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寂寞的清泽
“你去万仙门问问吧。她们可能会有那种需要。”
“时景公子，你面子大，你去帮我问。”
“你居然叫一个小孩儿帮你问那种药，你有没有人性啊？”
余啸和童时景拉扯着，连天渐渐变黑了都不知道。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余啸才抬头看天。
“日蚀吗？”
斯酿不屑地白了她一眼。这都不懂。
太阳已经不知去向，夜色融融。
金黄的圆月悬在空中，群星闪烁，无穷的天际。这是夏日在郊外才能看到的夜景。
“这是金丹异象，有人在结金丹。”童时景得意洋洋地给余啸解释，说着说着脸色变了，跳到余啸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你掐我干嘛？”余啸怒吼道，“一天到晚动手动脚，你别以为你长得小，我就不揍你啊。”
童时景没有放，抓着余啸的手都变白了。“姐，不会是清泽吧？”
“不可能吧。他筑基才多久？”余啸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四年多，五年都没有。”
童时景呆不下去了，兔子一样蹦回去打听情况去了。余啸都没来得及问他泽幻珠修好了没。
异象开始变化。
空中飘起一阵浓雾，群星退去，只剩下圆月孤零零地在空中，已变成冰盘颜色。月色凄凉朦胧，看到的人无不心碎，被无边的孤寂包围。
“居然是寂寥道，”斯酿老气横秋地说道，“如今的晚辈，果真人才济济啊。”
“寂寥道是什么？很厉害吗？”余啸酸溜溜地问道。
她一大缸酒曲子都做好了，这寂寥天象还挂在天上，都半个月了还没散去，愁云惨雾的看得人忧郁得不行，心志薄弱的都快自我了断了。
童时景回去后，没多久就传话过来，声音有气无力，说结丹的正是清泽。
“清泽有这么空虚寂寞吗？”余啸粗声粗气地问道。
“不被人理解，当然寂寞了，”斯酿看了余啸一眼，“你弟弟回去之后打听到那药的事情没？”
“他现在愁得不行，没那闲工夫。”
童时景没拿到功法之前不想修炼，不愿意便宜了他爹，但是清泽这修为蹭蹭地涨，偷功法的难度越来越高，真是逼着他也去结金丹。
“那你去帮我打听，顺便去推销我的桑椹酒，赚到灵石我分你三成。”
余啸冷笑着瞅着她：“灵酒的酒曲是我做的，原料是我买的，你一块灵石都没出，凭什么赚了钱就是你的？你还想分我三成，你一分都没有。”
“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
“说好是的我帮你做酒曲子，那不是已经做好了吗？一大缸呢，你自己拿走吧。”
斯酿也不是傻子，瞅着余啸看似和善的奸诈笑脸，也就全明白了。“越贪婪的人死得越快。你就做点善事，积点德吧。”
“我活得肯定比你久。把东西给我，卖灵酒的灵石，我们一人一半，”余啸大度地指了指满院子的一人高酒缸，“把这些全卖了，够你开店了。”
斯酿不甘心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到了顺仙城就天天捧着地图看，傻子也知道了。”余啸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一点没受到异象影响。
斯酿看了看天，圆月正在变淡，异象终于要褪去了。
如果余啸可以结丹，那就是卑鄙金丹，不知道会是什么天象。
顺仙城的街上和近郊，异乎寻常的拥挤，近八成的人都在晒太阳，驱赶身上和心里的阴霾。
余啸和斯酿骑着嘟嘟，在人群中慢悠悠地往昆山赶。
“你这深山兽，脾气挺怪的。”斯酿已经不敢说猪这个字了。同住的这段时间，她看到很多次嘟嘟同余啸打架，现在又乖乖的当坐骑。
“它只有肚子饿的时候，脾气才会不好。”余啸揉了揉嘟嘟的头。
嘟嘟一扭脖子要去咬她的手，哼哼了两声。余啸懂个屁，它才不是只知道吃的低阶妖兽。
“斯酿，你埋的宝贝，是什么呀？”余啸充满期待地问道。
斯酿一指前方：“你自己看吧。”
“就在这里？”余啸怀疑地问，“你确定吗？”
那地方一点都不隐蔽，也没有特别的标记，就在昆山另一边的山脚。斯酿指着一块酒坛一样的石头。
“就这了。这是阵脚，把这块石头打碎，阵就破了。那边还有一块，一共两块。”
“你死了也有上百年了吧。破阵这么简单，这阵还在，我怀疑有诈。”余啸搓着下巴说道。
斯酿心中一跳，焦躁地说：“我告诉你了阵脚的位置，你才觉得简单的，你强破一个试试。谁一天到晚没事干，打石头玩啊。”
余啸反而不着急了，打了一个水柱过去。水柱划着抛物线落到了山脚上。
“水肯定是能进去的，不然下雨的时候，瞎子也能看到这里有法阵了。”斯酿抱着肩膀，没好气地说道。
她越着急，余啸越轻松，笑嘻嘻地说：“这阵里的宝贝都是我的，你却比我还着急。”
斯酿脸上一顿，气呼呼地说：“我是想你赶紧拿了去帮我卖酒。”
她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石头上。“拿不拿随你，反正我是带你来了。”
“嘟嘟，你看着她。我要是死了，你把她撕成八块。”
斯酿不屑地哼了一声。
余啸往两块石头下面各塞了一张爆石开山符。符纸引爆之后，一块阵脚纹丝不动，一块上面掉了巴掌大一块。
斯酿满脸是笑，看到余啸吃瘪她很开心。
余啸也浅浅一笑，手上结着法诀，对着两块石头打出了两团蓝色的火焰。
斯酿的笑僵在脸上，背一下绷得笔直，猛地看向余啸，吞了吞口水，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今天的流焰顺利使出来了，余啸很是得意。漂亮的蓝色火焰包围阵脚，一直在燃烧，却一点热度都没有。
斯酿惊恐地看着余啸的头顶，又盯着她的眼珠看，越看越糊涂。
等流焰熄灭了，余啸又朝着石头打出两束水。没有水浇到滚烫的石头上的声音和白雾，石头安静地碎裂了。
第107章 相杀相亲
余啸在石头碎裂的瞬间放出防御罩。周围的空气荡了两下，露出了山脚的一处凹陷。
凹陷处放着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发出夺目的光辉，一看就是宝贝。
斯酿嘲笑道：“你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这么怕死。”
“小心驶得万年船，”余啸不觉得怕死有什么问题，手一挥，“请吧。”
斯酿从石头上蹦了起来，怒喊道：“我才不进去！我辛辛苦苦找到的宝贝，还得我亲手拿出来献给你吗？”
“不用，你带个路就行了。”
“你是瞎子啊？没看到宝箱就在那里，还需要带路。”
“你走前面我放心。”
“不放心你就别拿了，”斯酿鄙夷地看着余啸，“你这么怕死，算什么修士？”
“我本来就是修士，”余啸心平气和地说，“激将法对我没用。”
她撇了撇嘴，“你要是个修士，我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疑，早就进去了。”
“随便你吧，爱拿不爱。”
余啸懒得再说，走过去抓起斯酿的后衣领，朝着凹陷处走。
斯酿被拎得离开地面，双脚不停地踢着余啸的腿，像是踢在石头上一样，脚趾头都要断了。
她见余啸想把她丢进去，无奈地喊道：“我说！我说！红盒子是个假象，那是阵的杀招。”
余啸放下了她：“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杀招怎么破？”
“毁掉红盒子就行了。”斯酿一落地就离余啸老远，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余啸静静地看着她，开口喊道：“斯酿。”
“干嘛？”斯酿惊慌地看着余啸，“我这回没说慌，真的毁掉盒子就行了。”
余啸摆摆手：“我们做朋友吧。你没必要老想害死我，我要想杀你，早就杀了。”
斯酿腿都开始抖了，余啸认真的样子，比她大吼大叫的时候还吓人。余啸看了斯酿一眼，走回阵旁边，思考怎么毁掉盒子。
“你，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斯酿小心地走过来，怯怯地问道。
“当然了。我是说话算数的人，”余啸笑着说，“你这副明知敌人很强大，还努力想翻盘的蠢样，很像我认识的一个笨蛋。”
斯酿内心的斗争全都表现在脸上了，她独自纠结了一阵，握了握拳头。
“红盒子毁不掉。”
她叹了一口气，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凡人，有个修士做朋友也不错。
“只要有活着的东西靠近，红盒子就会启动杀阵。不过杀阵启动之后，有一柱香的冷却时间。宝贝就在它下面。”
余啸丢了一块石头过去，正中盒子，盒子纹丝不动。“活着的东西？妖兽行不行？”
斯酿愣了愣：“行。”
嘟嘟嚎叫一声，愤怒地看着余啸。
“你别这么敏感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得这么肥，哪舍得让你填杀阵啊，”余啸站起来兴奋地挥拳，“你们守在这里，我去抓只妖兽回来。”
斯酿急忙说道：“我跟你去。”
这里已经不是顺仙城里了，对于不能沟通的灵兽，还是跟着余啸靠谱点。
因为有斯酿跟着，余啸没有深入弥地去找大妖兽，她也想看看昆山的背面是什么样，就爬到了山上。
昆山后面也是各个门派的地盘，闪着复杂光纹的法阵不停地轮转。剩下的地方都修得水美林幽，苍天大树遮天蔽日，居然是幽会圣地。
“这大白天的，这些人真不要脸，也不设个法阵挡挡。”余啸义愤填膺地说。
“人家就是专门让你看的。走了行不行？”斯酿压低声音吼道。
这才走了半个时辰，野合的就遇到两对了，林子深处还有不少小法阵。余啸看了个不亦乐乎，怕是连上山的目的都忘记了。
“我看这里有不少专业人士。你就别惦记着苏玄了，在这找个人解决了吧。”余啸坏笑道。
“闭嘴！”斯酿怒吼一声就要往山下冲，被余啸一伸手拉了回去，蹲在灌木丛中。
前方密集的树林中，传来地响声，还有女人的娇呼声。
“你也太猥琐……”斯酿被余啸捂住了嘴。
“有人在打架，”余啸简短地说道，“你蹲在这，我去看看。”
凡人的耳目比不上余啸，斯酿深深地怀疑林子里的人，究竟在干什么。
余啸压住灵力，慢慢地靠近。穿过密集的树木，林子里有一块空地，周围倒着一些树木。不知道是那两人打斗的时候弄出来的，还是本来就有。
一名身上的长袍都要掉下来的男修士，对一名女修士步步紧逼。
女修士梳着华美的发髻，裹着纱衣的身体若隐若现，呼吸起伏，气息紊乱。
“红可仙子，你都到这儿来了，还装什么装？”男修士嬉笑道。
“湛川真人，我是约了人在这里见面，请真人不要强迫。”红可仰着头，紧抿着嘴唇，眼神虽然慌乱却不退缩。
余啸撇了撇嘴，才炼气后期都可以被叫做真人了。
“嫌我给的灵石不够？你要多少？”
红可一咬嘴唇：“湛川真人，你知道我们万仙楼的规矩。我今天并不想做你的生意。”
“你跟我提规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接私活的。我的灵石不是灵石？”湛川慢慢地走近了。
红可脸上滚落了一粒汗珠子。湛川炼的采阴补阳功法很是恶毒，和他双修，修为不增加，反而会被毁掉三成，是被禁止进万仙楼的。
“喂，人家说了，今天不想做你的生意。”余啸从树林中钻了出来，上下打量湛川一眼。
就这小身板，瘦不拉几的，全是排骨，也好意思亮出来。
湛川皱眉盯着余啸：“少管闲事，你以为你在英雄救美吗？这女人本来就人尽可夫。”
“是啊，就连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都看不上你，你也该反省一下了。”
红可赶紧跑到余啸身边，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别以为筑基修士有多了不起。我可是秀色派**殿的人。”湛川毫不畏惧地说道。
余啸像吞了只苍蝇一样，脸都皱成了一团。
湛川得意起来：“怕了吧？都不用断情门的师兄出手，**殿就能捏你个臭虫。”
第108章 一粒重要的种子
“你不是秀色派吗？怎么又扯上断情门了？”余啸强忍着恶心问道。
“连秀色派和断情门的交情都不知道，还敢逞英雄。”湛川更加得意了。
“仙子，”红可着急地喊道，“仙子不用害怕，湛川强迫我本来就破坏了规矩。仙子带我逃出去，万仙门自会去找秀色派讨个说法，不会连累仙子。”
余啸似乎没听进去，慢吞吞地走到一边，背过了身蹲下，像是在数地上的蚂蚁。
红可的嘴唇都气白了，失望又愤恨地看着余啸的背影。这么胆小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出来，先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着实可恶。
湛川冲着余啸唾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算你识时务。”把长袍一把扯了下来，伸手去解裤带。“红可，别浪费时间了。”
一根脸盆粗的树干横飞过来，准确地砸到了湛川的侧脸上，他嘴里的牙随着鲜血喷出了两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余啸拍了拍手上的泥：“你要不是秀色派的人，没准我就留你一条狗命了。”
红可由悲转喜，掩不住脸上的笑，咬着嘴唇凑近看了一眼：“仙子，他还没死。”
“我知道，我还有用，”余啸摆摆手，“你帮我把他抬下山。”
红可一呆，看看湛川，又看看余啸，低着头为难地说：“仙子，我，抬不动……”
余啸嫌弃地看了红可一眼，却没有想到很少有女修士炼体的。
“那你帮他把衣服穿好。”她才不想碰到湛川。
斯酿躲在灌木丛中，腿都麻了，边捶打着边骂道：“死余啸，肯定是去看人双修了。这么感兴趣，思春了吧。”
“我听到了。”
斯酿吓得跳了起来，一看到余啸就愣住了。
余啸扛着一根树干，树干末端像挑包裹一样挑着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脸上血肉模糊，不知死活。她身边还走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斯酿沉默了一阵，勇敢地问道：“人家的幸福惹恼了你，你就兽性大发了？”
“幸福个鬼也，我这是见义勇为去了。”
斯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红可一脸正色地说道：“是真的，余啸仙子救了我。”
斯酿的大笑全都吞了回去，抵得她胸口痛。
余啸一把扯过斯酿：“下山再说。”
余啸把奄奄一息的湛川丢在地上，关切地问道红可：“这里离顺仙城不远了，你自己能回去吧？”
“嗯，可以的。谢谢仙子。”
红可望了湛川一眼，再次叮嘱道：“仙子可千万别留下活口啊。”
“放心吧。注意安全。我改天去找你玩。”
斯酿看着余啸那一副姐妹情深的表情：“她给了你多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啊，我可是提都没提。”余啸顺手就把湛川丢向了红盒子。
凹陷处腾起一片白雾，里面传来电闪雷鸣之声，湛川开始还哀嚎了几声，两息之后就没声音了。
“她不是万仙楼的人嘛，我们想把灵酒卖进去，她欠我人情，可以帮我引荐。”
果然是无利不起早。斯酿已经很清楚余啸的套路了，了然地点点头。
凹陷处的白雾已经散去，湛川变成了一掌见方的小块，死得到处都是。
余啸嘴里啧啧有声：“你这个阵还真是残忍呢。”
“明明是你把他丢进去的。”斯酿吼道，主动进去拿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盒子递给余啸。
余啸搓着手打开盒子，愣愣地看了半晌，抬头疑惑地问道：“这是你仇家的心脏吗？”
“你识不识货？这是渡心果，吃了可以增加至少五百年寿命，修为越高吃越好。当年我冒死从魔族那里偷到的。”
余啸嫌弃得鼻子都皱了起来。渡心果核桃大小，长得就像一颗干瘪的心脏，上面还布满了血管般的脉络。“我才不吃这个玩意呢。”
“这是种子，起码得五百年才能成熟。它没有生长年限限制，种的时间越长越好。在魔族中，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吃。”
“果子也长这样？”余啸突然对魔族充满了好奇。她把渡心果种子拿起来，确实是果核的手感，她放在鼻下闻了闻，有一丝丝甜味。
斯酿瞅着余啸的举动，看来她真的不是魔族，那火焰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斯酿突然有些伤感：“成熟的果子长得挺好看的。如果我的后代中出了修士，你记得分给他们一个。”
余啸勉为其难地收了起来。
顺仙城的昆山脚下，有一处精心设计过的园林，建在昆山上，延伸到了繁华的商业区里。
园林内池沼宽敞，在园的四周或半山半水之间，修建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小楼。
除了楼比寻常园林多以外，园林还开着前后两座大门，都是一样的华丽垂花门。
这里就是万仙楼。
园内女子或软糯或清脆的吟笑声，伴随着香风阵阵飘到了街上，引得人做起了旖旎的美梦。
红可狠狠地把手中的茶碗丢了出去，砸在地上跪着的侍女身边，碎片和滚烫的茶水溅了侍女一身。
侍女只有十一二岁，哭哭啼啼，满脸是泪，双手放在腿上，单薄的身影不停地颤抖。
“惜蕊！谁把你捡来，养这么大？谁供你吃喝？谢文赋那个老头想收你当侍妾，谁帮你拦了下来，救了你？”
“姐姐，不是我啊，我真的没说。”惜蕊哭得凄凄切切。
红可压低了声音，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我今天会去后山的事情，只有你知道。好死不死就遇到湛川了，我才不信会那么巧。”
惜蕊在地上跪着前行了几步，在红可身边直起身子。
“姐姐，前些日子，我在巧春那里看到一个捕影网，会不会是凝云仙子把魏公子的传音兽半路拦下来了？”
惜蕊抱住红可的双腿，哀求道：“姐姐待我如亲姐妹，姐姐遭殃了，我也会被赶出万仙楼的，我怎么会背叛姐姐。”
红可早已猜到是凝云在捣鬼，从惜蕊口中得到证实，反而冷静下来，长指甲抓着榻上的软垫，一时沉默下来。
惜蕊依然跪在地上，看到红可眼里的杀意，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第109章 姐姐妹妹
小楼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仙子，红可不接女客的。请仙子不要再往里闯了。”
“红可会接待我的，你们去通报一声就知道了。”
余啸刚进万仙楼的时候没人接待她，以为她是哪座小楼的侍女，等她一路打听着红可走进来，才有两个人反应过来，却又误会了。
余啸自顾自地走在园林中。这边的小楼比外面那些都要精巧一下，看来红可混得不错。
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余啸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直好言相劝的嬷嬷语气变得生硬起来。“仙子执意不听劝，就别怪万仙楼不客气了。”
余啸抱着酒坛子，皱着眉看着面前穿黑色劲装的两人，她是来谈买卖的，自然不能和别人打架，但这些人就跟聋了一样，完全不停她说。
她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神识夹带着响亮的声音横扫万仙楼：“红可，我是余啸。我来找你了。今天的事情你没忘记吧？”
红可正好走到小楼的回廊上，听到这话颜色变得刷白，焦急地吩咐惜蕊：“快去把那个女人带过来，别让她乱说话。”
嬷嬷脸色也很难看，虽然小楼都有隔音，不至于打扰到正在办正事的客人，但在万仙楼里大喊大叫，太不像话了。“把她给我丢出去。”
余啸连忙摆手：“别了，你这园子经不起打……”
黑衣人手上出现了一个方盒子，她两指一点，盒子骤然消失。
余啸身边出现四道光幕，唰唰两声，头上和脚下也出现了两道，把她关进了盒子里，飞到半空中，缓缓朝楼外移动。
余啸打出的水都被光幕吸收了，她拔出不意剑，砍在光墙上发出金属相击的声音。
惜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外园子里追上了她们，给嬷嬷说明情况后，把余啸领了进去。
“那是什么盒子呀？”余啸被关起来一点不恼，反而兴致勃勃地问道。
“回仙子，那是逐客令。”就是这个女人救了红可，惜蕊好奇又警惕地看着她。
惜蕊带着余啸到了红可的小楼，余啸问道：“红可的小楼这么大，她是万仙楼的头牌吗？”
惜蕊脸拉长了：“仙子，万仙楼并不是炉鼎楼，我们这里没有头牌的说法。不过，和红可仙子双修，修为增涨得多一些。”
那不还是炉鼎楼，只是要高级些。余啸指着对面的小楼：“那座小楼比这里还大也。”
“那是凝云仙子的小楼。”
余啸问道：“那边的买***红可这边好些？”要是把头牌拿下了，桑葚酒的销路不成问题。
惜蕊皱着眉看着余啸，咬了咬牙，猛地推开了门：“仙子，请进。”
“余啸姐姐。”红可老远就伸长了手臂，拧着腰肢小跑过来，亲热地拉过余啸，吩咐惜蕊：“上茶，上今年新进的碧灵茶。”
红可拉着余啸一同坐在榻上，滔滔不绝地说道：“我叫你姐姐你不介意吧。姐姐说要来找我玩，我还以为是玩笑话，还想着怎么去请姐姐呢。谁知你这么快就来了，我真是高兴得不得了呢。
“刚才冒犯了姐姐，我替她们给姐姐赔不是了，还请姐姐别见怪。那些嬷嬷们就是太紧张了，要是被她们知道我差点遇害，还不知道怎么后怕呢。嬷嬷们年纪都大了，这些小事，就不要让她们知道了，姐姐认为呢？”
惜蕊端着托盘上来：“姐姐，茶来了。”
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听得余啸头都大了。
“你就叫我余啸好了。这里姐姐太多了，我分不清。”
红可脸上的不满转瞬即逝，她亲手给余啸倒上一杯茶，“姐姐尝尝这茶。”笑着把茶壶放下，“你看我又忘记了。咱们姐妹，叫什么都一样。”
“余啸啊，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些，你觉得呢？”
余啸端着茶喝了一口，恰到好处的微苦，回味悠甜，还有一些灵气，真是好茶。“嗯，确实没必要让她们知道。”
红可开心地笑着：“还有啊，就别让她们知道我们是在后山相遇的了。死的那人啊，毕竟是秀色派的人。你又没门没派的，传了出去，秀色派找你麻烦怎么办呢，我又不能随时护着你。”
“没事，”余啸慢腾腾地说，“我住在你这里，你就可以随时保护我。”
红可倒茶的手一顿，茶水洒了一些在桌上，一旁的惜蕊脸色阴沉下来。
余啸抱起了榻上的软垫，揉了两下就停不下手，眼睛都亮了。
这个软垫摸上去软软的，不知道里面的材料，表面用吸灵线绣着细致的花纹，四周还吊着彩玄珠做装饰。
软垫灵气充裕，比她那个粗陋的蒲团好多了。
“我当然也是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余啸揉着垫子，慢慢地说道。
红可笑道：“当然可以了，你都是筑基期了，修为比我还高，怎么会怕秀色派的人。”
“嗯，”余啸摸棱两可地回答道，叹了一口气把软垫放开，“只是我现在都不爱修炼。蒲团不好，坐得我屁股痛。”
红可咬了咬嘴唇，抓起软垫塞到余啸怀里。
“这个软垫是我找人定制的，虽不是法宝，也比外面卖的那些普通法器好多了。你要是不嫌弃，就请收下吧，就当是我的谢礼。”
“那我就不客气了。”余啸高兴地把软垫抱在怀里，一伸手把红可腰下的那个也抽了出来。
“既然是一对，就不能让它们分开，棒打鸳鸯的事情可做不得。”
红可陪着她笑着，脸有些僵硬。
惜蕊目光从软垫上一瞟之后就盯着前方，使劲地掐自己的手掌。这个女人居然敢抢她的东西！
余啸把软垫收好后，把桑椹酒拿了出来，摆在桌上，大方地说道：“这是见面礼。斯酿桑椹酒，这一坛喝了可以涨一个月修为。”
红可愣了愣，居然送这么好的东西。难道余啸只是心直口快，实际上，是个重情义的好人。她在余啸期待的眼神中倒出一杯尝了尝，赞不绝口。
第110章 中间商赚差价
余啸搓着手，高兴得脸都红了。“一坛一百块下品灵石。”
红可瞪着她，气得呼吸声加重。
余啸掰着手指头给她算账。
“二品聚气丸也是一百块下品灵石一粒，还需要打坐吸收，吸收得好才能增加一个月修为。我这个灵酒直接就可以吸收，不需要打坐，还是满打满算的一个月修为。”
“惜蕊，拿一百块下品灵石来。”红可蹭地一下站起来，沉声说道。灵酒如果真有她说的那么好，价格也不贵，但红可心里就是堵着一口气。
“这一坛是送给你的。”余啸没有接灵石。
红可重新坐下，把灵石往她面前一推，不阴不阳地说道：“你还是收下吧。亲姐妹，明算账嘛。”
她现在不要灵石，指不定想要什么呢。
“我不要灵石，不但不要，我还是来给你送灵石的。”
红可怀疑地看着她，不相信她会那么大方。
“万仙楼里的灵酒只是普通品质。斯酿桑椹酒效果摆在那里，我八十块灵石卖给你。你想卖到多少都可以，差价都是你的。”
余啸说完，端起茶杯喝起茶来，让红可自己算账。
红可眼波一转，“我倒是有心帮你，只怕有心无力啊。我现在的客人可不比从前了。”她悠悠地叹着气，透过窗户看着对面的小楼。
余啸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难道对面的生意要好些。她重重地放下茶杯，“那我去找别人试试吧。”
红可连忙拦住她：“我虽然比不了从前，但也是排第二的。”
她握着余啸的手慢慢地抚摸着，“如果现在排第一的人不在了，我的客人不就多了吗？”
余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甩开了红可的手。“我只是卖个酒而已，你居然叫我去杀人。”
红可用听得人腿软的声音诱惑道：“我还可以去找别的姐妹，以后万仙楼啊，只用你的灵酒。”
“你也认识不少人吧，我们今天才认识，干嘛让我去啊？”余啸懒得和她表演姐妹情深了，不客气地问道。
“男人哪有我们姐妹靠谱啊，”红可叹道，“凝云不知从哪搞来一种药粉，没有男人招架得住的。”
她又不是没试过，结果派过去的男人全成了凝云的客人了。
居然真有那种东西，斯酿这个走狗屎运的。
余啸问：“那个药粉，你有吗？”
“我怎么会有？那是被禁制的。”红可看着余啸，欲言又止。
“那你怎么不去揭发她？”余啸轻轻一笑，“你是不是想让我杀了凝云，把那种粉给你偷过来？”
红可脸红了，嘴唇上一道深深的牙印，走到窗边，开口说道：“我以前，不是楼仙子。那些客人过来，只和我说说话、听听曲，就算手都不给碰一下，也是心甘情愿的。
“凝云带着那种药粉来了之后，我差点活不下去，只能当了楼仙子。凭着累积的人脉和自己，很快住上了这么大的小楼，但和她相比，还是差得远。”
余啸一拍桌子，义正言辞地说道：“太可恶了！居然用这么不正当的手段。红可你放心，我定会帮你讨个公道的。”
红可飞快地说：“你要是帮我办妥了这件事，灵酒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惜蕊盯着两人。红可居然真的找到帮手了，不过没关系，凝云也是必须要除掉的。
过了两日的黄昏，余啸和斯酿推着板车送了好些酒过来。她们为了节约灵石，用的普通陶罐酒坛。这些酒坛在储物袋里会相互磕碰，只能用平板车拉进来。
红可按照一坛八十块灵石的价格付钱给了余啸，然后把她带到后堂，塞了一件侍女服给她，悄声问道：“为什么要避着惜蕊啊，你怀疑她有问题？”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时你说的时候就不该当着她的面说。”
余啸并没留意惜蕊，她只是天生想得多而已。
出了红可的小楼，余啸躲在假山后面把侍女服换上。
她也穿过不少侍女服了，万仙楼的材质最好，穿着最好看。
她从假山后出来，斯酿听她开口才认出她来，盯着她的脸说：“你这样不错嘛，比你本人漂亮多了。”
余啸摸着脸说：“我看她们这么注重外表，就变得好看些。会不会太醒目了？”她撇了撇嘴，“我先进楼去看看，不行再变丑点。”
斯酿推着板车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余啸刚一靠近凝云楼，就听到里面嬉笑声不断，端着盘子、拿着酒壶的侍女在园中穿梭，一派繁忙景像。
“你！就你！”一个嬷嬷冲着余啸使劲招手，把一个玉盘塞进她手里，又在她身后推了一把，“赶紧进去！”
余啸跟着前面的侍女小跑着，走进屋里眼泪差点掉出来。
怎么是金丹修士啊？！
半间屋子的地上，堆着各种花里胡哨的兽皮。
一个吊梢眼的男修士，头发披散着，姿势不雅地躺在里面，怀里抱着一个穿得和石器时代差不多的美人。
两人白花花的，在粗犷的兽皮里非常夺目。
美人给他递上一粒葡萄，他张嘴接住，打量着余啸。“这个也留下吧。”
余啸心里一跳，差点把剑摸出来，旁边的侍女拉了她一把，她才看到屋里有四五名侍女站成一排，赶紧靠过去站在队末。
“哼，不就斟个酒，传个菜，你还搞得跟选妃子似的。”石器美人扭着上半身，带着能烧鱼的醋味说道。
男修士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我好不容易下来一趟，当然要玩过瘾看个够了，”他捏着美人的下巴，“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全选些丑八怪当你的侍女？”
美人欲拒还迎：“你来万仙楼之前怎么不去打听打听，整个昆弥界，有比我凝云还美的人？”
“有啊。”男修士捏着她的嫩脸，故意逗她。
侍女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些场景，波澜不惊地站着。
余啸别过了脸，想着别的事情，她在怀疑凝云有没有药粉，毕竟凝云长得比红可美多了，举手投足都是诱惑，说不定人家是靠实力。
第111章 毒药人人有
男修士又选两名侍女，小楼的门一关，让余啸大开眼界的宴席开始了。
侍女也坐在地上，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只是倒个酒，递个菜，端个盘什么的，剩下的时间就看着凝云和男修士忙碌。
万仙楼的规矩还是很严明的，侍女不用陪客人，除非自己愿意。除了凝云，还有另外两名陪侍，长得自然没有凝云美。
余啸坐在最外面，需要起身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她在做。她毫无怨言地一趟趟跑着，趁机把小楼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可疑的药粉。
凝云两人忙完了，凝云娇喘着拍打着男修士的胸膛：“你说，有谁能比我美？”
男修士接过侍女递上的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青籁乐府的清泽少主，比你美吧？”
余啸差点笑出声来。清泽要是知道有人拿他和万仙楼的仙子比，怕是会气得出血吧。
凝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长得比我美又什么样？他是男人，还是高高在上的少主，你能碰得到吗？”
“我也没说要碰，看看总行了吧。”
“你可别告诉我，你专程从灵级界下来，就是来看清泽的。”
男修士的笑声，像波浪一样打着滚：“你当我是那种登徒子？我可是有正事才来的。”
“你还能有正事，一下飞船就滚到我这小楼来了。”
余啸看着凝云的表情动作，心中赞道，真不愧是专业的，如果没有那种粉，把斯酿送到这里来学学，说不定都能搞定苏玄。
“我是帮我师父来送个丹药的。”男修士经不住凝云的攻势，又有心卖弄一下，“摄心消梦癫，听说过没有？”
“什么丹药啊，名字这么奇奇怪怪的。”
“这种药，会让你的修为像梦一样消散。金丹的吃了，会降成筑基，金丹以下的吃了，命都保不住，”男修士在凝云脸上捏了一把，“吃过的人啊，不疯也癫啦。”
凝云的脸变得严肃了一些，依然调笑道：“你就吹吧，有那么厉害，我才不信呢。”
男修士笑而不语，凝云凑上前去，摇晃着他：“给我看一眼。”
“不能看。”男修士故作姿态。
“是给谁送的？”
“不能说。”
凝云使出浑身解数，像条蛇一样扭动，不停地哀求道：“给我看一眼嘛，就一眼……”
屋里的其他女人都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男修士满足了，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个玉盒，玉盒里装着一粒不起眼的黑色丹药，只有龙眼核大小。
“这不是我们吃的玉颜丸吗？”凝云拿出一粒丹药，和摄心消梦癫极为相似，只不过是白色的。“你这个丹纹都没有，有没有那么厉害啊？”
“这你就不懂了。这种药就是要做得不起眼，不然别人怎么可能吃啊。”
“是是是，你最懂了。”凝云又扭动起来。男修士混乱之中还是谨慎地把玉盒收了起来。
一直盯着摄心消梦癫的余啸浅浅一笑，这个凝云，真不是省油的灯。
刚才她手上一动，不知道用的什么功法，那粒玉颜丸就变成了黑色。男修士收起来的摄心消梦癫，已经被她调包了。
余啸不动声色地看着凝云，她身上连块布条都没有，把丹药藏哪去了？
兽皮垫上的几人滚做一团，余啸把腿伸直了敲打着。天都亮了，他们还要玩多久啊。
旁边心形脸的侍女也很无聊，和余啸说起话来。
余啸这才知道男修士名叫司晗日，是万仙楼的老主顾，他上次来，呆了半个月。
余啸除了一个“啊”说不出别的话来，“凝云也能扛得住，还真是厉害。”
侍女笑着说：“那个时候还没凝云仙子呢，我也是听嬷嬷说的。”
她朝兽皮垫上看了一眼，悄悄地凑到余啸耳边说：“凝云才来了两年，来的时候是炼气入门，现在都炼气后期大圆满了。说不定，这回司晗日走后，她就可以筑基了。就是不知道，她舍不舍得去闭关。”
余啸看凝云已经眼色迷离了，轻声问道：“凝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不知道，我也不是凝云的侍女。估计她的侍女巧春知道得清楚些。”
侍女以为余啸是心动了，毕竟赚灵石容易，修为也涨得快。但客人五花八门，司晗日算是长得好的了，有些奇形怪状，惨不忍睹，更别提性格乖张的居多。
她好言相劝余啸打消这个念头。
司晗日这回破纪录了，二十天之后才出门。凝云也是一副虚脱的样子，回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余啸虚着眼看着太阳，以为自己是闭了个关。不过闭关之后耳聪目明，她现在却是昏昏沉沉的。
“分了灵石就想走啊，把这里打扫了！”一个穿绿衣的侍女冲进小楼，叉腰对她们嚷道。
“这就是巧春。”心形脸告诉余啸。
巧春站在一群面目娟好的侍女中间，指手画脚，像是使唤丫头的管家婆一样。众侍女都没有理她，回自己的小楼去了。
她们都是炼气修为，二十天没有睡个完整觉，还是很累的。
巧春气愤地看着她们离去，被人赶出自己的小楼已经够憋屈的了，这些人还留下一地狼藉。她狠狠地把门摔上，回头看到屋里还有一个侍女。
“你怎么没走？”
“巧春姐姐不是让我们打扫吗？她们怎么都走了？太不像话了。”余啸手脚忙碌着收拾地上的盘子。
巧春看到余啸灿若桃花的脸，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少在这献殷勤了。凝云仙子不会把我换掉的。”
“我都帮你收拾了，你还挺说三道四，太不可爱了。”余啸丢下了盘子，冷着脸一步步逼近巧春，“她的药粉在哪？”
巧春被余啸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再一看余啸修为和自己一样，一瞪眼就要骂脏话。余啸伸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巧春嗓子眼里“咯”的一声，脚离开了地面，不停地踢打着。
“我对修为高的客气也就算了，你一个炼气期还敢在我面前嚣张。”
第112章 劳苦命
巧春嘴不停地开合，翻着白眼，不明白眼前的人刚才还是炼气中期，怎么就变成筑基了。
“再问你一遍，她的药粉藏在哪了？”余啸又笑道，“为了保守别人的秘密送死，可不划算啊。”
巧春费力地抬起手，指向兽皮垫的位置。
兽皮垫凌乱地推在一起，巧春在不意剑的威胁下，把垫子一张一张推开，露出了白玉地板。
“就这下面，有禁制。只有凝云才可以开。”
“是玉符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巧春惶恐地摆着手，“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我就……”
余啸用不意剑敲着地板，没有法纹冒出来，也没有灵气。
余啸细细思考，凝云偷了摄心消梦癫之后，肯定也收到了下面，当时她身上根本没有放玉符的地方。
兽皮垫后方，还有高一阶的平台，平台上放着一张榻。榻上空空，不像红可那边还铺了软垫。
“凝云用过这张榻吗？”
“没有，她都是躺地上。”
余啸查看了那张榻，连上面的小花纹都没有放过，眼睛都看花了，没有看到异常。她一拍脑袋，躺在了凝云当时躺的位置，模仿当时凝云的动作。
巧春又惊又怕，背靠着柱子瑟瑟发抖。
余啸的手刚好搭在平台下方的位置，一路摸索过去，有一块小玉块有所松动。“喀吧”一声轻响，余啸身下的地板开了一条缝隙。
凝云用的最简单的机关锁，就是因为简单，才没人想到。没有灵力浮动，就不会引人注意，她就可以随时打开。
余啸起身把那块地板推得更开，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暗格，里面放着几大包粉末，一个布袋的上面滚动着那粒黑色的摄心消梦癫。
余啸先小心地把摄心消梦癫收起来，问巧春：“这粉怎么用？”
巧春看那些粉末看得痴了，余啸问第二遍她才回过神。“调水喷在自己身上。”
余啸把粉全都收了起来，手里颠着半包，“巧春，我问你个事情，你老实回答，我就把这半包送给你。”
“是。”巧春的目光随着布包上下跳跃。
余啸从万仙楼里遛出来，现在的她是一个潇洒的年轻男修士，只是个矮了些。她一出门就听到“哼哼”两声猪哼声。
嘟嘟和斯酿正等在围墙跟下。
斯酿坐在她们拉酒的木板车上，头发乱蓬蓬，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青色，脸色比辛苦了二十天的凝云还不如。她怀疑地打量着余啸。
嘟嘟还是老样子，翻着白眼看着余啸，一脸嫌弃。
“猪能看穿换容术吗？”余啸走了过来，不解地问道。
斯酿确定她就是余啸了，皱眉说：“你终于出来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你在里面干什么了？不会乘机快乐了一回吧？”
余啸盯着斯酿看：“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你上一世，是个欲求不满的猥琐大叔吧？”
“走了，困死我了。我一个凡人，就不该和修士妖兽混在一起。”
余啸跑上前去摸了摸斯酿的头，又使劲揉了揉嘟嘟的肚子，两人一兽，打打闹闹地回到荷风院。
余啸带回来的粉有三大包。
她刚刚打开布袋，一阵桃红色的粉末扑了出来。嘟嘟“嗷”地一声用前爪捂住了鼻子，跑了出去。
“对妖兽也有用？”余啸喜出望外地自己留下了一包，准备以后猎妖兽的时候用。
斯酿拿了个小瓶子装了半瓶，把剩下的也给了余啸。“这种下三滥的药和你很搭，你留着吧。”
余啸不客气地收了起来。
红可来到荷风院，扭着腰肢在满园的酒缸中穿梭，收下了一包粉，不满地说：“你为什么没有杀死凝云？”
“她现在没有粉了，你还想杀她就自己想办法吧，”余啸摆了摆手，“还有，在后山设计害你的，不是凝云。”
余啸见了凝云之后就觉得奇怪，红可对凝云根本没威胁，她犯不着对付红可。巧春在桃红粉的诱惑，以及余啸的威胁下，不会撒谎的。
“不是她是谁？”红可尖着嗓子问。
“你自己想吧。”余啸告诉红可这件事，是不想她被人稀里糊涂地害死了，那就还得去找新客户，太麻烦了。
红可疑惑地走了。
斯酿又告诉余啸：“你得去一趟我老家。”她一指院子，“桑葚酒快卖完了。别的灵果酿出来的没有那么好喝。”
余啸苦着脸说：“我筑基出来就没来得及修炼。”
黑冥鼎的炉盖拿回来了，也没来得及试用过。
斯酿心里默算了一会：“你再去一回，我们就有钱开店了。以后不需要你亲自跑，我可以去仙务楼发任务。”
余啸刚刚答应下来，童时景骑着一只黄嘴仙鹤过来了。
“找我干吗？”他看到满院子的酒缸震惊了一下，自己揭开酒缸闻了一下，“味道不错嘛，你要改行了？”
“我的泽幻珠修好没？”
童时景拿出半边珠子，递给余啸。
余啸怀疑地瞅着：“这还是破的啊。”说罢她注了灵力进去，身影一闪，进到了泽幻珠里。
泽幻珠只剩下五亩大，漂亮的白房子和小池塘都没有了，山坡远处一道琉璃墙样的光幕，直入云霄。
“那就是坏掉的地方。”童时景也进来了。
“搞什么？不是说修好吗？”那道光幕也太大了，还像这边倾斜，就像似乎随时会倒过来，看得人压抑得很。
“没修好你怎么进来的？”
“你这只是把坏的地方隔开啊。”
“你有得用就行了吧，”童时景嘟囔着说，“元弘文的技术也就这样了，我那块莫来银玉也不是很好。以后你修为高了，自己再修一下吧。”
“你帮我修。”余啸不客气地说。
“都说姐弟是仇人，你就赖上我了是吧？”
“我有办法对付清泽，帮你把功法抢过来。”余啸坐在童时景身边，拿出了摄心消梦癫。
童时景听她说完，喜出望外，抱着余啸撒娇。“这种东西都被你搞到了，真不愧是我姐。”
“修为降下去还能炼起来吗？”
第113章 有家了
“应该可以吧。清泽天资好着呢，有几个人能四五年就到金丹啊，”余啸叹气说道，“不过这事确实挺缺德的。而且危险极大，要是被清泽知道了，几条命都不够用。”
童时景白她一眼，“你就说，想要什么吧。”
“我想要飞天船。”余啸闪着眼睛说道。
“好，”童时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等我当了断情门的掌门，赚到那么多灵石了，我就给你买。”
“那是什么时候？”
“一两百年之后吧。”
余啸的眼睛黯淡下来，仔细地把摄心消梦癫收了起来，丢下童时景，规划了一下灵草田和房屋的位置，蹲在一旁挖起坑来。
童时景嚷嚷着：“你自己要那么不切实际的东西，我有什么办法？我还能给你变出来啊？”横了余啸一眼，“要什么飞天船，你养得起吗？”
“你还是要灵石吧，”他劝说道，“以后用灵石的时候还多着呢。”
“灵石我自己可以赚啊，换灵石总觉得太便宜你了。”
“到底便宜了谁？你这毒药还不知道哪里摸来的呢。”
“就算我是从地上捡的，对你很有用就行了。”
“那等我元婴之后，我帮你把泽幻珠修好，”童时景拍着胸口说，“绝对修好，一点让你不高兴的地方都没有，再弄点啼升石，给你把空间扩大，扩到五十亩。你想种灵草就种灵草，想养灵兽养灵兽，挖个池子酿酒都可以……”
童时景生怕余啸不同意，竭力劝说，说得唾沫横飞。
余啸眼睛里的死灰复燃，又变得亮晶晶的，高兴地同意了。
“还有一件事，斯酿要在城里开灵酒店，你给元弘文打个招呼，让断情门照顾一下。”
一个凡人想在修仙大城里开店立足太难了，说不定就被人暗算了。
“好。”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童时景一口答应。
“还有啊，秀色派和你们断情门是什么关系？”余啸把坑挖好了，拿出渡心果种子端详着，懒洋洋地问道。
童时景有些诧异，老实回答道：“我不是给你说了嘛，老头子他们三兄弟轮流享受人生，秀色派以前都是为他们服务的断情门弟子，后来居然被他们研究出功法来。
“老头子他们又觉得名声不好，就干脆分了出去。秀色派，算是断情门里衍生出来的吧。”
“你怎么又问到秀色派了？”童时景记得余啸做得东西味道不错，而且她都筑基了还和灵兽一起吃饭，猜测她是对他们的功法感兴趣。
余啸种好渡心果，浇了点水上去，“你帮我把秀色派，灭门了吧。”
“得罪你了？”
“就觉得他们很讨厌。”而且和我八字不合。
童时景眉毛一挑，看人家不顺眼就要灭门，简直毫无人性。
他却爽快地同意了，只要能让他顺利杀了他父亲，夺过他父亲的修为，灭个小门派算什么。
童时景怕夜长梦多，把搬桑葚的活都揽了过去，反正他派里筑基修士多，当成师门任务发下去就行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定下来第二天晚上就去青籁乐府。
虽然修士并没有白昼夜晚的概念，但做坏事的时候，大家总是不由自主地选择在晚上。
从泽幻珠里出来之后，余啸告诉斯酿，她给灵酒店找了一个后台，让斯酿弄好这批酒后，认真勾引苏玄，安心生孩子。
斯酿脸上阵红阵白，就不明白余啸这种明明做了好事，还让人很闹心的性格是怎么回事。
嘟嘟正躺在池塘边，手里抓着龟丞相划水玩。
“你一天到晚嘴里嚼什么呢？猪也会反刍吗？”挥手叫它它不理，余啸只能走过来把它抓进了泽幻珠里，得意地看着它，“怎么样？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嘟嘟满脸鄙夷，这比之前的样子差远了。
“以后会修好的。嘟嘟，你想住哪啊？”余啸笑眯眯地问，“你是自己一个屋子，还是我们弄一套大的。”
嘟嘟走过去，用脚在地上画线，圈出了自己的地盘。
余啸点头同意，指着另一边，“那这里就是灵草田的位置。”
“哼哼。”
“还要给龟丞相挖池塘？你挖吧。还有房子的事情，也交给你去定做了。挖灵草田的时候，这一块地方别碰到了，我种了渡心果。”余啸快速地说完，一闪身出去了。
嘟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余啸又把杂事交给它了，气得它冲出泽幻珠要找余啸算账，她已经躲进了炼丹房里，还加上了禁制。
余啸加的是防爆术，外面嘟嘟的抱怨声她是能听到的，撇着嘴嘟囔着说：“天天吃得比谁都多，做点事情就开始吵。”
黑冥鼎静静地立在屋子的一角，新做成的炉盖也是黑色的，却能看出来明显不是一对。没有那些复杂的花纹，也就没有不详的感觉。
余啸把黑冥鼎架到了地火上，弹开出火口，三束明黄色的火焰腾出来，屋里立刻变得热气腾腾。空气都变得重了些，压得人心里有些闷。
余啸弄了个水球包在自己全身，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这也就像是泡在水池子里一样，不但凉爽，万一又炸炉了，还可以避免被烫伤。
防御法宝这些，她又不会修补筑炼，能少用就少用。
按照顺序预热炉子，投入灵草，分了一丝神识在炉里。闭壳铜龟的壳做的炉盖还是不错的，灵草全都炼成灵草液了，还没有热气冒出来，盖得结结实实的。
灵草按顺序加完了，灵草液全部融合，又过了半个时辰，该水淬了。
余啸控制着水柱，紧张起来，在炉里的丹药聚合成圆珠的一瞬间，她把灵泉水浇了下去，头一缩躲进了水球里，瞪大眼睛查看着。
炉鼎盖冒出很多白雾，在炉鼎上方聚成了一朵蘑菇云。
黑冥鼎身上的白雾只在水浇下去的时候出现了一下，全都被鼎吸收回去了。
余啸用神识看到鼎内白雾一片，估计这才是炼丹应有的场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黑冥鼎晃动起来，越摇越厉害。
第114章 唯恐不乱
“轰”地一声响雷，炉鼎盖被气柱冲起，穿透了防爆术，斜斜地嵌在屋顶上。屋里热雾一片。
确定黑冥鼎不会炸之后，余啸手一弹，塞上地火出口，打开了炼丹室的门窗。
滚滚白烟飘了出去，屋里很快凉爽下来。
余啸从鼎底找到两粒丹药，一大一小，表面有些黑，没有外面卖的二品聚灵丹那么圆润莹透。她把大的那粒塞进嘴里，就地打起坐来。
余啸在第二天傍晚睁开眼睛。效果和丹药店卖的一样，只是有股生涩味儿。她心里盘算着，一份灵草出了两粒，小的可以给嘟嘟吃。
她把炉盖从屋顶上拔下来之后，才看到边缘已经有缺口了，估计用不到几次就要废掉。
买灵草的灵石，加上做炉盖的灵石，还不如在外面买呢，更别提还得自己出去打难缠的乌龟。
余啸算完帐就不想再自己炼丹了，再一看已经到和童时景约好的时间了，慌乱地梳洗了一下，朝青籁乐府走去。
她走在半路又折回去，把全部家当都带在身上，还给斯酿交代了一番。
嘟嘟不肯进灵兽袋，余啸凶巴巴地吼道：“我今晚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万一需要逃命，没时间回来接你。”
嘟嘟瞪了她一眼，抓着龟丞相进了灵兽袋。
童时景穿着青籁乐府的弟子服，在远离山门的台阶下等得不耐烦了，才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踩着一块锦帕落下来。
童时景定睛一看，蹦了起来，“你搞什么！干嘛变成我的样子！”
“你不是时景公子嘛，万一被抓住了，他们总要给断情门一个面子。”
余啸也穿着青籁乐府弟子服。
“你就是想让我背锅。”童时景看透了余啸。
余啸不高兴了，“什么叫让你背锅？本来就是为你办事好不好。”
“那你也不能变成我的样子。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太显眼了，”童时景焦躁地说，“你和我的气质一点也不像。赶紧吧，再晚清泽就要闭关去了。”
余啸重新变成一个女弟子。
童时景已经把青籁乐府的地图背得滚瓜烂熟，一进门就领着她往清泽的宫殿走去。
两人尽贴着墙根走，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金丹修士，也顺着墙根慢慢溜。那人没穿青籁乐府的门服，童时景猜测是乐府的长老。
那人听到后面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加快了速度，几息就不见了。
“原来是他啊，穿上衣服我差点没认出来。”
童时景深深地看了余啸一眼。
那人是摄心消梦癫的原主人司晗日。
余啸自顾自地说：“他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鬼鬼祟祟的，难道真是来看清泽的。”
余啸一挥手，“我们跟上他。”
“跟着他干什么？”童时景的小脸皱成一团，“姐，我不是谴责你啊，现在不是抓奸的时候。”
“这人觊觎清泽的容貌。万一他想对清泽不利，我们可以跳出去英雄救美人，到时候清泽一感激，我们找他要凤额琴，他肯定会给的。”
“不战而屈人之兵，多好啊。”余啸还是不愿和清泽正面冲突。清泽那么厉害，而且又大方。她这一身的法宝，都是清泽给的。
“万一他不是来找清泽的呢，别浪费时间了好不好？”童时景觉得余啸今天一点都不果断，可能是报酬不够吸引她。早知道就把白花花的灵石堆到她面前了，那样最吸引人。
“他刚才看到我们，话都不敢说。那样子都是进来干坏事的，我们把他抓个正着，也是好事一件。”
“你脑子进水啦。人家金丹，我们两个筑基，抓他？”
“哎呀，这里是青籁乐府的地盘嘛，我们不用和他正面打，把人都叫过来就行了。”余啸说着，已经追着司晗日消失的地方去了。
童时景只得一跺脚跟了上去。
司晗日站在一片水塘中间的亭子里，看着远处。
水塘有五亩大小，里面种满了水芙蓉和宽叶菖蒲，都是不高的植物，躲不住人，余啸和童时景只能躲在水塘边的围墙后面。
童时景拿出一把灵力充裕的小刀，在玉灵石的围墙上划出一个框，手指放在石头上，灵力一激，墙上出现了一个空框，框内的石头都碎成了粉。
两人从框内望过去，司晗日在亭中走来走去，连他脸上的焦急之色都看得清清楚楚。
“姐，这人明显是和人约好了。你可别告诉我，和他相约的人是清泽。”
这时，远处走来一个人影，美艳动人，脸上尽是慌张之色，直奔着亭子过去了。
当然不是清泽，是清泽的娘，以莲。
这下连童时景都来了兴趣，和余啸一同兴致勃勃地看着。
以莲左顾右盼地走进亭子，放出了一个隔音术，站在离司晗日一步远的地方，与他交谈。
司晗日递过来一个玉盒，以莲打开看了一眼，很快关上了盒子。
只是一瞬，余啸也看到了盒子里有一粒黑色的丹药，心砰砰跳起来。
那粒摄心消梦癫居然是要给以莲的。
余啸还在思考，司晗日已经从亭子里出来，往这边走来。
修为差得远，余啸和童时景不能完全隐藏灵力。余啸迅速地拿了两个玉碗出来，和童时景一人一个捧着，两人都眨着大眼睛，貌似无知又好奇地打量着司晗日。
司晗日反而比他们紧张，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朝山门走去。
余啸捧着碗朝以莲追过去。不管以莲拿着摄心消梦癫是要给谁吃，这都是一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童时景看着她一脸奸笑，觉得自己的事情多半有谱了。
以莲心里紧张，虽然察觉到后面两人的气息，也没有多想，只当他们是寻常弟子。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跨进了殿门，惶恐的感觉不像是去见自己儿子的，心中一阵酸楚。
清泽独自在后殿园林等她，见她进来，温顺又恭谦地行礼，优雅得体，却是冷冰冰的。
“母亲，您特地传音过来，是有事找我？”
第115章 母与子
以莲笑得有些勉强，“泽儿，我只是许久没看到你了，有些挂念你。”
清泽捋着袖子，又是恭敬地弯腰行礼。
“我忙于门中事务和自己修炼。对母亲疏于问候，请母亲原谅。”
以莲紧走一步，想扶起清泽。
清泽像是不愿让她碰到自己，马上站得笔直，一副拒人的气质，冷冰冰的气场让躲在一旁的余啸都觉得手指尖冰冷。
清泽没有了以前的自怜自艾，表情中多了几分坚定。
他挥手示意：“母亲，请坐。”
玉石桌上放着一把近乎黑色的古琴。余啸把琴指给童时景看，示意就是那就是凤额琴。
童时景的目光立马黏在了琴上，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抢过来。
以莲坐下来，为了平抚情绪，有心同清泽闲聊几句：“怎么不见琴衣在旁伺候？”
“我想母亲找我，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让她退下了。”
以莲沉默了一会儿，清泽殿内的事情她不好多问，但是她实在不想旁边有别的人在。
“一直守在一旁的两个弟子，让他们也下去吧。”
余啸和童时景脚趾头都抓紧了，对视一眼。两个金丹修士，跑都来不及。
清泽淡淡地说道：“我还以为那两人，是母亲带来的。”
他把琴摆正，轻轻地抚了两下，悠长的琴音响起。余啸和童时景被无形的力拉住，一点功法都用不出来，几乎是滚到了清泽和以莲面前。
以莲脸色一沉，道：“这不是我殿中的人。你们是哪个殿的？”
余啸闭着嘴瞟了一眼童时景。童时景却只记熟了到清泽殿的地图，根本没留意还有哪些殿，茫然地看着余啸。
余啸不由皱眉瞪眼，只想掐死童时景，说好了由他负责打听情况，太不靠谱了。
清泽突然开口说道：“这是我殿里新来的，我一时忘记了。”
余啸惊讶地扭头，正对上清泽透亮的目光，心中狂跳起来。
在万仙楼司晗日都没看透她的换容术。难道是因为清泽太过厉害，才金丹初期，就比中期的司晗日厉害了。
清泽真是克星啊，在他面前撒不了谎，换容术也不起作用。
她已经在心里盘算起怎么糊弄清泽来。
童时景却是一阵狂喜，清泽居然帮他们解围，带着余啸一起来果然没错，赶紧拉着余啸站到了一旁。
以莲忧虑地看着两人。
这两人极有可能是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两人，不确定他们是否看到了司晗日。“泽儿，让他们下去吧。”
清泽缓缓地说道：“既然是我殿中的人，母亲不必顾虑他们。”顿了顿，又说道：“难道母亲要找我谈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声音柔和，但更加冰冷。
以莲嘴动了动，半晌没说话。清泽不慌不急地喝着灵茶。
以莲把心一横，递上了玉盒，笑着说道：“泽儿，你冲击金丹太过迅猛，根基不稳。我特地从灵级界找人给你带了一粒三品的五行活气丸，可以巩固修为。”
只要清泽吃下去这粒丹药，两个筑基修士不足为惧，杀了就是。
清泽打开玉盒，看着里面其貌不扬的黑色丹药。
余啸心中一喜，上前一步，正气凌然地说道：“少主……”
她刚说出两个字，一道杀戮之气扑面而来，生生地把她后面的话截断了。
童时景向前一跃，手中灵力涌动，汇聚了一股旋风，奋力击出一掌，掌气带着旋风与威压相撞，杀气烟消云散。
余啸心里一酸，童时景要不要这么霸道，让她这种没杀招的修士怎么活啊。
修为毕竟差着一阶，童时景虽然一掌抵挡住了以莲的威压，灵力却消耗了大半，也快受不住了，只能紧闭着嘴不让血喷出来。
他气都没喘上两口，“咯”地一声，以莲拔下了头上插着的梳子，忽然间变成了两掌宽的连珠弓弩，四五十根梳齿，化作箭雨，朝着余啸和童时景打过来。
灵光如虹，杀气刺骨，威力不下于闪电雷霆。
余啸和童时景唰唰放出灵光罩，余啸一咬牙，把手镯上的防御罩也打开了，只希望能挡住这一击。
清泽凌空飞起，落在余啸二人面前，凤额琴飘在空中。
他刚一落地，手指看似随意地拂动琴弦，琴上发出一阵急促的乐声。箭雨像是撞到了无形的墙，清脆的击落声不绝于耳，四周空气不断波动。
光是为了抵挡冲击波，余啸腰带上发出的防御罩都出现了裂缝。童时景身上灵力浮动，也露出苦撑之色。
清泽手指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一个重音之后，虹光消失，箭气顿收。
以莲先发制人，质问清泽：“泽儿，你居然对我出手？”
“母亲为何突然发难？”
“我杀两个弟子怎么了？”以莲怒气冲冲，夹着杀气的威压一阵阵地飘荡而出。
余啸和童时景依然开着防御罩，挤在清泽身后。
清泽微微一眯眼，抚起琴来，中正和平的琴声流泻而出。
余啸听着似曾相识的琴声，倒吸一口冷气，紧张地一把抓住了童时景。
童时景以为这是厉害的杀招，猛地把灵力罩加强了一层。
以莲四周灵力波动，威压慢慢消失了。
“母亲为何不听她把话说完。”清泽的声音轻柔，以莲却无法说出半个字。
她身上似乎压着万钧之力，动弹不得。她神情复杂地看着清泽，既有苦涩，也有自豪。她没想到清泽的诉衷情近已经练到连她都无法抵挡。
“少主，那是摄心消梦癫，吃了会消散修为的。”余啸一口气把话说完。童时景一头雾水。
琴声戛然而止，清泽的背影一动不动。
半晌，才听到他平静地问道：“母亲，这是真的吗？”
以莲紧咬着牙，把灵力全都聚到身体表面，震开了压在身上的重力。
以莲的声音微微颤抖，低着头柔声唤道：“泽儿……”
她抬起头，两行眼泪从她眼里落下，凄凉又无助地问道：“你居然还问我真假？我是你的母亲，你以为我会害你？”
第116章 不许打我娘
以莲饱含怨恨的目光如锥子一样刺向余啸，手上一抬，杀气又现。手上的连珠弓弩化为一条金色的光龙，张开大嘴朝着余啸扑过来，毫不顾及就在余啸前方的清泽。
清泽的琴音变幻，一手托琴，一手拉住五根弦，猛地放开。一道轻巧的青色光芒从琴上飞出，缠住光龙。
两条光龙搅浑了天地灵气，空中传来阵阵龙吟，昆山微微颤抖。
处在打斗中心的童时景使出了十成灵力苦撑，看到余啸虽然皱眉，却一脸轻松。她贴在清泽身后半步远的地方，随着清泽的身影变动移步，像是清泽的影子一样。
童时景也靠了过去，身上的压力顿减，清泽身后居然是最平静的地方。
余啸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心里叫苦。虽然以莲想害清泽的心是真的，但是那粒丹药却已经是假的了，她完全不能证明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不由朝还放在桌上的玉盒看去，又对着童时景使了个眼色，朝以莲努了努嘴。
童时景不清楚事情原委，但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
她想把那粒丹药和自己身上的摄心消梦癫调包。
余啸果然是在陷害以莲。太恶毒了，居然让人家母子反目成仇。
他冲着余啸点点头。
这时天地变色，青色的光芒四射，以莲已经处于下风。
余啸和童时景朝两个方向射出，余啸奔向石桌，去抓玉盒。童时景拳脚舞动，空中出现十几个水缸大小的拳头光影，朝着以莲打过去。
以莲正在全力控制光龙，无法躲避铺天盖地的拳影。
清泽的手上一收，又急速挥动，正在与金色光龙纠缠的青色光芒瞬间散去，一道五丈长的弯月形空气刃打向童时景。
童时景一头栽倒在地。他的拳影也被弯月空气刃全部划散。
以莲看到清泽救了她，也看到余啸已经把玉盒拿到手了，想都没想，手里提着一把盘云剑朝着余啸刺过来。
刚才与清泽斗法，以莲只剩下微弱的一点灵力，但剑上发出闪电般的剑光。这一剑的威力，不是余啸能抵挡的。
余啸一咬牙，把灵力都集中在右腿上，使劲一蹬石桌，石桌碎成粉末，她借着力朝清泽飞过去。
清泽身影移动，伸手抓住了她的衣领，托住了她，稳稳放在自己身后。而以莲的这一举动，在清泽眼里，是想毁掉物证，他眼眸微眯，手上一招，凤额琴飞回他身前。
童时景躺在地上，身上鲜血淋淋不说，神识和灵力都受损严重。
余啸拿出一粒三品真武丸，塞进他嘴里的时候，还特地说了一句：“借你的。”
童时景吞下丹药之后，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骨连筋。伤虽然好了，神识只能慢慢养，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用刀子搅过，浑身都痛得要命，
他在余啸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了又开始抚琴的清泽一眼。
敢情他自己的娘，他打得，别人打不得。
“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不顾身体和神识的承受，拼着命地修炼吗？”
余啸看不见清泽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琴声很悲伤。
以莲也安静下来，垂手站着，似乎在认真地聆听琴音。
“我就是想把这招诉衷情近，练到极致，听你说一句实话。”
以莲看着清泽，温柔的笑了，脸上都是慈爱。
“娘，我不能吃筑基丹，是你指使医师骗我的，对吗？”清泽专注地看着颤抖的琴弦。
“是。”以莲无力地说道。
琴声一顿，又很快响起。
“你今晚给我的丹药，是巩固修为的吗？”
“不是。”
一颗圆润的水珠落在琴上，摔开的碎片折射出光点，刺得人眼酸。余啸心里像是坠着铅块，大气也不敢出。
清泽的手盖在琴弦上，琴音发出悠长的尾音，慢慢平息。他抬头静静地看着以莲，以莲温柔地和他对视。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余啸和童时景都放慢了呼吸，尽量缩小身体，恨不能原地消失。
“娘，为什么？”
没有了琴音的点缀，清泽的声音听上去干巴巴的，有些嘶哑。
以莲凄苦地笑着。
“你刚出生的时候，清顾曲对你疼爱有加。你金属性天灵根的资质，在他众多的孩子中，也是出类拔萃。你周岁的宴席上抓周，抱着清顾曲的古琴不放，就是你现在用的这把凤额琴。
“你一天天长大，聪慧过人。清顾曲对你也愈加喜爱，他已经做好了周全准备，待你一筑基，就带你回灵级界。”
以莲顿了顿，话锋一转。
“他对你越看重，我心里就越害怕。你要是被他带到灵级界，我也是必须要去的。我在这里是分堂的执堂长老，而总乐府中他妻妾成群，我去了也不过是个普通妾室。你叫我怎么甘心？”
“所以你哪怕把我养成一个废人，也要把我留在你身边，让你可以一直当这执堂长老，掌管昆弥界。”清泽早已想到了真相，亲耳听到以莲说出来，依然面如死灰。
“泽儿，你要理解娘啊。娘吃了那么多苦，才有今天的地位和修为。娘没有别的办法了。”
“说什么没有别的办法，”余啸觉得心里堵得慌，不说出来都要憋死她了，“你是清泽的娘，害了一次又一次，你是把他当工具还是当儿子。”
以莲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余啸：“你算什么东西？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清泽好。他在这里当少主，要什么有什么，哪一点不比在灵级界好？”
余啸最恨自以为是的父母，一股火就冒了出来，“你觉得清泽这些年过得好吗？你知不知道他的想法？你不愿意去给人当妾，为什么不把实话告诉他？”
童时景诧异地看着余啸，觉得她太过激动了，就算是维护清泽，也不用这么明显啊。
这是看出以莲不是清泽的对手，忙着讨好清泽呢。
“告诉他又能怎么样？他还能忤逆清顾曲吗？”以莲看了清泽一眼，“泽儿，你相信娘，娘都是为了你好。”
第117章 我要娶你
“就算你去了灵级界，也不一定能过的比现在好。清顾曲是个极自私的人。他要是真的爱你，怎么会一听说你不能筑基了，就弃你不顾。”
清泽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定定地看着远方，像一尊玉雕。他收回了目光，又定定地看着以莲，眼里都是温情与不舍。
以莲松了一口气，母子连心，清泽会理解她的苦衷。她恶狠狠地看向余啸。
这个女人坏了她的事，还敢大言不惭地教训她。她脚下一顿，手里提着盘云剑，飞身朝余啸刺过来。
清泽身影一动，盘云剑不知怎么到了他的手里，送进了以莲的腹部要害处。
“请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以莲瞪大眼睛，嘴微张着，一粒裹着光团的金丹从她嘴里飞了出来。
清泽伸手一挥，凤额琴上的琴弦尽数断开，像触手一样抓住了金丹，裹成一团，猛地收紧，金丹碎成了几片，又变成了小光块，最后全部消失。
清泽温柔地合上以莲的双眼。
“你想我相信你，你为什么不愿相信我呢，只要我足够强大，你又何须依靠清顾曲。”
童时景苦着脸，无声地呻吟一声，责备地看了余啸一眼。都是她要浑水摸鱼，这下看到清泽杀亲娘了，他们别想跑了，肯定会被清泽灭口的。
余啸耸了耸肩，指了指地上的凤额琴。琴就在她身边的地上，散乱的琴弦反着细碎的光。
有脚步声响起，琴衣带着两名弟子，出现在后殿园林的月洞门处，朝余啸的方向一瞥，表情困惑。
刚才打斗声响起，少主传音让她守住后殿，不许任何人进入，这两人怎么在里面。小弟子有些面熟，女弟子却没见过。
清泽抱起以莲朝琴衣等人走了过去。
余啸想去拿琴，她的手还没碰到琴，透明的琴弦抽动起来，顺着她的手臂缠了上来。余啸猛地往后退去，细细的琴弦被绷直，嵌入了她的肉里。
余啸呻吟一声，被琴弦拉得跪在地上。童时景看到余啸倒霉，咧着嘴笑了。
余啸火冒三丈：“我是为你来偷琴的，你居然还幸灾乐祸！”
以莲的尸首已经被弟子接走了，清泽冉冉走过来，微一眯眼，琴弦唰唰地松开了余啸。
“余啸，变回去。”
余啸苦着脸变回自己的样子。
清泽径直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清透的修长眼眸逼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以后，永远，不可欺骗我。”
余啸叹息一声，老实答应道：“哦。”
以后就算是给她一艘飞天船，她也不会来触清泽这个霉头了。
“你是如何知道摄心消梦癫的事？”
“我无意间听到送丹药的修士说起的。”这是实话。
“送丹药的人是谁？”
余啸老实回答了，看清泽的表情，也知道司晗日要倒霉了。
清泽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你过来，是担心我？”
余啸惶恐不安，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道送命题，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我刚到这里，就看到司晗日把摄心消梦癫交给了以莲长老，而以莲长老又到你这里来了，我很挂念，就跟了过来。”
童时景的嘴歪了歪，余啸确实没说谎，就看清泽自己怎么理解了。
“他是谁？”清泽睨了童时景一眼，“你刚才说的偷琴，又是怎么回事？”
余啸冲着童时景挤了挤眼睛。
童时景眉毛蹙起，还没下定决心。
万一清泽知道后告诉了断情门，他就全完玩了。
清泽看着他们俩眼神交织，脸上绷得紧紧的，心里突然闷闷地不舒服，一挥手，童时景就被凤额琴的琴弦绑得结结实实。
童时景灵力全无，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清泽少主，他可以帮你。”余啸硬着头皮说道。
清泽看着童时景的眼神能冻住刚出炉的烤红薯。
“他是断情门的时景公子。”
“断情门？”断情门的九绝童功，清泽自然知道，脸色缓和了些，“他能帮我什么？”
余啸一五一十地把原委说了出来。
清泽越听脸色越舒展，松开了童时景，伸手招过了凤额琴。
琴弦缠住琴身慢慢收紧，琴身“咯”地一声断成了两截。一张发着光，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纸张从里面飘出来，落在清泽手中。
余啸看着撇撇嘴。这是法宝啊，说弄坏就弄坏，真是个败家子。
童时景盯着那张纸，心中狂喜，眼巴巴地看着清泽。
清泽不慌不忙地查看一番，把纸张收了起来，对着童时景微微一笑：“断情门与青籁乐府，本就是守望相助。时景公子遇难，清泽定会鼎力相助。”
童时景瞅着清泽。清泽像是变了一个人，脸上寒冰消融，看上去无比亲切。
余啸蹲在地上摆弄破掉的凤额琴，听着清泽和童时景在一旁说话。琴弦果然是金属做的。
清泽不会蜷缩在昆弥界，他要想在灵级界、在青籁乐府总门站稳脚跟，就需要帮手。如果童时景能顺利当上断情门的掌门，并为他所用，对他非常有利。
这些不需要余啸说，清泽听完事情的始末就全想到了。
余啸看了与童时景聊得投入的清泽一眼，这哪像是刚刚杀了自己亲娘的人。
“……这曲谱，我还需专研一下。等我到了升平灵界，再与时景公子联络。”清泽说道。
余啸唰地一声站起来，识海中莫名地一荡，“升平灵界”四个字如同雷霆一般击中了她。她呆立原地，不知缘由。
清泽和童时景已经走了过来。
清泽带着歉意对余啸说：“家母仙坠，我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你是住在我殿里，还是另外给你安排住所？”
“啊？”余啸从懵懂中惊醒过来，赶紧摆手，“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有住的地方。”
清泽想了想，现在确实没到时机，对余啸更加内疚，“你耐心等着我。”
“等你干吗？”余啸一头雾水。
清泽有些困惑，继而宽容地笑笑，柔情似水地说道：“等我娶你。”
余啸脑中飞速地运转，却又一片空白。
第118章 好想去
童时景脸上挂着欣喜的笑，使劲地拍着手。“太好了！恭喜你啊姐姐，以后清泽少主就是我姐夫了。”
“姐夫你个锤子啊！”余啸气得把家乡话都骂出来了。
敢情清泽真把她当成童时景的姐，想要联姻巩固合作关系啊。童时景这个混蛋，这种慌话都编得出来。
“什么锤子？”童时景歪着头，天真地问道。
“什么锤子？”清泽也微笑着问道。余啸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给她寻到。
余啸看着狼狈为奸的两人，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今晚打扰了，告辞。”
清泽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莞尔。余啸也会害羞。
“你疯了！你没看出来清泽最讨厌别人骗他吗？你还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余啸刚一出青籁乐府，就怒气冲冲地朝童时景吼道。
“我没说，是清泽自己想娶你吧。”
童时景心情很好，他不但找到了对付他爹的琴谱，还有了一个挺对他胃口的盟友，忍不住夸奖道：“清泽真不错，心狠手辣又不择手段。”
余啸深以为然，所以才不想和清泽太多瓜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坑了。
“你下次见了他，把我们俩的关系说清楚，让他打消那个念头。”
“清泽有什么不好？有能力有野心。他想害人的时候，那纯良的表情、眼神和你一模一样，和你还挺般配的，”童时景撇了撇嘴，“而且长得比你好看多了，他都不嫌弃你。”
“我还嫌弃他呢！他从小被娘害，被爹抛弃，缺爱得结的金丹都是寂寥金丹，心灵绝对黑暗得跟深渊似的。你看他杀他娘时的表情，简直就是孝子在给娘亲盖被子。”
童时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心智不正常的修士多了去了。就算开始的时候正常，活得久了也会变得阴暗。”比如他家里的三个老怪物。
他撇了余啸一眼，“就你这个发展劲头，说不定将来比清泽还变态呢。”
“反正你给他说清楚。”
余啸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问道：“升平灵界是什么地方？”
“就是灵级界啊，我老家。”
余啸沉默了一会儿，“我想去。”
“你想去灵级界？”童时景讥讽道，“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刚刚才说不想嫁，一听说清泽要去了，又巴巴地想跟着去。”
“我不是为了跟着清泽。”余啸心里莫名地烦躁。她没想过离开昆弥界，但升平灵界四个字一入耳，就在她的识海里掀起涟漪，莫名熟悉，非常想去。
“你要是不跟着清泽，凭着你自己，去了可不好混，”童时景警惕地看着余啸，“你可别想跟着我。我们俩的交易都是明码标价了的，没有我养你这一项。”
“你姑奶奶聪明睿智，有勇有谋，不需要别人养。”
“那行吧，你去了升平灵界，有空了找我玩。”童时景对余啸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走进了断情门。
余啸去升平也好，免得他元婴了还得到昆弥来找她。
如果她死在升平，那就更好了，省了好多修补芥子镜域的材料。
顺仙城里和修士有关的商铺，基本上都是世代经营，一是因为修士活得久，二是后代多，总会找到对自家产业感兴趣的孩子。
开店的时间越长，积累的人脉越多。修士也只肯光顾自己熟悉的店铺，新的店铺就很难存活。
但斯酿灵酒店却是例外。
它才开了二十年，就已经在顺仙城里站稳了脚。除了自己到店里买灵酒的顾客，它还给顺仙城内大部分酒楼饭店配送灵酒，生意火爆得让人眼红。
斯酿灵酒店的掌柜却很低调，很少有人见过。
有传言说掌柜只是个凡人，也有人说这是断情门的产业，因为断情门的弟子隔几个月就要去一趟弥地深处的山谷，拉回来葡萄那么大的桑葚果。
断情门的弟子否认了这个说法，因为他们自己喝灵酒都得花灵石买，一分都没少。
这天，曲恬正在指挥一个伪灵根的伙计搬一坛新的桑椹酒出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修士跑进灵酒店，曲恬扭头一看，甜甜地笑着招呼道：“余啸姨。”
“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姨，叫我名字就行了。”
“可你只是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实际上已经快一百岁了呢。”
“你娘才一百岁呢！我才”余啸心里默算了一下，瞬间不想说了，“你娘呢？”
“在里面呢，余啸姨。”
余啸无奈地看了曲恬一眼。
这闺女长得明眸皓齿，和苏玄很有几分相似。小时候骑着嘟嘟在荷风院里到处跑，粉团子一样，可爱得不得了。
现在长大了，性格越来越像斯酿，好听点是勇猛，难听点是一根筋。
宽敞的后院，嘟嘟驮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小步跑得不亦乐乎。男孩子“咯咯”地笑，嘟嘟的大嘴也咧着像是笑得很开心。
“你一天天不在家陪你主人修炼，跑到这来帮人带孩子，给你工钱了吗？”余啸冲着嘟嘟挥舞拳头。
嘟嘟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过身，屁股对着余啸跑开了。
修炼多无聊，小孩子长得又快，错过这几年就不好玩了。
“野猪！”余啸大声骂了一句。
“怎么没给工钱啊，它天天在我这喝灵酒，比你的修为还涨得快呢。”
斯酿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穿着绫罗绸缎，云鬓花颜金步摇，只是动作大大咧咧，生了五个孩子，走路的姿势还是像男人。
提起这件事余啸就火大，嘟嘟五年前就是五阶了，她天天刻苦地修炼，现在才不过筑基初期小圆满，死活突破不了。
“要不你也喝点灵酒吧，通通经络，没准大醉一场就好了。”斯酿劝道。
“不喝。我才不想跟那头猪似的，天天都醉醺醺的。”
余啸知道自己修为涨得慢的原因。这些年她打坐的时候，一半的时间都静不下心来，效果当然不好了。
“我想去升平灵界。”
“去吧去吧，你都念叨二十年了。我求你赶紧去吧。”
第119章 命运的召唤
余啸仰天长叹一声，“可是我又不想去。”
她明明在这里住得舒舒服服，自从来到昆弥界，除了那次去打龟壳，她连妖兽都没有去猎过，灵酒店赚的灵石就够她修炼开销的了。
没有人管，也没有师门的琐事，简直不要太舒服。
但自从那夜听到升平灵界，就成了她的一个心结。
当初的涟漪已经变为狂风巨浪，刚刚压下这个念头，不一会儿又冒了起来，一波接一波的，挥之不去。
就是这种执念让她觉得太奇怪了，难道真是命运的召唤吗？
“你不是已经决定要去了吗？”
“我计划是金丹之后。”
刚开始余啸都要纠结成人格分类了，就对自己说金丹之后去，算是妥协。
“早去晚去，都一样，”斯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余啸，“修士本来就是要四处游历，缩在昆弥界有什么出息？”
“那我把曲悦带去吧。”
“做梦吧你！曲悦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昆弥界。”
“你不是说修士要四处游历吗？”
“我儿子不一样，等他的后代中，真灵根的孩子多了，才可以去游历。”
“你就是想让他当种马呗。”余啸鄙夷地看着斯酿。
她的五个孩子都是和苏玄生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小儿子曲悦终于有真灵根了，虽然是资质最差的五灵根。
这就跟植物嫁接一样，一代代改良，总会生出资质好的后代。
“你懂个屁，种马是多少男人的梦想，”斯酿挥手招呼嘟嘟，“嘟嘟，把曲悦带过来。他该去上课了。”
这么个宝贝，斯酿自然舍不得送到门派去，自己请了修士在家教。
嘟嘟跑过来，趴在地上。
曲悦从猪背上滑下来，抱着余啸的腿，仰头糯糯地叫道：“余啸姨。”
“哎！”被粉团子叫姨，余啸没有意见，摸了摸曲悦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这五个孩子都没有苏玄的琥珀色猫眼，估计是魔族的血脉被冲淡了。
曲悦长得像斯酿，性格却像苏玄，虽然才五岁，已经有好吃懒做、讨好女人的苗头了。
“那你还让他上什么课，叫苏玄教他双修的功法吧。”余啸恶毒地说。
斯酿拉过曲悦，用帕子给他擦脸，慢吞吞地说：“等他长大了，如果他愿意，我倒是没意见。”
斯酿的二儿子过来，牵着曲悦走了。
余啸和斯酿一起做酒曲。
斯酿生怕余啸突然走了，每次都让她做很多，足够用到曲悦成年。
余啸搅着灵米，单调的动作让她又开始走神了。
“斯酿，你去过升平灵界吗？”
“当然去过了。我去的时候，魔族和人族没事就打仗，乱得很呢。现在倒是和平多了。”
余啸闷了半晌，又默默地问道：“升平灵界到底什么样的？”
“我形容不出来，而且我这都多少年了。你得自己去看，”斯酿瞅了她一眼，“余啸，你想去升平灵界，该不会是想去找清泽吧？”
余啸丢下木勺子，使劲地捂住耳朵，“不要提那个名字！那是一个诅咒！”
清泽和童时景十年前就离开昆弥界了。
童时景走之前来打了个招呼，说他已经给清泽说明了，余啸不是他亲姐，和断情门没关系。
“清泽说他知道，”童时景奚落地一笑，“姐，我姐夫让你等着他，他安排好了就来接你。”
这句话是一根扎在余啸心头上的针，阳光生活中的一道阴影，一个她必须变强大的理由。
只有比清泽强大，才可以不被他胁迫。
做完酒曲，余啸浑浑噩噩地走出灵酒店。曲恬给她摆着手：“再见，余啸姨。”
“说了别叫我姨！”
“好的，余啸姨。”
被曲恬一气，余啸又清醒过来，准备再去买点二品聚气丸，回去再冲击一下小圆满。
刚离开灵酒店没走多远，苏玄摇着扇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余啸，斯酿身体好吗？”
“好着呢，活个一百岁不成问题。”
苏玄忧愁地长叹了一声。
曲恬长到十岁的时候，碰巧被前来买灵酒的曾正巧看见，回去就把苏玄赶出了巧炼堂。那个时候斯酿都有三个孩子了。
被蒙在鼓里的苏玄找到斯酿询问情况，斯酿大方地承认了，还很讲义气地没有把余啸供出来。
但斯酿就余啸一个朋友，每次约苏玄又是用余啸的名义。
苏玄又不蠢，自然知道余啸没少出力，每次看她的眼神哀怨又凝重。
苏玄幽幽地叹气，“斯酿的孩子都姓曲啊，会不会是别人的？”
“这话你都问了几百遍了，斯酿本来就是姓曲的。”准确的说法是，夺舍斯酿的酒鬼姓曲。
余啸瞅着苏玄：“而且啊苏玄，斯酿告诉我，后面两个孩子，她可是没有用桃红药粉啊。”
“我那是以为她回心转意了。”苏玄一副被斯酿玩弄又抛弃的样子。
余啸干咳几声，转移话题：“苏玄，你不修炼一下吗？”他还是炼气期的修为。
苏玄苦闷地摇着头，“斯酿不死，我没心情修炼。”
苏玄知道原委之后，主动对斯酿说，愿意陪她渡过这一辈子。
斯酿却不愿意要他陪。
她只想借个种而已，犯不着找个小白脸回来花她的灵石。
她的灵石都是留给她的孩子们的。
但苏玄是个有原则的人。
他决定等斯酿死了之后，再去找别的女人，所以一遇到余啸，就问她斯酿身体情况。
余啸真怕他会有一天受不住了，跑去亲手杀了斯酿。
“苏玄，斯酿说了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有真灵根的孩子也生出来了，不会再找你了。你还真的要和她耗上几十年啊？”炼气修士的寿命，也不过得享天年而已。
“我的寿命比普通修士长一些，”苏玄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而且，死了也没关系。”
余啸盯着苏玄，他有魔族血统，活得比一般修士久可以理解。
“死了没关系是什么意思？你可以复活吗？”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苏玄随意回答道。
余啸眼睛都瞪圆了，急切地问道：“苏玄，你老家是升平灵界吗？”
第120章 灵级界的修士
“不是，”苏玄说，“我老家很远的。但是我娘的故乡，好像是升平灵界的……”
余啸话都没听完，横冲直闯地跑回灵酒店，拖上嘟嘟，让它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仙务楼去。她要买船票。
余啸坐在嘟嘟背上，抓着鬃毛免得被颠下去，絮絮叨叨地念着：“嘟嘟，我就是个笨蛋啊。灵级界当然比地级界好啊，连死而复生的功法都有。真不知道我在犹豫什么，浪费了整整二十年啊！
“而且我留在昆弥界干什么啊。这里都是清泽的地盘。如果童时景说的都是真的，清泽回来了，我跑都跑不掉啊。我得赶紧离开这里。”
卖船票的炼气修士看到余啸的瞬间脸上僵了僵，陪笑道：“前辈，你又来了。”
这里余啸都来过好几次了，每次就跟梦游一样，不知道怎么来的，听到船票的价格才惊醒过来。
“下一班船是什么时候？”想到高昂的船票，余啸痛得像心梗了一样。
“两年后。”
余啸长叹一口，一块一块地往外拿灵石。
卖票修士挑了挑眉，默默地看着。
“道友，你把储物袋给他们。他们有灵石秤，不需要这样数的。”
排在余啸后面的男修士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开口说道。
“可是，我储物袋里还有别的东西。”
余啸面前已堆了一小堆灵石，确实有些扎眼。
“你只有一个小荷包吗？我给你一个，”那修士递过来一个空储物袋，“你把东西腾一腾吧。”
小荷包……
余啸看着眼前的人，筑基后期修为，衣冠楚楚，气宇不凡，一看就是灵级界下来的。
她默默地接了过来，让到一旁，“谢谢前辈。”
“不必客气。”那人和气地笑笑，走上前递给卖票的修士一个储物袋。
卖票修士接过储物袋，放在一个小巧的托盘秤上。秤的上方显出了一个绿色的数字，50。
他又往储物袋里看了看，恭敬地递上来一块半个巴掌长的墨绿色玉符。
余啸见状嚷嚷道：“船票降价了吗？”
卖票修士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前辈，这位前辈用的是中品灵石。”
“啊？五十块中品灵石，就抵五万块下品灵石？”
中品灵石的灵气确实比下品充裕许多，但是这个比例也太悬殊了。
卖票修士说：“是啊前辈，你要是有中品灵石，就付中品吧，方便。”
余啸身上那七十块中品灵石还没舍得用，现在也犹豫起来。
“道友，如果你下品灵石足够的话，现在就用下品的。在灵级界，用下品灵石不太方便。”筑基修士好心提醒道。
余啸心里一阵感动，灵级界的修士都是这样乐于助人，正直善良的吗。
“多谢道友，我叫余啸。道友也是坐两年后那一班船吗？”
“是的，我叫江妙文，是升平灵界寒墨阁弟子。”
江妙文见余啸穿着打扮，已经知道她是散修，没有问她的门派，拱拱手说道：“那就两年后见了。”
江妙文走后，余啸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把中品灵石拿出来，递上装满下品灵石的储物袋，“称一称这里有多少。”
卖票修士把储物袋往秤上一丢，显出一个灰色的数字，38410。
卖票修士轻轻叹气。
余啸也叹气，手往储物袋里摸，准备加二十块中品灵石。
“前辈，要不你买到围守灵界的票吧。”卖票修士以为她是没灵石，劝诱道。
“围守灵界是什么地方？”余啸手拿了出来。
“也是灵级界，离升平灵界很近。那里有许多妖兽，是赚灵石的好地方。”
卖票修士实在不想再看到余啸了，卖力劝说：“而且那里也有到升平灵界的飞天船。前辈可以在围守灵界周转一下，游览一番，赚到灵石了，再去升平灵界不迟啊。”
刚才江妙文说下品灵石在灵级界用着不方便，言下之意就是那里大都用中品吧，那她确实需要赚点灵石。而且到围守灵界的船票才三万五，便宜不少。
余啸收起卖票修士递过来的玉符和找回的灵石，像是办完了一件大事，心里也平静了下来。
她回到荷风院，传音告诉了斯酿这件事，进入泽幻珠中，开始修炼了。
泽幻珠中的光幕还是歪歪斜斜的，但看久了也就习惯了。渡心果已经长得有一尺高了，只有两片爱心形状的翠绿叶子，煞是可爱。
灵草都还是幼苗，长在房屋的阴影里，像豆芽菜一样弱不禁风。
渡心果和灵草田中间，是两栋华美的木屋。
嘟嘟当时花了大价钱，做了一栋三层的，大小房间七八间。
余啸刚看到的时候，还猛拍它的背夸赞它。
嘟嘟高傲地指了指木屋，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木屋旁边的茅草屋，指向余啸。
余啸一拳头打在它后腰上。
嘟嘟纹丝不动，一脚把余啸踢到了光幕边。光幕中一道电光打下来，余啸被电地浑身焦黑。
嘟嘟咧着嘴正要笑，余啸打出一注水把电光引到了它的身上，它就散发出了阵阵焦香。
“你住那么大干什么？你会炼丹吗？还带修炼室，猪也可以打坐吗？”余啸在木屋里走来走去，不停地骂道。
嘟嘟不肯让步，说什么也要住大房子。余啸只能又买了一栋给自己住，她总不能住得比灵兽差吧。
这样本来就不宽敞的泽幻珠更加拥挤，龟丞相的池塘像个浑水坑一样，它宁愿呆在荷风院里。灵草田也只有一溜宽，光照也不好。
余啸却非常知足。把她的家当都搬到了这里来。
其实大部分房间都空着，筑器室和炼丹房没有地火，就是个摆设。黑冥鼎摆在炼丹房里，用了不到五次，又闲置了，炉鼎盖上已经有掌宽的裂缝。
余啸筑基之后，下丹田处有蜡烛光那么大一点的真火，但不能用，只是雏形。
而且别人的真火都是暖黄色，或者红色的，她的真火却是蓝色的，像流焰一样。
她问过斯酿，斯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就估计是她水灵根的原因。她识海里的水，不都是蓝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