多年得到庄为资、高资父子好处的遗老遗少就会死灰复燃,酿起一场他不愿意看到的祸事来。备中国连年大战,人口损失颇为惨重,土地爷多有荒芜。

    如果再乱战下去,伊达家得到的爷只是一块战乱不断的土地,本就多为依靠豪族国人出兵出人的伊达家将沦为和庄为资一般的地位,伊达家强势事还能够听调不听宣,一旦稍有颓势立刻就得诸家反乱。这不是向来表现和内心极为强硬的政衡不愿意看到的,也不想看到的。政衡做事向来是走一步想三步,当年夺取丰永地区时久想到了截取枝桠围攻新见贞经,后来入侵哲多郡久大胆做出了奇袭川上郡定鼎鹤首城的想法。

    现在地盘大了,心爷大了,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一城一地,将视线从备中国的小家子气转移到了山阴、山阳两道的大战略上,特别是围绕着严岛合战,伊达家能否在数家争霸的时候获取最大的利益。局势早已经被伊达政衡这只剧毒蝴蝶搅动得天翻地覆,大内义长的局面比起历史上要危险十倍以上,历史上虽然失去了九州部分的实际控制权,却也能够在表面上保证大内和大友联盟,现在的大内义长腹背受敌,猛虎囚笼脱困必须先击败一方。

    从目前形势来看,水军封锁关门海峡,先击破毛利元就、吉见正赖联盟,打开陆地上的束缚方为王道,严岛合战必然还会爆发,只不过形势和结果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政衡的目标已经慢慢转变,野心也开始滋生成长,自从夺取了松山城后就开始不再拘泥于一城一地,开始将心思转移到大战略上,为了能够让备中国诸方面为其所用,他只能坐镇松山城处置诸多繁琐的事情,其实具体办事的人颇多,可是他却真切的感到只有他坐镇在松山城就是那定海神针、架海桥梁。

    只要他在,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伊达家业能够更快更好的理清诸般事务。

    早姬公主带着自己的两个侄子坐在一辆骡车上,前后左右全都是身穿足具背插伊达家旗帜的足轻,已经到了前往阿贺郡新见庄的路上。庄高资的嫡子,早姬没有能力留下,和他的父亲一般死在了松山城旁的寺院中,早姬身旁的两个幼童全都是庄高资的庶男。

    抬眼望着远方的松山城,数以千计的人丁,正在城墙边的功底上,干着共同的目标而努力着,在整修着经过残酷血斗着的松山城,城头悬挂着的竹二羽飞雀迎风飘扬,显得如此的耀眼。早姬泪水盈盈,亡国灭家之人,已经没有了愤怒的权利,除了哭泣就什么也没有了。如果问如此那些心怀庄氏一族的豪强国人们生平最为遗憾的事情是什么,莫过于当年庄为资的毁诺弃婚。庄为资的大不是他们不会说出来,早已经死了的人总是念其好的,伊达政衡的强势也难以有人直面讨论,早姬在其中扮演的丑恶角色自然常常娓娓道来,莫不是认为她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

    伊达政衡虽然有意斩尽杀绝,可是现在诸事停摆,庄高资的两个幼子想要做事起码需要十四五年时间,如果十四五年后伊达家还无法掌控人心的话,灭亡也无话可说。

    送行归来的荻原孝信,这位出身盐城山城的多治目经孝的谋臣怀着坎坷的情绪登上了高仓山城,看到政衡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饿俯伏下去,片刻之后,他重新抬起头来,政衡依然丝毫未改的静静的俯视这他,问道:“已经处置干净了没有?”

    荻原孝信咽了一下尽量的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一口气把话说道:“是的,嫡男太郎胜资已于昨晚在松原寺自裁了。”他忽然由衷的感到悲哀,眼泪簌簌地流在他的膝下。

    政衡眼中没有眼泪,如同平常一般,以一只澄净而名来那个的眼睛瞪视着前方的松山城,表情异常的平静,说道:“荻原孝信,你为何流泪,生在战国乱世是无须流泪的,或许这就是宿命!我想备中国暂时还会有一些骚动,不过很快就会平静下来,伊达家将会君临备中国,只不过想必以毛利元就公和尼子晴久公的智谋是不愿意看到一个统一强大的备中国的,很快我们又要忙碌起来了,这就是战国乱世啊!”政衡说话声越来越低,低到只有他才能够听见,他的脑中浮现出了阴阳两道的局势蓝图来。

    政衡独眼重深深望了一眼远去的身影,轻声说道:“荻原孝信,派人前往梅川院告诉多治目经孝一声,我当日给他的承诺该是兑现的时候了,让多治目氏一族不至于灭亡,让他的两个子嗣出来成为我家的武士,还有告诉他,他的承诺也该完成了。”

    荻原孝信听了震动了一下,眼神中充满了感伤,没有反驳,匆匆离开了高仓山城,亲自向着梅川院的方向赶去。

    在一声叹息声中,多治目经孝走完了他坎坷的一生,自己用刀结果了性命,他的两个子嗣在荻原孝信的庇佑下各自分到了一片不大的土地,让数百年的多治目氏一族继续延续下去,成为伊达家控制领地的一个小小的直臣势力。

    松山城诸般事务总有完结的时候,松山城和鹤首城的陆地山道终于开拓成功,政衡开始启程返回鹤首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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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中的伊达独眼龙介绍:
十六世纪的日本,沉沦在战国乱世之中。乱世,是由妇孺老弱累累白骨所搭建的,热血男儿得以大展长才的血腥舞台。然而,在动荡和变幻里,英雄、魔鬼,又有何区别!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备中的伊达独眼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备中的伊达独眼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