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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权倾南北txt下载     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零四九章 可信者,寥寥无几

    就算是这些汉人可靠,又有谁能保证他们的身边人、枕边人都可靠?白袍真的已经快做到无孔不入了,因此只有让身家性命都和北周捆绑在一起的皇亲国戚们去做事,宇文宪才感到放心。

    可是即使是这样,即使是宇文宪已经殚精竭虑、尽可能隐瞒了甲骑、重甲士以及大批量打造投石机等等的军事秘密,面对汉军的时候,北周军队还是功亏一篑。

    实力上最直接的差距,已经不是这些能够弥补的了。

    今日汉军轰鸣的火炮声,固然引发了北周士卒的疯狂进攻。可是征战多年的宇文宪又如何会不清楚,这样的疯狂实际上是在对汉人火器的恐惧催动下产生的,当北周军队败退之后,疯狂的情绪退散,剩下的就只有对死亡的畏惧。

    士气,已经被火炮击碎了。

    所以原本是为了带上已避免后方起火的许善心,此时再次出现在宇文宪的面前,之前虽然作为使者,他也是座上宾,但是许善心自己都能够感受到,这一次格外不同。

    周人,害怕了。

    这就是许善心的底气所在。

    只要你们害怕了就好。

    “大汉天威,神州内外无不信服,殿下以一己之力拒抗大汉,能坚持到今日,足以令人敬佩。”许善心含笑说道。

    宇文宪虽然待他还算不错,但是许善心从不会忘记自己的任务,身为大汉的使节,宇文宪的疲惫和气馁,就是他的胜利,汉军将士在外厮杀,而他就在内摧毁敌人的斗志!

    宇文宪看着许善心,说句实话,他心里是有些羡慕的。

    为什么李荩忱就会有这样的臣子愿意为他肝脑涂地、视死如归?

    这些年来许善心孤身在邺城这危机四伏的敌人腹心之地,却从来没有想要临阵脱逃,而或者“两耳不闻窗外事”,他积极的向北周朝野传递大汉强大的信号,瓦解北周内部本来就脆弱的联合。

    哪怕是明知道宇文宪随时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许善心也一直在努力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在汉军的旗帜下身先士卒的将领们,那些帮着李荩忱把后方打点的井井有条的名臣能吏们,为什么李荩忱会有那么多的人才为自己所用,或者换句话说,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准确甚至狠辣的目光能够寻觅到那么多人才,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新的治国制度层出不穷,不断拉开北周和大汉之间的差距呢?

    这个对手,一直让宇文宪看不清。

    越是看不清差距,越是不知道怎么追赶。

    时至今日,李荩忱的身边群英荟萃,而宇文宪的身边,可信者已经寥寥无几。

    也不需要再追赶了,他注定了是一个失败者。

    次子宇文质的声音骤然把宇文宪从叹息之中拉了出来。

    宇文质攥紧拳头看向许善心,声音之中分明带着怒火:“时至今日,战局虽仍有不定,殊不知我大周境内,犹然还有州府数十,带甲十万,只是这白沟大营之中,可战之兵便有不下四五万,更有甲骑数百人,如何不能再战!”

    许善心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看向宇文宪,似乎根本不屑于和宇文质就这件事做任何讨论。

    宇文质自讨没趣,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原本营帐之中摆的是从南方运过来的椅子,这东西已经成为豪门大户的必备之物,宇文宪御帐之中自然不能缺少,不过宇文质似乎是想要表示要和南蛮的一切都划清界限,伸手推开椅子,把后面原本应该是随从幕僚坐的胡床拉过来。

    胡床是汉人现在流行的椅子的原版,其实就是个板凳,坐着当然没有还带靠背的椅子舒服。

    不过宇文质明显并不介意,反而似乎想要以此表示自己身为一个正统的鲜卑人很骄傲,在胡床上坐得笔直。

    至少这不是你们南蛮的东西了,没有了南蛮的东西,我们的日子也不是没法过。

    对于宇文质明显有些幼稚的行为,许善心一笑了之。

    到底还是年轻,有的时候用力过度了可不是好事,会让双方之间失去回旋的余地。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了。

    宇文宪轻轻咳嗽一声,看向独孤熊,独孤熊明显比宇文质稳重很多,缓缓开口说道:“正如清河郡王刚才所说,大周虽然今日暂时后退,但是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晋阳、邺城等仍在手中,为免黎民徒受战火之苦,我家陛下慈悲为怀,愿意和贵国洽谈称臣之事。”

    “称臣?”许善心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今日的主题,只是颔首。

    宇文质诧异的看向自己的父皇,而宇文宪只是盯着桌子上那一盅已经凉透了的鸡汤,不知道在想什么。

    独孤熊肯定是不敢自己做主的,所以这必然是父皇的意思,宇文质虽然很难接受,但是这个时候也不敢贸然开口说什么,万一父皇还有什么别的计划,或者这只是缓兵之计,那自己就成了添乱的那个了。

    作为已经被内定的北周太子,宇文质还是有点情商的。

    “没错,我家陛下愿意自去帝号,遵大汉天子为皇帝,自称周王,为大汉天子牧守一方。”独孤熊艰难说道。

    从当年辅佐宇文宪在邺城竖起旗号到现在不得不向大汉低头,独孤熊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北周的如日中天、东西分裂和走向衰亡。现在俯首称臣自然代表着宇文宪最后的挣扎。

    只不过这个俯首也单纯的只是俯首罢了,宇文宪去了帝号,依旧还是拥兵十万的周王,听调不听宣就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要是你们内部出现了什么混乱情况,那这个周王随时都有可能再变成周帝。

    而对于大汉来说,北周这样做,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只要达成协议,两边拍拍手,天下就算和平了,而且大汉也不可能真的让宇文宪保留这么大的一片地方,顶多就是把邺城或者晋阳选一个留给他,只要朝廷盯得紧,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等到以后大汉的政策同样开始影响北方,这地方就会慢慢的融入大汉,就算是北周余孽还想要搞事情,都没有人陪着了。

    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了,凭啥还要跟着你闹腾?尤其是北方的世家,脖子上的刀被拿开了,不跟你算账就算不错的了。

第二零五零章 此间诚意,贵使放心

    世家这些家伙,最是记仇。

    李荩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下手很干脆利落,直接让世家烟消云散,这样一了百了,世家没了,剩下的人也就没有资格和本钱说什么复仇了。

    而假如北周真的称臣了,那李荩忱肯定不会把北方世家赶尽杀绝,而是把他们拿出来对付宇文氏。

    这些和宇文氏有仇无恩的世家肯定会嗷嗷叫着扑上去。

    因此宇文宪的这个计划,让大汉冒了很大的风险,也让他自己同样冒很大的风险,不过对于他自己来说,不这样做就很有可能直接亡国灭种了,这样做至少还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许善心一时默然,他也没有想到宇文宪竟然一下子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甘心俯首,这超出了许善心能做主的范围。

    说来也真的是滑稽,现在明明是北周在向大汉俯首求饶,可是现在却让许善心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沉吟片刻,许善心还是下定决心说道:“此事事关重大,需要向大汉天子请示,不过殿下既然有此保全黎民百姓之心,亦是善事,但两国之间,绝无儿戏,所以贵国之条款,还请殿下先开列并用印章以证明真假,余虽不才,亦当为殿下传达心声。”

    宇文宪看向许善心,这个家伙很狡猾啊,我们这边要是直接把条条款款全部都列出来,保不齐转手你们就拿着这条款四处宣扬、鼓舞士气,到时候北周境内的大小世家和官吏们恐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要脱离北周、先走一步了。

    许善心含笑看着宇文宪,意思自然很是明显,既然你们想要投降,怎么着也得拿出来点儿诚意吧?又没有让你们主动退兵呢,不过就是先开列条款,这都做不到,还怎么说投降?

    独孤熊当然察觉到了宇文宪的尴尬和担忧,急忙打圆场:“具体的条款我国还没有商议清楚,不过此间诚意,贵使还是可以放心的,因此恳请贵使先向贵国陛下转达此意,个中条款也需要我们双方共同商议,贵使以为如何?”

    谈判讲究什么?那当然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所以北周不会和不可能上来就先开出条款的,他们开出了条款,固然也是漫天要价,但是不管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自己的底线实际上也随着这些条款暴露了出来,尤其是周人更加关心的是什么方面。

    大汉自然也就可以根据周人的要价来还价,砍得越低越好。

    所以周人在不知道大汉那边是什么态度之前,绝对不会先表露出来自己更加详细的意图,不然的话周人现在的弱点都有可能会被暴露出来。

    假如周人后续兵力不足的话,宇文宪肯定会主张尽可能的整编和保留现有的兵马,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些兵马都被解散掉了,那之后几乎都没有什么再做补充的机会。

    因此这些秘密是万万不能让汉人直接察觉到的,一旦汉人意识到周人已经后继乏力了,那还有什么好谈判的,直接杀过来解决掉这一支周军,不就天下太平、万事大吉了么。

    所以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遮遮掩掩。

    我们是想谈判不假,但是我们也不是因为已经打不动了所以想谈判,我们依旧很强大,你们不要轻视我们。

    只有真真假假让敌人判断不清,才能够尽可能的在谈判之中占据上风。

    许善心起身,他当然知道宇文宪和独孤熊这些人如此精明,是不可能轻易就中了自己试探他们底线的计策,至于拿着密约之类的去大肆宣扬、鼓舞士气,那对大汉来说不见的就是好事。

    现在大汉固然上下齐心、摩拳擦掌准备和北周一较高下,但是主战的主要还是在军方、工部和商部等会获得利益的部门,诸如户部等等部门自然不希望战争过于长久,一来这会直接消耗国库之中的大量钱财,让本来就不算丰盈的国库愈发的贫穷,二来钱财都调拨到前线去了,其余部门的工作自然就会受到阻碍。

    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关乎到各自的利益,你们军方在前线固然是杀的人头滚滚,那功劳也赚的盆满瓢满,可是我们在后方累死累活,既要帮你们解决后勤保障的问题,又得稳步推进我们的工作,最后风头都被你们盖过去了,凭什么?

    因此许善心可以想象,一旦北周要和谈的消息传播开来,前线的将士们肯定会表示反对,但是后方恐怕会全力赞同,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抓紧停住、大家一起来发展民生了。

    “既然如此,那也请殿下修书一封,某当亲自渡过白沟,为殿下转交书信,另外还请殿下派遣亲信股肱,随某同去。”许善心径直说道,“殿下使臣刘休征虽也从军北上,但是既然不晓得此事,恐怕很难代表殿下做主。”

    宇文宪颔首,这是在要人质啊。

    亲信股肱之臣可不够,怎么着也得是宇文宪的亲骨肉,恐怕才能让汉人感受到宇文宪的诚意。

    “便让赵王同去吧。”宇文宪沉声说道。

    赵王宇文招从河洛兵败逃回冀州之后,因为其在河洛之战中不信任尉迟迥导致北周各路大军硬生生被汉军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的拙劣表现而受到了惩罚,剥夺兵权、担任闲职,但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尤其是正是宇文宪除了北周皇室和诸如独孤熊这种已经性命相关的近臣不知道该信任谁的时候,宇文招自然被重新启用,总管北周禁军。

    自家这个弟弟的能力还是有的,就是有的时候执拗性格,认准了就不改变,如果他意识到尉迟迥真的是一心为国的话,洛阳之战有可能就不是当时的样子了。不过就连宇文宪易地而处,在那种情况下,恐怕也不见得就会做出和宇文招相反的决定。

    现在宇文宪的子嗣之中,除了两个未成年的之外,长子已经去世,次子清河郡王宇文质跟在身边,三子南皮郡王宇文賨坐镇邺城,自然脱不开身,四子燕郡王宇文贡坐镇幽州,现在已经落入大汉的手中,因此宇文招这个亲弟弟也算得上宇文宪的直系亲属了。

第二零五一章 陛下在干什么?

    洛阳之战,宇文招打成那个鬼样子,宇文宪最终都没有杀他,足可体现宇文招在宇文宪心目中的地位,让宇文招前去,自然也能够体现出来宇文宪的诚意。

    而且宇文招执拗的性格必然会让他尽可能地坚持为大周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再配合上能言善辩的刘休征,或许真的能够争取到不错的条件,就算一上来谈不拢,保不齐也能试探出来汉人的底线在哪里。

    许善心颔首,实际上对于他来说,跟着谁倒是无所谓。

    他主要是担心宇文宪会不会趁着双方商议和谈的时候,直接拍拍屁股跑路。

    现在汉军才刚刚上岸,必然不会贸然发起进攻,宇文宪想要逃跑的话,现在的确是最好的时机。因此许善心需要一个人质,一个在北周皇亲国戚之中有足够分量的人质。

    如果宇文宪直接甩开这个人质跑路,那么自然而然将会失去其余北周皇室成员的信任。

    今日你可以丢下一个赵王,明日说不定被丢下的就是我们了,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直接向大汉投降呢。

    书信早就已经写好了,宇文宪直接让宇文质带上书信、引着许善心先去找宇文招。

    宇文质虽然内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这个时候也只能乖乖从命。

    而等他们两个离开之后,宇文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身体陷入椅子中,仿佛最后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独孤熊看着宇文宪的模样,于心不忍:“陛下操劳国事,辛苦非常,战事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还是要多加休息啊。”

    宇文宪苦笑一声:“爱卿认为现在朕还有心思去休息么?”

    “陛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休战和谈,不就是想要休息么?”独孤熊径直说道。

    宇文宪重新坐起来,伸手按着椅子的扶手,眼睛中再度泛起光芒:“爱卿你且说,朕所做的到底是对是错,朕希望听到一个准确的答复,莫要推推掩掩。”

    独孤熊不由得笑道:“那就要看陛下到底是秉承着什么样的心思了。不然的话臣亦不能判断。”

    “此言何意?”

    “陛下和谈,当然不是为了真正向南蛮称臣。”独孤熊的心中显然早就已经有了疑问,“不过即使是臣亦不知道,陛下是打算以和谈来行缓兵之计,还是行东山再起之计。”

    行缓兵之计,自然是指的宇文宪以此拖延时间,等待后方援军陆续抵达,并且至少等待幽州或者晋阳战场上有所转机,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和侧翼,宇文宪没有本钱再失败一场。

    而行东山再起之计,自然就是真的俯首称臣了,等待老天爷是不是什么时候给面子,让南蛮内部先乱作一团,到时候宇文宪或者宇文宪的后人自然就能抓住机会、东山再起——就三百年乱世的经验来看,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很多枭雄都是借助这样的机会实现再一次的崛起。

    因此独孤熊不知道宇文宪真正想要的是哪一种,自然就不知道是对是错。

    “而今局势纷乱,朕又如何得知,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宇文宪的话语之中带着深深的无力。

    现在局势已经逐渐失去控制,让他有一种回天乏力的感觉。

    继续和汉人死战,十有**是不可能的了,汉人能战,北周却根本坚持不下去了。而和谈的话,会不会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不过不管是不是,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做出的选择。

    至于再之后又要走到哪里去,宇文宪自己都不清楚。

    李荩忱,现在的你,又在干什么?

    战局纷乱如此,你是否也和朕一样忧心忡忡?

    ——————

    “啊!”陈宣华咬紧牙关,伸手抓住白大褂,“轻·····轻点啊!”

    李荩忱无奈的说道:“刚才明明是你说没感觉的,朕才刚刚用力。”

    “陛下那力道是能够杀狼搏虎的,当然不能全用在妾身的身上,妾身不过娇弱女流,如何担待的起?”陈宣华弱弱说道,“嘶!”

    蔡容在旁边一边翻阅病例,一边无奈的抬起头:“陛下,宣华,你们也注意一下场合,隔着一道墙就是病房,能不能声音小点,外面都忙来忙去的,要是听到你们在里面发出这样的声音,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不就是捏了捏肩膀么?”陈宣华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转过头在李荩忱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笑嘻嘻的说道,“有劳陛下了。”

    李荩忱拍了拍手,虽然陈宣华叫的的确撩动人心,但是毕竟是在战地医院,李荩忱并没有任何的兴致。

    “容儿快过去,让陛下也给你捏捏。”陈宣华拉起来蔡容,“陛下捏了肩膀之后可舒服了。”

    李荩忱顿时佯作生气:“朕是过来视察医院、看望伤员的,现在倒好,怎么就成了你们的按摩师了,还是免费的。”

    “都亲过你了好吧,怎么就免费了?”陈宣华俏生生白了她一眼,把蔡容推了过去,自己接过来蔡容手中的活计。

    蔡容入宫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基本上没有多少机会和陛下待在一起,本来和陛下就没有那么熟稔,再加上她医官女儿的身份又如何比得上陈宣华?

    因此她到底还是不敢和陈宣华那样跟李荩忱没大没小的,双手交织在一起,低声说道:“就不要劳烦陛下了,陛下也需要休息······”

    李荩忱一把将她拽过来,让她乖乖躺在床上:“容儿今天光是手术就有十多台吧,累不累?”

    “现在妾身只需要指导就好了,除非是重伤员,基本不需要妾身亲自动手。”蔡容急忙说道。

    不然的话十多台手术,现在恐怕自己连路都走不动。

    “那也是劳苦功高,没有你的话,宣华这小笨蛋可指望不上。”李荩忱不忘嘲讽一句陈宣华。

    陈宣华哼了哼,赌气似的拿起来报告挡住自己的脸。

    帘幕掀开,杨妙走进来,笑着说道:“一进来就看到宣华在生闷气,是不是陛下又把你怎么样了?”

    “妙儿,他就知道欺负可怜的我,”陈宣华从原来的生闷气顿时换成委屈巴巴,苦着脸说道,“你快帮帮我。”

    杨妙看着陈宣华,心中叹息一声。

    事情十有**不是这样的。

    就算事情是这样的,我怎么觉得也是你活该?

第二零五二章 反战

    “这次的伤员其实并不算非常多。”不久之后,杨妙也舒服的趴在床榻上,被李荩忱捏着肩膀,“所以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就已经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伤员不多还不是因为打的太惨烈了。”陈宣华解释道,“妙儿你没有带着队伍去北岸,尸体一直从河滩铺到壁垒内外,每个缺口处又是人、又是马,当时我们就都吐了出来,几个胆子小的差点儿没有直接晕过去。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长公主。”

    杨妙叹息一声:“陛下,请恕臣妾多言,这一场大战之后,应该就会太平了吧,如此惨烈的战事,即使是医术已经今非昔比,也终究没有办法做到挽救所有人。”

    李荩忱一时默然,从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到现在已经快要四百年了,这四百年中,除了西晋立国之初的几十年之外,战乱几乎从来没有停止过,一代又一代的百姓虽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是对于和平的期待和渴望也从未失去。

    大汉立国之后,虽然国内注重休养生息,诸如巴蜀、荆襄等地已经堪称鱼米之乡,但是对外征战,从南到北一直都没有少过,因此现在国内反战的情绪也已经越来越高,要不是现在向北进攻的过程中能够给江南带来足够的利益,恐怕江南的那些商贾和官员们早就已经叫嚷着不能再打了。

    身为皇帝,李荩忱当然能够察觉到这种情绪,因此他也相对应的扶持起来了以杨素为代表的北方文武官员和这种反战的思潮相对抗,并且为他们提供了诸如各种报纸这样的对抗平台,报纸作为官方媒体,自然会尽可能地将有利于朝廷政策的想法呈现出来,而反对的人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只能尽可能的通过报纸来表达,在报纸具有倾向性的筛选下,反对的声音少,赞同的声音多,阅览过报纸的人,自然也就逐渐倾向于赞同。

    从众心理本来就是很常见的心理,尤其是在华夏文化之中,“明哲保身”的说法一直以来都颇有市场,人们不愿意去做出头鸟,当然就会使得舆论在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的情况下,逐渐跟随李荩忱的意志走,李荩忱倾向于北伐,那么报纸的宣传也倾向于北伐,所有看到报纸的人自然而然的也就会认为大家都坚持北伐,就算自己反对战争,最好也先保持沉默。

    不过李荩忱虽然一直在主导着舆论并且压制着其余的声音,但是他终究没有办法把这些想法从很多人的脑海之中根除。

    李荩忱瞥向杨妙,他不确定的是,这是杨妙自己的想法,还是什么人在背后的唆使。

    让自己的后宫妃嫔们出来做事,固然是有好处的,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她们内部的明争暗斗、争风吃醋,而且也能够作为大汉所推行的女子自强思想的榜样,从而鼓励这种风气以弥补现在大汉内部劳动力不足的现象,但是肯定也是有风险的,比如会增加妃嫔和外臣接触的次数,外臣的一些想法自然就会尝试着通过她们的渠道传达到陛下的耳边。

    枕边风是从古至今都非常简单却有效的办法。

    李荩忱手上的动作顿住,杨妙当然也感受到了,她回过头,看到李荩忱若有所思的神情,急忙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又怕自己说多了反而引起误会,只能向后缩了缩,同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在整理文档的陈宣华,楚楚可怜。

    陈宣华显然也听到了杨妙的话,此时开口说道:“陛下,妙儿只是看到了今日战场上的情景,有感而发,乃是无心之语,请陛下不要责罚。”

    李荩忱对杨妙招了招手,杨妙乖乖的靠过来,而李荩忱揽着她的肩:“没事,朕心里拿的住方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战事至此,我大汉已经付出了太多的牺牲,越是这样,朕越是不能半途而废,唯有拿下邺城,尽快平定整个北方,才能够对得起从江南一路到北方无数将士的牺牲。”

    杨妙到底是北方女子出身,自身身份又很敏感,所以李荩忱并不相信会有人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打到陈宣华这个小傻妞的身上还差不多,因此杨妙刚才的话应该只是自己内心的想法。

    女人本来就容易产生慈悲之心,因此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不过算是给李荩忱提了一个醒。

    北方的战事,必须要尽快结束了。

    再拖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引发背后的不满。

    “在此之前,还得辛苦你们了。”李荩忱的语气之中也带着愧疚,自己的本意的确是不想让后宫妃嫔们整日里无所事事,但是现在她们带着医疗队冲在前面,实际上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这实际上已经超出了李荩忱原本的意思。

    “跟着陛下,辛苦但是命不苦。”杨妙抱住李荩忱,“刚才陛下的神情看上去好可怕呢,妾身就怕陛下生气了把妾身撵走。”

    李荩忱笑了笑:“你舍得走,朕还不舍得呢。”

    “可以了可以了,妙儿我们去查房。”陈宣华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伸手拍了拍杨妙。

    帘幕外同样传来了鲍兴的声音:“陛下,通事馆通事卿许君于白沟北岸求见!”

    “谁?!”李荩忱霍然起身。

    “通事卿许善心。”

    “许卿回来了?”李荩忱露出喜色,对着陈宣华和杨妙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乖乖的从另外一个门出去查房了。

    “是!”

    “快,速速让他来觐见!”李荩忱伸手掀开帘幕,又觉得不妥,“不,朕亲自去南岸迎接!”

    鲍兴怔了一下,急忙答应。

    他虽然在朝廷的时日尚短,但是也听闻过许善心的大名,身为大汉通事馆之首,许善心出使邺城,在那虎窝狼穴之中翻云覆雨,为大汉立下了赫赫功劳,陛下每次提起他,都带着赞许之意。

    这等传奇人物,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果然足够重,就连鲍兴也想抓紧见识见识。

    而此时另一道门外,杨妙担忧的看向陈宣华:“宣华,你说陛下会不会生气了?”

    陈宣华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想什么呢,陛下要是生气的话,早就打你屁股了,还能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

第二零五四章 持节北方,比肩苏武

    宇文招不按常理出牌,让许善心有一种我好不容易有娘家人给撑腰了,得狠狠的装一把,结果硬生生被打断的感觉。

    不过转念想想也是,作为大汉的手下败将,宇文招显然是见识过汉军强大的。

    “许君!”声音响起,萧世廉带着亲卫迎上来。

    他不放心北岸的情况,亲自前来坐镇指挥,没有想到真就遇到了许善心归来。

    “参见骠骑将军!”许善心郑重拱手行礼。

    “许君快快请起!”萧世廉笑着还礼,“经年未见,许君风采依旧啊,不愧是我大汉使臣之典范。”

    “将军谬赞了,当不起。”许善心当然不会在萧世廉面前端架子。

    萧世廉把住他的手臂,指了指浮桥:“废话不多说了,许君速速过河去吧,陛下听闻许君前来,已经亲自带着百官相迎辕门外,可不要让陛下久等了。”

    “这,这如何使得!”许善心吓了一跳。

    自己这个通事馆通事卿,在官职上实际上介于六部尚书和侍郎之间,可以说是为通事馆专门设立的职务,反正他们这些搞外交的人一般也不会和六部之间平级对调,所以也就没有在乎自己到底应该算是侍郎一级还是尚书一级,但是不管怎么说,陛下带领百官亲自迎接,绝对算得上是殊荣了。

    “许君就莫要谦虚了,出使北方这么多年,个中辛劳,我等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亦知道颇有不易,陛下执意要率百官前来迎接,也是对许君这些年赫赫功绩的期许。”萧世廉含笑说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个中辛劳?怕是挑拨我们大周内部文武矛盾、促使大周内部相互攻讦甚至引发闻喜裴氏、清河崔氏等等陆续站出来和大周朝廷作对的辛劳吧?

    旁边的宇文招听着这些话,心里自然格外不是滋味,但是脸上还是得带着作为一名使者的淡定假笑,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自己内心的紧张

    而许善心还不忘身边仍然跟着一个呢,急忙向萧世廉引见宇文招。

    宇文招和萧世廉之间可不陌生,当年函谷关之战,两人正是双方的主将,更不要说洛阳之战中,宇文招几乎都是在和萧世廉的鹰扬军作战。

    不过算起来这一次应该还是两人第一次正式打照面,之前最多也就是在城上城下远远地看过。

    要是换在当初函谷关之战的时候,萧世廉见到了宇文招是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但是现在已经不同,汉军成排山倒海之势向北推进,整个北周之存亡也不过就是旦夕之间,或者说是大汉军队愿意和不愿意之间。

    因此现在的宇文招,已经不配成为萧世廉的对手,萧世廉自然也就不把他放在心上。

    宇文招本来见到萧世廉的时候还是有些惶恐的,他还不想死,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到曾经的对手,大汉十数万兵马,良将纵没有千员也有数百,而这其中和宇文招“梁子最深”的自然就是萧世廉,结果谁曾想到踏上敌人阵地见到的第一个敌军主将,就是萧世廉。

    老天爷就必须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自己么?

    可是出乎宇文招意料的是,萧世廉只是对着他拱了拱手以全礼节,便引着许善心向前去了,这让宇文招反而有些落寞,这个曾经旗鼓相当、和自己对峙于函谷关甚至不分胜负的对手,显然早就已经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在他的目光之中,宇文招看不到任何的仇视和重视,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北周使者,假如换成宇文通、宇文质,似乎也都是这个样子。

    这是被无视了么······

    宇文招的神情自然落入许善心的眼中,身在敌营这么多年,这点儿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宇文招的落寞,许善心当然知道为什么。

    时代变了,天也已经变了,北周,早就不再是那个曾经让江东文武百姓闻之而瑟瑟发抖的庞然大物了。

    而许善心很荣幸,自己是大汉的一部分。

    渡过浮桥,已经可以看到堤岸上站着的身影。

    许善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上堤岸:“臣,大汉通事馆通事卿、奉旨出使周国全权特使许善心,叩见吾皇陛下!”

    话音未落,许善心就要跪拜在地。

    “爱卿平身!”李荩忱上前一步,伸手拖住许善心的胳膊。

    跪拜在这个时代还不是见到皇帝就需要行的礼节,只是出现在大朝和祭祀上,不过往往臣子第一次拜见陛下或者谢恩都会跪拜以表示对陛下的尊重,当然了这个跪拜也往往是礼节性的,陛下都会虚扶一下,你顺着势头起来就好了。

    你表示了对皇帝的尊重,皇帝表示了对臣子的爱护,皆大欢喜。

    但是今日的许善心不一样,李荩忱一把没有拖住他。

    许善心就这么直直的跪拜下去,正声说道:“陛下,臣去国经年,身在他乡,无时无刻不念陛下之隆恩,今日得与陛下重逢,乃是苍天与陛下恩重,臣感慨万千,万望陛下莫辞!”

    李荩忱松开手。

    许善心郑重的三叩首之后,方才站起来。

    李荩忱径直给他拍了拍袖子上、衣袍上的尘土。

    “陛下,万万不可!”许善心急忙要拦住李荩忱。

    而李荩忱拍了拍他的肩膀:“爱卿持节北方,气节坚挺、功勋卓著,可比肩往日苏子卿、班定远,朕又如何不能为爱卿拍打征尘呢?”

    “陛下恩泽,臣纵万死亦当报之!”许善心受宠若惊,声音都已经变得颤抖。

    苏武、班超,那是何等人物?一个持节匈奴,牧羊北海十九年而矢志不渝;一个出使西域,几乎以一己之力平定西域三十六国。这都是青史留名的赫赫豪杰人物,后人说起来其中哪一个不得称赞一声“好汉子”?

    李荩忱把自己和这两个人并列,就等于已经奠定他许善心在青史上的地位。

    人在红尘之中,总有所求,或为名,或为利。

    许善心为人刚正,素来不亲近于金钱珠宝,最重视的就是一代清名,李荩忱现在等于许给了他最想要的。

    夫复何求?

    以户部尚书陈叔慎为首的百官此时也纷纷上前,欢迎许善心归来。

第二零五三章 知根知底,真没劲

    ps:时间设定错了,这一章和上一章反了,抱歉~

    杨妙的手纠结的交织在一起,她最害怕的就是陛下真的生气了,本来自己就无依无靠,没有了陛下的庇护,那怕不是要被打入冷宫的节奏?

    “放心好啦!”陈宣华大大咧咧的揽住杨妙的肩膀,“就妙儿刚才那个欲拒(和谐)还迎、我见犹怜的神情,陛下心软着呢,哪里会受得了,就算真的跟你生气,看到你这个样子,气就没了。”

    杨妙顿时俏脸发红:“哪,哪有!”

    “来,让我捏捏,看看妙儿又大了没有。”陈宣华哈哈笑道,原本搭在杨妙肩膀上的手开始向下滑。

    杨妙拍开陈宣华的手,你个没正形的。

    蔡容已经披上白大褂,正打算进行下一台手术,看到她们两个在这里打打闹闹,顿时无奈的走过来:“两位小姑奶奶,不是让你们去查房么?”

    杨妙急忙说道:“这就去。”

    “宣华你快点,不要捣乱,”蔡容一看她们两个的神情就知道陈宣华肯定又没干好事,“耽误了正事,小心我去告诉陛下。”

    陈宣华骄傲地挺了挺胸:“难道本宫会怕了他?”

    “怕得很呢。”杨妙当即拆台,旋即压低声音,“不是某些人上一次被陛下抓住打屁股、嗷嗷叫着求饶的时候了。”

    声音虽小,旁边的蔡容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猜到了,跟着也笑出了声。

    陈宣华哼了哼,跟着几个知根知底的人说话,真没劲。

    “我这里还有一台手术,就先走了。”蔡容摆手说道,“重症那边你们盯紧一点,尤其是一床、五床和十三床,今天晚上也是挺不过去的话就会很危险,另外随军的有几个洛阳过来的记者,礼部应该会在明天早晨带着他们过来采访,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陈宣华无奈的应了一声,应付那帮问题刁钻的记者,真没劲,还好这些家伙问题刁钻,但是写出来的文章还看得过去,不然的话陈昭媛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医院这边受采访的事自然是一向交给陈宣华来,这些记者们就算是本来打算找茬的,见到陈宣华之后自然也不敢过分。

    后宫之中妃嫔往往都是好脾气的,额,除了这位仗着背后陛下和皇后双重靠山,还有户部尚书这么一号大舅哥的陈昭媛。

    这些报纸的背后都有内府的背影,而内府的顶端站着皇后娘娘,说错话了,皇后娘娘可不会饶了他们。

    尤其是现在又是战争前线,报道要是出现了偏差,这些记者们是要负“谎报军情、打击士气”的责任的。

    ——————

    夜间的白沟南岸,甚至比白日还要喧嚣热闹。

    白沟河上,足足五条浮桥就像是五条卧龙横亘在河面上,来往运送箭矢弹药和伤员的队伍来来回回不绝,甚至汉军已经连夜修缮了白天被破坏的差不多的那条壁垒,并且还在壁垒外挖掘了壕沟,使其真正成为汉军在北岸可以依凭的防线。

    同时那些本来就打算废弃的黄龙大舰,也都尽可能的横过来拖到河滩上,船舷上架设火炮,形成河滩上固定的火力点,可以给壁垒防线足够的炮火支援。

    火把的光芒下,一名名汉军将士干脆赤着膀子挥动铁锨修补壁垒,火炮手们推动着一门门沉重的陆师火炮抵达预定的战位,从战船上拆下来的床子弩被吊装到壁垒向内突出的平台上,这壁垒几乎都快被改造成一道低矮的城墙了。

    战场上曾经堆积如山的尸体都已经被集中运回南岸埋葬,伤兵更是早就一个都看不到了,甚至地上的血迹都被人泼水冲淡,只剩下留在石头上淡淡的红色痕迹,不然的话很有可能滋生蚊虫。

    当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北周赵王宇文招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国力的巨大差距在这白沟南北体现的淋漓尽致。

    汉军快速完成了伤员的转运和抢救,并且修缮好了防线,明日清晨,休整的队伍将今夜忙碌的队伍替换下去,依旧可以直接对北周的营寨发动进攻。

    这仗再这么打下去,北周将只有招架之力。

    宇文招是经历过河洛之战的人,尉迟迥战死,河洛之战的战败之责自然就落到了宇文招的头上,宇文招实际上是不服的,就算是尉迟迥最终证明了自己对大周的忠诚又能如何,大汉体现起来的强大军力本来就是尉迟迥加上宇文招都不能抗衡的,就算联手也肯定是失败,因此要追究责任,不应该追究自己的责任,而应该追究那些丢掉险要关隘,把汉军放入河洛的家伙的责任,比如司马消难,比如宇文达,又比如王轨。

    只不过这些倒霉蛋要么被俘,要么身死,面对朝堂民间汹涌的指责,朝廷也不可能把这些倒霉蛋再拉出来背锅,几乎是独自一人跑回来的宇文招自然“当仁不让”。

    宇文招虽然不服,但也无计可施,好在皇兄并没有打算真的和他计较,短暂赋闲之后又重新启用,宇文招也知道皇兄现在实际上也是穷途末路了,当一个皇帝只能信任他的兄弟和子侄时候,那就说明他已经坐不住这个天下了。

    所以宇文招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战败当俘虏的准备,谁知道宇文宪竟然会让他来出使汉营。

    这是要把自己当人质表示诚意啊。

    宇文招也说不上愿意还是不愿意,放眼陛下身边,的确已经没有比自己更加合适的人选了,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来。

    两军交战,有可能会斩杀敌军主帅,但是斩杀使者的可能性一般不大吧?尤其是李荩忱在这之前并没有这样的恶行,所以自己应该还是很安全的。

    “大汉军威之胜,殿下以为如何?”许善心站在宇文招的身边,看着这些汉军将士们,脸上笑容更盛。站在大汉的地盘上,对于他这个漂泊于外的游子来说,就相当于回家了,哪怕这地盘是大汉今天白天才从北周手里抢过来的,还没捂热乎呢。

    宇文招颔首:“贵国禁卫军号称天下雄军,果然名不虚传。”

    许善心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本来他还打算吹嘘一番,没有想到人家竟然直接恭维了上来,这是之前就已经被打服了么?

    许善心顿时兴趣索然。

第二零五五章 战还是和?

    自从大汉立国之后奉命出使北周,许善心已经在邺城这虎窝狼穴之中待了五年,五年之中也不知道多少天夙夜难寐,毕竟他的身家性命都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或者敌我之间形势的一点儿小变化而葬送,能够活到今天,既是许善心的侥幸,也是许善心能力的体现。

    人家这是凭真才实学并且提着脑袋换来的今日的荣誉,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摘,任何人也没有资格嫉妒,因为易地而处,即使是陈叔慎这等聪明的,都不能确信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和许善心做的一样好,最后还能全身而退。

    所以面对许善心,文武们也只有单纯的敬佩。

    等群臣寒暄之后,一直在旁边笑看这一切的李荩忱微笑着说道:“朕还以为爱卿走过来会大哭一场,不曾想爱卿如此淡然。”

    许善心昂起头,郑重说道:“五年历练,臣心坚硬,更胜往昔。”

    “你看看,朕夸他一句,他立马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李荩忱忍不住指了指许善心。

    群臣顿时爆发出笑声。

    “且来,朕倒要听听,宇文宪让你来告诉朕什么。”李荩忱拉住许善心的手臂,引着他向营帐中走去。

    许善心还没有来得及向李荩忱引见赵王宇文招,但是陛下已经有所动作,自己自然也不好忤逆了陛下的意思。

    顿时堤岸上只剩下宇文招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尴尬。

    “赵王殿下,请吧。”大汉这边到底不是没有任何准备,鲍兴就站在宇文招不远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宇文招顿时明白,李荩忱如此隆重的迎接许善心,却根本无视了自己,显然既是为了表彰许善心这些年为大汉的付出,也是为了形成鲜明的对比,给自己这个正牌的北周使者一个下马威。

    这次的和谈,显然远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容易啊。

    “某是大汉秘书监鲍兴,殿下的一切起居都由秘书监和通事馆共同负责,刘君亦在营帐之中等待殿下了。”鲍兴淡淡说道,“殿下的护卫可以随同殿下前去,但是请不要离开营帐周围,禁卫军已经派出士卒在外围戒备,到时候产生了冲突不要怪某未曾提醒过殿下。”

    既来之,则安之。

    宇文招本来就没有对和谈成功抱有希望,听闻刘休征也在,心里倒是安稳了很多。在大汉军营之中,至少自己不算是举目无亲了。

    当下他也只能点了点头,跟着鲍兴前去。

    ————————————-

    许善心前来的时候应快到子时,李荩忱并没有再多拉着许善心嘘寒问暖,让群臣散去之后,只留下了陈叔慎、张须陀和从北岸随同护送许善心归来的萧世廉。

    等许善心沐浴更衣之后来到御帐中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在商讨许善心带来的那封由宇文宪亲自提笔写下的书信。

    “陛下,臣以为宇文宪此举应该是真心的。”陈叔慎缓缓说道,“战事至此,北方也已经田野寥落,再加上幽州落入我军手中,邺城更是瓮中之鳖,宇文宪此时投降尚且还有依凭,不至于沦为阶下囚,等到我军进攻邺城的时候,纵然其披麻捧玺,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了。”

    对于户部来说,自然没有什么比宇文宪投降、大汉和平接收北方更加合适的选择了。因为这样不会耽误大汉通过经济来影响北方,而且还会减少大量军事上的开支。

    “陈尚书此言差矣,”张须陀径直反驳,“宇文宪不比宇文赟,乃是一代枭雄也,其必然不会甘心雌伏,不过是要等候时机以待变化罢了,一旦我们给予其机会,其自然会卷土重来。”

    萧世廉位高权重,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直接就和陈叔慎辩论,因此张须陀自然就要代表军方。

    陈叔慎还要说什么,看到许善心走进来,便不再说话。

    许善心换掉了自己象征使臣身份的峨冠博带,只是用扎了头巾,换上一身便服,沐浴之后自然还是这样更加清爽。

    “爱卿入座吧。”李荩忱指了指已经准备好的位置。

    许善心行礼之后入座。

    “爱卿也听到了,宇文宪意欲和谈,现在就要看我大汉是战是和了。”李荩忱也不耽搁,扫过张须陀和陈叔慎,“文武之中有欲和谈的,有欲继续征战的,朕不知北方确切情况,因此也不好下定论。”

    许善心当然知道此事肯定会引起朝中文武之间的矛盾冲突,虽然身在北方,但是南方朝堂上的风声他还是能够通过白袍传递进来的消息知道一些的。

    原来乱世之中,国家之间的征伐自然一向是不管百姓生死的,甚至汉人百姓都会被直接抓起来充当军粮,百姓的身份地位连畜生都不如,毕竟战争失败了之后,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即使是竭泽而渔也必须要先打赢了再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整个大江,不,淮水以南都已经完全结束了战争状态,百姓多年休养生息、国家元气正在恢复,北伐至此,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也严重的阻碍了南方很多民政设施的建设。

    比如从建康府直达岭南的驰道,就一直拖拖拉拉没有完工,现在从岭南到江南的大规模运输还要仰仗于内陆的灵渠和海路,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大量的民夫被征调北上,国库之中的资金等等也必须要向北方倾斜,没钱,自然什么都白搭。

    而这条南方商贾百姓们期盼很久的驰道迟迟不能完工,尤其是关键的横穿五岭的工程一直没有开始,已经引起了很大的非议。

    朝廷不再把百姓视作草芥,自然就不能不顾及百姓的想法和声音。

    所以文官们同意休战,并不是无理取闹。

    这休战又不是两边罢兵不打了,而是宇文宪要俯首称臣,只需要给他保留一处封地,然后多加监视就是了,难道还真的以为宇文宪留下来那点儿兵马能够翻天不成?

    但是武将们的说法也不是不无道理。

    斩草除根,是最简单的办法。

    不然的话这些鲜卑人,又有谁知道会不会和那草原上的野草一样,春风一吹就好一番疯长。

    是战是和,文武之间既然争执不下,那宇文宪本身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第二零五六章 邺城?燕郡?都不可以

    宇文宪如果是真的想要投降,那降了对大汉当然是好事。

    可是宇文宪假如只是等待机会,那还是算了吧。

    即使是文官们也不会介意多掏钱斩草除根。

    尤其是陈叔慎等江南出身的文官,当年祸害整个江南的侯景之乱,他们就算没有亲自经历过,也没有少听祖父辈们说起。就是因为梁武帝接受了侯景的投降,才引发了后来一系列的动乱,好好地南梁说完蛋就完蛋了。

    鬼知道宇文宪会不会也来上这么一下。

    而最能体现宇文宪态度的,自然就是宇文宪关于和谈的条件。

    这是信件上没有详细开列出来的,宇文宪也不可能列出来。

    因此大家都在等待着许善心给出的准确答复。

    许善心沉声说道:“宇文宪的想法是向陛下称臣,保留封地和封地护卫士卒至少万人,另外可以开牙建府,无论是在邺城还是燕郡都可以。”

    “邺城当然是不能给他的。”陈叔慎径直说道。

    邺城这是北方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也是现在能够和长安、建康府相抗衡的重镇,从魏武帝营建邺城再到南北朝时期北朝众多朝代建都邺城,邺城在世人心中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把邺城留给宇文宪,对于大汉来说甚至根本不能算取得了全胜,只能说是和宇文宪签订了城下之盟罢了。

    萧世廉轻轻咳嗽一声,还没有说打算接受宇文宪的投降呢,陈叔慎这话说得好像就跟大家已经开始商量投降条款了一样。他看了一眼张须陀,张须陀会意,反驳道:

    “陈尚书此言差矣。邺城不可以,难道燕郡就可以么?之后我大汉出兵塞外和高句丽,都需要以燕郡为跳板,因此燕郡亦是不行。晋阳同样连通平城和河东,自然也说不过去。”

    陛下对高句丽有意思,这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陛下可是派出了规模庞大的海军船队沿着辽东海岸线向北、向东搜索,所谓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之后进攻高句丽做准备?

    而对于大汉军方来说,这当然不是什么坏事,高句丽所占据的很大一部分土地,本来就是两汉时期安东四郡的土地,现在写作高句丽的这支辽东部族,原名叫做高句骊,而高句骊就是安东四郡之中玄菟郡的首府,高句丽立国之后也是占据了玄菟郡的土地,并且一路向南占据乐浪郡,使得安东四郡之中的玄菟郡和乐浪郡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辽东郡苦苦支撑,现在也已经在多年的战乱之中灰飞烟灭。

    即使是幽州等地的百姓都已经寥寥无几,辽东更是可想而知,高句丽的崛起也在情理之中。

    而没有了燕郡和幽州作为支撑,只凭借海军可是远远不够的。

    陈叔慎一时无言,自从入大汉为官之中,他的眼界自然也不再拘泥于曾经的江南尺寸之地,根据白袍零零散散的情报,辽东沃野千里、矿产丰富,虽然现在天气寒冷可能并不适宜于居住,但是拥有大量丰厚的资源,一旦能够开采,将会极大的振兴国内的经济。

    现在大汉内部的工业等等都在以迅猛的速度向前发展,制约工业发展的已经不再是技术,而是资源,缺少足够的铁矿石和煤炭,无疑导致大汉的冶炼工业就像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样,怎么吃都吃不够,而冶铁的发展无疑关乎着整个大汉工业的发展,工业发展,才能解决就业,带动经济发展。

    自从尝过了工业带来的甜头,户部当然不再指望通过耕作来赚钱,更何况耕作已经不是户部的事了,那是农部的。

    辽东应该是有铁矿和煤炭的,这从北周专门于幽州设立工坊并且海军能够抓住从碣石一带南下的辽东商队就可见一斑。

    因此对辽东,武将们渴望开疆拓土,文官们渴望获得更多的资源之后振兴经济,燕郡,自然也不能给!

    陈叔慎和萧世廉一时大眼瞪小眼。

    邺城也不行,燕郡也不行,那就只能另外选择地方了?可是还有哪里能够容得下宇文宪,尤其是现在双方还没有完全分出来胜负,宇文宪手里依旧还有鱼死网破的筹码,因此宇文宪提出的保留一部分兵马以及自己开府的权力,大汉不可能完全剥夺,因此又得把宇文宪安置在一个风吹草动都能被大汉尽收眼底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显然是没有的。放在大汉的腹心之地不安全,放在大汉的边塞之处不放心。

    萧世廉已经想通了此间关节,所以神情骤然变得轻松,甚至这个家伙还挑衅式的朝着陈叔慎眨了眨眼,贱兮兮的惹得陈叔慎很想打他。不过大汉的国舅和驸马打架,应该是很丢脸的事,想想还是算了。

    陈叔慎一时无言,从现在的钱财花费角度来讲,和谈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从长远来说,和谈对大汉并没有多少好处,尤其是在如何安置宇文宪上,除非宇文宪乖乖的成为一个手无实权的虚衔王爷,可是可能么?

    就连陈叔慎自己都不相信。

    李荩忱淡淡说道:“陈叔宝不死,朕能容之,宇文赟不死,朕亦能容之,盖因二者皆为昏君也,且二者登基日短,为祸皆在宫闱之内,其罪尚不至死。萧氏一族能活,因其本为周人之傀儡,且兰陵萧氏,文采之家,称皇称帝本非其长处,使其声主持书院、教书育人,便也无虞,但是宇文宪与前者各不相同,此人征伐出身,威名赫赫,即使是朕与其对阵,有火器、船只以及将士奋命之优势,犹然不敢轻敌,养狼以鞭策后代或是良策,但此狼当为塞外之狼,不可为心腹之狼。”

    众人皆是沉默。

    陛下不杀陈叔宝和宇文赟都是能够理解的,这两个家伙就是两个废物,就算是有心存复辟之人,都不会把主意打到他们的身上。

    这种傀儡笨一些、蠢一些、憨厚一些,这都是好事,但是太荒唐了、没有什么口碑声誉可就不是好事了。百姓一听你们造反还拥簇着这么一号人物,那还是算了吧。

    至于萧琮以及隐藏身份的萧岿,也不算什么,这一对父子就是一对北周的傀儡罢了。

第二零五七章 不是没得谈

    让萧氏父子去主持金陵书院,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复辟?想什么呢,桃李天下难道他不好么?

    但是宇文宪不一样。

    这家伙绝不可能留在大汉心腹之中,也不能驱逐到塞外去,因为不管在哪里,都会是很大的隐患。陛下举得“塞外之狼”的例子,是指的当年北魏的开拓者拓跋珪曾经率军击败柔然,当时麾下文武皆劝其追击,但拓跋珪之志更在南方、更在中原,因此选择引兵南下加入到中原逐鹿之中,至于柔然,任其远遁,将其作为一只草原上的狼培养,时时刻刻让自家后代子孙不能掉以轻心、贪图享乐。

    结果当时的拓跋珪也没有想到,柔然竟然在短短几代人之后卷土重来,真的就成了北魏最大的边患,为此北魏设立重镇、布置大军,极大的阻碍了北魏向南一统天下的步伐,并且给了尔朱荣、宇文泰和高欢这等权臣崛起的机会。

    大汉的后代本来就应该着力于国内的休养生息暂且不说,就算是应对塞外边患,也应该是更新的、更远处的敌人,李荩忱完全没有必要把宇文宪撵到塞外去,给自己的后代找麻烦。

    当然,宇文宪还有不一样的地方,自然在于你和陛下可是非亲非故啊。萧世廉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一句。

    南陈皇室和西梁皇室现在都是陛下的亲戚了,好好的皇亲国戚不当干嘛要造反,现在对陈氏,比如对面的国舅爷陈叔慎来说,造反不就等于造自己的反么?何必多此一举。

    而在北方,曾经的北魏元氏跑的最快,自然就没有宇文氏的份儿了,宇文宪现在想要把女儿送入李荩忱宫中,晚了!

    更何况宇文宪还没有待嫁的女儿呢。

    不过这种吐槽也就是萧世廉自己在心里嘟囔两句罢了,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否则这话反过来不就变成了陛下是靠吃软饭拿下的天下么?把天下各国的皇室都变成自己的外戚,天下不就是自己的了。

    陈叔慎一时有些失落,那就是还得打,没得谈了?

    萧世廉则和张须陀交换了一个眼神,只要宇文宪坚持这些条件不动摇,那么就没得谈,这是必然的,即使是他们同意了,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陛下不是一个投票箱,站在哪边的人多就听哪边的,有的时候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会坚持和所有反对意见抗衡。

    一直没有再说话的许善心,此时忍不住补充一句:“陛下,臣以为,谈,应该是谈不拢,但是不代表没得谈。”

    萧世廉和陈叔慎都诧异的看向他。

    这是什么鬼逻辑?

    “此话怎讲?”李荩忱不由得好奇问道。

    许善心微笑道:“陛下或还不知,此次随同臣前来的周人使者是宇文招,此人之前就已经明显表露出来对战争的厌倦和求生之意,所以咱们不妨和他谈一谈,以探一探这些周人亲王、郡王的心思。”

    李荩忱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宇文宪肯定不会甘心于成为一个受到大汉监视的无权王爷,他的性命随时都有可能终结于李荩忱所赐下的一杯毒酒,哪怕知道李荩忱之前还没有杀害前朝皇帝的前科,宇文宪也不可能安心。

    所以宇文宪索要兵权和开府以保留幕僚亲信的权力,在情理之中。

    但是北周的这些王爷们可不是这么想的。

    宇文宪也就是能剩下一座城,那他们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而且还得随时承担宇文宪可能会造反、造反还有可能失败的风险,那就真的是人从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是万万不可的。

    尤其是李荩忱之前并没有杀俘虏的宇文达等人,甚至宇文忻还被安排在西北边疆,得到重用,大汉的报纸专门派人前去采访过此时统带兵马和吐谷浑打得有来有回的宇文忻。

    出征塞外、开疆拓土,这可是名垂史册的功绩啊,宇文忻固然是意气风发,他那些还留在北周的堂兄堂弟们,现在也是羡慕的要命。

    当初谁不骂一句叛徒,现在他们才发现能够有这样的生活好像还真的挺不错。

    作为大汉的手下败将,以赵王宇文招为首的北周各王,自然就开始有别样的心思,反正我们主动投降大汉之后,大不了就是赋闲在家、甚至去做一个耕地的老农,总不至于现在给宇文宪陪葬吧?

    因此许善心的意思是,和宇文宪固然没得谈,但是和这些周人亲王,可不是没得谈。一旦这些多多少少都有兵权在手的北周亲王们投降了,那宇文宪也就变成光杆司令,想不投降都没得选。

    “宇文招安排去和刘休征见面了?”李荩忱反问道。

    许善心颔首:“是的,宇文招毕竟是周人使者,主动提出去找刘休征也在情理之中。”

    “刘休征和宇文宪亦师亦友,虽不是心腹却胜过心腹。”萧世廉担忧的说道,“其的言辞必然会影响宇文招,使得宇文招尽可能从宇文宪、从整个周国,而不是自己的角度考虑。”

    刘休征一个外人尚且对北周、对宇文宪忠心耿耿,就算是宇文招有不轨之心,恐怕也有可能因为自己的羞愧而出现变动。宇文招此人本来就是个直肠子,认准了什么就很难更改,而且还很好面子,当初河洛之战即使是尉迟迥陷于围城,他也坚持自己的看法,坚决不承认自己之前的判断有问题。

    因此宇文招很有可能不会表露出来自己的动摇,并且逐渐被刘休征的说法和表现触动,重新坚定自己的立场,等他再坚定了立场,怕是就很难再一次动摇犹豫了。

    “把刘休征放回去。”李荩忱果断的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宇文宪派遣使者来了,那我们就派遣使者回去,一来表明这件事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但是他们的条件还不够,二来也要让那些周人亲王们有点儿危机感,真的谈妥了,吃亏的可是他们。”

    “那我们应该开出什么条件让刘休征带回去呢?”陈叔慎问道。

    萧世廉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称臣、软禁。”

    陈叔慎和张须陀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老哥,虽说漫天要价,但是你这要的也太高了吧。

第二零五八章 条件

    称臣、软禁,萧世廉开出的条件摆明了是不打算让宇文宪答应了。

    人家现在可不是手无寸铁啊。

    萧世廉似乎还觉得缺了些什么,径直说道:“另外所有的亲王都应该剥夺一切待遇,只给宇文宪保留亲王的待遇即可。”

    就连李荩忱也忍不住眉毛一挑。

    这家伙够狠的,不过也的确,这是很不错的选择。

    前面的实际上只是漫天要价罢了,真正要命的还是剥夺这些亲王、郡王的权力。

    那他们就和平民老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了。

    或许宇文宪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诸如宇文招等人当然不愿意,至少我们要是带着军队或者官吏部属投降的话,还有可能和宇文忻那样得到重用,哪怕是去守卫边疆,至少俸禄不会少,能够养家糊口,要是真的变成平民老百姓了,那就只能去种地了,而且即使是种地,恐怕心里也不踏实,既然你体现不出来存在的重要性,那么很有可能李荩忱什么时候有了疑心就直接派人要了脑袋。

    连反抗挣扎一下的可能都没有。

    这样的条款,经过反复拉锯之后,宇文宪有可能最终认清现实而接受,但是诸如宇文招等亲王恐怕难以接受。

    “就这么和周人商议。”李荩忱下定决心,“许爱卿,自北方敌营之中归来,自是劳苦功高,但是大汉一国之内论对周人的了解,无出爱卿之右,所以此事还要依赖于爱卿。”

    许善心当即起身拱手:“陛下放心,职责之内,臣当尽全力而为!”

    李荩忱颔首,转而看向陈叔慎和萧世廉:“谈判牵涉个中事宜,都需要军方和六部共同商议,一定让周人察觉到漏洞。”

    陈叔慎和萧世廉急忙答应,虽然大家都清楚和谈成功的可能性并不是非常大,但是假如能够通过和谈手段来进一步分化北周内部的力量,对于大汉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最好的结果自然就是这些北周亲王们“揭竿而起”,干脆就不听从于宇文宪的号令,单独和大汉谈判,甚至干脆就直接投降大汉。

    而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白忙活一场嘛,对于大汉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损失。

    因此李荩忱并不介意尝试一下。

    “另外宇文招那边,要多加试探。”李荩忱又补充一句。

    这个宇文招,如果真的和许善心所说的那样,那的确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

    宇文招此时正坐在刘休征的营帐之中。

    “军中一切从简,还望殿下见谅。”刘休征指着宇文招桌子上的几个菜团和果子说道,“殿下若是饥饿的话,可以先垫垫肚子。”

    宇文招诧异的拿起来那菜团打量了一番:“南蛮军中已经开始吃这些东西了?”

    菜团,就是野菜和面揉在一起做出来的团子,即使是在乱世之中,这也是流民才会吃的东西,世家子弟、王公贵族当然照样能够保障肉类的供应。刘休征再怎么说也是北周的使者,按理说汉人没有理由无缘无故的虐待他。

    刘休征似乎早就已经习惯:“殿下或许并不知道,汉人军中规定,只有上阵冲杀的将士才有资格吃肉,从军的文吏只能吃这个。不过平日里供给绝对没有那么紧张,实际上每天还是能够见到肉的,只不过今日大战刚刚结束,伤员众多,后方负责粮草转运的辎重部队都忙着去搭建医院营房和帮忙照顾伤兵了,后方的粮食一时间运不上来,也在情理之中,为此,自陛下以降,所有未曾参战或者明日和后日没有参战任务的将士,都以菜团为食。”

    “李······大汉陛下亦是如此?”宇文招有些震惊。

    伙食,同样是能够区别身份的重要指标之一,在北周军中,诸如宇文招这种主将,当然是顿顿不能少了肉的。

    不过北周虽然是在家门口作战,论粮食的转运要比大汉方便很多,但是北周的地盘总共就那么大,当然不可能和已经占据天下多半繁华富饶之地的大汉相比,因此军中普通士卒只有隔三差五才能吃到肉,而且往往还是剩下的粘连在骨头上的肉,对此北周将领们就已经很是骄傲了,能让属下隔三差五吃肉,就已经是爱兵如子。

    殊不知对面的大汉,皇帝陛下都以身作则以这种看上去就让人没胃口的菜团子为主食,只为了能够保障前线士卒的战力,难怪这些南蛮子发起狠来一个打两个也不在话下。

    “殿下若是在军中再多停留几日,就能够吃到从两淮过来的猪肉,还有从大河、淮水等地捕捉的鲤鱼,味道甚是鲜美。”刘休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宇文招远来是客,只有这些东西招待他,刘休征脸上多少也挂不住。

    宇文招哈哈笑道:“先生无须惭愧,既然南蛮吃得了,那本王自然也吃得了。”

    低头咬了一口菜团子,宇文招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先生或许不知,本王年少时随先皇征战,吃冰卧雪,无不曾做,当时随身携带的肉干冻得和铁板一样,咬都咬不动,那个时候要是有这么一个菜团子,恐怕都会感动得哭出来。”

    刘休征附和的笑了笑,心思却很是沉重。

    从宇文招的话里,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这位赵王殿下的情绪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高涨,一副坚决要从大汉的嘴中抢下来北周生存权的意思,甚至含含糊糊之间已经流露出了对大汉的佩服和对往昔峥嵘岁月的追忆。

    回忆往事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回忆那些艰难的往事自然只会让人更加提不起斗志。

    刘休征已经粗略的看过宇文宪开具的这些条件,说实话的,以刘休征对李荩忱以及大汉朝臣们的了解,他们会同意这些条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哪怕是那些本来就把休战叫的震天响的文官们,在仔细琢磨这些条件之后就会发现,这些条件绝对侵害了现在大汉发展的利益,等于在自己前方的道路上埋设下了一个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轰天雷。

    与其省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还不如一劳永逸。

    这个道理,陛下也不可能不知道。

    因此陛下开列出的这些条件只是漫天要价罢了,还需要刘休征配合宇文招落地还钱。

第二零五九章 局里局外

    宇文宪的底线在哪里,宇文招明显是不知道的,很有可能就连宇文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够接受什么样的条件。

    北周军队经过白天的一战,实际上已经把外强中干的特点暴露的淋漓尽致,就连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刘休征,在得知北周军队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反击最终都被汉军击退之后,刘休征实际上就已经对北周军队能够取得白沟之战的胜利不抱希望了。

    甚至宇文宪派人前来和谈,也在刘休征的预料之中。

    只不过宇文招的态度,超乎了刘休征预料。

    按理说宇文招应该积极主动为北周的生存而努力才是,可是眼前的这位赵王殿下,好像就是在战地观光旅游的?

    宇文宪派遣宇文招前来和谈倒是没有做错什么,现在北周内部能够让宇文宪信任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但是刘休征看着这个明显有些颓废的赵王殿下,感觉宇文宪所托非人。

    不过宇文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快速吃了那个菜团之后,他径直说道:“皇兄的意思,先生也应该从信中看出,现在战局不利,继续打下去恐怕只会让我们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因此此次和谈并非皇兄的缓兵之计,而是真心实意,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大周已经没有一战之力,假如南蛮迟迟不肯答应的话,我们也不惧怕鱼死网破!”

    刘休征不由得苦笑一声。

    鱼死网破?恐怕现在的大汉军方巴不得这场战争继续进行下去呢。在大汉这么多年,刘休征很清楚大汉内部的矛盾,军方才不在乎钱财的消耗,只要能够打赢、建立更多的功勋,那些文官累死累活就累死累活吧,因此休战的最大希望其实还在于那些文官们身上。

    可是宇文宪现在提出的这些条件,易地而处,刘休征并不觉得陈叔慎等文官就会接受。

    现在也只能先开价,然后再等着对面还价了,不然的话连汉人的底线和基本态度都拿捏不准,那这谈判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殿下漏夜前来,应该也累了吧,明日和谈,尚且还需全力以赴。”刘休征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淡定一些。

    还不等宇文招回答,营帐的帘幕就被掀开,进来的也是刘休征的心腹,他凑上前低声说道:“先生,许君派人前来说,大汉陛下已经修书一封,请先生送往大周营寨,越快越好。”

    刘休征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皱紧眉头:“让我前去北岸?”

    旁边的宇文招当然也听到了:“此是何意?”

    刘休征瞥了宇文招一眼,和谈还没有开始,会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甚至需要他亲自走一趟?可是现在北周最需要的就是拿出诚意,既然是李荩忱亲自修书,那自然得需要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送过白沟。宇文招是北周的正使,自然不合适,那么就剩下刘休征了。

    这是想要把自己支开,为什么?

    难道宇文招和大汉之间早就已经有所密谋,所以他们必须要避开自己才能商议?

    可是又是什么密谋,需要瞒着自己这个宇文宪的心腹呢?

    莫非是······

    “先生?”宇文招看到刘休征出神,不由得好奇喊了一声。

    刘休征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没事,既然汉人亦如此重视,那就至少说明并非没有可谈的,那明天某就亲自去一趟大营,算起来某和陛下也已经有四五年未见,也应该面见陛下,汇报情况。”

    宇文招只感觉刘休征的反应有点奇怪,不过见刘休征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宇文招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刘休征起身:“此事事关重大,某现在就渡河前往我军大营,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和谈之事恐怕要先交给殿下。”

    现在就走,早去早回,不然迟则生变。

    宇文招颔首:“分内之事,还请先生放心。”

    反正具体的条件宇文招都知道,因此并不怯场,谈不拢的话,大不了就拖延时间等着刘休征回来就是。

    宇文招的满口答应,让刘休征更是觉得古怪,但是他也只能郑重说道:“大周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臣亦相信以殿下之聪慧,自不会负陛下所托。”

    这话说得,更加古怪,让宇文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过他觉得应该是刘休征有所感慨,反正是夸奖自己的,受着就是了。

    而刘休征看着宇文招没有什么变化的神情,心里愈发的担忧。

    这位赵王殿下,到底是什么都不明白还是什么都明白?

    不管哪一种,都很让人放心不下啊。

    希望自己的这点儿提醒,能够让他想起来陛下的恩泽,至少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陛下的事来。

    掀开营帐帘幕,夜色深沉,即使是快要入夏,风里依旧带着几分寒意,前路更是无比黑暗。

    刘休征深深叹了一口气,此时的大周,不就走在这样的道路上么?

    恐怕就连一向足智多谋的陛下,也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了吧?

    原来的时候,刘休征常常以隐者自居,认为自己是整个天下大局的局外人,天下风云变化,他只冷眼旁观,而自从接受了宇文宪的任务前往江南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逐渐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局中人,他想要操控天下大势、操控芸芸众生的性命,结果到头来发现,自己也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局里局外,局势变化之快,刘休征自己也看不清楚,只能随波逐流,任由这时代的洪流推动着向前走。

    ————————————

    前半夜在医院之中看望病号,顺便“慰问”了一下几个劳苦功高的妻妾,这是在计划之中的,但是宇文宪派人前来和谈,这个还真的不在计划之内,因此这一番折腾之后已经过了子夜。

    简单洗了一把脸,李荩忱连衣服都没有脱,直接卧倒在床上。

    尉迟贞已经睡了一会儿,不过没有李荩忱在旁边,应该睡得不是很沉,虽然李荩忱已经尽可能的轻手轻脚,但还是把她吵醒了,此时迷迷糊糊的凑过来:“陛下,什么时候了,怎么才回来呀?”

    李荩忱揽过来她:“早就过了子时了。”

    “医院那边有什么事么,怎么这么慢?”尉迟贞担忧的问道,“要不要妾身过去帮忙?”

第二零六零章 当随大树共迎风

    “医院那边没什么大事。”李荩忱摇了摇头,“宇文宪派遣使者前来请求和谈,因此和他们商议到现在。”

    “要和谈了?”李荩忱的话让尉迟贞有些诧异,大战打到现在,大汉无疑已经占据了很大的优势,这个时候和谈,对于大汉来说不一定就是很好的选择吧?

    “难说。”李荩忱叹了一口气,“现在宇文宪是怎么想的尚且不得而知,朕怀疑他很有可能是想以此行缓兵之计,不过一切还要等对岸传回来消息,以及白天见到宇文招之后才可得知。”

    尉迟贞点了点头:“那陛下以为,宇文宪是真心的么?”

    “穷途末路,没有选择罢了。”李荩忱径直说道。

    尉迟贞应了一声,枕着李荩忱的胳膊:“那陛下也早些休息吧?”

    “放心了?”李荩忱笑道。

    尉迟贞的心思被看穿,低低应了一声。

    尉迟家和元家现在作为鲜卑人被大汉所重用的模板,未来自然是前途无量,比如元氏的很多子弟都已经进入大汉的学堂之中,学习大汉的先进思想,而尉迟家的子弟也开始逐渐走入军中。元氏和尉迟氏相互配合,也不是没有从大汉站稳脚跟的可能,但是前提是不会再有比他们更加优秀的榜样。

    宇文氏显然就是很优秀的榜样,曾经的北周皇室,在任何角度上来说都比元氏和尉迟氏更有代表性和说服力,一旦宇文氏乖乖投降大汉并且成为大汉的顺民,那么朝廷肯定会选择以此大作文章,届时宇文氏自然就会取代元氏和尉迟氏的地位。

    之前两家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宇文氏已经陆续有投降的子弟受到重用,甚至有的还是诸如宇文忻这样的封疆大吏,尉迟氏和元氏不可能不心怀忧虑,一旦他们的地位被取代,那么他们将很有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尉迟贞被送入宫中,自然也是这个抱团取暖的小集团想要巩固一下自己在宫中的话语权。

    因此当李荩忱表示宇文宪只是现在没得选择的时候,尉迟贞松了一口气。陛下能够看出来宇文宪并不是真心实意的,那自然就不可能真的重用宇文氏,相比之下,尉迟氏和元氏早就已经变成无根飘萍,只有在大汉重新落地生根才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两家也比宇文氏更加容易得到重用。

    李荩忱微笑着说道:“孰忠孰奸,朕尚能明辨。宇文氏之中,或有心怀不轨,或有胆小偷生,多数并非可用之才,更何况宇文氏身为周人皇室,前一日报纸上尚且写着‘大汉与其不共戴天’,后一日就让宇文氏族人出将入相,那朕的脸面何存?宇文氏之中,可用者,朕自会用之,不可用者,若有不轨之心,朕自会杀之。”

    尉迟贞乖乖的应了一声,她当然知道李荩忱这句话不但是说宇文氏的,也是说给她背后的元氏和尉迟氏听的。

    只要你们为大汉出生入死,那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每日里想东想西的话,休怪朕会觉得你们别有心思。

    “别想那么多,这些本来就不应该是你们女儿家参与其中的。”李荩忱轻轻揉了揉尉迟贞的头。

    尉迟贞点头,旋即好奇的问道:“那陛下接下来打算打还是和?”

    李荩忱怔了一下,尉迟贞则补充一句:“妾身这个问题不是替别人问的,而是代表后宫之中众多姊妹问的。”

    “有区别么?”李荩忱反问。

    尉迟贞握住李荩忱的手:“没区别,但是之前姊姊们就曾经让妾身有时间转告陛下······”

    李荩忱微微皱眉,他联想到了之前杨妙的问题,难道反战的情绪已经开始影响到整个后宫了?而且按理说这种敏感的话题,尉迟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直接说出来吧?

    不过后宫和内府息息相关,而战争的延续的确已经影响到了内府的很多工作安排,后宫之中同样不愿意战争继续也不是不能理解。

    尉迟贞并没有注意到李荩忱的神情,握紧李荩忱的手,郑重说道:“无论陛下打算走到哪一步,妾身等必当追随。妾身如蒲草,当随大树共攀升,亦当随大树共迎风。”

    李荩忱错愕,旋即意识到自己是误会她们了,不由得笑了出来。

    尉迟贞诧异的看着他,有些委屈,又有些不解。

    陛下笑什么?

    下一刻,李荩忱径直吻在了她的唇上。

    尉迟贞没想到李荩忱竟然来了这么一下,整个人都僵住,随着唇瓣被顶开,浑身都随之酥软,抱住李荩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缠(和谐)绵之后,尉迟贞靠在李荩忱的怀里,而李荩忱的手轻轻挑弄着她的发丝:“朕不是嘲笑你们,而是很高兴,能够有你们这些贤内助。”

    尉迟贞也笑了笑:“陛下过奖了,宫中姊姊们都是女中豪强,而妾身不过只是给陛下打打下手罢了。”

    “那也不能没了你这个小文书。”李荩忱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了,快点儿睡吧。”

    尉迟贞心情大好,乖乖的闭上眼睛。

    听着女孩再一次变得均匀而温柔的呼吸,李荩忱也长出一口浊气。

    虽然她们都是无条件的支持自己,但是战火纷乱,刀剑到底不长眼,这场战争需要更快的结束了,不然的话总是让她们在纷乱之中为自己奔波,李荩忱又于心何忍?

    明天,就有一个机会,就是不知道宇文招想不想把握住了。

    ————————————-

    宇文招坐在大帐之中,看着大汉这边连夜开列的条款,背后冷汗直冒。

    坐在他对面的鲍兴,顶着两个黑眼圈,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热气蒸腾向上冒,让宇文招看不清楚鲍兴的神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神情绝对不是整好以暇、看热闹不嫌事大,而是充满着激动和期待,似乎恨不得宇文招现在就把条款签署了。

    鲍兴要是淡定自若的话,恐怕早就已经困得睡过去了。

    宇文招却是如坐针毡,因为他很清楚的意识到,汉人开具的条款上有很多的漏洞,比如汉人围绕的重点一直都是宇文宪的待遇,只保留宇文宪的王爵和一定数量的卫兵,封地可以遥领,但是人必须要乖乖的待在建康府。

第二零六一章 明显的暗示

    没错,大汉打算安置宇文宪的地方是建康府,而不是洛阳。

    至于邺城,想都不要想。

    邺城这地方本来就是宇文宪的老巢,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大汉不让宇文宪待在邺城是情理之中的。

    但是宇文招怎么都没有想到,至少在他们的猜测里,大汉会在北方挑选一处合适的州府安置宇文宪,哪怕只是一个偏僻贫穷的州府,对于宇文宪设想之中的东山再起都将会有很大的帮助,结果谁曾想到,大汉竟然如此不客气,直接让宇文宪去建康府。

    跑到建康府干什么去?和宇文赟当邻居,顺便看看旁边另一个邻居陈叔宝?

    大汉陛下似乎有搜集皇帝的癖好,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南北两朝的皇帝都被安置在建康府,甚至还成为了邻居,这本来就被传为趣闻,结果这两个家伙还很不争气的发现对方和自己臭味相投,结果变成了好朋友不说,根据大汉一些花边小报的报道,这两个家伙还做了连襟。

    不管这些捕风捉影的花边小报到底是真是假,既然能够让他们察觉到点儿风声,那就说明这件事并非完全是假的。

    宇文赟如此丢脸的表现,让宇文宪一直以来深以为耻。

    现在抛开一切不说,让宇文宪跑到建康府去和他的好侄儿做邻居,还不如直接杀了宇文宪呢。

    不过大汉在安置宇文宪的条款上提出这些要求,也并非预料之外,宇文招尚且还可以接受,难受就难受呗,自家兄长既然都已经打算低头和谈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更何况这些还是有回旋余地的。

    不说别的,单纯就是这保留王爵和俸禄,易地而处,假如自己是皇帝的话,宇文招可能就答应了。

    仗都已经打到这个份儿上了,还不投降,等死么?

    可惜宇文招不是皇帝,这些条款能不能答应也不是他说了算的,但是他还是敏锐的注意到,条款之中和自己有干系的就只有一条。

    “所有仍在周国之宇文氏皇族剥夺一切封爵,抄没家产,与黎民无二,各州县以大汉百姓待之,一视同仁。”

    荒谬,荒谬啊!这不就等于北周投降之后,自己这个堂堂赵王就变成平民百姓了么?

    大汉会如何处置周人亲王,这个宇文招之前也曾经揣测过,实权肯定是不用想了,甚至虚衔恐怕也不剩下几个,大汉在公侯爵位册封上非常苛刻,除非有大功在身的,比如萧世廉、裴子烈这种,其余的一般只有老臣才有封侯的机会,这和曾经两汉时期的“公侯定数,大功方封”相差无几。

    当时两汉初年,封侯三十六,有一个人得到爵位,就有人失去爵位,从而遏制公侯的大量增长。

    但是现在南北朝乱世之中,谁把这当回事?

    公侯封赏,早就已经烂大街了。

    南朝尚且还好,没有那么夸张,以武将为例,大多数武将也得从杂号将军上打转好几回才有机会升为左右卫将军,再进入朝廷中枢。而北朝,自从东西魏开始,原本就泛滥的封赏更是因为双方之间对权臣的拉拢而一发不可收拾,长安、邺城大街上,掉下一块砖就有可能砸死一个开府或者大将军,随便进个宅子就可能是哪家上大将军、柱国的家产。

    没办法,只要是个说的上好的将领,其嫡系子嗣往往都会加上开府、柱国之类的称呼,曾经的北周开国“八柱国”恐怕也没有想到,这几乎象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誉,只过了一代人,就变成烂大街的东西了,家家户户谁没有个开府、柱国,那都不好意思见人。

    柱国、开府这种册封外姓的如此,册封自家皇室子弟的王爵亦是如此,帝王兄弟和子嗣都是亲王不说,孙辈也全部都是郡王,而且这些都是没有实权但是有封地俸禄的爵位。

    宇文宪自立为帝之后,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手下的地盘越来越少,而一帮兄弟们都还挂着亲王的头衔,所以想要把自己的儿子们从曾经的郡王提升为亲王都不太现实,毕竟现在的大周也已经供应不起这么多亲王、郡王的俸禄。

    因此战争进行到现在,实际上宇文招他们这些皇室贵胄也算倒霉了,荣华富贵那自然体会不到多少,他们的俸禄甚至都需要朝廷统一进行调配。而现在,竟然还要直接把他们变成平民百姓。

    凭什么?

    要不是鲍兴坐的离自己很远,宇文招恐怕会忍不住直接把这份草案直接甩到他的脸上。甚至宇文招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鲍兴就是知道自己有可能直接把草案甩在他脸上所以才专门坐的这么远。

    察觉到了宇文招的愤懑,鲍兴放下茶杯,饶有兴致的看向他,嘴角带着笑意,似乎是在向宇文招挑衅。

    宇文招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并不是无能之辈,不然的话宇文宪也不可能点名让他来代表北周出使。从这条款的字里行间,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汉人深深地恶意,这摆明了是要挑衅宇文宪和北周皇亲国戚之间的关系。

    或者说这是汉人在暗示自己,和宇文宪之间可能没有什么好谈的,但是和他们这些皇亲国戚之间还是可以谈一谈。

    许善心已经来到了营帐之中,见到宇文招的样子,心中也已经猜测的七七八八。

    宇文招要是不生气着急,那才奇怪呢。

    见到许善心,宇文招顿时沉声说道:“许君,这是何意?”

    看到宇文招直接指着条款上有关亲王待遇的那一条,许善心微笑着说道:“贵国有心想要归降大汉,大汉自然并不会拒绝,但是现在大汉内外尚且没有那么多亲王、郡王,公侯之类同样也是非大功者不能得之。贵国齐王殿下妄称帝王,本是窃国之罪,但吾皇慈悲为怀,既然齐王以天下为念,那吾皇愿意以其保全黎民苍生之功而留其皇位,但此功与贵国亲王之流又有何干?”

    顿了一下,许善心看向哑口无言的宇文招:“难道殿下以为自己在这里略呈口舌之欲,就能博得我大汉多少将士浴血厮杀也换不来的功名么?能求得性命,就当心满意足了。”

第二零六二章 那就没得谈了

    宇文招咬着牙,看向许善心。

    只求的性命周全?

    那某跑到这里来和你们费什么劲,假如在战场上某直接带着北周的侍卫亲军反戈一击,那之后别说是保全性命了,甚至你们还得给某点儿奖赏,甚至继续做一个将军都不是不可能的。

    结果现在提着脑袋来和谈,就为了换取自己以后能够当一个老老实实种地的老百姓?

    确定不是在逗我?

    这些南蛮、岛夷,果然卑鄙狡猾。

    宇文招很清楚,要么将这么一份有损自己利益的和约拿给宇文宪去看,要么自己就和南蛮私下里达成一份出卖宇文宪以保全自己的和约,一个伤害的是自己的利益,一个伤害的是宇文宪的利益,后者看向上去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这意味着宇文招和其余的周人亲王们需要在宇文宪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反戈一击,彻底断绝宇文宪东山再起的机会。

    到时候宇文招保全的固然是自己的性命和利益,但是损失掉的自然也是名声,史书上后人再说起他,恐怕说他弃暗投明的少,说他是个叛逆之臣的多。

    此时此刻,自己又应该如何抉择?

    皇兄得位不正,以现在冀州一州之地抵抗天下,劳民伤财又不啻于以卵击石······许善心刚才所说的话一遍一遍的在宇文招的脑海之中掠过,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些话就像是利刃一样,一下一下的劈砍着宇文招内心的壁垒,想要从光明走向黑暗,也必须要给自己找几个理由。

    家中尚且还有翘首以待归来的妻儿,自己不能接受这样的条件,变成平民百姓之后,自己又有什么本事能够去养家糊口?

    刚才许善心一句话就把自己顶了回来,说明这一条就是大汉的底线之一,不可能再有回旋的余地了。

    现在轮到自己选择应该怎么办了。

    宇文招攥紧了拳头,抬头看向许善心。

    许善心整好以暇,在对面坐下,似乎早就已经料定了宇文招的选择,这让宇文招心中更是忐忑。

    他看上去胸有成竹,为什么?

    其实坐在许善心旁边的鲍兴也有些诧异的看向这位鼎鼎大名的许君。为什么许善心看上去信心十足?难道他已经那么肯定,宇文招就一定会选择和大汉达成什么私下里的协议?

    不过鲍兴也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要尽可能的配合许善心,因此他也正襟危坐,直勾勾盯住宇文招,似乎已经那宇文招攥在手心中。

    “敢问贵国陛下此时身在何处?”宇文招果断的先岔开话题。

    和谈呢,怎么就你们两个,难道你们两个就可以代表大汉了?

    许善心从容说道:“大战在即,陛下已上前线鼓舞士气,备战待敌,自然无暇和殿下交谈。条款是我大汉陛下已经过目的,所以还请殿下放心便是。”

    宇文招脸色更是一变。

    李荩忱已经上前线了,这说明汉军想要通过战争的方式结束这场乱世的可能性更大,如果自己不能抓紧和汉人拿出来一个确切的方案并且表露出来北周方面针对和谈的诚意,那么双方之间很有可能就要继续在战场上一较高下了。

    现在的北周,可打不得了。

    当下宇文招哪里还顾得上李荩忱在不在,径直说道:“个中条款本王已经看过,吾皇陛下只保留封爵和俸禄,未免过为苛刻,依本王看来,至少应有实封郡府为吾皇之地,吾皇愿意退为齐王,南面称臣,但是不代表就会成为贵国阶下囚,当仍为封王上宾,贵国迁吾皇于建康,恐有不妥。”

    鲍兴含笑说道:“赵王殿下未免仍然还看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和谈是贵国一厢情愿而已,大汉天威,而今天下拜服,贵国不过只是在负隅顽抗罢了,殿下难道来的路上没有见到,大汉军队之盛,不是贵国所能抗衡,只不过吾皇慈悲,不愿再多伤亡才同意和谈罢了。”

    慈悲个屁,宇文招在心里暗骂一声,你真的以为本王是不知兵的穷酸书生么?军队行军打仗,每往前走一步、每多一天,这其中可都是海量的人力物力消耗,假如大汉的家底足够殷实的话,才不在乎这多一点少一点的物资问题呢。

    既然大汉同意和谈,那就说明大汉的物资供给也不是非常丰富了,因此与其冒险进攻北周,尤其是在邺城和晋阳陷入旷日持久的围城战,还不如与北周和谈,减少风险,要是围城战进行之中,国力却难以维系,那么到时候大汉将会面临进退两难的地步。

    你们是兵马强壮不假,可是没有足够的粮饷,兵马强壮有什么用?

    不过这话宇文招当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人比人,气死人。现在大汉虽然也是在勉强支撑,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要比北周好很多。宇文招可是很清楚,白沟之战,北周军队的粮饷还能够保证,那是因为冀州世家们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家底足够殷实,现在都被宇文宪给掏出来了罢了。

    可是世家就算是真的殷实,又能够殷实到哪里去?三百年乱世,曾经富可敌国的世家也多数都已经衰败,仅剩下的几个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北方的政治环境相比于南方更加恶劣,世家的兴衰也不过就是转瞬之间,至少南方还能够有些缓冲,比如曾经称雄江表的陈郡谢氏,现在就算已经泯然众人矣,但是老祖宗的威名还在,除了当初陈叔陵那个愣头青之外,大家都是礼让三分的。

    可是在北方,曾经的博陵崔氏,现在还能找到一个人么?清河崔氏更是必须要仰仗于闻喜裴氏的鼻息。

    而今闻喜裴氏已经和河东世家一起叛变,以清河崔氏为代表的冀州世家脆弱不堪,被宇文宪收割了这么一次之后,自然就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因此白沟之战,宇文宪又何尝不是竭泽而渔?

    “请恕本王失礼,贵国条款,不能接受。”宇文招沉声说道。

    不管北周再怎么脆弱,至少现在还有一战之力,让宇文宪俯首称臣可以,但是让他真的跑到建康府去做一个闲散王爷,想多了。

    汉人要是坚持这些条款不变,那就没得谈了。

第二零六三章 御驾临北岸

    曾经的宇文宪,在宇文赟登基之后就萌生退意,结果当时杨坚和宇文赟对他有着深深的不信任,导致宇文宪最终不得不手握兵权和他们决裂,于邺城独立。

    既然已经自成一体,现在又是宇文氏最后的希望,宇文宪不可能放弃所有,让自己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闲散王爷。宇文招敢肯定的是,只要宇文宪手中有兵权,那么抓住机会他就敢再自立旗号。

    想来大汉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们就死死咬住了这一条。

    宇文宪想要在外就藩,想都不要想,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都不是安全的地方,就老老实实的在建康府待着,最好不过。

    双方都坚决不退,那么这一点自然就没得谈了。这一点没得谈,这和谈还有什么好谈的?

    宇文招深深呼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只能先把贵国的意思传达回去,并请贵国先休战息兵,吾皇陛下肯定会给出一个尽可能让贵国满意的条件。”

    许善心颔首:“这是自然地,和谈期间,我军不会擅动刀枪,也希望贵军能够不动干戈。”

    宇文招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一声,现在北周军中士气之低迷,自己也是亲眼见到了的,既然都已经派出使者和谈,再催动这些家伙们上阵杀敌,那不是搞笑么?

    鲍兴则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些条件既然不再做改变,那就直接誊抄一份派人送往贵军大营就是。早知道殿下无甚异议,那昨日就应该让刘休征刘君一并携带前往。”

    宇文招皱了皱眉,说到刘休征,汉人昨日半夜将刘休征支走,肯定是有目的的。

    这个目的,十有**就是让自己独自面对谈判,这样的话有些事就可以单独交谈。

    比如和约上那个明显针对于北周皇亲国戚的条款

    果不其然,许善心抿了一口茶,微笑着说道:“殿下难道就不觉得所付出的这些努力最后都换不回来什么吗?”

    宇文招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该来的总会该来的。

    “许君这是何意?”宇文招勉强说道,话里已经带着浓浓的不自信和慌张。

    许善心淡淡说道:“殿下是聪明人。”

    旁边的鲍兴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宇文招苦笑。

    聪明人?这个时候,本王要是个傻子应该多好。

    ————————

    许善心和鲍兴并没有欺骗宇文招,李荩忱真的在今日早晨起来之后,直接校阅南岸各军之后,在羽林骑的护卫下前往北岸。

    昨日激战留下的痕迹,经过一夜的忙碌已经被清理的七七八八,但是那遍地的红色痕迹,还有壁垒前后散落的各是弓弩器械,无疑还在告诉所有第一次踏上北岸的人,昨日的战斗是多么的残酷。

    “参见陛下!”壁垒上下,正在巡逻的汉军将士齐齐行礼。

    这河滩上的壁垒并不是非常长,沿着河滩形成弧形以防止汉军从河滩上登陆,现在壁垒落入汉军的手中,虽然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但是距离河滩太近,根本没有办法起到有效的屯兵作用,壁垒后面满打满算也就是能够站满几千人,一旦大战爆发,还得通过浮桥向北岸运送兵马,和添油战术没有什么区别了。

    因此现在汉军已经开始沿着壁垒的几个缺口向北侧挖掘壕沟。

    壕沟的目的之一是为了在壁垒前形成又一道防线,当然还有一重目的,就是为了防范敌人的甲骑。昨日北周动用甲骑冲阵,的确把汉军吓了一跳,即使是到现在,卢青和众多前锋将士想到那个画面依旧心有余悸。

    好在宇文宪到底还是不舍得就这么浪费掉这些宝贝,因此在紧要关头把甲骑抽掉了回来,甲骑并没有对壁垒造成太大的威胁。即使是这样,北周军队凭借着那些重甲士开路,也差点儿把卢青的防线突破。

    现在局势逆转,宇文宪很有可能不再吝惜于使用甲骑,因此汉军这边也必须要做好随时面对甲骑突击的准备。

    当然了,现在实际上汉军已经占据了战场上的主动,向前发动进攻的可能性更大于周人,周人昨天在这壁垒下吃了亏,现在应该不会贸然推进。

    不过反正汉军军中有着工部大匠们坐镇,实施一些土木作业以提高整个出击阵地的容纳能力,也不是什么坏事。

    未雨绸缪嘛,现在的汉军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闲着也是闲着。

    李荩忱的到来让北岸的汉军将士们精神为之一振,本来大家对今天停止进攻颇有怨言,昨日打的那么惨,那么多袍泽弟兄战死,现在都摩拳擦掌要给他们报仇呢,怎么就不打了?

    而陛下亲自到来看望他们,显然打消了大家的疑虑。

    若是陛下不来,大家心里还得盘算盘算,是不是军方或者太尉府的哪个混蛋参谋制定不出来计划,或者那些就知道摇头晃脑的文官一直在出面阻拦,而陛下出现,那就肯定是陛下在酝酿一盘大棋,大家就乖乖等着便是,到时候有的是拼命建功的时候。

    军中将士们的双标,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通过一代代老卒给新卒的讲述以及主簿们刻意的宣传,大汉皇帝在军中早就已经被神化,因此正如萧世廉曾经说过,陛下只要坐镇军中,军心稳定、将士用命是必然的。

    这也是军方为什么支持陛下御驾亲征。

    有陛下在,至少不用担心军中会出现闹事等等情况。

    陛下前来,当然并不意味着大家都无所事事,甚至相反,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努力干活,不能让陛下认为自己是吃干饭的。

    李荩忱走到一处炮位,火炮架设在壁垒的缺口处,正对着前方周人的营寨。

    “参见陛下!”几名火炮手让开来,恭敬行礼。

    李荩忱伸手拍了拍黝黑的火炮:“这家伙是昨天随着前锋一起上来的么?”

    “没错!”炮手们自豪的回答。

    指挥这门火炮的幢将慨然说道:“回陛下,这门火炮昨日是第三门搬上岸的火炮,整个战斗**开火三十二次,击杀敌人甲骑以降敌人至少五十,伤者不计其数。敌人冲击壁垒,炮手放弃开火,持刀杀敌,击杀、击伤敌人十数,多名炮手重伤,现在已经送往后方医院救治,剩下的几名炮手坚持不下火线,便是陛下眼前这几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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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南北介绍:
离乱之世,人如尘埃,随风不随己。无意穿越为白袍军老卒后裔的奇葩小白领,当务之急不是如何雄心壮志、一统天下,而是如何在这个时代保全性命。这时代有杨坚、李渊、尉迟迥,枭雄无数;这时代有萧氏、陈宣华、张丽华,美人如玉;这时代有淮上、建康城、洛阳府,长槊穿云;当然也有陈后主、宇文赟,荒唐君主······当身后白袍铁骑滚滚跟上的时候,李荩忱霍然回首。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老书《倾宋》三百万字即将完本,可以先品鉴哦权倾南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南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南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