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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眼狐狸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txt下载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七章 莲台之乱(17)

    七月二日,倾盆大雨刚刚落下帷幕,政衡便在高松城内召开了他关于富山城合战的军事会议,这场军事会议处处透着古怪。dyzdyzccoo

    人们都知道高松城现在还并不是伊达家的实质领地,隶属于高松石川氏,虽然石川久孝从属于伊达家,可是并不能够表示政衡能够肆无忌惮的在高松城内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召开军事会议,还视原来的从属者石川久孝为伊达家的家臣。主辱臣死,高松城的家臣中当然也有一些自认为自命不凡的忠臣良将,想要博取上位的谏言,在政衡的一个眼神,在石川久孝的极力打压下彻底成了一个笑话,关口孝成的彻底倒向也是压向高松城的最后一根稻草。

    石川久孝大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伊达家的人们利用这段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拉拢了很大一批墙头草两边倒的家臣,用未来的利益套牢了关口孝成,让关口孝成相信了一个道理,效忠伊达家就是效忠未来的高松城城主。

    在目前的情况下,石川久孝是不可能凭空生出一个儿子来的,就算是老天有眼老来得子也不可能为所欲为的想要废除和伊达家的协议,政衡和智姬的孩子将板上钉钉的成为高松城的城主。政衡现在的年纪才十八岁,只要不出现意外,最少还有三四十年的统治时间,足以熬死许多年长于他的敌人。现在看起来伊达家虚弱无比,可是十年后二十年后的伊达家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关口孝成的年龄告诉他可能无法看到那个盛景。可是他也有儿子孙子还有他背后的家族,只要能够跟上政衡的脚步。和伊达家站在同一个战壕内就不会被淘汰,甚至于还能够再进一步。谁能够保证未来能够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谁能够保证高松城还处于细胞状态的新主子不会更进一步成为伊达家的家主,辅佐新主子的关口孝成和他的儿孙们就能够拥有从龙之功,成为一城一国的主人。

    谁能够保证,谁都无法保证,关口孝成不是傻子,难道高松城的其他人会是傻子。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全都看了出来,虽然有些人无法想到很久以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现实的问题就是现在伊达家实力比石川家强大,石川久孝无力对抗伊达家,就算是有了儿子也只能够让外孙来继承家业,这就是摆在高松城诸位面前的一个必选题,要么被淘汰成为那可笑的一部分。要么顺势而为臣服于伊达家。

    在政衡召开关于富山城合战的军事会议前,关口孝成谨代表石川久孝向伊达家正式递交了效忠书,虽然政衡向来不是很相信书面上的事情,他对于书面上的誓言也是常常今日赞同明日撕毁的,不过他还是很乐意的接受了石川久孝的效忠书,并且发出石川久孝前往鹤首城下居住的邀请。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下石川久孝不得不接受邀请,只要他稍稍反对一下,不用政衡出面,他的家臣们也会劝谏到底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政衡出巡十余天时间,不仅让松田氏近臣外藩分裂严重。失去了松田氏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来侵略备中国的强敌,也为伊达家的四面楚歌的处境得到了大大的改变。尼子家的纵容,毛利家的投鼠忌器再加上备前国的混乱,使得伊达家可以从容不迫的开展内政外交。收纳了原本离离合合游离于伊达家政权外逗留的高松石川家,虽然因为一场大雨的缘由无法达到削弱石川家的目的,可是能够因此得到石川家的彻底臣服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其实他是赚了大便宜了。石川久孝不是一个合格的武将,可是他治理内政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足守川年年有洪涝,可是并不代表两岸的产出不高,也足有一二万石的石高。

    原本应该坐在首位的石川久孝坐在左手第一位,本来这个位置应该是由野山益朝坐的,不过为了顾忌石川久孝的脸面他现在坐在右手第一位上,此刻同样坐在殿上的关口孝成正在对着坐在首位的政衡禀报着刚刚得到的情报:“政衡公,从伊福乡逃窜来的百姓口中知晓昨夜富山城爆发了一场罕见的大战,为了确认消息是否正确,臣等立刻派遣得力手下泅渡足守川从富山城附近逃出来的城兵口中再一次确认了双方的确发生了一场代价惨重的攻城战,得力手下汇报他们看到了鲜血遍地形成了许多坑坑洼洼的血坑,足以说明昨夜强攻伤亡惨烈,富山城现在已经处于一揆众暴徒的控制下,守城的松田家四散溃逃。”

    关口孝成身为石川久孝的家臣,坐在殿上和石川久孝平起平坐参与会议甚至于发言,石川久孝眉头微微皱起,但是看见其他人并没有异常表情,再听到关口孝成汇报的内容,就不说说明了。这却让关口孝成大有骑虎难下的感觉,他知道一旦坐上了军事会议的大殿就无法再下来了,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可是坐在殿上确实很爽,他第一次感觉到和石川久孝一同坐在殿上的感觉从来没有如此爽过。

    在军事会议上,关口孝成侃侃而谈,发觉自己的心情和原来侍奉石川久孝的时候截然不同,顿时感觉不可思议,之前,面对石川久孝的时候他终于小心谨慎的表达着自己的地位,但是在今天,就在自己面前,石川久孝不敢出声,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普通武士。他吃惊的还不仅仅是这些,在停止汇报的时候,他发觉周围的景色都变化了,仿佛都变得渺小,弯着腰,卷缩在那里,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的目光瞧向了正在沉思的伊达政衡,知道自己的一切变化都来自于眼前这个独眼男人,只有紧紧跟随在他的脚步才能够保留眼前的感觉。是的,只有紧紧跟随着政衡,他就能够在石川久孝面前直起身来,他的性情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这种变化在会议室内的一些人都感觉到了,野山益朝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当日面对昔日好友二阶堂信弘的时候就有如此的感觉,现在再看关口孝成的时候两个人的身影如此的接近,好像就是二阶堂信弘坐在了殿上,他今日能够无视昔日的主子就能够将来无视掉现在的主子。可是他并没有斥责,因为他没有胆量在政衡的面前捅破这层窗户纸,现在的政衡已经不是当年他初次见到的那个鲁莽的沙弥了,渐渐养成了上位者的威严。

    政衡的嘴角微微上翘,他愿意看到一个彻底倒向伊达家的关口孝成在高松城内搅合,特别是石川久孝很快就得跟随政衡前往鹤首城的情况下,一个倒向伊达家的小人终比时刻效忠于石川久孝的君子要好的多。这一切都是二阶堂信弘事件给他的一个教训,一个小人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关口孝成能够搅动高松城风云,只要合情合理没有出格的事情他会任由关口孝成继续当一条好走狗,但是一旦天怒人怨或则可以换得足够的利益,在权衡利弊下他也会和尼子家一样抛弃掉的。

    政衡初见到关口孝成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一个忠臣良将,可是没有想到关口孝成在获得了权位后会变得如此丑陋不堪,这让他再一次证明了一个道理,每一个人都有价值,只要能够给予他提出无法拒绝的价值都能够让他反常起来。一个无法用价值衡量的人,都是野心勃勃的人,政衡在无法驾驭下都会选择抛弃,绞杀于摇篮之中就是这个道理。

    听得关口孝成的汇报,家臣们议论了一番,最后得出了三个结论,一是攻城方也就是一揆众暴徒取得胜利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战,二是守城方也就是富山城方面完败四散奔逃,新主松田元辉面临前所未有的大危机,三是松田氏必然要将危机镇压下去夺回富山城,介于此点富山城还将会发生惨烈的激战,攻守易手,攻城的变守城的。

    政衡敲击了一下膝盖,表情微微有些严肃,说道:“现在都已经进入七月份了,再过一个半月就得进入秋收了,如果任由富山城这股流匪存在将是对备中国一个巨大的隐患,松田元辉不是善茬他必然会全力攻打富山城,流匪擅长于流窜而非合战,一旦他们逃窜过足守川,备中国贺阳郡、都宇郡、漥屋郡、下道郡和备前国儿岛郡都将遭受无谓之灾,必须将他们阻挡在足守川东岸,不能够任由他们破坏秋收。”

    原本家臣们都在考虑富山城的影响,没有想到政衡一开口就将众人的思路跳了出来。众臣一想对啊,立即冷汗淋漓起来。他们都清楚大家虽然都看不起衰败的松田氏,可是战国乱世是一个比烂的时代,松田氏在他们眼中很烂,现在富山城的一揆众暴徒更烂。一旦松田元辉聚集大军进剿富山城,一揆众暴徒定然溃败,一旦流窜回备中国将是一场**。稻米成熟在即一旦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就不好看了,很必要将他们彻底堵在足守川东岸。

    至于堵在足守川东岸会不会流窜备前国去烧杀抢掠就不是大家要考虑的事情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大家还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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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莲台之乱(18)

    高松城的军事会议很快就进入了政衡时间,在政衡说出要堵截流落至富山城的二千余一揆众男女老幼,不让他们返回仓敷地区继续行凶的时候,没有人反对,还全都露出了理所应当的姿态。谁都清楚这股见过鲜血的一揆众返回备中国后会给即将到来的秋收带来灾难性的行动,这是他们无法容忍的,大家都指望着秋天的粮食来好好的过一个幸福美满的冬天,当然无法容忍一群失去了田地见过了鲜血知晓了抢掠比起耕种发财更加得快的流寇的肆虐,将他们围堵在足守川东岸是他们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至于围堵在东岸是否会给备前国的百姓带来灾祸,就不是他们所要考虑的事情了,备前国和备中国的一部分边境线就是以足守川和笹濑川为边界,两川西岸是备中国,两川东岸则是备前国,只要守住足守川,一揆众想要返回备中国必须翻山越岭就无法形成大规模的暴乱组织,前文提过备中国多山,山上多城砦,想要从城砦之间隐秘经过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山里人对于外来者都是相当禁戒的,就算是其中有一些暴徒想要肆虐也会发现他们的人数优势将会失去。

    其实政衡从宝福寺到达高松城,在高松城听听古筝喝喝茶,让高松城的石川久孝和关口孝成以下几乎所有的人们都难以理解,连他的直属家臣们也全都一头雾水,弄不清楚一向睿智的政衡为何会在高松城耽误政务,难道真的是见到了女人玩物丧志了嘛。就算是一向自诩为明白政衡心思的野山益朝也是弄不明白政衡的想法,都有了继续下去要先斩后奏将跟在政衡身边让他耽误政务的女子,也就是抚川城的城主藤井久作的女儿藤井美菜圈禁起来然后好好劝谏一番。一场大雨让野山益朝等人的行动耽搁了下来,大雨过后的军事会议让他们的心思重新拉了回来,发现了政衡并不如他们思考的那般,还是如此的睿智,一时间很是弄不明白,当政衡一一召见草间四兵卫等家臣的时候,他们方才明白了一切原来政衡一直都没有白白的浪费掉。实际上,他正在耐心的等待着备中国都宇、漥屋两郡和备前国儿岛郡的反应。等待着出发高松城前已经派往三郡各地的刺探的消息。

    政衡认为他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弄清楚祸乱莲台寺后一系列事件对于三郡百姓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他们究竟如何看待这一次事件,是否欢迎伊达家的进入。由于这三郡土地原本隶属于石川氏和细川氏统治的领地,真言宗御室派数百年来根植于当地已经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势力圈子,莲台寺、遍照院、观龙寺三座寺院形成犄角影响力极大,如果一旦强势进入势必引发百姓们对伊达家的反感,对于伊达家的统治力极为不利。但是,备中国都宇、漥屋两郡的核心仓敷地区本身就是备中国的粮仓。对于石高不足难以蓄养足够常备军的伊达家来说意义非常大,他们确切需要两郡的肥沃土地。而且还必须让他们认同伊达家的统治,如此一来才能够整合备中国全国之力打造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出来,方才能够为伊达家更好的扩张土地。只有清楚百姓们的态度和真正反应,才能够做出正确的决策。

    政衡首先将触角伸向都宇、漥屋两郡。

    儿岛郡多山,本身又是莲台寺之乱的事件中心,莲台寺和慈照院都受到了惨重的屠戮,几乎成为了废墟,郡内的百姓十之七八跟随着一揆众暴乱,只要能够掌握都宇、漥屋两郡。儿岛郡就会作为搭头落入伊达家的手中。其实一开始政衡对于儿岛郡兴趣实在是不大,后来调查清楚了都宇、漥屋两郡的地形后,对于儿岛郡的兴趣大增。看过冈山县地图的人都清楚,都宇、漥屋两郡多平原,儿岛郡就如同一道屏障,儿岛郡外多岛屿,隐藏有大量的水贼。盐饱水军的大部分人员都隐藏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岛屿中,只要控制了儿岛郡就能够抵挡来自濑户内海的水贼光顾。大家不要忘了,政衡和村上武吉的关系实在是说不上很好,两人的恩怨可以从笠岗山城开始讲起。到真锅岛的是是非非,村上武吉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要不是现在和盐饱水军搞得实在抽不出身来,非得亲自上门讨教一番。都宇、漥屋两郡作为以后伊达家的粮仓,儿岛郡这道屏障的重要性无容置疑了。

    在政衡越发重视备前国的情况下,儿岛郡的地位也会越加的重要了起来。儿岛郡不仅仅可以阻挡濑户内海村上水军的光顾,还能够利用其间复杂的海岸线收拢小股水贼组建伊达家的水军,东部面向陆地的方向可以俯视石高占备前国比重极大的御津、邑久两郡,最东面的小串乡更是直面吉井川河口,和让政衡寝食难安的由宇喜多直家修筑的起家之地乙子城相距不足七八里地,和宇喜多直家现在的居城新庄山城也不过二十里地的样子,几乎登船渡过儿岛湾就能够登陆攻打乙子城。

    儿岛郡非常重要,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干的道理政衡明白,当政衡从宝福寺发布了一系列命令的同时,他派遣了宫原丹波守推荐的神田明庵和土井外记两人。表面上两人的任务是前去慰问遍照院和观龙寺两寺主持,实际上是去查探都宇、漥屋两郡的具体情况,并且希望将有利于伊达家的方向转换,并且希望他们能够让遍照院和观龙寺的主持认为伊达家并不是莲台寺的凶手,这就是他自认为的第二把锁,在疯狂下失去理智后浇上一盆冷水的作用。

    神田明庵就是前文露过一小脸的神田六郎兵卫,也就是现任伊达家水军大将岛政利的岳父大人,东江原白实城主,自从开城投降后便江白实城留给了儿子自个儿跑到了鹤首城成为了政衡的直属家臣,成了外交奉行馆的一员,同时还入道成了一员光荣的在家居士,他入道的寺院是真言宗大觉寺派的寺院,和真言宗御室派算是有香火的情谊。土井外记在政衡奇袭鹤首城的时候露了一次脸成了彻头彻尾的龙套男,后来再也没有出过镜,让他这位鹤首城附近的重要城主情何以堪,现在终于等到了出镜的机会,哪里还会挑肥拣瘦,立即就应承了下来,他入选的条件就是他的正室夫人是阿知乡出身,虽然早已经落魄,可是多多少少还有一些认识的人在,可以稍微探听一些真实的情况。这不,神田明庵没有直接前往遍照院和观龙寺,而是先是跟着土井外记住进了阿知乡的一个小村庄探听一番当地的详情,再打算是否前去。

    两人从宝福寺出发,刚到阿知乡,就暗中调查莲台寺之乱的影响,他们到达的时候发现大家都谨守门户,要不是土井外记刚好和村中的长老认识的话很难保证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实际上已经有人想要对他们动手了,只是真言宗御室派虽然在当地经营了数百年时间,只是遍照院和观龙寺的人气远比外来者想想的要坏的多,政衡和他麾下的许多家臣都认为真言宗御室派在当地经营了数百年时间定然会将当地打造的水泼不进的铁板一块。实际上由于真言宗御室派走的是高端路线,不是很注重在贫民百姓中间的发展,当年石川久智在的时候,寺院的打手们还时常和石川久智麾下的催税官一同欺压当地的贫民百姓,造下了许多罪孽,百姓对真言宗御室派的评价自然不高。其后来石川久智败亡后,真言宗御室派是以石川久智继承人的名分掌握当地土地的,而非政衡和伊达家的人们所想的那样是当地的百姓请求真言宗御室派。

    真言宗御室派掌控实权后并没有和伊达家一样实行六公四农制度,比起石川久智来还要严苛得许多,镇压了一些不服的小豪族后实行的是八公两农的制度,这让百姓很是不满,虽然有些人想要抓两人前去邀功行赏,可是更多的人不愿意得罪两人背后的势力。聪明人不是没有,现在会来此地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物,虽然那个认识两人的长老支支吾吾不肯直言,可是从长老的家里仆人口中还是套出了一些消息出来,足够震动村民的大消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这些乡野小民还是不要参与到其中好了,死了都不知道如何死的,一下子全都熄灭了他们的心思,两人在村中安安稳稳得住了下来。

    两人并没有遵照命令前往观龙寺和遍照院,更加没有前往热火朝天的莲台寺,他们自认为找到了解决真言宗御室派的真谛,在熟人的带领下走街窜村,穿着陈旧的短褂,和百姓们一同拾柴耕种,寻机探听他们口中的抱怨,刨除一些杂七杂八的怨言,他们大概知晓了真言宗御室派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当慈照院的大火还没有熄灭,一揆众暴徒的肆虐吓坏了胆小的百姓们,逃散的僧侣诉说着暴徒的暴行。真言宗御室派严酷镇压逮捕散入村落的僧侣牵连了无辜百姓的时候,他们悄悄的离开了阿知乡,向着高松城报告他们的所听所闻,一路上他们看到了烧毁的寺院,浮肿的尸体,还有裸露下身的妇女。

    一场大雨让他们的返程耽搁了一天一夜,当他们进入高松城的时候,政衡拍了一下额头,低呼了一声:“本末倒置!”后召开了军事会议,开始了最后的部署。

第九十九章 莲台之乱(19)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太祖的话语历历在耳,前世的时候政衡上政治课的时候也是听闻过的,后来的社会经历也告诉了他这句话是完全正确的真理。在赫首城的时候政衡得到的情报虽然多,也算是比较详尽。在神田明庵和土井外记的陈述下仿佛他获得的一切情报都是如此的可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仓敷地区的百姓并不是和他原本知道的那样拥护真言宗御室派,想当然的认为是百姓拥护寺院导致了仓敷地区的沦陷,而非是寺院单方面的行动。本末倒置的想法,害的政衡差一点坏了大事情,如果不是一场大雨倾盆落下,如果一揆众暴徒在仓敷地区还算是克制的话,如果一揆众暴徒度过足守川跨入了备前国。现在他就算是得到都宇、漥屋、儿岛三郡,也将是残破不堪民不聊生的三郡,到时候只能是暗地里捶足顿胸了,还不能够明确的在家臣中间说自己的过失,不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就要受到损害。

    政衡当然不能够片面地听从神田明庵和土井外记两人的报告,如果两人因为没有直接前往拜见观龙寺和遍照院主持,为了脱罪胡编乱造一番的,就想要糊弄住他的话,让他做出不利于伊达家的利益的事情的话,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当听闻了两人的报告后,他没有明确的表示赞同,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就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了,他们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了。在阿知乡的时候他们没有好好睡过一次好觉,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政衡再一次派遣出了他的情报组织,草间四兵卫为首的草间众,用着各种各样的装扮打探都宇、漥屋、儿岛三郡的事情,角色是现成的,逃难的僧侣,失去家园的百姓等等。

    都宇、漥屋两郡都距离高松城不是很远,就算是最远的儿岛郡莲台寺,距离高松城也就百余里地,当然草间众也不用前往儿岛郡探听消息。只要在阿知乡探查一番就行了,陆续得到的情报让政衡的心越发的凉了下来。太祖的至理名言果然在理,他还是犯了经验主义,一开始就认定了仓敷地区和真言宗御室派是一回事情,形成的后果就是一系列发生的事件,如果他能够深入调查的话,仓敷地区现在早已经落入了伊达家的手中,二千余男女老幼也不会变成暴徒成为了这场事件的牺牲品,只能够流落备前国无法返回故土。现在就算是知道了是一个错误。政衡也只能够一路走到黑了,虽然他一开始就想错了。可是结果却没有太过于偏离,甚至于得到了更多的好处,冥冥中总是有神明在保佑着伊达家,保佑着政衡吧。

    既然知道了都宇、漥屋郡的百姓的人心不在真言宗御室派的身上,当然也不可能说胡话说他们的心在伊达家的身上,对于百姓来说,切身的利益才是他们真实盼望的,依附强者是每一个百姓的真实想法,如果伊达家能够强势进入都宇、漥屋、儿岛三郡。再能够实行和其他地区一样的德政,虽然无法得到他们的人心,可是也能够让他们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政衡终于下定了决心,放弃原本利用幸山城、龟山城、长良山城、冠山城作为外围,高松七城、日幡城、抚川城作为内围,围堵真言宗御室派爆发的一揆众暴徒的计划,将计划修改了一番。然后下达了新的命令。全面进驻都宇、漥屋、儿岛三郡,利用逃难的僧侣控诉真言宗御室派引发的一系列事件的恶劣行径,控制都宇、漥屋、儿岛三郡的重要城砦,取缔原本不属于寺院的领地。过得两日。政衡亲自率领三百余人入住抚川城,坐镇足守川和笹瀬川畔,将逗留在富山城的一揆众暴徒堵截在两川东岸。

    抚川城位于足守川东岸,笹瀬川西岸,直线距离富山城十里地,天气好的话从抚川城可以看到富山城的大致情况,当然富山城能够更加真切的看到抚川城的情况,谁让抚川城是一座建造平原上的平城,富山城是一座不高的山城,中间附近有茶臼山,可是真正直视的中间部分还全都是平原,当然由于富山城的突然变化导致大雨过后抚川城附近的田地都是积水,却没有和高松城附近一般救灾救难,政衡的到来使得抚川城的城主藤井久作和当初石川久孝的想法一模一样,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三百的伊达家精锐不足为奇,可是只要政衡在场,对于听闻过他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强大的震慑力。

    三百伊达家亲兵是随着政衡入住抚川城,同时日幡城的日幡六郎兵卫,关口孝成亲率三百高松石川家足轻进驻足守川中流地带的加茂城,妹尾东侧沿着足守川也开始进驻一队队巡逻岗哨,日夜不停的巡逻在足守川畔,同一时,幸山城、长良山城、龟山城的伊达军纷纷进入仓敷地区,向着伊达家的既定目标快速行动起来。

    三天时间,谁也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虽然得知了仓敷地区的百姓心不在真言宗御室派的身上,可是真正让政衡等人感到惊奇的是只用了三天时间,不仅都宇、漥屋两郡的全部城砦落入了伊达家的手中,连儿岛郡也不例外,当伊达家的旗帜飘扬到那座城砦的时候,那座城砦就主动打开城门愿意投降,是的,几乎没有城砦反抗到底,是几乎没有,不是绝对没有,在三天时间内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儿岛也称为吉备儿岛,最初是位于濑户内海上的一个岛屿,而且根据倭国最早的史书古事记中记载,倭国最早诞生的国土大八岛生成后继续生长的六个小岛之一。儿岛北侧和本州之间的海域被称呼为穴海,过去曾是濑户内海东西往来的交通要道,但由于汇入穴海的吉井川、旭川、高梁川三大河川长期带来的泥沙淤积,在12世纪源平合战的时候部分海域在退潮的时候已经可以直接步行在其上。到了十六世纪中叶,儿岛郡已经完全和备中国的国土连接在了一起,和原本隶属的备前国相隔了一道港湾,原本应该称呼为穴海,现在只能够称呼为儿岛湾了,再也不能和原本一样可以直接航行了。

    现在儿岛郡和本州相接还不是非常牢固,大海时常会和陆地争夺土地,大雨过后东西岸的港湾更加大了,陆地面积小了许多,不过很快就会退去,这种变化要到江户时代大规模的干拓工程方才能够完全相连在一起,整个儿岛以北的地区都会成为陆地,仅仅剩下穴海的东部成为一片儿岛湾。在松岛城下这座原本的小岛,现在应该称呼为一座矮小的丘陵上的一座城砦,名讳取其岛屿的名称唤作松岛城内外上演了一场不愉快的事件。

    其实松岛城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冲突,当年轻气盛的松岛弥二郎越过江田山距离松岛城二三里地的时候,就已经被松岛城内的人们发现了动静,如果说其他城砦的人们能够睁眼瞎的说和真言宗御室派关系不好的话,松岛城的守将就算是睁眼瞎也不能够说这样的话,因为他的守将就是那位野口新二郎,遍照院的浪人头目,他出现在松岛城正是遍照院主持的意思。虽然伊达家一直以来都保持了克制,可是谁能够保证伊达家不会趁机偷取好处呢,政衡一开始不清楚仓敷地区的情况,他他们自个儿难道真的不清楚。

    野口新二郎守城的第一步就是派遣同伴前方各个路口观察来自高松城的动静,政衡到达高松城的消息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政衡也没有隐蔽行动,故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政衡到了什么地方,当然会干什么没有人具体知道,可是都宇、漥屋、儿岛三郡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谁都清楚明白,政衡到了高松城定然和这件事情大有关联。野口新二郎知道政衡不会轻易放弃的,伊达军也定然在积蓄力量达到不可告人的企图。

    松岛城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冲突,可是小规模的冲突倒是发生了,野口新二郎知晓凭借着松岛城或许能够阻挡住这股部队的暂时进攻,可是单单凭借着城内的士气想要长期笼城是万万不可能的,他选择了野战,而非拒城而守,因为他清楚明白拒城而守只有死路一条,伊达军有援军,而他的援军还在足守川东岸回不回得来还是两说的事情。野战方才有一线生机,在野战中取得胜利,然后做一番清高的姿态,让伊达家出面一个地位高的人出来劝降,或则直接让伊达政衡出面,推拒一番后勉强答应下来。

    野口新二郎的想法是美好的,结果是悲惨的。在他做出野战的时候,清河笃太郎和松岛弥二郎会师于松岛城外两里地,同时来到的还有日幡城的日幡六郞兵卫和冠山城的葛笼七郎左卫门尉,除了葛笼七郎左卫门尉轻装简行兵马不足一百人外,其他人的队伍都有二三百的规模,加起来足有八百之数。当他们听闻松岛城出兵野战的时候还真是小小的吓了他们一跳,两军碰面的时候吓倒的换了一个对象。

第一百章 莲台之乱(20)

    清河笃太郎疑惑地听着从松岛城得到的最新情报,奇怪的对着身旁同样疑惑不解的松岛弥二郎、葛笼七郎左卫门尉、日幡六郎兵卫问道:“竟然没有利用松岛城的城防据守待援,而且冲出松岛城想要和我们野战,他们是狂妄自大还是志在必得?”他们的确有疑惑的理由,当四支小规模的队伍会合在一起的时候聚集起来的力量是异常强大的,他们率领的足轻多是参加过数次合战的准常备军,一旦伊达家的财政压力减弱,这些人就会成为真正的常备军享受知行的待遇,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些常备军足可以一当五使用,也就是说现在前往松岛城的伊达军可以称得上四五千的兵力。可是让他们费解的是松岛城守将不仅没有据守待援,反倒是出城野战,这不是以彼之短攻敌之长,现在吉备地区的人们谁不知道伊达军的野战能力很强大,往往能够屡战屡胜的恐怖程度。如果利用松岛城据守待援,虽然号称拥有四五千兵力,可是实际人数只有八百余人的伊达军还真是很难短时间内攻克松岛城,毕竟这些准常备军是他们主公的心肝宝贝,如果折损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战场上的话就大大得不偿失了,损失过大的话以后他们就没有单独领军的机会了。

    葛笼七郎左卫门尉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呢喃道:“如果他们据守待援的话,我们为了损失少些兵马。最多派遣一支偏师牵制松岛城,主力直捣遍照院和观龙寺,迫使两寺妥协,如果当我们离开松岛城后他再出城野战的话将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可是现在我们单单人数就有八百之众,全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战士,要在野战中完胜我们的话起码得有三四千的狂信徒不要命的死战。可是据闻松岛城的总兵力不过二百余人,还全都是附近的农兵,守将不仅不据守待援,还堂而皇之的冲出城来要与我们野战,难道犯了痴病?”

    倒是松岛弥二郎气盛没有清河笃太郎和葛笼七郎左卫门尉的过多考虑。他怒瞪着松岛城的方向上活到:“既然他们想要和我们打一场野战,那么我们就堂堂正正的和他们打一场就是了,让他们瞧瞧我们伊达家的实力不是浪得虚名,也可以震慑其他宵小,让他们不敢小视我们。”是啊,现在松岛城的守将都跑出城来要和他们野战了,哪里还有其他阴谋算计考虑的时间,还是准备好堂堂正正一战吧。

    世上,再也没有比士兵的风气更能够反映大将的性情了。伊达政衡自从唐松中山合战以来表现的都是一名让人大吃一惊的人。且屡屡成功的旷世奇才。可是那些在气量上比政衡逊色好几等的家臣们,如果醉心模仿走同样的道路。注定只能够成为政衡的模板,没有自己的路可走。清河笃太郎和松岛弥二郎都是政衡身边的近臣,两人俱都以政衡的一举一动为准绳,清河笃太郎自认为模仿的是政衡的智谋,松岛弥二郎的性格注定了他只能够向武功方向发展,就算是身为降将的葛笼七郎左卫门尉也不知不觉当中成为了政衡的模仿者,这就是强人的影响力。

    日幡六郎兵卫看着这三个伊达家的年轻将领,是的,听闻伊达政衡的年纪不到二十岁。他面前的三人中稍微年长的葛笼七郎左卫门尉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清河笃太郎和松岛弥二郎的年龄也就二十岁上下。这可以说是伊达家的短板,也可以算是强项,他们的可塑性比起三四十岁已经定型的人们要强得多,在政衡的野望的促使下他们也能够跟上他的脚步让伊达家的光辉照耀整个天下。君不见精力足够旺盛的毛利元就在嫡子去世没有过去多少年取得了阴阳两道霸权的时候也停下了脚步,不再上洛争夺天下的霸权,甘愿成为垫脚石辅佐天下人。他的儿子号称“小元就”小早川隆景正是受到了毛利元就晚年的影响,一步步退让成就了丰臣秀吉的太阁立志传,他的养子更是丰臣二世而亡的掘墓人。

    如果说松岛城的野口新二郎和伊达军真的爆发野战的话,就不是前文所说的那样是一个麻烦。而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合战了。谁让野口新二郎也犯了经验主义,以为伊达军只是一支小股队伍,只要战胜了然后可以从容的返回松岛城固守,然后以得胜之师守城再差也能够抵挡个十天半个月。野口新二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当他听到伊达家派出的队伍只有二百多的时候,便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城投降还妄图在野战中吃掉对方。野口新二郎并没有为真言宗御室派殉葬的打算,他和遍照院也只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但是他想要将自己卖个好价钱。越是能够给伊达政衡一个好的影响,自己就能够卖出的价钱就更高。

    可是他的幻想在看到伊达军整齐的军阵的时候,就顿时感到了绝望,在倭国战国乱世,数目一旦过五百以上就可以够得上大规模的军队了。野口新二郎感到了绝望,他麾下的一百五十农兵心理上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惊慌失措下,一个个都是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心中想的都是如何逃得性命,他们又不是虔诚的狂信徒,也不是武士道精神束缚的武士,在还没有接战的时候就开始了崩溃,一个逃跑引起了一队的人逃跑,一队人的逃跑瞬间引发了全体农兵的总崩溃。

    野口新二郎的美梦一下子成了泡影,看着麾下的农兵开始总崩溃,就算他想要逃回松岛城也不可能组织起来抵挡一二了,满是血丝的狰狞眼神瞪着麾下的农兵,他知道一旦逃离松岛城将是伊达家的满世界通缉,只能够逃离备中国了,返回遍照院的话那些贼秃一定会趁机砍下他的脑袋还要当做替罪羔羊送到伊达家的阵前,他知道这群贼秃的德性。他不甘心啊!大声吼道:“给我挡住!一定要给我挡住!”说这个话的时候连他都不相信还能够挡住伊达军的进攻,其实伊达军还没有上来和他们接战,他们现在已经崩溃了。

    野口新二郎放弃了斩杀麾下农兵驱逐他们抵挡伊达军的打算,他现在知道一旦惹恼了绝望中的农兵,他们反戈一击,没有任何亲信手下的他只有死路一条,喊了一阵后也加入了逃跑的行列,向着松岛城的方向逃跑,他不想独自一人逃离,希望能够带领松岛城留守的三四十人一同跟着一起流亡,或许还能够成为一股能够成规模的山贼野盗,获得其他豪强的青眼得到雇佣。

    清河笃太郎等人傻了眼,本来还认为松岛城出城野战起码还有一战的能力,起码也能够给他们造成一些伤害,没有想到一看到伊达军就总崩溃了,让他们一开始的谨慎对待情何以堪,葛笼七郎左卫门尉叹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是啊,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松岛弥二郎没有他们的长吁短叹,他原本兴奋的心情突然有一点郁结,恶言恶语道:“可恶的东西,跑出城来吓我们一跳,现在却四面逃跑了,如果朝着一面逃跑还有诱敌深入的可能,可是四面逃跑,连兵器都不要了,哪里还有一点野战的样子,难道是在戏耍我们吗,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就让他们知道到底谁吃掉谁好了!”他大声叫喊了一声,然后率先冲了出去,跟在他身后的十余骑和一百三十步卒立即发出临战之前的高吼声音,各持兵器,以松岛弥二郎为中心箭头,黑白相间的竹二羽飞雀旗飘扬,一字排开,向着四散奔逃的敌兵驰骋。

    清河笃太郎、葛笼七郎左卫门尉、日幡六郎兵卫对视一眼,清河笃太郎大吼一声:“不用管其他,直捣松岛城前进!”其他六七百人也冲了出去,他们所骑乘的战马也渐渐拉开了和步卒的距离和松岛弥二郎聚集在一起,五六十骑的冲锋在平原上形成了剧烈的震动,泥坑溅起的泥水吓得前面逃跑的敌兵吓得屁滚尿流。伊达家自从一统备中国后就开始组建骑兵队,虽然备中国的马屁资源不多,可是靠着金钱攻势百余匹还是有的。

    政衡喜欢早晨起来练习射箭,伊达家的年轻家臣们也都养成了这个习惯,都拥有一手不错的弓箭本事,而且几乎人人都以拥有一把藤木弓为荣。葛笼七郎左卫门尉眼尖,看到逃跑队伍中有一身穿铠甲的野口新二郎,他抓过挂在马鞍上的藤木弓,搭上一支铁翎长箭,边跑边朝着那敌将的脖颈一箭射去。他知道只要射死了敌将,就能够取得这场已经取得大胜的野战中最大的一份功劳,凭借着长期以来练习的弓术,再加上一把花了半年俸禄购买的藤木弓,他有五成的把握完成这一射。

第一百一章 莲台之乱(21)

    葛笼七郎左卫门尉的箭成为了这场滑稽开始滑稽收场的绝唱,野口新二郎成了他的战功簿上的一笔,显然谁也没有太过于关注这个没名声还有点白痴的人会给他带来多少好处,不过也算是给他带来了好运,起码首次上场就获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战功。松岛城的野战在伊达军的眼中显得异常的滑稽,可是松岛城如此短的时间内即告失守,伊达军大举入侵的号角瞬间响彻都宇、漥屋、儿岛三郡,也很快震惊了遍照院和观龙寺内部。按照目前的态势来看,松岛城已经失守,前往最上稻荷讨要说法的二千多信徒因为一场大雨逗留在足守川东岸无法返回。对于遍照院和观龙寺下一步的行动,内部因此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意见。

    一是再次鼓捣起善男信女聚集在寺院四周,与伊达军展开决战,彻底击溃伊达军,但是赞成这一意见的人并不是很多,就目前双方的实力来看,真言宗御室派和伊达军决一死战只有死路一条,遍照院和观龙寺全都是寺院,和一向宗完全不同拥有固定的根据地,建造有完整的防御设施,拥有者严密的军事制度,拥有一支让人害怕的僧兵组织和大量的贫民百姓的信徒。真言宗御室派大部分是靠着皇室和武家的赞助,其内部大部分人物出家前多是一些皇室公卿,影响力虽大,不过真正能够战斗的不多,全派上下虽然号称拥有数万信徒,可是大本营是在京都,这里是备中国,由于常年高人一等自居,在贫民百姓中的地位不如日莲宗许多。当然两寺的僧兵也有一些,可是仓促间,再加上大半还在足守川东岸,现在还留下的不足百人,百余僧兵,再加上信徒的话顶多能够凑足三四百人。

    伊达军在松岛城一战中表现出来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上千的规模。幸山城方向还没有算上,如果再加上高松城、抚川城的话,在仓敷地区的兵力就有二三千人,如果再加上其他地方的兵马,只要一声令下。二三天内就能够聚集起上万的大军。一旦触怒了伊达家。后果不堪设想。和伊达家继续打下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虽然遍照院和观龙寺号称法外特权的地方,是任何武家都非常忌讳的存在,可是伊达政衡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谁也弄不清楚,年轻气盛下搞不好来一个惨不忍睹的大屠杀,难保不会作出一些出个的事情,虽然他们认为伊达政衡还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也不敢刺激过头。正如政衡害怕真言宗御室派引来天台宗的愤怒,遍照院和观龙寺也害怕伊达政衡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这里是备中国,不是畿内,在畿内他们大可不必如此紧张,那里是他们的地盘,可是备中国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害怕是互相的,在伊达军大举入侵的动作来看,在遍照院和观龙寺方面来想问题。伊达政衡显然是不害怕做出出格的事情的,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总本山方面或许会在战后说一通严重关切、严正交涉、强烈不满和严重抗议的废话,表达一下口头上的不满,最后不了了之,这就是遍照院和观龙寺方面对于总本山的看法。显然伊达政衡作为外人是不明白总本山和别格本山之间的关系的。还以为总本山定然会因为得罪了别格本山大动肝火,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政衡从一开始就想错了,遍照院和观龙寺上头的几个大老知道一旦他们出了事,总本山方面顶多牙齿冷一下表达一下无关紧要的废话。然后就会忍下这口气,或许还能够从肇事者手中获得一笔赔偿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遍照院和观龙寺内部很快达成了妥协,知道现在不是继续战斗下去的时候,正如没名没姓的龙套男遍照院主持所说的那样:“这一回合我们虽然失败了,但是还有下一回合,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既然遍照院和观龙寺决定了吞下苦果不再与伊达家作战,应该是和伊达家谈判的饿时候,这是两寺内部达成的共识,最起码短时间内不能够短兵相接,让逗留在足守川东岸的两千信徒安全返回。想法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

    战争不会因为遍照院和观龙寺不想开战了就可以想当然的结束了,这是非常天真可笑的事情。获得都宇、漥屋、儿岛三郡的土地只是伊达政衡的第一个目的而已,他还有让二千多见过鲜血的暴徒肆虐备前国,让备前国在二三年内元气大伤的计划,还有使松田氏近臣和外藩之间的彻底决裂,从中谋取最大利益的阴谋。遍照院和观龙寺难道不想继续下去了就能够转移政衡的意志了,这场合战从一开始就是政衡策划的计谋,从莲台寺事变开始,虽然有些不尽如人意,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不仅没有因此损伤伊达家和备中国的损害,还一切都朝着更大的利益方向前进。

    为了获得事件的最大红利,政衡不可能和遍照院、观龙寺达和谈,让他们二千多所谓的信徒返回仓敷地区继续为祸伊达家的统治,至于其他的事情,政衡倒是乐意一边谈判一边继续进攻的,他吩咐宫原丹波守和两寺院的代表开始友好的谈判,伊达军没有停止他们的脚步还在继续前进着。

    松岛城陷落,相聚六里地的早岛城立即陷入了恐慌,两城之间夹着一片丘陵。早岛城的城主是竹井将监,原本是石川久智的家臣,在幸山城攻防战中失利返回早岛城后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臣服伊达政衡。竹井将监召集了所有的武士,并且动员了一批百姓领民,总共三百五十人盘踞在城内,一开始的企图和松岛城的野口新二郎相差无几,当然没有野口新二郎那样狂妄自大出城找死,他选择了笼城。

    松岛城陷落使得遍照院和观龙寺吓破了胆想要妥协了事,近在咫尺的早岛城的士气一落千丈。当早岛城还没有商议好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清河笃太郎的队伍就来到了早岛城外,其实清河笃太郎的队伍真的只有二三百人。可是早岛城的将士都已经吓破了胆子,当逃散的松岛城的守兵回报的消息来看就是因为一开始发现伊达军只有一二百人的小股规模,野口新二郎方才出城想要搏一搏的,可是没有想到碰到的却是上千的敌人。

    清河笃太郎站在早岛城外,看着瑟瑟发抖的守城将士,嘴角裂了开来,吩咐道:“派遣使者,问一问是战是和。”当时一般的做法是,开战之前先派出使者询问敌方有无降服的意愿,如果坚决不降,己方才会开战。

    在早岛城外派遣使者前往早岛城询问是和是战的时候,早岛城的竹井将监马上同意了开城投降,他明知道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他本来是石川久智的家臣,为石川久智算是尽了全力,是石川久智无能战死导致后面留守幸山城的他无能为力而已。现在他算是半独立的国人,不算是真言宗御室派的家臣。

    清河笃太郎拿了一些甜头给竹井将监,一张安堵状立即就让他摇尾乞怜起来,暗中威吓一番他马上又夹起尾巴来,成为了伊达军清河部的带路党,跟随这清河笃太郎趟过儿岛和本州之间的狭窄连接点向着儿岛郡前进,他的目标就是儿岛郡。

    沿着儿岛的海滩,一行人向着首个目标常山城前进,沿路上一些散兵游勇在竹中将监这个带路党的劝说下,伊达军的威慑下乖乖跟随着一同前往,清河笃太郎达到常山城外的时候已经达到了七八百人的规模。

    常山城的守将是上野德隆,现在逗留在富山城的那位,原本留守的三村家亲知道事不可为后带着女儿再一次消失在了人群当中成为了过客,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他的时候再一次冒出来充当一番反面角色,所以由上野德隆的弟弟上野隆冬代理城主的职守。由于上野德隆带走了几乎所有的武士和领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上野隆冬在没有询问是战是和的时候就城门大开,从城内跌跌撞撞跑出来喊叫:“不要打!不要打!常山城即可开城相迎!”他在团团包围的兵士中间来回走动、下跪,嘴里不停地喊着同样的话。

    竹中将监本来因为不战开城多多少少有一些羞辱感,可是看到上野隆冬的表现,他觉得自己还是显得更加高尚许多,毕竟他是在听从了是战是和的询问后投降的,比起上野隆冬来他心里宽慰了许多。

    常山城投降开始,人口十去七八的儿岛郡各处城砦纷纷开城投降,到七月中旬儿岛郡最东面的小串城的守将高畠和泉守开城投降结束,儿岛郡本岛全境落入伊达家手中。清河笃太郎非常顺利,其他几人也是势如破竹。

    当伊达军平定都宇、漥屋、儿岛三郡的时候,松田氏近臣和外藩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上道郡龙之口城主撮所元常的嫡子被富山隆秀的家臣当庭砍成重伤,不治身亡。

第一百二章 莲台之乱(终)

    打开破败的主楼窗户,政衡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他回过头看了野山益朝、石川久孝和藤井久作一眼,这里就是政衡刚刚入住的抚川城,由于没有任何准备显得有一些破败。野山益朝的表情毅然,他也已经得知了来自都宇、漥屋、儿岛三郡传来的最新消息,伊达军都非常顺利的完成了既定目标,正陆陆续续地赶往足守川畔等待主公的下一步指示,抚川城的防务也会很快强壮起来。凭借着如此破败的抚川城,他还是有一点担心富山城的暴徒狗急跳墙,现在他已经不再担心。藤井久作恭敬地站在一旁,他便是抚川城的城主,本来投效伊达家只是为了能够在松田家的压迫威胁下挣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有想到伊达家的传奇主宰,号称备中独眼龙的伊达政衡会来到他的小小的破旧的城砦,同行的竟然还有他的女儿藤井美菜,不安情绪在女儿到来后放下心来,知晓他靠着女儿攀附上了伊达家,借着女儿的裙带关系与野山益朝同列一席,还是有点儿诚惶诚恐的感觉。

    岩濑小五郎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骑着花斑战马从松山城方向赶来急匆匆的来到了抚川城外,接连向着里面回报,不一会跟随着片山四郎兵卫来到了政衡的面前,半跪道:“殿下,刚刚从虎仓城传来消息,日前上道郡龙之口城主樶所元常嫡子遭富山隆秀家臣砍伤不治身亡,金川城内君臣爆发剧烈动荡。”自从松田元辉上位成功与伊贺久隆的矛盾激化,伊贺久隆借着挽表的事情和伊达家勾搭上之后便与伊达家建立了秘密的联络,岩濑小五郎便留在松山城没有跟随前来错过了单独出征仓敷地区的机会,甚是遗憾,得了伊贺久隆传来的消息后便急匆匆的从松山城赶来想要搭上末班车,建立功勋。

    政衡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得知了樶所元常与富山隆秀爆发激烈冲突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他期望松田家君臣爆发激烈冲突,可是现在富山城落入一揆众暴徒的手中。按照他的预期到了现在应该是松田元辉出兵和富山城爆发激战的时刻而非是君臣内部爆发冲突,他明白一旦金川城内乱,樶所元常和富山隆秀关系恶化,富山城合战将遥遥无期,牵一发动全身。企图围堵富山城坐山观虎斗的伊达家来说却要面临着直接出兵和富山城激战的风险。这是秋收在即财政危机的伊达家无法承受的。他招了招手说道:“四郎兵卫,将我的地图拿来!”说话间片山四郎兵卫从行军囊中掏出了一副地图和一叠密密麻麻写满人名的纸片,慢慢的展开来。

    野山益朝等人见惯不怪了,藤井久作一副惊奇的神色看着展开来的地图。看到后面神色一阵难看,他感到了一些恐怖,再看向政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加惶恐不安,他没有想到伊达政衡竟然志向如此远大,野心如此深远。一副地图足以看出他的志向和野心。地图上绘画着阴阳两道的大部分国家,其中三备、美作四国的地形正确,其他地方都是大概画了一些,人名也都以有力国人为要。政衡弯下腰掏出表明备前国豪杰人名的纸片一片片放了下去,大致看了一下,说道:“备前国现在势力错综复杂,守护代浦上政宗外面谣传无胆无能,从其弟浦上宗景所作所为来看显然是他故意传播,现在备前国显然大部豪族已经暗中响应浦上宗景。从浦上政宗将居城落在播磨国就可以看出一二。现在松田氏新主即位君臣矛盾激化,先有伊贺久隆,再有富山城之变,后有樶所元常丧子事件,浦上政宗若是有意争夺备前国守护代职位必然会插手。”

    野山益朝略略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殿下。从目前所知晓的情报来看备前国浦上兄弟反目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浦上政宗现在也已经压服了许多备前国豪族,只剩下了松田氏,如果能够在此刻出面插手松田氏内部事务。他的威望将在备前国如日中天,也将成为备前国无冕之王。殿下。您真的会认为尼子晴久会在十月份出兵备前国嘛?!”野山益朝的话语透露出许多秘辛出来,听得石川久孝和藤井久作面面相窥,他们居于备前国附近当然清楚浦上宗景和浦上政宗两兄弟的关系不睦,可是却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还听到了尼子晴久会在秋收后出兵备前国这样巨大的消息。

    政衡没有去注意石川久孝和藤井久作诚惶诚恐的表情,他继续看着地图,不住的点头说道:“看来松田元辉的上位很不得人心啊,不过现在我们要处置的就是富山城这颗大毒瘤,松田元辉看来是无法短时间内出兵富山城了,不过要在短时间内攻破富山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一旦得到富山城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将要直面浦上政宗了,一旦尼子晴久出兵备前国,怕是牵绊太深无法脱身,吃力不讨好啊。”

    野山益朝眉头紧紧皱起,他显然是知道政衡的一系列动作背后的含义的人,他也曾经和政衡相商过,可是眼前的复杂局面让他实在是始料未及,万万没有想到局面会变得复杂化,本来出兵都宇、漥屋、儿岛三郡,坐山观虎斗看松田军和一揆众在富山城激战,让更多备前国国人看到伊达家的强盛附庸在伊达家的身旁,可是富山城合战显然是没有办法再发生了,樶所元常和富山隆秀矛盾激化导致君臣相忌,本来对于伊达家的战略是一个好处,更好的调略备前国国人。

    可是中间却相隔着富山城这个拦路虎,不搬开富山城就无法和樶所元常联络上,只是现在的伊达家财政上无法支撑一场持久的笼城战,一揆众得了富山城本身损失惨重进取不得可是守城有余,城内粮食足以支撑富山城四五个月时间。四五个月时间黄花菜都凉了。一旦浦上宗景知晓松田氏的事情凭着他的志向一定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压服松田氏正是他成为备前国守护代的最后一步,只要压服松田氏,浦上政宗就有足够实力拉下兄长坐上守护代的位置。

    “啪”得一声,政衡拍了一下手掌,然后慢慢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了从容不迫的微笑,说道:“既然浦上宗景要压服松田氏成为备前国守护代,那么我们就暂时让他一手好了,我的孩子快要出生了,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岩濑小五郎,你带一百人常备军和三百农兵给我留在抚川城监视富山城动向,一切行动与藤井美作多作商议,遇大事回报定夺。”谁也没有想到政衡竟然会以孩子快要出生为由不再进取备前国了,让野山益朝也是颇为惊愕,他没有想到原本还有一些后续计划的政衡,因为樶所元常丧子事件的发生一下子想到了退兵,可是既然政衡决定了退兵,他又能够作何反应,只能够遵从。

    政衡看着在场诸人的脸色,不由的解释了两句道:“浦上宗景想要压服松田氏只能够选择与松田元辉妥协,樶所元常和富山隆秀的矛盾说到底还是近臣和外藩之间的冲突,松田元辉是靠着近臣派上位的,他一定会站在近臣派表现偏颇,樶所元常和松田元辉的矛盾激化指日可待。连带着樶所元常也绝难投入浦上宗景的怀抱,富山城是我们的毒瘤,呵呵,更是备前国人的毒瘤。我们靠着两条大河和几座城砦足以自守,一揆众为了生存定然会继续抢掠,一条旭川怕是阻挡他们的脚步的。”

    他没有说的是志向远大眼红肥沃土地的宇喜多直家必然不会坐视大片土地遭劫,定然会以保护百姓的名义出兵和劫掠的一揆众发生冲突,论阴谋诡计,政衡还真是对宇喜多直家刮目相看,可是要论到合战方面,他还真是看不上宇喜多直家的几次所谓的大胜。

    野山益朝显然听明白了主公的话意,恭敬地说道:“殿下高意,只是稍稍有一些可惜了,如果能够夺取富山城,樶所元常怕是也会投降,虽然尼子晴久出征备前国,我们要牵绊进去,可是也能够获得更大利益。”

    政衡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感慨道:“宫内大辅,我突然发觉富山城落在暴徒手中也不是没有好处,通知下去,该是回去的时候了。”说了一半打了一个哈哈不再言语。

    野山益朝听得一怔,完全莫不得头脑,愣了一下,和其他等人都看了一眼,也都面面相窥不清楚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在上道郡东部新庄山城的一间书房内,一个看起来比起政衡大上四五岁、二十三岁左右、生得很是清俊的年轻男子摇动了一下茶杯发出了一声感慨:“宗景公看来不久就要和金川城结盟,备前国再也没有人和宗景公对抗,水满而溢,云州显然是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的。云州只要不直接出面,胜负都无法撬动宗景公的地位,现在松田元辉没了,只是不搬开富山城,备中国的独眼龙有足够的借口不趟这潭浑水,云州怕是要直接出面了,我该如何火中取栗呢?!麻烦啊!”

第一百三章 莲台之乱(续)

    战乱不是说停就能够停止的,真言宗御室派别格本山的僧侣们想要妥协请求伊达军停止侵略无法得逞,政衡一声令下开始做好善后返回鹤城做起了准备,倒是吓得富山城以为要大举进攻的前兆惊慌失措下忙着笼城,此话不提。伊达家因为樶所元常嫡子被杀一事断了进取备前国的打算,金川松田氏内部早已经乱成了一团,近臣派和外藩派之间的矛盾也愈趋激烈,数名重臣在互相袭击中受了轻伤,松田元辉是借着近臣派的力量上位的,外藩派不管松田元辉如何许诺公平对待此事也难以相信他的言论,内部冲突早已经到了火并的边缘。由于金光宗高的背叛,伊贺久隆的离反,本身外藩派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樶所元常事件爆发如何不成为外藩派的一把利剑,要求松田元辉命令富山隆秀负责,严厉惩治凶手。

    樶所元常嫡子遭富山隆秀家臣砍伤不治身亡的消息是伊贺久隆传给伊达家的,伊贺久隆说是与松田元辉关系恶劣,可是他毕竟乃是松田氏的宿老家臣,伊贺氏本来就和松田氏关系莫逆,世代联姻,在金川城内多有人脉,消息传来的更为准确,伊达政衡得知的大多不过是金川城的表面消息。

    富山城遭伊达政衡驱逐的备中国逆贼占领,樶所元常的嫡子冷嘲热讽富山城无能,富山隆秀的家臣看不过出手教训造成两家的大规模冲突,冲突中樶所元常的嫡子受伤,抬回去后不治身亡,外藩派抓住机会要求松田元辉出面惩治,松田元辉拖沓了时日导致外藩派更加离心离德,近臣派和外藩派之间的冲突更加激烈,两派的数名重臣都遭到了对方的袭击。

    伊贺久隆知晓得更加详细,越是详细越让他感到失望透顶,原本如果松田元辉能够力挽狂澜立即逮捕富山隆秀家臣做出一番表率出来,他还能够高看一眼。可是优柔寡断使得事件趋向激烈的表现让他失望之余还有点心怀窃喜。伊贺久隆和松田元辉的关系历来恶劣,从两人各自还是世子的时候就开始交恶,现在看到松田元辉在处理近臣派和外藩派之间的矛盾的时候明显偏袒近臣派庇护富山隆秀的家臣,不由得对自己无奈做出的抉择加深了几分信念。

    松田元辉在伊贺久隆的眼中完全没有雄主的姿态,和伊达政衡一比更是相形见绌。原本如果没有伊达政衡相提并论的话。松田元辉干出来的事情虽然不入伊贺久隆的眼睛。刚刚上位只能够依靠近臣派打压外藩派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不偏袒近臣派,可能既抛弃了外藩派的人心,又失去了近臣派的信任,离灭亡之日不远亦。可是事情一下子堆砌在了一起。使得松田元辉一下子举足无措起来,更加彰显得伊达政衡的能耐强大。

    樶所元常和富山隆秀矛盾激化使得龙之口城和金川城的矛盾瞬间恶化,富山城成了可有可无的鸡肋,备前国津高郡北部、美作国真岛郡南部等地的豪族纷纷聚在虎仓城探问伊贺久隆该如何自处,位于当地的豪族大部分是土著家族。还有一些如同伊贺久隆一样从外地进入根植于此地数百年早已经将家族视作土著家族的豪族。如果备前国御野郡、津高郡南部算是近臣派的势力范围的话,津高郡北部、美作国真岛郡南部大多是外藩派的地盘,上道郡是近臣外藩犬牙交错的地方,还有一大部分拥护浦上氏。

    松田元辉靠着近臣派上位,现在又明显袒护近臣派出身的人,让他们这些外藩派豪族如何不人人自危,河原新太郎、高见源右卫门、土师兵部尉等豪族纷纷找到伊贺久隆商量对策。早已经落入伊达家毂中的伊达弹正馆相距不远的菅野城主土师兵部尉看到伊贺久隆犹豫不决,前进了数步,看了一眼众人。他说道:“伊贺守,诸位,现在金川城发生内乱,松田左近将监无胆无能之辈众人皆知,不但松田一族。就是领内豪族也是无人心服。富山城遭暴徒攻陷足可看出松田氏一族外强中干的本性,樶所元常与富山隆秀的矛盾本来大可各打五十大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最终演变成了互相激斗甚至导致樶所元常嫡子不治身亡的恶劣事件。现在内忧外患。以松田左近将监的能力,能否短时间内平定这场乱事。从拖沓偏袒富山隆秀等人来看很是不看好。现在金川城内同盟豪族家将倒戈相向,重臣性命安全朝不保夕,传闻近臣派已与天神山城浦上宗景密切联络,一旦达成同盟,近臣派定然更加肆无忌惮,我们该如何自处?”

    土师兵部尉那尖锐的论点和巧妙的辩才说动了伊贺久隆,更为恰当的是说动了身旁的诸位豪族代表,伊贺久隆本来就跟松田元辉离心离德,松田氏内乱对于他好处多多,伊贺久隆实力强大不怕松田元辉和近臣派清算,可是在场诸位豪族可没有他的底气,一旦近臣派靠上了天神山城的浦上宗景,内有松田元辉当傀儡,外有强豪臂助,就更会肆无忌惮起来,拿捏起他们这些软柿子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他们顿时脸色惨白,此刻似乎已经感到了那帮吃肉不吐骨头的恶贼朝他们要吃要喝最后连皮带骨全都吞下去的场面。

    伊贺久隆看着侃侃而谈的土师兵部尉微微一笑,他赞同土师兵部尉的话语,不过却不相信乡野出身的土包子土师兵部尉有这番见识,说得出这番高谈阔论出来,背后一定有高人相助,他想想都知道这位高人来自何方,不过却没有戳破,他本就和松田元辉关系恶劣,当然愿意看到这种局面的发生,其中他的实力最强,到时候共同进退的时候还是以他为,何乐而不为呢。便一言不发半闭起眼睛来,好似高深莫测的样子。

    高见源右卫门时刻关注着伊贺久隆的表情,刚刚听得土师兵部尉的话语的看到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虽然动作很小可还是难逃他尖锐的眼睛,又看了一眼高谈阔论后故作神秘的土师兵部尉,他看得出来土师兵部尉背后一定有高人相助,这个高人一定就是伊贺久隆,如此一想他再想伊贺久隆和松田元辉的关系来,心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伊贺久隆是否想要反叛松田氏自立门户啊。古怪的念头越来越真实,左右看了看,就凑到同样明白过来的河原新太郎的耳边去,声音低的只有两人才听得见:“新太郎,你看,现在局势很明显了,伊贺守看来真的想要自立门户了,我们如果不赞同的话,怕是……”

    河原新太郎一怔,他也已经从土师兵部尉的说辞中反映了过来,现在听到高见源右卫门的说法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可是听到高见源右卫门竟然提出了自立门户的主意上来,还是小小的震动了一下。

    看他沉吟不语,高见源右卫门有些着急,如今这个局面,如果不主动赞同的话怕是伊贺久隆就会撕破脸面要刀斧相加了,他忍不住就催道:“新太郎,每逢大事有静气,但也需要决断啊!现在金川城如今这副模样,即便你我投靠近臣派也难以善了,而且伊贺守看来已经决心已下,如果我们不赞同的话,今日就算平安离开虎仓城,可是伊贺伊贺守大人并非度量宽宏之人,想必也一定会找借口来惩治你我……”

    河原新太郎和高见源右卫门嘀嘀咕咕,其他豪族也都小范围的讨论起来,大多数脸色彷徨,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河原新太郎紧紧握紧拳头,他低声说道:“干了!”高见源右卫门眼睛眯了起来:“果然不愧是新太郎啊。”说完两人提议在场诸豪族结成同盟,共同进退,盟主由伊贺久隆担任。

    战国乱世,对于土地的更加强烈了,每一个大名豪族,为了满足家中武士的土地而纷纷出战四周夺取更加的土地,只有不停的胜利不停的夺取土地才能保持家族的昌盛,如此一旦失去土地将一切化为乌有。

    河原新太郎和高见源右卫门的提议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土师兵部尉虽然心有不满,可是知道事情要一步一步走,也表示了赞同,提议立即签订血盟,由伊贺久隆担任盟主。是日,备前国津高郡北部、美作国真岛郡南部等地的豪族在虎仓城达成了血盟,奉伊贺久隆为,伊贺久隆和土师兵部尉秘密达成了协定,并且向鹤城派遣了使者。

    同一时间,金川城内再次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完全丧失自我意志的松田元辉早已经被松田家内的冲突搞得精疲力竭,他是一个非常凡庸的人,性情温吞,好逸乐,又不聪明,没有办法和他的父亲松田元盛一样在近臣派和外藩派之间达成微妙的平衡。在矛盾激化后,近臣派们一边积极拥护松田元辉,一副顾命大臣的忠诚模样,一边向天神山城的浦上宗景求援,出卖松田氏的利益以保全他们的个人利益。

第一百四章 新的希望(1)

    伊达政衡的突然行动吓坏了富山城的人们,也让金川城的一些有识之士期望能有一场外战来转移松田氏的剧烈矛盾,让他们失望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了,伊达军在抚川城耀武扬威了一番后开始撤出了战场。富山城的掌权者们还是不敢怠慢生怕这又是伊达政衡的阴谋,他们全都被伊达政衡的奇战打怕了,害怕此次撤兵又是一次出其不意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伊达政衡多次利用奇谋击败了强敌。

    很快富山城的人们发现了原来一切都只是他们的臆想,伊达政衡这次没有食言,他说到做到,还在离开前下达了命令,要求全体农兵在秋收之前各自返城鼓励领地内的百姓们,要求他们能够安心的工作。

    伊达势的作战犹如疾风迅雷,在决定出兵占据都宇、漥屋、儿岛三郡到撤兵的时间仅仅过去了几天时间,就结束了战役,并且负起保护领民的责任,这种作战风格体现了伊达政衡的筹谋的恐怖。在任何人都还在翘首企盼伊达家陷入真言宗御室派发动的一揆的泥沼中的时候,伊达政衡就完全取得了胜利。

    从一系列的行动来看,他没有付出多少气力就得到了最大的成果,将一揆众祸水东引成为了搅乱备前国局势最大的动乱恶源。在失去了一揆众的庇护之后,真言宗御室派失去了和伊达家谈判的筹码和底牌,只得接受伊达家的条件失去了一切,同时还失去了百姓的人心。

    伊达家一系列的行动不仅仅赢得了百姓的信赖,同时也使得抱紧烧杀抢掠的土地得以重新恢复。备中国失去土地、主子的浪人和活跃在儿岛郡的水贼,要么成为了这场动荡的牺牲品,要么加入一揆众前往富山城去了,如此一来对于急于巩固备中国的伊达家来说又是一个利好消息,民间失去了反叛的源动力,使得伊达政衡许多奇奇怪怪的政策很快就传达了下去,引起的反面震动也小了许多。

    当伊达政衡返回鹤首城还没有坐下喝一杯热茶他就下达了一条让人看了匪夷所思的命令,随着他的命令备中国各个村落的村头到处张贴了一张告示。使得整个备中国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大家还没有从伊达家大胜归来的消息中震惊回来的时候再一次惊愕的睁开了眼珠子,目瞪口呆的听着村中长老的通报。告示上说的就是百姓的生理卫生问题:“……自告示之日起,凡是备中国町人百姓皆应在公厕内解决便溺,严禁随地便溺。”这就是说以后备中国的百姓不得像从前那样随地大小便了,奉行馆要管理起来。不仅如此。告示上还说,奉行馆中奉行将不拘时日即时检视,要是发现有谁不遵守奉行馆的规定,犯事的人就会被责以劳役。也就是要负责劳役,孩童犯事由父母服役。

    严禁随地便溺,有人说倭国是一个文明的民族,可是在政衡眼中却是一个丑陋不堪的民族,起码随地大小便就是一件让人相当难看的事情。又数次他都见识过有数名家臣的妻眷解开裤衩呼啦啦的在他的面前拉稀,完全没有半点羞耻感,还常常以此为荣,让政衡感到异常的难看。而且倭国显然还没有公厕,倒是温泉设施建设的相当完备,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个温泉洗浴的地方,倒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实在是因为倭国的医疗水平的低劣,导致武士和百姓都相信温泉能够治愈他们的身体。从而温泉修建颇多。

    绝大多数备中国的百姓还没有搞清楚伊达家告示上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的时候,就立刻就被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惊呆了。他们看见,高高在上的伊达家的武士老爷们率领着一队队的足轻出现在了村落靠近道路的荒地上开始挖掘起了洞穴,然后修建起了一座座的公厕,还在公厕外标明了公厕的规定。表明伊达家在此事上的郑重其事,还以数个临近的村落设置一名奉行官,招募十余名闲差特意管理公厕事宜,这些奉行官和闲差的俸禄一半由伊达家出资。另外一半则是由抓获的百姓服劳役获得的酬劳代替,以增加他们的积极性。

    备中国的百姓无法理解伊达政衡的做法。就算是伊达家的中下级武士也无法理解,直面管理公厕的奉行馆的绝大多数人也无法理解主公的离奇做法。只是伊达家的上层家臣们对于这一件事情异乎寻常的关注,让众人疑惑之余都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后来的事情使得奉行馆的奉行官们和闲差都意料不到,对外的命令是必须要到公厕便溺,每月都会有人拉着粪车将公厕内的粪便拉到专门的地点倾倒,还乐此不疲,显得相当的神秘。

    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许多重臣不理解伊达政衡的做法,政衡也没有解释多少,只是带着他们钻进了鹤首城内的便溺的厕所内,让小侍拿着扫把簸箕见有白色芒状物便扫,一会儿便扫出了几斤硝土出来。

    然后安排了人手取了一些草木灰,将硝土和木灰分别碾碎过筛,混合后装入锅中,开始用热水淋洗,在液体慢慢过滤提炼,浓度从红棕色组件变淡冷却结晶后纯正的硝土诞生了。

    家中重臣们的眼睛都直了,他们没有想到一直困扰他们难以解决的火药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倭国是不产硝石的,火药无法自己生产,都是靠着南蛮商人和唐人中介高价购买的。铁炮的使用让许多人又爱又恨,铁炮的应用比起弓箭来方便许多,弓箭要长年累月的训练方才能够形成威慑力,可是铁炮只要稍稍训练一番就能够走上战场成为决定战场胜负的主力。只是一旦火药用光就只能够成为一根烧火棍,要大量使用铁炮成为现实,只能够不停的购买火药,这便是铁炮的价格昂贵的缘由。其实铁炮本身的价格许多豪族都承受得起,火药的连续使用能够拖垮许多豪族的财政。训练简易,威力巨大,使得铁炮越来也会成为各个大名的主力武器的趋势无法阻挡,伊达家的人们都意识到了铁炮的问题,他们都见识过铁炮的威力足以决定一场战役的命运。只是一直以来财政方面的资金匮乏使得伊达家无法投入巨资购买铁炮,现有的百余门的铁炮的火药都已经快要告罄,购买火药无力已经成为了限制铁炮运用的重要障碍。

    现在见识到了竟然在肮脏的粪便中竟然能够得到硝土这种珍贵的矿产,倭国是一个火山众多的国家,硫磺随处可见,制造黑火药最为重要的硝土解决了,就能够源源不断地出产火药,同时就能够购买足够的铁炮,不用担心火药的限制。

    这种简易制造硝土的方法如果让财大气粗的别家知晓的话将是一件巨大的灾难,硝石的自产如同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将是一场革命,拥有打开魔盒钥匙的伊达家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使得这件影响甚大的事情很快就在人们的视线中转移了,这一切都是政衡和知晓原因的家臣们商议的结果,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起码要成为数国的强大势力前是不会公开的。

    只是从这一天开始,伊达家就开始大张旗鼓的购买铁炮,还通过津田宗达邀请界镇的工匠到备中国来教授制造铁炮的工艺,俨然一副将铁炮作为主要战力的姿态,使得许多大名豪强看伊达家的笑话,一致认为年轻气盛的伊达政衡认识不到消耗火药如同缓慢流血。

    伊达政衡的改革还在持续不断地挑战百姓们的神经,如果开设公厕禁止百姓随地大小便还能够理解的话,兵器限制令就引发了许多人的不满,可是不满归不满,在大部分心怀不满的浪人都还在富山城的情况下,就算是有跳梁小丑跳出来也只能够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可怜可恨的鸡,而且收缴兵器也并不是强行收缴的,同时会补偿一定的金钱。

    势弱的百姓在强势的伊达家的面前登记造册乖乖的交出了兵器,只是向来横行无忌的浪人们面对这条兵器限制令让他们感到了难堪,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在伊达家的强制令下,为了获得一张持刀证明只得前往奉行馆登记造册。

    兵器限制令可以说是刀狩令的简化版,还是以村落为核心,将每一个村落中的农民手中的武器收集起来藏于村庄的中屋内由村中地侍统一管理,每月训练的时候统一检查出入,说是为了更好的管理百姓,其实是为了防止一揆的爆发,在富山城一揆众暴徒的沿途烧杀抢掠的恶劣行径暴露之后,备中国的统治阶级都非常赞同这一条规定。

    七月二十日午后,正当政衡与家臣们商议着该如何更好的实行兵器限制令的时候,强行实行兵器限制令与其说是为了更好的巩固伊达家的统治,强化武士阶级和庶民阶级,倒不如说是为了转移人们关注公厕的视线,尽可能的将硝土的秘密隐瞒下去。

    片山四郎兵卫慌慌张张的在走廊下喊叫起来:“殿下,殿下,生了,樱夫人生了一个珠玉一般的男孩!”

第一百五章 新的希望(2)

    片山四郎兵卫传来的消息震动了整个评定会议室,会议室内沉闷的家臣全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野山益朝、陶山真兵卫、清河笃太郎等伊达氏的从龙之臣的脸上表情更加丰富。他们全都知道这个新生命是伊达氏的第一个男孩,很可能会成为伊达氏的继承人。

    伊达氏自唐松村甲笼城事件后就血脉稀薄,伊达氏自上而下也就只有伊达政衡一人而已,现在又多了一名伊达氏的血脉,对于他们这些跟随伊达政衡起来的家臣们来说,效忠拥有血脉子孙的主子和效忠孤独之主是两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一直以来他们都有一个担心,强盛的伊达政衡一旦遭遇不测,谁来继承伊达氏的权利,到时候内部一定会立刻分崩离析瓜分伊达氏的政治资本,备中国再次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时代,现在拥有了少主,他们就可以在少主的带领下渡过难关。

    后来投靠过来的家臣们也都露出了高兴的表情,他们虽然没有前者一般心服口服的忠臣之心,可是备中国长久以来的战乱已经让他们精疲力竭,期望一个没有战乱的国家是每一个备中国人的愿望。他们全都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没有伊达氏这面大旗,西面的毛利如狼似虎,北面的尼子虎视眈眈,一旦内部分裂便会马上成为别人的饵食。

    没有等政衡回答,野山益朝洋溢着笑容抢先开口道:“什么,生了一个男孩!殿下,您马上去见他吧!”

    政衡却没有马上离开评定会议室,初为人父的感觉是美妙的,猛然间觉得自己的两幅肩膀沉甸甸的,哦,他真的成为了一个父亲,不再是男人,从现在开始他的身上又增添了一分神圣的责任。可是身处战国乱世的男人,在面对新生命诞生的时候总有一种拉不断扯不清的危机情绪。他终究还是站了起来。对着野山益朝吩咐道:“下面的会议由你代为署理,结束后送一份会议记录给我便可。”会议记录,又是政衡的一种奇怪改革的产物,在伊达家,佑笔役的职责就是担当记录和编写官方文件的职务的文官。仅此而已。完全没有像其他大名豪族那般拥有实权,还多以女官为主。这种潜规则是从佐纪开始的,她还是佑笔役组头。

    野山益朝拜道:“是,殿下。会议结束后臣等也会前去拜见樱夫人和少主的。”他首次说出了少主的名词,显然他已经认为这位新出生的男孩如果顺利长大将会成为伊达氏的继承人。

    “好!”政衡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向着走廊尽头走去,走到门外,对着片山四郎兵卫说道:“四郎兵卫,去。将我早先准备好的印名、胞刀和初试弓拿来。”说着一脸严肃的向着娩室走去。娩室外传来了片山四郎兵卫拉弓射箭的声音。这是为了不让恶魔靠近婴儿的初试弓。

    “主公来了。”在小小的住所内,声音惊动了所有人,粗鄙的上野太郎穿上了华丽的和服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高声喊叫着,他在鹤首城下赌馆内再次受伤的事情落到了政衡的耳中,让人不禁叹息良久,政衡最后终究提拔了上野太郎,让他担任了鹤首城内的治安奉行官,知行百石。上野太郎算是抖擞起来了。

    娩室内的灯光比往日明亮,樱夫人的乳母抱着孩子递了过来。

    樱夫人自从有孕后。伊势若狭守显得更为重视,在伊达氏一日三变越来越强大的情况下这个老人早已经放下了原本的成见,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樱夫人。伊势若狭守遣樱夫人的乳母和数名亲近侍女赶来照顾她,期待能够得到了一个健康的外孙,他知道这个外孙不会跟母姓的。可是他曾经和伊达政衡有过约定。要有一名外孙来继承伊势氏的家名,显然拥有一名担当少主的兄长,伊势氏就能够借其获得永久的荣耀,这便是他的打算。虽然老家伙也知道现在的伊达氏已经不需要伊势氏那份小的可怜的基业。如此一来他更加急迫的想要在伊达氏内部形成一个氛围,让伊势氏的人多在政衡的面前露露脸。好生暗示一番。

    政衡望着那个红红的小肉块在洁白的被褥中紧紧闭着眼睛,脸有一点儿肿胀,脸上没有什么肉,显得如同猿猴一样的姿态,皮肤皱巴巴的,头大大的。他将目光转向嘴唇煞白,双眼微闭的樱夫人,喃喃道:“樱,辛苦了!”

    樱夫人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又蕴含着母性的光辉,她的职责将会从一名妻子转为一名母亲。

    政衡早已经为这个新生儿取好了幼名,藤次郎,大家很熟悉吧,这就是政衡自己的幼名和通称,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伊达氏继承人的幼名,其实伊达政衡的父亲宗衡、兄长信衡的一贯相承的幼名应该是新太郎,不过如果真让人取来新太郎的幼名的话,怕是会引起家臣们的骚动,现在的伊达氏和以前的伊达氏是完全两码事情。

    当新生儿拥有了藤次郎的名字后,政衡突然发觉自己应该有个更为响亮的通称,身为备中国一国大名,头上还要和自己的儿子一样顶着藤次郎的通称实在是一件难堪的事情,不过他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

    政衡已经吩咐津田宗达在离开界镇前在京都操办了,其实不单单是伊达政衡一个人的官职,他还打包将所有中上级家臣的官职都给轮换了一遍,数量有五六十人,有些没脸没皮自封的或是从祖上继承来的通称也都会落到了实地,可以说是胜在量大。

    政衡也不担心会不会操办不到,他不是相信津田宗达的能量,而是知晓朝廷的落魄,自应仁之乱京都遭遇大劫难人口凋零,朝廷和幕府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严,虽然还是有一些老派的守护出身的战国大名看重大义名分重金收买朝廷得到所要的官职。

    譬如伊达政衡的远房亲戚伊达植宗就曾经花费了太刀两把、黄金五十两和马五匹的感谢费获取了之前幕府从来没有设置过的陆奥守护一职。

    可是越来越多的战国大名忙着安抚领内不安分势力虎视眈眈四领忍饥挨饿忙着扩充军力,哪里还有余钱去购买越来越泛滥的官职,大多数都会选择自封,朝廷不加限制的卖官,再加上自封,官职就越发贬值。

    就如同政衡亲历过的唤作备中守的敌人已经超过了三个,新见贞经、多治目经孝、庄为资,那些自封的或则祖上曾经发达过留下来的名号更是多达十余人,如果召开大评定会议的话,大声唤一声备中守的话起码会有十多人站起来回应。

    人在藤次郎出生三天后,政衡有了第二个孩子,佐纪生了一个女孩,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政衡为这个新出生的女儿取名为阿鹤。许多家臣在阿鹤诞生后稍稍舒了一口气,如果接连短时内出生两名男孩,对于人心稍未稳固的伊达氏来说并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他们正因为明白,所以才不愿意看到两个男孩同时出生来争夺嫡子的位置。

    政衡何尝没有这种感觉,佐纪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可是她的出身决定了她的孩子难以得到家臣们的认可,一个女孩的出生瞬间化解了家臣们的顾虑。

    主上有后,全国大喜,一时间整个备中国都陷入了一种狂欢的氛围中间。在政衡为儿子请满月酒的时候,更是宾客盈门。政衡现在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的传奇崛起经历传出去后,更是引起许多人的关注,到处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十八岁的一国之主,还是一名从小土豪独自一人一步步迈上权利巅峰的年轻人,不免引起了许多人的眼红嫉妒,不过嫉妒归嫉妒。趁着政衡请满月酒的机会,前来结交贺喜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其中也有一些让政衡忍不住遐想的家伙出入人群,来自备前国的宇喜多忠家就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他的兄长为何要派遣他来,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诡计。

    朝廷和幕府也没有拉下,他们果然如同政衡所预料的那般出现在了备前国鹤首城的会客厅,留下了大量官职任由政衡挑选,当然最高也不过是从五位下的官位,当然那公卿暗示的意味非常浓重,只要出得起钱,就算是正五位下的官位也不是不可以。

    政衡从中挑选了一个弹正大忠的正六位上的官职,他对于“弹正忠”这个通称相当有喜感,威名赫赫的战国三弹正“逃弹正”高阪昌信,“攻弹正”真田幸隆,“枪弹正”保科正俊,织田信长的弹正忠的名号,该职位有着“纠正一切恶徒”的意思,比起其他官位来对于现实主义的政衡来更具有象征意义。

    只是政衡满意了,京都来的公卿苦逼了,一份官位一分钱,虽然胜在量大,可是连主家都挑了一个正六位上的官位,他的家臣们哪里还敢逾越,就算是有钱也只能够忍着,乖乖的按照知行多少在正六位下到从八位下间挑选。

    到最后结算了一下,方才发觉总共七十三位家臣的官位总价竟然比不得伊达植宗的从五位上陆奥守一人的高,当然其中差价最大的原因是时间,官位随着时间的推移贬值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仅拥有了一儿一女,还获得了“伊达弹正”这样酷的名号,秋收的顺利进行也让伊达氏的财政危机安然度过,限刀令也在有条不紊的执行着,整个夏秋,政衡的日子都过得相当愉悦。

    只是有些人总是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来惹你一番,备后国福冈地区突然传来了聚集兵马的号角,政衡突然想到了软禁在城内的一群人来。

第一百六章 新的希望(3)

    和毛利家往备后国神边城集结兵马的消息一同带来的还有三具身穿深紫色紧身装束的尸体,三具尸体是在潜入鹤首城后和草间众交战时留下的,草间众同样付出了二死三伤的惨重代价。按照草间四兵卫的说法,三具尸体的身份应该是毛利氏的世鬼众,身份地位颇高,只是草间众对世鬼众的资料仅此而已,内部的具体情形还没有弄明白,之所以确认是世鬼众是从他们身上的纹身推导出来的,身为世鬼众背上纹有鬼纹。

    草间四兵卫对于世鬼众仅此而已,倒是前世查阅过毛利元就资料的政衡知道世鬼众乃是效力于毛利元就的主要忍者集团,在现在效力于大内氏的德冈众没有投效过来前,在毛利家的地位犹如草间众于伊达家。

    据闻,世鬼家原本起源于远江国,原姓世木,由于族内分裂,失势的世木义包出奔,其子世木政久在滞留京都期间,曾经作为山明宗全的客将加入应仁之乱的战事,因故投降于石见国的高桥家,移居至安艺国高田郡宗利村世鬼,世木政久之子政亲改苗字为世鬼。世鬼政亲友长男政栋、次男政时二子,世鬼政栋远走尾张国成为织田信秀的家臣,子孙为织田信长、丰臣秀吉效力,而世鬼政时在高桥家被毛利家消灭后率领忍者众出仕毛利家,毛利家的忍者以世鬼众为中心派出二十五人分布领内各地,为毛利元就实行谋略和收集情报。

    现任世鬼众的头目应该是世鬼政时的长男世鬼政定。

    按照世鬼众直属于毛利元就,潜入鹤首城的三人应该是毛利元就派遣来探究毛利隆元行踪的。政衡的一系列作为模糊了尼子敬久的视线,也迷惑了许多有心探查赌场事件的人们,显然毛利元就也没有十足把握相信一名来历未明的侍女的片面之词。

    再加上真言宗御室派煽动一揆暴动,促使毛利元就不敢确信其中是否有毛利隆元的功劳,更是让他不敢确定。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毛利隆元确实是在进入备中国后失去的踪迹,毛利元就对于那名自称宇山夫人侍女的话笃信了几分,按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一面聚集兵马在福山和神边城迫使伊达家就范,一面派遣世鬼众潜入鹤首城确认毛利隆元的最终踪迹。

    如果毛利隆元真的是遭到了绑架,显然没有比鹤首城更加适合监禁的地方了。

    政衡望着三具鲜血还没有干透的尸体,透过窗户向着备后国的方向看去,独眼中目光炯炯。低声喃喃道:“赋税已经入仓。限刀令也完成的不错,备前国算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看来是和毛利元就扳扳手腕比比谁的力气大的时候。”

    伊达家今日不同往日,当政衡的命令下达后。伊达家这部机器开始快速的运转起来,后月郡西荏原修筑阵屋作为本阵据点,一千常备军和二千准常备军,再加上三千民夫,总共六千人出阵。对外号称五万。

    毛利家方面显然没有想到伊达家的反应会如此强烈,由于毛利元就只能够算是安艺、备后联盟推举出来的盟主,备后国的有力国人并非是毛利家的家臣,兵马聚集速度和伊达家比起来相差巨大,当伊达家浩浩荡荡的陈兵西荏原的时候,联军还没有聚集起足够的兵力和粮草。

    当政衡于九月二十一日出阵西荏原的当日,毛利元就也在两个成年儿子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的陪同下出现在了神边城外的汤野山阵。

    自从大内氏内乱,陶晴贤反叛,与大内义隆争斗不休。毛利元就北联吉见正赖,东合备后诸豪,虽然也有一些反复,可是还是让他达成了安艺、备后联盟,成为了联盟的盟主。此次出阵备中国算是联盟的第一次共同行动,不容有失,故而毛利元就亲自坐镇汤野山阵。

    天文二十一年对于伊达政衡来说是一个崛起的一年,称霸备中国。获得了他的第一个孩子,拥有了伊达家的第二代。伊达家充满了繁衍生息的希望,对于毛利元就来说。虽然在严岛,陶晴贤压制毛利家。可是自从大内义隆逃往九州得到大友家的庇护,在长门和丰前一带战况激烈,大有反攻本州岛的意向。陶晴贤的日子不好过,和陶晴贤为敌的毛利元就当然过得相当惬意,不仅在镇压了安艺国内的叛乱,还让石见国和备后国成为了他的臂助,只要一举击败陶晴贤,他就能够获得与尼子晴久争雄的资本。

    就是在女人和孩子方面,毛利元就也多有斩获,当看管严苛的老妻妙玖病重去世后,知天命的毛利元就迎来了第二春,在老妻妙玖病危期间与家臣的妻子偷欢,在去世后数月后便有了私生子二宫就辰,去年继室乃美大方诞下了四男少辅四郎,今年侧室三吉氏有了五男少辅十郎。

    毛利元就辛劳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了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一连串的消息震得他难以置信,惊得他呆愣了许久方才清醒了过来,作出了出兵备中国强行逼迫伊达政衡屈服的指令,只是他没有想到伊达政衡会如此强硬,让他颇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

    原本备中国的局势变化在他认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变故,只要与大内义隆夹击陶晴贤得胜后他就能够挟胜迫使伊达政衡就范,然后让他新诞生的几个儿子来继承伊达家的一切,至于伊达政衡,只要一杯毒酒、几名刀斧手就能够轻松解决的事情,就如同他轻车熟路篡夺别家一样。

    毛利元就派遣嫡子毛利隆元前往备前国策动浦上兄弟反目本来就是他的计划之一,只是强行策划而已。他原本认为这是更好的让毛利隆元继承他的基业的一次历练,是的,仅仅只是历练。同时桂元澄和赤川元保两员干将辅佐,再加上三十余名年轻侍从保护,可以说是稳稳当当获得功劳的历练。

    之所以派遣嫡子毛利隆元出外历练的缘由是他的两个胞弟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已经长大成人,全都表现出了独当一面的气势,虽然两个弟弟早已经继承别家改换了姓氏,可是对于由温和的兄长来继承家业一事心中多有不满。

    虽然后世留有三箭之训的轶事,不过毛利隆元的早逝,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之间在毛利元就死后的矛盾激化等等都可以看出三人的关系并不如传扬的那样和睦团结。

    陆续的恶劣消息让毛利元就的恶劣脾气一触即发,因为他寄予厚望的嫡子毛利隆元突然神秘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笔头家老赤川元保和同行的二十余名侍从,等候在备后国的桂元澄引咎自我圈禁等待毛利元就的处置。

    毛利元就为了更好的统治领地,将嫡男毛利隆元留在本家继承家业,其他子嗣都送去别家当继子,姓别的姓。这就是所谓的本分之别,本家是主干,分家是旁支,分家虽然已经同本家不是一个姓了,可要是本家家主无后,便要从分家里挑选合适的继承人。毛利元就本身就是从他的侄子手中继承的家业,算是分家继承本家的典型。

    现在毛利隆元突然失踪,他的嫡子毛利辉元还在他的母亲肚子孕育,他的两个弟弟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就有了继承本家的机会,心中的野望已经慢慢在燃烧起来,如果不马上寻回毛利隆元熄灭这团火焰,就算是毛利元就自己也难以想象会不会演变成为一场派系的斗争,起码他一手操弄的两川体制将会立即分崩离析,这才是他执意出兵备中国逼迫伊达政衡就范的根本缘由。

    毛利元就携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一旦让他们脱离自己的视线,很难保证会不会节外生枝,让他的毕生努力前功尽弃。

    两军对垒,毛利元就显然有点儿投鼠忌器的感觉,他只是想要逼迫伊达政衡就范服软,并不是想要真的斗个你死我活,现在的毛利家还没有足够的底气来与伊达家拼命,他立刻派遣了使者出访西荏原,想要探听一番伊达政衡的口风。

    九月二十二日晨,西荏原本阵,雾气散去的很快,政衡正与众家臣商议着这场合战该如何进行的时候,先锋官片山盛长突然带领十余人出现在了本阵外,报告道:“殿下,前锋抓获十余人,领头的人自称是毛利家的外交僧竺云惠心,带着毛利元就的口信求见。”

    政衡眉头皱起,望着诸将,说道:“看来毛利元就没有做好和我们拼命的准备,如果在这里拼命的话怕是最高兴的应该是陶晴贤了,让他进来吧。”陶晴贤现在改名为大内义长,以后还是称呼他为陶晴贤。

    竺云惠心在片山盛长的带领下出现在了阵幕外,他望着政衡微微有些错愕,他早已经听闻政衡非常年轻,可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感到了不可思议,可是坐在位置上的雄姿让人不禁赞赏一番的确不愧是一国之主。

    要说到竺云惠心也不是无名之辈,他原本是大内义隆的外交僧,大内义隆逃亡九州后便投入毛利元就麾下,他的名字政衡没有听闻过,可是如果提起他的弟子安国寺惠琼的话怕是立刻就会发出“哦”的恍然大悟的声音。

第一百七章 新的希望(4)

    政衡好似知道毛利元就会派使者前来一般,听闻竺云惠心的到来了然于胸没有任何的惊讶之情,看到竺云惠心昂首走进阵幕,他微微露出笑了微笑。说是微笑,其实只是右边脸颊的肌肉轻微抽动罢了,谁都看得出来那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年轻人身材瘦高,穿着一身铠甲,遥看并不是一位手握重权的国主,反倒像是一名驰骋战场的武将,虽然他的武功并不差,前几战还需要他领头参战,后来越来越多的时候多在坐镇本阵,没有了出阵亲身参战的机会。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明白,当他需要直面敌人的时候,他的家臣已经到了无法保护他的时候。

    年轻人没有戴兜,是个五官清秀的美男子,不过左眼上罩着一块黑罩子,在眼帘下有一道明显的伤痕,那是当年箭矢留下的余痕。

    政衡不知道竺云惠心是那安国寺惠琼的师傅,就算是知道,也仅仅只会发出一声“哦”的恍然大悟罢了,不会卑躬屈膝的刻意讨好。他不认为自己的魅力能够和毛利元就相提并论,也不认为能够三言两语就能够让毛利元就的老相识竺云惠心转换心思介绍他的弟子投效自己。

    如果知道现在的安国寺惠琼还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沙弥的话怕是更会熄了这样的心思,倭国可不是随随便便拉出一人来就能够做到政衡的成绩出来。

    倭国乱世,年少成名的武将很多。功成名就的也不少,可是能够不借助父辈势力开创属于自己的伟业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枭雄,忠心耿耿效忠杀父仇人毛利家最后还被毛利家当做替罪羔羊拉在六条原斩首示众的安国寺惠琼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能够将安国寺惠琼调教得放弃国仇家恨心甘情愿的辅佐毛利家,竺云惠心还算是有一些本事的,自从大内义隆只身逃往,他便好似失去了方向的苍蝇生怕陶晴贤清算当年的罪行,当年他可是没少在大内义隆面前打陶晴贤的小报告。毛利元就起事打出拥戴大内义隆反击叛逆陶晴贤的旗号,竺云惠心黑暗中看到了明灯一般连夜投奔到了毛利元就的麾下,成为了他的第一外交僧。竺云惠心在阵前跑来跑去显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身边跟随着毛利元就派遣的侍卫可以不用担心阵前打秋风的山贼野盗的光顾。伊达势底下的足轻也不会瞒着主将私自杀害他们,因为他是僧侣。

    进来的时候竺云惠心显得有一些狼狈,脸上还有一些愤慨,好似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刚刚经历了真言宗御室派煽动一揆暴动的伊达家显然对于僧侣不是很感冒,政衡为了摘清自己的嫌疑不惜余力的将舆论引导到真言宗御室派的身上,好似导致都宇、漥屋、儿岛三郡兵祸的罪魁祸首正是真言宗御室派中不安分的僧侣,三人成虎,由上至下发动舆论下,伊达家的人们对于僧侣哪里还有好脸色看。显然在片山盛长出面前受到了斥候的攻击。

    虽然竺云惠心是临济宗的高僧,可是普通士兵如何分得清楚谁是谁非。头上有戒疤,身旁跟着毛利家的人,显然认为他不安好心,斥候本就是一高危职业,其中多年轻气盛之徒看到毛利家的家臣单独出现,哪里还听什么解释先斩杀取了首级再论是非。

    听得片山盛长的汇报,还代替斥候请求政衡务必不要责难那几名干冒天下大不韪出手想要斩杀僧侣的年轻斥候。片山盛长不比年轻气盛的斥候,他性格沉稳,在呵斥了冒失的斥候后已经知晓了竺云惠心出身临济宗。他是知道政衡乃是虔诚的临济宗门徒,生怕爱屋及乌的政衡做出不智的决定阵前自斩士气。

    政衡听得片山盛长言毕,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思量了片刻说道:“权作,年轻人总是有一些气盛的时候,要将他们引导到对外作战上去。虽然毛利元就不想与我们死战,可是我却是不想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展现伊达家的力量,告诉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获取战功。”

    片山盛长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低头回道:“是,臣下明白!”再抬起头时已经没有了原本的诚惶诚恐,退了下去,离开阵幕时瞥了一眼竺云惠心,眼中尽是不屑,显然他是听明白了主公的暗示,再面对僧侣的时候不用缩手缩脚。

    主公不是一直以来标榜自己是临济宗的虔诚门徒嘛?!片山盛长很快将这个念头驱逐出了脑海,他现在所要想的是如何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获得战功。自从出镇哲多郡野驰村豆木城主后,与五品狱城主朝仓经国、岸本城的吉冈政秀一同攻略备后国奴可郡多有建树,可是看到儿子片山四郎兵卫跟随着主公在历次合战中屡有战功,已经渐渐累功到了和他平起平坐的位置。

    他现在是喜悦自己儿子的成就不可限量,又担心以后自己见得儿子还要叩拜的尴尬局面,又爱又恨间出了西荏原本阵,看得十余坎坷不安的年轻斥候,呵斥了一番后用政衡的话语好好赞赏了一番,带着他们趟过小田川向着汤野方向去了。

    竺云惠心进了阵幕,大大咧咧的站着,眼角看到政衡坐在上首与先前带着自己进来的家臣交代了一番后直着腰纹丝不动,显然没有上前行礼的意思,气氛有一些尴尬。竺云惠心和政衡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政衡当然不会自降身份先向他行礼。尽管竺云惠心乃是临济宗的高僧,在佛国算是地位尊崇的法外之人,政衡自认为是虔诚的临济宗门徒,拥有香火之情。但是既然成了毛利元就的外交僧,追求世俗权威财帛,就不用装出一副高僧大德的模样来。其中最为关键的是,毛利家首先在神边城聚集兵将,打得就是让伊达家就范屈服的伎俩,政衡还要谦逊一番不是自甘堕落,屈服了毛利元就嘛。

    对视了很短的时间,竺云惠心见得政衡并不打算先行礼问安,又见得在座伊达家的家臣们都没有打破气氛的打算,脸色再次变得不忿起来,磨蹭了一会,终于还是向着政衡合十躬身道:“贫僧竺云惠心,见过伊达弹正。”

    政衡停顿了一番后方才回应道:“大师善辩之名,政衡闻之久矣,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终遂平生所愿。”政衡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人情世故颇为通达,这恭维式的套话说得极为顺畅。其实他今日是第一次闻知毛利家中还有竺云惠心一人存在,与其他闻名遐迩的家臣相比实在是名不见经传,只在安国寺惠琼的传纪中露了一小脸,其实草间众早就在情报中点明了他的来历,只是政衡没有过多注意罢了。

    虽然竺云惠心擅自跑来有点儿不符外交规矩,倒也合乎倭国的僧侣的强盗逻辑,在阵外遭了斥候袭击只能够怪罪贱民生性凶残,对于伊达政衡心盛不满,甫一见面就闹得有些不愉快,心中对伊达政衡的不满更甚。可是脸上却一副好似随风飘散一点不以为意的高僧大德的姿态,而且说话间恂恂有儒者之风,儒释道三家的经典野是信手拈来,讨论起临济宗经典《黄檗禅师传心法要》来,也比一字半解的政衡要博大精深,一场外交会面俨然成为了他的讲道法会。

    竺云惠心在羞辱当前使劲抬高他的能力,炫耀着自己的博学多才和辩才无双,却丝毫不知道早已经落入政衡的小小计谋之中无法自拔。政衡本就没有在扳过手腕前就用毛利隆元换取利益的打算,现在毛利元就首先出手聚集兵将,自认为有了一战之力的政衡如何会在此刻与毛利元就妥协谈和,只有在扳过手腕后让毛利元就认识到伊达家已非昔日阿蒙,方才能够在平等的局势下和谈获取最大利益。

    随行的侍从中一员年轻小将脸色急变,他紧皱眉头感到事情会有变故,只得犯险上前两步,行礼道:“杉原宫部少辅麾下小臣杉原盛重拜见伊达弹正大忠大人,家主不忍两国之民遭受兵祸之苦,故而遣外臣前来拜见伊达弹正大忠大人。”

    政衡眉头微皱,他不认识竺云惠心,却对这员表现冒失的小将感到了极大兴趣,杉原盛重的来历他也是有所耳闻,也大略知晓他以后的简略情况。杉原盛重1533年出生,现年20岁,是备后国神边城主杉原理兴的同族家臣,在弘治三年(1557年)杉原理兴死后没有子嗣,以一门众的身份继承成为神边城主,并且迎娶了毛利兴元之女,成了毛利元就的侄女婿,跟随吉川元春参与山阴道的战事,功勋卓著,1582年病死后两子交恶遭羽柴秀吉调略嫡流断嗣。

    至于那毛利兴元是否真有一女许配给杉原盛重,政衡不清楚也无法弄清楚,毛利兴元是在1516年死的,要真有女儿许配给杉原盛重的话,政衡还真是佩服杉原盛重好胃口了。

    典故中也是模棱两可难以分辨真假,有文载有毛利兴元确有一女,接连许配给山内丰通、小早川丰景、行松正盛、杉原盛重四任丈夫,不过从四人的死亡时间来看还确实有可能,山内丰通1536年前后病死,小早川兴景1541年病死,行松正盛1563年病死,还流传有杉原盛重再婚后养育行松正盛遗儿的轶事。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政衡只能够道一声佩服佩服了,行松正盛死时杉原盛重三十岁左右,那毛利兴元的女儿怕是已有五十高龄了的老妇了,还真能下得去手。不过现在的杉原盛重还不是那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年轻气盛下竟然出口请求伊达政衡退兵。

第一百八章 新的希望(5)

    听得毫无理据质问伊达政衡为何出兵得杉原盛重,早已经跑题了的竺云惠心方才反应过来,好一阵难堪和紧张,他没有想到区区一介外臣竟然直接质问一国的高贵之首,的确是有失体统。如果稍稍惹恼了伊达政衡的话,恐怕当场就要拖出去砍头,根本没有求饶的余地,事实上,阵幕下的侍卫早就在等候伊达政衡的指示。竺云惠心生怕不知轻重的杉原盛重连累了他,他原本就是毛利元就派遣来探听一下伊达家的想法,如果出现了血光之灾的话就不是他乐意看到的了。

    政衡看着眼前这个只比他年长一岁的杉原盛重,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突然想到了眼前的年轻人的事情,三十岁的时候迎娶五十岁的老妇,还真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啊。政衡并没有深究杉原盛重无礼的念头,在整部倭国战国史中,为了攀龙附凤迎娶五十岁老妇还能够生下子嗣的人可真是不多,或许其他还能够找到相同的例子,可是真正能够有子嗣留下的可算是罕见。一个为了攀附高位对自己恨得人,如果能够用好,那就是一大助力。

    但是想归想,看着眼前这位活生生的年轻人。政衡差点忍不住想问一问杉原盛重,你是否好老妇这种重口味。然后政衡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这话不经过大脑的说出口,杉原盛重肯定会认为他是一个疯子,还定然会恼羞成怒怨恨政衡,视政衡为生平宿敌。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还是不愿意做出来的。政衡微笑着挥动了一下手臂制止了侍卫的骚动,说道:“没有关系,你们下去吧!”竺云惠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政衡望着杉原盛重,对于他来说,眼前的年轻人比起老迈庸庸碌碌的竺云惠心更能够引起他的兴趣,他注视着杉原盛重,杉原盛重不甘示弱的抬头直视着政衡,清澈和不甘屈服。政衡脸颊抽动了一下,表情严肃说道:“杉原君。我想知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代表了神边宫内少辅,仰或是为毛利元就老儿诘问?”神边宫内少辅就是神边城主杉原理兴,通称宫内少辅,政衡称呼他神边宫内少辅没有错误。

    杉原盛重年轻气盛下毫无理据的质问政衡显得有些冒失,只觉得额头渗出了汗迹,他怪罪天气炎热却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所在。杉原盛重自认他在备后国年轻一辈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家老的位置,听闻伊达政衡的传闻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嫉妒的意味难免想要与对方争一争雄的想法。刚刚正是因为看出了竺云惠心遭伊达政衡算计落了下乘,便有意摆弄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方才大声出口质问的。

    可是刚刚问完。杉原盛重激荡下难免胆怯,看到政衡微笑着挥动手臂制止了侍卫的骚动,心中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听得政衡的反问,心思再一次紊乱了。如此一来他就落了下乘,尽管他心有不甘,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无论内在或是外表,伊达政衡的确具备了战国大名的资质。若硬要说有什么缺憾的话。大概就是那张俊秀脸庞上黑罩子下的黑窟窿,从眼帘下的伤痕可以看出伤势的严重性。

    传闻伊达政衡失去左眼是身先士卒下遭到了新见贞经的卑劣袭击一支流矢射中了他的左目,他大叫一声急用收拔箭,不想连眼珠拔出,乃大呼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乃孝之始,不可弃也!”遂纳入口内啖之,仍复挺枪纵马,直取新见贞经。新见贞经见之胆颤失色不敢直面只身逃窜。数千新见势无不骇然立刻分崩离析。他一举夺得了阿贺郡的胜利,为伊达家的一发不可收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连政衡都没有想过自己在梅川院受到卑劣袭击竟然会演变成拨矢啖睛的戏码,虽然当时确实是拨矢啖睛,可是背景却大为不同,倒也符合百姓们心目中的英雄们的传奇色彩。至于如何编撰伊达政衡拨矢啖睛的故事,倒也有版可依,倭国人最为喜闻乐见的天朝上国的小说便是《三国志》,往往将他们所熟知的有名武将套用上三国人物的名号,美浓诸葛、三河张飞等等,现在套用在伊达政衡身上的光环便是那“开疆展土夏侯惇,枪戟丛中敌万军。拔矢去眸枯一目,啖睛忿气唤双亲。忠心力把黎民救,雪恨平将逆贼吞。孤月独明勘比伦,至今功迹照乾坤。”的夏侯悙。

    借着这股风潮,伊达政衡拥有了“独目苍狼”、“备中独眼龙”的名号,他更加笃意后面一个名号,“独目苍狼”显得不符合现在的资质,倒是“备中独眼龙”更加符合他的心态,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不管是狼还是龙,杉原盛重面对伊达政衡的问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刚刚质问也没有任何的理据,他虽然年轻气盛,却也明白这场战争本就不是伊达家发起的,只不过伊达家的行动力更加强大罢了,在毛利联军还没与准备妥当,备后国诸豪的军队没有动员完毕到位前就来到了西荏原布阵,速度显得更加的快速,让人看起来好像是由伊达家发动的战事,而罪魁祸首却成了被动局面,让身为当事人的他情何以堪。

    杉原盛重微微有些后悔,可是心有不甘,表情十分严肃,还是开口说道:“这,今日两家争斗于备中、备后边境,实在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据闻现在备中国东与松田氏为敌互有争斗,向南濑户内海上争乱不休,与月山富田城的关系也算不上多好,现在却要出兵参与到备后国内来,实在是四面楚歌之势,实在是没有可取之道也。那毛利氏局势也不逞多让,逆贼陶晴贤步步紧逼,为争夺石见银山,与月山富田城关系不睦,出兵与伊达氏争雄同样不可取。毛利、伊达,境遇相类也,毛利向西,伊达向东,各行其是,互不干涉,索性不如结盟和好。这便是我的肺腑之言。也即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开始的时候杉原盛重还有点磕磕碰碰,说到后来却是越来越顺畅,好似就是如此一回事情罢了。

    倒是使得正使竺云惠心听得一愣一愣的,难以辨别杉原盛重所言是否真是他个人的想法,或许背后真有毛利元就的授权,他听闻在神边城内杉原盛重是执意投向毛利一方的一门家老,与毛利元就次子吉川元春的关系也不错,或许真有可能是毛利元就暗中指示,便没有言语默认了杉原盛重的言论。

    政衡微微点了点头,他倒是颇为赞同杉原盛重的言论,当然如果他不清楚老奸巨猾的毛利元就未来数年内的成就,毛利家一统中国地区的话,或许会忍不住叫一声好,笑着说道:“那倒也不失为一种策略,但是恕我难以接受,请你回去这样转告毛利元就大人。”

    他的家臣中间也多有此方面的考量,却都没有劝谏反驳政衡的战略,政衡的战术虽然称不上多么精湛,可要说到战略,无人能及。

    竺云惠心退到了一边甘愿当起了绿叶,杉原盛重这朵红花俨然忘记了自己外样陪臣的身份成为了毛利家的忠臣良将,他疑道:“为何?”

    政衡眼睛闪过一道光芒,说道:“现在陶逆四面受敌难以为继,看似势大实则漏洞百出,毛利元就大人大可以趁机向西、北扩张领地,长门、周防两国入手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一旦长门、周防入手,毛利元就大人就是拥有长门、周防、安艺、备后、石见五国的霸主,阴阳两道谁还是他的对手;我家底蕴浅薄如何能够与毛利家相提并论,尼子氏对我有恩,东边净是从属尼子氏的豪强,我不能征讨。”

    政衡首次说出了他出兵与毛利元就争雄备后国的考量,诸家臣听闻无不恍然大悟,他们多是考虑一国一城之地,却没有想到他们的主公考量的是天下之势。他们转念一想,果然与政衡所言,陶晴贤看似势大实则漏洞百出,大友家假借大内义隆的名义反攻本州,石见国吉见正赖时不时抄其后路烧其粮草。陶晴贤兵力拮据,老谋深算的毛利元就火中取栗,难保不会出现政衡所言的局面,一旦真的言中,阴阳两道确实是没有人会是他的敌手,就算是老牌大佬尼子晴久也只能够求死一途。还有伊达家如果一旦东进,小打小闹,尼子氏还能够容忍,如果大打出手,怕是就要与尼子氏纠缠在一起,如此一来,毛利家就更加从容不迫的西进了。

    杉原盛重无言以对,只得言道:“是,外臣定当转告。”

    政衡微微歪着头,注视着杉原盛重,说道:“还有,请你回去转告元就大人,同盟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元就大人答应将备后国南部七郡暂交由伊达家管理,我便与元就大人签订盟约。”话一出口,杉原盛重脸色剧变,与竺云惠心匆匆告退离去。

第一百九章 不言胜、先言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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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章 同仇敌忾

    竺云惠心和杉原盛重刚刚离开,政衡便召开军事会议,先锋官片山盛长也匆匆赶来,除了留守的野山益朝外几乎倾巢出动,他看着积极满堂的家臣们,扬起手中的一份情报,沉声说道:“刚才刚刚得到草间众侦查到的敌情谍报,毛利元就亲率二千五百战兵,其中拥有五百骑兵,由吉川元春率领,备后国动员二万五千兵,现在神边平野已聚兵一万二千,估计不几日就会全部到位。”

    各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备后国会如此坚决,二万五千兵怕是已经将备后国的青壮一网打尽了。

    战国乱世倭国人口还是在缓步增长,由于乱世老弱病残大多十不存一,能够生存下来的全都是青壮年,从织田信长辞世词“人生五十年,宛如梦幻。一度得生者,岂有长不灭?”上杉谦信病危辞世词“四十九年一睡梦,一期荣华一杯酒”,足以看出当时的社会平均寿命一般在五十岁左右,生活穷困压迫严苛的庶民百姓的平均寿命怕是更低,活到七十五岁的德川家康被后世人称呼为老乌龟也从侧面看出当时没有所谓的老龄化问题。

    吉备三国备前、备中、备后多山地,少平原,土地粮食限制人口增长,三国的人口向来不丰,备中国历经数次战乱,政衡借着真言宗御室派煽动一揆暴动为由强行登记了门前町等法外之地隐藏的农户,人口约在七万人上下。青壮约占三万人,要用如此少的人口养二千常备军和三千准常备军,足可以看出伊达家的财政有多么困难,如果不是由于钱粮限制,伊达家这头笼中猛虎怕是早已经吞噬富山城了,还任由一揆众活蹦乱跳刷存在感。

    现在听闻备后国国人众动员二万五千农兵齐聚神边平原,众人不由得深吸一口冷气,二万五千农兵,再加上安艺国前来的二千五百毛利家战兵以及同样数量的辅兵,他们要面对的敌人人数在三万人以上。一比十的比例,他们显然没有将三千民夫放在眼中,个个脸色灰白。

    众人方才发觉主公修筑西荏原防线的决定多么英明,如果是在野地,怕是堆也能够将三千伊达势堆死了。

    政衡环顾众人的脸色,语音沉重说道:“此次毛利联军集兵神边原,声势浩大,每日人吃马嚼损耗粮食俱在二三百石以上,加上运输费用需要成百上千贯。他们可不会像那毛利家使者说的那般好听,是来与我们联盟的。一旦数万农兵冲破西荏原防线,我备中国将生灵涂炭,百姓受难。”

    正如政衡所说,备后国几乎将所有青壮一网打尽就不可能只是跟着毛利元就来玩过家家的,就算是毛利元就想要逼迫伊达家就范屈从,可是备后国人怕是也不会答应如此简单的结束合战,一旦伊达家选择就范屈从,定然就是没完没了的勒索敲诈。

    农兵自然远没有职业军人有战斗力,更加没有任何纪律性。更加做不到秋毫无犯,二万五千青壮吃粮当兵,必然耽误到家里的活计,一定会在战场上补回来,从什么地方补,不是备中国还会是哪里。

    毛利元就更加不是软蛋,政衡认为他是狠角色。他的家臣们也神悉这位的狠辣,为了取悦备后国的盟友,也为震慑坚持抵抗的敌人,他使用的手段一向残忍。杀光城里的男人,把女人和孩子全都卖掉,如此来抵消出征的军费。

    前文说过,伊达家自伊达政衡起,从上到下大部分都是小豪族、地侍、山贼、野武士出身,跟随着政衡刚刚获得了人上人的地位和田地,安艺、备后国人冲进备中国来,哪里还有他们的事情,等于重新回到忍饥挨饿的时代,那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政衡三言两语一下子调动起了所有人的情绪,毛利联军来者不善啊,已经没有了善了的可能,生活在战国乱世,每一个人都已经做好了生与死的觉悟,如果没有这点觉悟的话,连生存下去的机会都不会拥有半点。

    政衡见所有人的情绪调动起来,同仇敌忾,脸上露出了兴奋的潮红,沉声说道:“我等身为备中国人,当以守卫备中国为重,此值备中国危难之际,惟有同仇敌忾,抱定成仁之决心,与敌周旋到底,方才有一线胜机。”

    他看着众人说道:“备后国人互不统属,南北分裂严重,互为敌对者众,众人对外奉毛利元就为联盟盟主,对内都怯战唯恐损伤过大,毛利元就此次出战备中国毅然有统战之缘由,只要能够首战得胜,迎头痛击联军,扫灭毛利元就的威信,内部必然分裂,怯战避战,到时正是我们的机会,一旦不敢进击,只要拖延时日等待冬季到来必然崩溃退却,到时一举夺取安那、深津、品治、沼隈、芦田五郡也大有可能。”

    众人再次吸了一口气,本来还以为依靠西荏原防线抵挡联军拖延时日,他们都没有想到自家主公竟然想要迎头痛击毛利联军。本地豪族小田政亲脸露忧色,他是在听闻伊达家一战平定叛乱取得都宇、漥屋、儿岛三郡之后方才遣子臣服的,算是备中国最晚臣服的地方势力。西荏原三城原本便是隶属于小田家,由于最晚投效,现在已经成为了伊达家的直领,他本来深深怨恨伊达家的霸道,现在看来真是做了一件好事,一旦备后国人冲进备中国边界,他将是首当其冲遭受祸害的家族。

    小田政亲刚刚听闻来了近三万敌人,吓得脸色苍白,要不是后面政衡打气会坚守西荏原防线怕是早已经吓瘫了,现在听到政衡竟然要主动迎头痛击,听得脸都吓白了,一旦出击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强自镇定说道:“殿下,现在西荏原已经修筑了三座砦子,趁着敌军还没有完全聚集齐,大可再修筑几座砦子,将防线修缮的完备齐全,拖延敌人的脚步便可,主动出击怕是?!”

    小田政亲说完自认为现在最好的对战方式,却没有想到非但没有得到众人的符和,还引来了十余道冷淡的眼芒,吓得他脸色更是惨白,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惹了众怒,忙诺诺的说道:“谨听殿下吩咐。”

    政衡冷冷的看了一眼小田政亲,问道:“小田政亲,你是当地豪族,能否告诉我,那通往神边平原的高屋川峡谷长度多少,宽度多少?”

    小田政亲不敢抬头回视,额头冒出冷汗,忙回道:“高屋川峡谷长度大概有十五六里地,最宽处一里半,最窄处不足一里。”

    政衡环顾左右,见到众人若有所思,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撑开一张地图,指着神边平野说道:“诸位,神边平野如果比作一只瓶子,那高屋川峡谷便是瓶颈,西荏原便是瓶盖,安艺备后联军想要大规模进入备中国便只能够走山阳街道,如果不迎头痛击敌军,敌军就如同瓶子中的水总会冲开瓶盖,只有将水冲散后,瓶盖方才能够紧紧塞住瓶子。”

    用瓶子来解释神边平野,实在实在恰当不过的事情。现在可是十六世纪中叶,吉备三国多山地的环境决定了大军开进只能够走山阳街道,几百人的军势还能够攀山越岭做奇兵之效,一旦人马成千上万,人吃马嚼每日所要消耗的粮草就不是就地能够补给的,一旦无法短时间内取得决定性胜利,粮食就会短缺,完全没有组织纪律性的农兵根本不用攻击就得土崩瓦解成为乱民,不仅祸害当地,还会祸害自家军队。

    聚集在神边平野的毛利联军必须沿着山阳街道前进,通过狭长的高屋川峡谷,直面西荏原防线,方才能够大举踏入备中国的国土。当然还有一条海路可走,不过现在的备中国可不是后世的冈山县,还没有进行任何的干拓工程,沿岸多礁石险滩,想要海上登陆也要考虑就地补给的问题,要进入仓敷腹地,需要考虑现在的儿岛郡由于一揆暴乱十室九空,岛上还有一支游击军出没,想要登陆也得有一副好牙口。

    政衡看着地图,然后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问列席的草间四兵卫道:“死兵卫,高屋川峡谷内可有敌兵出没,联军的部署情况?”

    片山盛长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有,但不多,仅有十余骑兵来回侦探,高屋川峡谷四周二十余里内也没有敌人伏兵,显得相当平静,毛利元就将本阵安置在汤野附近的要害山上,其子吉川元春率五百骑兵驻扎在不远的山王山上,三吉势驻守在汤田村,杉原势驻守神边城,小早川势驻扎在藏王山,沼田水军的船只已经在鞍浦发现,其他军势多驻扎在石槌山一带,旗帜太过杂乱,故而还没有明确。”

    政衡微微一顿,说道:“毛利元就还真是小气啊,呵呵,既然你想要用这些骑兵诱惑我主动出击,好一战击败我,那么我就如你所愿,片山盛长、陶山真兵卫,你二人率领黄色备左右两卫共六百战兵将队伍推进到里高屋一带,将声势造大一点,多挖坑洞,一旦敌军到来就退往经丸山。清河笃太郎,你率黄色备铁炮部前卫伏兵经丸道,一旦敌军追击伏杀之,松岛弥二郎、吉田政成你二人率赤色备前左两卫共六百兵殿后,随时展开攻击,其余诸军与我接应军势力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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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鬼吉川亲身犯险

    天文二十一年(1552年)九月二十二日午后,高屋川峡谷的中端西山下,这里是高屋川的转折口,水流较为平缓,其实高屋川本身就不是一条湍流不息的大河,随时随地都能够渡河,俨然没有成为两军都要特别考虑的河川,伊达家知道依靠高屋川是抵挡不住毛利联军的进攻的,所以在更加宽阔的小田川一侧布阵,毛利联军也明白高屋川是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的小河流,两家几乎没有对高屋川过多关注,其实高屋川两岸的土著地头也不会去关注一条百余年来没有发过洪灾的河流。当然现在高屋川峡谷内山阳街道两侧的十余户人家全都不见了踪迹,要么落入了伊达家的手中,要么成为了毛利家的向导。

    在离高屋川数百米外的西山的山坡上,正有一座破旧的寺庙,从垮塌的木牌上可以看出香积寺的名号,庙内的神像斑驳零落,分不清他们原来的颜色,破败的神像还断了一只胳膊,四周野草丛生,早已经成为狐狸野兽的家园,现在却有一队来自汤野的骑兵队哨探鹊巢鸠占着。从香积寺看下去,高屋川两边的动静,一举一动,都能够落入眼中,就算是对岸小见山上的动静也能够一窥究竟,远远的还能够窥见小田川两岸的动静。

    “看来伊达势没有渡过高屋川峡谷与联军决战的意图,他们正在小田川对岸修建堡垒,短短一天一夜时间就已经建造了三座城砦。再过得几日,就算是我们倾巢出动,怕是也难以短时间内击败伊达势了。”

    说话的正是这队四名哨探的小头目是一名三十来岁的汉子,长得不似倭国人,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七零以上,身材魁梧,却长着一张有些丑陋的脸,再加上没有剃发披散着头发,如同一个北国野人一般,以作战悍不畏死著称。

    这员毛利家的悍将叫做市川经好。乃是吉川经世的庶长子,说到吉川经世,那就是为了个人利益不惜出卖侄子吉川兴经导致吉川氏嫡流断绝的罪魁祸首了,不过在毛利元就和吉川元春眼中,吉川经世是沟通吉川氏各分家最好不过的联络人,他的几个儿子也间接受益,成为了吉川元春统治吉川氏的重要臂助,这位市川经好同志便是因此加赠了安艺国市川一地名字由吉川改为市川。

    别看他长得鲁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吉川经世的儿子也不可能拥有一颗单纯的心,他可是一员心思狡诈的人物,外表鲁莽不过是为了引起毛利家的人们注意罢了,更多的是手上有绝对的实力。

    他看了旁边一人一眼,略显恭敬的低声说道:“治部少辅殿,这一夜来我们也哨探得差不多了,该是回去的时候,眼下已经有好几队伊达势的斥候经过了,如果正让他们发现的话。我等的性命事小,您要有个闪失,吉川氏就要动荡不安了。”

    没有想到吉川元春会在这里,这里可是随时随地会成为战场的地方,距离西荏原阵地也不远,一旦被发现,拖延下来。援救也来不及,要知道他们一行人是瞒着毛利元就出动的。吉川元春没有回头看上一眼,正望着远处西荏原阵的动静,他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说道:“再等一会,看清楚西荏原的具体布置,也好给我们骑兵队夜袭踩好点。”

    市川经好沉声应道:“治部少辅殿,真的要夜袭西荏原,计策是好,成功的话一举就能够击破西荏原防线,导致伊达势总崩溃,山阳道上还真没有人能够挡住五百骑兵的冲击之力,怕是元就公不会同意吧,难道要私自行动。”

    吉川元春脸色微变,他的确是想要私自行动一举击溃伊达势布阵的西荏原,除了获得胜利时的荣耀作祟,最大的缘由就是想要彻底击倒伊达政衡,让他绝望之下杀害毛利隆元,如此一来他就拥有了入主毛利嫡流的机会。他可也是毛利元就正室妙玖夫人的亲生儿子,而且他是次子,已经拥有了子嗣,比起另外一个儿子小早川隆景拥有更大的机会,一旦入主毛利嫡流,大可以将子嗣留在吉川氏继承家业。

    吉川元春回头望了一眼市川经好,低声说道:“现在局势难料,一旦在神边平野拖延时日,已经在严岛筑城的陶贼怕是又要生事了,只有先击溃了伊达氏,逼迫他们就范屈服,我们就能够挟大胜返身击败陶贼。”

    正好回应阿谀奉承一番,市川经好突然眼珠子瞪圆,一手指着前方低声说道:“治部少辅殿,快看,西荏原动了,他们正在渡河,像是朝我们这里来了,那是什么旗帜。”阳光明媚,午后的西荏原出发的片山盛长、陶山真兵卫两人率领的黄色备左右两卫背后明晃晃的黄色靠旗,从香积寺望去一阅无异。

    吉川元春目光紧缩,这一日来西荏原不同颜色的旗帜已经调查清楚了,毛利家拥有的世鬼众在阴阳两道上算是能力出众的乱波组织,潜入鹤首城虽然失败了,可是近在咫尺的探查还是打探清楚了,他低声说道:“伊达政衡月前创建了四色备体制,黄色备,因旗色为纯黄而得名,由伊达家的常备军组成,是一支跟随伊达政衡南征北战的主力部队,其余三色是赤色备、白色备、蓝色备,赤色备多由谱代家臣组成,白色备则是驻防各地城砦的人员组成,那蓝色备则是水军专用旗号。”

    伊达政衡创造性的组建了四色备其实就是向满清的八旗体制学习的,他虽然也想按照现代战斗部队的标准来改革,只是他短时间内没有任何办法推倒重来,只得选择一种符合倭人的体制出来,他原本只是想组建和武田信玄一样的赤色备,或是学习织田信长一般设立赤母衣众与黑母衣众,当然另外北条家的五色备也映入了眼帘,只是考虑到财政方面的压力,四种颜色的漆涂抹铠甲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便直接用一面黄色大旗和靠旗作为区别就是了,其中蓝色备只有旗帜没有靠旗。

    按照一队六十人由一名足轻大将、五名足轻组头率领,这是最底层的武士,一卫五队三百人由侍大将率领,一部四卫一千二百人由部将统率,备主由二部组成总共二千四百人,四色备全部兵员应该拥有九千六百人,现在刚刚组建,缺额严重,现在由伊达政衡亲自担任备主的黄色备和赤色备算是满员,白色备还在筹建当中,蓝色备就只有四百余人的规模。

    不过如此一来就会给其他势力的人一种错觉,伊达家能够随时出战的能战之兵达到近万,这些可不是一年到头不怎么训练的农兵,就算是在看不起伊达家暴发户名头的人也会小心谨慎探查一番的。

    同样的铺天盖地的同色旗帜也拥有巨大的威慑力,这也是为何战国大名们喜欢组建同一种颜色的备队的缘由之一,杂乱无章的旗帜太晃眼了。

    吉川元春知道的消息比其他人多多了,之所以他想要夜袭西荏原还有一种忌惮四色备的因素在里面,虽然他也轻视伊达家暴发户的德行,不过却对于这些南征北战几乎没有停顿过的战兵相当重视。正面堂堂正正野战,他不惧任何人,可是要这些战兵依靠小田川的地理优势,他的骑兵就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了,还往往会成为对方狙杀的对象。

    突然从队伍中突出一支十余骑冲了出来,向着积善寺的方向赶来,显然是发现了他们。市川经好反应极快,一把拉住还想要继续观察的吉川元春向着后山跑去,沉声吩咐道:“还不快走,保护治部少辅殿离开。”

    五骑从积善寺的后院冲出,其中一员身穿赤色甲胄的骑兵特别引人注目,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骑兵跨马殿后亦步亦趋的。上野太郎的目光紧缩,他原本只是想要探查一番附近的情况,没有想到恐吓之下竟然真有敌哨,还是一员大人物,目光泛出精光,大声喊道:“冲过去,纠缠住他们,那是一员毛利家的大人物,杀过去。”整个夏季都在学习骑术的上野太郎虽然还不能够做到人马合一,不过他的天赋极佳,骑术进展极快,其他十余的骑术就差强人意了,更加显得他一马当先的威武。

    倭国的战马和他们的人一样都非常矮小,说是马倒不如更好像是驴,不过倒是非常凶悍,野马甚至有吃肉的习性,脾气也不是很好。原本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高屋川成为了阻挡吉川元春等人前进的阻碍,原本慢慢行进还能够过河,可是急迫间抽打过重,座下的战马却是闹起了脾气,就是不过高屋川,使得保护他的市川经好心急不已,眼看着后面伊达家的十余骑兵冲来。他们虽然不惧伊达家的骑兵,可是一旦纠缠上,后面的伊达家步卒很快就会围上来,到时候鬼吉川可真要变成鬼了。一旦吉川元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家人怕是要受到牵连。

    市川经好大喝一声:“快走,我来殿后!”说着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向着上野太郎等骑冲去,口中呀呀乱叫着,如同野兽一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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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中的伊达独眼龙介绍:
十六世纪的日本,沉沦在战国乱世之中。乱世,是由妇孺老弱累累白骨所搭建的,热血男儿得以大展长才的血腥舞台。然而,在动荡和变幻里,英雄、魔鬼,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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