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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眼狐狸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txt下载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决断(二)

    天文二十一年(1552年)十月十七日,距离高屋川峡谷之战已经过去了二十六七天时间了,国司元相与竺云惠心在傍晚时分就向政衡等告辞离去,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政衡却是没有心思前往营帐内休憩,站在西荏原最高处的一座哨楼上观看着无垠的黑幕,心中思索着该如何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虽然此前双方已经发生过多次小规模冲突,更是在高屋川峡谷内发生了伊达军和毛利联军最大规模的激战,激战的结果还是以伊达军的胜利而告终,战后政衡故意摆出一副沉下心来与毛利元就打持久战的心态,他命令士兵就在西荏原修筑起了一座周长数里的营地修筑了起来,蜿蜒的寨墙沿着河道向着山坡上延伸,有水可用,有险可凭,道路易行,这是立下营寨最为基本的条件。西荏原的修筑,后来再加上东荏原的完工,政衡的内心却如何都无法平静下来。

    其实,与毛利元就相比较,政衡实在是不占任何优势。

    毛利元就自从吉田郡山城之战后就跟随大内义隆麾下的大将陶晴贤一同讨伐从属于尼子氏的备后国国人众,不止一次的来过备后国,在两年前毛利元就的先锋就已经在攻打宫氏嫡流的龟寿山城的时候打通了与三村家亲的联系,否则三村家亲也不可能获得来自毛利元就的援助。毛利元就的一系列行动不仅仅是得到了向备后国诸势力显示了毛利氏的威慑力和向心力,还探明了备后国的地理道路。而伊达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优势,看起来从伊达氏的主城鹤首城出发到西荏原。比起毛利元就要近许多。由于地方上的豪族大多数心向毛利氏。实在谈不上拥有多大的优势。再加上伊达氏崛起速度太过于迅速的缘由,战争准备工作完成的不是很完备,就说修筑西荏原的时候就遇到了铁锹不足的问题,只好从鹤首城再次紧急调拨了一批过来,倒是用料没有多少问题,在整个夏天的农闲时候,政衡很是处理了一批山间的小城,拥有了足够修整好的石材和木料。

    倒不是政衡不想要更近一点的地方修筑营寨。但是高屋川峡谷一把火烧了一个干净,土地都被烧得干巴巴的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够修筑起一道土障,如果要在接近要害山毛利主阵的地方设立营寨,就需要花费更多的人力和时间来砍伐、运送木料,也需要更多的人来保护,无法像现在这般能够利用小田川的水运,自然危险性就会成倍的上升。

    正如毛利元就所预料的一般,政衡实在是没有多少耐心参加一场旷日持久的合战,他的战争生涯几乎都是以一战决定胜负的速战奇战获得最终的胜利的,不管是一开始的伏击战。还是后来偷袭鹤首城逼着三村家亲陷入绝地。如果围攻松山城算是一场长时间的围城战的话,那时候的伊达氏已经是占有绝对的优势。庄氏陷入绝地的时候了,其实不用强攻就已经能够取得最后的胜算了。可是最后还是发动了强攻,足以说明政衡一向的想法,如果不用打持久战,就不用打持久战。

    国司元相离开的时候,政衡已经派遣了使者前往天神山一带传达了严厉的口讯,要求宫氏发动对龟寿山城的攻击,不管胜负如何,对于陷入天人交加的毛利元就来说都是一件撤军的借口。至于一乘山城的杉原赖重,他唯一的用处就是监视鞆港的小早川隆景,几乎没有可能对神边平野的毛利元就有任何的意义,就算是对于小早川隆景来说也顶多是苍蝇一般的用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小早川隆景还不至于被小小的杉原赖重牵制住心思,就算是监视工作也无法正常完成,要瞒过一乘山城的监视,小早川隆景有无数种办法。杉原赖重的信誓旦旦还犹在耳边,现在的用处却如同鸡肋一般,实在让政衡有点儿看不上眼。其实一开始政衡就没有对杉原赖重上过眼,只不过杉原赖重是第一个明确表示臣服于伊达氏的人,按照千金买马骨的意思,杉原赖重战后定然会获得重赏,以树立榜样。

    野山益朝派遣的跟随监视国司元相和竺云惠心的人返回向他报告了经过,野山益朝便带着那人来到了哨楼下,站在下面禀报道:“殿下,他们已经安全离开了,没有其他的动作,天晚了,还请殿下早点安歇。”

    政衡含混不清的回道:“嗯,告诉他们,不要松懈,只要好消息再传来,那才是我们欢呼……”话未说完就蓦然没了下文,他的眉头倏然紧皱到一起,独眼也突然瞪大了起来,黝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无垠的黑幕,他刚刚仿佛看见几点光亮在黑幕中闪烁了两下,眨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夜晚黑沉沉的几乎没有多少星辰闪烁,刚刚闪烁的两下光点不会是天幕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清冷光芒的星辰,而是出现在山川连接处的地方。野山益朝本来就要返回突然听到半截话语,有点儿莫名其妙,起初还以为山风太多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语,只不过他伸了伸裸露的手臂感受了一下山风,秋季的峡谷内并没有多少风吹过,并没有像冬季那般呼啸而过,他抬头看向哨楼隐晦不明的身影,只见得政衡手扶着木栏正用一种前倾的方式注视着远方,好似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政衡的动作让野山益朝的心绪一下子纠结了起来,他狐疑的定睛把周围打量了一圈,夜晚修缮城寨的早已经停下了工作,训练也停了下来,搭起来的七八十个火堆边都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七八千人虽说不能说是平静如斯,可是在带队武士的带领还能够做到安静,吃喝说笑的声音不绝于耳。显然大家都已经知晓了来自奴可郡的好消息。还看到了打着毛利氏旗号的使者。有些心思的人大概都猜得出来这场合战快要结束了,松懈下来的情绪在军中酝酿。

    瞥见远处黑幕中几点光亮倏闪倏逝的一刹那,政衡就觉得耳畔的一切声音突然间全都消逝地无影无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低呼了一句“可恶!”然后大声喊道:“快,敲响警钟,毛利军奇袭,毛利军奇袭!”他突然想到毛利元就为何要派遣国司元相和竺云惠心跑上一趟的缘由了。伊达家的要求提得明明白白,已经没有多少商量的余地,只要毛利元就撤军,那么伊达军就能够顺利的接管毛利元就留下的地盘。可是毛利元就还是派遣了使者,还大张旗鼓的前来,要不是真心实意的商讨停战协议,就是来松懈麻痹伊达军的军心的,这也是为何国司元相和竺云惠心急急匆匆离开的缘由吧。

    政衡想通了一切,高声呼喊着敌袭的口号,与此同时。营寨中骤然响起了密如爆豆般的铜锣示警声,数十座高耸的哨塔上瞬息之间就升起一串红灯笼。些许时间东西两座营寨都是鼓声响彻天地,急促的号令此起彼伏。

    东荏原阵外一排干涸的沟渠突然燃烧了起来,沟渠原本是沟通小田川形成护城河使用的,只不过还没有完工,政衡便命令在沟渠内放置柴火以备不需,一来可以为营寨内的伊达军提供一点准备的时间,二来也能够作为照明使用。

    沟渠中的木柴燃烧了起来,就在营寨外数百步外的峡谷口,隐隐绰绰的能够看到一团团黑影如同幽灵一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不知道聚集了多少敌人,伊达军的兵将都在营寨中,来袭的定然就是毛利军。

    东荏原阵的第一阵守备大将乃是川崎赖广,也就是原本的川崎左兵卫,川崎城年轻的城主,自从成为伊达氏的与力,虽然很想保持独立性,可是在面对已经变成庞然大物的伊达氏的时候还是感到了无力感,全身心的投效成为了伊达政衡的家臣。

    川崎赖广厉声喝道:“可恶的毛利老儿,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一面派遣使节来议和,一面派人前来夜袭。”说话间从西荏原出来的传令兵已经奔到近处,张口喉咙齐声大喊:“主君有令,所有将士坚守城墙,没有主君命令不得出营。”接着一队铁炮队出现在了关前,呼喝声响起,原来是清河衡秀带领着上百铁炮队前来迎击了。

    川崎赖广的目光炯炯,返身看到清河衡秀也走了上来,问道:“清河君,你看看敌人来了多少?”他虽然已经成为了伊达军中的将领,其实并没有真正带过多少兵马,也没有参加过像样的合战,看着眼前的影影绰绰已经是眼花缭乱,根本就估算不出敌人的大致数目。在备中国内小打小闹几乎都是政衡一个人包打天下,其他人只要跟着政衡就能够取得胜利,一个劲的往前冲就行了,这也是许多伊达家的将领们的通病,没有像样参战过。清河衡秀说起来比起川崎赖广也好不了多少,可是毕竟参加过高屋川峡谷之战,还有积极学习政衡留下的笔记,是政衡重点培养的将领。

    清河衡秀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方才说道:“不下于千人,现在东西两阵已经有了防备,毛利老儿怕是难以如愿以偿了,不过还是要给他们一个响亮的教训才是,否则他们是不会回去的,嗯,你看,偷袭改强攻了!”

    原来毛利军眼见得偷袭不成,便索性打起了火把,火把点起,清河衡秀和川崎赖广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嘶!”川崎赖广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低呼道:“怕是不下二三千人,要是不早点发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清河衡秀倒是笑道:“哼哼,看来毛利老儿亲自上阵了,兄弟们,投石器,投石器,用碎石包,碎石包,准备给他们来点战前的娱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决断(三)

    投石器,自从政衡首次使用后便成为了伊达军攻城拔寨的利器,曾一度以魔鬼的名声响彻备中国内,由于对于伊达政衡极度轻视的缘故,在备中国外却没有多少人知晓伊达军中竟然有这样的利器。其实,投石器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只要稍微有点儿军事经验的人都知道它的名字。在二百七十多年前的文永之役和弘安之役两场大战中,倭国人早已经见识过了蒙元骄傲自大的资本,回回炮,也在回回炮中的轰鸣声中和蒙元打得难分难解,倭国武士的勇猛首次被倭国之外的人们所看见。现代人们普遍认为的神风之说一开始是由明治时代的学者提出的,有让天皇神格化的政治目的,虽然普遍认为有神风作怪,可是要是真的如他人所预料的那般不堪一击的话,也用不着等到神风来帮助了。倭人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见识过了投石器的集大成者回回炮的威力,也曾经一度仿制过,只是随着倭国城堡技术和历代的发展,需要大量人员来操作的投石器便成为了落伍的象征,渐渐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眼中,成了废弃在角落里的武具。身为穿越者,首先想到的战术就是著名的排队枪毙战术,只是现在的火器实在是一件烧钱的事情,大规模使用火器什么的,肯定是不用考虑了,没有那个条件。事实上,现在伊达军也就只有不足百余支铁炮,全都来到了东荏原阵。政衡无法短时间内拥有大量的铁炮,便退而求其次创造性的在军中首先开始使用投石器。

    清河衡秀抢先发动了攻击。在他看来。投石器的作用就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在占据绝对优势攻打坚城的时候使用,还是那种平原上的城堡,另外一个就是现在的这种用围墙围起来的营寨,狭窄的城堡内实在是没有投石器的转圜余地,还有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城堡都修建在高山之间,要搬运上去实在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这也是投石器为何会没落的最大原因。东荏原阵和西荏原阵一样,都和这个时代大部分营寨不同。为了摆设投石器,都在中间位置预留出了一块广场,平常的时候可以用于训练,战时便是投石器发射的地方。

    清河衡秀面色深沉,不露喜怒,显然是进入了临战的状态,大声喝令道:“投石器准备,准备,碎石包,碎石包。给他们来战前的娱乐!”两架投石器,缓慢的拉动起来。三百多人侍候这两架投石器。

    战国乱世能够拉出三百战兵的家族已经是一郡豪族了,伊达氏最初的侍候也不过百人数目,可这些人却只能够摆弄两架投石器,足以说明要使用投石器的人数,和传说中的千人使用的巨型投石器还是相差许多。

    清河衡秀传令:“预备,砸,给好好伺候伺候毛利家的崽子们!”

    命令一下,百余名士兵一起发力,投石器猛得轰鸣,两团用麻布袋扎起来的巨大包裹轰鸣声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火堆的摇曳下直接在空中洒落开来。麻布袋洒落开来,数百块大大小小的碎石从空中滑落下来,在碎石的下方早已经被突然金鼓齐鸣的营寨懵了的毛利军士卒耳边似乎都能够听到黑云撕裂空气的凄厉叫声。

    毛利军前阵大将熊谷信直的眼睛蓦然巨睁,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地吼叫:“杀!”熊谷信直听到漆黑的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鸣叫声,以为是伊达军发射了弓箭,只是他没有想过羽箭的破空声和石块的破空声大为不同。

    其实不用熊谷信直的大吼,破空声早已经惊醒了许多人,但是此刻已经不是躲藏和逃避的侍候了,前排的足轻大将在看出伊达军已经有了防备,便已经调整了步伐,由偷袭改作了强攻,在火堆燃烧起来的一刻便已经猛然举起太刀大喝起来。

    “杀!”十几名足轻队长齐齐呐喊一声,挥舞着手里的刀枪就扑了上去,完全没有顾忌头上呼啸而来的碎石,在他们的身后有三四百名的先锋也发出了临战的吼叫声,开始跟随着开始了冲锋,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脚下绝无半点迟疑。

    也就在一瞬间,碎石带着刺耳的风雷之声狠狠的砸在人群中央,碎石撞击足具发出骇人心魄的噼啪、咚咚的声音,有些碎石因为砸落的角度难以把握落在了无人的地方,而砸在人身上的随时却发挥出了巨大的杀伤力。拳头大小的碎石可不是鹅卵石那般四周光滑,有棱有角的碎石划破足具头盔无法保护的地方,瞬间能拉开一道道血口,就算是砸在有保护的头上、肩膀上也能够砸出硬伤来,头破血流的士兵到处都是。

    受伤士兵手持的火把丢得到处都是,然后更是引发了队伍的混乱,清河衡秀清冷的脸上残酷的笑着,下令道:“用油罐伺候着。”说着看到毛利军的先锋已经到了百米开外,低声骂了一句,按照倭国人贫乏的语言词汇,大概又是一句八嘎。

    油罐是用瓦罐烧制而成,里面放着的却不是政衡用之不疲的黑油,黑油早已经使用光了,上次备用的也用上了,里面全都是植物油和动物油的构成物,投石器很快将两缸油罐发射了出去,油罐在混乱的毛利军中砸下下去,摔得四碎。油在人群中很快就散开了,散落的火把碰到油顷刻间燃烧了起来。

    毛利军中间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燃烧着的火焰落在附近士兵们的衣服上,立即就引燃了身上的衣服,全都面对这个突然来到的变化去拍打身上的火苗,很快便形成了两个燃烧的火堆。毛利元就喝令道:“后队用沙土填埋火焰,前队快速前进,抢占敌阵,让他们瞧瞧毛利军的威风。”说着往小田川的上游看了一眼,便用手配下达了总攻击的命令。

    毛利军先锋营在熊谷信直的带领下手持着太刀,大声吼叫着快步向着东荏原阵前进,熊谷信直扭头瞥了一眼后队,眼睛顿时瞪大了起来,嘶哑着吼叫了一声,脚步绝无半点迟疑,几步之间就已经越过当先的士兵,斜举着太刀旋风般的冲向寨门。

    也就在这一瞬间,清河衡秀下达了铁炮发射的号令,“砰砰砰”一阵清脆的枪声响彻阵内外。“敌人开火了!”“保护大人……”顿时,熊谷信直四周形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砰砰砰上百支铁炮喷射出一条条火舌,震耳欲聋。铁砂和铅弹组成的风暴在冲锋过来的毛利军先锋营的众人将士身上打出了无数的伤口,有些一声不吭的倒下来,有些则发出了惨叫声倒在地上翻滚着。铁炮不停的发威着,士兵们不断受伤倒地,有一些直接就被打死,有些被打伤动弹不得,距离太过于接近了,很快就倒下了上百人。

    熊谷信直眼角全是血丝,他没有想到会遭遇到如此惨烈的攻击,大声吼道:“弓箭手!上!”立即就有三十多个士兵上前挽弓扣箭,左手一抬右臂用力一引,举弓到眼前瞄一眼手指一松,随着弓弦颤动时发出的嗡嗡细响,一只羽箭便蹿向城头。

    几十支羽箭立即招惹来城头上一通铁炮,夹杂着铁炮的还有数百块大小不一的石块,砸在人的头上马上就头破血流的下场,正在快要达到墙边想要攀爬的毛利军士兵就倒下二十几人。

    熊谷信直心乱如麻,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想过种种可能,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实在是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他的心已经开始胆怯了,远没有想刚刚那般大声大吼着冲杀上去。眼看着还没有和伊达军面对面厮杀就死了这么多的同伴,先锋营的人们早就人心涣散了,根本就是无心恋战。只有武士们还在勉强支撑着,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再加上武士道精神的思想组织,自认为搏杀能力出众,的确比一般士卒要强了许多,可是在面对铁炮的攻击下还是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方才接近了营墙。

    借着火光,毛利元就也已经看到了这一切,心中又急又怒,却是没有多少办法可以想象,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冲锋,冲锋,只要杀进营寨,胜利的一方定然会是毛利家的,他用力的挥动手臂。战鼓声剧烈的敲响,一百名架设木梯的士兵吼叫着,抬着十架简易的木梯,举着木盾冲向营墙,在他们的身后便是吉川元春率领的上千战兵。

    清河衡秀看着发烫无法使用的铁炮,大叫了起来:“弟兄们,敌人进攻了,准备战斗!”能够成为铁炮队的成员全都是军中的精悍之徒,立即抛弃铁炮手持太刀站在了营墙上,和川崎赖广,还有领命前来的野山益朝,以及上千名战兵站起向城外望去。

    野山益朝成为了临时的副大将,他大声叫道:“弓箭手准备,射击,任意射击!”吼叫声中,四五百支丸木弓射出的羽箭洒到了敌人的冲击阵形里,立即引起了波澜,只不过伤亡并不是很大,在人群的裹挟下只留下了一地的鲜血外没有留下任何尸体。

    随即对着城下跑动的敌军,纷纷射出了愤怒的羽箭,很快就出现了伤亡,越来越多的敌人倒在了地上,可还是没有阻止敌军的脚步,第一架木梯终于架设在外墙上。

    鼓声震天,旌旗飘扬。毛利元就脸色阴沉着,他低声喃喃道:“如果能够迅速取胜就好了,只要打疼了伊达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安慰了一下自己,正要起身,突然觉得左脚踝一阵疼痛,脚蹬了一下脚踝如同刀割般刺痛,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决断(四)

    往日攻城拔寨只凭得双方武勇和耐心,号称百万一心的毛利军团常常无往而不利,熊谷信直率领的先锋营在屡次攻城战中拔得先登,古时攻城最先登上城头的功劳最大,谓之先登,后以先登为之先头部队,是毛利元就拓展野望的一把尖刀。显然,今天这把尖刀遇到了它组建以来最大的困境,还没有摸到营墙就已经牺牲了三分之一的成员,士气大落,要不是后面没有传来撤退的命令,他们或许早已经崩溃。先锋营中没有逃窜两个字眼,熊谷信直眼见得士气低落,再不鼓舞士气怕是要土崩瓦解,一旦号称骁勇善战的先锋营崩溃,后续的毛利军团将士无战心,个个只知道逃命。熊谷信直叫骂呼喝,驱使部下冒着火焰,冲过了沟渠,向着营墙而上。

    熊谷信直杀得性气,一声呼喝,挥舞着手中利器向着营墙砍去,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太刀砍入了营墙,却未见得任何木屑横飞的场景出现,原来政衡为了节省木料的缘故歪打正着修建了近两米高的土障,虽然人工加大了许多,可谁让他拥有八千多的壮劳力,二十多天的对峙也不是都在吃白饭了,狠狠地将两个阵营修建的说不上固若金汤,可要是想以往那般轻巧的砍杀撞破的话那是痴心妄想了。

    野山益朝镇定自若,讥讽的瞧了一眼冲到了城下的敌人,笑着对身边的清河衡秀、川崎赖广等人说道:“毛利老儿要吃瘪了,厚实的土墙就是白白等着让他砍也要砍个十天八天的才能够砍破,更不用说土墙里全是石块。就是想要挖掘也是白白干活。”

    川崎赖广应了一声。脸上也渐渐轻松了起来。脚下的这道土墙当日还是他督工建造的,清楚的知道该有多么的坚固,在最外面还特意用没有修正好的木料加以伪装,装出一副简陋的样子,如果真的认为简陋的话怕是要吃上大亏了,呼喝道:“射击,任意射击,既然来了就不要让他们回去了。”说着率先举起藤木弓。斜着朝下面射出了一箭。毛利军显然在攻城战中吃了不少苦头,毛利元就也给他们准备了小小的手盾。古代倭国人是有盾牌一说的,这里所说的盾牌一般所指的都是直盾,也就是俗称的放在地上的盾牌,临时做了长墙,在长墙后面就可以射箭,其实手盾也一度昌盛过,后来由于弓箭的发展和眼光的局限性,弓箭需要双手,手盾渐渐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毛利元就显然为了攻破伊达军的东西两座营寨做了充足的准备。准备了一些木盾装备给了先锋营,只不过先锋营大多数都用不惯。大多背在了后背用作保护后背的护具。

    熊谷信直刚刚受到了弓箭和铁炮的袭击,早已经命令麾下手持小木盾,举着盾牌,护卫头部,冲向城墙,木盾的防护力并不是很好,铁炮足以撕扯木盾射进后面的身体,更不用说小小的木盾只能够保护头颅外其他地方都能够遭到致命的杀伤。

    可是木盾的用处只是为了保护弓箭的袭击,不要看刀枪剑戟杀伤力巨大,打起来乒乒啪啪血流成河脑浆迸裂好似厉害非常,其实一场合战下来杀伤最大的往往是最看不起眼的丸木弓。

    前面不止一次的贬低过丸木弓的威力实在不怎样,可这是基于身穿铠甲的武士而言,对于单薄的护头不护尾的足轻甚至于农兵来说,杀伤力还是巨大的,否则也不会一度成为时代的主角,镰仓幕府时代大部分战争都是弓箭的天下。随着铠甲锻造技术的发展,丸木弓对付起来越发的吃力,这才是为何后来更大威力的铁炮大行其道的原因,只是能够买得起一副铠甲的武士寥寥无几,就算是最强盛的地区霸主也无法为他麾下的每一名武士筹备一套全身甲,丸木弓还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历史上一直到幕末方才会被排队枪毙战术拉进历史的旮旯里,现代只能够成为游乐园中的玩具和戏剧中的道具。

    木盾的使用减少了弓箭的杀伤力,只不过举起木盾的战兵显然不可能再攀附上去只能够在墙下被动挨打,久攻必失,越来越多的羽箭从墙头射了下来,一股脑的向土墙下倾泻下来,很快便有士兵倒下了。

    毛利元就眼见得先锋攻到了墙边,按照常理该是总攻击的时候了,便手配一指喝令道:“擂鼓,出击!”

    香川光景的兄弟香川胜雄呼喝着率领百余壮汉举着简易木梯向着土墙前进,原本毛利元就是想要建造云梯,云梯并不是简单的只有一个梯子,折叠的梯子下面造有车厢,置了六个车轮。车厢完全封闭,罩有生牛皮。移动云梯的士兵躲在里边,不惧弓矢。并且,云梯四围用收缴来的棉被并毡皮包裹,烟火箭丛,射之不透,点之不着。

    按照倭国人的锻造技术要造这样的云梯短时间内复杂点的或许无法完成,简易的云梯还是能够完成的,毛利元就却没有多少时间再去寻找制造这类攻城器具的造匠。没有图纸和熟练造匠,要建造云梯是非常困难的,正如政衡制造投石器一般,一开始的时候也是简陋异常,只是后来夺了一国后在工匠的修改建造下方才稍稍像样起来。

    简易木梯就是普通梯子的加长版,其实就是普通梯子连接起来的模样,只要够得着城头就行了。轻鼓而进,重鼓则击。后队战鼓声音渐渐加重,前队开始缓慢前进,向着土墙迈动脚步前行。吉川元春奔跑近前,半跪在地,仰头高呼:“父亲,孩儿愿率本部与香川胜雄一同攻城蚁附。”香川胜雄乃是香川家除了香川光景外有数的勇将,曾经留下过大蛇退治的传说,香川光景战死后因为其妻是桂元澄侄女的姻亲关系受到了毛利元就的招抚临时担任香川部的大将。

    吉川元春自高屋川峡谷之战后背上了战败的黑锅,憋屈了一肚子气,原本眼见得伊达氏和毛利氏开始和谈只能够憋在肚子里生闷气,可是眼见得毛利元就下达了夜袭的命令,一展往日羞辱的机会来临,今番夜袭变强攻,接二连三地踊跃请战。

    毛利元就看了一眼焦急的吉川元春,知道驳斥了他的请战的话会引起次子的不满,便勉为其难的着其进攻,临行前还嘱其小心行事。眼见得吉川元春离去,毛利元就却是没有移动半步,其实不是他不想移动,而是他的脚踝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了,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却渐渐疼痛起来。刚刚战事紧张,原本想着命令吉川元春护卫自己,期望战事不利的时候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可没有想到吉川元春积极请战,为了不让人发现不妥只得勉强答应。

    战事焦急,再加上黑夜掩饰却是没有人发现毛利元就此刻的脸色不好,嘴角微微抽搐,脸上隐约有一丝痛苦的神色,他忍着疼痛走了三四步,想看一看自己伤得是否严重。结果每一次左脚跟着地,一阵刺痛就会席卷全身,阵阵刺痛刺激着心脏,看来这一次不是简单的扭伤,而是脚后跟的骨头怕是折断了。毛利元就咬牙切齿一般得站立着看着城头争夺的战场,脸色变得苍白异常,嘴角抽搐的越发厉害,显然脚踝的伤势愈发的厉害起来。

    第一座木梯靠上了土墙,木梯头上绑有铁勾,靠上土墙后可以牢牢的钉住要使用巨力方才能够拉开,要等到拉开的时候早已经登上城头了,有了第一座就会有第二座,急于求功的吉川元春牙齿咬着刀背,双手攀附纷纷乱乱的上了木梯。对面对这蚁附景象,野山益朝毫不惊慌,轻轻下令。城墙垛口处,探出十几支排木叉,对准木梯,狠狠撞击,城下固定木梯的香川胜雄大喝一声奋力撑住,使得木梯不倒。

    上百个爬的快的已经到了木梯中间。川崎赖广狠狠咧嘴一笑,大声喊道:“金汁准备好了没有,给我狠狠倒下去!”金汁,也就是人或则家畜的粪便加水加热至沸腾,由于颜色金黄,故名为金汁。这种金汁在守城的时候威力极大,滚烫的金汁倒下去,不但能烫伤敌兵,而且极为粘稠,会附着身上,造成更大的伤害。并且这样的金汁,还含有很大的毒性,这种烫伤,还附加中毒效果。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可以做到谁占着谁必死的程度,想想都让人慎得慌。

    数十名伊达军足轻手持大马勺舀了滚烫的金汁向着城头倾泻而下,那些正冲上来的毛利军顿时中招,纷纷惨叫连连,吉川元春眼见得头上有液体倒下,条件反射般的测过了身子,只是铠甲上淋到了一些,还是发出了吱吱的声音,然后就是阵阵恶臭味,他身后的一名毛利家的龙套男顿时中招,满面都冒着烟,惨叫着掉落下去,连带着后面的一同撞入密集木梯下的人群中。当场摔死,脑浆迸裂,血肉横飞。这种死法,比平地战死要可怕的多,受不了视觉的冲击,几个胆小的,后退几步。

    金汁横飞,伤亡顿时加重,吉川元春明白事不可为,大声喊道:“撤退!快!撤退!”周围兵士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看看他又瞧了瞧身旁的武士们,个个脸上都露出迷惑犹豫不决的神情。熊谷信直眼见得是吉川元春,也顾不得是否得到毛利元就的命令与否了,也大声喊道:“退!都退!”(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决断(五)

    情势可谓是急转直下,前面还在为能够迫使毛利元就签订丧权辱国的停战协议的喜悦还在心头荡漾,紧跟着就是意想不到的敌军来袭,还是原本想好的已经急不可耐返回国内的毛利元就,两种心情的落差,宛如从天堂入地狱。站在西荏原阵主营内的政衡望着已经把他推到地狱的敌人,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愤怒已经席卷了他的全部心思,原本想好的一切嘲讽毛利元就吃瘪的措辞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扫进了旮旯角落。

    时间渐渐的过去,天色也从深沉的黑暗中苏醒过来,晨光从地平线上慢慢升起,隐隐约约还能够看到高高竖在半里外的敌军将旗上的名号,是由汉字所书写,却不是繁体字,而是由简体字来书写的,远远看去隐隐约约应该是“百万一心”的字样。西荏原阵内外数千军势,不少人都在战场上见过这面旗帜,高屋川峡谷之战后期正是在这面旗帜下厮杀,旗帜的主人,正是这一次出阵的敌军统帅,西国首屈一指的智将,也是雄霸安艺、备后两国的雄主,如果政衡没有猜错的话,当是安艺国毛利氏家主毛利元就亲自领军来袭。

    晨光越来越明晰,绣在白色旗帜上的百万一心四字,政衡也渐渐落在了他的眼中,眼睛就仿佛被灼痛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将视线转移了开去。除了稳定在东荏原阵外的大旗,被滚滚烟尘所遮掩的地方,还有数以千计的敌军正在前仆后继的攻打着东荏原阵,模模糊糊的身影,东荏原阵好似快要攻陷的样子。久经战事的人都看得出来,东荏原阵还在伊达军的手中没有动摇过半分,倒是敌军无法撼动东荏原阵的结果就是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已经开始了第二次强攻。是的,毛利元就显然没有停止进攻的模样。在太阳渐渐升高,反扑的危机下竟然还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浓厚的战意,让远在西荏原的政衡都有点拿不定主意。

    随着天色的渐渐明亮,政衡等人终于看清楚了来敌的规模,他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用着平和淡定的声音询问道:“毛利老儿带了多少人来?”计算兵数。是兵学中最为基本点饿科目,能力出色的斥候或则是老于兵事的将领,往往只要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眼前的敌军究竟有多少数量,进而推断出敌军的总兵力,并不需要他们排着队来等着数数。

    同样的道理,只要有点军事头脑的将领。也都会为了不让自己手下的兵力被人看破,而通过各种手段进行掩饰和伪装。原本毛利元就想着的用夜色来让袭击的兵力数量模糊起来,只是到了天明也没有攻破既定目标东荏原阵,使得伊达家的人们大致上都能够猜测的出毛利军的大概数量。

    老于世故的石川久孝沉吟了片刻说道:“从旗帜来看大约在二千五百上下。”

    其他诸将纷纷报出大致的数量,却都在二千五六百之间。政衡微微点了点头,他不是看不出来敌军的数量,而是想要听听诸将的意见。他沉思了片刻,手指头算了一算,说道:“从侦查到的情报汇总来看,自高屋川峡谷之战后,毛利军驻扎在神边平野的应有三千五百上下,其中备后众约占千人,这还不包括一千二百余杉原众。从激战士气来看,毛利老儿难道真的如此自信能够一战就能够夺取东荏原阵。不留半点余地。”

    政衡的疑惑正是来源于对东荏原阵的自信上,建造东荏原阵比起西荏原阵来要晚了十天左右,西荏原阵原本便是一座庄园改造而成,东荏原阵却是平地造起来的,更是倾注了政衡大半的苦心,大有将其建造成为攻略备后国的桥头堡,建造的颇为坚固。比起西荏原阵来毫不逊色,任何一个看过它大致结构的武将都不会轻易的认为一战便能够攻占这座坚固的城寨。号称西国第一智将的毛利元就在明知夜袭已经不可为了,还要执意不停的强行攻击。

    倭国战国乱世是城堡技术大发展的时期,无论是谁。只要是参加过攻城战的人都清楚的知道一个道理,要攻打一座石头垒起来的城堡,最好的办法不是强攻,而是围起来,比拼耐心耗尽粮食水源的方式作为攻打的方式。这也是为何小小的倭国土地上接二连三的出现城堡,山区中更是大兴土木,导致的结果就是攻城战的战术越来越单一,后世吹捧的丰臣秀吉的鸟取断粮和高松水淹也不过是长期围城基础上的战术罢了。

    人所共知东荏原阵的坚固,身为智将的毛利元就却用最笨和最血腥的办法强行攻打,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现在的局势。当夜袭不成的时候应该是在伊达军还没有反击的情况下尽快撤回,甚至可以在高屋川峡谷内打一次伏击战,都是不错的抉择,可是毛利元就偏偏没有这么做,反倒用毛利家最为精锐的部曲用人命来填,这就是政衡现在最大的疑惑,也是一直犹豫不决的问题所在。

    宫原丹波抬头望了望东荏原阵,或许是由于年老目盲,看的不太确切,收回眼神突然瞳孔随之猛然一缩,拍打了一下膝盖,沉声说道:“殿下,会不会是打得那三座浮桥的主意?”他说完指着那三座连接东西荏原阵的浮桥。

    石川久孝也望着那三座浮桥,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如果真的打着三座浮桥的主意,昨夜趁着我们都将视线转移到东荏原阵的时候就要乘船突袭三座浮桥,一旦浮桥被毁,东荏原阵就大有陷落的可能,可是天色渐亮,现在就算是浮桥遭袭,也远远没有昨夜的效果大了。不要忘了,现在东荏原阵内守军也有一千五百多了,粮食和水源都不缺,难道毛利元就还想着能够尽快攻克,想都不用想了。”

    政衡也点了点头,石川久孝的话语也是他所疑惑的地方,遭受夜袭前,东荏原阵中有守军千余,如果突遭夜袭,再加上浮桥被毁的话或许有可能因此告陷,这也是昨日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想想也颇为汗颜,只是既然没有破坏浮桥,那么毛利元就的战略到底是什么。政衡紧紧抿着嘴巴,低声呢喃了两句,却无法猜测出毛利元就的想法来,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他脸上的神色很快就重新恢复了一个执政者特有的神色,那是敏锐、强劲和果断的神色。他深深的知道,不管他如何猜测,都无法猜出毛利元就心中到底是有何用意,既然无法猜出来,那么说道:“既然无法猜测出毛利老儿的想法,既然他想要找死,那么休怪我们无情了,他想要尽快结束战争,难道我们不想嘛?!吉田政成,你率领赤色备三队和四队五百众沿小田川而上搜索,一旦发现敌军且战且退至青荫城。”

    青荫城,由那须一族庶流大山氏应源平合战中战功成为荏原庄代官时修筑,大山氏早已经和许许多多在乱世中消亡的家族一般成为过眼云烟,他们建造的城堡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吉田政成忙站了出来,应道:“是,殿下!”随即带着赤色备五百众从侧门离去。

    政衡又命另外一将松岛弥二郎率领三百众沿小田川而下往白宪城内驻扎,这白宪城乃是一座山城,是保护西荏原阵侧翼最为重要的一座城堡,原本有守军三百,现在再入驻三百,六百人守备的山城足以守住并且保护西荏原阵侧翼。

    青荫城和白宪城如同两座闸门,关闭了这两座闸门就能够将夹在中间的西荏原城紧紧锁住,就算是打开了这两座闸门,凭借着西荏原阵内近五千战兵和三千民夫也足以崩断敌军的骨头。只要西荏原阵还在伊达家的手中,现在不管如何看胜利的一方都在自己身上,有什么好害怕和犹豫的,他望着还在攻击当中的毛利军,分派了两部前去保护侧翼后,冷哼了一声说道:“眼下我有八千人马,敌军不知量力强行攻城拔寨,死性不改,如何能够与我死战到底!既然你想要决战,那么我就给你决战!”

    当伊达军开始最后的动员的时候,在东荏原阵外,毛利元就望着屡攻不破的东荏原阵,皱眉想着:“怎么还没有任何动静?”他脚踝的伤势丝毫没有缓解的样子,可是还是没有对攻击东荏原阵的丝毫停顿,只不过他的心情越发的阴郁。

    局势变化早已经超出了毛利元就的计算,想好的夜袭竟然变成了强攻,原本应该前去烧毁浮桥的别动队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西荏原阵内昨夜派遣了一支援军外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这也让毛利元就早已经认定伊达政衡惯用奇兵的想法大错特错,形成了对毛利军最为不利的添油战。

    毛利元就认真研究了伊达政衡的一系列合战,看到了其中的机会,伊达政衡惯用奇兵,从来没有一次堂堂正正战胜过对手,就算是高屋川峡谷一战也是赌的国运,显然认定了伊达政衡此次看到毛利军强攻的话定然会猛烈反扑,这就给了他机会,引诱伊达军进入高屋川峡谷,然后就又是一场伏击战,胜利的天平就会再一次落入他的手掌之中。

    可是伊达政衡偏偏不上当,这让毛利元就陷入了两难的局面,战还是撤。(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du8du8.)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du8du8.阅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溃败一

    “放箭!”

    野山益朝伫立墙头楼阁中,冰冷的命令声声响起,一排排地利箭破空而起,挟带着令人心惊胆产地锐啸,像疾风暴雨一般向着熊谷信直、吉川元chun等所部毛利军先锋地头顶倾泻而下,惨叫声、哀嚎声连绵不断的响起,毛利军如同被割倒地麦子一般一片片地倒了下去。铁炮火药早已经告罄,黄金汤也已经倾倒完,唯有储备的弓箭连绵不绝的供应上来。政衡临出发地时候认为与毛利元就地一战将是一场旷ri持久的防御战,故而特意安排了大量的工匠制造弓箭,倒是完全不用担心弓箭的数量,短时间内是不用考虑地。

    在冷兵器时代最不能够忽视地兵器就是弓箭了,前面文章中多次提到丸木弓地不堪,可是在没有大量使用火铳地情况下守城战中百分之**十以上都是弓箭造成的伤害。熊谷信直雄壮的身躯缩在城墙根下面,躲避着倾泻而下的弓箭,虎目里几yu喷出火来,地上哀嚎地士卒可都是他好不容易训练起来的jing锐兵士,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地梦想,就倒在了冰冷的异乡。安艺国内群雄并起,毛利元就一家独大,熊谷信直等有力国人奉毛利元就为盟主,毛利元就势力最为强大,熊谷信直等有力国人的实力也不虚弱,否则毛利元就也不会让吉川元chun迎娶熊谷信直的女儿为正室夫人作为联姻的手段。

    毛利元就出兵讨伐伊达氏总共带来的三千安艺兵,其中就有近千人为各家的私兵,此次出战本来不该由熊谷信直担当先锋,只不过吉川元chun在上次的高屋川峡谷之战中将带来的吉川军损失殆尽,吉川元chun苦苦哀求。身为吉川元chun的老丈人兼最给力的支持者熊谷信直方才答应出动熊谷军担当先锋。原本以为伊达军野战靠着yin谋诡计取胜,守城定然不在行,可没有想到会准备如此多的手段,先是一阵火铳shè击,然后就是奇臭无比的滚烫的汤汁。现在更是无数的弓箭倾覆下来。

    吉川元chun挥刀格飞两支尖啸而至地利箭,猫着腰钻进了熊谷信直躲藏的夹角内,喘息道:“岳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怕未攻破城寨,先锋营的兵将就该全被shè死了。不如我再带人冲杀一次吧?”

    熊谷信直斜睨了一眼吉川元chun,冷哼了一声,断然拒绝道:“不行!”他当然不会答应,此次出阵的全都是熊谷家的私兵,死伤最大的也是熊谷家的私兵。如果现在攻打上去能够攻破城寨,能够得到城中的物资。取得胜利后能够在备中国好好劫掠一番的话,他当然不会不答应吉川元chun的要求,可是他完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熊谷信直麾下的近四百余私兵现在还能够再战的也就百余人,其余三百多人不是当场战死,最为悲惨的还不是当场战死,而是躺在战场上遭受二次、三次伤害。

    熊谷信直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他回头望了一眼毛利元就本部。深吸了一口凉气,好似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叹息道:“求援吧!”说着不顾吉川元chun的怒目反驳径直命令传令兵挥舞旗帜,只不过传令兵早已死在了弓箭之下,最后他不得不自己个儿挥舞旗帜,只不过为了让后队的人看见稍稍站出位置,便遭到了十余支弓箭的照顾,要不是亲随护卫死命抵挡,怕是难逃厄运。

    毛利元就的脚踝伤势渐渐严重,只不过痛久了便麻木了。便自以为没有多少事情,看到熊谷信直挥舞旗帜,冷笑了一声,他派遣熊谷信直担当先锋本就没有安什么好心思,借伊达家的手消耗熊谷氏。即便是取得了胜利,战后担当先锋的熊谷氏必将元气大伤,就算获得了抚恤想要恢复元气也要时间jing力,到时候毛利元就有的是办法压制桀骜不驯的熊谷信直乖乖从命。毛利元就运用不同的手段一步步成就了霸业,他在这方面得心应手,就算是发现了他也能够做到从容不迫,此次便是应用吉川元chun和熊谷信直之间的翁婿关系cāo作了一番得到的成果,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伤亡会如此惨烈。

    毛利元就没有为他的手段再次得手而沾沾自喜,反倒是有点儿犹豫不决起来,脸sè也因脚踝的伤痛而苍白无比,不过他毕竟是久经考验的沙场老将,明白犹豫不决是战场大忌,现在要么死命进攻,要么缓缓撤退以图后效。

    毛利元就没有做出决断,倒是对岸的政衡逼迫着他不得不做出决断,伊达军在政衡的一声令下战争机器有条不紊的启动了起来。政衡祈祷了一番后一条条命令发布了下去,浮桥上一队队士兵层层叠叠的排列而过。

    一队队长枪兵扛着比起毛利军明显要长半间的木杆铁枪排列在一起宛如一个枪林,在枪林之后便是手持长刀的千余步兵,为首者便是号称步战唯一的上野政纲,也就是原来的铜山众之首上野太郎。

    伊达政衡亲自率领着百余骑兵和上千持刀的jing锐黄sè备步兵缓缓而出,其实身为主将,根本不应该亲自上战场,只不过对手是毛利元就,如果不亲临战场,不亲自上阵,便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今ri一战,本来应该指挥大军,审时度势,但是看到毛利元就大旗到来,他身为穿越者的血热在沸腾着,伊达政衡虽然经过二年大大小小十余场血战,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可是如同今ri一般的情况却是寥寥无几。

    对手可是毛利元就啊?!政衡如此想着,握住了长枪的枪柄,望着对面的百万一心的旗帜,默默地想道:“今ri一战如果取得胜利,那便能够一举击破备后国防线,将伊达家的荣光照耀yin阳两道,取得备后大半的国土,再加上备中国,也就能够正式成为大名了吧!就算是尼子晴久也不敢轻视于我了。”

    当伊达军开始越过小田川布阵的时候,东荏原阵内的伊达军也开始集结了起来,野山益朝手中战刀高举,回首高喊:“打开大门,冲出去,夹击敌人!”说着率先欢呼起来,第一个冲出了东荏原阵,身后的士兵们犹如下山猛虎一般高举着武器,吼声如雷鸣一般,挟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义无反顾的杀了出去。

    此刻战局完全倒向了伊达一方,人数上的优势使得战场上的局面开始明朗化起来,东荏原阵上千守军,再加上伊达政衡亲自带来的六千大军,外带着三千民夫在对岸摇旗呐喊,毛利家人少的劣势一下子显现了出来。虽然士兵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抵抗,但是仍然抵挡不住对手的攻势而节节败退了,伤亡越来越大。

    此刻,前锋营和右翼的毛利军势都已经被大批的伊达军团团围住,正陷入苦战当中,由路旁伤者的情形来看,胜败已经分晓。

    毛利元就不愧久经沙场,一发现伊达军渡河,明白事不可为,立即决定缓缓撤退,同时果断的向全军下达了命令:“伊达军已入我的毂中,传令,全军立刻移师高屋川前,在那里静候敌人到来,全军将士只许进,不许退,每击杀一名敌人,赏百文。”

    只不过毛利元就的命令下达的有点晚了,现在两军前军已经接战在了一起,再加上东荏原阵突然出阵打乱了毛利军的布局,前军和右翼近千军势陷入了团团包围当中,想要撤退谈何容易,可是如果想要救出这千余军势,毛利元就必须将手上剩下的战力全部投将出去方才能够见效。

    惨烈之极的围杀就在前方展开,伊达军的第二阵和本阵二千五百人马却是始终未动,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前沿第一阵相隔百米左右,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够支援,背后则是小田川,而右侧便是东荏原阵,可算是颇为安全。

    政衡望着惨烈的围杀战,目光一直注视着百万一心的大旗,心中默默念着yu速则不达,等待着毛利元就出招,脸sè倒是平淡,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紧握的枪柄出卖了他现在的心情同样的焦虑

    毛利元就开始撤退,围困中的前阵和右翼如同抛弃的弃卒本想要一举死战,但是听见伊达军大喊着降者不杀的时候马上抛下兵器跪伏在地上。伊达家的士兵不断的冲击留存在战场上的毛利军的军阵,伊达军的长枪阵慢慢地推进到了熊谷信直的附近,野山益朝野已经推进到了他们的后面,眼下还负有顽强的,仅剩下熊谷信直身旁的亲卫兵了,吉川元chun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战场逃命去了,丢弃了所有。

    然而亲卫兵的顽强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面对人数上占得绝对优势的伊达军,很快地便将熊谷信直给擒获了。太阳终于升上了天际,战场上的搏杀也终于告一段落了,毛利元就的本队已经撤离了战场退到了高屋川,留下了近千人,其中四百余人永远的躺在了战场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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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溃败(二)

    天空晴朗,几只苍鹰频频在天上盘旋,明媚的阳光洒在绿油油的叶子上,熠熠闪光。战场上的搏杀暂时告一段落,毛利一方能够撤退的都已经撤退了,逃不了的要么被割去了脑袋,要么成为了伊达家的俘虏。天空下,几十个伊达家的战兵提着刀在尸堆来回走动,时不时的向看上去还算完整的尸体上踢上两脚,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死了,只要听到一点呻吟之声,他们便会走过去,分辨清楚身份,一旦确认了不是自家人,便抬手补上一刀。

    其余的伊达家的战兵再一次开始集结起来,政衡骑着战马检查起参战的将士来,转来转去大声喊道:“有没有饿着肚子的,好好擦亮手中的兵刃,从此刻起,到黑夜到来之前,伊达家的武运将在高屋川峡谷内决出,我们第一次在高屋川峡谷内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现在上天给了我们如此好的机会,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的。大家都穿好草鞋,扎好绑腿!”他的话语充满了自信,仿佛一个永远不知道疲倦的神人一般。

    刚刚结束的东荏原阵外的激战基本上剿灭了毛利元就的右翼和第一阵的jing锐上千人,只有毛利元就率领着剩下的一千五百名士卒趁着乱局撤出了战场,而伊达家一方只是损失了不足百人,对于一支数量高达七千的大军,损失百人并没有伤到元气,反倒是毛利元就一方前前后后伤亡惨重,要不是毛利元就往riyin威和竭力弹压,怕是早已经发生总崩溃了。

    毛利元就带来的安艺军势离开家乡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又在高屋川峡谷一战中损兵折将士气大跌,原本以为能够和伊达家达成议和早一点返回家中。可没有想到的是毛利元就竟然趁着议和的时候突然袭击。夜袭的时候,遭到反攻,又犹豫不决进退维谷,最后被伊达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点也不奇怪。

    毛利元就一开始的时候还想着消耗熊谷信直没有趁机大举进攻。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理由,看到已经救无可救,也不出手援救,直接就撤出了战场。如此一来,毛利元就的本阵几乎都在中军中,而右翼和前锋却皆是一同跟来的其他有力国人的私兵。这一点,已经是在方才战斗的时候确认了的。

    右翼的大将比起前锋营的熊谷信直运气要好了许多,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带着麾下突围,只身逃脱了出去,不过他带来的兵将几乎全都留在了战场上,大部跪地投降的几乎都是右翼的兵将。前锋营早已经在攻城战的时候死伤殆尽,最后熊谷信直团团围困下只得束手就擒成为了最后的插曲。

    政衡大声呼喝着,他微微笑着,身上渐渐有了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每每经过众人的面前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崇拜的表情。野山益朝、陶山衡信等人脸sè兴奋的飞驰而来,那野山益朝一边半跪在政衡面前,一边大声说道:“殿下。毛利元就的军势已经停在了高屋川峡谷内,看起来想重现我们的荣光。”

    政衡讥诮的笑道:“伏击?!哈哈,他现在最好的抉择是快点逃回安艺国,否则怕是永远难以回去了。一夜下来,毛利元就的大军已经被打得jing疲力竭,现在还想与我们一战,真是自取灭亡。”

    由于从午夜时分就开始激烈的攻城战,毛利元就得部下早已经人困马乏了。另外再加上东荏原阵外死伤惨重,士气跌落至谷底,现在众人想得全都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好休养一番。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毛利元就还没有放弃在高屋川峡谷内一举击溃伊达军的念头,将大军置于危险的境地,将随时遭到伊达军的追击。

    对于毛利元就的反常表现,让政衡一时间琢磨不透他的真实意图,他和野山益朝等人反复商量。始终不明白毛利元就驻扎在高屋川峡谷内的意图是什么。他们能够想到的唯一一条就是毛利元就想要复制上次高屋川峡谷之战的战法,可是高屋川峡谷经过上次的焚烧早已经面目全非,没有了任何可以燃烧起来的可能,燃烧也要有东西可以烧啊。

    毛利元就显然另有打算,一系列的伤亡让毛利元就刻骨铭心,他明白现在唯有取得一场胜利才能够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伊达军如同没有看到毛利军的士卒一般,依旧在按部就班的调配军队,士兵们依照战鼓声的安排,逐渐布置好队形。在峡谷内作战,本就没有多少转圜余地的枪阵摆在了中阵,上野政纲带领着一千刀兵排在最前列,片山四郎兵卫带着政衡的大旗与一千士兵压住阵脚。

    前进的鼓声终于在期待中敲响了,上野政纲咧着凶残的嘴巴瞪大了眼珠子怒视着眼前的敌人开始缓缓迈动步伐,速度不快不慢,脚步坚韧稳固,踏步声由杂乱而渐至整齐。队齐是身为穿越者必带的金手指,政衡也没有例外,在对战的时候,整齐的步伐往往能够带来巨大的震撼xing,给予己方勇气和敌人威慑力。

    毛利元就面sè苍白眼神骇然,他远远没有想到伊达军会有如此一支强悍的军队,心中不由得更是坎坷,不过他还是马上做出了决断,高声喊道:“铁炮准备!”

    上野政纲仿佛没有听到毛利元就的呼喝声,猛然举起战刀一挥大喝一声:“杀啊!”脚步加快,全力向着毛利军临时布置的军阵冲杀了过去。

    “杀啊!”上千战兵齐声呐喊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冲杀了起来,脚踏在地面上涌起黑黝黝的灰尘,上次焚烧后的烟尘还没有彻底消散,旋风般杀向毛利军阵。

    也就在这一瞬间,随着毛利军阵中一声短促号令,阵中响起数百声铁炮发shè的轰鸣声响起,眨眼之间,正在冲锋的伊达军将士就倒下了三十余人。可是没有半点阻滞下伊达军的冲锋。

    毛利元就使用铁炮的历史比起半吊子的政衡要强了不知道多少,虽然政衡知道后世的许多战例战法,能够说出个头头是道出来。可是真要排兵布阵的时候可就捉了瞎了,铁炮只能够靠着津田宗及的老爹走私,没有办法量产。火药更是缺少。毛利元就趁着陶晴贤反叛,和大友氏趁机拉上了关系,很是搞来了不少铁炮,训练得三段式shè击训练的似模似样了。第一排shè击结束,立刻退后。第二排立刻上前,继续shè击。

    就算如此。这个时代的铁炮还没有后世一般广泛运用,威力和距离都无法保证,环境条件更是苛刻。

    毛利元就也没有指望能够运用铁炮一举击溃伊达军,只不过是想要迟滞伊达军的进攻速度罢了,可是烟雾消散后,伊达军非但没有停顿片刻。冲击速度快的上百人已经冲到了阵前,口中大声呼喝着各种国骂狠狠地楔了进去。

    上野政纲容不得报上姓名,手中战刀不停地斩动,上千使用战刀的战兵本就是伊达军中的jing锐之士,冲的最前面的上百人更是jing锐中的jing锐,这些人都是骁勇善战的勇武之士,装备更是jing良无比。伊达家别的没有铜矿多的是,铜制板甲更是重点装备这些战兵。板甲制造简单,比起足具要坚固许多,当然缺点也很明显,重量上要数倍于竹木制作的足具,往往无法长时间作战,可是用于冲锋陷阵将是一件利器。

    首战便让毛利元就引以为傲的铁炮阵吃了大亏,连续两次发shè伤亡百余人,还大多是轻伤,只有一些倒霉蛋没有防护的面门shè穿才能够受到致命的伤害。其他的多是一些轻伤,只要稍稍医治一番就没有多少事情。

    板甲的出现立即成为了毛利军的噩梦,东荏原阵合战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动过,只有少许在最后的围剿战中冲锋陷阵,其余人等全都养jing蓄锐。现在碰到疲惫不堪的毛利军如同一把巨大的利刃,狠狠地将毛利军的军阵打得狼狈不堪,伤亡惨重。

    凭借着体力的优势和板甲的防护力,伊达军摧枯拉朽般冲杀了过去,上野政纲更是武勇非凡,他只顾得厮杀,如同旋风一般横扫眼前所有敌人。上千热血沸腾的持刀战兵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狠狠地冲破毛利军,将毛利军冲地七零八落,打得毛利军几乎丧失了斗志,开始了四处奔逃。

    毛利元就的面sè苍白中带着yin沉,明白现在唯有期望能够有奇迹出现,否则败局已定。

    胜负已定,政衡握紧了拳头,独眼中炙热的目光,口微微张开,挥动了数下手臂,好似陷入了异常的兴奋当中。正在此刻,奉命留守的宫原丹波守慌慌张张地赶来,他脸sè苍白,上气不接下气,道:“报,据侦探来的消息,毛利、村上联军已于昨夜从水岛滩登陆,由大平山沿高梁川向幸山城进发,还有松田、浦上似乎已经合流正在赤穗集结。”

    “毛利、村上联军登陆了?”一瞬间,政衡的脸上掠过一丝狼狈,他再一次看了一眼正在激战中的战场,目光越发的显得冰冷,“如此说来毛利元就就是在等待着水军的袭击的消息,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会失败的如此迅速。”

    政衡高声喊道:“草间四兵卫!”看到草间四兵卫赶到,他马上命令道:“你们立即出发,从荏原庄到备中全境的聚集地,都要将已经击败毛利元就的捷报传遍,定要让大家保持必胜的信念。”

    草间四兵卫争先恐后地出发后,政衡再一次下达了一条命令:“清河笃太郎、松岛弥二郎、岩濑小五郎,你们三人带上本队骑兵前往幸山城,将熊谷信直交给小早川隆景处置,我想他会做出正确的决断的。”

    说完,政衡方才放声大笑。一旦这里的捷报传出去,不管是登陆不久的毛利、村上联军还是松田、浦上,仰或是虎视眈眈的尼子晴久都会三思而后行。而且还能够让备中国的人们都坚信,胜利者一定就是政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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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溃败三

    此刻的政衡已经完全明白了毛利元就的策略,目不转睛的望着那面风雨飘摇的百万一心的旗帜,脸上若有若无的露出嘲笑的神sè,毛利元就还是不死心啊。所采取的手段并不是堂堂正正的阵地战,而是政衡未曾预料到的偷袭。政衡从一开始的时候防备着沼田小早川和村上水军的偷袭,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毛利元就的议和使者的接连造访,他对于水军偷袭的防备愈发的减弱,动员四千预备队前来助阵就是明证。没有想到的是毛利元就在大军袭击东荏原阵的时候登陆备中国的腹地造成前后夹击的事态,一旦让他得逞,势必引得刚刚降服于伊达家的备中国有力国人的人心惶惶,导致伊达军的分崩离析,想来应该是应当ri高屋川峡谷之战后备后联军雪崩得出的教训。

    政衡面带嘲讽,不过他心里不得不承认如果在东荏原阵胶着的时候突然传来腹地遭到袭击的噩耗的话必然会导致那些懦弱和心怀不满的国人豪族们人心动荡,再在毛利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的鼓动下难保不会出现全线崩溃的局面,只不过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倒向了伊达家,就算是腹地再如何糜烂,都无法动摇政衡彻底击败毛利元就的决心。

    政衡看到面sè不安的石川久孝和植木秀资笑道:“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招数,想要攻克幸山城,你们去问问野山益朝便是?!”配合着随之而来的冷笑。显而易见的表明了他对于幸山城的自信以及对毛利、村上联军的不屑。

    脸sè突变的石川久孝和植木秀资被政衡的冷笑,笑得心情平复了下来。他侧头看向急匆匆赶来的野山益朝,看到野山益朝一副不为所动、冷静从容的模样,不由的更是安心下来。

    政衡看到野山益朝来到,方才问道:“城里现在还剩下多少人马?”

    野山益朝明白政衡所问的乃是幸山城,现在幸山城的城主正是他,故而他脸上表现的风轻云淡,心里却是暗暗焦虑。对他来说,他不能够放任幸山城平白遭陷。这对他在备中国内的威信将是一个极沉重的打击。不过就算幸山城无法保全,若是事后毛利元就惨败,敌军退去,情况也不会很差。至少在政衡和众同僚面前,自己是为了保证最后的胜利方才牺牲小我,完成大家的。

    野山益朝应道:“大概只有四百了,守城大将是中村朝忠。殿下。区区一座小城不算什么,如想要夺回,无论何时都能够成功,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立即剿灭眼前已经陷入崩溃的毛利元就,痛击毛利主力部队,攻取神边平原要害山。”

    政衡突然想到了当ri鬼山城的悲剧。这又是一个老人,他点了点头说道:“修罗门啊?!再加上伊达三天狗和一百骑兵,我倒是想要看看小早川隆景还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

    残忍的打斗并没有因为毛利、村上联军登陆备中国腹地而减弱三分,反倒是因为政衡急于求胜,将原本督战的片山四郎兵卫也冲进了战场。更加使得战场血腥了许多,上演着一场场人间地狱的悲剧。从山坡到山谷。从道路到草丛,从河岸到河流,到处都流淌着殷红发黑的鲜血,高屋川中塞满了尸体。

    上野政纲一边舞动手中寒光四溢的利刃,一边狂呼乱叫着:“痛快,痛快啊!”自从成为伊达家家臣以来还从来没有如此痛快过,历次合战他都是勇猛冲锋,最后受伤的总有他,立功还不多,要不是主公的知遇之恩和安抚之情,早就和那些意志力薄弱的人一样自己给自己一刀死了算了,现在正是报答主公和证明自己的时刻到了。

    在人挤人的情况下太刀比起长枪来要有用的多,政衡自从成了备中国的霸主,一面收拢民间的刀枪,一面组建一支纯太刀组成的步兵队伍,现在正是显示威力的时刻。葛笼衡秀同样嘶吼着挥舞着太刀,一刀就砍在了一名冲上来的步卒的头上,咔嚓一声,那步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送了命,嘴中大声喊道:“太郎,你杀了多少?”

    上野政纲哪里顾得着是谁在喊,野根本不记得杀了多少,根本就不去管他,随口叫道:“三十、三十了!”

    葛笼衡秀哈哈笑道:“今天定要杀个通透,嗯?!”他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同时大声喊道:“太郎,前面的那个穿着银sè铠甲的家伙是我的,你别跟我抢,混账!”他刚刚喊完,上野政纲早已经挥刀冲上去了。

    上野政纲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左冲右撞,一口气冲杀到了那银sè铠甲的男子面前高声喊道:“我乃伊达弹正少忠帐前蓝sè备大将上野太郎政纲,让你尝尝我手中利刃的滋味。”说话间已经将那银sè铠甲身旁跟随的唯一一名侍从斩杀,那侍从顿时血溅四场,人也瘫倒了下去,口中喊着,手中却是不停的招呼过去。

    葛笼衡秀眼见得大功得脱狠狠的吐了一口血痰,低声骂了一句“混账”不知道是在骂上野政纲的不仗义,还是怒骂自个的手慢。

    那银sè铠甲的毛利家武士的脸sè沉重,他在先前的东荏原阵合战中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备长枪刺破了手臂,一刀砍来,他奋力一搏,挡开了来刀,两刀相撞,火星四溅,他只觉得两臂酥麻。

    银sè铠甲武士眼中露出了决然的目光,口中喝道:“我乃毛利帐前奉行儿玉三郎右卫门尉就忠,小子,纳命过来。”

    上野政纲的目光登时雪亮了起来,低声嘶吼了一声,手中战刀不停的招呼过去,为了对付毛利家,伊达家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对于毛利家的人们那是相当的熟悉,当然是只闻其名不闻其人,不过一听到对方自报姓名,上野政纲就明白撞到宝了,眼前的这个光鲜亮丽的家伙比起先前斩杀的三十多小卒比起来还要金贵的许多,手中刀刀不离要害。

    包得跟银团一般的正是毛利元就麾下最为看重的五奉行之一的儿玉就忠,伊达家看来和毛利家的五奉行相当投缘,五奉行之一的粟屋元亲还和毛利隆元一同关在牢狱中无人关注,国司元相奉命和伊达家谈判,现在儿玉就忠就要死在伊达家的手中。原本儿玉就忠奉命与村上武吉联络,这不和村上武吉刚刚联络好一等东衽原阵发动攻势,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就在高梁川口登陆,返回复命的时候就跟随着毛利元就出阵了。儿玉就忠这些年来多从事关于水军的事宜,政治手腕出sè,好像放下了手中的武功,其实不然,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号称毛利家第一高手,当然当初的毛利家也就小猫三两只。

    论武功,群臣无人能出其右,这些年过去,他的功夫丝毫不减当年,只不过他出手的机会不多了。

    上野政纲手中利刃毫不留情,一个虎跳跃过去,劈头就是一刀,这一刀灌注了他全身的力气,何其巨大。儿玉就忠举起手中太刀往上一迎,只听得“哐当”一声响亮,火花飞起,震动得儿玉就忠虎口流血,本来就被毛刺炸伤的手掌鲜血直流,两臂酥软。暗想,此人不可力敌,只能智取,只是两手力气少了三分,哪里还有智取的本事,瞥眼看了一眼四周心中又是冷了十分,原来四周早已经没有了毛利军,全都是伊达军的兵将,大有跃跃yu试的模样,却已经将他团团围住,显然没有脱逃的余地。

    上野政纲手腕一收一个直刺,儿玉就忠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上野政纲还有余力做出如此花俏的动作出来,顿时胸口被利刃刺穿,他顾不得多想,向侧面一躲,那战刀在他的铠甲上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喷溅出来,只不过那把凶器却被肩甲卡住了去路。

    电光火石之间,上野政纲脱手而出,放弃手中的战刀,拔出腰间的胁差再一次冲了上去。此刻儿玉就忠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听觉也在一瞬间失去,天地之间的哀嚎一下子安静下来,但是转瞬之后,哄得一声吵闹又回到了耳际,他总算有了知觉,立即高举着手上的太刀狠狠斩杀了过去,却是劈了一个空。

    上野政纲口中咜的一声利刃直刺儿玉就忠的喉咙,此刻儿玉就忠正是旧力已去新力不济的时候,当他发现感觉的时候,上野政纲已经和他面对面站在了一起,上野政纲的右手握着刀柄,左手狠狠推开儿玉就忠,儿玉就忠捂着喉咙不敢置信的望着前面,他不相信自己真的要死了,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溅四溢染红了地面。

    说着上野政纲上前拔出卡在肩甲中的太刀,一刀斩下了儿玉就忠的首级然后举了起来大声喊道:“毛利军听着,你们的大将儿玉就忠被我上野政纲给斩杀了!”

    越来越多的叫好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毛利军大将成为了伊达家武士炫耀的资本,却总是不见毛利元就在何方,毛利元就的身影忽左忽右、忽隐忽现,因此连毛利家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否依然健在。此刻,就连毛利家的人也深信这场战役必败无疑,终于总崩溃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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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溃败四

    此时此刻就算是天兵天将来到也已经无法救援得了陷入绝境中的毛利军,更不用说还在幸山城外徘徊的小早川、村上联军了,伊达军占据着绝对优势,他们以逸待劳,用千余战兵固守东荏原阵,其余兵将几乎全都是生力军,以绝对优势呼啸杀出,呐喊声惊天动地,手中兵刃更是发挥出了巨大威力,儿玉就忠等毛利元就麾下大奖的接连斩首更是助长了不可一世的气焰。高品质更新就在

    毛利军早已经无心恋战,原本企图仿照当ri伊达军阻挡毛利军前进一般利用高屋川峡谷突出部来阻挡伊达军的前进,冀望在这样的狭窄山道,以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方式阻挡住伊达军的进攻,等待小早川隆景搅乱腹地创造奇迹。

    当ri伊达军之所以能够挡住毛利军的前进其实是取了巧,如果当ri毛利元就能够早一点将jing锐投入战斗的话怕是早就没有后来的高屋川峡谷之胜了,今ri伊达政衡一早就投入了最为jing锐的战兵,再加上毛利军在东荏原阵前损失太惨烈了,近半兵力损失在前线,哪里抵挡得住伊达家的jing锐,在毛利元就刚刚布置好临时阵型的时候,就被上野政纲领衔的上千步兵冲散开来。

    毛利军无心恋战,只求速退,结果退得越快,士气越是低落,军心越是涣散,虽然上至武士下至战兵都知道保持战阵的好处,都知道此刻必须上下齐心坚守战阵,都知道这是杀出重围保住xing命的唯一办法,但是人xing本是懦弱而自私的。再加上高级武士的接连战死。指挥系统的混乱导致了越来越多的战兵陷入了绝对的崩溃中。很快便开始了成群结队的奔逃,由于是出于狭窄的山道内,唯一能够逃脱的方向就是神边平野的方向,使得战场呈现了一窝蜂的局面。高品质更新

    毛利溃军成群结队的在前面奔逃,一些武士还企图维持队伍的士气,可是很快就被其他早已经失去理智的同伴裹挟着甚至于推搡着逃离血腥的地狱。政衡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在后方危机的情况下还是做出了让上野政纲急追的命令,他可没有穷寇莫追、逢林不入的打算。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群陷入绝望的人。

    昨夜强袭的时候毛利军还有二千五百的军势,现在奔逃的早已经不过五百多人,其余大部分陷入了绝境下放下了兵刃放弃了抵抗跪倒在道路的两旁瑟瑟发抖,还有便成为了伊达军标榜的战功和无首的尸体。在他们的身后,二千余手持兵刃的伊达军正衔尾追杀,跑得慢点的毛利军很快陷入了围殴当中惨叫着倒下。没有袍泽同伴伸手相救,他们脱离了队伍,然后便被伊达军追上,乱刀砍死,乱枪刺死。

    政衡站在高屋川峡谷东侧口的一处无名山冈上望着前沿交战的双方确认者敌我的旗印。敌人已经陷入了绝境纷纷逃窜,低声呢喃了一句:“毛利元就。这局是我赢了,不知道你死了没有。”他随即下令道:“给我搜出毛利元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当他如此想着的时候,一名小厮指着战场说道:“那不是上野政纲大人吗,他斩杀了儿玉就忠了。”

    政衡微微一顿,儿玉就忠被斩杀了,他忙抬起头忽而看到上野政纲正举起一颗头颅耀武扬威着,咧着嘴笑了起来:“太郎终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此战终于显示了他的能力。”显然他对于自己提拔上野政纲于微末也是相当满意的,上野政纲屡次合战受伤无果,要不是政衡力排众议将敢死冲锋的备队交与他指挥,怕是难有今ri的大胜,将为士胆,将猛则士勇。高品质更新

    儿玉就忠擅长于行政乃是毛利元就的左膀右臂,现在战死于此便是断去了毛利元就的一条臂膀,如何不让政衡舒畅。当然政衡现在最想要看到的是抓住毛利元就,抓住毛利元就,一旦毛利元就落入伊达家的手中将会有巨大的收获,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将半个毛利家抓在了手中,现在毛利隆元已经在政衡的手中,如果毛利元就甚至于吉川元chun都栽了,就算是小早川隆景号称元就第二也是孤掌难鸣,毛利家分崩离析的ri子将不ri将至,最起码大部备后国会落入伊达家的手中,伊达家将几乎会增加一倍的实力以及巨大的声望。不管前面有什么深渊他都管不着了,说他短视也好,前面考虑要让毛利元就抵挡陶晴贤和尼子晴久的念头都管不着了。

    正当政衡赞扬上野政纲勇猛的时候,在战场的另外一处高地上,一阵鼓噪声响起,“是吉川元chun,是毛利家的吉川元chun!”“找到吉川元chun了!”“他在那里!”不知道哪个吃不了独食的家伙恼羞成怒下哄叫起来,瞬间压过了所有人的呐喊,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鼓噪中来,人挤人的朝着吉川元chun所在的位置冲杀过去。

    那吉川元chun本已经带领十余名卫士转过阻击的突出部想要沿着当ri伊达军先锋逃跑的山道逃离,沿着山道离开主战场,只是运道不好碰到了几个没来得及冲在前头的打秋风的小卒的注意,暴露了出来,原本那几名小卒还想吃独食,可是眼见得吉川元chun击杀了数名小卒后夺路狂奔,其余几人哪里还敢怠慢忙大声呼喝起来,一下子引来了无数兵将。

    投枪嗖嗖的飞向了吉川元chun一行的队伍,“噗噗”的入体声在树林的边缘已经显得异常凌乱的队伍里响起,中枪的卫士们往往感觉到身前一股力量推了早就一把后才栽倒在地上,痛哭呻吟声立即传来开去。

    伊达军战兵的常备装备除了必备的足具和武器外还会装备二到四支不等的短枪做出短距离投掷武器,吉川元chun的右臂也被刮伤了,他看着阻击的铠甲上渗出了鲜血,阵阵彻骨的疼痛麻痹右臂,显然那支造成他伤害的短枪泡过致命的黄金汤,也许痛哭反而使得他的脑筋清醒了一些,明白阻击已经在劫难逃。

    吉川元chun的心在滴血啊,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次出战会如此不顺,一败再败,败到现在已经陷入绝境,他的眼睛微微闭了起来,轻轻呼了一口气低声喃喃道:“父亲,孩儿先走一步了!”手中残忍太刀竟然转向刺向自己的腹部,显然想要匆匆切腹自杀。

    只听得一声巨吼声:“少辅次郎殿休得做女儿姿态,二宫chun久来也,谁敢与我一战!”说话间提着太刀骑着战马冲杀了出来挡在了吉川元chun的面前,挥动太刀随手将一突出的伊达军小卒斩杀,身后还跟着一匹战马,大声喝道:“还不上马,与我冲出重围!”

    吉川元chun也不做作立即骑上战马,跟随在二宫chun久身旁向着战场突围而出,手中太刀不停顿挥舞,越来越多的伊达军士卒死在了他们的手中,竟然无一合之敌,伊达军士卒怕误伤了同伴竟然也无一人再使用投枪,只是紧紧包围着两骑,不让他们离开,还是让他们朝着出口越来越近。

    大有让他们逃出生天的意思,正在此刻,一员袒胸露ru骑着战马的巨大汉子闯进了战场当中,大声喊道:“畿内宫泽平八来也,吉川小儿休走!”说完挥舞着一杆一间半长的黑粗棍子向吉川元chun冲去。

    战场局势一变再变,微微错愕的政衡下令道:“放开通道,让他过去!”他没有想到当ri一面之缘的宫泽平八会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还会以如此勇猛面目出现,真真是让人吃惊不已。

    当政衡错愕当口,宫泽平八已经与吉川元chun接上了手,还随手给那想要阻拦的二宫chun久来了一棍敲破了脑袋,如同烂西瓜一般炸裂,鲜血脑浆四溅。

    宫泽平八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猛将,从野武士一步步成长为一城之主。在著名的姊川之战中担任浅井军先锋,率领一千五百jing锐将织田军二万三千之13段阵备突破了整整11段,要不是德川家康的奋战怕是最后的战局不会是以织田信长的胜利而告终,在浅井本队败走后,更是率领着残部正面突破织田大军带领三百骑撤回佐和山城。

    吉川元chun能够得到鬼吉川的称号标榜着他的勇猛,可是比起宫泽平八来还有所不如,毕竟人们敬畏他首先想到的是他的父亲乃是著名的毛利元就,而非首先想到的是他本人。

    宫泽平八为何会出现在战场上,政衡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按照他的想法这宫泽平八在浅井亮政时代就已经是浅井氏的家臣,他和对方也只是泛泛之交一面之缘,那里会突然来到战场上帮助伊达军。

    两人很快交上了手,十余回合后宫泽平八一棍挑落了吉川元chun,一手擒住了他的铠甲,愣生生的拖拉着回来,向着伊达军主阵而去,使得伊达军陷入了狂呼当中。

    吉川元chun的被擒终于成为第二次高屋川峡谷之战的绝唱,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毛利元就,伊达军的前锋已经冲过了峡谷口占据了要害山毛利主阵。(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溃败五

    宫泽平八骑着马,从兴奋欢呼的伊达军卒之间疾驰而过,因为风吹雨洒变成赤铜sè的这个壮汉,有着一张饱满的脸庞。双眼又大又圆,似乎有几分温和可亲的样子,可是再看那黑乎乎的眼珠子里shè出来的光,分明是一位可怕的猛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肉,随着每个动作,身上的肌肉便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发出金属般的敲击声。

    宫泽平八一面策马飞奔,嘴里嘀咕了几句,心中却早已经是波涛汹涌,他初次见到政衡的时候还是为了能够在夹缝间存活苟延残喘,现在再一次见到却已经只能够仰望,要不是他确信那个让他惊愕的男子真的是当年那位少年郎的话,怕是也不敢做出闯入战场这般惊世骇俗的动作来。

    在数千大军混战的时候,如果有人闯进战场很可能遭到敌我双方的共同敌对,宫泽平八初次露面的时候方有点犹豫踌躇,可是在伊达军突然拦路的时刻他就明白政衡认出了他来,一战击杀了绿帽王二宫chun久和擒拿了吉川元chun两件大功劳。

    浪人宫泽平八的名声,在南北近江十二郡一带是相当享有盛名的,他原本是南近江的浪人集团头目,受雇为各个豪族国人作战,空闲的时候也打点秋风。他曾多次向浅井将军府申请过投靠报效,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任用,大概是因为现在的浅井氏还在仰六角氏的鼻息。如今受到浅井将军府上的家臣矶野员吉的荫蔽,在这儿吃闲饭。矶野员吉长年照顾宫泽平八不使他盐米之资或缺,外面都传说宫泽平八乃是矶野员吉的私生子。

    谣言更是在矶野员吉族人的有意传播下似模似样起来,据传宫泽平八的亲生母亲作为有妇之夫和矶野员吉发生了关系,生下的宫泽平八自然无法光明正大的成为矶野氏的少主,只能够出家成为僧侣。矶野员吉觉得愧疚就让他还俗在家中养着,虽然只是客卿的身份,却也得到了照顾。

    让向来自视甚高的宫泽平八心烦意乱下更是暴躁不已,很是和几个传播谣言的矶野氏族人打了几架后出奔。这才有了和伊达政衡的初次会面。

    返回近江国后突闻矶野员吉病死,曾经有恩于他的宫泽平八便上门前去悼念上香,哪里想到刚刚接过家主位置的员吉之弟矶野员清看到宫泽平八突然来访,又想到谣言自以为是来夺位的便恶言恶语起来。

    其子擅使强弓、有着“江北之鬼”之称的矶野源三郎更是一言不合便取出强弓想要shè杀了宫泽平八。宫泽平八本就因谣言出奔,现在哪里肯休,上前就和那暗箭伤人的矶野源三郎互殴起来,竟然生生将矶野源三郎打死。

    矶野员清见到儿子被打死。如何肯休,宫泽平八趁乱打将了出来,眼见得近江无处可活,传闻那备中国出现了一位名唤伊达弹正政衡的独眼将军,不由得起了投奔的念头。

    宫泽平八心中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他长叹了一口气。从马上跳将下来,显示着他的骑术非常不错,只需要两条腿夹住就能够降服倭马,他已经看到了站在山冈上的伊达政衡,再是桀骜不驯的他也不得不跳下马来。

    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三支身着朱sè足具背靠黄sè旗印的百人队,并没有因为胜利而改变过任何的阵势,从他们的气势来看定然是伊达军的jing锐战兵。

    政衡并没有因为宫泽平八的到来而感到一丝兴奋。目光中略略带有一丝踌躇,显然对于后方出现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没有像旁人以为的那般风轻云淡。

    虽然在和野山益朝的对话时对于中村朝忠给予了厚望,中村朝忠太过于年轻了,出名的是他刑讯逼供的本事而非战阵固守的能力,虽然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这对好基友的年龄也大不到哪里去。中村朝忠面对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这对好基友的时候怕是胜少败多,就算是再加上清河笃太郎、松岛弥二郎、岩濑小五郎这三个自称伊达三天狗的家伙也无济于事。

    现在政衡唯一能够期望的就是小早川隆景见到熊谷信直的时候能够做出聪明的决定,不要再让政衡失望,号称“鬼吉川”的吉川元chun竟然三两下就败在了宫泽平八的手上真是让人跌破了眼球。身为他兄弟的小早川隆景不要再徒有虚表。

    至于吉川元chun的去向,政衡恶趣味的让吉川元chun和毛利隆元增进感情去了。

    野山益朝跟随在政衡的身边,他在出击到高屋川峡谷的时候就没有再去和普通武士抢夺战功,看到宫泽平八突然闯入战功还一战得功,轻轻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宫泽平八颇为不满,吉川元chun当时已是强弩之末。谁都可以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一名外来人得到了最大的战功。

    野山益朝见到宫泽平八洋洋得意骑马而来不由得走到政衡得面前说道:“殿下,这人怕是不好驯服?!”显然对于宫泽平八颇有点不满情绪。

    政衡对于宫泽平八一面颇为欣赏,另外一面也颇为头疼。史上记载他便是一名桀骜不驯的人物,用得好了可以称得上织田信长之柴田胜家、上杉谦信之柿崎晴家,用得不好反噬其身,不过他倒是自信蒸蒸ri上的伊达氏正是需要收纳四方豪杰,就算是千金买白骨也需要有人做出榜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还记得德重寺嘛,当ri我便遇到过他,我和他约定,我成为一国之主便奉我为主,而我也命他遍访诸国以待召。”德重寺事件,野山益朝是当事人,是否真的说过类似的话语怕是信口开河,谁能够预料到一两年后真的会成为一国之主。可是既然政衡这样说了,也就无法收回了。

    宫泽平八在片山四郎兵卫的带领下来到了政衡的驾前,不等宫泽平八开口,政衡却是先开口说道:“平八,当ri我曾有一问,不知你答应与否?”

    宫泽平八微微错愕,看着政衡认真的神sè,沉声答道:“那我投身伊达氏,效命于您该如何赏赐?”宫泽平八竟然直言要赏赐,听得伊达政衡身旁诸将纷纷露出不满的情绪。

    政衡望着宫泽平八许久,哈哈大笑了三声,然后用异常严肃的表情盯着宫泽平八道:“果然不愧是我看重的大将,那座城池如何?”说完他指着不远处的神边城。

    神边城在刚刚不久就已经开城乞降,杉原理兴早已经死在了阵中,城中只剩下小猫三两只。

    诸家臣哪里想到政衡会如此看重宫泽平八,宫泽平八本人更是诧异,如果再不知轻重缓急的话怕是真真要惹恼了众人,毫不迟疑的跪在了政衡的面前,叩首道:“今后,就跟随殿下了,还请殿下派遣三百士兵,我去将那新高山城取下。”

    现在小早川隆景还没有在沼田川河口三原中洲小岛上修筑三原城,新高山城乃是小早川隆景的居城,也是沼田小早川氏的本据,宫泽平八竟然要求领三百兵就要去取了新高山城,那可是安艺国毛利氏的眼皮子底下,怕是要遭受狂风暴雨的攻击。

    政衡目光凝视下,宫泽平八单膝跪地,毫不迟疑,一点也没有动摇,可想而知,他的信念是如何的坚定,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缓缓说道:“我于你五百蓝sè备,三百把太刀和三十具铁炮,取新高山城后便会将千石军粮运至。”

    宫泽平八高声应道:“是!”说着返身离去。

    眼见着宫泽平八离开,野山益朝等人全都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望着他的背影,野山益朝询问道:“殿下,您真的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嘛?!怕是一个只会说出厚着脸皮的大话的家伙吧。”话中浓浓的不满。

    政衡平淡的看了野山益朝一眼,看得野山益朝背后一阵冷汗,然后淡淡的说道:“他是一个聪明人!”

    如果刚才宫泽平八答应成为神边城主的话怕是没有好下场,空留余恨,偏偏宫泽平八没有答应,不知道是否听出了政衡话语中的意思,反倒是要去攻取新高山城。备后十数座大小城堡数百座城砦,他偏偏选择了备后、安艺边境线上的新高山城,一旦新高山城落入伊达氏之手,大半个备后国将不战自降。

    宫泽平八刚刚离开,吉田政成带着数十人押送着上百俘虏来到了跟前。

    政衡看到吉田政成来到,不由得问道:“小田川上游可有要事?”

    吉田政成马上禀报道:“是的,臣下率军沿小田川而上,在上游遇到了正灵山城主藤井皓玄、中山城主河合重行,两人在昨夜袭击了毛利家的别动队,俘虏了杉原盛重,让毛利元就的异母弟北就胜只身得脱,现前来献俘。”

    政衡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明白了毛利元就为何会强袭东荏原阵的缘由,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高声说道:“这是上天保佑我们伊达氏,赏,重赏,传令备后诸城,让他们十天内前来神边城,逾期不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阅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溃败六

    时间回到昨夜毛利元就发动夜袭的前一刻,备中国高梁川口附近的一座无名小山岗上,小早川隆景站在高岗上远远眺望着荏原庄,风儿在天空低声地呜咽,敌人点燃的篝火,星星点点地点缀眼前的黑夜,箭楼上的火把都在风儿吹拂下早已经燃烧完了。在寒秋风中,平静的河口内外充满了杀机。他直起身子,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望望天空,又俯视四方,低声呢喃了一句谁也听不到地鼻音。这个纷纷扰扰的尘世,究竟是无情还是有情?几颗星星寥寥镶嵌在天穹,冷眼旁观着残酷地世间。

    一众亲兵在乃美景兴的指挥下,散开在四周,小心的护卫着小早川隆景。乃美景兴乃是茶臼山城主,沼田小早川氏家老乃美隆兴的嫡子,拥护小早川隆景之功成为后者的亲随,其姑母嫁给毛利元就成为侧室夫人,也就是后来的四男穗井田元清、七男天野元政、九男毛利秀包(成为兄弟的养子改名为小早川秀包)。

    小早川隆景站在高高的山岗上,隔着一种矮丘,在西南方面极远处的淡淡星火,是来自于伊达氏于荏原庄驻扎的东西荏原阵的光芒,东西荏原阵内驻扎着成千上万的军队,这些让人感到无奈又痛恨的军队,正是他所要面对的挑战。他指着那一片隐隐现现地篝火说道:“那里就是荏原庄吧!也不知道伊达那只独眼龙,听闻自己的腹地遭遇危机,会有何种想法呢?”他似乎早已经忘记了现在的战局的胜利方是属于伊达氏。而非毛利氏,否则也不会使用夜袭地办法做最后的一番搏杀。企图以小博大、以弱胜强,创造一次逆转的奇迹。

    小早川隆景对于伊达政衡不惜自毁声誉的自卖自夸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之龙的做法嗤之以鼻。对于战国时代的宣传,一般人都相当重视,事实上也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胁迫手法。不管是否强力,人们往往喜欢望自个儿身上贴金,小小的倭国充满了龙啊虎啊鬼啊的称呼。小早川隆景对于这些人没有半点好感,就算是他的二兄大肆吹捧自个儿是“鬼吉川”也是心中暗自腹诽不已,他不禁暗想:纵使他真是只龙。顶多也只是一只土龙罢了。

    “又四郎,还在想荏原庄的事情,过了今日就没有荏原庄的事情了?”随着话语声带来的是一阵豪爽的笑声,笑声中带着些许的怨恨,怨恨的目标并非站在山岗上的小早川隆景,而是他脚下的这片土地的新主人,要不是对方。他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小早川隆景连忙回头。

    来人寒秋还穿着短褂,几乎**着健壮的上身,一块块线条刚硬的肌肉宛如最出色的石匠雕刻出来,年岁看上去不大,但是目光沉定如同潭水。喜怒不显于色,的确是一脸的稳重。小早川隆景不以为意,冲着来人说道:“村上兄,你来了。”

    村上武吉微微一笑,他倒是没有在意小早川隆景口中的不以为意。径直站在了他的不远处,望着三四里地外的城堡。看不到半点灯火,夜色下,仅是一团模糊的黑影,的确没有防备的样子,他没来由的感到一丝不安,随即将不安甩自脑外,低声说道:“来了,已经过了午夜了,真的要攻打幸山城,那鹤首城才是伊达氏的主城根基。”

    小早川隆景知村上武吉痛恨伊达政衡,真锅岛一事击中了村上武吉的要害,使得能岛村上水军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原本奄奄一息的盐饱水军更是连续不断打击能岛村上水军的航道,那来岛的来岛通康也是阳奉阴违。

    小早川隆景的神色显然没有他说话时那般的洒脱,他对着村上武吉说道:“你真的认为攻打鹤首城比起幸山城更加好嘛?!”谁都听得出来他话语中的无奈。

    村上武吉摸着腰间挂着的太刀,缓缓的问道:“又四郎认为呢?”

    小早川隆景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现在不是打的时候啊,既然父亲大人执意还打,身为人子不得不做出最优的方案出来,幸山城一落,我们便可以进可威胁荏原庄,退也可将那高松城取下,大不了劫掠一番后将这些城堡让给备前国的人们,然后乘船离去便是。”小早川隆景显然对于这场合战取胜不抱任何的希望,话语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村上武吉心中虽然痛恨伊达政衡可是还是没有多少惊讶,他的眉头紧锁,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唯有打得他痛了方才有取胜的机会。”

    小早川隆景没有再去看村上武吉,回望着荏原庄的方向,恨恨的说道:“就算是胜利了又如何?现在吉见正赖正遭受陶贼的围攻,危在旦夕,备中国和石见国比起来,哪个重要,父亲大人难道真的看不清楚嘛?!”

    小早川隆景的脸色非常可怕,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还不是不知好歹的吉川元春,可恶的混账,现在局势如此危机,竟然为了突出表现不停地在父亲面前谗言。”

    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小早川隆景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趁着黑夜还没有过去抢先进攻吧!”在他看来,现在耍什么阴谋诡计骗开幸山城的大门全都是做无用功,唯有尽快取了幸山城才能够起到动摇伊达军心的作用,唯有强攻一途了。

    幸山城攻防战很快展开了,中村朝忠名声或许不如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来的响亮,可是凭借着幸山城坚固的城防周旋一二守个三两天还是能够做到的,只要等到荏原庄分出胜负,幸山城之围自解。

    渐渐地时间推移到了午时,儿玉三郎右卫门尉就忠已被上野太郎政纲斩首,残部则护卫者苟延残喘的毛利元就向神边平野要害山方向溃退。

    突然。在幸山城战场的一角,五名身着伊达氏旗印的骑兵搭着弓箭出现在了小早川、村上军势的视线当中。他们好似也被眼前的战场给惊呆了,忘记了追逐,其中一人大声喊道:“可恶,是毛利家的别动队,先撤,报告给殿下。”说着将手中的弓箭朝着前面的一人狠狠的射了出去,其余几骑也纷纷将弓箭射了出去,然后掉转缰绳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去。

    闻讯而至的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看清楚了那摔倒在地上的人。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小早川隆景紧紧咬着嘴唇,闷声闷气的说道:“荏原庄出事了,那是熊谷伊豆守信直。”

    他看到五名伊达家的骑兵突然出现就有一股不祥之兆,现在看到熊谷信直,更加确定事情已经变得异常的糟糕,他紧闭双唇。强压怒火,与其发火,不如思考对策。

    熊谷信直浑身血迹,好像是受了重伤,身上中了好几刀,背上还中了一支长箭。一路强撑而来,此刻见到自己要找的人,顿时支持不住,纵声大叫起来:“又四郎,又四郎。陷阱,伊达小儿设了一个陷阱。我们跳了进去,全完了……”说着竟然晕死了过去。

    小早川隆景猛然转身和村上武吉对视一眼,极度的震惊。如今看来,伊达政衡早已经看出了毛利元就的居心不良,他竟然利用不战的十几天时间在荏原庄摆了一个巨大的陷阱等待了毛利元就跳进来,现在从熊谷信直来看必然在毫无戒备之下,不但失去了进击备中国,还丧失了军队。

    更致命的是,毛利元就现在生死未卜,将毛利氏带入了绝境。

    小早川隆景痛苦的垂下头,他有一股冲动,一股想要骂人的冲动。当初他极力劝阻毛利元就,先西后北,击败陶晴贤之后与大内义隆达成盟约,然后再乘势攻略三备,形成对出云尼子氏的合围之势,毛利元就不听,执意要先将伊达政衡压服了。

    后来第一次高屋川之战失利后,他劝毛利元就尽快撤军,不要和伊达政衡周旋,趁早返回国内救援吉见正赖,毛利元就还是不听。

    村上武吉也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了毛利元就已经败北的大概真相,心中波涛泛滥,惊愕不已,他紧紧皱着眉头,怒眼圆睁,来回践踏着脚下的枯草,突然抬起头说道:“又四郎,我们村上水军已经决定退出陆地,改日再来。”

    村上武吉非毛利氏的家臣,自然能够独自决断,他现在通知一声小早川隆景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小早川隆景低声吼道:“好,改日再来取他项上人头,这不算什么耻辱,我隆景定报今日之仇。”

    在幸山城对岸的反古山中,岩濑小五郎正气呼呼的践踏着草地,松岛弥二郎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倒是清河笃太郎看似一切尽在把握之长的样子,看到五骑返回,握紧了拳头,说道:“大事可成。”

    松岛弥二郎回头问道:“笃太郎,你有何事,为何要让熊谷信直摆出一副逃难的模样来。”话中的意思说他有点儿多事。

    清河笃太郎笑道:“荏原庄战事已经分出胜负,诸将战功累累,你我三人却在这里,难道真的要让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从眼前轻轻的溜走,哼,我可不甘心,是故,便让那熊谷信直演了一出戏。”

    松岛弥二郎眼睛眯了起来,问道:“熊谷信直为何会听我们的话?”

    清河笃太郎笑道:“如果让人知晓他是被俘后放回,安艺国内哪有他的地位,现在逃回去的大可以说是为了报信,也说得过去,一个谎言必然要用另外一个谎言来掩饰,必然会夸大其词,吓住对方,为我们的偷袭作为掩护。”

    正当清河笃太郎侃侃而谈的时候,放哨打了一个旗号,清河笃太郎哈哈大笑道:“他们撤退了,事成了一半,下面该是我们发威的时候了,是否与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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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溃败(七)

    村上武吉既然要走,小早川隆景也不好阻拦,他想了片刻就是只能够放弃继续攻打幸山城,真要是将荏原庄的胜利之师迎来的话,怕是再要离开便要万难了。

    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的联军不过二千有余,船上要留下守备防御来自海上的袭击,伊达氏的水军虽然实力不强、船只不大,狠狠的咬上一口也是疼的,带出来sāo扰备中国腹地的仅就一千五百人,在围攻幸山城的时候倒也没有伤亡多少,只有三个倒霉蛋死在了流矢下。一千五百人穿梭在仓敷平原上,仓敷平原是备中国最大的冲击平原,还好秋收早已经收纳,冬耕还没来得及种上,田地里全都是荒芜一片,小早川、村上联军的骄兵悍将倒也没有任何理由停留下来劫掠,速度倒是挺快的,在人流中,前往不到头,后望不到尾。

    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年纪都不大,经验倒是不少,不缺头脑,也不缺对兵法的认识,很自然的就选择了最为有利的战略。

    前文叙述多次,倭国大大小小的势力无数,每一个势力为了保证自己的切身利益便在自己的土地上修筑大大小小的城砦,到了战国时代更加混乱,相应的城砦的数量也急剧上升,使得往往一片平原四周布满了城砦。仓敷平原号称备中国的粮仓,自然而然的在仓敷平原内修筑着大量的城砦,在混杂的城砦之间寻找一条安全的通道实属不易。

    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自恃武力强盛,就算是碰到了小小的城砦便耀武扬威一般的从他们绕了过去。他们自认为只要伊达氏大军不至。这些小城砦中的上百守军要奈何他们只能够使痴心妄想、螳螂挡车。

    总是有人敢于冒犯虎威的。有士卒再一次喊道:“大人,看见了,又一座城池。”“哦,越来越近了。”

    村上武吉撇嘴讥嘲了一声说道:“哼,那也能够算叫做城?连富裕农民的宅院都赶不上!好了,恐吓他们一下,然后尽快离开吧,时间拖得有点久了。今夜海上风有点大。”

    小早川隆景知道村上武吉说海上风有点大,必然会很大,微微点了点头,喊道:“又十郎,率领三百众断后,其余人等与我一同先行离去!”他显然认为凭借着三百众就足以震慑城内的宵小。

    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正在商量着如何尽快赶到船只停泊的港湾的时候,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在敌人的城池进入了他方视野的同时,他们也进入了敌人的视野。

    让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万万想不到的是,那座破烂简陋的城砦突然打开木门。吹响了凄厉的号角声,一员头戴鹿角兜的武士骑着一匹劣马手执长枪。大叫一声:“吾乃伊达弹正麾下早岛城主竹井将监高清,跟我杀上去!”

    说话间,在竹井高清的背后呼啦啦的冲出来上百手持各式兵刃的步兵,以他为中心箭头,一字排开,向着企图绕过去的小早川、村上联军的殿军迎了上去。

    竹井高清历史上隶属于毛利氏,在与织田信长麾下羽柴秀吉激战高松城前哨战冠山城一战中与加藤清正一骑讨,最后壮烈决死,只不过高松城一战成就了清水宗治,却忘记了许多如竹井高清一样的武士。

    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高松城之战时竹井高清已是四五十岁,最后战死成为了加藤清正成功路上的一块血腥的垫脚石。

    现在的他还是一员年轻气盛、缺少经验的武将,看到小早川隆景、村上武吉竟然耀武扬威一般的视他如无物,没有和其他城砦的主人一般当缩头乌龟保全xing命,反倒是率领全军杀出城来,无异以卵击石。

    竹井高清骑着劣马杀了上去,很快双方碰撞在了一起,双方士兵发出凄惨的叫声,长枪刺入**的撕裂声,太刀砍在身上的碎骨声。竹井高清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将冲杀过来的两名敌卒一一刺死,枪尖上的鲜血被冰冷的海风轻轻拂过,很快就凝固了,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紫褐sè。

    竹井高清用力拉住马缰,制止住狂躁的劣马,目光朝着一员同样骑着战马的武士看去,眼中尽是狂热,大声喊道:“竹井将监高清来也,杀!”眼见得坐骑竟然无动于衷,原地踏步,恼羞成怒的他竟然用枪柄狠狠拍击平常心爱的坐骑。

    乃美景兴眼见得竹井高清冲杀过来,吓得有点儿呆滞,虽说他的父亲乃美隆兴从小教育他武功,此次出战竟是他的初阵,原本以为跟随在姑父小早川隆景身边非常安全,没有想到躁狂的敌人说杀到就杀到。

    呆滞的片刻,乃美景兴侍从中杀出两人出来,迎着竹井高清杀了过去,由于小早川、村上都是从海上登陆,马匹运输不便,本就不多,多是步兵。

    竹井高清身边也跳出三人来迎上了对手将对方隔开,竹井高清冲杀了过去,双手持枪狠狠地扎了过去,一边扎一边大声吼道:“杀!”

    乃美景兴仿佛刚刚睡醒,眼睛瞪起,却是最后一眼,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一伸一缩间,一支飚着鲜血的枪尖从胸口离去,他呢喃了一声:“爹,孩儿看不见了。”说完滚落马上。

    急切来救的小早川隆景看到此情此景,咬牙切齿的说道:“又十郎?给我杀了他,踏平早岛城!血洗早岛城!一个活口也休要留下,给我杀!”

    村上武吉动辄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愤怒之极的小早川隆景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不大工夫,竹井军势便呈现败势,团团合围,只有那竹井高清还活跃着,杀戮着,他的坐骑早跑远了。

    竹井高清嘴角蠕动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知晓体力已至极限,手中长枪早已经失去,现在拿着的是一把残缺的太刀,他用此刃已斩杀了三名抢功的敌将。

    小早川隆景气急败坏地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围困中的竹井高清等人,竹井高清一行原本百余人的队伍现在不过三十来人,要不是小早川隆景直接下令血洗早岛城,不留一个活口,怕是早就全都投降了。早岛城除了困兽犹斗的三十余人外,城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的影子了,全都遭受了残酷的屠杀,无论妇孺老人。

    小早川隆景对着身旁眉头紧皱的村上武吉说道:“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后面的路途将会非常安全了,只要到了海上,我们就不怕任何人了。”

    村上武吉微微磕首道:“但愿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突然,像滚雷一般急促密集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正分成数个团体的士兵都吓了一跳,现在的小早川、村上联军早已经分成了好几个队伍,大部分攻入了早岛城烧杀抢掠,还有很大一部分围杀着困兽,主阵中人数竟然少得可怜。

    小早川隆景回头望去,远远的看到百余身着朱sè铠甲的骑兵正朝着这里冲杀过来,显得分外的肃杀和恐怖。来人正是清河笃太郎他们,原本他们正在儿岛湾附近的山间躲藏着,等待着一击必杀夺取丰厚战功的机会,哪里想到早岛城外会发生激战,还颇有点难分难解的样子,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赶来的正是时候,如果早岛城四周一望无垠的话怕是会以为他们早已经等候多时,趁着敌人陷入疯狂后的松懈冲锋。清河笃太郎众人大声喊道:“伊达弹正政衡殿麾下三天狗清河笃太郎(松岛弥二郎、岩濑小五郎)前来参见。”说着便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敌阵的主阵所在,他们全都是政衡jing挑细选出来的jing锐,个顶个以一当十,骁勇善战。原本就已经混乱的小早川、村上联军很快就陷入了疯狂的厮杀,到处都是杀声,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

    由于小早川隆景的愤怒,使得原本人数的优势显得苍白无力,大部分兵力已经投入到了围剿残余和抢掠早岛城,还在主阵中的兵力不过百余人,如何是骑兵队的对手,最终导致了灾难xing的后果。

    虽然依旧有一部分士卒拼死抵抗,但是已经于事无补了,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只能够率领着十余骑向着海边狂奔,留下了无数的弃卒任由骑兵队杀戮。

    清河笃太郎、松岛弥二郎、岩濑小五郎显然不愿意放弃最大的战功从眼前消失,率领着骑兵队径直朝着小早川隆景、村上武吉追赶而去,赶到海边却只能够挥手告别,高唱一曲离别曲。

    此战,小早川军势几乎丧尽,来岛村上也尽丧三百余人,还好有许多人趁乱逃了出去,只不过当他们返回家乡的时候怕是早已经人事全非了。

    竹井高清这颗伊达氏的年轻将星也趁此机会进入了政衡的眼帘,比起宫泽平八,同为备中国出身的竹井高清更为政衡看重。

    只不过当荏原庄合战(前后两次高屋川峡谷之战、东荏原阵攻防战、早岛城之战、奴可郡之战的总称)传出去,周边大名豪强们不知道作何想法,反正现在尼子晴久在美作国高田城内因为伊达政衡迟迟不至大发雷霆。

一百五十三章 反应(一)

    胜山的高田城迎着寒秋,如同鬼斧神工的翡翠一般,城内外旌旗飘扬,黑白相间的四目结,反射着夺目的光芒。高田城背依大总山、大津夫良山三山,修筑在胜山之上,右临转了一个大弯的旭川冲击形成的平原。从蒜山高原流出的旭川闪闪发光,绕城而过,形成天然的护城河。高田城依山而建,本城就筑在如意山山顶,次即二道城、出丸、二之丸、三之丸、小屋段,完美地利用了地形。这座坚固的城池,保证了三浦氏在灭亡和复兴之间成长为战国大名,数度击败了强大无比的尼子晴久,到了现在英明的先主早逝,年幼的幼主未成长起来,使得高田城落入老谋深算的尼子晴久手中,成为了伊达政衡岳父宇山久兼的居城。在历史上,这座三浦氏的重要城堡还是在永禄二年(1559年)在失去近十年后重新回到了三浦氏的手上,足见三浦氏的执念有多么深厚。

    尼子晴久是在十月十二日的这一天从出云国出发的,从富田城出发的时候他便命人送了书信给在荏原庄的伊达政衡尽快前来汇合共同惩罚大逆的浦上宗景,理由是放逐身为家主的兄长,其实更深层次的理由是想要夺取备前国,打压渐渐冒头的各个不服势力,其中最大的便是备中国突然崛起的伊达政衡。说是用了一封书信的非正式的方式让伊达政衡前来与他汇合,信中的内容却是非常强硬的态度,大有如果不来汇合的话必要会在攻下天神山城以后。一定立即挥军攻入备前国。割下他的脑袋。

    尼子晴久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自信。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随着大内氏内讧、分裂,势力大减,现在最有可能一统中国地区十六国的大名便是尼子晴久。尼子晴久也没有停止他的统一道路,否则他没事干跑来干涉浦上氏的家事干什么,如果能够一下子降服备中、备前两国的话就能够形成对毛利元就的半包围形态,如同吃饺子一般吞下中国地区大部。

    不过,当他发动攻击之前,尼子晴久不介意再给伊达政衡一个机会。仿佛施舍的样子。如果伊达政衡识趣的话,尼子晴久不介意在月山富田城内多造一间房子给他。

    至于备中国,尼子晴久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他的三男今年已经六岁了,至于辅佐人物,从家族中挑选几位,至于备中国伊达氏,最适合的人选就是伊达政衡的佑笔家老二阶堂信弘和他的侄子,有了这两个人作为内应,难怪尼子晴久敢夸下豪语。

    当然。即便没有二阶堂信弘及侄子充当内应,凭借着尼子晴久的实力。要踏平一两座鹤首城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尼子晴久参拜出云神社,获得了胜利的祝福,然后领军浩浩荡荡自富田城出发,是在十月十二日当天。

    由于大内氏内讧,陶晴贤讨伐吉见正赖,为了保证陶晴贤和毛利元就鹤蚌相争的局面,尼子晴久此次出征几乎带上了所有的兵力,到了十月十五日,进入了美作国高田城,一度活跃的三浦氏族人纷纷藏匿不敢抬头。美作国人众纷纷前来汇合,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因幡、但马的山名氏都不敢冒犯,派遣使者送来慰劳,备前国内一度达成协议的松田、浦上合流之势暂缓大有分崩离析的模样。放眼美作国四周,对于尼子晴久的总动员令无动于衷的,似乎只有伊达政衡一人。

    十月十五日这一天,尼子晴久仍然假意派遣使者前来鹤首城,催促伊达政衡赶快接受号令。当然,尼子晴久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他把伊达政衡视为一大烦恼问题,而是为了顾全自己的体面,旁人全都来了,自己的女婿却无动于衷毫无反应,这对于他的权威的伤害非常的大。原本尼子晴久邀请伊达政衡就没有安什么好心,只不过被直接拒绝让他大失脸面,心中颇恼恨伊达政衡,暗暗发誓定要好好羞辱一番然后再送往月山富田城幽禁起来。

    很快三天时间过去了,音讯全无,伊达政衡显然没有前来汇合的意思,这让本就好脸面的尼子晴久脸面尽失,他在厅中重重的踱着步,脸色阴沉的可怕,恨不得立即率领大军踏平鹤首城,将伊达政衡狠狠的踩在脚底下蹂躏。

    这里是高田城的天守阁,除了尼子晴久怒气冲冲的踱着步外,其实还有七八个人高高低低站在一旁,他们全都是尼子氏的重臣家老,当伊达政衡大有拒绝前来的意思,便被尼子晴久紧急召唤过来。

    他们看着踱着步的尼子晴久,皆是噤若寒蝉,生怕尼子晴久将怒气转移到他们头上,其中数人的目光带有恶意的望着左首的额头满是汗渍的宇山久兼。

    尼子晴久站定,望了一眼低着头努力掩饰的宇山久兼。他明知道伊达政衡不前来送死实不能够怪罪宇山久兼,当初自个儿要笼络伊达政衡,又不愿意从自家女眷中挑选一人,便将宇山久兼的女儿许配给了伊达政衡,现在伊达政衡不如尼子晴久的意思,却不能够打自己的耳光,只能够将责任推到了宇山久兼的头上去了。

    尼子晴久看着宇山久兼,道:“飞驒守,你先来说说吧?!”

    宇山久兼对于伊达政衡也是心怀不满,爱女宇山姬的书信来往不断,早已经将伊达政衡的丑恶一面完完整整的呈现到了他的眼前,在他的眼中,伊达政衡完全就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小人,哪里会有伊达政衡的好话,忙应道:“这个家伙到底把尼子氏看成什么?无论如何,等他来了以后,一定要立刻取下他的首级。”

    尼子晴久不禁颇为奇怪,原本以为宇山久兼会说出缓和关系的话语,起码也得说出一些干粮出来,哪里想到会说出如此冰冷的语言,倒是白鹿城主松田诚保神秘兮兮的说道:“听闻宇山姬在鹤首城的日子过得不好,明知道宇山姬是尼子家的公主,还对她不好,伊达小儿这究竟是安得什么心?”

    尼子晴久回头盯着自己的妹夫,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松田诚保谦卑的看着尼子晴久,说道:“是臣下说听说的,不是很详尽,只是传闻宇山姬过的不愉快?!”

    尼子晴久环顾了一眼四周众人的表情,看到全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恨恨道:“如此说来,我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了。”说完,指着宇山久兼说道:“飞驒守,你为何不来告诉我,虽说宇山姬是你的孩子,可也是我的女儿,如此欺负,我还要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真相,你可知罪?你若是早点告知于我,我便是拼了面子不要,也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宇山久兼立即跪倒在地,哭诉道:“老臣罪该万死,老臣害怕家丑外扬,丢了尼子家的威风,不该隐瞒殿下。”说完老泪纵横,好一副君臣相依的情景。

    尼子晴久内心的愤怒,犹如烈火一般的熊熊燃烧着。伊达政衡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也不想想单是迟迟不至一事,久足以命他切腹自尽,现在更是公然羞辱堂堂的“十一州太守”家的公主,简直就是不知道死活。

    尼子晴久心中底定,收拾完备前国的叛乱分子就将那伊达政衡拘来,也不用押往月山富田城幽禁了,拉到帐前切腹自尽罢了,要是挣扎的话直接一刀斩杀便是。

    尼子晴久望着诸将说道:“眼下我有一万五千大军,再加上附庸军团一万三千兵马,另外还有十万民夫听候使唤,小小备前、备中国,如何能够挡得我信手一击?到时候挟大胜在与那毛利元就决战郡山城,雪当年之耻。”显然在他的眼中,挡在他统一道路上最大的敌人已经变成了毛利元就,只要统合备前、备中国,然后便和毛利元就决一死战,成就霸业。

    众将纷纷鼓噪消灭备前、备中国,更是将那伊达政衡骂做跳梁小丑。

    一个风尘仆仆的褐衣男子这时突然从大门处闯了进来,尼子晴久抬头道:“能岛守,何事?”

    龟井秀纲带来了一个惊愕万分的消息:“毛利元就与伊达政衡于昨日大战荏原庄,毛利元就大败而逃音讯全无,伊达政衡乘胜追击已越过芦田川,备后国大乱,安艺国大乱。”

    尼子晴久整个人摇摇欲坠,耳中嗡嗡直响,只有方才的那句话在耳边响着,毛利元就与伊达政衡大战于荏原庄,毛利元就大败而逃,备后国大乱、安艺国大乱。

    统一道路上最大的敌人没了,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可是尼子晴久的心情大坏,尼子大军尽在美作国,就算是立即返回,安艺、备后两国也没有尼子氏什么事情了。

    尼子晴久缓了片刻,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他下达了进攻的命令,道:“给我踏平备前国,我要在鹤首城过冬!”显然伊达政衡彻底激怒了尼子晴久。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反应(二)

    十月十七日,傍晚,太阳西沉,高屋川峡谷的篝火点燃起来。宇喜多直家此时早已经无心算计人心,也没有因为新婚之喜而感到丝毫兴奋,尽管那桩婚事是由浦上宗景为了调和两家矛盾而特意做媒的。

    他傍晚匆匆赶至天神山城,这座由他的主君浦上宗景从设计到修建一步步建造起来的山城内,早在十年前宇喜多直家便已经出仕浦上宗景,帮助浦上宗景渐渐掌握备前国实权,他也一步步成为浦上宗景的家老。

    浦上宗景的心情同样糟糕,原本踌躇满志实现浦上、松田合流后一举成为备前国国主,挖空了兄长浦上政宗备前守护代的实权。哪里想到,就在数日前,来自播磨国的一封密信和美作国的情报,乱了天神山城之主浦上宗景的心,也让刚刚展开的战国大名之路风雨飘摇起来。

    但当日踌躇满志的心情,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浦上政宗不甘心失败联络出云国的尼子晴久前来备前国,从美作国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他们惊出了一身冷汗,聚集了近二万八千兵力,现在浦上宗景麾下能够动员的兵力不过七千人,还大部分都是刚刚放下农具的农民。

    这个消息现在还只是在上层武士之间传播,可不用等待多长时间,将人人自危,想到这里,浦上宗景和宇喜多直家俱都变了脸色。一旦浦上政宗得权,浦上宗景的选择不过一条,切腹自尽。就算是马上不死也要幽禁到死。谁会再让浦上宗景跑到外面给自个儿招惹麻烦。

    这些年来。宇喜多直家为了爬上高位,少不得勾心斗角,得罪了不少人,一旦失去权位,怕是落得比起浦上宗景好不到哪里去,难保不会再发生一次砥石崩。

    如此下去,一切都要打回原形。宇喜多直家不是没有想过反叛浦上宗景投向浦上政宗来保全地位,只不过那是最后的退路。也是不得已的退路,一旦选择了这条道路将永远束缚在一城一地之间不得寸进。

    宇喜多直家绝不甘心!他六岁时亲眼见到了血腥的一幕,就明白要扬名立万必须靠赌,如果连下本钱的勇气都没有,那么成就也不会有多大。

    无数后人指摘宇喜多直家擅于谋杀、离间的阴谋家著称于世,可谁也又能够知道他十四岁初次上阵时便斩得首级,之后不断在战场上立得战功创业时候的艰辛。

    宇喜多直家的年纪不大,只不过二十四岁的模样,痛苦的经历已经将他磨砺成了一员智勇双全的人物,如果此时此刻能够与浦上宗景同生共死的话。侥幸取胜的话必然获得巨大的收获。

    但局势危机如此,尼子晴久和浦上政宗已经磨刀霍霍。随时大兵压境,要想要抗衡他们,只有破釜沉舟一途!

    两人面面相窥却无计可施的时候,宇喜多直家的小姓头目冈利胜行色匆匆的从乙子村赶来,竟然大呼小叫着要见他的主子宇喜多直家。这位冈利胜和那位为宇喜多直家取下穝所元常首级的家伙冈清三郎关系不明,乃是宇喜多直家麾下有名的猛将。

    浦上宗景的家臣早已经看不惯宇喜多直家的快速提升,可是对面宇喜多直家的时候不敢当面责难,看到他的家臣如此不知道好歹,纷纷指摘道:“来人,把这个不开眼的家伙拖下去!”

    宇喜多直家早已经听到了冈利胜的大嗓门,连忙出来道:“住手,九郎右卫门,出了何事,如此惊慌?”平内便是冈利胜的通称。

    冈利胜甩开两人,忙上前答道:“殿下,一个半时辰前乙子村外抓获了两名逃散的毛利家士兵,据他们供出伊达家已经击败毛利家,正在乘胜追击。城主为防乱兵劫掠一面严防死守一面打探实情,小人立即前来禀报。”

    刚刚出来的浦上宗景顿时大惊,沉声道:“什么?!毛利家败了?!”

    冈利胜望了一眼宇喜多直家,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据那乱兵说,他们是沼田警固众的水手,跟随着小早川隆景打算骚扰腹地,哪里想到遇到了伊达家的伏兵,一战崩溃,具体详情他们也不清楚,不过想来很快就会打探清楚的。”

    宇喜多直家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精芒,回头对着浦上宗景说道:“殿下,若真是如此,那么我们应该马上联络伊达家,以期达成共同抗敌的同盟关系。”

    浦上宗景尚且保持着怀疑的态度,问着宇喜多直家:“不知伊达政衡的为人如何?”

    宇喜多直家思考了片刻,说道:“伊达政衡此人从微末崛起,已经不能够用突然一词,连暴起都无法形容其,从得到的情报来分析,此人倒是小事上犹豫不决,大事上果断敢为,而且是一个极度贪婪的野心家。”看得出来宇喜多直家对政衡做过很深的研究,但是最后一句却是最为致命的,这是对伊达政衡四周的邻居而言。

    浦上宗景一直沉吟着,好一会方才说道:“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度过了眼前的最大危机再说。”

    宇喜多直家点头称道:“殿下英明,伊达政衡的能力不容置疑,虽然还不清楚此战的结果如何,不过胜负已分,足以说明他是一个人物。不过他创建的伊达家的底蕴毕竟不足,缺少谱代家臣是致命的弱点,他对新占的土地的消化时间必然大大延长,对于殿下而言大为有利。”

    浦上宗景应道:“如此甚好,不过怕就怕伊达政衡消耗过大元气大损畏惧尼子家实力,那该如何是好?”

    正当此刻,宇喜多直家弟忠家疾步赶来,自怀里取出文书奉上,同时禀道:“城主,今早伊达政衡与毛利元就决战荏原庄大胜,斩杀过千,降众不计其数,大军已然越过了芦田川,还有早岛城一战,伊达骑军击溃沼田、能岛等,降众过千。”

    “什么?!”这个消息使得浦上宗景和宇喜多直家同时大吃一惊。

    宇喜多直家沉吟片刻,突然低声说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应该会懂得,要不属下代城主拜访一下伊达家,祝贺伊达家大胜毛利家?”

    浦上宗景寻思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应道:“快去快回,备前国离不得三郎右卫门尉。”此刻的浦上宗景和宇喜多直家这对君臣还是一对好基友啊。

    宇喜多直家低下头叩首的时候脑中突然想到了他的祖父能家曾经也是浦上氏数代家老,最后还不是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嘴角微微撇了一下,很快恢复了他严肃刚正的一面,道:“属下明白。”

    毛利元就大败的消息刚刚经过了三天时间便开始彻底发酵,而在备后国芦田湖畔的楢崎城中搜索毛利元就的伊达政衡并不清楚尼子晴久怒火中烧的要将浦上宗景和他一同送进地狱,也不清楚浦上宗景派遣了战国第一阴谋家宇喜多直家前来商谈浦上、伊达结盟的事情。政衡之所以会来到这座芦田湖畔的乡下土城,不过是得到了毛利元就曾经出现过的消息罢了,是曾经出现过,在几名软骨头的招供下得到了模糊不清的情报,楢崎城的城主和政衡还有点渊源,当年政衡击杀的楢崎丰景来源于此。

    不足百人守备的楢崎城或许正是因为楢崎丰景的关系最后决定抵抗到底,成为了天文二十二年(1553)伊达家在备后国的最后一战,战斗的过程如同白开水一般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本以为破城后找到毛利元就,哪里想到早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只留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年轻头颅,要不是野山益朝看着眼熟,政衡怕是早已经忘记眼前这具头颅的主人会是当年那位楢崎丰景的嫡子楢崎春景,也解释了楢崎城在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顽抗到底的缘由。

    击败毛利元就没有损失多少士兵,完全是一场完胜,现在政衡带在身边的足有七千兵力,如果再加上奴可、神石郡的偏师的话可以达到万数。

    当然,这上万军队几乎包含了政衡控制下的大部分能战士兵了,虽然真的要总动员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同历史上三村元亲那般召集起三四万的士兵,这也是为何小早川隆景、村上武吉会如此大费周章的绕城而过的缘由,其实在备中国内还有一些余力可以动员。就算如此,但是考虑到生产的需求,并非是能够长期维持的力量,维持一支三四千人的常备军已经对财政压力巨大了。但是眼下,在天文二十二年的十月,这便是备后国最强大的一支军队。

    这支刚刚战胜了毛利元就的军队已非备后国内的地方势力所能够直接抗衡的了!

    许多部下们都因为击败毛利元就而欣喜,但是政衡非常清楚,到达楢崎城已经是伊达家扩张的极限了。现在所能够确定的是,伊达家已经控制了备后国中的奴可郡、神石郡、芦田郡、品治郡、安那郡、沼隈郡和御调郡的陆地部分、深津郡以及宫泽平八占据的安艺国丰田郡沼田庄。

    已经超过了所能够控制的极限,他清楚的明白接下来他已经没有多少清闲日子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反应(三)

    想要彻底掌握新占领的土地,有很多工作要做。更不用说伊达家原本备中国还没有彻底消化干净,现在新占领的土地面积大致上是备中国的七成,沿海的主要的平原都落入了伊达家的手中,地方势力复杂,想要彻底掌控八郡41乡上百个地方豪族势力实在是困难之极。

    第一个目标,筹集粮草军械,一路上倒也顺利。

    由于伊达军进展迅速,品治郡宫下野守还没有发动袭击龟寿山城,那龟寿山城便落入了伊达家的手中,龟寿山城附近的原属毛利氏的城寨中的所有物资同样没有逃过魔掌,连带着那座俯视芦田川的要害龟寿山城也落入了伊达家的手中,显然政衡并非善男信女,没有任何兴趣再去复兴早已人丁单薄的惣领家宫下野守家,再说与其不和的国竹城有地宫氏早早的递上了降表。

    统治芦田郡一郡之地的楢崎氏本家在第二次高屋川峡谷之战中战没,外族楢崎丰景更是迅速败亡,如果龟寿山城中缴获的只是小头的话,那么楢崎城内缴获的让向来拮据的政衡大方了一会,好好庆祝了一番。

    从赤木高雄手中的奉行中,用了半夜时间盘点清楚,带上缴获的,大大小小不一的军械足以再装备一支四色备,最主要的是毛利元就从安艺国带来的精锐的装备武具大部分落入了他们的手中,除了常见的武器铠甲足具外,铁炮一百三十具,此外。还得到军马一百三十匹。粮仓中军粮三万石。库房里银判三千两、铜钱上万贯。

    这还是仅仅楢崎一城内的收获。如果发发狠,对统治下的大小豪族家中搜刮一番的话,定然能够收到数倍于此的物资,不过为了安抚众豪族,显然这种逼人谋反的事情是不能够干的。

    忙碌了一夜,大家都没有什么休息,精神都不错,楢崎氏一族掌控芦田郡一百八十余年。显然不能够全都杀光,政衡也不想让备后众兔死狐悲,只诛杀了宗族,再从支族中斩杀了两家外便草草了事。

    楢崎城一落,芦田郡自然降服,其他下辖城砦,还没有得到消息,政衡派遣了陶山真兵卫带队前去劝降。不降者,与楢崎城同理,对于这些反抗到底的备后国人。不能够一味的安抚,大棒加胡萝卜的政策最好。免得这些家伙朝三暮四,一待伊达大军退回备中国便烽火四起。为此政衡要将备后国主要几个支柱城砦牢牢握在伊达家的手上,免得被扰得措手不及,给伊达家争取足够的反应时间。

    政衡安坐在首位,桌案上摆放着一张四不像的地图,上面画有一张阴阳两道十余国的粗略地图,其中出云、美作方向写上尼子晴久;安艺国内写着毛利元就;而在安艺国的西面写着陶晴贤;在备后国靠近濑户内海的方面写着村上武吉;在备前国上面则是浦上宗景。

    政衡低声喃喃道:“四面楚歌啊?!”

    安艺国的毛利氏损失惨重,毛利隆元和吉川元春双双落入伊达家的手中,连带着小早川隆景在早岛城之战中损兵折将,连本据地沼田庄都落入了宫泽平八的手中,三四年内怕是没有办法复原,只要将沼田庄牢牢掌握在伊达家的手上,毛利元就便没有办法突入备后国腹地,短时间内不用再去关注他。

    毛利元就自身难保后,吉见正赖定然抵挡不住陶晴贤的兵锋开城投降,一旦石见国落入陶晴贤的手中,其必然对安艺国发动攻势,显然元气大损的毛利元就挡不住陶晴贤的攻势,一旦陶晴贤取了安艺国后不知道会不会踏上备后国的土地。不过陶晴贤现在首要面对的敌人还是被他赶往九州的大内义隆,无暇顾及他处。

    政衡暗中思考了片刻,趁着陶晴贤还处于虚弱的时候可以出使周防长门,许以利害关系达成和陶晴贤的不战同盟。不过一旦和陶晴贤达成同盟势必激怒尼子晴久,将尼子晴久推到了对立面,这才是政衡犹豫不决的缘由。他还不知道尼子晴久的战略非是仅仅备前一国,还有将他一举囊括的目的,一旦让政衡弄清楚了尼子晴久的目标,便不会有这样那样的犹豫了。

    浦上宗景现在正和兄长浦上政宗闹内讧,伊达家不去插一脚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不过松田氏和伊达氏仇怨甚深,一旦浦上氏和松田氏形成合流,必然对空虚的备中国东南部分形成极大的压力,伊贺久隆必然会犹豫不决起来。

    在濑户内海方面,村上武吉,甚至可以说整个三岛村上水军显然对伊达家半点好感都称不上,甚至达到了仇视的地步,要想让这些桀骜不驯的水贼们平息怒火怕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真锅岛事件就不用说了,当年还是备中国的内陆势力的伊达家就敢于挑衅如日中天的能岛村上水军,一举击中了能岛村上水军的脊梁,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现在击败毛利元就的时候攻入备后国,数路大军几乎是无差别的攻伐诸城砦,但凡稍有反抗的全都城破人亡,原本备后国沿岸的大部分城砦隶属于三岛村上,应该说大部分属于因岛和能岛村上。

    来岛村上的主要势力范围是在濑户内海诸岛以及四国地区,更是在伊予国内打下了雄厚的领地,由于是伊予守护河野通直的女儿兼继承人,现在正为河野家督之位和河野重臣众对峙。

    政衡轻声嘀咕了一句“真是麻烦!”抬头对着不远处的一名身着戎装的中年武将问道:“宫若狭守元信,你可知三岛村上水军的具体规模?”

    那中年武将正是率先臣服的国竹城主宫元信,是原龟寿山城主宫下野守元盛当年因抵抗大内、毛利军意见不合判出城的兄弟,战后兢兢业业在大内家之下生存,后来大内家内乱,他便投降了毛利家,现在更是率众降服于伊达家。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会忍耐的人物,战国百年乱世,为了家族延续,这样的人不知凡几,你能说他们没有气节,不遵守武士道精神嘛?!

    真正遵守武士道精神、气节的人和家族全都被乱世淘汰了,成为了过眼云烟,只有忍人所不能忍,正是他们这些看来毫无骨气的人活到了元和偃武。忍耐不是去怯懦,更不是屈服,只有巨人才知道什么事忍耐,如同勾践战败后甘心当地人的奴隶,韩信胯下之辱,这种缩回拳头式的忍耐,一个人如果不够坚强,就绝对无法忍受。

    战国百年乱世,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悲壮,也有宁为瓦全,等待有一天,把碎了的玉璧恢复原状的忍耐。

    宫元信面色谦卑的抬起头,然后迅速低下,娓娓道来:“村上警固众表面上大致上分为能岛、因岛、来岛,合称为三岛村上警固众,长达数百年的繁衍生息,内部已经分裂为上百家,不过对外上还是以三家为总称,能岛村上氏乃是村上一族惣领家,家主村上武吉,大小船只三百余艘,能战水手数量在三千到五千之间,能岛位于濑户内海中央伯方岛和大岛之间,鹈岛南面不大的一座小岛,筑有规模巨大的水军城。由于潮流涨落的关系成为濑户内海航路上最为重要的要害部位,掌控了附近海域的帆别钱权利,大有一统村上水军的架势,由于真锅岛遇袭将其声势拦腰截断。”

    说着,宫元信抬起头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政衡,真锅岛事件现在已经传开,已经成为伊达政衡传奇的重要部分,大多数的人们都认为这是一次深谋远虑的远袭,正是这一次袭击使得村上武吉再也无力对备中国大规模骚扰。

    宫元信继续说道:“来岛村上氏,又名久留岛家,以大三岛的甘崎、伯方为据点,控制了大三岛附近海域的势力,家主村上通康,成为了伊予守护河野弾正少弼通直的女婿,放弃村上苗字,拜领了河野家的通字和折敷三文字家纹,改苗字为来岛,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伊予国内,使得水军实力不足,势力范围也遭能岛村上和毛利川之内警固众的压制,压缩至大三岛和伊予国之间。当年村上武吉为争夺能岛村上家督职位与堂兄村上义益之间闹得很不愉快,发生了能岛动乱。村上义益仰仗的便是村上通康,双方发生了多次冲突,村上武吉更是率领船队冲破了村上通康的封锁攻上了大三岛,将村上义益一家老小十三口人全都杀死在岛上,狠狠扫了村上通康的脸面,更是逼迫着村上通康将长女许配给他,对外声称村上义益一家老小全都病疫。”

    宫元信停顿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话语,继续答道:“对备后国沿海地区威胁最大的是因岛村上氏,初代村上显长因为帮助幕府征讨逆贼赤松满佑有功,受封备后国田岛地头的职位,后来又在宽正三年(1462年)得到了幕府因岛地头的赏赐,便以此两处为根据地,建立了号称‘因岛村上五十八家’的庞大海贼众,总禄高三万贯以上,将势力范围深深延伸至备后国沿岸各地。当代家督乃是村上新藏人吉充,能够动员起来的兵力约在三百骑以及三千步兵的水准,与小早川氏数代姻亲,关系相当密切。小早川警固众落脚点鞆城的城主,便是村上吉充的弟弟左卫门大夫亮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反应(四)

    宫元信的说辞,大部分都是备后国人人皆知得公开的秘密,毫无新意可言,宫元信也不可能说出真正的秘密,毕竟她还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正如许许多多的备后人一般,宁得罪主家,莫招惹海贼,主家顶多换上一家,“三姓之奴”在三国时代还能使温侯愤怒,在倭国战国乱世却没有半点市场。

    备后人有下海当海贼的传统,当饿肚子的时候就会三五成群的下海当海贼,真的以为在场的道貌岸然的备后国诸豪强真的只能够靠刨地吃饭,和三岛村上水军没有丁点的关系,那便只能够让人视做天真假白痴。

    政衡初次听闻三岛村上水军的莫大实力也是颇为惊愕,当然他没有半点后悔之意,要不是当日对真锅岛的突袭也没有后来的伊达假统治备中国的安稳,不用说劫掠的物资到现在还没有使用光,没有了真锅岛作为中转站,村上武吉声势大减,缓解了盐饱水军的覆灭,否则凭借伊达假弱小的水军实力如何保护绵延漫长的海岸线。

    他现在的心思已经转自处理三岛村上水军上去了,如果再强硬一些的话,对方就会和村上武吉同仇敌忾,拼死抵抗,来个鱼死网破,因此必须相当慎重。经过真锅岛袭击事件和荏原庄合战,已经让村上水军认识到了伊达家强硬威武的一面,接下来该考虑给予其什么恩惠。

    能岛、来岛、因岛,政衡一直凝视着前方,他在做着判断。所谓判断。不只是为了利益。还涉及志向、名声等,神识复杂。就凭借着三岛村上水军的陆地实力,在陆地上的实在不足以与伊达家抗衡,可是回过头来看的话,伊达家在海上的能力何尝不是如此。真锅岛事件打断了能岛的发展,断人财路甚过杀人父母,早岛城之战中能岛又扮演了不好的角色,显然不可能再和能岛达成苟合的意向。来岛。陷入河野氏的继承泥沼当中,现在正再和河野一族重臣的对峙当中还没有分出胜负,显然没有余力来关注备后国的权力转换。因岛,不像能岛专注于海上扩张着势力,也不像来岛在四国的扩张,他们专注于中国地区的发展,否则也不会和小早川家数代姻亲,他们的关系可不是从小早川隆景开始的。

    如果说伊达家扮演了一个不好的角色的话,由于真锅岛事件使得伊达家迅速站在了三岛村上水军的对立面,再加上和毛利元就的矛盾似乎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三岛村上水军会因此苟合在一起。政衡坚信只要外部的压力一消失,三岛村上水军内部的斗争就会尖锐深刻起来。三岛村上水军和其他海贼团体不一样,其实他们和伊达家没有任何差别,只不过是吃饭的方式不同罢了,既然战国乱世兄弟反目、父子相残成为常态,同样在他们内部也一样存在,只要找到一个契合点,就能够挑拨他们内部先乱起来。虽然他们对于伊达家挑拨的意图也非常清楚,但是源于内心的那种敌对情绪依然无法克服,就算是有一方想要缓和敌对情绪也没有办法。

    政衡突然想通了什么,心里敞亮了许多,可一想到还不知道契合点在什么地方就高兴不起来,心中忖道:“还是情报太少的缘故啊!”他抬头望了一眼在座的备后国的国人众。

    传闻毛利元就与备后国签订了十七家武家联盟,当然并不是说备后国只有十七家独立势力,但实际上的地方势力大大小小有数百家之多,不过列名于幕府地头职籍薄之上、得受官衔的地方势力总共是十七家,其余势力大多数是从十七家中分列出来的,例如宫氏就大致上分为久代、小奴可、下野守、有地等等大大小小十余家势力。只不过这些得到幕府管制的地方势力,要么是把持着战略要道,要么就是麾下禄高众多,皆是有名有姓的豪强势力。而那些小势力往往只掌握着一村半村,就只有数百户口,甚至百来户口的小村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伊达政衡与毛利元就争雄,第一次高屋川峡谷之战后首先崩溃的并非刚刚投入的东备后国人众,反倒是一向和毛利元就为善的西备后国人众纷纷逃回了老家,经历了二次高屋川峡谷之战后东备后国人众损失惨重,几乎家家带丧。

    首先是神边城的杉原理兴死在了阵中,杉原盛重被擒后赐予切腹自尽,除了杉原赖重一支还有木梨杉原氏一族外杉原氏元气大伤,其次楢崎氏从宗家至主要几支分家全都处决,还有宫氏宗家再兴计划失败等等。

    政衡似乎想通了一切,明白短时间内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三岛村上水军是多么的不切实际,既然短时间内无法达成愿望,只能够徐徐图之,将它放在心中更深处。现在最为重要的就是如何处置备后国的土地。因此,政衡此次会议,看起来是在询问三岛村上水军,但实际上,掩盖的真实事情就是分封,由于政衡的进展太过于迅速,原本准备暗中投靠的全都落得成了事后诸葛亮,又多在合战中损失惨重,无力再与伊达家讨价还价,只得乖乖的前来,否则哪里有那么好听话。

    政衡沉默着,大厅内的备后国人以及伊达家的家臣们全都沉默着,等待着政衡的发话,他们都看得出来政衡的兴致实在是不高,显然是因为三岛村上水军的事情让眼前的这位备中国的独眼龙无法释怀。

    政衡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毛利元就前番入侵,虽然被打得丢盔弃甲败退,死伤惨重,但是备后诸城砦损失惨重,町人百姓流离失所。数次搜索毛利元就不到,难保毛利元和他的党羽不会卷土重来,所以必须要修城防备,本官要重修楢崎、龟寿山、神边三城,人手本官自会安排,只是需要一批护卫,来保护重修三城的丁壮,还需要各位家主的义举了。”

    毛利元就吃了怎么大的亏,据说死了二三千人,连毛利隆元和吉川元春都成了俘虏,哪里还有可能回来骚扰。说是保护修城的民夫,但是实际上就是要收拢备后国的剩余战力,成为伊达家的队伍,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政衡看着诸备后国人众,笑了一声,听得诸将耳边全都冷飕飕的,说道:“本官此次出兵备后国,打下了许多土地,伊达家只取三城,楢崎城、龟寿山城、神边城,其余城砦和土地按照出兵的数目来分配,多出多得。”

    力量握在自家手上才是最最要紧的,送出去还不是对方一张口说话的,今天三座城,明天难保不会吞并你家的土地。一阵沉默之后,木梨杉原家的家主杉原元清率先说道:“国主大人,由于兵灾,家中损失颇重,冬耕在即,下臣愿意出兵五十精壮的儿郎。”

    木梨杉原家拥有尾道、后地、栗原、吉和、久山田、木原、猪子迫、白江、市原、木梨、小原、梶山田十三村,再加上尾道港,禄高三千贯,随随便便就能够拉出五六百人,很是大方的给了伊达家五十人。

    由木梨杉原家的杉原元清带头,其他国人众人当然也就有样学样,四十、三十的凑份子,看他们如同割肉一般挤出来的痛苦表情上,之后送来的壮丁,其中不知道会混有多少老弱病残。

    伊达家的家臣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根本就是打发要饭的,这点可怜的兵力就想要保全领地获得安堵,实在是做梦。倒是坐在上座的政衡心中牙齿咬得紧紧的,脸色却是一点也没有变化,独眼中冒着冷飕飕的目光。

    一直以来,毛利元就对备后国的管束极少,否则第一次高屋川峡谷之战后也不会发生大规模的逃奔事件,要是管束极严的话怕是不会发生这种扰乱军心的事情了,督战队也不是吃白饭的。连西备后国的国人众说走就走,更不用说本就联系不深的东备后国的豪强了。现在伊达政衡打败了毛利元就,按照旧时的想法,备后是备后人的备后的想法,伊达政衡要统治备后国,必须要仰仗他们,虽然不敢违抗政衡的命令,但能够敷衍过去也就能够了事了。

    前往楢崎城、龟寿山城、神边城护卫,说是好听,其实就是落入了伊达家的手中,不用多久这些人就会变成伊达家的爪牙,长此以往,备后国很快就会纳入伊达家的统治势力中去。自由惯了的备后国人自然不愿意被束缚起来,成为伊达家的家臣,这才是深层次的理由。

    政衡倒也不是很在意,他只是想要看看这些人的德行,更为主要的是要让他的家臣们看清楚这帮人的德行,笑了一笑,说道:“野山宫内,记下大家愿意交出的护卫,三日后在神边城召开评定会议的时候论功行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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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世纪的日本,沉沦在战国乱世之中。乱世,是由妇孺老弱累累白骨所搭建的,热血男儿得以大展长才的血腥舞台。然而,在动荡和变幻里,英雄、魔鬼,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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