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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眼狐狸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txt下载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七章 百折难逃一局棋(下)

    柔和月光普照下,葱郁的松枝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曳,整个天地间仿佛铺开了一层如诗如画的月下美景,温柔,静谧的夜色中,一轮明月在变化莫测的云彩中忽隐忽现着,即使云层再厚,也挡住不优美,皎洁的月色洒满大地,景色醉人心魄。

    油灯早已经点燃,罩上了红灯笼,灯光在屋内摇曳着拖着长长的灯影。厅堂之中,两只火盆上的瓦锅正突突的冒着泡,政衡拿起筷子随意夹起一块年糕吹了吹,哧溜一声吃了下去。

    日式火锅乃是倭国的传统饮食方式,故而有之,历史久远,味美新鲜。政衡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对于倭国的料理实在是不敢恭维,弄来弄去不是茶泡饭就是饭泡茶,唯有对火锅情有独钟。

    吞下年糕,政衡抬起头来,注视着和尚,和尚同样回过头来,两人在目光中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撇开,他微微笑了一眼,道:“你的见面礼,我收到了,以后不要如此血腥。”

    随风身材消瘦,脸部轮廓不深,两道漆黑的浓眉十分醒目,一双秀丽的大眼睛闪闪发亮,他不曾想到势吞山河的英杰竟然会和他一同吃火锅,也不曾想到会如此快的见到。

    随风躬身行礼,然后注视着政衡,想要好好看看这张普通的脸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除了风水和阴阳外,还略懂看相,可是政衡的面孔实在是普通至极,正是普通至极方才让他觉得奇怪,正要说话,却听得政衡的一句话让他骇然变色。

    来喜行不于色的随风第一次骇然失色。他做事情向来滴水不漏,这件事情唯一的漏洞便是明石兄弟曾经见过他,还知道他的名讳。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他送给伊达家的见面礼,可是按照时间来看,明石兄弟应该还没有说出来。

    如此一来,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猜测出来的。随风和政衡今日是第一次相见,两人以前没有任何的交集。政衡第一眼就知道了是他干的,这怎么可能?一下子转了数个弯的随风想了十余个可能性,然后一个个都被他否定了。

    不一会,随风笑了笑。道:“大宰大贰大人果然不愧是西国无双智将,冤枉起小僧来还真犀利,以为小僧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如何能够让一支四五十人的队伍被屠戮干净。”

    政衡倒是不在意,夹着蔬菜放入瓦锅中。指点道:“随风,春暖还寒,吃点火锅暖暖身子,不用介意,一得到本愿寺使团被杀的消息,我就在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不曾想小师傅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就这么简单?”

    随风摸了摸鼻子,解下了酒葫芦,仰脖倒了下来。葫芦中的酒早已经喝完,滴了两滴,他舔了舔舌头,放下了葫芦,纵声笑道:“哈哈哈,不愧是下棋的弈者,任何一点异数都不会放过。”

    政衡眼睛闪动了一下,吩咐下人端上酒来,然后微微笑道:“随风虽是说笑,说话却甚为有趣。令我耳目一新。不知道随风认为这盘大棋中,谁才有资格成为我的对弈者?是你吗?随风?”

    “不。随风轻摇着头,苦笑不已,此人实属聪明。又似尽在卖弄些小聪明。平静与冷酷,炫耀与聪慧,常常都是一纸之隔,道:“大宰大贰大人这盘大棋,已经下至中盘,**即将到来。棋盘中的人明知道背后有弈者推动,也已经身不由己,只能够一步步挣扎着走下去,棋盘外的人想要成为弈者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资格够不够格?”

    “哈哈哈!”政衡放声大笑,道:“智者,不愧是智者,今日你前来是想要卖弄你的风水学,还是你沟通阴阳的能力,仰或是洞察自然之势。但是要是过于聪明,怕是活不长久?!”

    随风抬头注视着政衡,道:“看来大宰大贰大人对自己还不是很自信,生怕我去投奔未来能够与大宰大贰大人为对手的弈者,帮助弈者与大人再下一盘足以搅动天下的棋盘。”

    政衡摆摆手,说道:“你拙劣的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下完这盘棋之后,谁将成为我下一轮的对弈者,到时候就会出现,他将承担我全部的怒火,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政衡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但是却没有被自信所左右,这样的人是最为可怕的,当然是当他成为对手的时候。随风沉吟良久,问道:“不知道大人眼中谁将会成为您的对弈者?”

    政衡微笑道:“小师傅云游四海,想来认识不少武将吧?现在的天下局势,想来也了然于胸,其实能够与我对弈的人不外乎那么几家,越后之龙、甲斐之虎、相模之狮、东海道第一强弓,仰或是尾张的傻瓜、三河的质子。”

    最后两人,他故意压低了声音。长尾景虎、武田晴信、北条氏康、今川义元的确是当今能够与伊达政衡一战的豪杰,可说到最后织田信长和松平元康的时候,还是听得随风再度变了脸色。

    政衡觉察到了随风脸色的变化,任何一个玩过暗荣的人都会知道倭国战国三雄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现在丰臣秀吉还是一个下级武士,就算是最大胆的人也猜不出历史上他将开创丰臣政权,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两人的崛起,也只是在几个智者的脑海和故纸堆存在。他笑着说道:“传闻朝仓宗滴临死前曾说‘如果再活三年,就能看见织田信长的崛起’。我相当赞同朝仓宗滴的预知,据传美浓的斋藤义龙病魔缠身,一旦壮年身死,留下幼子继承美浓一国,犹如小儿持金过街,身为道三公女婿的织田信长,再变出一份道三公临死前手书的‘让国书’出来,连大义名分都有了。美浓、尾张,再加上伊势,百万石高。不过,他要拥有这一切的前提是东海道第一强弓会否坐视他崛起?”

    随风看重织田信长是他打破陈规搜罗贤才,自是天下无出其右,也为他思考过出路,不曾想到政衡对形势的预测非常准确,听得随风想要反驳,也一点找不出来反驳的理由。

    政衡突然笑了。他说道:“现在织田信长所能动用的兵力不过五千,今川义元的兵力高达二万五千,织田信长若是要想击败今川义元,唯有奇袭和伏击方才有成为弈者的希望。不然的话唯有死路一条,哦,若是织田信长甘愿成为织田信长的爪牙的话,或许还会在今川义元怜悯下留得一条性命。”

    随风额头上渗出了一丝汗渍,果然不愧是势吞山河的雄杰。走一步看三步。政衡是下着一盘大棋,已经为下一盘棋准备,并且留意可能成为对弈者的人,甚至于还会下几手闲棋扼杀这些人,他抬头问道:“大人该不会已经下了几手闲棋了吧!”

    政衡自顾自的吃着火锅中的蔬菜,哧溜声不断,有时候还会因为太热而喝一些凉水,少顷,方才说道:“随风急了,看来我说的织田信长正是随风眼中的那个可能与我对弈的家伙。”

    停顿了片刻。政衡放下了碗筷,拿起一根竹棍,道:“畿内分出胜负,那位东海道第一强弓怕是按耐不住上洛的心,就算是他不想上洛,善德寺三家同盟的两外两家也会推波助澜让他上洛的,否则甲斐之虎、相模之狮恐怕会寝食难安的。东海道第一强弓上洛第一战便是尾张,尾张的傻瓜据守笼城只有死路一条,唯有出城野战方才有一线生机,那么战场只能够在尾张和三河之间的这一小片地区。”

    政衡不等随风回话。继续说道:“我特意命人查看过这一小片地区的地形,果然发现了几处可以用来伏击的好地方,不过其中最好的地方便是一个当地人称作田乐洼的地方。我既然知道了田乐洼将很有可能成为织田信长袭击的地方,那么作为一步闲棋。我在田乐洼竖了一块石碑,上面写了几个字,这块石碑现在早就被东海道第一强弓砸碎了。”

    随风哪曾想到政衡会如此做,被政衡的话给吓到了,明知道政衡已经为下一句棋做着准备,却不曾想到他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对手。嘀咕了一句好可怕的人,问道:“你不怕东海道第一强弓成为您的对弈者嘛?”

    政衡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连你都不相信他的能力,他就算是取得了浓尾平原百万石,也摆脱不了他瞻前顾后的本性,一旦长时间不能够返回骏河,就会陷入传统守护的境地。当年大内义兴何等风光,逗留京都十一年,到最后坐视尼子经久蚕食做大,为大内氏的衰败埋下了伏笔。”

    随风苦笑一声,的确,今川义元和织田信长两人实在是无法相提并论,可是无论如何,织田信长想要取得美浓国也需要六七年时间,六七年时间足以让伊达家消化掉新增加的领地。

    沉吟良久,随风说道:“畿内大战将即,不知道大宰大贰大人何时出兵?”

    政衡说道:“我已经出兵了,现在因幡、但马已下,丹后国很快就会落入我的手中,丹后国一旦夺取,那么丹波国将会陷入夹击之势,一战便可使得丹波国落入我手。”

    随风是聪明人,他再次对政衡的战略思考了一遍,对于政衡不得不再次佩服,果然不愧是最有可能成为天下人的人,伊达家的战略部署步步为营,同时也在一步步逼迫本愿寺尽快结束畿内的战事,在伊达家完成战略部署之前击败对手,然后集中所有力量和伊达家争夺丹波国。

    随风凝神沉思,慢慢的,他若有所悟了,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想要做那只黄雀?如此布局,本愿寺焉能不知,又岂能中计?一旦被本愿寺挣脱开来,恐怕棋子就会变成弈者。”

    政衡摇摇头,道:“丹波国多山地,因幡、但马、丹后这一支队伍不用多,只要精悍即可,播磨国多平原,本愿寺想要进入也是困难重重,濑户内海伊达水军纵横已无敌手。本愿寺如何有时间消化领地,消灭残存的敌对势力,要知道就算他能够烧毁东大寺、延历寺等等寺院,也烧不尽信众心中的信仰。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没有粮食了。”

    粮食,听得政衡所言,随风再度陷入沉思,的确,一向一揆看似势如破竹,可是同样的对农业种植的破坏力度极大。无数农民为了信仰拿起武器参加一向一揆,直接后果就是荒废农田。这些农民为了获取粮食必然会劫掠、抢夺,掀起一轮又一轮的风暴,裹挟着如同蝗虫一般越滚越大,对于农业的破坏短时间内是无解的。加贺国爆发一向一揆是在能登、越前、越中、越后等地的支援下方才度过了头两年的粮荒。可是现在的局势是本愿寺就算是击败了敌对宗派,也将面临着伊达家大军的到来,他如何会解散一向一揆,没有一向一揆他难以抵挡伊达家的侵攻,有了一向一揆他没有人来种田。

    这是一个死循环,好一局大棋,果然不愧是最有可能成为天下人的人,不过也太狠了一点,竟然想要一举将畿内的实力一扫而空,到时候本愿寺击败了敌对宗派,伊达家以救世主的身份从天而降,不仅能够获得诸宗派的答谢,还能够获取这些宗派的土地,因为他们全都是从本愿寺的手中夺取的。最大的牺牲者就是本愿寺,可是没有人会去同情它。

    随风知道了政衡的谋划,却没有力量阻止棋盘惯性的走下去,现在能够拯救诸宗派的唯有政衡,可是政衡是弈者,是下棋的人,在没有巨大的变化和利益之前调整自己的步骤。

    政衡看着随风,平静地说道:“随风,你知道汪直汪五峰嘛?他快要死了,他的死将会让明国局势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明国将会迎来将近十年的黑暗期。这就是我下这盘大棋的缘由。”(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九州之争今日始(1)

    一个人是否有城府,最大的表现之一就是被突然问到一些自己很担心的问题,会不会惊慌失措。随风毕竟还没有变成天海,年轻的他自负才智无双,今日在和政衡的谈话中数度变色,听得最终政衡道出肺腑之言时,虽然不是惊慌失措,但是他的神色再度变得僵硬起来。

    随风自负才智过人,听得政衡最后一句摆下棋局的缘由竟然是因为一个人的死亡引起的恐慌,他到底是井底之蛙,不知道天下之大,这也使穿越者的信息不对称的优势了。

    政衡神情凝重,担忧地说道:“随风可知道元寇入侵旧事。当年元寇以夷灭宋之余,可说是春风得意之时,两度入侵,要不是国人激烈抵抗和神风帮助,恐怕早已亡国。”

    随风断然不知政衡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不过听得政衡所言元寇入侵旧事,身为关东人从小便被灌输其父祖曾参与过抵抗元寇事情,算是倭国人不多的光荣历史,当然耳熟能详。

    政衡不等随风回答,继续说道:“元寇败落之速前所未见,唐土终还是由唐人后裔恢复国祚,是为大明,距今已有一百九十一年国祚,当今天子乃是大明第十一位皇帝陛下朱厚熜。”

    随风看了一眼政衡,问道:“不知道此事又与你我之间有何关照?”

    政衡仿佛陷入沉思一般,良久方才说道:“这汪直汪五峰窃据五岛群岛和平户等地,造海船为其臂膀,募无主浪人和贫民为其爪牙,来往于明倭之间,入则行走私勾当,出则行劫掠本性,频繁肆虐大明,其徒过二三十万之众,其中战兵高达十之二三,大小海船过千艘。近年。汪直竟信胡宗宪之言,放下兵刃做出招安之举,果然上当受骗,被诱捕入狱。不日问斩。”

    随风不曾想到倭国和大明之间竟然盘踞着一股如此强盛的武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话不仅宋人说得,倭人也不例外,大明盘踞中华故土。实在是无可厚非之事,可是竟然有人龙蟠虎跃之于当年元寇入侵之地,还是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如政衡所言,其民众二三十万之众,其中战兵高达十之二三,取个整数也就高达五万之数。

    再加上大小海船千艘,五万战兵,整个倭国谁能够与此相提并论,就算是眼前这位也无法和其比拟。随风惊出了一声冷汗,却是找出了一点错漏。道:“刚才闻听大人所说,大明将会引来十年之厄,不知道所为何事?”

    果然不愧是成长为黑衣宰相的人物,政衡稍加沉吟后,眼中掠过一丝苦涩,为中华故土的百姓默哀,道:“汪直能够驾驭庞大兵马,可称为枭雄,死于大明之手,其继承者若是没有他的驾驭能力。那么唯有假借为汪直报仇之大义,擅开战端,如此一来,我才会道出未来十年乃是大明最为黑暗的开启。不过十年后,恐怕倭人再现元寇入侵之日。”

    再现元寇入侵,随风一惊,如若政衡前面所言属实,汪直问斩,其继承人若无能力。定然会走上假借为汪直报仇的大义名分,可是后面就有一些荒诞不经了,他又不是预言家,如何猜测得出十年之后的事情。

    这便是信息不对称的的优势,简单有效,细微的变量用好了,轻轻就能够撬动整个时局,政衡所熟知的历史大明始终将倭国列为不可征之国,倒是倭国之野心家忘恩负义。

    政衡心中凛然,怔怔的说道:“汪直后人假借倭寇之事侵犯大明,大明不明所以之下必然会对我大倭国心生恶念,十年一生聚,这一代人成长中俱都是听闻倭寇之恶事,长大之后如何会对我倭国有好感。要知道大明人口有两万万之众,地广有倭国十倍百倍不止,一旦仇视我大倭国,大倭国七八百万民众如何抵挡得住如潮涌来的恶念。”

    两万万人口,随风惊呼出口,要知道倭国人口顶多七八百万,当然不能够想象一个拥有两万万人口的帝国是什么样的,按照他的想法,倭国人口顶多七八十万,大约供养近十五万武士以及六七十万农兵,也就是说全国上下十人出一丁,两万万之数,出兵丁数量过千万,这比倭国总人口还多,如潮涌来的恶念,让他不仅颤抖了一下。

    随风深吸口气,强做镇定,方才说道:“今日听得大人肺腑之言,不知大人所求何事?”是啊,他一个没有名声的和尚,一个堂堂四分之一倭国的霸主会如此客气的对待他,还对他说了如此多的话语。

    与随风妄言了许多话语,政衡在一番寒暄客套之后,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要求,竟然不是让随风成为他的家臣,也不是和竺云惠心一般成为外交僧,道:“随风,我希望你能够去大明的京都,担任藤原氏的说客,向大明的达官贵人们明说倭国和倭寇的区别,同时如果大明的达官贵人们,如果他们需要,藤原氏愿为大明前驱夹击倭寇。”

    听得政衡的话,随风稍稍一愣,他不曾想到政衡与他会面的原因竟然会是这个,倒是让他吃惊不已,要知道伊达家中虽说不是高朋满座,才华横溢之辈也不少见,为何会让一个外人出使如此重要的任务。要知道随风可不是伊达家的家臣,他身上还留有天台宗的印记,现在天台宗面临生死存亡,却让他前往大明,不过他还是心动了,那可是大明啊,不过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为何选择贫僧?”

    政衡顿了一下,道:“天下人何其之多,可是要寻找一个能够担当如此重任的智者实在是难寻,要知道这个智者不仅要有思维开阔,兼容并蓄,同时还得兼具手腕,心同样要狠,看来看去,随风你最为合适。当然我还带有一些私心,你这样的异数还是早早的送出去祸害他人为好,否则十年之期恐怕不足以让我平定天下,然后保家卫国。”

    随风一愣。同样哈哈大笑起来,道:“妙哉,妙哉,贫僧愿意前往大明见识见识这世界的中心如何的繁华。到时候也会竭尽全力分说那些达官贵人们区别对待倭国的。”

    政衡起身行礼道:“随风,那么就拜托你了。”随风躬身领教,心里已经信了政衡七分。

    政衡望着随风离去的身影,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道:“随风已入毂中。一步闲棋布下,若红娘子所说当真,大明要灭毛海峰需要付出惨重代价,那么或许还有开花结果的一日。”

    政衡对着跟随着的黑田官兵卫道:“吩咐下去,暗中监视那个和尚的动向,如若想要逃离,立即斩杀,不用前来汇报于我。”他一向仁慈,可是面对真正智者的时候也有残忍的时候。

    黑田官兵卫行了一礼,退后了两步。才转身离去。

    政衡返回书房,把眼睛把眼睛再一次放在了书桌上的文书,这是昨天还没有批完的文书,他摇晃了一下脑袋,合上了文书,此时的他实在没有什么看下去的兴趣,等一会儿有了兴致后再来批阅吧!反正也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多一刻少一刻批阅没有多大的区别。

    刚刚坐下不久,宫原正重再次登门造访,匆匆到来。干净利落的禀报道:“主公,丰前大内家的冷泉隆丰求见,随从十余人,已安排住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召见为好?”

    政衡沉吟了片刻,道:“明日一早安排冷泉隆丰一人觐见,其余人等好生安排。看来大友义镇和大内晴英这对兄弟中的一人又要不安分起来了,去年的那场战事恐怕心有不甘啊。”

    宫原正重领命离去。

    次日一早,冷泉隆丰在宫原正重的带领下出现在了冈山城外,他仰望着这座大城。眼中满是复杂之色,当年一个无关紧要的土豪地头竟然会在短短七八年时间内成长为拥有四分之一天下的霸主,天下人指日可待。他早已经没有了羡慕嫉妒,对于政衡唯有崇敬和无奈之色。

    政衡看得来人,可算是老朋友了,当年金光宗高一事可说是打破大内氏的导火线,正是眼前这位未老先衰的冷泉隆丰做出来的事情,只不过数年不见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大多已经忘却,他说道:“前些日子便听说冷泉隆丰前来,心中便总想念何时能够拜见先生,请赐教一二,不想今日却是先生先来了,快要侍卫整备早餐,今日我与先生同桌而食”

    冷泉隆丰索然一笑,,脸上的疲惫之色更浓,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政衡,久久不语。政衡明明知道冷泉隆丰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可是他不但不说此事,反而做足一派不计前嫌,求贤若渴的模样,不得不让人认为他的仁德。

    政衡求贤若渴的名声早就在天下传播,现在一些没有什么名气的浪人乱波纷纷来到伊达领请求出仕,当然他也从中间挑选了一大批中下级家臣,他们大部分现在都拼搏在各个领域,不过真正有点名气的别家家臣或则是别国的国人地头却不是那么容易入仕的,这个可不想游戏那样可以随便到别国去寻找人才。

    不过,政衡纲每每见到别国别家的家臣总是表现得异常热情,不得不让那些家臣的家主认为这些家臣是否受到了他的恩惠,在信任上面就会稍微差上一点,一来一往后这些人最后不得不在走投无路之下成为伊达家的助力。

    不管怎么说,政衡在有意和无意之间倒是为自己争取了不少武士之心。虽然这个武士之心到现在还只在中下级显现出来,还没有多大的作用,却在往后在他与诸豪争夺天下的时候起得了巨大的作用。

    念头一转,冷泉隆丰忧心忡忡的叹了一声,道:“外臣先恭喜大宰大贰大人新得因幡、但马两国。”因幡、但马两国之事如今已经传遍天下,伊达家的动向原本就受到天下人的关注,因幡、但马之事自然难以保密。

    政衡淡淡的说道:“大夫判官先生不必如此拘谨,政衡是仰慕先生才华才如此言语,如若让先生有所不适,那倒是政衡的错了。”好似夺取因幡、但马两地之事乃是小事一般。

    伊达家轻松取得因幡、但马两地,使得他权威大增,必然会导致伊达家实力再次大增,这对丰前大内家来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现在大内晴英和冷泉隆丰都清楚,自家已经没有虎口夺食的机会,唯有做那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

    冷泉隆丰暗自叹息一声,面色凝重,道:“大宰大贰大人,家主此次派遣外臣前来乃是请求大宰大贰大人履行两家的盟约,出兵帮助大内家驱逐海上的来敌,同时调停与龙造寺之间的关系。”

    伊达家和龙造寺家之间的关系倒是没有隐瞒他人,就算想要隐瞒也瞒不住,龙造寺隆信得了伊达支持,以半卖半送的折扣价从伊达家手中购得三百余杆铁炮的事情被他宣扬得生怕人不知道一般。

    龙造寺隆信狐假虎威,在肥前国内掀起了一股浪潮,由于伊达家支持龙造寺隆信,导致肥前大部国人开始偏向龙造寺隆信,少贰冬尚求得大友义镇支持倒也勉强抵挡得住。

    由于伊达家自持大内晴英对抗大友义镇,迫使后者同样视龙造寺隆信为敌人,开始支持少贰冬尚,少贰冬尚的日子没有如历史上会在当年在势福寺城自杀,少贰家灭亡的悲惨。

    不仅少贰冬尚得到大友义镇的支持,筑前的秋月、立花、高桥等家同样与大友义镇结成了盟约,对抗向筑前扩张空间的大内家,如此一来,大内晴英和龙造寺隆信都看到了结盟的重要性。

    狐假虎威的两只狐狸想要结盟,当然绕不过去那只老虎,冷泉隆丰奉了家主大内晴英的命令前来,只不过两家早已经在暗中联络了多次,取得了共识,现在只需等伊达家同意便可。(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九州之争今日始(2)

    大内晴英和龙造寺隆信的确暗中已经结盟。两人不得不抱团取暖。大内晴英有了龙造寺隆信得支援,可以有效缓解来自大友义镇的重压,在筑前的扩张也能够得到龙造寺隆信的策应。同时,龙造寺隆信想要击败少贰冬尚,夺取东肥前的土地,能够保证侧翼的安全。

    冷泉隆丰前来,一来是重申伊达家乃是大内家的盟主的身份,同时想要取得伊达家的同意,如果私自和龙造寺隆信结盟的事情被伊达家知晓的话,恐怕两家之间的盟约会出现裂缝。这对于大内家是非常不利的,同样的对龙造寺家也是不利的。

    同时,大内晴英和龙造寺隆信两人都是枭雄,知道若不抱团取暖。一旦伊达家在东边取得了紧张,将注意力放到西边九州之后,两家若是想要保证**状态,必然会与伊达家起冲突,大内晴英**一家是万难抵抗的。如果有了龙造寺隆信的加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算是到时候伊达家实力强盛,就算是两家加起来也不是对手的话,那可以以从属的身份成为伊达家政权的一部分,到时候也能够做一方大佬的。大内晴英和龙造寺隆信看中了这一点。

    政衡同样明白大内晴英和龙造寺隆信两家之间恐怕早已经联络完毕,只能得求得自己的同意公开盟约了,眼见得冷泉隆丰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所命。他信奉的是现实主义,知道在天下大势上,要么往东走,要么往西走,没有两边走的道理。现在,伊达家关注的是畿内的乱战,一旦乱战结束就是伊达家上洛之时,没有多少力量投入到九州战场上去。

    政衡思忖片刻,当即表示道:“如此说来,大内晴英和龙造寺隆信已经联络过了吧。我原则上同意两家组成抗大友的盟约。”心中腹诽了一句,今日能够反抗大友义镇,明日就能够放抗伊达家了吧。

    冷泉隆丰不曾想到伊达家竟然如此爽快的答应了两家结成盟约,要知道当日出行的时候大内晴英可是郑重其事的说明了。还许下了不少筹码,甚至于要将长子送往冈山城为人质。

    错愕之余,拥有丰富的外交经验的冷泉隆丰当然没有流露出任何表**彩出来,他面含浅笑,不动声色。频频点头,却没有看到政衡目中寒光一闪,心中多了一些伎俩。

    伊达家现在的实力只要不阴沟里翻船,不管是大内晴英,还是龙造寺隆信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力,甚至于连考虑都没有考虑过一次。在历史上,丰臣秀吉定鼎天下之时进行九州征伐,派遣其弟秀长率领大军攻击几乎一统九州的岛津氏,降服岛津氏。他相信自己只要取得畿内大战的胜利,在实力上将不会比织田信长和他的继承者丰臣秀吉差多少。

    冷泉隆丰见得伊达家主原则上同意了两家的盟约。现在剩下的就是大内晴英和龙造寺隆信的会盟了,不过这些知识旁旁支碎叶,就算伊达家不同意,他们也会以密约的方式结成同盟。

    他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便是请求伊达家派遣水军击退大友义镇的佐伯水军,保障丰前的水上安全。当年大内义隆出兵反攻长门便是借佐伯水军的船登陆的,大内晴英继承家业之后方才发觉要发展水军是十分困难的,特别是在佐伯水军的封锁之下。要不是大友义镇起兵的时候,周防滩风浪偏大,恐怕也不会爆发让大内晴英一战成名和大友义镇蒙羞的青山城之战了。

    确定了大内晴英和龙造寺隆信的盟约一事,冷泉隆丰见得伊达政衡如此爽快的同意了。连忙提出了他的第二个请求,想要趁着政衡高兴的时候既成事实,他低估了政衡的智慧。

    心存伎俩的政衡哪里会如此简单的同意下来,他微笑着说道:“请求我们伊达水军帮助大内家驱逐佐伯水军。如果你们肯让我家在小仓地区驻扎军队的话,也不是不行。”

    冷泉隆丰哪里想到政衡会在这里等着他,和龙造寺隆信结成同盟固然能够使得大内晴英的外部形势有了一些变化,可是在大友义镇的庞大压力下能够起到的作用有限的很。如此政衡才会如此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可要是派兵驱逐大友义镇的水军,就是决定性的作用。一旦伊达水军出现在周防滩,大友义镇就会顾虑伊达水军会不会通过丰后水道攻打丰后沿岸,大内晴英的压力大减。

    可要是伊达家取得了在小仓城附近驻军的权力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原本大内家还能够依靠关门海峡抵挡来自伊达家的攻击,可要是没有了关门海峡的阻挡,伊达家将会随时随地的出现在他想要出现的地方。

    正当冷泉隆丰想要当面拒绝的时候,政衡的话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道:“大内家现在没有任何水军力量,我在小仓驻不驻军其实无关紧要,不过是想要看看大内晴英德诚意罢了。”

    冷泉隆丰前来请求的是什么,水军。因为大内家没有水军,所以才会派遣他来伊达家请求援助。如果大内家有水军的话,就算是比不得大友家的水军,也能够让大友义镇有所顾忌,会在彻底击溃大内水军之后方才登陆丰前国。

    大内家没有水军,伊达家的水军强大,的确不需要驻军于小仓城,小仓城的驻军不过是一个态度,政衡需要大内晴英从属的态度,而大内晴英同样需要政衡庇佑的态度。

    如果,说得是如果,两家反目的话,驻扎在小仓城的伊达家的小股军队很快就会陷入大内家的围困,到时候还能够作为和伊达家谈判的筹码,想到这里,冷泉隆丰心里基本上答应了下来,不过他没有决定权,回道:“外臣定然会告知家主的,大约半月到一个月时间内就能够得到答复,不过还请伊达水军能够在这个月内在周防滩附近巡逻。”

    政衡倒是不曾想到冷泉隆丰还是不依不饶的恳求,他已经说了非常明显了,派遣水军的前提是小仓城驻军,他低声思忖了片刻。道:“好的,若是大内晴英能够信守承诺,我会派遣水军前往震慑大友义镇的。”

    冷泉隆丰听得政衡首肯,拜谢道:“好的。还请大宰大贰大人信守诺言,那么外臣就不打扰大人了。”说着便起身离开。

    永禄二年五月一日,九州丰前国长野城,紧张的气氛还是在丰前国内弥漫着,为了抵抗大友义镇的陆上进攻。大内晴英在与丰后接壤的地方加固了不少城砦,以期抵挡住大友义镇的第一波攻击。只要挡住第一波攻击,就能够给大内晴英聚集兵力,和大友义镇从容一战再次重现青山城之战,不过来自海上的威胁,还是让他寝食难安。

    大内晴英眼见如此情况也是无可奈何,与水军作战最好的便是用水军,可是在没有水军的情况下,若是要用不多的兵力在保障海岸线的安全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够寄希望于冷泉隆丰事情办得快速一点。

    大内晴英摇着扇子。看着刚刚送上来的关于大友义镇的情报,汗珠从他额头上的光头里渗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下颌,一滴一滴地滴在文书上。他的背心早已经湿透了。

    “喝了吧,殿下!”

    多么清脆而又温柔的声音啊,大内晴英一听就知道是小夜。

    小夜出生在高贵的京都公卿家族,由于大内义隆崇尚京都文化,从小便跟随家人来到山口馆,成了老色鬼三条公赖的养女,后来在陶隆房反叛之后又逃难到九州。在三条公赖的请求下成了大内义隆的养女,大内义隆死后当然跟随大内晴英。两人名义上兄妹相称,可是在糜烂的倭国社会,连亲兄妹都没有礼仪之分。哪还顾得上名义上的兄妹之分。

    当然大内晴英也不是这个可怜女孩的第一个牵手对象了,她至少已经有了三个牵手对象,三条公赖、大内义隆和大内晴英,大内晴英显然并不介意成为第三个牵手侠。

    大内晴英接过热汤,喝了两口,又继续埋头查看起来。他其实看不懂这些简单的情报中蕴涵着什么,是现在也不得不让他如此做法了,他知道的很,如果没有伊达家介入的话,就算与龙造寺隆信达成了盟约也无济于事,恐怕坚持不了几年时间。

    “殿下!”小夜明知不用,还是憋不住要说,“现在温度越来越热了,你得到外面凉快一会儿,再如此下去会中暑的。”

    大内晴英放下笔,揉了揉眼睛,抬起他那油光满面的白脸,看着小夜,苦笑着说道:“不行呀!小夜,如果丰前海岸发生崩溃,那么我就要被流放了,流放的日子可是苦透了?”

    小夜想起了从京都到周防,又从周防前来丰前的日子,那是极苦的,摇着头。

    “小夜,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傍晚了!”

    “哪,晚饭后,你可不能再看了。”

    “好,好,一定!”

    “今天是怎么了?以前总是在这个时候说上几句俏皮话,然后告诉自己在晚上等着伺候的,今天却什么也没有说,那表情……”小夜思忖了一下,走了出去。

    大内晴英景重新发呆起来,对于一个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遐想当中的人,时间瞬间而过,没有停留一刻。他的耳边还响着小夜离开房间时轻盈的脚步声,西洋钟已经敲响了六点钟。

    天空一下子暗淡了下来,一名小侍用火石点燃了油灯,罩上了红灯笼,灯光在屋内摇曳着拖着长长的灯影。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把送上来的菜泡饭喝了。当时的菜泡饭在普通的武士家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伙食了,可是在大内晴英口中可只能算粗粮淡饭。可是为了抵抗大友义镇的进攻,为了维持一支庞大军队,丰前的仓储早已经见底。

    粮食,战争打的就是粮食,大内家现在唯有请求伊达家出兵援救,方才能够维持下去,一旦粮食告罄,人心涣散,军队就会崩溃,恐怕不用大友义镇前来攻打就会土崩瓦解。

    大内晴英一边喝着菜泡饭,一边呆呆地望着手中的情报,这份情报他已经看了整整半天时间了,可是还是无法从中找出任何有利于他的消息,放下碗筷,深吸了一口气。

    毫无头绪,小夜走了进来,她娇嗔地白了大内晴英一眼,妩媚地笑着,上前说道:“殿下,你同我一道出去,在院字里凉快半个时辰。”她说着,右手举着草油灯,左手像押解俘虏一般,“押”着大内晴英走出了房间,让他坐在了一张胡床上。

    说着,小夜对着大内晴英景诡秘地一笑,然后轻轻地坐在了他地旁边,娇笑道:“半时辰以后,一定要睡啊?”

    多么美好的夜晚啊!星星在闪动着调皮的眼睛,月光是那样温柔,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儿的叫声,简直像醉人的仙乐。夜露清凉,花影婆娑。对于这一切,大内晴英似乎已经失去知觉,他沉浸在破国灭家之后的彷徨之中不能自拔。

    “禀报……”

    一名小姓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脚步声有点急促,他见到大内晴英正与他的妹妹大内夜一起坐在外面乘凉,生生把后面的话语咽了下去,生怕一个弄得不好,踏上了前面几名小姓凄凉的步伐。

    “什么事情?”大内晴英怎么可能有心思观赏美景和乘凉赏月,他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以为又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回头望向了那名已经吓得跪在地上擞擞发抖的小姓。

    “什么事情?”他再一次问了一句,口气与其说是在责备,不如说是乞求。他想要听一个好消息,可是一连几天的坏消息已经让他对每一个进入他房间的小姓感到了恐惧,是的,一个国主竟然对于一个小姓感到了恐惧,他害怕再一次听到什么坏消息。(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九州之争今日始(3)

    时间从五月一日往前推两日时间,也就是四月二十九日夜,一尺屋之砦。

    青山城之战成就了竖子成名,也打醒了大友义镇,时人评价大友义镇为了个人的政治野心,牺牲家人的性命,政治手腕上来说,他的确是眼光独到的高手,但是他性格狷介,不得人望。

    不得人望的大友义镇身边却有一个亦师亦父的角隈石宗,和武人出身的角隈石宗相比,大友义镇看起来比较文弱,然而,他很少给人虚弱的感觉,他曾经学过武功,一旦身着战袍,佩戴宝刀,一国之将的姿态,宛如大和绘里面的将军模样有魄力。、

    大友义镇年少时不得父亲宠爱,终日郁郁不得志,角隈石宗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但是没留下深刻记忆,后来方才在大内夫人的请求下教授大友义镇武田流、小笠原流兵法。

    一个人的遭遇变化真是何其大啊!角隈石宗想着,不禁愕然。

    青山城之耻今日得报,大友义镇暗自想着。一尺屋之砦乃是大友水军所在地。现在会议室内只寥寥数人,大友义镇的军师角隈石宗、元老吉冈长增、大将户次鉴连以及丰后水军浦部众头目若林越后守。那位历史上与毛利水军及岛津水军之役立下战功,后来主家虽因耳川合战败北而衰弱,亦持续不断竭尽忠义。在朝鲜出兵时,也率领水军出兵参战的若林镇兴正是若林越后守的嫡子,现在年仅十二岁,尚未元服。

    大内晴英为了生存亦然与龙造寺隆信结盟对抗大友家,同时向西国霸主,在三好长庆败亡之后最有可能成为天下人的伊达政衡输成,大友义镇之所以忍耐如此长的时间也是忌惮那位比他还要年轻二三岁的伊达政衡。谁知道伊达政衡会否神经质的调转船头,来一次九州讨伐战,将大友家摁倒在地暴打一顿,顺便将北九州给吞了下去。

    大友义镇忌惮伊达政衡,自然对伊达政衡的情报异常注重。随着伊达家出兵因幡、但马的消息传来,他从其中发现了伊达政衡短期内无法调转枪头注视九州,因为他的目标是上洛。

    一旦伊达家上洛成功,大友义镇就失去了击败大内晴英。一统北九州的机会,到时候伊达家必然会派遣偏师来讨伐北九州,这短短的二三年时间一定要利用妥当,否则得话他将犹如虎入牢笼。

    那么,如何对付大内晴英呢?铺开地图。仔细推衍,大内晴英担心来自海上的危险,同样的,大友义镇也认为唯有从海路进攻方才能够出其不意,可要做到出其不意也非易事。

    若林越前守站在大友义镇的对面,略带紧张地说道:“馆主,屋代岛水军犹如悬在头上的利刃,三四天之后或有大雾,沿着海岸线出击方为上策,延期恐怕难逃屋代岛的眼线。”

    大友义镇沉吟不语。眼底却掠过一丝赞许之色,神态间对眼前这位水军头目颇为看重,他之所以出现在一尺屋之砦,正是听从了若林越后守的禀报,再求证了数名老渔民之后方才决定前来。

    角隈石宗知道大友义镇的决议,否则也不会前来,他思索了片刻,略带迟疑之色,开口说道:“主公,大内家兵力困乏。护得边境线一带,还要在筑前扩充地盘,同时要护卫丰前海岸,只要出其不意必然能够获得意想不到的胜利。。过首先要将大内家的兵力调动起来,否则难免会出现损失,这对于一旦取得丰前之后就要面对强敌的大友家不利。”

    大友义镇的眉头皱了一皱,他当然清楚角隈石宗的顾虑,同样也是上层人士所有人的顾虑。攻打大内家,必然要和大内家的主家伊达家撕破脸皮。大内家将寡兵弱不同的是伊达家可是拥兵十万的强国。

    事实就是如此,大友义镇不得不承认的是伊达家比他强大,还强大的多,大友义镇声音低沉,透出一股刚毅和肃杀之气,道:“现在我家的局势可说是岌岌可危,唯有取得北九州霸权,或许未来还有一线机会,现在也是最后的平静时间了。”

    在场众人当然清楚大友义镇所谓的平静时间是指的是什么,伊达家关注畿内。九州是九州人之间的攻伐,大内晴英说是周防、长门而来的外来户,可是他本人却是大友义镇的同父异母弟,相煎何太急的典范,当然可称为九州人的内战。一旦伊达家转过头来注视九州,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九州人唯有跪伏在本州岛的脚下卖乖的下场。

    当然九州也是有区别的,南九州自称是熊袭人的后裔,历史上岛津氏之所以能够聚集起大军一路平推差一点统一九州,就是将这些勇猛善战一根筋的熊袭人后裔组织起来。

    现在当然不是讨论南九州和北九州的区别,在对待本州岛的问题上,南九州和北九州倒是统一立场,九州岛是九州人的九州岛这一观点也是深入人心。吉冈长增说道:“现在的局势的确是危机重重,想要调动大内家的兵马当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要主公往青山城外一战,就算身旁只有兵丁三两人足以震慑人心,当然还可让筑前的盟友们策应一下更好。”

    角隈石宗沉吟道:“攻打丰前之事,馆主已经与我们商讨多时,只要海上确有大雾天气,还能够持续一段时间瞒过屋代岛水军确是易事,不过攻入丰前之后,臣担忧大内家会拒城坚守,到时候局势就变得复杂了,不要忘了,伊达水军比起我们要强大不少。”

    若林越后守立即表忠心道:“臣定当护卫海防,不让伊达水军一船一兵骚扰海岸。”说这话时他的心底是虚的,别人或许不清楚伊达水军的强盛,就单单凭借着屋代岛水军基地的船只就足以碾压他的水军。

    大友义镇当然知道若林越后守的心思,他同样清楚凭借自家水军恐怕不是对手,他沉思良久,然后缓缓转目望向丰后三老之首的吉冈长增。在战术战略上角隈石宗胜出一筹,可要在计谋方面吉冈长增不输于人。

    一句不输于人,足以说明吉冈长增在大友义镇心目中的地位之高,他沉吟片刻,方才慢慢开口:“馆主。我们必须考虑到畿内之战的成败,从因幡、但马之战来看伊达家短期内主力是无法返回,可说拼凑不出一支偏师来恐怕不好说,如今淡路岛已落入伊达家之手。其最终前来助战的七八成是水军。说句难听的话,伊达水军只要分出三四分的力量,我家之水军只能够勉力抵挡。”

    勉励抵挡,是碾压的份,大友义镇上位后一直都非常注重水军的建设。出于实用目的,同时也为了增强实力,为了和南蛮人贸易,来获取铁炮、火药、硝石等重要的战略物资,甚至于船匠建造新的海船,他数年来大力支持天主教。此时的天主教在大友家内还是初入,势力还不是很大,不过谁也不知道历史上的大友义镇会走得那么远。

    大友义镇站起身,在会议室内来回踱步,道:“九州在伊达家眼中排在第二的重要地位。是他上洛之路的后背,定然不会放松,想要攻破丰前恐怕需要半年,筑前怕是一两年内都未必平定下来。伊达家是不会给我如此长的时间的,不用多长时间,只要得知丰前危机,恐怕他的水军就会来抄我们的后路,屋代岛水军一日内就可来回。”

    吉冈长增见得大友义镇踌躇不前,说道:“馆主,老臣愿当使者去一趟冈山!”

    大友义镇一怔。抬起头来望着吉冈长增,示意说下去。

    吉冈长增微微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局势伊达家强盛,大友家想要争取时间夺取北九州甚至于九州霸权。就得暂时向伊达家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向他称臣,大内家能够做的,我们也能够做到,甚至于可以交出人质为保证。”

    大友义镇性格狷介,听得吉冈长增最后一句交出人质一事却是毫无感觉。笑了起来,道:“妙哉,伊达家要的不过是一个顺从的九州,大内还是大友,在他的眼中无关紧要。”

    吉冈长增见得大友义镇同意了他的建议,心中却是微微一叹,他没有大友义镇的乐观,恐怕冈山之行不易啊,不过他没有说出口,或许这是大友家夺得九州霸权的唯一机会了。

    大友义镇手指在地图上不停游走,停在一岛屿自上,道:“今日,我便返回府内起兵一万攻打青山城防线,户次鉴连你率领三千兵马乘船入山国川河口,攻城掠地,阻断大内军后路。角隈石宗,请你率领二千众在姬岛之上筑城,同时若林越前守将水军移至伊美港,与姬岛城遥相呼应,利用海峡狭窄与伊达水军周旋。”

    众人领命离去。

    新的一轮丰前之战开始了,大友义镇返回府内之后立即动员兵将,于五月一日一早出征青山城。大内晴英一直以来都特别关注丰后府内城的动向,第一时间知道了大友义镇的情况,这才有了前一章的情景。

    大内晴英也是智略之辈,他十分意外,大友义镇为何要在同一地方跌倒两次,要知道青山城城防坚固,只要数千人守备粮食水源充足足以抵挡住十倍之敌的进攻,为何还会撞上来。

    其中有名堂,有阴谋。不过形势已经不允许大内晴英犹豫了,不论大友义镇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他主动亲自率领大军前来,那么他就必须亲自率领军队南下抗击大友义镇的攻击。

    唯有扛住大友义镇的第一波攻击,否则得话大内晴英也没有脸面再在伊达政衡面前固执的保住最后的尊严,早已经卑躬屈膝的跪倒在伊达政衡胯下跪添了。他得知大友义镇到来,马上迎了上去。

    五月三日,傍晚时分。

    大内晴英在兵力上无法和大友义镇相提并论,和上一次青山城之战做出的决定差不多,固守而已,大友义镇却在青山城之外不再急匆匆的攻城,反倒是饮酒作乐起来。

    阴谋,有阴谋,大内晴英灵光一闪,望向了茫茫然的大海,握紧了拳头,拍打了一下城头,道:“可恶,被骗了,大友家打得是声东击西之计,主力拖住青山城,偏师乘船偷渡攻击后路,后路一断,城内守军将士气全无。”

    青山城不得不守,一旦失去青山城,丰前国危机,大内家危机,大内晴英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绝望的时候,一旦青山城告破,他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他的那位弑父的好兄长是不会放过他的。

    大内晴英抚摸着腰间的佩刀,望着四周的诸将,再次看向了佐田隆居,道:“佐田隆居,可愿与我一同出击。”说着向着城下走去,他跨上战马,大声喝道:“开城门,出击,让他们见识见识大内氏没有懦夫。”

    佐田隆居目光一凝,既然大内晴英都要出击了,他立即跟随了上去,城内很快组织起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百余人的骑兵,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以五人为单位向着城门方向涌去。

    大内晴英站在最前沿,下令道:“开门,杀入敌阵,除了义镇的首级,其他士卒统统踩在脚下。”军太鼓敲打起来,大声喊叫着“杀!杀!杀!”用来振奋精神。一面唐菱大旗出现在了阵前,百余身着铠甲的骑兵排成了一个锥形阵型,在大内晴英为箭头,向着大友义镇的军阵杀了过去,身后则是**百扛着长枪的步兵小跑着跟随前进。

    大友义镇认为他计谋得胜,青山城后路截断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到时候青山城不战就胜,没有对军阵太过于注重,去年的战斗将附近的木材全都砍伐一空,只得草草的将去年的军阵整理了一番。

    大友义镇突然听得阵外传来厮杀声,捧起的酒杯洒落在地,大声喊道:“外面发生何事,是谁叛乱了?”他不相信胆怯的大内晴英会主动出击,要知道在兵力上他可是数倍于敌。

    回答他的是哀嚎四起:“敌人!敌人出城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九州之争今日始(4)

    大友义镇跌跌撞撞冲出军阵,看见的是他的弟弟大内晴英骑着战马高高扬起佩刀,对着一个大友军士兵的脑袋猛然斩落,“咕咚”一声,这个大友士兵的脑袋掉落在了地上,身躯随着脑袋的掉落方才横躺在地上,脑袋上的眼球瞪得巨大,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一般,或许还留恋着人世间的一切情爱苦楚。大内晴英不停地切割着挡在他面前的大友军士兵,不停的有头颅掉落在地上。

    这个谨小慎微的大将居然没有整修军阵,居然还捧起酒杯,大友义镇脸上不知道是羞愧还是酒醉,脸颊上涌了红晕,大声喝道:“阻挡他们的进攻,快,阻挡他们的进攻。”

    无视简陋的军阵阻挡,奔驰的大内军骑兵将停留在原地的大友军士兵撞飞了不少。

    大内晴英抬头瞥见了慌乱的兄长,直指大友义镇的方向大声喊道:“敌将在那,杀,不要管其他小兵的首级,我要直取大友义镇的首级,谁取得义镇首级立即成为一城之主。”说着左手握紧拳头猛然砸在战马的屁股上,吃痛的战马猛然吃痛,悲嘶一声,突然向前猛窜着。

    带了利刃入肉的钝响,骨骼碎裂的脆音,大内晴英的宝刀削在大友军士兵的皮甲上,溅起一蓬蓬鲜血,骏马一刻不停地驰过,半截身子的大友军士兵忽地倒下。

    狭路相逢勇者胜,大内晴英率领千余人立刻与大友军搅在了一起,杀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果然如若林越前守预料的那般。这是一个大雾天。当然是日月无光了,大友义镇暗暗后悔,要知道大雾天,他派遣在四周的军队也无法短时间内支援他的本阵,一时间陷入了绝境之中。

    大内晴英砍翻了一名大友军士兵,在滚滚的马蹄下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兄弟们,发雾了,老天爷都在庇佑我们。敌人无法前来支援,杀上去,只有取得义镇首级方有生机。”

    大友义镇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注视着战场,沉默不语。角隈石宗、吉冈长增、户次鉴连等猛将都不在身边,现在跟随在他身旁的全都是武功平庸的家臣。

    他正要提刀亲自上阵和他的好弟弟来一场兄弟之间的争斗,一个骑兵飞奔而来,身穿黑色战服,提着沉重的长枪。从马上跳了下来,高声喊道:“佐田隆居拜见大友大人。”说着挺起长枪。对准大友义镇的胸膛刺去。

    侧近志贺亲守眼见得长枪刺来,一声惊呼“小心”,长枪的突然出现实在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原本还以为是自家将领,哪里想到会是大内晴英麾下猛将佐田隆居。

    志贺亲守看得危机,他手中又没有可以抵御的兵器,望着刺过来的长枪,一咬牙,猛的伸出手来抵挡。“扑哧”一声,长枪从志贺亲守的小臂处刺过,一声闷哼,深入骨髓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

    志贺亲守用一条胳膊阻挡长枪的刺入,虽然还是没有抵挡住它的刺出,可也缓解了它的速度,让大友义镇有了反应的时间,来不及抽出佩刀阻挡,退后两步想要避开。

    佐田隆居的长枪哪里是阻挡得住的,志贺亲守挡了一下,还是刺中了大友义镇的大腿。大友义镇不理会大腿上的枪伤,猛地举起佩刀,当空劈下。佐田隆居却是已经放弃了长枪,用短刀抵住了攻击,然后猛然拉过弯腰抱住断臂哀嚎的志贺亲守,向着大友义镇推去,手中不停,握住枪柄想要拔出。

    大友义镇怒吼着,投鼠忌器,两人相隔间志贺亲守挡住了视线,腿上的伤已经开始麻痹。

    他顾不得腿上的伤势,当即一个驴打滚,躲过了第二次的唱腔刺击。一个打滚后,大友义镇立刻钻入了人群之中。四周有自己人挡着,大友义镇心中松了一口气,一把撕开了一张布条绑住伤口,还是止不住伤口不停流出鲜血。

    佐田隆居见得大好机会丧失,嗷嗷乱叫着,发泄一般的一枪捅死了志贺亲守。

    这志贺亲守乃是与讬摩、田原氏并称大友三大支族,他的名声不太响亮,可要说到他的孙子,被岛津义弘称为“天正楠木”的志贺亲次可是赫赫有名的。这位志贺亲次也就是在和岛津义弘的战斗中有上佳表现,其他时候只能够用呵呵来代替了。大友义统被丰臣秀吉改易废领的缘由就是大友义统在朝鲜战场的擅自撤退,当时主张退却者便是志贺亲次。大友家改易后,志贺亲次却没有遭受牵连,后来成了小早川秀秋的家臣,小早川秀秋在关原合战的时候干了什么众所周知,传闻正是小早川秀秋听从了志贺亲次的建议。

    不管志贺亲守未出生的孙子将会干什么事情,反正他在大友义镇生死存亡之际付出了生命,成为了大友义镇侧近中唯一战死的人物,佐田隆居一击不中,知道再想要取得大友义镇的首级困难重重。

    佐田隆居顾不得困难重重,挥舞着长枪大声吼叫着横扫开来,大友义镇捂着伤口知道再战下去恐怕不利,大声吼叫道:“撤,先撤出战场再说?!”立即在侧近的带领下疯狂的向后撤退。

    原本大友义镇想着撤退后与其他阵的诸军会合,哪里想到大雾天,再加上主将的撤退,让佐田隆居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割下了志贺亲守的首级,挑了起来,大声吼道:“大友义镇已经被我佐田隆居斩首。”

    大内晴英听得佐田隆居吼叫,眼角落下一滴泪水,然后大声喊道:“大友义镇已死,大友义镇已死!”众人纷纷大声喊叫起来,大友军将士回头望向本阵,果然看到一敌将挑着一首级。其余众人不见踪迹。

    佐伯惟教率领一支百人的援军刚刚冲入战场。便听得战场上大声吼叫大友义镇已经被杀的消息。哎呀一声,竟然大声喊道:“可恶,随我杀!”说着再次突入大雾之中。

    本部中的一名足轻大将低声问道:“大人,敌骑在东面,不是西面啊?”

    佐伯惟教恶道:“混帐东西,我知道还是你知道,大内军队的主力在西面,明白了吗?各就各位。跟我冲啊!”佐伯惟教乃是丰后佐伯氏第十二代家主,二阶崩之变时,奉大友义镇之命控制府内城,赢得其信任。

    主将不见踪迹,慌乱的士兵开始了溃逃,总崩溃开始了,他们茫然的奔跑着,手足无措,脑中只有逃跑一个念头。

    佐伯惟教在大雾之中走脱了,和一群人迎头赶上。凑近看去,竟是大友义镇。忙上前哭喊道:“馆主,您没事吧!”大友义镇无言以对,见得佐伯惟教身边仅有百余人,知道反攻的话无济于事。

    大内晴英大胜而归,半道得知佐田隆居所杀并非大友义镇,沮丧之余还是好生赞赏了一番佐田隆居,赞赏他在战场上临机应变的能力,导致了大友军的崩盘,否则此战恐怕胜负难料。

    当大内晴英大杀四方的时候,在他的后方,山国川河口处,户次鉴连重重的踏了踏泥地,重新踏上平地的感觉真好,深深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吐了出去,对着身后还在登陆的手下喊道:“快点,快点,到附近休整片刻,明日一早攻打卧牛山大津城。”

    五月四日一早,大雾还没有散去,太阳无法直射入大地,显得灰蒙蒙的,但还是看得清楚百来米的距离,更远的距离却是无法看清楚了,大友义镇还在聚拢着四散的溃兵想要重新再战。

    户次鉴连早已经摸到了卧牛山的附近,由于雾气的缘故使得大津城内山田一族无法得知他将会成为户次鉴连的第一个目标,同时也是最后一个目标,大友义镇败死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由于大雾使得大友义镇到底是生是死在丰前国中只有少数人知道,大内晴英掩盖了下来,没有宣扬出去,到时候就算大友义镇出现之后也可以说那是大友义镇的隐武士,矢口否认大友义镇还活着的事实。

    户次鉴连亲自率领三十余人摸上了大津城。城门口两名士兵无精打采的抱着长枪刚刚出门,要不是青山城发生着大战,恐怕也不会如此早的出来警戒,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偷偷越过青山城来劫掠。

    喝水也能塞牙,户次鉴连原本已经快要摸到城门,哪里想到其中一名士兵眼尖看得隐隐绰绰,脸色大变,回身向着城门跑去,边跑边喊道:“敌袭!敌袭!”户次鉴连暗道晦气,争斗城门要紧,大声呼喝道:“混账,给我冲!”说着暴喝一声,叫着脚下的力道,向前一个俯身,手中太刀闪电一般脱手而出,不偏不倚地刺在了向后逃窜的守军的背上,鲜血喷涌而出,那士兵踉跄一步才重重地倒在了山坡上。

    另一名守兵看到同伴惨死,丝毫不为所动,冷笑一声,挥动长刀,向着手无寸铁的户次鉴连砍来。

    他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户次鉴连何许人也,人家可是敢和雷电斗上一斗的猛人,比那演义中被雷劈死的李元霸还要强悍,他只不过被雷劈得半身不遂罢了。

    当然,现在他还没有作孽到被雷劈,双腿双手还都好好的,眼见得砍来,他侧身一让,然后抓住守兵的脑袋,一拉一转,咯噔一声,守兵两眼冒白耷拉着脑袋倒了下来。

    卧牛山大津城乃是山田一族的居城,现任家主山田越中守听得城外传来敌袭的喊叫后传来惨叫声,大吃了一惊,喊道:“什么,敌袭,是谁?到底是谁来袭击,是附近的杉氏嘛?”

    山田一族还闹不清楚到底是谁来袭,还以为是他们相争多年的附近的豪族趁着大雾来袭击他的居城,带着族人上得城去,眯着眼睛望着城外动静,却是隐隐绰绰的看不真切。

    山田一族居住在丰后已经有数百年时间了,他们是当年响应北条时宗抗拒元寇入侵从关东前来的镰仓男儿的后裔,元寇败退之后,其中一支留在了丰前,过了百年在卧牛山筑了大津城,据有山国川附近十余里的土地。

    只不过杉氏一族得了大内氏的支持,入了丰前国,靠着国政由杉氏一族的族长掌控,山田一族一代不如一代,代代凋落,好在祖上留下了这座大津城,后世子孙还有机会在丰前国内苦苦挣扎。

    大内晴英入丰前得了杉氏一族的支持,山田一族原本也想要跟随大内晴英前往青山城抵抗大友义镇的入侵,只不过他们错过了永禄元年的第一战,今年他们想要跟上却没有了机会。

    哪里想到灾难就落在了他们的头上,山田一族的族人们眼见得敌袭的声响,还没有搞清楚来敌到底是大友军的偏师还是一直看他们不顺眼的杉氏一族趁着大雾前来偷城。

    城门口,户次鉴连乃是猛将,率领的三十余人俱都是精挑细选的猛士,在他的率领下抢夺还没有关上的城门,刀枪并举,血腥杀戮,转眼之间已经被斩杀了十余族人。

    山田一族的族长山田越中守站在城楼上,目睹了这惊人一幕,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强烈的窒息感让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是敌人,是大友军的敌人,不是熟知的杉氏一族的人,他们没有这样以一当十的猛将。

    如果是大友军,山田越中守早已经写了不少投诚的书信前往府内城,难道没有收到,他茫然无措地望着冲破城门的敌人,望着呼啸而来的血淋淋的太刀,他的族人一个个倒在地上。

    户次鉴连打破了大津城的城门,后续的兵马源源不断的涌入,在平常情况下,这场仗决不会如此简单的胜利。由于大雾遮掩了大军的行动,使得大津城的山田一族发现敌袭太晚,来不及关上城门,使得户次鉴连很快攻入了大津城。可能是山田越中守眼见得破城在即,也下了决断,山田一族存在大津城存在,山田一族灭亡大津城也消失,他命人四处纵火,天空直冒着黑烟。

    这似乎是象征山田一族将要灭亡的狼烟。(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九州之争今日始(5)

    大雾是在五月五日散去的,太阳重新笼罩了大地,肆意证明了它才是大地的主人,来往上野城和青山城之间的信使也繁忙了起来,特别是大友义镇“被”死亡的捷报的传播,比起大津城失陷的消息还要快上几分。∈♀頂點小說,大津城的火焰在雾气散去之前被破城的户次鉴连给扑灭了,附近的村民只认为是山田一族和杉氏一族之间的又一次较量。

    抓获大内晴英向长野城报捷的信使是户次鉴连的家臣内田镇家,他得了捷报,脸色一下子苍白,他哪里想到会发生这等惨祸,大友义镇竟然被取了首级,他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大津城,见得户次鉴连,单膝跪地道:“主公,不好了,馆主败了,馆主被大内晴英给讨取了首级。”

    户次鉴连大惊失色推开了案几,立即冲上前拽住内田镇家的领角,恶声恶语道:“什么?”围在户次鉴连四周的家臣们也全都脸色巨变,要知道一旦大友义镇败死,他们就成了一支孤军。

    内田镇家额头上的冷汗簌簌直落,他忙将抓获大内晴英的信使一事一五一十的诉说了出来,手上还举着那份捷报,道:“主公,臣不敢做主,还请决断,那信使就在门外。”

    户次鉴连拿过捷报,内田镇家长舒了一口气,刚刚的户次鉴连好可怕,他不敢抬头,一直都在等待着户次鉴连的询问,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回应,便偷偷抬起头看去。

    户次鉴连拿着那份捷报,撕拉一声将捷报给撕碎了。他不敢相信捷报中所书的内容是真的。大友义镇竟然被讨取了首级。心头一口恶血涌上喉咙,眩晕了一下,重新站直。他心念电转,万念俱灰,可是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大友义镇真的已经被讨取了,可是仅剩下了的一丝怀疑让他觉得其中定然还有其他的文章,厉声喝道:“拉上来。”

    内田镇家将那被揍得皮青脸肿的信使给拉了上来。户次鉴连恶狠狠的喝道:“说,说错一句,就杀了你,前日青山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是胆敢隐瞒不报,定斩不饶。”

    信使见得对方竟是大友军的将士,惊骇欲绝,窒息难当,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点头,只求得敌将饶了他的性命。哪里还敢隐瞒,急道:“义镇公确实被晴英大人杀了。主刀的是佐田隆居大人。”

    信使见得敌将没有回应,忙解释道:“此事确定无疑。晴英大人已经拎着义镇公的首级,纵马连破十阵,讨杀二三千大友军将士的首级,其余人等全部土崩瓦解逃回府内,这是小人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馆主”户次鉴连双眼含泪,声音凄惨,让人听得心如刀割,他完全相信了信使的所说,这种事情如何做的假,青山城相距又不远,只要大友义镇重新竖起大旗,将对大内军士气打击巨大。

    家中第一副将由布孙十郎惟信听得信使所言,静静地看着信使,然后又看了诸将一眼,显然众人已经信了信使的话语,眉头紧皱,喝道:“大内晴英乃是我们的敌人,此人来路不明,妄图胡言乱语迷惑我们,将他拿下。”

    众人一震,全都看向由布惟信,这由布惟信深受户次鉴连的信任,被看做是心腹中的心腹而委以重任,忠心耿耿,由布惟信见得众人没有反应,再度喝道:“捆起来,立即看押起来,不要让此人逃了,也不得让他多嘴。壹歧守,还不动手。”

    内田镇家答了一声,立即将信使给带了下去。座中诸人顿时陷入沉默,大友义镇大人竟然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虽然口中说着信使的话不可信,实际上由布惟信对此毫不怀疑。

    不仅仅是由布惟信,在场的诸人好像都相信了信使的捷报。

    由布惟信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大内晴英会如此决绝,趁着大友义镇立足未稳便出城决战,他们能够趁着大雾夺取大津城,同样的,大内晴英也借助大雾攻破了大友义镇的军阵,讨取了大友义镇的首级。

    由布惟信抬起头来,看着陷入悲伤的户次鉴连,道:“主公,传言不可尽信。若是因为害怕传言而逃之夭夭,将永远成为世人的笑柄。接下来,要么攻打青山城为馆主报仇,要么据城一战。”诸将都无言以对,攻打青山城,如今正沉浸在喜庆气氛中的青山城,也许会露出破绽。但去年的青山城之战让户次鉴连的养弟户次鉴方死在了攻城之战中,诸将都有亲人死去,知道青山城不好攻打。

    户次鉴连抬头看向由布惟信,他知道由布惟信无意为了弑父杀弟的大友义镇攻打青山城,大友义镇狷介狂妄,在丰后国内中下武士中不得人望是事实,他的神色郁郁。

    大友义镇的生死对于大友家的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青山城的兵马在人数上或许和大津城的三千之数多不了多少,但是士气的差别就差得太远了。大内军讨杀大友义镇,正是兵锋最盛的时候。

    而己方则是一支孤军,恐怕若林越中守一旦得知大友义镇受难的消息,必然会将船队远离丰前国,返回丰后国。要知道大友义镇膝下只有一子方才一岁,一个婴孩如何掌控大友家基业,到时候必然是回归到重臣合议制度,谁手中掌握的兵多谁在重臣合议中的话语权就大。没有若林越中守的帮助,户次鉴连想要返回丰后国就得突破青山城防线。

    户次鉴连狠狠咬着牙关,道:“馆主就算不死情况同样危机,否则两天时间足够传来确切消息,此地不宜久留,不过撤出丰前直接返回府内同样不行,我们去伊美港,同时与姬岛城的角隈石宗遥相呼应。”

    做出了决定之后。缠绕在心头的迷雾一扫而空。对眼下的局面看的也更加清晰明白。户次鉴连长舒一口气。说道:“馆主之事是真是假还没有确定,不过就算是假的定然也是受伤不浅,但也不能够再冒险了。我亲自领军镇守后路,孙十郎,你带着人先撤。”

    由布惟信没有反对,他问道:“主公,是否要继续瞒着众将士?”

    户次鉴连道摇头叹息道:“瞒不过的,内田镇家惶恐不安的带着敌使冲进城内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开。不过凭着我等的威望,同时为了能够回家,短时间内还是能够压住他们的反弹。”

    户次鉴连决定放弃大津城转道伊美港,想要和姬岛上筑城的角隈石宗互通有无后再做是否返回府内的决定的时候,蜗牛山大津城失陷,山田一族覆灭的噩耗也同时传入了青山城内。

    大内晴英的脸色不假,两日前他攻破大友义镇军阵,看似无伤,可是身心疲惫,脸色苍白。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听得报告。喊道:“果然,果然来了!”语气中还是带有惊讶和不可思议。

    得知这条紧急军情,大内晴英倒是比户次鉴连做得出色,他没有大呼小叫得让沉浸在喜悦当中的青山城的人们知道他们的后路被断了,只是召集了杉重矩、佐田隆居两名重臣前来讨论接下来的应对。

    杉重矩和佐田隆居两人全都知道所谓的大友义镇的首级其实是志贺亲守的首级,大友义镇大腿中了一枪,应该不会有事的,不过为了鼓舞士气不得不弥天大谎继续撒下去。

    好在大友义镇不知道吃错了药,还是真的腿伤并发症爆发,两日过去了竟然毫无动静,这让大内晴英、杉重矩、佐田隆居三人大眼瞪小眼,都有点怀疑当日是否真的杀死了大友义镇。

    杉重矩是清楚山田一族的,这山田一族跟他的堂弟争夺山国川附近的土地已经有二三十年了,底下争斗才能够让他的权力更加的平稳,一旦发生大的争斗他就能够出来调停,然后稍稍偏心一些从两家割取一些土地给宗家,这便是他的如意算盘,现在山田一族仅剩下了大津城这一座城砦了,不曾想到被大友义镇的麾下大将户次鉴连给灭了。

    佐田隆居是知道户次鉴连这个人的,上次青山城之战就是此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让他无功而返的,他两日前攻入大友义镇的军阵却发现多是平庸之将,上次拦路的户次鉴连不在,原来是来抄他们的后路了。

    大内晴英看得两人的表情,稍稍放心了一些,如果连主将都乱了方寸,恐怕不用打就知道败了,他沉吟了片刻,抬起头说道:“不清楚大友义镇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两日时间竟然没有任何新的消息传来,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我们不清楚大友义镇是生是死,那么你们说说看,远在大津城的户次鉴连会否提前知晓大友义镇的情况?”

    杉重矩心头一震,他摇着头,说道:“丰前、丰后边境线早已经布满了眼线,想要让户次鉴连得知新的情报,恐怕不易,况且现在大友义镇率先要做的便是澄清真相,一旦时日长久恐怕就算不是真的也会让人变成真的。”

    不是真的也会让人变成真的,大内晴英猜不透杉重矩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看向了他,杉重矩稍稍解释道:“众所周知,天文十九年府内爆发二阶崩之变,义镇谋反,突袭了家督的寝宫,将上代家主杀害,同时还杀害了盐市丸。”

    说到这里,杉重矩看向大内晴英,要知道大内晴英也是大友义鉴的子嗣,大内晴英脸色稍稍一变便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他巩固家业,将反对者全部赶出府内,这些反对者多前往肥后投效其叔父菊池义武,天文二十三年菊池义武被迫切腹自尽。肥后的名门菊池氏,在历经二十六代后终于没有避免家名断绝的厄运,使得肥后的名门菊池氏灭亡。”

    说到这里,杉重矩提到了关键处,道:“大友义镇为人狷介狡猾,在丰后国人中人望不足,一旦其重伤消息传开,还隐匿不报的话,恐怕那些心怀揣测者都会跳出来,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大内晴英脸色一紧,他对于自己的兄长被人如此说,倒是没有多少观感,其实他对于自己的长兄也认为最好死了。要知道一旦大友义镇真有一个三长两短的话,他唯一的嫡子年方一岁的幼子再夭折,他摘取丰后一国也不是没有机会,要知道他可是大友义鉴的次子,大友义镇的弟弟。

    大友义镇一死,如果他唯一的子嗣再夭折的话,大内晴英虽然已经过继给大内义隆为养子继承了大内家业,是难以返回大友家继承家业的,更何况他还是杀死大友义镇的凶手。不过要是滴流断绝的情况下,大内晴英让自己的次子过继给已经挂掉的大友义镇为养子继承大友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再加上大军护送的话,恐怕丰后的大部分国人都会赞同这件事情的。

    大内晴英的遐想美好,却改变不了眼前的困局,大津城之围如何解决,还是讨论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也只能够多派亲信监视大友义镇的情况如何。

    没有等来大友义镇的最新情报,大津城的户次鉴连撤退的消息传到了青山城,大内晴英哈哈大笑着,为他的算计大赞了一声,若是让养伤的大友义镇知道户次鉴连在情况未明下率先撤军,不知道会否气死。

    远离青山城的一座小城内,大友义镇的伤比起想象中要严重的多,在没有消炎药的古代,被长枪刺伤引发的感染只能够期待佛祖的保佑,大友义镇现在还是禅宗的信徒,没有误入歧途。

    大友义镇躺在榻榻米伤,屋内有些凌乱,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味,他的目光散乱,脸色发红,时不时有侍女在他的额头换上一块湿布,挣扎了半天无法起身,有气无力地说道:“外面情况如何?”(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夜雨潇潇夜雨悲(上)

    永禄二年五月,丰国的战局变得万分诡异。溃败的大友义镇停在了青山城不远的地方休养生息,获胜的大内晴英担忧后路被断停滞不前,双方在没有新的势力到来之前通通静默了下来。

    户次鉴连停在了伊美港不再后撤,倒是角隈石宗听闻大友义镇受伤不再修筑姬岛城,转道府内前往军前,那吉冈长增也是被追了回来,两人几乎是在同时到达的军前。

    小城不大,原本也就是一个二三十人的小家族修建的城砦,这小家族早在去年的青山城之战遭了劫难举族覆灭了,现在便成了大友义镇养伤的地方,城中心有几栋遮盖的屋子,理所当然的落入了大友义镇的手中,他近段时间收拢回来的五六千人便在城砦的四周修建军阵形成了四个大的营寨,东南西北将小城砦给团团保护在了中心。

    角隈石宗和吉冈长增两人联袂到来,皱了皱眉头,他看到了不少家臣正围坐在外面等候着,见得两人归来纷纷上前述说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大友义镇的病情。

    吉冈长增听得纷言皱了皱眉头,径直向着屋子走去,走到近前方才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算不上芬芳,也不难闻,仿佛夹竹桃的花香,淡淡的,叫他有点儿微微头晕。

    吉冈长增低声对站在不远处的臼杵鉴速问道:“越中守,这是什么味道?”臼杵鉴速乃是和吉冈长增、吉弘鉴理并称丰后三老的重要人物,不过和其他两人在军政方面不同的是,他活跃在外交和内政等诸多方面,此次出征担任留守府内的要职。

    臼杵鉴速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开口说道:“前几日那场大战,主公可说是历经艰险,差点是在了青山城外,捡回条性命,不过也是昏迷不醒,幸吉利支丹商人路易带来了名贵的药材。主公吸了后便清醒了许多,这是那名贵的药材散发的香味。”

    吉冈长增是知道吉利支丹商人路易的,这位来自南蛮的商人在弘治元年的时候来到府内,当年便在府内开设育儿院。还建立了麻风病院、一般病院等各种西式医院,不过传闻这位商人私下里还做着贩卖倭人为奴隶的勾当,一直以来都查无实证,再加上他在伴天连中的地位不低,是有身份的名人。当然不能够私下里逮捕刑讯逼供了事。

    听得臼杵鉴速对路易的到来好像有一种称赞的语气,吉冈长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总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对南蛮人的不信任,对于他们在府内的传教行为也是关注良多,要不是大友义镇还有利用他们输入火器和商品的份上,恐怕他早建议逮捕他们这些擅自闯入倭国的南蛮人。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对待外来民族的厌恶感。

    不一会,屋内传出了一阵沙哑的声音,臼杵鉴速说道:“这是主公让我们进去呢?”说着拉开木门,一股烟味从屋内轰然传了出来。熏得角隈石宗差一点儿头晕脑胀晕倒过去,还好臼杵鉴速已经有点抗药性了,他一把拉住了角隈石石宗,等烟雾散尽,方才众人一同走了进去。

    大友义镇横躺在榻榻米上,看着众人到来,精神头还不错,不过让角隈石宗和吉冈长增皱眉头的是在床边还放着一根点燃的蜡烛以及一根短棍状的东西,不远处还坐着一个南蛮人。

    南蛮人还在继续说着药物的贵重:“大人,这阿芙蓉如果用来吸食。可以培本养元,强身健体,百病不生,远离药石。另外还有美容养颜,提神镇痛,健脑养髓等等神奇功效西洋的达官贵人,学士智者,都是以吸食这阿芙蓉为荣,珍贵无比。”

    大友义镇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有一种病态的红晕,赞道:“今日多谢路易的药材,腿上的伤果然好了许多,再多吸食几次应该就会痊愈,只是不知道路易口中的船队什么时候能够从果阿到达府内?”

    路易脸上露出了一丝神圣的脸色,一脸虔诚的说道:“只要大人能够皈依天主教耶稣会,成为我们的同志,那么教会的战船就会帮助您成为倭国的王,在神圣的天主下一切皆有可能。”

    大友义镇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您了,我会尽快做好皈依天主教耶稣会的准备,等到伤好后,我会建造一杆巨大的黄金十字架献给天主教,然后扛着它向异教徒们散发主的荣光。”

    大友义镇和路易的对话让涌进来的家臣们脸色骤变,他们万没有想到伤了一次的大友义镇竟然萌生了入教的想法,在佛教盛行的倭国向来是一个封闭的国度,从称呼西洋人为南蛮就可以看出他们对西洋人的鄙夷,要让他们放弃信仰前去投入另外一个宗派,一个陌生的宗派,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全都看向大友义镇,发现了他和平常的不同。大友义镇的脸因为发烧而泛红,众人都认为是发烧让大友义镇说出了不理智的话语,他们全都忧心忡忡,大友义镇如此的改变,并非是发烧促使他如此反常,而是出自他的本性,可以说是在阿芙蓉的吸食下让他有了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感到自己来到了天堂,见到了天主耶和华的神迹。

    大友义镇在没有皈依禅宗成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友宗麟之前,提前将近二十年时间改信天主教接受洗礼,改名为普兰师司怙,并且看起来还要引来果阿的葡萄牙舰队。

    这些事情,对于封闭的倭国来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情。大友义镇能否引来葡萄牙舰队窥伺黄金国度的财富,这件事情还是未知数,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将很快会成为倭国第一个鸦片瘾君子。

    大友义镇成为鸦片鬼的事情,政衡不知道,倒是大友义镇成为死鬼的消息率先传入了冈山城,震得他一愣一愣的,他实在是搞不清楚大友义镇竟然也会碰上历史上今川义元阴沟里翻船的厄运。

    政衡听到大友义镇被坑死的消息的时候,为何会想起今川义元来,恐怕实在是暗荣的游戏太过于坑人了吧,让人不得不对桶狭间今川义元被杀的事件太过于影响深刻了一点吧。

    大内晴英骗过了户次鉴连,同样让户泽白云斋的手下蒙蔽了。他传来的消息让政衡陷入了沉思当中,这个消息突然的到来,使得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惊愕之中,大友义镇竟然战死了。

    政衡很快恢复了过来。他想要考虑清楚大友义镇的死会对九州带来什么样的变化,看着户泽白云斋的手下,道:“是大内晴英趁着大友义镇立足未稳,冲击军阵的时候天起大雾嘛?”

    满身尘土的信使回道:“是的,大内晴英眼见得大雾起。率领所部二千余人突击了大友义镇本阵,大内晴英麾下大将佐田隆居假扮大友家武士冲进了本阵,斩杀了大友义镇。”

    政衡脸色紧绷着,他不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友义镇会在阴沟里翻船,道:“大内晴英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他倒是没有想到大内晴英会如此决绝,不知道这位创造了奇迹的家伙是否在战前唱起了敦盛曲,想到这里,政衡不由自主的哼起了这首流传中倭两国的名曲:“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又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政衡倒是没有像织田信长那般边跳边唱,他不过是感慨大友义镇会死在当前,大友义镇一死,九州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变化,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扭头对着野山益朝道:“但马的片山盛长怕是要在近日入丹后国了吧?”

    野山益朝应了一声,思量了片刻方才答道:“是的,片山盛长回复已经在但马国休整了整整一个月时间,丹后国奥三郡的豪族大多选择内通。是进入丹后国的时候了。”

    政衡点了点头,道:“那么就让他们尽快吧!”

    政衡一声令下,战端再起。

    永禄二年五月十一日。

    豆粒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或许这时老天正俯瞰大地。得意地看着渺小的人类在他浩荡天威下的狼狈模样,很快的,建部山城外披挂上水的银帘,原本喧闹非常的大街猛然间寂静无声,除了雨点的嘲笑声。

    一骑出现在了建部山城外,年轻的一位抹了一把雨水。扭头说道:“父亲,快要到了,再忍忍!”背后的一位老人背上插着一支羽箭,右手耷拉着,手指上鲜血渗着雨水一滴滴落下,脸色苍白,如果不是他的嘴唇还在抖着,恐怕会认为已经死了。

    建部山城乃是丹后国主一色义道的居城,他在去年的春节从他的父亲一色义幸手中接过了建部山城大门的钥匙,象征着他成为了丹后国的新任国主。

    年轻人跳下马来,搀扶着老人冲向了建部山城焦急的大声喊道:“弓部城,急报,我是一色满信的家臣稻富直秀,有万分紧急的事情通报,快快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去。”

    守卫摸了一把雨水,踌躇了一下,向下喊道:“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

    不一会,城门打开,年轻人搀扶着老人走进了建部山城,焦虑对着围拢过来的守卫大声喊道:“快,快,帮帮我,我的父亲中了箭伤,快,脱掉足具,给他脱掉足具。”

    老人一把拽住年轻人的手,怒睁着眼睛,颤栗道:“快,弥四郎,快去禀报国主,伊达军来了。”说着耷拉下了手臂,苍白的脸上闭上了眼睛,雨水夹杂着血水流淌在了地上,死了。

    稻富直秀“父亲”的一声,两行泪水夹杂着雨水滴落下来,一手握住冰冷无力的手掌,誓言道:“父亲,你放心,孩儿一定带着军队前去支援龟山城。”说着站起身来。

    侍从早已经将稻富直秀的事情通报给了建部山城的主人一色义道,一色义道猛得听到伊达大军入侵的消息,骇然失色,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卧室,冒着雨水朝着三丸走去。

    一色义道看到了躺在地上已经死亡的老者,还有跪在一旁的年轻人,他从面容上依稀看出了年轻人是龟山城主一色满信的家臣稻富直秀,铁炮运用得出神入化的年轻武士。

    稻富直秀禀报道:“国主,日前伊达大军突然出现在龟山城外,龟山城危在旦夕,还请尽快派遣援军。”

    一色义道德骇然心惊,刚刚获取但马国月前落入伊达家,还在嘲笑山名氏无能,不曾想到刚刚过去一月时间,伊达军就突入丹后国,还冲到了龟山城,咬牙切齿道:“奥三郡全是叛徒。”

    奥三郡指的是熊野、竹野、中郡三郡,在一色义幸将与谢郡治所建部山城交予一色义道手中的同时,命他的次子一色义清改名为吉原义清继承中郡吉原氏,统辖奥三郡。

    龟山城相距建部山城已经非常接近了,熊野、竹野、中郡三郡竟然无人前来求援,足以说明三郡已经落入了伊达家之手,趁着雨天突然出现在了龟山城外,骇得他进退为难。

    然而,尚未等他做出决策,城内的所有人全都知道了伊达大军到来的情报,风声鹤唳之下,乱成一团。关键时刻,一色义道这个新主人威信不足的缺陷暴露无遗,是否支援还没有决定,军心就乱了,队伍也散了,败局已定。

    稻富直秀看见建部山城乱成一团,哀叹一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父亲,握紧了拳头,然后回身冲入雨中,骑上战马,扭头喊道:“还请国主善待老父,下臣要与龟山城共存亡。”

    说着,稻富直秀“驾”一声再次冲入了雨中。

    一色义道看到渐行渐远的稻富直秀,叹了一声道:“真武士也!”说话间,知道凭借着他的威信不足以动员城内的兵马前去支援龟山城,龟山城一失,建部山城门户尽失,立即派遣家臣前去接他的父亲回城。(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夜雨潇潇夜雨悲(中)

    永禄二年(1559年)五月十一日,奥大野城,因幡、但马、丹后三国讨伐军片山盛长一脸不爽的坐在城内的会议室上首位置上,全副武装地极其端正的坐着,望着城外的雨水还在下着。

    片山盛长原本还专门挑了一个好日子突入丹后国,不曾想到竟然会遇到难得一遇的大雨,来得让人极为不爽,原本做好准备的弓木城围城战也因为一场大雨的到来偃旗息鼓。

    他坐在上首看着麾下的这帮子召集的豪族国人,他攻入因幡的时候总兵力不过五千人,还好因幡国武田高信没有给他造成多么大的损伤,损失了不过百余人就占领了因幡国。

    武田又三郎的投降虽然不爽,但是也能够勉强接受了他的投诚,当然武田又三郎本人早早的被片山盛长打发到了冈山城,同时和他一并打发的还有山名佑丰和他的家人。

    片山盛长出征丹后国的数目比起可怜的五千人要多了不少,同时他也不可能将五千本部兵马全都带出来,没有嫡系人马震慑因幡、但马国内不服者的话,前方战事不利,后方恐怕就得被抄了后路。

    片山盛长在因幡国内留了一千人,在但马国内留了两千五百人,现在跟随在他身旁的嫡系部队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千四百人,损失了一百人也不是短期内能够弥补的,要攻略丹后国,自然不可能带着一千四百人贸贸然冲进去,那不是碾压,那是找死。

    片山盛长的计策是,征召地方豪族、国人武装力量共同进入丹后国讨伐一色氏,他一方面让那帮子刚刚投降的豪族国人掏空人马,另外一方面也给这帮人一个投名状的地方不是。

    因幡国武田高信穷兵黩武,国内的国人们可说是遭了罪了,武田高信的宗旨就是顺我者未必昌,逆我者一定亡,因幡国给他搞得天怒人怨。能够坚持那么长时间也亏了他了。

    不过也亏了武田高信,搞得因幡国的普通百姓没有了任何余粮,为了活下去恐怕爆发一场土一揆也不是难事,片山盛长看到了这一点。也看中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命人带着大米从中招募了二千余人。同时还派遣了一千多号人镇压剩下的二万多人口,七八年前还是一个五六万人口中等规模的因幡国,被武田高信搞得剩下了二万多人。

    因幡国内简简单单就招募了二千多号人,还都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谁穷得只剩下一条性命的时候都会变成恶徒的,也是片山盛长给他们找了一个吃粮的地方,不然的话没人镇压的话暴动也在个把月之间。

    但马国内倒是好了不少,起码不用担心饿死,但是山名佑丰被武田高信给揍惨了,但马国内的国人同样遭了难,垣屋、八木、太田垣、田结庄四大家族在但马国内称雄称霸,还号称四大天王,可是年前的一场战乱,四大天王去了二。剩下的两位吓破了胆。

    垣屋续成和田结庄是义眼见得山名佑丰带着他的十几个亲人统统打包去了冈山城养老,吓破了胆量的他们立即跪舔片山盛长,哪里还敢不答应片山盛长的要求,又是送钱又是送粮,还为招募的农兵买了单,同时还带着数百个剩下的族人一同随同出征。

    片山盛长在因幡、但马招募人马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丹后国奥三郡的国人们吓得纷纷派遣使者不是前来投诚,就是前来送人质,好不热闹,让他都有点应接不暇起来。

    刚刚得到自家主公的命令。开始聚集兵马开到了但马和丹后国的边境线,不曾想到奥大野城,也就是本城的城主,片山盛长转头看向左侧的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看着人模狗样的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不敢苟同。奥大野城的城主名字叫做山口永能,听听,永能,好名字啊,他竟然伙同奥三郡的国人们一举擒拿了吉原山城的吉原义清,也就是一色义幸的次子。新的建部山城的城主一色义道的弟弟一色义清。历史上这位一色义清也算是性情中人,一色义道被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攻击,最终自害,一色义道败死之后,他的儿子义定继续抗争,义定被细川藤孝诱杀,义定死后叔父义清继任了当主继续抗争,最终一色义清绝望之下突入敌阵战死,一色氏至此灭亡。

    不过现在一色义清现在没有这样的好运,他现在正被片山盛长关押在奥大野城的底仓中忍冻挨饿,原本五月的天是不会让人感到寒冷的,谁让底仓漏雨呢,天下了那么大的雨,谁会去照看一下囚犯。

    二千因幡众加上三千但马众,再加上刚刚投诚的一千五百奥三郡众,再加上片山盛长的本部人马一千四百人,总共七千九百人,这便是片山盛长的丹后讨伐军的总兵力。

    丹后国石高不高,人口自然不高,不过连年和若狭国的武田氏争斗,国内的兵力不多,战斗力倒是不弱,否则细川藤孝不得不邀请明智光秀一同攻打,还连打带削还带欺骗的打了好几年才搞定丹后国这帮子国人众。

    要不是伊达家的威势实在太盛,再加上片山盛长攻破因幡、但马两国太快的话,还有原本一色义幸当道的时候和国人众乃是并立的,算是盟主和成员的关系,一色义幸临退休了玩了一手狠的,在他们的头上按了一个太上皇吉原义清,这让奥三郡的国人们何情以堪。再加上吉原义清年轻气盛,对待他们的态度实在是不怎样,如果稳妥个二三十年倒是能够让两兄弟收拾了国内的不服者。

    一色义道刚刚继位,一色义清改名吉原义清没多久,奥三郡的国人们还没有从盟主和成员转换到主臣之间的关系,再加上丹后和但马实在是太近,但马国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丹后国内,一看伊达军如此生猛,哪里还敢抵抗,君不见原本牛逼哄哄的四大天王都死了两个,山名宗全的子孙山名佑丰乖乖的收拾行囊去了冈山城,这还得了。

    片山盛长原本倒是对奥三郡的态度相当满意,带着聚集起来的七八千人攻入了丹后国。一路平坦,统统归降,终于在龟山城遇到了硬骨头,这龟山城的城主一色满信。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一色氏的亲族,还是非常亲近的族人,其实这帮子丹后国的国人众身上或多或少有一色氏的血统,也算是一色氏的支族庶流之类的,不过一色满信姓一色。自然和他们不一样。

    一色满信之所以在历史上留下了名讳,还全靠了他的笔头家老稻富佑秀的孙子稻富佑直,也就是那位开创了稻富流铁炮术的家伙。就是上一章节中前去向一色义道报信的稻富佑秀、直秀父子两的后人。

    龟山城在历史上没甚留下名声,倒是这位铁炮名人的居城弓木城留下了一些名气,也就是一色义道死后,他的儿子一色义定率领残兵败将笼城弓木城,细川藤孝搞阴谋诡计不错,打仗的手艺很潮,连续打了大半年时间丝毫没有寸进,只得请求他的老朋友明智光秀前来帮忙。明智光秀给他出了一个歪主意。两家和睦,一色义定娶了细川藤孝的女儿为妻,还得了弓木城二万石领,不曾想没过一年细川藤孝就将陷入女色的一色义定给谋杀了,弓木城不战自落。

    片山盛长带着队伍刚想要攻打龟山城,一色满信眼见得敌人势大挡不住,立即派遣了笔头家老稻富佑秀、直秀父子前往建部山城求援,这才发生了上文的一幕,不曾想他刚刚派遣了兵马,后头就下了这样一场倾盆大雨。搞得讨伐军不上不下的,只得后撤至奥大野城从长计议。

    思忖着,片山盛长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一般性都是讲本丸安置在最为险要的地方,一般都设立在山峦的最高点上,奥大野城建造的相当坚固,倒是不用担心滑坡的危险。

    站在门前,片山盛长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到四周的景物,当然由于雨水的缘故看的也不真切。雨还在下着。倒是下了不少,他抬头看着天空,脸上的抑郁少了一些,道:“看来很快就会重新放晴。”

    一夜的雨水,洗刷去大地上的血迹,但无法洗刷空气中弥漫的血腥。

    龟山城的一色满信和昨夜归来的稻富直秀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山城的城头,望着城外重新到来的密密麻麻的各色旗帜,心中难免焦虑不安,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城下町不知是被雨淋得还是破坏的七零八落,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敌人破门而入,冲入百姓家中,随后就是几声的惨叫,城外木柱上多了几颗人头。

    片山盛长的本部人马出身自伊达军,纪律严明,可是他新招收的,特别是从因幡国内招募的恶徒,还没有训练便推上了战场,军纪对它的约束力很小,只要在律法许可的范围内,它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自由度较大。

    而骄阳恰恰又在这个时候仁慈的对大地挥洒下了它的光辉,在空气中,光明与血腥共舞,阳光试图撕破一切的伪装,让世人见识最真实的世界。昨夜的雨企图掩饰的丑陋,在烈日下暴露无余,在这个丑陋中又带着尘世中种种的无奈和叹息,盘旋至世际。

    望着城外来来往往的敌人,一色满信悲伤的说道:“你父亲的事情我已经知道,还请节哀顺变,不过如果没有援军到来的话,你我恐怕会在不久之后也要踏上黄泉之路。”

    稻富直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泪早已在雨水中流干,他呆滞了一下,方才说道:“主公,援军会来的,国主知道龟山城的重要性,一旦失去了这里,丹后国就完了。”

    一色满信摇着头,凝声说道:“援军想要杀到龟山城,就必须和伊达军正面作战,从伊达军的阻击中杀出一条血路。建部山城军心涣散,不是伊达军的对手,来了也是送死。”

    稻富直秀没有回答,若有所思,他知道一色满信说的是实话,如果是若狭国的武田氏前来,他们还能够有攻有守,可是来的是强大的伊达家,他们只有笼城等待敌人粮草殆尽的胆量。

    一色满信摇头叹道:“龟山城内没有活水,要不是昨日下了一场大雨,积蓄了一些水的话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不过。”说着他看向了稻富直秀,道:“你不该来龟山城的。”

    一色满信的意思,稻富直秀懂,稻富一族也有自己的本据弓木城,他的意思是让他守备弓木城,和龟山城遥相呼应,他也想要返回弓木城,城内有他的族人,可是他不是忠义嘛?这也有错。况且弓木城号称是城,但就是个小寨子,和龟山城无法相提并论,更不用说建部山城了。稻富一族的核心弓木城,其实就是个烂地方。

    只是不清楚历史上一色义定靠着这样一座小城顶住了细川藤孝的攻击,还不得不使用阴谋诡计暗害了一色义定方才夺取了弓木城,只能够说明细川藤孝打仗的手艺实在太潮。

    片山盛长自然不会放过弓木城,一色满信看中弓木城不过是想要与龟山城遥相呼应,减轻龟山城的压力,在片山盛长的眼中,这虽然是一座小城,不过位置相当好,正好卡在丹后国的正中央,只要卡住弓木城,夺取建部山城只是时间问题。

    弓木城如此重要,片山盛长自然要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去攻占,看来看去因幡、但马国的这帮子国人全都是一帮平庸之辈,只得往本部兵马中瞧,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藤胜基。

    幸亏前去攻打弓木城的是后藤胜基,其他人的话弓木城内就要遭灾了,他虽然不是伊达政衡的嫡系,不过在因幡、但马、丹后一帮人眼中,那也是代表了伊达家的形象,自然做不出屠城的勾当来。那位稻富流火药术的名人,虚岁八岁的稻富佑直,目前他还叫做稻富松寿丸也不会仅仅是给看押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夜雨潇潇夜雨悲(下)

    建部山城,又名八田城,历史上都是用八田城来称呼的,不过本书是小说。¢£頂¢£点¢£小¢£说,小说知道吧?是虚构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那种文学作品。本小说更是无稽之谈的架空小说。

    片山盛长命后藤胜基夺了弓木城,加紧围攻龟山城的时候,建部山城评定间内挤满了人,今天显得过分安静,坐在首位的不是新任城主一色义道,是他的老父亲一色义幸。

    说到一色义幸,在历史上留下了寥寥数语,可是对于丹后一色氏来说可说是一个重要的人物,一色氏真正阔的时候可是幕府四职之一,后来一色氏在丹后、三河的领地分别遭受了细川氏和武田氏的夺取。大家都清楚后来三河的松平清康成功一统三河国,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一色氏什么事情了,要知道三河国可是一色氏起家的本贯地。

    丹后国也是纷乱不休,连年不断的战乱,再加上若狭的武田氏联合丹波的细川氏夹攻丹后国,连续数代丹后一色氏的家主都死在了战场上,唯有一色义幸磕磕绊绊统治了二三十年,稳住了丹后一色氏,没有让他继续沉沦下去。

    其实一色义幸的军政才能并不出色,不过他的运气比起他的父祖辈要好了不少,他当政的时候丹波的细川氏分裂了,无暇顾及丹后国,后来甚至于连丹波国都给丢了。若狭的武田氏独木难支,由于失去了丹后国的所有土地,使得若狭国内的矛盾日益激烈,再加上越前的朝仓氏给予武田家的压力颇重。使得武田氏也是再也无力再打下去。

    一色义幸在奥三郡的威信还没有彻底建立起来。不过在与谢郡和加佐郡的声望还是蛮高的。与谢郡是一色义幸发动战乱的策应地,而加佐郡则是从若狭武田氏手中夺过来的。

    接连传来的噩耗让会议室内一片寂静,丹后讨伐军已经包围了龟山城,还夺取了小城弓木城,一边扩建弓木城,一边加紧攻取奥三郡未降服的城砦,先夺取弓木城以西的地盘,消化掉后。再进攻建部山城,一举荡平丹后国不服者。

    一色义幸听得奥三郡国人众囚禁吉原义清跪舔片山盛长的行径,内心虽然很是痛心和愤恨,可是却没有像他的儿子那般暴跳如雷。他的目光幽深,环视着在场的众人。他不清楚这帮子人会否做出奥三郡国人众一样的可耻事情出来,捆绑了他们父子两人前去向片山盛长摇尾乞怜。不过他相信这样的人不会少,定然会是大有人在。他回头对着自己的儿子问道:“式部,你给我讲讲你对伊达军入侵丹后的想法?”

    一色义道沉吟了片刻,说道:“父亲,用兵一道。千变万化,必须审时度势。想到今日。伊达家大将片山盛长率领大军兵围龟山城,事先已做好完全准备,先攻克号称龟山城掎角之势的弓木城,想必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从人数而言伊达军号称二万大军,真实兵力应在万人左右。从粮草上来看,因幡、但马两国虽然缺粮,不过从美作、播磨等地运粮也非难事。目前敌强我弱,我们外无援军,内无战心,想要抵御住伊达大军的讨伐,实在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情,不过若是和但马的山名佑丰一般软弱的话,恐怕下场不比他好到哪儿去。”

    但马、丹后两国相邻,再加上一色氏和山名氏两家的关系向来不错,当年应仁之乱的时候一色氏就是和山名氏并肩作战,山名佑丰带着十几个家人孤零零踏上他国之路,他们可是清楚的。

    一色义幸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么我家该如何应对?”

    一色义道迟疑稍许,说道:“一来是积极寻求外援,本愿寺在畿内称雄,这丹波国是摄津国的屏障,定是他们的要地,本愿寺虽不会因为丹后之事和伊达家交恶,不过支援钱粮武器应该不在话下;二来放弃外围城池,将兵员、粮食全都聚集建部山城,如果无法在战场上表现出足够战斗力的话,就算是本愿寺有力支援也无心前来,当然固守时日一长,定然能够让伊达家看到我们的实力,到时候手上也有谈判的筹码。”

    一色义幸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一色义道的计策已是相当不错了,不过他环视了一眼下首的所有人,心忖道:“消极笼城不可取。一旦时日长久难免不会有无耻之徒生出恶心来。”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当众说出口的,一旦让会议室内的人知道他是这样想他们的,必然会引起哗然,恐怕原本不想做出可耻之事也会逼得他们不得不从。

    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尽管一色义幸对孙子兵法并不了解,但也知道用兵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要想攻下一座决心坚守的城池,究竟有多难。

    想要攻下建部山城,至少要有三五倍人马才足够!一色家在失去了奥三郡之后现在能够总动员的兵力还有四五千人马,伊达军总兵力应在万人左右,要攻破这样一座城堡是何等困难。当年丹波的细川、若狭的武田深有体会。

    不过伊达家可不是细川、武田可比,如果没有坚守的信心的话,恐怕不用外敌攻破,内部人心就得垮了。人心垮掉的情况下想要取得最终的胜利是痴心妄想的,连自家都在想着如何求和的事情,一心求和则速败。

    一色义幸望着自己的嫡子,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一味的抵抗终有懈怠的一刻,唯有获取一次胜利才能够鼓起大家的士气,然后才能够万众一心守卫住家园。”

    一色义幸的说法正好说中了久守必失的道理,一色义道同样无话可说,他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微微颔首。以坚定的口气说道:“孩儿亲自率领本部兵马出击弓木城。支援龟山城,引一部分敌人追击,还请父亲为我接应,前后夹击之。”

    一色义幸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对,只要击败了敌人一部分兵马,震慑住来敌,让对方停滞不前,那么我们就可以打开局面。龟山城也能够为我方坚持一段时间,同时也可威慑奥三郡的国人众。”说话间他环顾了一眼会议室中的众人,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同时震慑住在场的众人,不让他们生出叛逆之心来。

    停顿了片刻,一色义道问道:“父亲,那里决定为好?”

    一色义幸摊开了一张手画的地图,指着一地说道:“这里,昨日大雨,阿苏海倒灌海水,再加上野田川泛滥。想要度过野田川需要先通过水户谷绕行,水户谷将是必行之地。”

    一色义道回道:“既然父亲决定了。那么我先去准备了,还请父亲保重。”

    一色义幸脸色凝重道:“你也一样!”

    一色义幸和一色义道太过于大意了,一色义幸一直以来都担忧剩下两郡的国人众们会背叛他们,却将如此重要的军事行动公布于众,在他们准备着出击的同时,一名身着蓑衣的年轻人怀揣着书信出了建部山城。

    在一色义道准备妥当聚集兵马从建部山城出征的时候,那名身着蓑衣的年轻人闯入了围困龟山城的丹后讨伐军的军阵所在地。被巡视的士兵给抓了一个正着,还好没有当做奸细当场格杀,有幸将他怀中的书信送到了军阵所在地,虽然稍稍晚了一些。

    片山盛长阅后嘴角微微裂了开来,原本认为速攻丹后国的方略要失败了,不曾想到瞌睡虫来了送上枕头,他站在地图面前,脸色阴晴不定,如何利用这封书信将计就计将一色义幸、义道父子一举讨杀。

    原本要在短时间内取得丹后国的战略实在是太过于困难了,龟山城短期内是难以攻克,更何况还有建部山城,现在好了,一色义幸、义道父子自寻死路,不过想要解决他们也是困难重重。

    昨日的大雨让道路泥泞,想要合围就得翻山越岭,平常的时候就困难重重,更何况是在雨天之后,况且他麾下的大部分人都对丹后国非常陌生,要是钻山沟的话恐怕要迷路了。

    就算有奥三郡的带路党带路,也是困难重重,况且从信使口中知道一色义道在他出门后便出征了,在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各种难题纠缠在一起,一边想要全歼一色义幸、义道父子的全功,一边是无数难题,让片山盛长好不容易高兴起来的心情变得极度恶劣。

    新晋招收的家臣吉冈定胜看到片山盛长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他彷徨无计,坎坷不安的说道:“主公,一色义道名声不显,不过义幸公却是能够屹立丹后国二十余年不倒,怕是其中有诈。”

    吉冈氏乃是湖山池西岸本处地防己尾城的国人领主,代代出仕因幡山名氏,吉冈定胜审时度势很早便跟随武田高信,片山盛长出征因幡后立即表示了恭顺,跟随在了他的身边。

    在历史上丰臣秀吉还叫做羽柴秀吉的时候攻取鸟取城之战时,居城防己尾城同样迎来羽柴军攻击,连续攻打了三次都被吉冈定胜击退,最终鸟取城兵粮攻陷落后方才落城。

    诸位看过傀儡之城这部电影,这防己尾城和忍城一样都是水上之城,攻不下忍城也怪不得人家石田三成手艺潮,在十多年前羽柴秀吉也同样遭遇过一样的遭遇,要不是兵粮攻的名声太过于显眼。不过吉冈定胜的命运就比不上成田氏那样耀眼,最终归浓,后来他的子孙出仕池田氏。

    片山盛长一愣,他回头看向了吉冈定胜,看得吉冈定胜一阵心虚,要知道他短短二十来年的生涯就连续投靠了三个主子,实在是毫无节操的代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吉冈定胜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在新的主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时刻到来,能够数年时间内连续换三家主子,节操是不存在的,不过政治敏锐度还是超高的,他硬着头皮回道:“主公,义幸公屹立丹后国二十余年时间,在奥三郡国人众纷纷叛变的情况下,难道不知道会议室内有人内通主公的道理,就算没有,也不应该堂而皇之的将作战计划宣之于众。”

    片山盛长眼前一亮,沉吟良久,低声问道:“在你看来,若是找到了一个全歼一色义幸、义道父子的机会,会放过嘛?就算是明知道是计谋,也让我心动不已。”

    吉冈定胜道:“当然不会放过。臣下虽然不清楚主公和大宰大贰殿的战略计划,但是从因幡、但马国的战略来看,是想要速攻丹后国,一色义幸、义道父子齐出,实在是难得的机会,不过主公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吉冈定胜先称呼主公然后称呼大宰大贰殿,这是因为他是片山盛长的家臣,而不是伊达政衡的家臣的原因。片山盛长没有注意他称呼上的变化,愣了一下,问道:“何为舍近求远?”

    吉冈定胜毫不迟疑的回道:“建部山城,只要取得了建部山城,就能够让一色义幸、义道父子成为孤魂野鬼,与谢、加佐两郡的国人很快就会归顺主公。”

    片山盛长微微颔首,又问道:“如果一色义幸、义道父子正是想要反其道而行之,在建部山城等候着我们的到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该如何应对?”

    吉冈定胜“这”得一声,却是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反其道而行之的事情,他想了片刻,按照他的想法派遣小股部队偷袭建部山城,如果一色义幸、义道父子耍了大家的话,这小股部队恐怕是送死,颇为沮丧地摇了摇头说道:“臣下不知?!”

    片山盛长反倒是安慰了他一声,道:“你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取得弓木城已经相当不错的了,只要攻克龟山城,我们便有了攻入丹波国的通道,足以。”

    吉冈定胜小声问道:“主公,难道放任他们挑衅?”

    片山盛长笑道:“先让他们挑衅一番好了,等到美作国的援军到来,我看谁守得住城?”(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旧京浮华已成空(1)

    丹后国境内烽火连天的时候,一色义幸义道父子所期待的本愿寺终于结束了勾心斗角,将间赖廉铃木重秀死后留的蛋糕给瓜分干净了,间赖照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最大的胜利者,虽然他并非出自本心,在得到了足够多的兵权之后同时失去了本愿寺显如的信任,本多正信和蜂须贺小六功成没有身退,成了间赖照麾重要部。

    间赖照瓜分了间赖廉留的大部分权利,同样的本多正信靠着讹诈踏上了征程,两人在外人看来全都成为了他们主子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当事人都知道并非如此。本愿寺显如一直认为间赖廉的死大有蹊跷,间赖照对本多正信的讹诈同样心有余悸,不过在本愿寺显如不信任的情况,本多正信和蜂须贺小六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间赖照和本多正信都有各自的利益诉求,而若想实现自身之利益,就必须让本愿寺屹立不倒,尽快取得畿内的胜利,然后翻过身来对待日益强大的伊达家政权,这是他们的共同地方。

    间赖照虽然不信任本多正信,不过环顾四周他很快发现。随着铃木重秀死去,他同样失去了杂贺众的支持。河内国让畠山高政这个混入本愿寺的蛀虫给窃取了,虽然名义上他还是河内国一向一揆的总头领,可是那帮会打的豪族国人众纷纷投入畠山高政的麾。而以松永久秀和三好三人众为首的三好家残党则直接和足利义昭媾和,足利义昭则直接投靠本愿寺显如。本愿寺显如不信任间赖照,绕了一圈,最终间赖照不得不还是找来了本多正信询问对策。这也是本多正信吃定了间赖照的缘故。

    摆在本愿寺面前的道路很窄,是的,非常窄。看起来本愿寺如火如荼的大发展,可聪明人都看得出来,伊达家如同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砍来。虽然两家的关系目前还没有决裂。

    间赖照名义上统辖了河内和泉纪伊三国的一向一揆事业,和原本间赖廉的职权差不多。可是谁都知道两人的实际权利天差地别。间赖廉得到铃木重秀的支持,再加上和泉界镇被三好实休烧得成了灰烬,残存的豪商除了逃往各地外,剩余的人都是间赖廉的支持者,河内国高屋城一战虽然败得很惨,不过间赖廉很快卷土重来,河内国内的豪族国人众也都对间赖廉敬畏。

    在平时的时候纪伊和泉河内的这帮子一向一揆的头目们各行其是,没粮可吃的时候想到了间赖照这个总大将。这也是间赖照找来本多正信的另外一个原因,想要寻找新的粮食来源。

    本多正信和蜂须贺小六可说是焦不离孟,间赖照看到两人又是同时到来,心中腹诽了一句“又是一对众道爱好者,看起来本多弥八郎应该是受,蜂须贺小六这个黑大个是攻。”

    正紧事要紧,间赖照将蜂须贺小六跨坐在本多正信的丑恶思想给甩出了脑海,连忙问出了现在最为要紧的问题,本愿寺的事业一步该如何走,攻打什么地方为好。

    本多正信来之前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其实他这一年来除了训练他的那支队伍外就是谋划一步行动,他原本还想要向间赖照提议在三月份就动手的,不曾想到间赖廉一死。本愿寺内部为了争夺他的兵权争夺的如此残酷和亢长,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职低辈浅的本多正信哪里说得上话,就算是间赖照也顾不得本多正信的多嘴。

    本多正信看着间赖照,突然问道:“筑后法桥,你是否想要争夺实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让纪伊杂贺众河内畠山高政以及松永久秀为首的三好残党游离在权力之外reads();。”

    间赖照对于本多正信的无理称呼已经习以为常,还是被他的大胆想法给吓了一跳,谁不想要更多的权力。他已经失去了本愿寺显如的信任,如果再不掌握更多的兵权。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本愿寺显如剥夺剩的兵权。他假模假样的看了本多正信一眼,道:“有什么计划说说看。如果对本愿寺大业有利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本多正信知道间赖照动心了,沉吟了片刻,等到间赖照有点儿不耐烦的时候,方才说道:“我知道筑后法桥并不信任于我,可是你我两人可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共同体,一旦大人失去了权力,我作为大人的嫡系部队也很快就会失去一切,大人还能够保全性命,恐怕到时候我等的性命也难以保住,所以还请暂且信任我等。”

    间赖照从心底对本多正信讹诈他的行为甚是不满,不过本多正信的话还是说动了他,两人在外人眼中的确是利益共同体,点点头,道:“弥八郎,你来好好给我分析分析。”

    间赖照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本多正信握紧了拳头,然后松开,用一支木棍指着地上说道:“筑后法桥大人,这是和泉纪伊河内三国,通过河内国可以通往山城和大和两国。河内的畠山高政原本便是河内纪伊的守护,在心底里是不服本愿寺的,不过是顺应形势而已,现在已经对大人阳奉阴违,纪伊的杂贺众自从铃木重秀死后也似乎不愿再出兵帮助您讨伐不平。”

    听得本多正信直接揭穿了间赖照的虚弱,间赖照咬牙切齿的痛骂两句倭国国骂,浑然忘却应该呼叫“南无阿弥陀佛”,望向本多正信。本多正信继续说道:“想要让河内的畠山高政动弹起来,唯有利益,传闻畠山高政和大和国内的越智氏关系不错,如果让畠山高政攻入大和国攻城掠地,畠山高政定然会心动不已的,到时候还能够说动松永久秀出兵协同作战。”

    间赖照一愣,问道:“为何松永久秀就会协同出兵大和国?”

    本多正信回道:“听三好家残党的人讲,三好长庆曾经有意让松永久秀担任大和讨伐军的总大将。还授予松永久秀成为大和国守护代,如今松永久秀和三好三人众等三好残党的地位相当尴尬,要知道摄津国向来被本愿寺视为本据佛国。三好残党要么走丹波国,要么入大和国。丹波国虽然有内藤氏内应,不过要和伊达家刚面,是智者所不取。”

    间赖照云连连颔首,同意本多正信得分析,最后反问了一句道:“就算到时候畠山高政松永久秀等人攻入大和国,他们也不会听从我的指挥,与我有何切身利益。”

    本多正信笑道:“畠山高政松永久秀等人前去攻打大和国,那么他们的粮食谁来筹措。还不是大人你来,谁让你是一向一揆的总大将,粮食可是一件重要的武器,到时候谁听你的指挥谁就能够得到粮食,谁不听话,那么也就没有粮食可得。更何况,一旦畠山高政松永久秀等人攻入大和国,对于那些敌对者来说,他们和我们是一体的,是一向一揆发动了对大和国的入侵。会让他们对当前局势作出错误的分析和判断。”

    间赖照虽然不是一个智者,也不是平庸之辈,听得本多正信的分析。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对,粮食是一件重要的武器,现在各地都缺少粮食,他名义上是一向一揆的总大将,在平常的时候焦头烂额,可如果一旦发动战争的话,他们就得求上门来,听他的指挥自然会有粮食。不听他的指挥让他自生自灭好了。他点头示意本多正信继续说去。

    本多正信继续说道:“对手会认为我们要攻占大和国,灭掉南都六宗。孤立比睿山延历寺,然后以雷霆之势攻打京都。所以当畠山高政松永久秀等人攻打大和国的时候,必然会让聚集在京都和近江的敌人大量吸引到大和国去reads();。”

    间赖照对于本多正信有了一些改观,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不过还是有点用处的,他的心中顿时涌出一个念头,本多正信这是要拿畠山高政松永久秀等人当诱饵,把敌人全都吸引到大和国去,然后再出手攻打空虚的京都和比睿山。

    本多正信说出了间赖照的心里话,道:“畠山高政和松永久秀等人攻入大和,声势一定要造大,到时候不怕他们不上当,如此一来声东击西攻入山城国,打破比睿山。到时候大人的声誉如日中天,大和国内的畠山高政松永久秀等人就算是想要阳奉阴违,也不得不顺从大人你。石山御所的那位,也只能够捏着鼻子承认你的地位,要知道到时候你将是抵抗伊达政衡的旗帜。”

    本多正信说得轻松,也颇有道理,让间赖照不得不沉沦进去,只是他还是找到了一点漏洞,道:“要造大声势必然需要将大部分一向一揆涌入大和国,我攻入京都取得最终胜利的奇军在哪里?”

    本多正信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蜂须贺小六道:“筑后法桥大人,你忘记了我们俩了,现在我们俩的队伍已经高达三千五百人,其中骨干分子多是来自三河伊势等地的信众。”

    间赖照只是给了他们两人一个千人队的职位,不曾想到一转身变成了一人一个千人队,也就是两千人,再借着身为间赖照的亲信,要钱要粮,私扩充兵马,还多是敢拼敢杀的虔诚信徒。

    间赖照愕然无语,不过他还是原则上同意了本多正信的计策,很快便付诸实施。畠山高政正为粮食担忧呢,他向间赖照讨粮食,间赖照两手一拍,要粮没有要命一条,要粮食自己去抢去夺,大和国有的是粮食。

    死道友不死贫道,畠山高政一想也对,河内国可是被一向一揆害惨了,尤其是高屋城一战,再加上三好家的坚壁清野,导致河内国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再不想办法搞粮食,就得饿肚子。恐怕他还得流亡他国,以前还能够往纪伊国跑,现在纪伊国也落入一向一揆的手中,想跑都没地方跑。

    畠山高政一声令,聚集在河内国的近十万一向一揆立即开始涌向大和国。其实,这所谓的十万一向一揆大部分是被害惨了的河内国贫民,田地颗粒无收,家园被烧成灰烬,只能够裹挟着抢掠他国一条道路可走,否则恐怕都熬不过几个月就得全部饿死,其实老人小孩已经有不少人饿死。

    畠山高政一行动,在摄津国内逗留的松永久秀同样被说动了,松永久秀是聪明人,聪明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想法,他知道一旦畠山高政攻入大和国,他再休整去已经不可能的了。留给松永久秀的去路实在是有限的很,去山城实在是找死,要知道本愿寺能够发动一向一揆,其他宗教也能够发动一揆,山城国内聚集着至少十多万这样的信徒,就剩丹波和大和两个地方了。丹后国的情况,已经传入了畿内,要是让本愿寺显如回过神来,派遣松永久秀去丹波国的话,那么就得做好直面伊达家的准备,那还不如去攻打山城国。

    松永久秀急匆匆的和新组成的三好三人众商量了对策之后便带着上万人马转道河内向着大和国进发,和畠山高政平分大和国去了,他可清楚的很,只要攻破了大和国,就能够和伊势长岛的愿证寺前后夹攻伊势,到时候或许能够开辟出一片新天地也不好说。就算是到时候本愿寺无法挡住伊达家的进攻,他们也能够凭借着手上的地盘卖一个好价钱。

    本愿寺显如刚刚回过神来,却是发现松永久秀和畠山高政已经涌入了大和国,他身边得用的手仅剩了间赖龙等上次瓜分间赖廉的权力的失败者。间赖照堂而皇之的再次出现在了石山本愿寺内,将本多正信的计策再一次据为己有,朗朗伤口,还将间赖龙这个本愿寺显如得用的手给派遣到了丹波国传播本愿寺的荣光去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旧京浮华已成空(2)

    五月十五日,一向一揆大军兵临筒井城。筒井城位于古都奈良附近,乃是一座平城,看起来实在不是一座能够笼城的城砦,笼城最好还是一座山城为好,这也是历史上筒井城数度沦陷的缘故。

    筒井城的城主是个年仅十岁的小孩子,名叫筒井藤政,后来改名为筒井顺庆。一生都在为了保全筒井家的家业而努力,终于熬死了宿敌松永久秀,在本能寺之变的时候持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将筒井一族带离了危险的境地。

    不过未来的筒井顺庆为了保全家业如何忍辱负重,现在的他还是一个十岁的少年,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害怕。他的叔父兼辅国筒井顺政站在他的身旁,轻声的安慰着。

    别看筒井藤政的年纪不大,但也经历过不少的风风雨雨。

    二岁的时候骤闻父亲筒井顺昭离世,筒井顺昭最大的成就就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统一了纷乱的大和一国,并且迅速向外扩张。在织田信长等人还没有元服的时候,他的迅速发展是绝无仅有的。因此后世的人感叹:“如果能够活到三十岁,必能夺取天下!”

    还好筒井顺昭给他留下了一个充满凝聚力的家臣团,让他平安的度过了八年时间,人常说单亲家庭早当家,筒井藤政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他很清楚,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唯有抗战到底才有一线生机。

    一向一揆的目的是摧毁大和国内的政治格局,将大和国纳入一向宗的统治范围之内,宗派之争永远比世俗之争要激烈的多,十余年前的天文法华之乱,他也有所耳闻,那可真是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可他还是很害怕,害怕被莫名其妙的杀害。

    好在筒井顺政在他身边,一直的劝慰。其实筒井顺政本人的脸色也非常难看,骤然听闻数量庞大的一向一揆军团涌入大和国,情急之下。十万火急向坐落在大和国内的各个寺院求援,并且向坐镇坂本馆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求援,试图以大和国局势已经严重危及到山城国和比睿山的安全为由,说服天台宗和足利义辉派兵支援大和国。

    筒井顺政征召奈良境内的武道馆门徒。特别是曾经给予筒井顺昭迎头痛击的柳生庄剑客。自筒井顺昭死后,柳生庄等地方豪族国人大部分脱离了筒井一族的掌控,不过名义上还是从属于筒井家。

    城中还算平静。

    一向一揆大量涌入的消息早在数日前已经传至筒井城,筒井藤政在筒井顺政的辅政下达了坚壁清野的命令,隶属于筒井一族的城砦纷纷撤离。不愿意撤离的也顾不上了,只能够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城头之上,躲藏在一处掩体后面的筒井藤政偷偷瞧了瞧城下来回移动的敌军,脸色苍白,忍不住问道:“叔父,依你之见,我们筒井城到底可以支撑敌寇进攻多长时间?”

    筒井顺政苦笑一声,神色凝重,回道:“少主,虽然下达了坚壁清野的任务。但还是有不少城砦不舍放弃家园,沦陷于敌境,现在筒井城内有守军三千众,不过筒井城乃是一座平城,敌寇破城只是时间问题。他们若是悍不畏死,我们只怕三四天都撑不过去。”

    筒井藤政年岁不大,早熟的很,筒井城依靠的并非坚固的城防,而是人心,确切的说是兴福寺的支持。历史上松永久秀这位连东大寺都敢烧的天下第一大恶人自然不会害怕兴福寺数度攻破筒井城。

    筒井城实际上是一块死地,筒井家困于在樊笼里,被一向一揆大军攻破只是时间的问题,更不用奢谈什么驱逐一向一揆了。筒井城内的上层分子全都知道。可是知道归知道,他们能够命令前方放弃城砦,理由是抱团取暖,若是放弃筒井城的话,恐怕筒井家立足于大和国的基础就会崩塌,筒井家的统治基础就是兴福寺等南都七大寺的背书。

    筒井顺政的浓眉紧锁。抚须沉吟,稍迟,他低声劝慰道:“少主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求援信使已经送往各地,想必要不了多久,七大寺的僧兵以及信徒一揆也会到来。筒井城只要熬过这几天即可,三千守军顶住三四天时间还是能行的,只要上下用心,谅那些佛敌一时半会打不进来。”

    尽管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番说辞,但是筒井藤政心里还是踏实了一些。一向一揆多是由乱民构成,想要喂饱上十万的乱民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虽然坚壁清野的工作不是很顺利,但是各城内的粮食本就不多,要喂饱上十万的一向一揆是万万不够的。只要坚守住三四天时间,说不定还真能够拖到援军到来。到时候如果援军再不至,那么放弃筒井城,兴福寺的僧人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筒井藤政和筒井顺政在城头观看着城下动静的时候,城内突然一阵骚动,一名身高五尺八寸的巨人推开了两名护卫的拦阻,见得两人回过身来,急声喊道:“城主,松仓重信请战!”

    松仓重信,父亲乃是筒井顺昭的家臣,战死在讨伐越智氏的最后一战中。他因是次子便沦为浪人寄居在奈良町内,奉召入城守城,他本人长得身强力壮,又骁勇善战,被任命为一小队头目。

    松仓重信请战引发了城内的骚动,城内还有不少奉召入城的人,这些人要么是虔诚的信徒,要么是搏一搏前程的浪人,一头提着长枪的和尚高声喊道:“宝藏院胤荣请战。”

    宝藏院胤荣,乃是兴福寺之塔中宝藏院院主,他前来助战倒不是兴福寺的指令,在练枪的时候听闻一向一揆涌入大和国,来不及通报一声便急匆匆地赶来筒井城助战,乃是急公好义之辈。

    如果说松仓重信在奈良町中浪人中小有名气的话,那么宝藏院胤荣的名声可比他大了不少,他可不是一个不理会本职工作的出家人,从小习武,跟随过数十位名家,在大和国内可说是枪术一流,跟随他学过枪法的人不在少数。

    宝藏院胤荣一说,便有上百人高声喊道:“同往!同往!”

    筒井藤政看向叔父。筒井顺政知道士气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知道不能够打击了他们的士气。出城迎战一番,打击一下一向一揆的嚣张气焰对于守备筒井城也大有好处。

    想到这里,筒井顺政命令道:“松仓重信接令,组建突击队,冲出城去。且要搅乱敌营,给我军布置争取时间,如果能够杀得一二大将,加工一筹,赏百金。同时,还请宝藏院胤荣助战。”宝藏院胤荣乃是兴福寺的僧侣,和筒井家作为兴福寺的众徒家族,同属于兴福寺,但是并没有主从关系,属于平等关系。所以他用了请助战的词句。

    不一会儿,松仓重信和宝藏院胤荣便召集了一百二十名突击队成员,在出城前,筒井顺政突然拉住松仓重信低声吩咐道:“松仓重信,等一会你等杀出城后,不用返回筒井城,在外面游击一向一揆散兵游勇便可。”

    松仓重信干脆答道:“明白!”他明白筒井顺政的想法,出城之后再想要返回筒井城恐怕比突围出去还要困难三分,况且对于筒井城来说,有一支游离在外的游击军。可比多了一二百守军作用要大得多。

    奈良町乃是古都,商业发达,马匹不缺,筒井城拥有四百余匹战马。筒井顺政也算是下了血本,一下子分出了一百二十二匹战马出来分给了突击队成员,这些好勇斗狠之辈全是懂得马战的家伙。

    护城河外,遍地是一向一揆军团,挂着佛经的各色旗帜蔽野,烟尘弥漫。远处有两座庞大的军阵正慢慢形成中。上面悬挂着的旗帜说明来两者的来历,西边的是松永久秀为首的三好残党,南边的则是畠山高政和越智家广的联军,两个军团的数量都在万人左右,各自分出了一队人马在聚拢一向一揆,他们都视这些一向一揆的流民为炮灰。

    “放吊桥!”

    对面的一向一揆发现了他们,撑着越智氏旗帜的一小队武士招呼着五六百流民向着吊桥方向涌来,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数个队伍在聚拢着一向一揆的流民,跟在他们的身后涌来。

    松仓重信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纵马到宝藏院胤荣身边,大声喊道:“可恶,他们竟然用流民为炮灰,定是想要拼命!”他年纪虽轻,但是见识却是不小,曾作为雇佣军参加过数次合战,经验也是老道。

    宝藏院胤荣握紧了长枪,低声颂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说话间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道:“那叫看看谁的命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杀,杀出去!让他们知道佛陀也会发怒的。”

    松仓重信抓紧缰绳,喝道:“竟然佛陀要发怒,那么就杀个痛快吧,兄弟们,杀!”说着一百二十余骑冲出了城门,向着涌过来的一向一揆众挥舞着各色兵刃杀将出去。

    一百二十余的骑兵队伍,人数并不是很多,但是冲杀起来的时候竟然有几分千军万马的风采。当然这些都是屁话,双方的距离不过二百来步,自然无法扬起滚滚烟尘。

    松仓重信和宝藏院胤荣领头狠狠的撞进了五六百人的敌军之中,顿时撞飞了数十人,一下子搅乱了原本就不是很齐整的队列,步兵阵型一乱便很快就会陷入骑兵的屠杀之中。

    不管是松仓重信和宝藏院胤荣,还是突击队的成员,都知道耽搁不得,他们的任务是冲散敌军的阵列,扰乱一向一揆大军的攻城时序,一旦陷入纠缠,将会被如波涛汹涌一般涌来的人群淹没。

    刀枪并举,血肉横飞。宝藏院胤荣平常的时候常说以慈悲为怀的口头禅,金刚一怒也是人神共惧,长枪刺舞,过处血腥琳琳,几个眨眼,死在他枪下的亡魂已有三十余人,冲破了四五个阵型。

    松仓重信忙里偷闲,四顾而望,越来越多的人群向着这里涌来,远处的两个军阵开始集结,静静等待他们精疲力竭,他再看己方人马已有十余人被拖下马去乱拳打死。

    松仓重信拨转码头,连杀带撞,果断下令:“举旗,向南,从敌阵中间冲过去!”混不顾脸上迸溅的都是血迹,他大声喊道:“从敌阵中间冲过去!冲!”说着挥舞着太刀。

    宝藏院胤荣听得松仓重信调头,跟在他的身后同时喊道:“杀出去!”血色旗帜展动,松仓重信和宝藏院胤荣冲了出去,豁然开朗,跟随在他们身后的还有百骑左右,个个精疲力竭。

    杀回去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身后已经聚集了上万人,全都向着他们涌来,唯有向前冲杀出去,还好他们全都是骑兵,虽然不是很擅长马技,但是只顾得逃命,无心恋战,再加上两大军阵显然互相猜忌,中间部分有不少空隙,给了他们逃出去的机会。

    饶是如此,到了安全地方一集合,突出来的一百二十余骑折损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个个带伤,人人见血。回头遥望筒井城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恐怕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

    宝藏院胤荣枪术无双,智略却是不足,对于松仓重信的意见相当看重,正是松仓重信果断决定从两个万人大阵中突围出来,否则恐怕早已经陷入重重人群之中死无葬身之地,他问道:“松仓君,现在该如何是好?”

    松仓重信沉吟片刻,说道:“返回筒井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现在唯有一边收拢志同道合者,一边对一揆众派往各地筹措粮食的队伍进行袭扰,我倒是要看看他们上十万人没了口粮是否还有力气攻城。”

    宝藏院胤荣毫不犹豫,立即说道:“好,就依松仓君说的做,恐怕平城京要遭灾了。”奈良古称平城京。(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旧京浮华已成空 3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松仓重信和宝藏院胤荣杀出重围,杀得一向一揆搅成一团,可是狠狠打在了松永久秀和畠山高政等人的脸上啪啪乱响,打得众人摸着脸颊咬牙切齿。

    畠山高政刚刚和越智家广谈论是否猛攻筒井城找回脸面的时候,筒井城西面大营的松永久秀派出使者前来畠山、越智联军的大营,提出要和畠山高政等人,相见于左保川畔。

    畠山高政在三好长庆时代可是和松永久秀打生打死的关系,没曾想到今日会有共同作战的一天,这也是松仓重信等人能够从两大军团中间缝隙中突围出去的缘由,两家之间互存忌惮和仇隙。

    畠山高政想了一想,筒井城在前,要攻打随时都行,不过和松永久秀这帮子三好残党还是谈一下为好,特别是在战后如何分配大和国也需要商量,现在他们是本愿寺麾下的同僚,自然不能够为了战利品大打出手。

    大和国的精华都在北大和,也就是平城京附近,南大和大部分地区都是崇山峻岭,当年南北朝时期南朝的人依靠大山和京都的北朝互相躲猫猫,不过过于贫瘠,畠山高政的眼中唯有平城京附近的肥沃土地和富饶的商町,他知道松永久秀也不会去钻山沟沟,两人要如何分配大和国,当然要好好谈一谈的,大打出手的话,不仅没有好处,招惹了本愿寺的猜忌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左保川附近的一座寺院之中,大和国寺院最多,现在松永久秀和畠山高政两人是大和国一向一揆讨伐军的大佬,想要征调一个小小的寺院,谁敢阻拦,阻拦的也不想想是脖子硬还是刀利。

    畠山高政已非当初被三好长庆赶得流浪纪伊的落魄贵族,而是已是拥军上万,驱逐了一大批重臣大佬起用年轻家臣独立做主,如今他已经实质上支配了河内国,还杀入了大和国的枭雄。

    松永久秀的目光比以往更加的幽深。如果说畠山高政看起来像是一只猛虎一般想要择人而噬的话,那么松永久秀就看起来犹如一条毒蛇龟缩起来,到猎物出现在嘴边的时候一嘴狠狠咬住要害,喷射出致命的毒液。致猎物瞬间死去。

    越智家广、岩成友通等人本想避开这种场合,两大枭雄人物的对视让他们犹如小丑一般无地自处,越发的显得渺小,不过在场的众人都没有移步离开的意思,他们全都明白这场会面将决定着战后的分配利益。

    不管畠山高政如何的花言巧语。越智家广也不会相信战后他会成为筒井顺昭这样一统大和国的人物,只不过是换了一家主子罢了。筒井氏和越智氏从南北朝时代起就纠缠在了一起,恩怨情仇。筒井顺昭痛打了他们一顿,越智家广的父祖全都死在了战场上,他的两位兄长也一并死了,否则要轮也轮不到他上位、筒井顺昭都死了**年了,要他屈服于一个孩童继续当牛做马,早已经厌烦了,本愿寺势大,他投靠本愿寺无可厚非。不过若是在战后要分他的地盘。他也会反目成仇的,本愿寺麾下又不是只有畠山高政一家。

    松永久秀和岩成友通等人的关系更加的错综复杂,原本全都是三好长庆麾下的家臣,地位平等,甚至有些人在三好家内的地位要比松永久秀高,在他们眼前松永久秀就是一个佞臣,不曾想到松永久秀换了一个主子,一跃成为了他们的领头人,在石山本愿寺的眼皮子底下还没有什么,一旦在重大的利益面前。这些人的贪婪本性全都流露了出来。

    没有寒暄,亦没有问候,两人都是知根知底的,畠山高政看着松永久秀。然后环视了一眼左边坐着的旧三好家的人们,眼中极度鄙视,好似在看一群小人一般,道:“倒是低估了你,时隔半年,竟然一跃成了松永家的当家人了。”

    松永久秀现在打的还是三好家的旗帜。对内对外都是三好家的身份,在许多人的眼中也是三好家残党的意识,可是畠山高政一语便揭破了缠绕在外面的光圈,将实质给揭穿了出来。左边坐着的以岩成友通为首的新三好三人众目露厉色,脸色顿时变得极度难看,看向了松永久秀,同样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松永久秀的内藤长赖等人默不作声。

    松永久秀闭目养神,沉默以对。

    畠山高政呵呵一笑,倒也没有在意,他不过是给松永久秀一方嵌入一枚钉子罢了,甭管它能否钉出血来,便直奔主题道:“今日筒井城出得百余骑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这帮人出得城去必然会对我们下乡筹措粮食的队伍造成严重的骚扰,不知道这筒井城是由你来夺取,还是我来攻得。”

    畠山高政的眼光倒是不错,一眼便看出了松仓重信等人冲出重围之后的行为,不过后面一句就暗藏了玄机,松永久秀如何听不出来,他睁开了眼睛,悠然的说道:“纪伊守,你等辗转河内国,繁忙劳顿,还是由我们这些在摄津国内休养了大半年的闲人来打得,你们先修养一番,等到攻下了筒井城后,还需要尔等抵抗来自兴福寺的援军。”

    轻飘飘的一句话,畠山高政神情严肃的说道:“弾正忠大人说得哪里话,越智氏与筒井氏仇深似海,攻打筒井城的事情还是交给伊予守为好,我们还是商量着如何对付南都六宗以及来自京都的援军的事情可好。”

    他搬出了越智家广说事,让陪坐在一旁的越智家广一愣,他不曾想到今日会提到他的身上,倒是让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过他清楚自己不过是畠山高政的一个筹码罢了。看得畠山高政的眼色,忙上前拱手说道:“在下越智家广,愿为两位大人登城。”

    越智家广听出了两人之间字里行间的意思,小小一座筒井城关系着两家在战后的利益诉求,筒井城是曾经的大和国霸主筒井氏的居城,谁首先攻取了筒井城,那么谁将拥有大和国的先决条件。

    岩成友通等人也听出了一些意味来,正要开口说话,松永久秀终于开口说道:“纪伊守言之有理,既然伊予守慨然请战。那么身为同僚也没有阻止的道理,点齐兵马,以伊予守为帅往取筒井城便是。”

    松永久秀说话的口气平平静静,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真心同意。

    倒是他的这话一说出来。岩成友通等人目露惊愕,扭头望着他,倒是畠山高政的脸色也猛然间有了一些变化,畠山高政突然有一种被毒蛇窥视的感觉,却察觉不到在何处躲藏。

    畠山高政猜不透松永久秀的想法。倒也求得了先手,拱手称道:“多谢弾正忠答应。筒井城事小,这围绕着平城京的七大寺以及大大小小的寺院群,不知弾正忠有何计策?”

    畠山高政把姿态放得低了,言辞中更是露出请教之意,当然也有拱松永久秀入火坑的意思,他虽然皈依了一向宗,不过这不是出自他的本心,不想彻底得罪了其他宗派。

    倭国乃是一个信仰佛教的国度,参加一向一揆的骨干分子全都是一帮虔诚的佛教徒。一向宗统治的基础就是神佛的敬畏。大和国境内拥有大量的寺院,现在虽然涌入了大量的一向一揆乱民,可是却还是没有对那些大寺院进行攻击,生怕神佛降罪。一旦兴福寺等寺院的僧兵,以及他们的信徒来援,双方必然要在平城京附近剑拔弩张,大打出手,到时候难免会烧毁各大寺院。畠山高政显然不想受到牵连,这才拱出松永久秀的地位出来,让他领这个头。

    松永久秀沉默不语。他同样清楚畠山高政的打算,他极度藐视神佛,他直视着畠山高政,过了许久。方才嘴角露出淡淡的讥嘲,笑道:“现在想要脚踩两条船,已经晚了。”

    松永久秀最终还是说出了答案,虽然畠山高政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他想要知道松永久秀是否会和他站在一起。起码在短时间内是否会站在一起。

    畠山高政毫不犹豫,继续问道:“现在的局势你我都清楚,本愿寺的胜算实在是不大,虽然能够轻易捣毁大和、山城、近江的联军,可是一旦伊达家到来立即就会土崩瓦解。”

    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也是许许多多投效本愿寺的人的担忧,有些人还在为了本愿寺挣扎,有些人就想要从本愿寺脱离出来想一想一旦伊达家到来该如何应对,他显然也是属于后者。

    松永久秀笑而不语。过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本愿寺内不乏聪明人,他们全都知道你的顾虑,夺取了摄津、和泉、河内、纪伊四国之后,为何还要继续发动一向一揆,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我们明知道大和国内充斥着大量的佛门,为何还要跟随着一同涌入,同样是垂死挣扎罢了,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无所不用其极。”

    松永久秀说完,会场内顿时陷入了寂静,他一语道出了本愿寺要发动一向一揆的缘由。

    本愿寺一开始发动一向一揆不过是因为三好长庆的家臣闯入了石山本愿寺的庄园抢掠了几袋米粮而已,就这么简单。他们想要报复,就发动了一向一揆,夺取了摄津、和泉、河内、纪伊四国,分裂了三好家,收降了留在畿内的三好残党。如果要说报仇,他们已经十倍百倍的还了。为何还要再发动一向一揆,搅乱好不容易平静的畿内再次陷入水深火热当中,这不是和本愿寺的教义相违背的事情嘛?原因就是如此简单。

    畠山高政同样有些心烦意躁了,也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你要求生,我们也要求生,也在为了活下去而殚精竭虑,你若有什么手段就拿出来,即便无所不用其极也行啊。”

    松永久秀终于露出了冷冽的毒牙,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低声说道:“夺取大和国,然后通过伊贺国东进伊势,与长岛证愿寺南北合击伊势群豪,若到了那个时候,我可以将大和国让于畠山家,不过在那之前,你我还得精诚合作,先击败了大和国的不服者。”

    畠山高政紧蹙眉头,若有所思。他不曾想到松永久秀竟然想要转道伊贺国,然后联合长岛证愿寺一同瓜分伊势国,甚至不惜让出肥沃富庶的大和国。不过他同样知道,在没有前往伊势国之前,双方还得很长时间共同在大和国内吃一碗饭。原本还要互相猜忌,现在松永久秀既然说开来,畠山高政倒也不会枉做小人,只能够期望松永久秀能够说到做到了。

    畠山高政知道他无话可说,只能够同意松永久秀的提议,不仅要答应松永久秀的要求,为松永久秀提供粮草,还得帮助他打开通道。他不怕松永久秀食言,要知道这番话,他同样可以先向本愿寺通气,派遣大军前往伊势支援长岛证愿寺,原本就是本愿寺一直想干而没法干的事情,现在有人自愿前往,当然会答应下来。他思忖片刻,应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现在就联手将这个世道狠狠捅出一个窟窿来。”

    松永久秀和畠山高政互相终于携手共进,这对于筒井城内的守军将是一个噩耗,对于大和国内的寺院也同样不是一个好消息,对于暂时逗留在坂本馆的足利义辉感到了一丝恶意涌来。

    筒井城引来了越智家广的挑战,这已经是五月十七日的时候了,松仓重信等人搅乱一向一揆的作用让筒井城多拥有了两天的短暂时间。越智家广注视着眼前这座城砦,眼中尽是仇恨,低声喃喃道:“十二年前的仇怨,你们还记得嘛?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尔等率领大军攻取贝见山城,对我如此羞辱,背负了十二年的仇恨,我要一一讨还。”

    十二年前的天文十五年九月二十五日,筒井顺昭出阵,环抱大和统一的宿愿,率领约六千的军势南下,数年来无役不克、武运鼎盛的筒井军,意气风发,直取贝见山城。

    守卫贝见山城的正是越智家广,面对筒井顺昭突然的全面攻势,越智家广可说是陷入了完全被动,兵力上略显不足,最终死伤惨重不得不请求和议停战,签订了城下之盟。(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旧京浮华已成空 4

    筒井城攻防战毋容置疑的爆发了,在松永久秀和畠山高政都没有出手的情况下,仅仅凭借着越智家广的本部人马以及收拢起来的一向一揆,短期内看起来无法攻克筒井城。

    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大和国,放在筒井城能否坚守住的时候,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找到了同样关注大和国事宜的足利义辉,在明智光秀的一番痛陈下,足利义辉数度变色。

    明智光秀原本还想着投效明主,可是在足利义辉和细川藤孝的竭力挽留下,以及冈山城的伊达某对本能寺事件的顾虑,使得伊达某和明智光秀失之交臂,足利义辉私下拜明智光秀为军师。

    明智光秀扳着指头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说道:“河内守护畠山高政率领上万人马抵达平城京附近,以松永久秀、岩成友通等人为首的三好残党倾巢出动也已经抵达了平城京,河内、和泉、纪伊的十多万一揆众跟随在他们身后涌入大和国。下间赖照抵达石山本愿寺之后,越水城主下间赖龙便被发配前往丹波传教,摄津国内还有谁能够指挥一向一揆大军。”

    细川藤孝抬起头说道:“那就是下间赖照指挥。”

    足利义辉瞪了他一眼,道:“一个人能够指挥上百人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事情,一向一揆大军十万二十万甚至于三四十万,你以为就凭着下间赖照一个人就能够指挥得动。”

    要指挥一支敢于作战的大军需要的不仅仅是总大将,还需要一大批中下层骨干,本愿寺方面下间赖廉活着的时候依靠的是杂贺众铃木重秀担任先手,然后才会由没有多少战斗力的一揆众一拥而上获得最终的胜利。这也是为何去年在高屋城作战的时候,铃木重秀被三好实休、十河一存击败之后,剩下的十多万人如同绵羊一般竟然被数千人追击。

    这也是为何冈山的伊达某如此担忧三好长庆和本愿寺媾和的缘由,甚至不惜暂时放弃四国,也要让三好家政权分裂,三好实休和十河一存率领三好家政权的精锐阿波众返回四国。

    现在,畠山高政代表的河内、纪伊地方势力。以及松永久秀、岩成友通为首的三好残党以及和三好实休、十河一存等人大战过的有暴动经验的一揆众全都涌入了大和国。

    细川藤孝同样是聪明人,不过是打仗的手艺太潮的缘故,更多的是为了故意卖蠢衬托出足利义辉的英明来,这也是在足利义辉私下拜明智光秀为军师之后他之所以能够在三人会议中担任一角的重要原因。足利义辉是一个私心极重的人。如果他和明智光秀两人秘议的话,恐怕会在智商上被明智光秀压制住无任何表现能力,让细川藤孝加入进来,倒也相得益彰。

    “将军高明!”

    细川藤孝小小的拍了一下足利义辉的马屁,然后扭头便对着明智光秀问道:“十兵卫。那你认为本愿寺显如和下间赖照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他们可都不是笨蛋,应该看得出来畠山高政和三好残党对于一向一揆的重要性。”

    明智光秀手指地图说道:“大和国可以直抵京都,同时还是倭国的南都所在,三论、成实、法相、俱舍、华严、律宗都源起此地,大安寺、元兴寺、药师寺、兴福寺、东大寺、西大寺、法隆寺等七大寺聚集于此,他们经过了**百年的经营,虽然不如本愿寺那般蛊惑人心驱人作恶,可是也有相当的实力,更为重要的是聚集有大量的财富和粮食。”

    足利义辉微微颔首。他和明智光秀等人筹谋过,能够制约一向一揆发展的最大阻碍就是粮食,说出来虽然很沮丧,但是不得不承认明智光秀说的很对,人没了粮食就会挨饿,挨饿就会没有力气,暴动需要力气。他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细川藤孝看了看足利义辉,眼里 道:“大和国七大寺多是佛学昌盛的地方,筒井氏最盛的时候总兵力也不过一万余人。现在越智氏等南大和的豪族背叛,筒井氏孤掌难鸣,灭亡顷刻之间,七大寺没有了筒井氏等僧兵家族作为骨干。恐怕抵挡不住畠山高政和松永久秀等人的进攻,积累的财富和粮食都将归于他们之手。”

    他还是在乎钱粮啊。明智光秀暗自叹息了一声,战国乱世,没有人理会义理。他望着足利义辉,眼里掠过一丝忧愁。要知道足利义辉之所以能够成为征夷大将军,靠得不仅仅是武力。否则得话天下谁最强大,就将幕府的权柄交托给他好了,用得着在打生打死。有些话他能说,有些话说出来就伤人了,还是将这些话永远埋藏在心中吧!

    明智光秀见得足利义辉和细川藤孝都望向自己,他的手指没有离开地图,继续说道:“将军,兵部大辅,本愿寺攻占大和国的目的,显示想要打击我方的士气,随便夺取粮食,同时引诱山城、近江境内的一揆众前往大和国援救,把更多的有生力量牵制在大和国境内,这一计谋非常毒辣,因为本愿寺知道我方是不会放弃大和国的,因为那里不仅仅只有粮食,还有士气,一旦南都六宗、七大寺降服于本愿寺,那么对于幕府和延历寺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孤掌难鸣之下只有败亡一道。”

    细川藤孝略感疑惑,不假思索的反问道:“十兵卫,你这就有一些不对了,刚刚你来的时候说不能够援救,可是现在又说不援救,同样要面临孤掌难鸣的境地,好赖话都你说了。”

    足利义辉听得明智光秀的分析,陷入了沉思,沉吟良久,沉声说道:“十兵卫,你的意思是说要援救,但不能盲目的跟着本愿寺的步骤走,不知道十兵卫有什么高见?”

    明智光秀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突然将手指从大和国移到了石山本愿寺,道:“将军,救一定要救,趁着士气还在,不如搏一把大的,直取石山御所,打开被动挨打的局面。”

    足利义辉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细川藤孝也充满了惊愕,他们两人都不曾想到明智光秀会如此胆大包天,直取本愿寺的命门,要知道这石山本愿寺内外可是还有二三十万一揆众。攻打石山本愿寺。这些人可是会拼命地,一旦二三十万一揆众疯狂起来,谁挡得住。

    足利义辉刚要拒绝,细川藤孝突然问道:“十兵卫,说说你的想法?”足利义辉停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思维清醒一些,他刚刚听得直取石山本愿寺的时候还是冲动了一些,是该听听明智光秀的解释,要知道明智光秀是他拜为军师的,若是不听一番解释就拒绝了实在是太不给对方面子,弄不好要甩袖而走的。

    明智光秀面色严肃,拥着他特有的圆润声线,缓缓说道:“本愿寺派遣了畠山高政、三好残党总共二万多人,再加上十多万一揆众。仅凭大和境内的势力恐怕短期内就得崩坏,我方需要多少援军才能够帮助他们顶住?十万,二十万,还是三十万,顶住十多万一揆众简单,可要顶住畠山高政、三好残党。请问将军,是否要将坂本馆本部人马、延历寺的僧兵和招募浪人全部投入进去?没有了坂本馆本部人马,将军的安全谁来保证?没有了延历寺的僧兵和招募的浪人,京都和比睿山的安全谁来保证?”

    一连串的疑问,问得足利义辉和细川藤孝无言以对。正如明智光秀所说的,一向一揆能够成功的原因就是先由骨干分子组成的先手取得胜利,逼迫敌方守城,然后无数普通一揆众一拥而上淹没了敌方。畠山高政、三好残党就是本愿寺攻略大和国的长矛。要顶住这杆长矛,那么就需要同样或则说数量相当的骨干分子来为后续的信众打开道路。

    明智光秀看着两人,继续说道:“将军,现在的畿内局势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很简单。本愿寺想要将山城、近江境内的我方兵马全部拖入大和国,因为他们知道大和国是我们的必救之地。同样的,将军应该知道,我方只有一击之力,也就是说只有一次攻击的能力,胜利了全盘皆赢,输掉了也就只能够放弃畿内流亡他国以求东山再起。”

    足利义辉神色色阴戾,久久不语。

    明智光秀不止一次的说过他们只有一击之力,这种观点已经成为了他的标志,也说动了不少人赞同他的观点,当然反对的人也不少。他跟进道:“将军,大和国要救,也不得不救,但是不能够按照本愿寺的步骤来,一步步将我方的战力全部拖进大和国这滩泥潭之中,最终导致本据空虚无力,恐怕这才是本愿寺的真面目,石山本愿寺内八成藏有一支奇兵。铃木重秀死了,可是杂贺众没有解散呢?”说到这里,他轻轻捶了一下地板,发出咚的一声。

    细川藤孝眼珠子突然缩了一下,他虽说赞同明智光秀的一击论。明智光秀的孤注一掷还是反对的,因为他认为畠山高政、三好残党都投入到大和国境内,本愿寺已经没有了尖利的长矛。不曾他忘却了铃木重秀虽死,可是他组建的杂贺众没有解散,这可是去年的时候发动一想一揆的先手部队,虽然在高屋城之战中出尽了洋相,谁都不能够将他们忘却在脑后。

    明智光秀见得两人却又意动,神情严峻,语气诚恳道:“下间赖照为何要返回石山本愿寺,要为大和国筹措粮食,应在和泉、河内等地奔波,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因为他知道,要说动杂贺众,光凭他一人是说不动,要知道铃木重秀之死,他的身上还没有洗清嫌疑,唯有本愿寺显如下达法旨,杂贺众不敢不从。杂贺众、根来众,如果再加上石山御所内的僧兵、浪人,大概也有个一万三四千人。再加上十几二十万普通一向一揆众涌向京都,在失去了大量骨干分子的我方,如何挡得住他们的进攻呢?”

    足利义辉深吸一口气道:“真要孤注一掷攻打石山本愿寺!”

    明智光秀断然说道:“孙子兵法曰,围魏救赵,如今石山御所能依之兵不过是普通一揆暴民,武备稀缺,斗志虽高,我方信众斗志也不低,便可抵消,那么剩下就要考量的是指挥者的能力。将军果决,显如优柔;将军上下一心,显如、赖照互不信任;将军起正义大军,显如乃是假借佛陀的大恶;只要将石山御所团团包围,大和国之围自解。”

    足利义辉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多的优点,脸色变得极为通红,正要大声称赞之时,细川藤孝低声问道:“大和国的畠山高政等人也来一个围魏救赵,直取京都该如何是好?”

    明智光秀笑了起来,笑的细川藤孝有点儿发虚,他身子前倾,道:“京都有什么,将军有什么要去必救的东西,难道是那早已经破坏殆尽的将军御所,还是有什么心爱的人?我倒是希望畠山高政、三好残党前去攻打京都,幕府军只要击败杂贺众,这和泉、河内、纪伊甚至于大和,不就是幕府中兴的基业嘛?只要幕府有了自己的地盘,便可招兵买马,实现将军中兴幕府的抱负。”

    足利义辉显然被说动了,中兴幕府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命门所在。

    的确如明智光秀所说的,京都有什么,以前他之所以看重京都不过是因为京都是他唯一的地盘。可是现在的京都,将会成为畿内这场大战的焦点,何不跳出去。围攻石山本愿寺,击败杂贺众。畠山高政、三好残党退出大和前来援救,那么就可以围点打援。如果他们也来一个围魏救赵的话,便可放弃京都换取和泉、河内、纪伊甚至大和,这一片土地只要经营得当,就是中兴幕府的基业。

    围魏救赵是一个高大上的理由,足利义辉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延历寺的和尚们,永禄二年五月二十七日,聚集在山城、近江的反一向军终于动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旧京浮华已成空 5

    太阳逐渐西沉,跌落了地平线。一弯月,攀上枝头。风卷来了云,遮掩月光。乌黑的天上,不见一颗星。筒井城外,越智家广丢下了上千条性命之后,还是无法寸进半步。

    西大营,岩成友通坐在他的营帐之内,喝着闷酒,低声喝道:“越智家广这个蠢货又败了,你们说他会不会去向他的主子哀嚎求援?!”松永久秀夺取三好残党大权,他落于下风,郁积于心的怨愤还无法宣泄出来,只得指桑骂槐,要知道筒井城由越智家广攻打是松永久秀和畠山高政妥协的结果。

    三好三人众并非具体指这三个人,而是三好长庆麾下除了三好实休、十河一存、安宅冬康等的一支军团的名称。和尼子晴久的新宫党一样,是三好家的重要军团。原来的领头人三好长逸死后,当时松永久秀支持岩成友通,岩成友通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领头人,三好政康屈居下首,另外一人则是三好长逸的嫡子孙四郎长将。

    帐内还有一人,乃是三好政康的弟弟三好政胜,两人全都是猛将,在智谋上略逊一筹,自然听不出岩成友通的话中之意。

    倒是年纪轻轻长得颇为面嫩的三好长将眼珠子转来转去,却是在思量着要不要将岩成友通的抱怨向松永久秀告密,只不过很快他便将这个念头给打消了去,他现在能够坐上三好三人众的位置,一来是靠着父辈余荫,二来便是岩成友通的支持,在三好三人众中他的地位是坐三望二,可要是转到松永久秀麾下怕是连坐的位置都不会有。

    三好长将刚要说话,帐幕被强行拉开,一个巨人气势汹汹的迈步走了进来。见得四人,抱拳说道:“叔父,松永彦六欺人太甚。他仗着是松永弾正的长子,管理粮草。竟然给我们三好三人众缺斤短两,实在可恨。”

    这巨汉正是岩成友通的侄子岩成长辰,今日奉了岩成友通的命令前去讨粮,那送永久通竟然以粮食不足为由打发了回来,让其愤恨不已,要不是记得岩成友通警告的话怕是立即打将了过去。

    “砰”一声,岩成友通手中酒杯扔在了地上,站起身来。喝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一佞臣,竟然无法无天到这般地步,视三好家如无物,难道真想窃夺三好家权柄。”

    三好政康、政胜兄弟两人父辈与三好长庆有仇隙,不过三好长庆对待他们兄弟二人还算不错,何况两人已经深深的烙上了三好家的烙印,三好家兴他们才有荣华富贵,听得岩成友通怒火中烧。对视一眼,然后也站起身来谴责起来。

    倒是年纪轻轻的三好长将微微笑了起来,拿起酒杯在鼻尖闻了闻。然后猛然喝了下去,抬头看向了怒目相视的众人,沉声说道:“三位叔父,藏人兄弟,坐坐,弾正父子欺人太甚有目共睹,如今三好三人众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现在恐怕那弾正父子正等着几位叔父呢?好一举夺了三好三人众的权,斩了几位叔父的头。彻底掌控上万人马。”

    三好长将一番话下来,岩成友通、三好政康、三好政胜等人陷入沉思。倒是年轻气盛的岩成长辰对这位族兄能够坐上三好三人众的第三位的位置颇为不服。不加思索的怒道:“他敢!”

    三好长将摇着头,稍稍解释道:“他有什么不敢的。一旦闹将起来,虽说不清楚松永久秀会用什么阴谋诡计来算计我们,要是到了他的营帐之中,可就由不得我们了。”

    岩成友通犹豫了半晌,到最后愤愤然痛骂了几句后,泄气得坐在了位置上,直视着三好长将,他不曾想到年纪轻轻的三好长将竟然能够一眼瞧出了危险来,倒是要值得注意一二。

    三好政康、政胜兄弟见得岩成友通泄气,便一左一右坐了下来,三好政康问道:“孙四郎,松永久秀步步紧逼,今日不闹上一闹恐怕他会欺我等软弱,他日必然会被他找到由头。”

    岩成长辰见得众人都在聆听三好长将的建议,恨恨然却是没有离开,站在了一旁,怒视着三好长将。

    三好长将口口声声称呼叔父,可是他却是将自己的地位摆在了和他们相同的位置,自然不会对岩成长辰的怒目而视感到一丁点的影响,沉声说道:“松永久秀今日克扣粮食,几位叔父前去闹的话,若是那松永久秀来上一句让叔父等人分出一队前去筹粮,该如何是好?今日筹粮,明日挖沟,后日再分派什么任务,松永久秀到时再利用粮食邀买人心,三好三人众的人心就得给他收买去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岩成友通一顿,他想到的并非三好长将所叙述的那样筹粮、挖沟以及邀买人心之事,而是如果松永久秀分派了一支四五百人的队伍让他们前去筹集粮食,然后在半道上埋伏灭了他们,死无对证,三好三人众还不是任由松永久秀揉捏挫扁。这种事情,恐怕以松永久秀的节操还真是干得出来,哆嗦了一下,岩成友通问道:“孙四郎,计将安出?!”

    三好长将略略迟疑了片刻,好似下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从西大营跳出去,带着三好三人众前去攻略兴福寺,为一向一揆大军开路。说辞都是现成的,本愿寺的命令,松永久秀没有理由阻拦我们。”

    等到三好长将说完,岩成友通沉默了下,肃声问道:“有把握吗?”

    三好长将叹了一声,道:“出西大营有把握,攻打兴福寺是找死,如今大安寺方向聚集了二三万一揆众,还有大量信众正从山城、近江涌来,大安寺、兴福寺、元兴寺、东大寺地区将是主战场。不过只要出了西大营,法隆寺可以找到粮食,只要有粮食,就能够凭此招募足够多的炮灰,到时候三好三人众就能够一跃成为大和国内的第三方势力。是联合畠山高政。还是联合松永久秀,就全凭叔父大人的决策。”

    岩成友通问道:“法隆寺?有把握嘛?”

    三好长江嗤笑了一声,道:“法隆寺乃是佛门教学的地方。隶属于兴福寺,原本属于兴福寺的僧兵早已经退守兴福寺。也就是说,法隆寺内即便有留守的力量也不会太多,这是法隆寺最空虚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脸色数变的三好政胜突然说道:“可那是法隆寺啊!是佛教徒朝圣之地,若是被我们纵火烧毁,怕是要下阿鼻地狱的,麾下的将士也会感到害怕和恐惧,对于士气大为不利。”

    岩成友通警告的意味看了一眼三好政康。

    三好政康明白。他的弟弟多言了,三好政康说道:“主税头,弟的话虽有打击士气之嫌,不过也是说的不错,我看纵火烧毁法隆寺的事情还是交给那帮一向宗的人来干为好。”

    三好政康的话大大让岩成友通赞同,对于烧毁佛教圣地的时候他是万万不能够亲自动手的,还是让那帮子一向一揆的暴民来干为好,倒是三好长将突然说道:“叔父,到时还可打出松永久秀的旗号。”

    岩成友通一听三好长将的恶趣,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连连磕首。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永禄二年五月二十五日,这一日被后人称呼为佛难日。千年古刹法隆寺被一群穷凶极恶之徒纵火烧毁,异说乃是“天下第一大恶人”松永久秀所为。

    被伊达政衡称为“天下第一大恶人”的松永久秀站在西大营的坡上注视着打着三好三人众的队伍出得大营,眼中尽是怒火和怨怼,跟在身后的内藤长赖和松永久通同样被今日一早的三好三人众的突然出牌惊愕、疑惧。

    松永久秀冷笑着,淡淡的说道:“不曾想到岩成友通倒是聪明了一回。”

    内藤长赖和松永久通不知道松永久秀没头没脑的一句是什么意思,看得松永久秀眼中的怒火,两人都不敢立即答话,闭口不言才是最好的选择。有时候多嘴是要死人的。

    松永久秀早就有意在前往伊势之前解决掉内部的危害,将西大营内的所有人都掌控在手。否则他也不会驻足在筒井城外不动。原本还想着等岩成友通闹将起来找个由头处置了他们,不曾想到烧的过了头。让岩成友通以本愿寺的利益为重跳出了他的手掌心,成了他的谋略中的一个变数。

    松永久秀转移了话题。道:“通知畠山高政一声,如果越智家广再无寸进,那么就交给我们动手?!”

    跳出西大营的三好三人众打杀了松永久秀派遣的监军,突然转向,向着法隆寺方向急进。

    此地乃是平原地区,三好三人众的转进自然逃不开松永久秀和畠山高政等人的耳目。松永久秀怒喝三好三人众胆大包天,畠山高政惊疑不已,以为松永久秀又有什么阴谋算计,对于松永久秀的催进更是视而不见,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三千多从西大营出来的兵马有何变故。

    不管松永久秀如何怨怼,也不论畠山高政如何疑惧,大和国乃是古都所在地区,北大和地区乃是一马平川的地形,再加上经营日久,道路平坦,三好三人众很快便来到了松尾山下。

    法隆寺便坐落在松尾山下。三四千人到来,法隆寺内僧众信徒当然发现得紧,却无人敢于出来答话,只得闭紧山门,等待对方离去,却不知道来人却是直奔着法隆寺而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些人是来攻打法隆寺的,法隆寺在大和国已有九百五十余年时间,乃是圣德太子所创建,是佛教传入倭国修建的最早的一批寺院之一,法隆寺在倭国佛教寺院中拥有极其特殊与崇高的地位,堪与奈良东大寺齐名,是众多倭国佛教徒的朝圣之地。

    法隆寺僧众和信徒见惯了武家攻杀,可不管是强大的人还是弱小都会恭敬地绕路而走,就算是诚心向佛的僧人也知道没人敢找法隆寺的麻烦,谁能想到会有人直接打过来,还想着冲进去。

    直到法隆寺的南大门被攻破,一群凶神恶煞一般的武士手持寒光闪闪的武器,僧人们才觉得不对,可也不过是闪避到两边,躲远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好三人众不曾想到如此简单的就攻入了法隆寺。

    僧兵们终于反映了过来,四五百名手持戒刀的僧兵从各个佛堂涌了出来,借着地形和三好三人众的人们打杀在一起,三好三人众的首领们却是站在法隆寺的门口没有进去。

    三好长将突然指着远处的生驹山脉说道:“叔父,越过那座山便是到了河内国,传闻木泽左京亮曾在信贵山上修筑城砦,若是这信贵山城还在的话,却是一处好去处?”

    岩成友通微微磕首,他也知道一旦对法隆寺动了刀兵,虽说劫夺了财富和粮食,可也是得罪死了天下的佛徒,只得死死抱住本愿寺,再前去和松永久秀厮混是不行的,听得三好长将所说信贵山城,如果还在的话倒是一个好去处,扼守信贵山城进可攻退可守。

    法隆寺动了刀兵,当然会起大火,这法隆寺出了事情,松尾山上的椿井城城主年老体衰,眼见得恶贼入了法隆寺纵火焚烧,怒火中烧却是无能为力紧闭山门,却是惹恼了少主。

    这少年郎年方十三,却是已有五尺之高,好似二十来岁,善于棍棒,对于近在咫尺的法隆寺向来敬重,时常下山向寺中学僧求教,眼见得法隆寺遭难,怒火中烧,大喝道:“我要出战!”说着骑上战马带着十来仆从从山道上向下冲去。

    老城主喘气道:“孙次郎休矣。”

    老城主正踌躇是否救援之时,一支拥有七八十骑兵人数约在五百人左右的队伍出现在了法隆寺东大门外,领头的正是在四处袭扰一向一揆的松仓重信和宝藏院胤荣。宝藏院胤荣突然看得山上冲下一骑兵,背上插着“三之柏”旗帜,道:“好一个猛士。”

    松仓重信应了一声道:“传闻椿井城少主岛孙次郎乃是一豪勇之士,果然胜过寻常猛士。”(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旧京浮华已成空 6

    筒井顺昭一统大和国的时候,他所依靠的便是兴福寺的支持,在筒井顺昭夺取大和国世俗的时候,兴福寺也几乎统一了大和国的寺社,只有少量不服者还在南大和山区之中艰难传教。

    南都七大寺之一的法隆寺也成为了兴福寺的附庸,寺下庄园产出大半落入兴福寺之手,不过还是让岩成友通足足查抄出了八千石的粮食,混着杂粮吃的话足以让三千三好三人众吃喝两三年。

    要知道,法隆寺上下一共也就是上千僧人,再加上依靠着法隆寺的信徒,加起来撑死三千多人。兴福寺搜刮的情况下,法隆寺还有这么多的家底,可想而知兴福寺内藏有多少粮食。

    岩成友通望着已经没有反抗的僧兵众,不过还是抓出一千多人,其中有过半僧人,嘴角露出了一丝鄙夷,不过他没有让三好三人众的人动手,扭头对着三好长将道:“命人告诉一向宗的人,杀一人可得一斗粮食,杀一僧可得三斗粮食,让他们出人来杀!”

    三好长将点了点头,吩咐属下前去对一同跟随来的一向一揆的人们训示。不一会,在饥饿之下,一向一揆中有人终于出首,捅死了三十多人。见得真的当场分得了粮食,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

    已经有人人忍不住大声惊叫,那额头碰地的闷响也变大了许多,听着好像是敲鼓一样,很多挣扎着磕头的俘虏已经是头破血流,有些僧人高声念唱着“南无阿弥陀佛”。

    场中已经有了上百具尸体,鲜血已经将他们身边的土地浸染成了紫黑色,血腥气息也开始弥漫,涌入大和国的一向一揆大多数其实是河内国的贫苦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纷纷胆怯的后退,不敢抬头见人。

    岩成友通见得杀了上百人便不再有人出手,就算是加高了筹码也是没有人愿意沾染信仰佛陀的僧人的一盆热血。他暴躁的大声喝骂着,脸色狰狞的吼叫着。还是没有人动手,全都畏惧的远离了他。

    三好长将低声的蛊惑道:“叔父,人已经杀了,如果下不去手的话,恐怕人心就要散了,三好三人众若是想要紧紧围绕在您的身边,不仅需要威望,还需要的是畏惧。”

    岩成友通犹豫了一下。知道三好长将所言有些歪理,现在做都做下了,如果仅仅只是他沾了血的话,手下这帮人可能会在背叛他的时候找到理由,可要是全都沾染了鲜血的话。

    想通了这点,岩成友通的心彻底变得又硬又黑,下定了决心,下了死手,先是召集了刚刚残杀僧兵的三好三人众的成员,让他们成为督导。然后对着剩下的二千多人下达了死命令。

    剩下的二千多划水的三好三人众哪里想到他们的头目会如此心狠手辣,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如果下不去手的话。岩成友通那眼神森冷,让人心悸,还有那些残杀僧兵的同伴们的眼神和他们手中的武器。

    一旦有人胆怯不敢动手的话,恐怕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他们,动手的还是他们的头目,在这样的情况下,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下,一组二十人,纷纷举起武器对着手无寸铁的俘虏砍了下去。

    一队撤下。一队替换,又是二十人。院子里已经经有很难闻的气味弥漫,**崩溃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些僧人开始念经诵经,声音越来越大。坐在中央的僧人显然已经做好了殉寺的准备。

    念经声越来越大,念经的僧人和信徒也越来越多。

    岩成友通心内的怒火越来越盛,耳边仿佛又无数苍蝇在叫一般,眼中的杀意迸射出来。或许连佛陀都瞧不下去了,他正要下达快点屠杀的命令的时候,三好政胜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瞧了一眼地上的鲜血皱了皱眉头,不过没有劝说,反倒是冲到了岩成友通的身边,说道:“主税头,快,有敌攻打东大门,兄长正在抵抗,还请快点救援。”

    岩成友通看到三好政胜满面血污,盔甲上血迹未干,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立即前去援救,沉默了一下,然后上前问道:“到底是何方敌人,看清楚没有,人数多少?”

    三好政胜深吸了一口凉气,混杂着血腥味,猛然咳嗽了两声,回道:“应是数日前从筒井城内突围出去的七八十骑兵,还召集了四五百号人,兄长与我等猝不及防,现时,已经紧迫至东大门。”

    岩成友通知晓东大门外还有不少建筑,三千余三好三人众再加上跟随来的二三千千一向一揆,总共五六千人大部分涌进了正殿,他们所在的地方便是以往僧人们讲课的大讲堂。

    岩成友通恍然,大声喝道:“孙四郎,你率领本部人马前去支援东大门,务必守住东大门,其余人等退出大讲堂,与我搬运柴火!”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念经诵佛的人们。

    三好长将匆匆离去,岩成友通走出正殿,拉过岩成长辰,脸色狰狞的一阵吩咐,岩成长辰脸色一阵愕然失色,神色中还带有一丝恐惧,懦懦道:“叔父,这正的能行吗?”

    岩成友通狠声道:“已经做下了,还有别的办法,只待大火一起,毁尸灭迹,再留下一些松永家的旗帜,你以为我留着它们干什么?谁会知道这把火是我们放的,还是松永久秀做的。”

    岩成长辰望了一眼念经声响彻的大讲堂,小声说道:“可,可里面还有一千多人呢?这,这大火一起。”他却是说不下去了,岩成友通的目光中充满着寒光,好像在说下去的话,恐怕就算是叔侄也会被一刀砍落脑袋。

    岩成友通冷哼了一声道:“放了他们,以后你我叔侄两人还有活路,现在杀了他们,死无对证,到时候往松永久秀身上一推,谁知道兵荒马乱的到底是谁做的。更何况这把火又不是我们亲自来放,刚刚带头杀人的暴民让他们去干。”

    岩成长辰连连点头,同时用力吸了几口气。神情突然起了变化,道:“叔父。放心,我这就去办?”说着匆匆离去,却在转身之后,脸上表情变得非常难看,还是遵照岩成友通的命令前去办事。

    大火终于还是燃烧了起来,大讲堂原本念经的声音一下子停滞了下来,众人全都明白了那些恶人要将他们统统烧死,纷纷大声喊道:“佛敌、邪道、恶鬼!终有一日。你们都会下地狱的。”

    一个老僧摇着头,缓缓念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道:“就让我们共赴法难吧!”说着盘坐在地双手合十开始念诵佛号和经文,脸上的忐忑惊惧已经不见,变成了虔诚和淡定。

    不少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围坐在老僧身旁同样念诵佛号和经文,不再像其他人一般畏惧不安,反倒变得虔诚和淡定,脸上虽然还带着一些苍白,可是却是没有了刚才的惊恐。

    蓦然,一道亮光冲天而起。东大门外。松仓重信和宝藏院胤荣脸色骤变,骇然失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闯入法隆寺的敌寇竟然胆大包天到这般地步。齐声喝道:“杀佛敌。”

    大和国经历了上千年佛教的熏陶,全都是虔诚的信徒,见得法隆寺大火四起,攻打东大门的人们眼中尽是怒火,鼓起勇气对着东大门再次发动强攻,宝藏院胤荣喝道:“筑人梯爬墙。”

    这时,岛孙次郎已经骑马冲到了东大门外,见得法隆寺内浓烟滚滚,怒火中烧。尽是抽打着战马向着一面墙壁冲了过去,竟然想要越过墙壁。不少人见得纷纷闭眼,哪曾想到他竟然站在马背上攀爬上墙壁一跃而过。

    松仓重信低呼:“好胆!”随即高声喊道:“杀。杀进去!”挥舞着太刀向着抵抗的三好三人众打将了过去,宝藏院胤荣也率领着百余人攀爬院墙,翻阅过去,两面夹击东大门。

    这时候抢的就是时间,一旦大火烧尽法隆寺,那当真是救无可救了,遗憾的是守门的三好政康本就是三好家中数一数二的悍将,在加上跟着他前来东大门的多是三好三人众中的精锐,不但武技强横,更精通战阵,彼此之间的配合非常默契。在狭窄的大门走道内,人数多的一方未必能够胜过人数少的一方,三好政康越战越勇,瞬间有十余人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岛孙次郎挥舞着长枪冲杀进了东大门内的东西主干道上,正好撞见三好长将领兵前来援救,这岛孙次郎年纪轻轻,却是武艺高强,正是艺高人胆大,眼见得六七百三好三人众杀来,依然不惧,囚徒蓦然发出一声惊天长啸,如扑入羊群中的恶狼,狞狰而恐怖。岛孙次郎手中长枪不停舞动,瞬间就有三人被戳中要害倒在地上惨叫着挣扎着。

    三好长将本就不是岩成友通、三好政康、三好政胜以及岩成长辰这般的猛将,他自以为是谋将,原来他在大讲堂的时候就已经看出岩成友通要火烧法隆寺,乐得岩成友通支开他,哪里想到竟然刚刚来到东大门便碰到这样一个凶悍之徒。

    三好长将却不敢高声喊叫,生怕被这敌人听得直杀过来,正不知道如何命令麾下冲杀,却不知道他的身后也冲上来一条大汉,正是宝藏院胤荣率领着翻过院墙的三十余人。

    三好长将等人背对着他们,因为岛孙次郎的发难,他们全神贯注着前方,竟然没有察觉道后面的情况。岛孙次郎却是看得真真切切,手中长枪不断挥舞,又戳死了一人。

    宝藏院胤荣虽然还没有遇到一生的名师上泉信纲,可是他的枪法已是大和国第一,还没有创立宝藏院枪术流,也没有发明镰枪,手中的还是常人所用的短枪,他一脚踹飞了挡在身前的敌人,一枪刺死对方。

    三十多人的突然闯入,再加上这些人全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一时间场面大乱,人人自危。三好政康同时遇到了危机,他所率人数毕竟占了劣势,再加上法隆寺大火,不仅松仓重信等人气势汹汹,就算是三好三人众的成员也都人心惶惶,一下子被松仓重信抓得破绽,终于冲破了东大门。三好政康不得不后退,眼见得东大门失守,知道事不可为,保全性命要紧,大声喝道:“撤!”

    三好政康不顾三好长将陷入危机,让开主道冲入附近院落,松仓重信也不追击,他知道这些逃散而去的乃是穷寇,穷寇莫追的道理他知道,唯一所虑的是对方的主力。

    主干道上在松仓重信到来之后便陷入了血腥混战之中,三好长将眼见得东大门失守,不清楚三好政康是生是死,自己队伍也陷入混战之中无法脱身,又不敢只身逃亡,他明白一旦失去了本部人马的话,现在的大和国一旦落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得忍耐祈祷岩成友通在同为三好三人众以及多年他称呼对方叔父的份上前来救一救他。

    岩成友通命岩成长辰放了一把火之后,便命人背起一袋袋粮食推上车马向着信贵山方向而去,岩成长辰追上了岩成友通,问道:“叔父,真的就这样走了,寺内还有大半粮食没有运走。”

    岩成友通目露精芒,稍稍迟疑了一下,摇着头,说道:“要不得了,法隆寺这把大火,再留下来恐怕就走不得了,你认为松永久秀和畠山高政他们见得大火会不会前来。”

    岩成长辰心神震颤,他虽然看似愚笨,其实心思也颇为细腻,听得岩成友通所说,明白一旦耽搁下来,要将冲进东大门的敌人杀败,足够松永久秀、畠山高政等人前来。

    到时候再想要离开,就万难了,恐怕所得的粮食也会被他们搜刮走,美其名曰有福共享,不过,岩成长辰突然问道:“叔父,这样行嘛?三好政康、政胜以及三好长将等人,恐怕要恨死我们了。”

    岩成友通冷声道:“以后将不会有什么三好三人众,只有岩成军一支。”(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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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中的伊达独眼龙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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