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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权倾南北txt下载     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一七章 争功

    在更高一层指挥的姜先当然没有沾沾自喜,他意识到了自己已经犯下了足够让李荩忱恼火的错误。

    “火炮为什么不直接开火,向纵深掩护射击?”李荩忱的声音带着冷意,好在这是演练,若真的是战争的话,那不知道要有多少汉军将士丢下性命?

    一失足成千古恨,将领的指挥出现延迟,很有可能会导致整一场战争的失败。

    李荩忱可不能不管不问。

    姜先急忙单膝跪下:“回陛下,臣之疏忽,火炮停止射击之后,士卒多相助登船,火炮处无人操控,待船只上岸,船上士卒才得返回。”

    李荩忱怔了一下,微微颔首。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

    其实的确不怪姜先迟钝,而是五牙大舰本身就有缺陷。

    五牙大舰的吃水本来就比较深,现在姜先他们针对敌人水寨之中器械完备的特点对船只进行了改装,就等于又加大了五牙大舰的吃水深度,为了能够尽可能的靠近岸边,自然就只能从另外的角度上将增加的吃水再削减掉,于是就只能减少船上搭载的士卒数量。

    毕竟相比于之前,船上有了挡箭效率更高了的巨盾,自然就不再需要有那么多人没事扛着盾牌站在甲板上,因此船上士卒数量减少本来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问题就在于数量减少就意味着很多事情一个士卒也不可能拆开了当做两个人来用,尤其是船上士卒换乘船只登陆的时候,剩下的士卒光是忙着操控绞索、稳定船只等等就已经忙的不可开交,操控火炮甚至诸如投石机这些原有器械的士卒也基本上都过来帮忙,谁还能操控火炮来完成炮火延伸呢?

    “如果中间有断层的话,我们的损失必然会非常大。”李荩忱径直说道,这个问题存在不假,但是并不是真的绝无解决的可能,“我们的首要任务不是把人送到水面上去,如果不能压制纵深的敌人,那送再多的人上岸也是给敌人做活靶子。”

    顿了一下,李荩忱伸手指着水面上的那些小船只:“届时上岸的士卒也会以淮水南岸的陆师为主,水师战船主要负责在水面上进行掩护射击,上岸的事倒是可以缓一缓。”

    内河水师的战船数量虽然不算少,但是想要一下子摆渡上万大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因此到时候陆师横渡淮水,肯定需要征发大量的民船作为运输的主要工具,当然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些完全按照民用标准建造的船只,就算是直接撞在滩涂上也没有什么好心疼的。

    相比之下,水师的这些蒙冲和赤马所能运送的士卒最多有几千人,对于需要渡河的庞大军队数量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所以应该还是以在水上靠近岸边掩护和进行炮火支援更妥当。

    水师之所以急哄哄的想要送人下去,李荩忱当然知道他们的意思。水师自然是担心一场大战之后,自家只有个炮火掩护的功劳,到时候论功行赏的时候自然就没有自家什么事了。

    水师也好,海军也罢,现在横行水面之上,倒是颇有几分独孤求败的感觉,所以每次他们都很难拿到什么泼天的功劳。上一次南征之战,那么多论功行赏的人当中,也就只有一个戚昕算是获得了大功,陆师占据了绝大多数。

    所以水师也渴望着能够在这一场渡河大战中抢夺到一些功劳,若是继续让战局发展,再往北方的话,用到水师的地方自然也就寥寥可数,除了大河之外,北方几乎再难找到什么需要水师大张旗鼓出动的时候了,这种心态和当初海军在卢容之战中坚持要上岸和陆军并肩作战实际上是一个道理。

    李荩忱倒是并不反对陆军和海军争抢功劳,三军用命,这是他作为一名统帅应该高兴看到的。

    但是这种争抢功劳,应该是建立在士卒不会因此白白牺牲的基础上,否则那就不是三军用命,而是白白丢命。

    “只要能够起到炮火支援的效果,那么水师的功劳就不会小。”李荩忱径直说道,“军中届时会有专人负责居高审核判断,水师压制了敌人多少弓弩手、多少大型的攻防器械,这些都会变成你们的功劳,如果你们能够想办法直接把敌人的水寨拆除掉的话,那更是大功一件。我大汉计算功劳,绝对不只是依靠人头的数量,你们的目光自不能太狭隘了。”

    李荩忱说话并没有太严苛,但是也明显能够察觉到话语之中的不满。姜先等人急忙拱手请罪。

    李荩忱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伸手扶着栏杆看向前方的战场,汉军的旗帜已经插在了敌人的水寨上。但是这赤色的旗帜在李荩忱看来,却似乎沾染了不应该沾染的鲜血。

    大汉的好男儿,不能因为争功而白白牺牲。

    在秦汉时期,计算功劳就是依靠人的首级数量,但是在大汉,随着火器等器械的发展,只是依靠这个自然就变得不可靠了,火枪还好,火炮轰过去,尸骨无存,那首级又算谁的?

    因此大汉的功劳计算方式又开始要进行适当的改革,原本的时候大汉也不只是依靠人头数定功劳,但是人头数终究是不可替代的一个标准,后勤辎重队伍立下的功劳,在大多数人的心中,还是和实打实的人头数无法相比的。

    现在李荩忱更倾向于通过一个集体所取得的战果给这个集体或者集体之中突出的一部分个人记功,例如一个火炮操控小组能够摧毁了敌人的一座箭楼,那么这个功劳平分到每个人的头上,并且折合多少人头数没错,就算是李荩忱也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人头数依旧是最简单方便的计量单位,不过这个人头数现在也不只是单纯说的是人的脑袋数量,俘虏的数量也算。

    甚至对于缺少人的大汉来说,俘虏要比人头的重要性更高,一个俘虏能够顶的上一个半人头。

    “收拾战场,朕要接见此次演习中的有功将士。”李荩忱微笑道。

    每一次演习也是一场模拟实战,有功的将士当然要褒奖。

    姜先等人急忙答应,陛下已经明确的说了计算功劳的方式,自然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陛下一向言出必行,这个可以放心。

    第一六一八章殿试题目

    李荩忱视察了水师演练之后的第三天,就直接从吴兴乘船跨过太湖直上晋陵郡,再沿着运河前往京口转到建康府。

    他这一次离开建康府到江南走了一圈,得赖于运河水路来往运输的便利,总共也就是十几天的功夫。

    十多天也足够李荩忱观察到一些问题,一来在自己的巡查过程中,李荩忱以吴郡为试点开始尝试研制杂交水稻,而也从吴兴水师操练中察觉到大汉的功劳核算办法需要抓紧进行更改。

    这两点是陛下亲自关照过的,自然很快就落实下去。

    而李荩忱返回建康府之后,建康府之中倒是一片平和景象,唐亦舜等人萧规曹随的本事还是有的。不过有一件事他们自然也不敢拿主意,就请李荩忱定夺。

    那就是即将在十天后举行的殿试的题目。

    之前的秋闱题目就是李荩忱亲自拟定的,这一次殿试大家当然不敢专权独断。

    “臣等参见陛下!”都官尚书唐亦舜带着礼部、吏部尚书一起前来,自然就是为了议定殿试题目。

    “朕不在都中,辛苦诸位卿家了。”李荩忱微微一笑。

    “臣等为陛下效劳,职责本分,并无辛苦,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奔波江南,指点变革,乃是人臣所不能及,臣等望陛下之项背而敬仰。”礼部尚书江总急忙说道。

    而吏部尚书宗元饶和唐亦舜对视一眼,这个家伙,拍马屁的功夫当真是没的说。作为之前人人喊打的南陈亡国之罪人,江总当然知道自己的人缘在多是正直之臣的大汉朝堂上已经烂到了根本不需要再做任何挽救的地步,所以他也干脆就不挽救了。

    当初陛下让他掌管礼部,是看中了他的文采,而江总索性就抱紧李荩忱的大腿,坚决地做李荩忱的狗腿子,若是李荩忱也不要他了,那他恐怕过不了几天就得被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人给丢到大牢之中去。

    越是这样的小人,李荩忱反倒越是放心,因为自己所能担保的,也不过就是他曾经的性命罢了,现在若是他再犯了什么错,早就已经盯紧了他的御史台之流,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置之死地,所以这让江总在侥幸自己能够活下来之余,也只能如履薄冰,之前所做过的那些事情自然是一概都不敢做,脸上天天挂着笑容,看上去当哪里还有当初趾高气昂的佞臣样子,活脱脱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但是拍马屁这种几乎骨子里的“本职”工作,他却忘不了。

    李荩忱不置可否,这家伙虽然阿谀奉承的本事让人不怎么讨喜自己都需要做什么又做成功了什么,李荩忱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不需要这等人站出来为自己总结总结,再夸大夸大,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家伙阿谀奉承两句,李荩忱倒也不好叱责他。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还真的有那么几分本事,否则当初也不可能在东宫众多臣子之中脱颖而出,虽然治国理政的本领是一概欠奉,但是弄一弄礼法教化的事倒还算力所能及,尤其是他本身的文化水平比较高,所以就算大家对他的为人不满,这一点还是能服众的。

    否则以宗元饶等老臣的脾性,是绝对不会允许江总站在这里的。

    “陛下,臣等此次前来,是询问陛下打算以什么作为殿试题目?”唐亦舜径直开口,不打算给江总这个马屁精再滔滔不绝拍马屁的机会,“臣等已经开列出了一部分题目,请陛下过目。”

    袁大舍转过来奏章,李荩忱翻看了一下。

    没有得到李荩忱的明确指示,这些题目当然不能太过超前,大多数都可以称得上中规中矩,或是出于四书五经,或是出于《荀子》、《淮南子》等当今世上认可度还算比较高的著作。

    大汉的科举当然不会八股取士,题目的可选择范围自然就更加广阔一些,不过以这些臣子们的想法,当然不会把题目选择到什么诗歌民谣上,还是在这些古典名著上逡巡。

    “此为中庸之题,可为春闱,可为秋闱,但不好为殿试之题。”李荩忱合上奏章,沉声说道,“朕打算让殿试考生论如何治理一州郡。”

    唐亦舜等人都有些诧异,看向李荩忱。

    此言怎讲?

    李荩忱径直说道:“入殿试者,之后当登朝堂之上或放外县乃至州郡为官,诗书礼仪教化,那是一个士子本就应该有的本事,朕不需要用殿试再来考察他们这些本事,朕需要的是用殿试来看一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为民之父母、开民之愚昧的能力。”

    唐亦舜等人若有所思,这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无论是九品中正制也好,科举制也罢,还是更之前的孝廉制,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在考察一个人的德行操守,这个人品格好、出身好而或者行文能力好、有足够的见解,那么自然就能够脱颖而出。

    但是李荩忱想要考察的,反倒是这些人的实际做事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说出身,大家各自不同,说侃侃而谈,能够走到这一步的,哪一个不是胸中自有丘壑?

    但是如果只是让他们去说和写一些假大空的东西,比如如何治理国家、如何为国效劳,那倒是有些浪费了。说大话的本事谁都有,但是真正能够面对问题、处理问题的能力却不是人皆有之。

    因此李荩忱的意思就是拿出来一个实际的例子,倒要看看这些以后注定要成为大汉父母官的人们,到底是怎么解决这些实际问题的。

    沉吟片刻,李荩忱径直说道:“今有一郡,民不过万,荒地众多,郡中有山河湖泊之利,然与外界隔绝多年,民风不同,郡中无工坊,商贸往来不多,试问考生,如此之郡,假以其为郡守,五年为限,又当如何治理?”

    唐亦舜等人同时颔首,不过宗元饶先开口说道:“陛下所思无差,但是这些士子多为布衣白身,骤然令其治理郡县,是否力有不逮?”

    老爷子的意思非常明显,陛下,你也得考虑考虑实际,这帮小年轻又有什么经验?

    “宗老所思过也。”江总则开口道,他是坚定的皇帝一派。

第一六一八章殿试题目

    李荩忱视察了水师演练之后的第三天,就直接从吴兴乘船跨过太湖直上晋陵郡,再沿着运河前往京口转到建康府。

    他这一次离开建康府到江南走了一圈,得赖于运河水路来往运输的便利,总共也就是十几天的功夫。

    十多天也足够李荩忱观察到一些问题,一来在自己的巡查过程中,李荩忱以吴郡为试点开始尝试研制杂交水稻,而也从吴兴水师操练中察觉到大汉的功劳核算办法需要抓紧进行更改。

    这两点是陛下亲自关照过的,自然很快就落实下去。

    而李荩忱返回建康府之后,建康府之中倒是一片平和景象,唐亦舜等人萧规曹随的本事还是有的。不过有一件事他们自然也不敢拿主意,就请李荩忱定夺。

    那就是即将在十天后举行的殿试的题目。

    之前的秋闱题目就是李荩忱亲自拟定的,这一次殿试大家当然不敢专权独断。

    “臣等参见陛下!”都官尚书唐亦舜带着礼部、吏部尚书一起前来,自然就是为了议定殿试题目。

    “朕不在都中,辛苦诸位卿家了。”李荩忱微微一笑。

    “臣等为陛下效劳,职责本分,并无辛苦,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奔波江南,指点变革,乃是人臣所不能及,臣等望陛下之项背而敬仰。”礼部尚书江总急忙说道。

    而吏部尚书宗元饶和唐亦舜对视一眼,这个家伙,拍马屁的功夫当真是没的说。作为之前人人喊打的南陈亡国之罪人,江总当然知道自己的人缘在多是正直之臣的大汉朝堂上已经烂到了根本不需要再做任何挽救的地步,所以他也干脆就不挽救了。

    当初陛下让他掌管礼部,是看中了他的文采,而江总索性就抱紧李荩忱的大腿,坚决地做李荩忱的狗腿子,若是李荩忱也不要他了,那他恐怕过不了几天就得被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人给丢到大牢之中去。

    越是这样的小人,李荩忱反倒越是放心,因为自己所能担保的,也不过就是他曾经的性命罢了,现在若是他再犯了什么错,早就已经盯紧了他的御史台之流,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置之死地,所以这让江总在侥幸自己能够活下来之余,也只能如履薄冰,之前所做过的那些事情自然是一概都不敢做,脸上天天挂着笑容,看上去当哪里还有当初趾高气昂的佞臣样子,活脱脱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但是拍马屁这种几乎骨子里的“本职”工作,他却忘不了。

    李荩忱不置可否,这家伙虽然阿谀奉承的本事让人不怎么讨喜自己都需要做什么又做成功了什么,李荩忱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不需要这等人站出来为自己总结总结,再夸大夸大,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家伙阿谀奉承两句,李荩忱倒也不好叱责他。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还真的有那么几分本事,否则当初也不可能在东宫众多臣子之中脱颖而出,虽然治国理政的本领是一概欠奉,但是弄一弄礼法教化的事倒还算力所能及,尤其是他本身的文化水平比较高,所以就算大家对他的为人不满,这一点还是能服众的。

    否则以宗元饶等老臣的脾性,是绝对不会允许江总站在这里的。

    “陛下,臣等此次前来,是询问陛下打算以什么作为殿试题目?”唐亦舜径直开口,不打算给江总这个马屁精再滔滔不绝拍马屁的机会,“臣等已经开列出了一部分题目,请陛下过目。”

    袁大舍转过来奏章,李荩忱翻看了一下。

    没有得到李荩忱的明确指示,这些题目当然不能太过超前,大多数都可以称得上中规中矩,或是出于四书五经,或是出于《荀子》、《淮南子》等当今世上认可度还算比较高的著作。

    大汉的科举当然不会八股取士,题目的可选择范围自然就更加广阔一些,不过以这些臣子们的想法,当然不会把题目选择到什么诗歌民谣上,还是在这些古典名著上逡巡。

    “此为中庸之题,可为春闱,可为秋闱,但不好为殿试之题。”李荩忱合上奏章,沉声说道,“朕打算让殿试考生论如何治理一州郡。”

    唐亦舜等人都有些诧异,看向李荩忱。

    此言怎讲?

    李荩忱径直说道:“入殿试者,之后当登朝堂之上或放外县乃至州郡为官,诗书礼仪教化,那是一个士子本就应该有的本事,朕不需要用殿试再来考察他们这些本事,朕需要的是用殿试来看一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为民之父母、开民之愚昧的能力。”

    唐亦舜等人若有所思,这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无论是九品中正制也好,科举制也罢,还是更之前的孝廉制,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在考察一个人的德行操守,这个人品格好、出身好而或者行文能力好、有足够的见解,那么自然就能够脱颖而出。

    但是李荩忱想要考察的,反倒是这些人的实际做事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说出身,大家各自不同,说侃侃而谈,能够走到这一步的,哪一个不是胸中自有丘壑?

    但是如果只是让他们去说和写一些假大空的东西,比如如何治理国家、如何为国效劳,那倒是有些浪费了。说大话的本事谁都有,但是真正能够面对问题、处理问题的能力却不是人皆有之。

    因此李荩忱的意思就是拿出来一个实际的例子,倒要看看这些以后注定要成为大汉父母官的人们,到底是怎么解决这些实际问题的。

    沉吟片刻,李荩忱径直说道:“今有一郡,民不过万,荒地众多,郡中有山河湖泊之利,然与外界隔绝多年,民风不同,郡中无工坊,商贸往来不多,试问考生,如此之郡,假以其为郡守,五年为限,又当如何治理?”

    唐亦舜等人同时颔首,不过宗元饶先开口说道:“陛下所思无差,但是这些士子多为布衣白身,骤然令其治理郡县,是否力有不逮?”

    老爷子的意思非常明显,陛下,你也得考虑考虑实际,这帮小年轻又有什么经验?

    “宗老所思过也。”江总则开口道,他是坚定的皇帝一派。

第一六一九章 不可空谈

    宗元饶站出来反对陛下所说,那可不行。

    江总当即说道:“殿试之后,这些考生终究要入朝堂或者外放,这些问题是他们很快就要面临的问题,一县之地往往难以施展,一郡之地正好可以让其发挥,更何况陛下以此题目,考量的实际上并不是考生们治理郡县的能力,他们固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也应该有个人的一些想法,纵然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顿了一下,江总又补充道:“若是墨守成规,那么大汉永远不可能向前进,因此陛下所考量的,实际上还是他们敢不敢想,只有敢想,才敢做,连这些想法都没有,而或者想法都凌乱不成一体,那么又如何能够指望他们可以下定决心去做乃至于成功?”

    这话说出来,宗元饶倒是一怔。

    李荩忱也露出一抹笑容,这个江总,倒是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了,要说体察圣心,这个家伙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的确,如果这些人连想一想都不敢想的话,那之后让他们进入地方,岂不是意味着他们更是连做的勇气都没有么?

    江总所说的,并非没有可能。

    宗元饶沉思片刻,终究还是微微颔首:“陛下所言,臣以为善。”

    不管怎么说,这也都是陛下的功劳,和你江总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就算是有我们也不承认。

    对此,江总只是撇了撇嘴,有没有关系他并不在乎,对于现在自己的身份地位,他还是心里有点数的,想要继续往上走是肯定不可能了,就算是李荩忱同意,别的朝臣也绝对不会同意,所以还不如就这么守住自己现在的位置,坐稳这个位置,不需要自己再有什么大的功劳,只要没有什么明显的过错就可以了。

    你一个马上就要告老的老家伙了,再怎么冷嘲热讽,某不在乎,你又能把某怎么样?大家都是六部尚书,可不见得你就能压我一头。

    李荩忱径直看向唐亦舜:“唐爱卿觉得此事不妥么?”

    唐亦舜急忙说道:“臣同以为善,但是臣以为单纯只是这个题目的话,或许有些偏颇,毕竟朝廷选贤举能,贤能之人不仅仅是要下放郡县,肯定还有朝中朝外也各有需求,因此这样类似的题目,臣以为应该再增设两个,以考察考生应对不同问题的能力不说,还能够从中判断出来,考生到底更适合于解决哪部分问题,这样到时候我们分派官职的时候,自然就能够以此作为依凭。”

    李荩忱登时抚掌笑道:“如此最好!”

    “臣等附议!”宗元饶和江总当然也不傻,抓紧说道,同时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此时却忍不住对视一眼。

    没想到倒是让唐亦舜最后出了个风头,这家伙不但这么麻溜的表示赞同,竟然还直接就给陛下来了个“扩展选项”,要真的论察言观色和把握时机,我两个可比不上啊。

    要不人家是都官尚书,而我们只是六部尚书嘞。

    对于朝臣们之间的小心思,李荩忱看在眼里,却并不多说。

    争名夺利,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这种事情都要提点一番反倒是显得李荩忱这个上司心思狭隘不会御下了。

    “切忌殿试之题,可切时政,研讨时病,但不可空谈。”李荩忱径直说道,他更在意的,是殿试。

    科举对于大汉来说的确是一个新鲜事物,但是实际上在之前就已经有那么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子弟为了打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社会旧有制度而奔走呼号,希望能够给寒门和世家子弟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才为朝廷所用。

    但是这种奔走在当时的政治大环境下来看几乎是不可能的,九品中正制就算是众所周知的存在那么多弊端,却也是世家立命的根本,只要世家还在把持朝政,就绝对不会大公无私的将为官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

    所以这些奔走呼号也很快就淹没在涛涛历史长河之中。

    如今李荩忱已经把世家的力量根基,也就是乡土人脉连根拔起,推行科举制度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世家之所以为世家,并不是因为世家代代的传承不断,南朝开始的时候把持朝政的是王谢家族,之后又是刘氏、萧氏,各个大家族层出不穷,并不是一个世家就能够永久的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但是一个世家无论进出朝堂都不能被忽视,就是因为他们对乡土人脉的把持,世家之所以能够立足,正是因为他们占据着乡间庞大的土地以及拥有众多的乡土百姓。

    世家一旦谋反,那就意味着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百姓都会跟着一起造反,哪怕是被裹挟着,上一次会稽留氏的叛乱就是个最好的证明,叛乱发动之后,整个会稽郡甚至都已经被敌人席卷。

    正是因此,朝廷对于世家虽然忌惮,却也无可奈何,一直到李荩忱动用绝对难以抗衡的强大武力杀鸡儆猴,才让世家从此偃旗息鼓。

    而科举考试,正是世家最终向朝廷低头并且让出自己所把持的最重要的政治资本的象征。一旦世家没有办法向朝廷输送人才,又失去了自己对乡间土地和百姓的掌握,那么世家如何还能称得上世家,只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寒门家族罢了。

    这一次科举考试秋闱之后的结果,众所周知,江南世家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当先的两个人,一个杜陵杜氏,一个历城房氏,按照归属上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北方世家,前者当初南渡的时候倒是还曾经有不少人立足江南,甚至杜氏的女儿还曾经成为皇后,因此硬说杜氏是纯正的北方世家倒也不妥,但是历城房氏可就是原本江南名不见经传的北方家族了,甚至在北方家族之中也是新诞生的那一批。

    所以历城房氏,在大家眼中,甚至都不能算是大世家,寒门还差不多。

    相比之下,进入殿试的三十六个人,也就是秋闱的前三甲之中,江南世家虽然占到了十二三人,但是以江南世家在朝堂上的体量,这个人数可不怎么好。

第一六二零章 发展飞快的印刷术

    不过江南世家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异议,出面审核秋闱试卷的是吏部尚书宗元饶、御史台裴忌和专门请来的孝穆公徐陵,最后还是陛下亲自过目,所以说明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问题。

    真的在对天下大势的把握上,历经了战乱磨难的北方世家,的确要比偏安江南的江南世家占优势,毕竟这些年北方世家在北方颠沛流离,经历得多,所思所想的自然就多,而江南世家大多数在几年前还想着怎么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甚至不惜造反呢,真的让家族之中的子弟讨论实打实的天下大势,着实是强人所难。

    尤其是南北朝之后,由于大量的史书经典在北方的战乱之中散失,或者干脆直接毁于战火,所以南渡的家族因为缺少史书文教,逐渐流行诗词歌赋以及谈玄,清谈和坐而论道风靡江南,当时所谓的名士,多数都是在清谈中崭露头角的。

    但是这也就导致南方世家的格局往往越来越小,最后目光甚至只停留在东南,甚至原本的吴地家族和南渡的家族,还以太湖为分界,称太湖以北是北,太湖以南是南,江南之地尚且还要分为南北。

    熟不知大江以北,才是华夏中原之地,大江以南,不过是东南一隅罢了。

    尤其是东晋灭亡之后,南朝破局,甚至往往还得依靠外来人,或是从北方逃难来的刘裕,或是崛起于岭南的陈霸先,或是来自于荆州的萧氏,又或是当今圣上,那也是来自于淮北的山中,身上流淌的甚至也是北方世家的血。

    当然了,格局小是一部分原因,这部分原因南方世家也是承认的,还有一部分原因,自然就是南方世家这一辈中佼佼者,都已经先一步进入朝堂之中,比如现在的六部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吏,怕是有一多半都是出身南方世家,这主要还是得赖于他们父辈的举荐功劳,各个家族之间的相互举荐,让这些小辈能够在朝廷急需用人的时候快速进入朝堂之中,因此自然也就不会再参与到这一次的科举考试之中。

    没有足够的年轻一辈参与到这一次的科考之中,南方世家就算是占据地利优势,取得不到什么优秀的战绩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北方人才的大量南下,也是不可忽略的原因。

    这说明如今的朝廷已经得到越来越多北方人的认可。

    而朝廷想要越过大江和淮水继续向北挺进的话,依靠南方人自然是不可能的,所有的世家都有着安土重迁的思想,让根基都在南方的江南士族冒着敌人的箭矢向北冲锋当然不现实,相比之下北方的人们当然更愿意收复故土,当初刘裕北伐的时候也是依靠着北府兵一路杀将过去所向披靡。

    因此这样的场面,是李荩忱乐于见到的。

    当晨光照射在大殿屋檐上的时候,宫门缓缓打开,今日应试的考生鱼贯而入,李荩忱率领监考的群臣主要就是都官尚书、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御史大夫已经在大殿上等候。

    既然这是这个时代历史上的第一次科举考试,那么一切的规则当然都是李荩忱和礼部共同制定的,不过李荩忱也懒得绞尽脑汁去想,所以还是按照原本的考试规则来的,一层层选拔出来的人才将会最终在这大殿之中、在皇帝陛下的亲自监考下一决高低。

    “今岁秋闱前三甲士子,参见陛下。”三十六名身穿特制白衣的考生同时拜倒,他们之中有的人年轻气盛,正打算抒发文采,而有的人则已然不再年轻,不过身处此情此景之中,当然也是激动不已。

    登科取士,这是绝对不同于之前孝廉制度或者九品中正制度的新的人才考核和选拔方法,通过登科核用的人才,说明其不仅仅有孝心,也不仅仅是家族门第显赫,而是因为他们本人有真才实学,有能够治理天下、匡扶社稷的能力。

    这是时代的变革,能够见证这种变革,让身处大潮之中的他们当然很是激动,因为那一刻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历史已经因为他们而改变,或者说他们就是历史了。

    “平身,”李荩忱的手抬起,“宣,入殿!”

    “考生入殿!”袁大舍的声音难得的中气十足,甚至都让人忘了他是个宦官李平当然不会拆穿这个老太监私下里为了这一刻到底练习了多久。

    “谢陛下!”考生起身,沿着台阶走上大殿。

    而李荩忱已然转身先一步登上了丹墀,不过他并没有坐下,而是静静看着考生们依次进入大殿上已经排列好的桌椅之中。

    在大殿的两侧,还有一些官员正在奋笔疾书。

    这些官员以史官为主,主要是为了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而还有一部分人,身上虽然也是穿着官服,但是他们的身份却是新成立的《大汉报》的记者。

    记者,记录的人,到不能算是一个这个时代不能理解的称呼,所以李荩忱也不客气的照搬了。

    大汉的工部一向是被李荩忱支使得团团转,不过李荩忱安排下来的任务,他们终究还是非常认真负责的完成了,这其中自然就包括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术。

    当时大汉开国之初,为了促进文教工作,李荩忱把发明印刷术的任务交给了礼部和工部,工部虽然比较忙,好在礼部这边尚且有时间,总算是把这种东西给研究出来了。

    李荩忱知道活字印刷术要比雕版印刷更好用,所以上来就干脆要求直接研发活字印刷。之前受限于材料,研制出来的活字总是不牢固,印刷出来的东西参差不齐,所以工部只能先雕刻了雕版,这也让李荩忱感慨历史总还是在顽强的沿着原本的进程向前走。

    不过很快随着大汉的冶炼产业产量和技术都上来了,活字印刷自然也就不再是什么难事。

    相比于历史上从唐到宋才实现雕版到活字的转换,这个时代的印刷术发展的的确非常快了。

    正是因为印刷术的快速发展,大汉在各地建设书院和义学才有足够的资本,否则哪有那么多书本给人用?

第一六二一章 殿试三题

    所有的书籍都得依赖于手抄,也是之前文化传播比较慢的原因之一,而有了印刷术,这些自然就不再是什么大问题。

    国家背后的钱给够,什么都好说。

    也正是因为印刷术已经逐渐成熟,李荩忱才开始着手组建属于大汉的官方报纸。在这之前,大汉内部传递消息都是依靠的邸报,邸报和报纸相同又不同,邸报主要记载的是政府部门发生得大事,主要也是在各个地方州府之间传播,可以看作是报纸的开端,但是和面向普罗大众的报纸相比,受众面自然小了很多。

    随着大汉工业和商贸的发展,各个地方的往来交流频率增加,各地区自然也期望着能够更多的获取其余地方的消息,从而让他们对行商的目的地有所判断,尤其是他们期望能够得到官方的正确消息,这自然就让报纸变得越来越有需求。

    《大汉报》顾名思义,就是由朝廷出面组织的报纸,所选用的人员甚至就是礼部的官员,毕竟六部之中礼部最清闲,也最会玩弄笔杆子,这是人尽皆知的,而礼部负责每天采访编辑朝廷之中的重要事情,然后将其整理成文章后发表在报纸上,通过排版印刷,刊行建康府。

    现在《大汉报》刚刚成立,受众范围还不算大有官府作为支撑,受众面积并不能称之为问题主要还是因为印刷术也刚刚起步,一时间难以满足那么大的需求罢了,否则估计短短六七天就能够传遍整个江南。

    而好在《大汉报》成立之后,正好赶上朝廷的秋闱,这是举国上下都关注的事情,如果说之前朝廷选贤举能只是和世家有关,那么现在就真的是国家中所有百姓都在乎的大事了,因为说不定就有哪家的亲戚子弟在考场上,而秋闱名单公布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在《大汉报》上刊登,让《大汉报》很快就传遍整个建康府就算是家中没人上考场的,谁还不想凑个热闹?

    《大汉报》自然是把握住这个机会,先是大篇幅报道了大汉的科举制度,接着又趁着李荩忱下江南的时候报道了皇帝陛下视察江南的具体情况,尤其是请画师专门化了李荩忱下田考察水稻的事情,现在整个建康府内外谁不知道陛下劝农桑之用心用力?

    现在这殿试是大汉科举考试的重中之重,《大汉报》自然是不可能缺席的,除了《大汉报》之外,新设立的《钟山报》也派遣了记者前来,前者本身的定义就是全国性的报纸,是朝廷的喉舌,而后者则是建康府出资设立的,范围自然更多的局限在了建康府内,科举这种大事,既然是发生在建康府内的,《钟山报》当然也要分一杯羹。

    光是《大汉报》这些时日来的销量,就已经足够令人眼红的了。

    不过也就是这些有着官方烙印的记者才能直接进入大殿之中,当然了他们只能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

    考生落座,考题也随之由礼部官员发下去。

    显然考题出乎大多数考生的预料。

    李荩忱是看过考题的,第一道题是假设考生为御史台官员,巡查地方的时候遇到贪污的官员应该怎么办。

    这道题看上去非常简单,但是暗藏玄机,如果考生只是简单的回答撤职、用刑等等,那就落入圈套了。这道题实际上考察的是考生对于大汉法律体系的了解程度,或者说法律意识的浓淡。

    实际上御史台遇到了贪污的官员,首先要做的更应该是核查他的罪行,看看他到底贪污了多少,贪污的又是什么,然后再依法量刑,同时进行审讯,看是否能够牵连出来同伙,是否有向上司送礼的情况,而上司是不是也有类似的问题等等,这些都是御史台应该考虑到的,而考生回答的时候自然应该有自己的逻辑思路。

    而第二道题则是假设考生是一次军事行动之中的后方运粮官员,前方粮食吃紧,一时间后方的粮食又转运不上来,应该怎么办。

    这道题同样也不简单,因为考生需要回答应该如何协调地方州府和军队,两边都得安抚好,而问题又得解决,毕竟战火如荼,可是不等人的,这个时候就要考生自己思考,自己手头上能够利用的有什么,能够通过哪些渠道获得粮食,而后方的粮食送不上来又是为什么,应该通过哪些方法解决?

    第三道题,也是压轴的问题,自然就是李荩忱开出的问题,如何治理一个郡府。

    这些问题虽然看上去有些笼统,但是却是实际情况中必然会遇到的问题,而且在出题的时候,并没有为考生限制情境条件,也就是说考生并不能确定自己遇到的问题到底有什么样的前因后果,也不能确定自己手头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以第二道题为例,考生所在之地是否可以就地征发粮食,这是不知道的,后方是因为粮食不够还是因为道路崎岖而或者人手不足才导致粮食运送不上来的,这也不知道。

    换句话说,就是考生本身要有足够的想象能力,能够预想到自己可能会面临什么问题。毕竟在实际情况中,一个新任官员初来乍到,的确是对于一切都不了解,也不可能了解,所以方方面面的原因、问题和解决方法都需要考虑到。

    能不能想到所有的问题并且给出解决方法,这也是这一次殿试想要考察的内容。

    考生们在经过短暂的诧异之后便开始奋笔疾书。

    殿试是从上午就开始的,中间会由朝廷御膳房统一安排就餐和半个时辰的原位休息时间,以保证考生的精力以及给考生喘口气的机会,而考试一直持续到下午,在日落时结束。

    在此期间,大殿之上所有的人,和考生同吃同喝同休息,没有皇帝陛下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能走出大殿门槛一步。

    即使是李荩忱,也就在龙椅上用餐。

    不过现在李荩忱当然是坐不住了他直接无视了自己的桌子上堆得满满的奏章,先走下来巡视一圈。

    说实话,第一个问题倒并不是非常复杂,应该算三个问题之中唯一一个有相对明确范围的题目。

第一六二二章 功在千秋

    这些考生们多少也都知道大汉的律法的,所以针对第一个问题,考生们很快就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只不过有的篇幅长,有的篇幅短罢了。

    李荩忱看着前排的房彦谦和杜淹,且不论所回答的内容质量高低,至少篇幅是不小的,而且不比于有的人额头上已经有汗水,这两个人还颇为从容。

    当然也因为他们的年龄都稍微大一些,这种实际经验肯定要比年轻人来得多,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也更多。

    在其余很多李荩忱甚至都没有办法全都叫上来名字的考生之中,显然也有不少从容回答的人,李荩忱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人也都是条理清楚,当然只是凭借看了三言两语,倒还难以判断他们回答的这些内容质量高低。

    时代已经变了,当然不是所有历史上出名的人物才能趁着这个机会崭露头角,那些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人物,也照样可以凭借这个机会绽放出来自己的光彩,比如从龙较早的峡江唐氏中人,又比如在史书上只是留下“义士”之称呼,现在却是大汉头等猛将的征东将军陈智深,可以说随着历史的改变,他们自己的人生轨迹也都随之改变,而现在李荩忱以科举招募人才,要改变的,更是更多人的未来。

    那些在史书上或许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子弟,也能够通过这次的机会一鸣惊人,毕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嘛,李荩忱就是要做那个赏识千里马的伯乐。

    人才归心,是天下归心很重要的一部分,因为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只要能够把握住机会,就可以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而社会上的秩序实际上也离不开这些人才,把握住了这些人才的心,就等于把握住了社会各个阶层之间联络的脉络,通过这些人才自然就能把握整个社会。

    因此什么都可以推后一些,以科举为选拔手段、书院和义学为教育手段的新式教育体系,李荩忱却从来不想推迟,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进这种新式教育体系的落实,乃至于不惜一次又一次推翻他之前和世家之间的约定,更甚至双方直接刀兵相见。

    可以说李荩忱为了推行这足够从根基上摧毁世家的科举制度下了狠心,还冒了很大风险,说是以大汉的国运来搏也并无差错如果当时东南叛乱,李荩忱低估了东南士族的力量而失败的话,那大汉皇室将会再一次沦为世家的傀儡,甚至还有可能被取而代之。

    因此李荩忱此时重新走回丹墀上,回首望去,如今这些世家的子弟和寒门的子弟一起奋笔疾书,让他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不但自己所行险做出的一切有了回报,而且世家也终于向自己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科举,有一次就有两次,而且科举对于人才选拔的公平性以及引起的朝野民间广泛的参与性,显然已经足以注定,只要科举制实施下去了,那么就不会被取消掉。

    历史上的唐朝,几乎是关陇集团和山东集团在打压了巴蜀、荆州和东南各家之后合伙扶持起来的一个新的由世家把持朝政的帝国,但是即使是世家再一次抬头,却也不得不继续延续隋朝科举的制度,甚至还在有唐以来数百年间将其发扬光大,而作为执政者的世家,却随之烟消云散。

    历史的大潮滚滚向前,这种对于平等的追求,正是大潮的前进方向,任何人挡在前面,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此时李荩忱看着这些考生,也有一种时代正由自己引领的感觉。

    不管自己身后功过是非如何评说,李荩忱并不后悔将科举提前至少一代人带到这个时空。

    更或者,有开科举这一项功劳,就算李荩忱本身十恶不赦也已经足够了。历史上的隋炀帝乃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可是即使是如此,隋炀帝本身在开通运河以促进南北交流以及进一步开放科举上做出的贡献,也不应该被忽略,至少后人要念记着他在暴行之外的功业。

    或许得罪了世家,罪在一时,但是对于整个华夏来说,功在千秋。

    当大汉第一年的殿试已经引起了整个建康府乃至整个朝野的广泛关注时候,远在建康府西北千里之外的华阴,却是一片肃杀。

    自从大汉入关中之后,比邻潼关的华阴就变成了双方对阵的一线。

    只是看大汉在华阴罗列的是什么人物,就知道大汉对华阴的重视。

    坐镇华阴、居中统帅兵马主持大局的,是骠骑大将军萧世廉,萧世廉自然不用说,他和裴子烈作为李荩忱的左臂右膀,一个在朝中、一个在军中,将大汉军队为李荩忱牢牢把控住。

    镇守华阴以北防线的是年初刚刚接替陈叔慎上任的徐德言。陈叔慎作为陛下的小舅子,在关中巡抚的任上做了两年,当然他这个关中巡抚还兼任着户部侍郎,实际上更多的是代天巡狩、坐镇关中。户部尚书骆牙退隐之后,算是镀金和历练的陈叔慎总算是成功转正,而尚书自然就不好留在关中,因此他回到关中,徐德言接任。

    要说大汉的巡抚,徐德言应该是经验最丰富的,从当初的汉中巡抚到后来的西北巡抚再到现在的关中巡抚,几乎秦岭南北一线的所有巡抚都让他做了个遍,而李荩忱让已经加长安留守的徐德言再加关中巡抚,意思显然已经很明显,就是再拔高徐德言的官职,让他有资格统领偏师,坐镇长安西北,因为那里还有一个沟通晋阳和长安的要道,蒲坂津。

    武将出身的徐德言,显然更适合成为一方镇抚,同时也算是和南侧萧世廉、北侧韩擒虎还有屁股后面的长孙晟互成犄角、又相互制衡,避免远在千里外的关中成为一人之天下。

    而萧世廉南侧的南阳到武关一线,则是曹忠和陈智深在坐镇,曹忠镇守襄阳,陈智深镇守南阳,一个是大后方,一个是最前沿,兵锋直指洛阳南侧。

    对面的宇文宪也是摆出来了类似的阵型,尉迟迥在中,王轨兼顾淮北和洛阳侧翼,而宇文纯在北随时引兵南下,至于宇文宪自己则坐镇邺城调度。

第一六二三章 起边衅

    双方之间的战斗看上去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但是又因为相互之间的实力差距一直没有拉开,又有潼关、武关这样的要塞层层阻隔,因此战斗看上去随时有可能发生,但是双方又都在保持着绝对的克制,对方不动手,我们这边也坚决不动手。

    不过不动手,不代表不动嘴,双方哨探斥候撞上来,总是要骂上几声的,一边问候对方家中所有妇孺,好像明日就能杀到邺城把宇文家赶尽杀绝,另一边也是把对方祖宗十八代推崇备至,仿佛随时都可以策马扬鞭直渡大江杀入建康府。

    但是骂的厉害归厉害,动手却是从没有过的。

    可见两边的上级都曾经耳提面命。

    不过今天事情却出现了变化。

    萧世廉站在华阴城墙上,面色沉重,而站在他身边的卢青、郑凯源等麾下将领却都是义愤填膺。

    不为别的,就在城门下,有用白布盖着的四具尸体,是属于汉军斥候的,早晨出城的时候还是四个生龙活虎的汉子。

    就在今天中午,这四个汉子隶属的斥候队伍和从潼关开出的敌人一支骑兵小队正面相撞,若是换在从前,双方最多就是把阵势拉得远远地,互相比划比划,表示自己不是好惹的,顶多就是最后凑上前再互相呵斥、问候对方的家人,可是今天不同,对面骑兵甫一照面就是一通乱箭。

    汉军斥候猝不及防之下丢了四条性命,而队伍中的弓弩手也是抓紧还击,对面也同样有几人折损。恰好汉军有一队骑兵赶过来和这支斥候队伍汇合,当即迂回过去包抄敌人后路,然而北周骑兵似乎并没有把事态彻底扩大的意思,一路向南逃遁之后又折返入潼关大寨,汉军骑兵虽然追出去一段距离,不过考虑到己方人手也不算多,所以最后也只能悻悻而归。

    对于一场大战来说,四个人战死远远算不得什么,甚至一场斥候战双方折损人马的零头都算不上。但是现在,这个问题就非常敏感。

    周人想要干什么,难道磨刀霍霍的大汉还没有准备进攻,周人倒是打算杀上门来了?

    这倒也保不齐,因为这帮家伙的确有当初以弱胜强的传统。北齐还在的时候,盘踞邺城和洛阳两个北方重镇,几乎整个中原和河北的富饶之地都在其掌控之下,北周所有的不过就是个已经被战火蹂躏过很多遍却一直没有恢复元气的关中,而即使是如此,北周依然一次又一次的大动干戈,不断地对北齐发动进攻,相比之下,反倒是兵力和地域上都占据优势的北齐,一直处于防守状态。

    这在兵家上也不是说不过去,历史上诸葛亮明知道蜀汉和曹魏之间存在的差距,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兴兵北伐,那是为什么?那是因为时间一直向后拖的话,两个国家之间的贫富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一旦侥幸取得胜利,还有可能翻盘,否则就只能坐以待毙。

    等到诸葛亮之后,姜维再北伐的时候,这种差距最终到了不可弥补的地步,就算是姜维侥幸取胜,也已经无济于事。

    当时的北周也的确是有着类似的想法,而和手气不怎么样的诸葛丞相相比,北周的手气显然就好得多,他们对面的皇帝基本上不是傻子就是疯子,御敌国门的事情不怎么做,自毁长城却是做的很熟练,因此最终反倒是北周逆袭成功。

    如今的北周,难道也有这样的想法,认为自己能够故技重施,再一次通过主动进攻进而引起大汉的全线崩溃?

    如果说之前进攻北齐的时候他们还能想一想,那么现在萧世廉认为他们连想一想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了,那萧世廉倒是非常想问一问,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现在的大汉,可不是当年的北齐。

    如果他们真的敢于离开潼关和蒲州这些重镇,主动向前发动进攻的话,大汉军队甚至还会喜出望外,大家正在担心那些城高池深的城池应该怎么攻打呢,你倒是很主动的送上门来了,那还跟你客气什么?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心态,所以现在卢青、郑凯源这些从龙很早的将领们都已经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带兵直接冲着潼关杀过去。

    持续这么久的对峙,大家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遍览兄怎么看?”萧世廉并没有管这些跃跃欲试的年轻将领们,径直看向得到消息之后同样匆匆前来的鲁广达。

    “边衅一起,烽烟不休啊,大将军务必慎重。”鲁广达皱眉说道。

    大汉并不是没有和敌人决战的底气,只不过现在火枪和火炮的数量还有所不足,因此朝廷和军方都希望可以等一等,毕竟大家见识到了火枪和火炮的威力之后,当然都期望着能够通过这种新式火器尽可能的减少伤亡。

    “鲁将军可不要怯战!”卢青在旁边不满的说道。

    他出身巴人,和鲁广达当然没有什么亲旧关系,所以说起话来自然很是直接。

    鲁广达不以为忤,只是微微一笑:“如果大将军有令,某自然也会率军奋勇征战,怯战一说,未免可笑。但是应不应该战,应该如何战,却还需要从长计议才是,我们一旦擅起战端,会不会导致整个大汉都被卷入战争之中,如今的朝廷是否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其余战线上的友军会不会因为事发突然而手忙脚乱,反倒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这些问题怕是不得不考虑吧?”

    卢青和旁边的郑凯源等人一时半刻也都无言以对。

    是啊,现在大汉和北周之间的战争远远不是他们这一个战场、一个方向上的战争,战争一旦爆发,必然是举国之力,双方在各个战线上都会动手,着实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这边就真的这么如火如荼打了起来,那导致另外的战线上友军全面陷于被动,那他们不见得就有功劳,而且秋收的粮食也还没有完全汇集上来,眼见得大河又快要结冰,这一战一旦开始,节奏未必就都在汉军的掌握之中。

    他们终究只是漫长战线上的一枚棋子,自己的擅自行动引发整个局面的崩塌,谁都承担不起责任!

第一六二四章 意欲何为

    即使是身为大将军的萧世廉,亦是如此。

    “那如今应该如何是好呢?”萧世廉沉声问道。

    这一次双方斥候之间小规模的流血冲突,的确出乎萧世廉的意料,所以一时间他自己也都拿不定主意。

    “启禀将军,既然我们的斥候大批出动,可时至此时也没有发现潼关的敌人有想要出征的意图,那就说明这件事不一定是尉迟迥主动想要做的。”此时一直没有吭声的华阴太守黄琦开口说道。

    作为李荩忱第一代秘书监,他当时在李荩忱入关中之后就外放华阴以历练,现在已经成为了华阴太守。

    “或是因为尉迟迥想要试探一下我们的虚实,又或许是因为只是敌人的这支斥候队伍的将领脾气暴躁,方才出现了如此小规模的冲突,既然尉迟迥后来也没有派遣人再出来和我们正面交锋,那就说明他也不想短期内扩大冲突。”黄琦紧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只需要提高警惕,没有必要现在就打破朝廷的计划,开启战端。”

    “此言善也。”萧世廉微微颔首。

    这的确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角度。

    至少现在尉迟迥并没有大军开拔的迹象,那就说明这件事对面或是自身也没有拿定好主意,又或是期望着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

    “话虽如此,此事是对面先挑起来的,那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按下去了,否则也没有办法给将士们一个交代。”萧世廉话锋一转,“至少现在我们在名义上和周人还有和约,那就不妨派人去问一问尉迟迥,到底想要干什么,总比我们在这边自己揣摩来得好。”

    顿了一下,萧世廉径直环顾一圈:“另外我们也要做好战斗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准备,各部戒备,华阴全城戒严,同时将此处情况尽快通知相邻各部,某即刻书写奏章,八百里加急送往建康!”

    “诺!”将领们齐声拱手。

    “尉迟迥口称误会,有意思啊。”

    建康府皇宫御书房中,李荩忱让袁大舍把奏章传递给下面的臣子们,饶有兴致的说道。

    萧世廉的奏章不到十天就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李荩忱的案头上,而第二天,萧世廉关于尉迟迥答复的奏章也送了过来,就算是加加减减路上的突发情况,那也说明尉迟迥至少在十到十二个时辰之内就给出了准确的答复。

    这个答复也有些敷衍,只是称为“误会”,并说本无意和大汉为敌,已经按照军法鞭笞了带队的骑兵官员,恳请大汉谅解。

    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在现在看来,双方虽然已经剑拔弩张这件事传遍了大江南北,战线上的汉军已经全面戒备,处于后方的荆襄汉军开始陆续北上,水师和海军也全部抵达前线码头,同时对面的北周军队不管是接到了尉迟迥的消息还是看到了汉军的反应,也同样是进入戒备状态不过明显都已经得到了命令,在上面弄清楚情况之前,不能擅自主动进攻。

    所以这一次似乎战争不会直接就这么爆发了。

    至少也能说明,北周那边或是只是为了试探,或是同样没有弄清楚情况,不过不管怎样,也都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否则这个时候战线上应该已经是烽烟四起了才对。

    “周人如此,意欲何为?”杨素不由得皱紧眉头。

    “或是我军北伐之意日益浓烈,所以想要试探一下?”裴子烈也无奈的说道,“可是若是直接引火上身,对其似乎并无好处?”

    现在让大汉朝堂和军方最郁闷的就是这件事,你说你尉迟迥宇文宪到底有没有主导尚且还不好说搞事情要么就不搞,要么就搞全套的,你这撩拨两下之后就主动认怂,是个什么意思?

    双方的军队都气势汹汹的进入进攻位置,结果现在倒好,是打算宁事息人了?

    “刘休征何在?”李荩忱径直说道。

    这种很有可能涉及到北周私密的事情,自家人在这边猜测也没有什么用,既然留在邺城的许善心还没有传过来什么消息,那也只能先看看刘休征怎么说了。

    说句实话,李荩忱倒是隐约揣摩到了什么,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他怀疑这是宇文宪对大汉态度的一种试探。

    如果大汉在这一次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强硬,那么宇文宪可以趁此机会抓紧恐吓内部的官员将领,逼迫他们更加紧密地团结在自己的身边你们看汉人随时打算把我们置之死地,真的要是国破家亡,我们可一个都跑不掉,所以可得抓紧靠近我。

    反之,如果大汉这一次同样想要宁事息人,自然就给了宇文宪把柄,宇文宪可以明确的表示,自己还是有可以让大汉退步的能耐的,这样一来,不用宇文宪多说什么,北方的那些本来阴奉阳违的世家们,自己心里就得先掂量掂量,远在南方的大汉和近在咫尺的宇文宪,到底孰轻孰重了。

    相比之下,宇文宪最需要做的当然就是避免战争真的爆发,否则那个时候同样应该没有做好准备的他,会败得很凄惨。也因此可以解释宇文宪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给大汉一个解释。

    不管这个解释是不是合情合理,至少足以向大汉表明我们并不是打算直接撕破脸皮,一切都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要能够避免战争,不管大汉是狮子大张口还是暂时放过宇文宪一马,宇文宪实际上都能够从中拿到些好处。

    而这些好处有什么用

    李荩忱心中冷笑一声。

    北周可也已经没有皇帝了,只剩下一个齐王。

    这位齐王殿下在如今江山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也开始有一些小心思了。

    九五之尊和王爷,可不是一码事。

    历史上东晋琅琊王司马睿,在皇帝司马邺还在的时候尚且恭敬有加,等到司马邺沦落胡尘,他立马登基称帝,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了。那个时候的东晋和现在的北周何其相像。

    就算是宇文宪自己对兄长宇文邕尊重有加,但是宇文邕毕竟已经驾崩了不是,而自己的侄子宇文也沦为了大汉的阶下囚。

    所以他这个齐王在现在作为北周实际的掌控者,也没有必要一直以王的身份自居。

第一六二五章 从龙之心,人皆有之

    不说别的,宇文宪面对李荩忱这个皇帝的时候,都要低人一等啊。毕竟他是王,而李荩忱是帝。

    就算是宇文宪自己没有想法,也保不齐手下的人同样没有想法。

    登基做皇帝的野心,不一定是人皆有之,但是从龙之心,绝对是人皆有之。

    此时李荩忱当然不好直接说出来自己的想法,毕竟这只是自己目前没有任何证据的揣测。而身为皇帝,他的观点自然而然在群臣眼中就会有一定的权威性,一旦自己先说了,说不定大家的思路都会跟着一路跑偏。

    “启禀陛下,已经派人去宣刘休征。”杨素急忙回答,“顷刻当到,还请陛下等候。”

    李荩忱微微颔首,先把话题转移开来:“如果此时开战,我们的胜算有几成?”

    这个问题显然杨素等人早就已经考虑过了,或者说太尉府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从整个大战略上估算战争的可行性。

    杨素沉声说道:“启禀陛下,六到七成是有的。”

    “那你们觉得我们如果以此为借口先行开战,能否取得突破?”李荩忱紧接着就把问题牵扯到了最敏感的地方上。

    如果我们要打,那么能打到什么地步?

    “单纯就现在国内的粮食储备来看,足够支撑大军作战半年,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在来年开春之后再动干戈,这样虽然会多消耗一部分秋天的粮食,但是能够保证明年春耕的顺利。”杨素斟酌说道。

    李荩忱等人都微微颔首,实际上就是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现在就发动进攻,但是进攻的持续时间可能不会太长,因为军队一旦北上,春耕很难有所保证,自然再下一轮的夏收和秋收就很难提供足够的粮食,因此不管是怎么打,都只能止步于明年年内。

    还有一个选择自然是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再行北上,春耕完成之后,粮食至少可以保障今年年内以及来年下一场春耕之前的消耗,给了汉军至少两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再算上岭南一年三熟的农作物的话,那就等于让汉军又多了至少两个月的时间,加起来就是小半年啊!

    北方雄关众多,尤其是还有潼关、虎牢关以及大河这些阻碍,想当初李荩忱入关中的时候,武关就曾经阻拦汉军长达一个月之久,若是想要在年内就一路破关斩将杀入邺城,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可是如果进行到一半戛然而止,那么很难再构筑起来一道坚固的防线,很有可能会在原野上遭到鲜卑骑兵的反扑。

    到时候汉军缺少粮食,在北方原野上又很难抵挡鲜卑骑兵,保不齐会演变成又一次的“元嘉草草,仓皇北顾”,当初的元嘉北伐,不就是面临了类似的情况么。

    而当朝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历史上还有一次端平入洛,也是和这个一样的遭遇,当时的宋军远道北上,缺少粮食又正值冬季,被蒙古骑兵从北到南一路席卷、势如破竹,最终南宋丧失了最后收复中原的机会。

    李荩忱当然不倾向于让端平入洛的悲剧提前千年上演,所以他是想要选择后者的,这也是李荩忱为什么一直坚持要等到春耕之后,就是想要让大汉的粮食有更多的储备,哪怕这种储备还在田里,至少给人一个念想。

    毕竟一年半的征战时间和小一年是不能相比的。

    小一年可能只够汉军杀入洛阳,但是一年半应该足够汉军突破大河了。

    杨素显然也明白李荩忱的想法,所以他刻意强调出来了现在开战的弊端,当然了这也是为了让军方大呼小叫的将领们能够坐下来冷静冷静。

    对于太尉府和工部来说,当然不期望着现在就开战,因为工部的新式火器还在紧张打造中,淮南各军已经开始接收,但是关中各军因为路途遥远的原因,现在还在转运,等到军队之中熟悉这些火器,又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这些辛苦打造出来的火器起不到什么作用,那工部和太尉府这么长时间来的忙碌不就功亏一篑了么?

    另外太尉府可是有论功行赏和抚恤伤亡的责任在身上,如果火炮和火枪还没有大规模列装,战争就已经爆发,伤亡肯定会更大,到时候太尉府承担的压力当然也大。

    所以太尉府是期望着能够把战斗开始的时间稍微往后拖一拖,能够再等一等的,在这一点上自然是和李荩忱一致。

    其实只要是军中老持稳重一些的将领,都是类似的想法,只是往往架不住下面群情激奋。大汉关中、淮南等地的驻军也已经有两年甚至三年没有见过阵仗了,大家当然都期望着能够抓住机会建功立业。

    对于普通将士们来说,若是等到自己退役之后战斗才爆发,那岂不是自己之前和之后的将士都有功劳,就自己没功劳么?而对于将领,尤其是年轻的低级将领们来说,没有战功,自己就只能一直蹲在这个位置上,谁不想再向上走一走?

    所以现在军中众多将士的呼声,也不容小觑。

    好在军中已经建立起来了完善的主簿教导制度,有主簿负责压制汹涌的军心,至少还能让军队不至于现在就嗷嗷叫着扑上去。

    “朕之意,还是等到来年春天。”李荩忱的手轻轻敲着扶手,“刘休征现在到何处了?来了就宣!”

    “刚到门外,”袁大舍急忙说道,“宣刘休征!”

    刘休征此时大步走进来,见到李荩忱之后郑重行礼:“拜见大汉天子。”

    李荩忱的声音冷了几分:“关中起边衅之事,尔可曾知道?”

    刘休征有些无奈:“已然知道。”

    “有何解释?”李荩忱冷声说道,“难道贵主认为由尉迟迥出面,用‘误会’两个字就能解决?”

    刘休征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水。

    挑起边衅的事情他也是后来才收到的消息,宇文宪在往来信件之中向他摆明了自己的意图,宇文宪就是想要通过这一次试探一下李荩忱的态度,看李荩忱到底敢不敢大打出手。

    至于深层次的意思,刘休征当然也能揣摩到一二。

    齐王殿下是坐不住了,怕是想要尝一尝九五之尊的滋味。

第一六二六章 朕要解释

    若是此时刘休征身在邺城,可能会直接准备劝进表,可是现在刘休征在建康府,在敌人的朝堂上,而很明显敌人的皇帝看上去对这件事非常的升起,这让刘休征自己也很无奈、同样也很气愤。

    也不知道是邺城的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伙,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劝说宇文宪在李荩忱和大汉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南方的敌人是那么好招惹的么?

    一旦这位喜怒无常至少在刘休征的眼中算是的皇帝陛下生气,那么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双方将会被卷入这一场北周故意挑起的战争之中,付出无数的代价,这个代价是钱财,也是性命。

    作为一个乱世之中少有的和平主义者,这并不是刘休征想要见到的,所以他很无奈,因为他知道战争最后发生与否,也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只能尽可能的让战争稍微再往后拖一拖,同时要让齐王殿下看清楚,那些想要争名夺利的家伙们,为了一个从龙之功,到底带来了怎样的麻烦。

    当然宇文宪现在或许还没有什么麻烦,他刘休征的确是有大麻烦了,如果今天他不能给李荩忱以及朝堂上这些虎视眈眈的汉军将领们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帮家伙还不知道会把他怎么样呢?

    自家有错在先,不见得李荩忱就不会“不斩来使”!

    “华阴和潼关之间,是双方约定好的分界线,两边都有派遣斥候兵马来往巡逻,将士们多有血性,一言不合爆发冲突也在情理之中。”虽然心里已经把邺城中那些出馊主意的家伙们骂了一个一百遍,刘休征还是得硬着头皮解释,“尉迟老将军已经把我方犯军规之将士鞭笞惩戒,偶尔冲突,全因误会,双方将士死伤不多,还请陛下宽宥。”

    刘休征的意思很明显,我们也不是只说了“误会”两个字,人也好好地收拾了一顿,怎么能说我们的道歉一点儿都没有诚意呢?

    根据尉迟迥报告上来的消息,因为汉军骑兵来援的很快,再加上汉军斥候都携带有精良的弩箭,所以实际上自家北周斥候死伤也有五六人,刘休征甚至怀疑尉迟迥这个数据都有刻意的缩小,毕竟汉军就死了四个人,受伤了四五个,若是北周死伤人数比汉军还多,大家脸面上也抹不下来。

    所以刘休征的话里实际上还有一层意思,大家的死伤本来就差不多,都没有占到便宜,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干嘛非得在这件事上总是纠缠不清,一句“误会”又不是解释不过去。

    “贵军军营之中行军法,轻重缓急我们皆不知道,如何就能让人宽宥?”裴子烈沉声说道。

    你们自己说打过了就是打过了?

    刘休征顿时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车骑将军,是给自己挖坑啊。

    要是自己说你们有意见可以去自己看,那岂不是等于让自家军营对敌人敞开门户?要是把人送到汉军那边去,那北周军队的面子还要不要了,军心溃散,恐怕也就在一念之间了!

    刘休征只能庆幸驻扎在潼关的北周主将是尉迟迥,尉迟迥的名声在外,至少自己还能拿来搪塞一下:“尉迟老将军乃是天下闻名的宿将,治军一向严格,既然行军法便是行军法,虚假之事自然无从谈起,还请车骑大将军放心。”

    裴子烈冷哼一声,倒也不好再迫下去,毕竟一来尉迟迥的确是敌我双方都尊重的对手,拿着尉迟迥的声名作文章的确是令人不齿的事情,二来还有陛下和尉迟炽繁这一层关系在,自己质疑尉迟迥的话,反倒好像是自己要和贤妃娘娘过意不去了。

    杨素紧接着说道:“擅起边衅,导致贵我双方在前线上大动干戈,粮食来往运输、将士枕戈待旦,这中间的耗费又该如何说?归根结底,错误在贵国,贵国应该给出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否则我朝陛下又如何安慰将士们建功立业、为袍泽报仇雪恨之心?”

    说得好像我们那边没有大动干戈似的刘休征腹诽了一句,但是自家毕竟是先动手的,自然理亏:“那贵国认为应该如何处置?”

    “朕需要宇文宪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另外双方各自收束兵马,”李荩忱的声音也平缓了一些,“一旦开启战端,可就不是那么好结束得了,所以双方还是冷静一些比较好。”

    解释,解释,又是解释!

    刘休征暗骂一句。

    他已经意识到了,李荩忱根本就不是想要什么口头上的解释,他是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的讹诈宇文宪一笔。什么解释,根本就是想要钱粮或者其他好处。

    可是刘休征也不敢直接就给李荩忱开啊,李荩忱也分明没有开出来自己的条件,也就是说根本都没有漫天要价,这更让刘休征不知道应该如何判断。

    对方不开条件,却让你去想办法满足对方的需要,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都不知道自己开出的条件到底是让对方不满意还是超乎对方的意料。

    在正常情况下,肯定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双方就算是不对等谈判,至少还能相互开列条件,但是今天这明显不是正常情况,可刘休征却不能不答应,不仅仅因为北周在这件事上确实理亏如果是刘休征来主持,绝对不会落下这么大的口实,应该引诱汉军主动动手,这样到时候无论是想要据理力争还是宁事息人都来的从容。

    现在这明显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这些人为了一己私利,当真是把国家公义丢到脑后,完全不管不顾了,也不知道齐王殿下到底是被近在咫尺的诱惑冲昏了头脑,还是又有更高一层的算计?

    李荩忱嘴角上挂着一丝冷意看向刘休征。

    不管宇文宪这一次想做什么,既然把竹杠送上门来了,那自己说什么也得狠狠的敲一敲。

    “此事鄙使需要和我家大王商议,还请皇帝陛下恕罪。”刘休征低声说道。

    这件事他当然是不敢自己做决定的,而且这南北通信,一来一往总是要耗费一些时日的,能够争取到一点时间是一点,至少可以先让李荩忱消消气。

第一六二七章 长安会馆

    李荩忱微微颔首,刘休征开出来的条件,他也不指望着有什么实际的效益,而且估计刘休征根本就不敢看出来什么条件,关键还得看宇文宪的态度。

    宇文宪不吭声,李荩忱就不知道宇文宪想做什么。

    李荩忱还没有贪婪到抓住这件小事都要狠狠的讹诈一笔的程度,他之所以不依不饶的需要北周的“解释”,一来是想要试探一下宇文宪的态度,二来也是为了借此机会打压一下北周的士气。

    不管北周到底最后赔偿什么,哪怕只是稍微应付应付给一些无关紧要的土特产,也足够可以看作是北周和宇文宪主动向大汉低头的意思,毕竟不管给什么,总归是给了,给了就是认怂了。

    到时候大汉全力展开宣传,不愁不振奋自家士气、扫灭敌人威风。

    等到刘休征仓皇退下,李荩忱环顾群臣,不由得笑道:“当年刘休征渡江而来,也是意气风发,时至今日,却仓皇如丧家之犬,造化弄人,不过如此啊。”

    当年刘休征作为北周的使者前来的时候,大汉还没有北上对关中发动进攻,北周就算是内乱割据,却依旧有和大汉两分天下的架势,因此刘休征说话行事都有足够的底气,甚至还曾经在建康府内煽动江南世家和朝廷之间的矛盾,即使是沈君高这样位列六部尚书的人也都被他煽动,如果不是及时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而最终按捺下来自己想要谋反作乱之心,恐怕现在刑部尚书早就已经换了人了。

    因此李荩忱说到旧事,朝堂上不少江南士族出身的官员都面带愧疚之色,当初他们可曾经差点儿就相信了刘休征的那些鬼话。

    而李荩忱对此也是感慨万千。

    刘休征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在经过了三百年乱世的这个时代,追求和平的理念的确非常有市场,无论是大世家还是寒门百姓,大家都期望着能够天下太平,但是刘休征的这种和平是建立在南北朝共同存在,双方划江而治或者化河而治的基础上的,在李荩忱看来,这种和平未免太过理想。

    划江而治或许可以保证几十年、几代人的和平,但是华夏从古至今而来的九州的概念绝对不是几代人就能消散掉的,等到南北都因为和平而恢复了元气,那么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大打出手,所以南北割据的局面,终究不能叫做“和平”,只能称之为“停战”,这样的和平只不过是给双方一个喘息之机罢了。

    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李荩忱是并不打算给北周这么一个喘息之机的,所以刘休征的观点自然就很难在他这里得到赞同,陛下的态度非常明确,下面的臣子们自然吃一堑长一智,对刘休征都是避而远之,让这位独在异乡的北周使者完全被孤立起来。

    偏偏北方宇文宪身边的那些大家族们,看刘休征也分外不顺眼,大家都是为了争夺功名利禄而来,就只有你每天梗着脖子在这里唱高调,如果让你回来重新站到齐王身边,那我们的人望肯定比不过你不说,而且保不齐还让你带着宇文宪走到什么道路上去了呢。

    所以宇文宪虽然几度想要让刘休征回来对于他本人来说,刘休征作为这么多年一向无话不谈的诤友,如果能在身边自然是最好的但是他也不得不考虑裴矩等人不断提出的抗议。

    另外对于刘休征自己,当初南渡的时候可是斗志昂扬,向宇文宪夸下海口的,结果现在一事无成,完全变成了南方和北方的传声筒,甚至都比不上留在邺城的许善心。

    大家同样是挖墙脚,很明显许善心挖墙脚的效果要比自己好上太多,北方世家的态度已经愈发的模棱两可,可是南方那些接受了自己理论的世家,却早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刘休征的郁闷是李荩忱能够感受到的,如果不是这个家伙还能起到些传声的作用,而且只有他存在,许善心那边的安全才能得以保障,李荩忱肯定早就已经把他踢到邺城去了,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话说回来,刘休征越是郁闷,越能证明李荩忱这边得人心啊。

    不等群臣恭维两声,李荩忱径直把话题转移开来:“现在宇文宪没有给出答复,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各地将士辛苦一下,务必提高警惕,万万不可放松!”

    “臣遵旨!”裴子烈等人齐声应道。

    而李荩忱挥手让他们各自退下。

    宇文宪闹得这一下子只是今天的插曲,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

    殿试放榜。

    “杜兄可紧张?”

    建康秦淮岸边的一处会馆中,身着白衣的士子笑着看向站在二楼凭栏远眺的中年人。

    这里是长安会馆,顾名思义,就是关中人前来建康落脚集中的地方。华夏风俗,一向安土重迁,即使是背井离乡,一个地方的人聚在一起也倍感亲切,这就是所谓的“他乡遇故知”。

    所以历史上随着明清商贸而在运河沿岸城市快速发展起来的会馆,因为大汉商贸的发展,已经先一步出现在历史舞台上,相比于历史上的会馆更多的是商人往来,这个时代的会馆也有不少士人和官员落脚,主要还是因为这背后有官府主持。

    毕竟大汉现在还没有完善的户籍制度,外乡人来到都中或许因为人生地不熟容易出现什么矛盾冲突,所以把初来的外乡人集中安置到本地会馆之中,也方便统计管理,这样做也有些类似于长安和洛阳之中的街坊制度。

    只不过大汉的建康府本来就是当年南渡的主要地区,再加上商贸发展之快,所以建康府内倒是没有形成严格的街坊制,处于能够促进整个城中商贸流通交流的目的,李荩忱也没有要求建康府要采取街坊制度,只是用会馆来起到集中外乡人的作用罢了。

    而出身杜陵杜氏的杜淹,从长安前来建康府,当然就落脚在长安会馆之中,虽然身处江南,举目无亲,但是周围的多数都是关中士子和商贾,大家相互交谈,听到乡音也倍感亲切。

    现在大家所关心的,正是今天的放榜。

第一六二八章 大时代下的每个人

    这一次关中人在秋闱之中的表现不能算好,秋闱总共六甲,每一甲十二名人才,其中前三甲再去参加殿试。这一次关中前来赶考的人当中,入前三甲参加殿试的就杜淹一个人。

    而整个六甲之中,关中入围的也就只有五个人,而这五个人当中还有弘农杨氏子弟和蓝田于氏子弟各一人,这两个子弟早就已经受教于成都书院,真的就师承上来说,甚至都很难说是关中前来参加考试的士人了。

    尤其是弘农杨氏,从龙甚早,甚至坊间还有传闻说当今陛下就是弘农杨氏上任家主杨的遗腹子,虽然杨素和弘农杨氏对这个说法矢口否认,但是高高在上的陛下从来没有解释过,再加上陛下对弘农杨氏也确实是从来都不薄,更不要说当初杨素为什么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越过北周的边境线转而去投靠李荩忱了。

    要说陛下和弘农杨氏之间只是单纯的相互吸引和利益纠葛,大家是坚决不信的。

    而就现在朝堂上的派系划分,以杨素为首的弘农杨氏虽然以关中派系自居,但是在关中家族们的眼中,实际上弘农杨氏、蓝田于氏这些从龙比较早的,更应该算是元戎派才对。

    第一次科举考试足足七十二个人之中,关中只占了这么点,这多少也让关中人在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毕竟在南北双方对峙的时候,长安也曾经是北方重要的政治文化中心,这些关中世家自问在家族的教育上也没有落后于人,此次科举在他们看来原本应该是趁机发扬家族文教传统、在朝堂上抢占一席之地的大好机会,结果谁知道这一次竟然会败得如何凄惨。

    不过败是败了,关中的士子们对于这个结果也是心服口服。

    秋闱的上榜卷子,全部都是要公开的,所以士子们都曾经拜读过这些试卷,他们不得不表示,那些书院出来的家伙们,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

    朝廷的试题本来就出乎意料,不是和春闱一样从经典名著之中抽出来典故作为题目,而是直接就拿出来行政管理中有可能遇到的实际问题让考生给出合适的解决方案,甚至到了殿试,题目就更加变态,当时的殿试题目公布出来之后,很多人都怀疑陛下是不是故意要刁难考生。

    可是大家又得承认,题目中所说的情况的确是大家在为官的时候必然会面对的问题,而且往往是棘手的问题,如果现在不做好心理准备的话,以后万一直接面对上了,朝廷凭什么就相信你能解决?

    而那些书院之中的学生,似乎有更加充足的准备,对于这样的问题一个个都有独到的见解,让这些远道而来、自以为满腹经纶的关中士子们输得心服口服。

    当然了,关中士子当中也并不是没有争气的,杜淹这不就考中了秋闱第二名么,现在就等着今日的殿试结果。

    朝廷会在大司马门上张榜,为了防止引起百姓争相观看的骚乱,榜是挂在城门上的,上面有什么字根本看不清楚,而具体放榜消息则由建康府专门派人上门报喜。

    “砰,殿试第四名,徐法言!”远处的声音能够听的很清楚,敲锣打鼓,好一番热闹。

    会馆之中很快就有人跑回来报信。

    参加殿试的三十六个人之中,朝廷会选出来十二个人赐进士,其中前三名为一甲,分别称之为状元、榜眼和探花,总称进士及第,总计三人,之后四人为二甲,总称进士出身,再之后五个人为三甲,总称同进士出身。

    虽然人数和历史上稍微有所不同历史上明清的进士人数还要更多一些,不过明清时期那是实打实的全民科考,而大汉的第一届科考,参加考试的人数远远少于明清时期的任何一届,所以选取出来的人当然也要稍微少一些。

    会馆之中的气氛顿时凝重了几分。

    报信的人已经来过很多次了,现在就剩下三个名额,也是最高的三个名额了。

    可是还是没有听见杜淹的名字。

    所以大家难免会越来越紧张。

    “徐家的长子也算是出人头地了啊。”为了缓和气氛,一名久在都中的商贾忍不住感慨道。

    大家微微颔首。

    徐法言考取第四名,倒在意料之中。徐法言是徐陵的嫡长孙,是徐家最正统的继承人,只不过由于他爹徐俭早年有从陈叔陵而和李荩忱为敌的黑历史,所以徐法言反倒是入仕途没有那么顺利,再加上他年纪大了,后来入书院也不合适,反倒是一直闲在家里。

    甚至都不如他的弟弟徐德言,现在已经身为一方巡抚。

    不过徐陵家的孩子到底是徐陵家的,这一次借助科举考试自然是一鸣惊人,第四名的成绩固然不算多么出彩,但是至少可以证明徐法言这辈子不会一直生活在弟弟的光环下。

    “探花出来了,是鲍家的鲍兴!”

    气氛愈发紧张。

    鲍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是祖上出了一个名人叫鲍照,是南北朝有名的文学家。鲍家诗书传家,会有出色的子弟趁此机会脱颖而出也在情理之中。

    “杜兄莫要慌张,以杜兄之才,状元也是当得起的!”士子们纷纷开口劝慰已经踱步下楼的杜淹。

    “杜兄若是考不上,不如和兄弟一起投奔军旅,我们仗剑杀贼,自也能获得功勋!”另外一个身材壮硕一些的士子扬起手臂。

    “金陵书院和成都书院都多需要先生,杜兄大才,就算名落,也不至于投笔从戎。”旁边有人反对,“前日余去应聘金陵书院,才知山外有山,但是杜兄之才,万万没有落选之可能。”

    杜淹不由得苦笑一声。

    你们这帮家伙,莫不成是在咒我考不上?

    更何况就算是在殿试上落榜,只要是通过了秋闱的,肯定都有机会进入官场,甚至就算是只通过了春闱的,也有机会夺得成为地方吏员的机会,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时,这些人才朝廷绝对不会置之不理,至少还不至于让这些人才自己去书院或者去投军。

    不过看着这些斗志昂扬的士子们,杜淹也有些感慨。

    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考上而气馁,相反,每个人都在尽可能地为自己找一份事情做。

第一六二九章 杜淹的三条建议

    大时代、大浪潮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容身所在,即使是在政治上缺少一些天赋,也能在其余地方发挥自己的热量,如今放眼整个大汉,社会之中每个阶层的人似乎都被调动起来,大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战车,轰隆隆的向前推进,而大汉的每一个看上去微不足道的臣民,都是这战车上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所有人推动着这个战车,在大汉皇帝的指挥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种潮流所向,身不由己而又令人振奋的感受,真的是新奇啊。

    “榜眼,房家房彦谦!”又是一声。

    大家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声。

    杜淹的脸色白了几分。

    要说一点儿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越来越远的队伍,又越来越近。

    “状元,杜家杜淹!”

    报喜人走入敞开的庭院,锣鼓声紧随其后。

    短暂的平静之后,长安会馆被欢呼声淹没。

    关中人虽然在这一次科举考试之中的表现算不得出色,甚至和关中豪门望族遍地走的情况多有不符其实关陇世家之中有如弘农杨氏这种文武并重传家的终究只是少数,大多数的还都是武宗,其祖上多是北魏时期的武将但是不管怎么说,状元,是杜家的,也是关中人的,就算是那帮江南人再怎么趾高气昂,终究还是没有保住状元的位置。

    关中人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而杜淹看着那已经递送到眼前的金榜,也是心中激动又感慨,郑重的跪下来,从宣旨的内侍手中接过来这一份陛下亲自题写的金榜。

    收到金榜的人将会在今天晚上受邀前往宫中赴宴,换句话说其实就是白身面圣,这简直就是之前不敢想象的。通过一场考试,即使是布衣人家,也能够获得直接面圣的机会,而且还能获得官职,此乃华夏开天辟地之后从未有过的壮举啊。

    “臣杜淹,谢陛下恩典!”杜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金榜题名之后,他就算没有被委派官职,也已经是大汉的官员了,自己的称呼也不是“草民”,而是“臣”。

    “杜公平身吧,今夜宫中大宴,杜公当为队首。”那宣旨的内侍笑盈盈的说道,“陛下之厚望,杜公莫要辜负。”

    本来从秋闱的结果来看,杜淹并不比房彦谦有优势,主要还是因为杜淹早早地就已经南下,大汉入关中的时候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大汉的臣民,而房彦谦却是经过了烽火乱世,在人生阅历上当然要比杜淹更胜一些,所提出来的观点也更切合实际。

    但是殿试上,杜淹终于还是略胜一筹,主要还是因为他在回答中间那道题目的时候体现出来的浓重的“军政分离”的思想。

    从古至今,如何权衡军事和政治,换句话说就是如何分割武将和文官之间的职责,一直都是一个非常严重和严肃的问题,历朝历代自然也没有少为了这个问题而头疼。

    杜淹很明确的指出,一旦武将插手政治,尤其是民事上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导致民政和军政权力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再之后收拢人心、割据一方自然就变得顺理成章。在南北朝乱世之中,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向远处有苏峻的历阳之乱,向近处,当今陛下不也是顺着这样的路走过来的么当然这句话杜淹是不敢明说出来的陛下既然也是这样的出身,当然就会有想要避免这个问题重新上演。

    所以对于武将和文官,都应该施加限制。

    杜淹直接提出了三点,第一点就触动了李荩忱的心思,便是军队禁止经商。古往今来,军队经商的事情屡见不鲜,主要还是因为在古代较为闭塞的情况下,军队反倒是成了流动性最大的一支队伍,再加上军饷的缺乏等等,军队自然倾向于能够赚取一定的外快。

    原来的时候有这样的情况并没有什么问题,没有钱又吃不饱肚子的时候还不允许人家自己想办法,那是要赶尽杀绝么?更重要的是古代的军队,只要不烧杀抢掠,就已经算得上军纪严明的好军队了,经商什么的,不算啥。

    但是杜淹明确的说,军队经商一来会让军队分心,二来会让军队完成本不应该的资本积累,这个资本积累多了,军队的野心自然也就大了,同时商贸本来就和地方民事有着密切的联系,军队经商,实际上就等于从另一个角度上参与到了地方民政事务中,因此这算是从一个源头上遏制这种事情的发生。

    第二点也很明确,那就是加强御史台对军队的监管,甚至可以建立专门维护军规军法的部门,军中红线,是绝对不能触碰的,而在这之前,军中的军规完全都是军中将领和主簿等人维护,实际上真正实行多少,还是由本军之中的将领和主簿等人决定的,所以设定一个全新的中立部门,自然能够起到再多一层督查的作用。

    这明摆着就是后世的宪兵嘛,李荩忱对此自然不会反对。

    军规军法本来就是大汉军队的脊梁,随着大汉军队的规模越来越大,这的确是军方现在越来越需要重视的问题,毕竟在军队的急剧扩张之中,军中越来越容易藏污纳垢,军纪自然也就越来越容易被败坏。

    第三点,自然就是针对现在的后勤补给,杜淹建议大汉能够建立起来更加系统化的粮食储存和运输体系,实现一层层、一级级的粮食储存和转运,每个地方有自己的小粮仓,在战时,优先调拨粮仓之中的粮食转运到大粮仓再转运到前线,而地方上临时征收的粮食则再一次填补到地方粮仓之中,同时加紧疏浚各地的河道,充分发挥南方水运的优势,从而加快粮食转运的效率。

    对于这前一半问题,李荩忱倒是无可奈何。建立起来粮食运输体系,他当然也知道好处,但是就目前来看还是有些不切实际的,主要还是因为大汉很多地方的开垦和农耕都是刚刚起步,储存粮食、阶梯性转运并非不可能,但是要给地方很大的压力,现在很多地方应该是承担不了这样的压力的。

    为了防止官逼民反,李荩忱也不敢过于用力。

第一六三零章 面圣

    不过后一半建议,倒是可以采纳,现在的大汉已经加紧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河道的疏浚的确应该纳入其中,这倒是李荩忱之前一直没有考虑到的。

    相比于李荩忱之前更加在乎的道路建设,河道的疏浚实际上更加轻松,因为道路完全是在荒山野岭之中开辟出来一条可以足够马车通行的路面,而河道不一样,江南水网密布,大多数的河道都是可以让船只通行的,之所以要进行疏浚,主要还是因为不同的河道容许通行的船只大小不一样。

    比如会稽城外的兰亭水,水流不深,却是会稽城外的主要河流之一,当初水师进攻会稽的时候,就不得不临时改装了很多平板船只,方才进入兰亭水,若是水师的那些大战船不管不顾的冲进来,那非得搁浅不行。

    同样的还有作为岭南和江南之间大动脉的灵渠,因为其是水逆流而上,所以水同样不深,所有货物必须要经过平板船乃至于竹排进行转运。

    这自然就限制了不少大型船只的通航,一旦南方开始向北方转运粮食,就必须要通过小船只从各个河流港汊之中把粮食运到大码头,然后再通过中型船只转运到大江上的重镇,最后再通过大船只运送北上,若是换到后世,这种大小船只接力的方式确实是效率高并且还能物尽其用。

    但是在这个时代,调度和物质的转运本来就远远比不上后世,所以如此一来只能平添混乱,所以如果能够疏浚哪怕是一些主要河道,也能够使得这个层层转运的环节减少一部分,减少一部分自然也就提高了效率。

    这件事李荩忱在翻阅了杜淹的试卷之后,就已经召集各部尚书,要求抓紧落实下去。

    现在正好是农闲,地方州府完全有能力自行组织民众对河流进行疏浚,尤其是现在还是枯水期。而对于地方民众们来说,疏浚河流当然不仅仅有劳务费可以拿虽然劳务费很少,但是相比于原来的时候白干活来得好主要还是因为疏浚了河流,一来可以帮助他们转运日常货物到外地,二来也能够引来水量,减少灌溉时候的麻烦。

    所以朝廷的命令颁布下去,各个地方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疏浚河道,甚至已经到了妇孺老弱同上阵的地步。

    这也出乎李荩忱的意料,更让李荩忱对杜淹高看一眼。

    借助这切入李荩忱所需的三点,杜淹最终压过了房彦谦,成为大汉科举第一年的状元。

    而随着天色沉下来几分,以杜淹为首的今年新科进士,已经步入宫门。

    李荩忱再一次站在了大殿上,看着趋步前行的进士,被宇文宪闹得有些不爽的心一下子舒畅起来。

    周围的大臣们看着这些人影,一个个则充满好奇。

    不知道这些通过全新的方式选拔出来的人才,会不会给大汉带来新的气象?

    而第一次科举的成功,是不是意味着这种新的制度将会成功的继续延续下去,最终成为千百年选贤举能的新形式?

    这些臣子们或许并不知道,历史上科举考试一直延续到了一千五百年后,并且不断地经过改进,变成了各式各样的考试,并且整个世界都奉行这样的模式,毕竟不管怎么说,考试也依旧是最公平的一种衡量人才能力的手段。

    不过他们虽然不知道,却并不妨碍他们感受到,自己正在见证着一个新的历史。

    而李荩忱和这些臣子们的心境又有所不同,他看着进入宫中的这些士子,实际上还主要都是世家出身,就算是有一个作为探花的鲍家子弟,那鲍家也算得上寒门之中的翘楚,又有鲍照这样的人物在上面顶着对于东南士族们来说,翻老祖宗的光辉事迹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绝对不能算平常人家。

    李荩忱还是非常期望着能够有一个布衣书生脱颖而出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一份期望有些不切实际,就算是书院之中有比较出色的寻常百姓家子弟,在经过短短的几年学习之后就想要超过从小便接受系统化教育的世家子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再和杜淹、房彦谦这种已经经历过不少人生波折的人相抗衡。

    只是在知识储备量和人生经历上,这些布衣子弟就落后了很多。

    一切都还是需要慢慢来啊,不过至少凭借科举,寒门子弟已经能够脱颖而出,世家自然而然就失去了对官场的完全掌握,寒门子弟之后,布衣子弟肯定也能最终绽放光彩。

    历史上的科举考试虽然已经实行了隋唐两代,但是实际上一直到宋代,普通百姓家的子弟才算是真正有机会能够通过科举大规模的进入朝堂,最终让世家这个概念彻底烟消云散,而在那之前,世家凭借着优秀的私塾教育,依旧能够在科举考试之中略胜一筹。

    究其原因,唐代的时候书院也并不算发达应该算在其中,当时天下的书院屈指可数,穷苦人家的子弟得不到受教育的机会,自然除了天才之外,就不可能真的有优势,一直到宋代,文教兴盛,四大书院带动着全国大大小小的书院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普通人家才有机会能够获得良好的教育。

    李荩忱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这点问题,所以大规模的建设书院和义学,让穷人家的子弟也有能够接受教育的机会,至于科举之中能够看到穷人家子弟的身影,却也应该还要再等等,甚至还要再等一代人的时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世家的底蕴还在呢,气数自然也不会说尽就彻底消散。

    李荩忱有的是时间,也等得起。

    “臣,新科进士,参见陛下!”一众进士齐齐向李荩忱行跪拜大礼,表示自己从现在开始已经是大汉的臣子。

    而李荩忱身边一同出来迎接的臣子们,也都拱手行礼,他们可不敢跟在李荩忱后面受这样的礼节。

    李荩忱长长呼了一口气:“众卿平身!”

    “谢陛下!”

    “赐宴!”李荩忱紧跟着一挥手。

    “众进士登殿,赐宴!”

    大殿上的宫灯依次点亮,进士们再一次登上大殿的台阶,心中自然也颇多感慨。

第一六三一章 抢人

    文官们在朝堂上一般都会维持自己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的风度。

    不过李荩忱现在眼前的文官们,似乎并没有一点儿这样的风度。

    一个个挽起袖子、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把对方给吃掉,而那些没有胡子或者胡子还吹不起来的小年轻们,比老一辈儿们更不需要注意什么,跺脚破口大骂,就差直接抄起来笏板打人了。

    坐在上首的李荩忱也有些无奈。

    这些人之所以这样,不为别的,单纯是为了抢人。

    大汉现在每个地方都缺人,所以为了抢夺这些新科进士甚至是秋闱以上的人才,六部尚书们不论老幼,一个个斗志昂扬,甚至就连太尉府、通事馆、御史台都卷入其中,让按理说应该居中调度调解的唐亦舜等人目瞪口呆。

    这帮家伙就算是自己不要脸了,总得给陛下留点面子吧?

    群臣殿上互相谩骂,成何体统?

    这样的场景李荩忱实际上也是见怪不怪了,上一次金陵书院书生毕业的时候,六部也曾经出面抢夺人才。

    六部的官员虽然多数都出身世家,很清楚书院和科举考试制度为整个世家制度的生存带来了多大的威胁,双方甚至说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也不为过,但是这并不妨碍六部抓紧抢夺人才。

    嘴上说着不要,内心之中这些世家出身的官员也是很诚实的。

    朝廷如今任务之重,那是有目共睹,如果自己这边没有那么多的人才,自然就要在做事上输给其他部门,每半年御史台都是要对各个部门进行考核评比的,任何一个部门主官可都不想看着自己负责的这个部门落后于人。

    因此有人才脱颖而出,大家当然会不管一切的冲上来抢夺,若是落到了别人的手中,那保不齐会让别的部门一下子超过自己部门。

    自从有了部门之间业绩的评比之后,原本六部之间一成不变的高低顺序,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礼部而或者掌管着钱粮的户部和掌管着官吏升迁调度的吏部就能一直待在六部的顶端,只要大家做的出色,其余部门也能够成为六部之中的第一,比如上半年工部就曾经因为成功研制出来火炮,甚至击败了同样劳苦功高的户部,成为了六部第一。

    这自然让户部摩拳擦掌,户部的官吏们每天忙前忙后、为这个国家的财政大计伤透了脑筋,最后竟然还比不上一群每天就知道拿着锤子敲敲打打的家伙,那心里不平衡是肯定的,所以想要趁着这一次抓紧夺回来六部第一的位置。

    而礼部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都说礼部好欺负,平时也的确没有做出来什么明显的政绩,但是这一次科举考试的成功进行,便是礼部的大功劳,如何就不能下场也来争夺一下?

    所以这一次六部之间都有要争一口气的愿望,争夺人才的归属时候就更加的卖力,如果不是李荩忱最终看不下去了,让李平带着禁卫上前排成人墙,把这些互相喷吐沫星子的臣子们给隔开,恐怕这帮家伙真的要上演全武行了。

    李荩忱还是本着能够用嘴解决的不要动手的原则,对于后世历史上欧美议会之中那些动辄大打出手的议员,李荩忱实际上还是并不欣赏的。

    国家社稷肩负在身上,自然要有足够的敬畏。

    只有野蛮的民族才会倾向于力量至上。

    如果力量能够解决所有问题的话,那还要文官干什么,真的要论打架的话,武将不是更强么?

    陛下轻轻咳嗽一声,大殿上终于还是安静了下来。

    动用甲士来驱赶臣子,这在大汉的朝堂上也不多见,陛下虽然没有主动开口,但是已经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人才绝对不是货物,大殿之上如此争夺,成何体统?”李荩忱的声音冰冷,让群臣都是咯噔一声,不过李荩忱也不好把话说的太严重了,本来大家爱惜人才是一件好事,“朕会让吏部和御史台会商此事,秉公分配,如果吏部拿不出来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方案,那朕会出面主持今年秋闱以上的考生进行抽签,抽中哪里就是哪里,这样最公平!”

    大家顿时都噤声不敢多说,同时一道道目光都瞥向吏部和御史台。刚才你们这两个地方叫唤的也不弱,可不能厚此薄彼。

    若是抽签的话,最后获得几个人,又获得什么样的人,那可就完全听天由命,大家当然不愿意,这种最公平的方法,一旦老天爷捉弄人或者谁的运气特别好的话,很有可能就成为最不公平的方法。

    所以还不如让吏部和御史台根据各个部门的实际需要分配呢。

    李荩忱的话锋一转,把话题轻飘飘的带开:“说到抢夺人才,现在这些人才都已经在朕麾下,但是北方还有众多的人才依旧沦落胡尘之中,朕此次以科举选拔人才,就是想要向天下昭彰朕选贤举能无所避讳之心,也希望能够通过此次科举的成功举行吸引更多的北方人才前来,在这件事上,各部务必全力配合通事馆,北方的人才对于我大汉日后渡淮北上有莫大的用处。”

    朝堂上的官员们顿时神情变的凝重几分,同时拱手称是。

    朝堂上抢夺人才,本来就是大家为了眼前的政绩而做出来的一场闹剧罢了,但是南北方之间为了人才而引发的冲突,却绝对不会是一场闹剧,而是一场真的关乎到国运的大战,每一个大汉官员都是参战者,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单纯的就人才一件事,当初大汉和宇文宪的北周就曾经几度交锋,尤其是在大汉吞并了关中之后,宇文宪就曾经收留了不少向东而来逃难的鲜卑家族和手上沾满了中原百姓鲜血的汉人家族,之后宇文宪还曾经想要争取韦孝宽、李穆等人,毕竟这些人都是曾经的北周重臣,在军中朝野的影响力都是一等一的。

    可是韦孝宽和李穆那都是怎样的人精,李荩忱把他们拉到校场里见识了火炮和火枪之后,他们就已经知道宇文宪终究不可持,真的对上大汉的新式火器,宇文宪的北周军队就算是再怎么精锐,也是没有优势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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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南北介绍:
离乱之世,人如尘埃,随风不随己。无意穿越为白袍军老卒后裔的奇葩小白领,当务之急不是如何雄心壮志、一统天下,而是如何在这个时代保全性命。这时代有杨坚、李渊、尉迟迥,枭雄无数;这时代有萧氏、陈宣华、张丽华,美人如玉;这时代有淮上、建康城、洛阳府,长槊穿云;当然也有陈后主、宇文赟,荒唐君主······当身后白袍铁骑滚滚跟上的时候,李荩忱霍然回首。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老书《倾宋》三百万字即将完本,可以先品鉴哦权倾南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南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南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