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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权倾南北txt下载     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三一九章 纵是着了魔

    以沈婺华对李荩忱的了解,当腿儿相靠,手儿相握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要履行周公之礼的时候了。

    可是陛下竟然在发愣?

    不对劲啊。

    “辛苦沈姊姊了。”李荩忱回过神来,笑道。

    实际上他只是感慨,如此贴心的好姑娘,倒是便宜自己了。

    沈婺华还想说什么,李荩忱已经拽起她的手,含笑说道:

    “夜深了。”

    “嗯。”沈婺华低头,应了一声,“呀!”

    李荩忱已经把她抱了起来,今天的陛下,看上去格外的兴奋。

    沈婺华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本身就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只要自家夫君高兴,那也没有必要问为什么,夫君愿意说,则自己会好好聆听,分享喜悦。

    而夫君不愿意说的话,自己就静静的靠着他,感受着他的呼吸和心跳,似乎也能够感受到这份高兴。

    李荩忱的人已经压了上来。

    沈婺华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片刻,还是按住他的胸口:“陛下还没有沐浴更衣吧?”

    李荩忱怔了一下。

    额,刚才思想已经天南海北的飘啊飘,早就已经忘了这一茬了。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甚至还往地里扎了一通······

    应该是有味道的,沈婺华没有嫌弃自己,不代表味道不存在。

    尤其是沈姊姊本来就是爱干净的人,和尉迟贞、陈宣华这些自己都经常一手墨水就往陛下身上蹭的脏丫头们不一样。

    此时,不远处的御书房中,尉迟贞一边整理奏章,一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小丫头吸了吸鼻子,拉紧衣襟。

    天寒了,要加衣服了。

    而这边,李荩忱讪讪一笑:“要不,一起?”

    沈婺华似乎早就料到他有此一招:“臣妾刚才已经沐浴过了。”

    “咱们又搂又抱的,需要重新洗一遍。”李荩忱果断说道,同时张开手,大有你不自己去,那朕就只能勉为其难帮帮你了的意思在。

    “怎么这么无赖!”沈婺华愤愤说道。

    李荩忱整好以暇的说道:“正人君子,如何坐的了江山,对付得了形形色色天下英雄,又如何······”

    陛下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看的沈婺华心神一阵恍惚荡漾。

    “如,如何?”她下意识的问道。

    “如何赢得美人心?”李荩忱哈哈大笑,拉着她的手。

    沈婺华到底还是有些拘谨,不过李荩忱补充一句:“给朕搓搓背,这个总可以胜任吧?”

    这一次,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

    沈婺华任由他拉着,看着眼前这道身影。

    仿佛自己已经着了魔。

    就算是着了魔,又何妨?遇到他,本来就是这不幸而昏暗的一生中最大的幸运,最明亮的光。

    至于到底是不是只是搓搓背,她自己已经无从分辨,也懒得分辨。

    ——————————————-

    吐谷浑,伏俟城。

    当东方已经沉浸在黑暗之中,伏俟城实际上才只是黄昏入夜时分。

    “轰!”火炮的轰鸣声已经从早晨持续到了现在。

    天下虽已太平,但是依然有大汉军队可以纵横之处。

    河西平定后,汉军在经过短暂的休整,便从张掖、武威、金城等地出动,穿过祁连山直接进攻吐谷浑围绕青海建立的各处城塞。

    所谓的城塞,实际上多半都是一些简陋的村寨罢了。要不是在这荒原上,土要比树木来的更多,有可能汉军需要面对的都不是土城,而是木头搭建的村寨。

    真正能够给汉军带来挑战的,也就是一个伏俟城。

    主持吐谷浑这最后战事的吐谷浑将领们都很清楚,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青海外围或者祁连山下和大汉纠缠。毕竟在那个位置上,大汉的补给线可以保持畅通,光是用火炮砸,就足够砸的吐谷浑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所以还不如主动放弃外围的防线,坚壁清野,尽可能拉长汉军的补给线呢。

    借助高原特殊的地形地势以及那似乎无处不在的“瘴气”,吐谷浑人还有点儿信心。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周围的地势早就已经被前来伏俟城做生意的汉人商队给摸排清楚,队伍中不知道混着多少白袍,可不是吃干饭的。这就是通商的代价。

    至于那似乎是老天赐下来保佑他们的“瘴气”,汉军内部早就已经有过科普,不过是空气稀薄罢了。所以大家只要减少剧烈运动,尝试多多依赖于火器、把敌人解决在肉搏战之外,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就算是真的要打白刃战也不怕,空气稀薄的问题,困扰着汉军,也在困扰着吐谷浑人,只不过他们长年生活在这样的背景下,所以适应性更好罢了,而这点儿适应性,是完全可以用战斗经验还有兵刃以及人数等等来弥补的。

    经过张掖城下的大溃败,吐谷浑现在可动用的兵马可不多。

    而相比之下,汉军旗下还有梁屈葱所部这些原本从属于慕容氏的部落,同样生长在高原上的他们,可也很适应高原作战。

    此消彼长,吐谷浑人最后的优势实际上也已经不突出。

    关键在于,汉军将士们现在心里有数,而吐谷浑那边浑然不觉。

    当汉军一路向前直扑到伏俟城下的时候,吐谷浑人甚至还有点儿想发笑,当真以为伏俟城和张掖一样,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我们现在坚壁清野、严阵以待,就算是消耗也能够把你们消耗的七七八八。

    在瘴气的庇护下,冒险攻城和找死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很快汉军的举动就让这些吐谷浑人很无奈,一轮轮火炮轰击,那炮弹就跟不要钱也似,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运送来的这么多物资。

    实际上吐谷浑人不知道的是,此时大汉已经沿着湟水谷地开垦,同时积极联系高原上的大小部落,有梁屈葱背书,大汉还是收获了不少信任的。

    随着商贸的展开,大汉自然而然掌握了从湟水、从祁连山等地直接通往伏俟城的道路,因此别看只是从张掖出发的这一支汉军抵达了伏俟城下,但是实际上背后却是多个后勤系统在连轴转。

    这也是李荩忱和太尉府很早之前就已经定下的计策。

    为了确保能够一战拿下伏俟城、减少汉军在野外拖延消耗的时间,必须要尽可能的保证汉军的物资后勤补给。

    用炮弹,用钱,砸塌伏俟城!

第二三二零章 舒展的旗帜

    高原作战,人数从来不是最主要的因素。

    后勤才是。

    谁家的后勤能够保证好,谁家就可以在高原上横行无忌。

    而后勤保证不好的,将士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伤员在痛苦中死去,看着口粮逐渐被冰雪和野菜替代,也看着同伴一个又一个的崩溃。

    中原王朝长期以来都难以占据整个高原,就是因为后勤无法保证。

    最终也导致中原王朝为了提防来自于高原上的威胁,所以很难维持对整个西域的统治。历史上等到元明时期,朝廷正式建立起来对藏地的管辖和藩属关系,让藏地也变成中央王朝的屏藩,自然而然就能够向西扩张,到了清代,更是经过几场战争就把整个西域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从此西域就一直在华夏之版图上,再没有脱离。

    后勤,对于古老的封建王朝来说,的确是一个值得头疼的问题,但是对于现在的大汉来说,这似乎已经不是一个难以解决的事。

    当然,无论是道路的修通还是粮食产量的提升,又或者是人力的增加,总归是需要时间的,以现在大汉的国力,能够支撑着一支人数不多的军队携带着大量的火器抵达伏俟城下,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等到以后驰道一路修上来,沿途的这些营寨也都摇身一变变成城镇或者堡垒,那么伏俟城就不再是难以抵达的天涯海角,而只是大汉整个交通网络上的一部分,甚至还有可能会变成大汉向西、向南继续进取的重要节点。

    率军抵达伏俟城下的正是宇文忻。

    攻灭吐谷浑,这是裴子烈送给他的功劳,也是期望宇文忻漂漂亮亮的拿下伏俟城,以告慰在武威、张掖两次血战之中战死的无数西北将士们。

    当然了,现在的西北军将士经过连番血战,也已经获得了全军上下的认可,军号已经不再是以地域来称呼的“西北”。李荩忱亲自拟定“镇西”之军号,意义自然已经不一样。

    这即表明陛下对于这一支军队能够镇住西方来敌的赞扬,也寄托着陛下对于这一支军队能够在未来继续向西开拓进取的期望。

    向西进攻的第一步,显然就是先拿下伏俟城,稳定侧翼。

    这也是给镇西军将士们一个报仇雪恨、扬眉吐气的机会。

    现在宇文忻正拄着刀,站在伏俟城下,看着火炮一点一点的在这城墙上破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不得不说,吐谷浑人还是很会就地取材的,这城墙内还掺杂了不少石块,以做内部支撑。可惜他们的石头也只是堆砌在一起,并不牢固,炮弹撞在上面,很快石头也跟着一块又一块滚落。随着石头的滚落,带动着周围也已经被震成浮土的夯土也哗啦啦的落下来。

    这要是换做吐谷浑人所用的箭矢,怎么也不可能撼动的城池,就这么在隆隆的炮声中摇摇晃晃。

    炮击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天了。

    而城墙上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一处处缺口。

    站在宇文忻身边的史万岁已经跃跃欲试。

    他们的兵马不过**千人,但是对付剩下一群残兵败将的伏俟城,还是有足够信心的。

    需要攻克的就只有这么一座城,所以他们可以完全放心的把所有炮弹都打出去,然后一战定乾坤!

    宇文忻也已经手按刀柄,随时准备下达进攻的命令。

    “当时我们困守武威孤城,当真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今日。”站在宇文忻身边的行军主簿萧珣忍不住捋着胡须笑道。

    眼前的炮火流光一道又一道、划破天际,听着远处沉闷的声响还有吐谷浑士卒的惨叫声,萧珣的心情甚好,大有一副等到此战结束之后,便洋洋洒洒赋诗一首的状态。

    宇文忻笑道:“风水轮流转,转的的确比慕容氏想象的还快。”

    攻守易位,算起来也不过就是从盛夏到深秋罢了。

    “咱们可得抓紧了。”随着夜色的加深,萧珣也忍不住跺了跺脚,搓了搓手。

    在中原现在还没有入冬,但是这高原上似乎就没有春和夏。

    远方的群山白雪皑皑,原野上亦是荒草凄凄。

    即使是吐谷浑人经营日久的伏俟城周围,也难以见到多少生命存在的痕迹。

    这种凄冷和苦寒,显然让生长在江南温热之中的萧珣属实有点儿承受不住。原本西北只是风沙大点儿、天气干燥点儿,该热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比江南凉快,现在倒好,还真的是来了一个四季如冬的地方。

    因此萧珣无比渴望能够抓紧结束这种露宿荒野的生活,有个能够遮风挡雪的屋舍就谢天谢地了。

    宇文忻瞥了他一眼,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大笑:“史万岁!”

    “末将在!”

    “准备进攻!”宇文忻一挥手,又补充一句,“咱们可不能让萧夫子冻坏了!”

    史万岁憋着笑看了一眼直搓手的萧珣,也带了一份笑意,刚才些许紧张之感一扫而空,慨然应诺。

    萧珣本来想要表示抗议,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能够入城,不被冻坏,本来就是他仅剩下的卑微想法。

    “杀!”史万岁已经越众而出,一面旗帜在他的身后招展。

    “汉”字舒展开来,笔法瘦削嶙峋,一笔一划,张扬有力。

    这是萧珣亲笔所书,之后又按照笔法绣上去的,自带着这个从军征战多年的夫子一股傲气所在。

    舒展的旗帜,在湛湛青天、皑皑白雪下,平添一抹赤色。

    似火的热烈,似血的疯狂。

    炮火流光,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支火把、一面面旗帜。

    火焰,照亮荒野。

    兵锋,逼近城池。

    城上的箭矢还在徒劳的发射,在汉军的盾牌面前没有任何用。

    大军随着旗帜向前,涌入城墙上一个个缺口中。

    宇文忻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这舒展的旗帜,就像是现在的大汉,让你们这些蕞尔小国不自量力,在边境上跳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到了跟你们好好算账的时候了。

    意欲挑战大汉天威者,这就是下场!

    “将军!”此时一名亲随快步走过来,“我们的斥候在城南拦下了一支商队。”

    “哦?”宇文忻眉毛一挑,本来想说这算什么大事。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哪儿来的商队?

第二三二一章 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吐谷浑境内的大小部落,或是已经在梁屈葱等人的指挥下逐渐向湟水谷地靠拢,尽量配合大汉以湟水谷地为依托向南和向北展开的屯垦,又或是依旧保持骑墙的状态,远遁深山,观望事态发展,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冒冒失失派人来凑热闹的。

    而且这些游牧部落多数都自成一体,原本也没有向伏俟城派遣商队的传统,这一点商部官员们已经和梁屈葱确认过很多遍了。

    也就是说,这支商队,来路不对。

    旁边的萧珣也察觉到了什么,和宇文忻交换了一个眼神。

    从吐谷浑继续向南是有一个名叫吐蕃的国家的,只不过根据史书记载,这个国家应该已经再一次分裂了,至于现在是什么情况,已经有太久没有人前往那似乎独立于神州之外的天地了,所以还真的不知道。

    陛下对此似乎也很是关心,在下达的旨意中专门强调了这件事,因此无论是率军进攻的宇文忻还是屯田的萧摩诃,都在派人打探这件事,只不过山高路远,又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这种打探自然也没有什么收获。

    随着军队逼近伏俟城,宇文忻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也就被对伏俟城的进攻牵引走,最近还真的没有关注此事。

    现在这支商队并不知道伏俟城正在发生什么,竟然冒冒失失的前来,而且又是从南方前来,会不会就是属于吐蕃的商队?

    难道这个国家还真的存在?

    那么对于它,大汉又当如何?

    征服还是只是震慑?

    宇文忻想的是,茫茫雪山,自己怎么才能率军翻越。

    而萧珣想的是······走到这伏俟城,就已经快冻死了,继续向南······鬼知道会不会更冷。

    越往南越冷,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地方!

    萧珣自己都已经快凌乱了。

    前方杀声阵阵,两个人骤然回过神来,不由得露出苦笑。

    他们想起来据传闻是陛下说出的一个“名言警句”——看到漂亮姑娘的第一眼,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现在的他们,吃着吐谷浑这锅里的,却已经连吃不吃吐蕃都已经想好了,还真是符合这等名言警句所蕴含的深意。

    陛下,当真是陛下啊!

    发人深省。

    “暂时扣押下,等战后审问。”宇文忻径直说道。

    亲随答应一声。

    前方杀声已经逐渐平息,城头上的旗帜已经变化。

    宇文忻呼了一口气,史万岁办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不过伏俟城中一群残兵败将,而且又被火炮伺候了一整天,要是史万岁这都不能快速解决战斗,那也可以告老还乡去了。

    “走吧,入城!”宇文忻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高兴。

    萧珣当然也理解他的心态。

    在这高原上行军打仗,所需要顾虑的方面属实是太多,又是将士们的健康问题,又是漫长的后勤补给问题。而现在竟然又冒出来一个可能处于更偏远地区的国度,不管是敌是友,身为一名大军主帅,宇文忻自然要做好双方随时可能会开战的准备。

    可是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又有着怎样的实力都不知道,我又该做什么准备呢?

    这些问题压下来,自然是忧心忡忡。

    “将军放心,高原之上,总不可能有多么强大的敌人。”萧珣忍不住安慰一句,“多是利用地势据险而守,不成气候罢了。到时候或是占据要冲、引他们下山归降,或是直接用火炮推平,并不难。”

    对付这些和外界没有太多交流的蛮夷部落,大汉还是很有经验的。

    宇文忻微微颔首,他知道萧珣说的对。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敌情未明,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忐忑。

    ————————

    伏俟城中的局势很快就被稳定下来。

    其实操作很简单。

    吐谷浑现在施行的依旧还是从当年草原上传承下来的奴隶制度,只不过进行了一些改良,并没有那么简单粗暴而已。

    不管怎么改,奴隶制度永远都是奴隶制度,面对中原王朝的制度,提鞋都不配。只不过因为吐谷浑地处偏远,和外界的交流比较少,所以中原的思想很难传到这个地方来,不然的话,一直受到压迫的底层奴隶和实际上也是处于被剥削位置上的中下层百姓,肯定会造反。

    当初白袍就是抓住这一点,大力宣传大汉制度上的优良,使得林邑国的百姓在汉军抵达之后一呼百应,配合汉军轻而易举拿下林邑城,现在林邑已经变成大汉的领土,林邑百姓也是大汉在南洋最坚定地支持者——当然这背后有牵涉到多少南洋商路贸易和奴隶贩卖带来的利益,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汉军入城,解放奴隶、出榜安民,城中百姓很快就安定下来。

    这些年吐谷浑和大汉之间的贸易也不少,虽然大家对于这个看上去遥远的国度了解并不是很多,但是也没有什么恶感。

    毕竟在这个时代,舆论宣传之类的,还是远远不到位。

    在大汉那里,吐谷浑慕容氏已经被一齐发力的报纸营造成了一个盘剥百姓、鱼肉高原各个部落、无恶不作的荒唐家族,而吐谷浑的百姓们对此只有隐忍。

    如此,就引起大汉百姓对慕容氏的厌恶和对吐谷浑百姓的同情,支持朝廷一统高原、能够张开手臂包容吐谷浑部落百姓,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

    而在慕容氏这边,显然并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

    吐谷浑和大汉之间的战争,在很多吐谷浑百姓,甚至是像是梁屈葱这种中高层贵族们的眼中,都不过是慕容氏和大汉之间的战斗罢了。谁胜谁败,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

    大不了就是换了一个王嘛!

    跟着大汉皇帝混,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当然,相比于吐谷浑百姓们的淡定、奴隶们的高兴,城中的慕容氏贵族以及其余依附于慕容氏的权贵,自然日子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慕容伏允的脑袋被史万岁丢在大殿上,震慑的这些贵族们一个个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大汉说什么就是什么,大汉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咱们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命都在人家手里呢!

    慕容伏允是何等人物、何等身份,这不也说杀就杀了!

第二三二二章 陛下的多重考虑

    慕容伏允自己显然都没有料到,这个汉人将领竟然会干脆利落的砍了自己的脑袋。

    这······这不符合天朝上国的一贯画风啊!

    难道不应该是把自己送到洛阳去献俘么?

    到时候保不齐还有一通赏赐砸下来,以表示天朝上国对于周围国家的“和蔼”态度,大家看看,仇敌都有这么好的待遇,你们还等什么,能投降的就抓紧投降,不想投降的也先表表态,当个藩属国乖乖听话也没有问题。

    慕容伏允自问是读过不少汉家书籍,了解历朝历代做事风格的。为了稳定边疆的统治,对于这些心怀不轨的藩属国,天朝上国明明也都是以安抚为上,不然的话,也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保持对这些地域的控制。

    因此慕容伏允实际上是有恃无恐的。

    放眼整个高原,能够让周围部落都心甘情愿蛰伏的,只有他们慕容氏,梁屈葱还不够这个资格!

    所以大汉想要稳定高原,就不可能没有慕容氏的帮助。

    只要自己低声下气表示向大汉臣服之态度,那么就算是在洛阳走一遭又能如何,到头来自己还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回到此地,依旧还是那个吐谷浑的王者。

    自家兄长之所以敢贸然发起对大汉的进攻,还不是因为心中有数,认为打赢了固然是为吐谷浑立下不世之威名,甚至还有可能有机会中原逐鹿。

    怎么这个大汉,不对劲啊!

    容不得他多想,史万岁就已经手起刀落。

    看着那一闪而逝的刀光,慕容伏允眼睛里剩下的就只有诧异。

    即使是现在,这个落在大殿上,沾满了灰尘的首级,也依旧还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瞠目结舌的样子。

    而这个样子落在这些吐谷浑贵族们的眼中,自然让他们更加胆战心惊。

    这慕容伏允在汉人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就是说砍脑袋就砍脑袋的俘虏罢了,而他们呢?

    他们还不如慕容伏允呢。

    所以现在大汉不杀,已经是恩赐了。

    一名名吐谷浑贵族跪倒在地,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哪怕这是在寒冷的高原上、空旷的大殿中。

    宇文忻就站在大殿正前,那应该属于汗王的位置,他当然没有资格去坐的,而且他也不会傻乎乎的去坐。

    史万岁杀了慕容伏允,当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宇文忻吩咐的,而是早就已经得到了陛下的旨意,不然给史万岁和宇文忻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活捉的慕容伏允怎么样,而且送到洛阳一个活的慕容伏允,在他们看来可要比脑袋来的有用。

    不过陛下显然有陛下的顾虑。

    宇文忻是能够感觉出来,陛下并不打算依旧保持吐谷浑藩属国的地位,让吐谷浑屏护自己的河西,而是打算把吐谷浑之地一口吞下。已经在湟水谷地展开的屯垦便是如此,与此同时,工部、商部和内府等等都派遣了大量的官吏随军进发,他们的任务多半都有着保密色彩,宇文忻是不怎么去过问的。

    需要帮助就说,宇文忻会倾力攘助。

    不需要帮助的话,那宇文忻一个字都不会问。

    这也是李荩忱和裴子烈不约而同都认为宇文忻适合率军挺进吐谷浑的原因之一。身为北周降将、又是前朝皇族,宇文忻对自己的定位实在是太清晰了。应该做的全力去做,不应该做的,问都不问,一切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种属下,最让人省心。

    而宇文忻清楚,既然陛下打算把吐谷浑收归己有,那么自然就留不得慕容伏允这种曾经在吐谷浑一呼百应的人物。

    当然了,现在大汉还是需要尽量稳定吐谷浑内部局势的,所以别的贵族,甚至慕容氏王族其余子弟,倒是没有杀了的必要,反而还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现在用慕容伏允的脑袋,正好震慑一下这些家伙,让他们乖乖配合大汉的工作。

    其实宇文忻怎么也不可能想清楚的另外一点,是李荩忱本身对于慕容伏允这个家伙很是警惕。历史上的慕容伏允属实就是个狗皮膏药,恶心了隋朝又恶心唐朝,是“我错了,下次还敢”的典范,之后被李靖带兵一路追着打,又展现了自己跑路的本领,竟然一路跑到了西域的黄沙大漠之中,也让唐军完成了一次令人惊叹的远征。

    现在的大汉,可经不起一支军队屁颠屁颠的跑到西域深处,所以为了以防后患,砍了吧。

    甚至在李荩忱的心中,这个理由的重要性,更胜于其余的,只不过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也让李荩忱总是忍不住感慨,还是陈叔宝和宇文赟这两位老铁好对付啊,一个个乖巧又可爱,只要吃喝玩乐有了,别的什么都好说。造反?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甚至谁想要把他们再拉出去架在造反的“火”上烤,他们就跟谁急。

    要是所有的对手都跟着两位这样,轻松就可以满足,那就好了。

    ————————————-

    有了慕容伏允的脑袋,吐谷浑贵族们一个赛一个的听话。

    那是得坚决拥护大汉的决定,大汉说什么咱们就干什么,把全部家底都掏出来也没有任何关系。

    而实际上他们的家底也已经被大汉掏的七七八八了。

    汉军入城之后,清点各家各户的奴隶,给他们自由,并且为他们提供了两个选择,一个是前往湟水谷地耕作,大汉会分配田地,还有一个自然就是听从工部的调遣,作为不错的劳动力,随着工部勘探队伍向高原深处进发。

    这些奴隶久在高原上,无论是带路还是干活,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此跟着工部走,酬劳也是很丰厚的。

    对于这些奴隶们来说,这两个选择无疑都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所以往往年轻力大的就跟着工部去闯荡,而年老体衰的就前往湟水谷地获得属于自己的一片土地,以求能够安度晚年了。

    这些奴隶,几乎就是吐谷浑贵族们最重要的家底。

    不过大家对此并无意见,甚至巴不得大汉再多要一点儿、再多拿一点儿,这样大汉的注意力就不会落在自己的脑袋上了。

    只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大汉都能杀了慕容伏允,却没有动自己的脑袋,更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第二三二三章 吐蕃和大蕃

    想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吐谷浑贵族们,只能瑟瑟发抖的等待着不清楚的未来。

    而大概了解到他们心态的宇文忻,也只能无奈的摇头。

    这真是一群憨憨。

    不过话说回来,就是因为这是一群憨憨,所以才比较好打交道。

    不管自己说什么,他们都会乖乖听话。

    当然这背后还有慕容伏允首级的威慑在。

    想到这里,宇文忻愈发想要表示,慕容伏允,你死的很值啊!

    吐谷浑的稳定已经不需要宇文忻再多操心,随军而来的有大量的六部官员,他们负责接管城中的一切事物,完成和吐谷浑各个府衙的工作对接,接下来将会由汉人主官带着投降的吐谷浑官员清点账目、核对物资,制定发展规划。

    这些在之前大汉一次次向北进攻之中,大家都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经验。

    而刚才还在城外耀武扬威的汉军将士,此时自然而然也就变成了各个部门跑腿的。

    没办法,现在城中吐谷浑人都已经没有了方寸而且又靠不住,只能辛苦自家将士了。

    在把兵马分配给各部之后,宇文忻和史万岁反倒是没什么事了,他们走入专门给军方腾出的府衙中的时候,萧珣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快点给我找几个能听懂的来!”

    “怎么回事?”宇文忻大步走过来,看到大堂下站着的那几个有些紧张的身影,顿时想起来,自己当时在城外还让斥候扣下过一支商队,这几个应该就是商队的领头人。

    看他们的打扮,一身厚重而且脏兮兮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一边有袖子,另外一边袖子则是可以解下来的。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现在已经是上午,或许是因为天气热的原因,袖子直接扎在腰间,这还真是宇文忻之前很少见过的打扮,说明这些人应该生活在昼夜温差更大的地方。

    这些时日,大家一路向南行军,军中的工部工匠们沿途也做过很多次实验,证明越是向南,空气越是稀薄,昼夜温差越大,这说明他们所处的位置越来越高。

    而这些人的衣着打扮甚至都已经专门针对这样的情况进行改进,更能说明他们应该长期生活在这种条件下。

    那就只可能是从南而来的。

    还真是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吐蕃?

    “语言不通。”萧珣拍了拍额头,无奈。

    吐谷浑人和汉人之间实际上也是语言不通。

    吐谷浑人的主要来源是鲜卑慕容氏,说的本来就是混杂着汉语和鲜卑语的话,再混杂上高原上的方言,形成自己独立的方言体系。不过这些年吐谷浑和大汉之间来往经商,大量钱财货物流动的背后,自然也有着文化的交流,所以语言已经不是什么障碍。

    吐谷浑的语言是只有话语没有文字的,和鲜卑语言类似。

    所以大街小巷上的文字都是汉语文字,而随着文字的推广,汉语在吐谷浑之中的普及程度自然也就越来越高,至少吐谷浑的中上层人士,都是能够说一口流利汉语的。

    尤其是慕容世伏这一代格外重视和大汉之间的贸易,自然也在无形之中加快了汉语的传播。

    但是显然这些人,之前并没有接触过汉家语言和文字,此时两边都是连比划带说,好一番折腾,还是没搞明白。

    这也是宇文忻和史万岁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一幕。

    好在很快亲卫们就找来了几个慕容氏贵族。

    那几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见到他们之后也甚是激动,急忙上前“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小人慕容孝远,之前一直负责和南边经商的事务。”当先的慕容氏贵族对着宇文忻连连拱手行礼,“入朝的慕容孝隽是小人的兄长。”

    慕容孝隽投降大汉,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大汉也是利用他好生宣传了一波。

    对此,慕容伏允自然是好一番痛斥,不过诸如慕容孝远这样和慕容孝隽有亲属关系的,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时的他们,虽然并不相信大汉有能力可以直接杀入伏俟城,但是怎么也得给自己留条退路不是?

    有慕容孝隽在,总归是好事。

    反正在哪里做官不是做官,他们这些慕容氏旁系,在吐谷浑也没有多少直接获得权力的机会。

    “这是什么来路的?”

    “这些人来自南边群山之后的一个国度,名为吐蕃。”慕容孝远急忙说道。

    当先那人似乎是听到了自家的名字,急忙说道:“大蕃!”

    宇文忻有些奇怪,下的慕容孝远急忙又解释一句:“他们有人自称是‘吐蕃’,有人自称是‘大蕃’,应当是各自发音不同导致。我等一直都以最早遇到的所谓‘吐蕃’来称呼之。”

    宇文忻颔首,一个国家之内发音尚且不同,说明这个国家的地域应该还是很广阔的,这很正常。但是这个人竟然因为这一点就要努力的纠正,这就不正常了。

    这说明这个吐蕃内部,矛盾重重,地域之间肯定相互看不起甚至相互攻讦。

    就像是宇文忻和萧珣之间的口音就有明显差别,但是宇文忻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而去和萧珣闹别扭,甚至在人前直接表示他发音不对。

    慕容孝远注意到了宇文忻的思索,眼前一亮。

    原来的时候,自己负责和吐蕃之间的贸易,还认为是没有什么油水的活计,和一群山上的穷光蛋打交道,不倒贴钱可就谢天谢地了。

    尤其是吐谷浑的重点一直放在河西和大汉的西北等地。

    对于南方这些贫瘠的蛮子,并没有什么兴趣,甚至你们愿意朝贡就朝贡,不愿意朝贡我们也不稀罕那点儿牛羊的态度。

    当时的自家兄长还让自己潜心好好干,看在兄长如此得汗王信任的份儿上,慕容孝远还以为兄长是打算等自己熬几年之后就主动请求把自己调到一个油水丰厚的位置上去。

    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在现在保命用的。

    不管兄长是早有预料还只是误打误撞,慕容孝远都在心中好好地感谢了他一下。

    自己是吐谷浑群臣中为数不多了解吐蕃的。

    现在这位宇文将军显然已经对吐蕃有了兴趣。

    就凭这个,掉脑袋也轮不到自己。

    当即慕容孝远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第二三二四章 前路苦寒

    原来这个之前大家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吐蕃,并非是一个大家想象之中的蛮荒部落,也不是一个已经形成自己的疆域和民族意识的庞大王国。

    前者,就像是大汉的巴人、南中各部那样,整体还处于刀耕火种的状态,几乎没有自己独立的文化思想、文字等等,所以他们也愿意归顺于大汉。

    后者,就像是现在的吐谷浑这样,已经有自己的一套完整的统治体系,不管这个体系和相配套的制度是否先进或者落后,至少国家和民族的这个概念已经产生,走到外面,这些吐谷浑人也不会说自己属于哪个部落,而会说自己来自于吐谷浑。

    吐蕃,目前就处于从部落向王国过渡的过程中。

    几年前的吐蕃,实际上还只是一个群山之间的小部落联盟,依托雅隆河谷耕耘,名为悉勃野部,是南方高原上最强大的部族,除此之外还有十二个较小的部落,也各自占据河谷,耕耘放牧。

    而现在悉勃野部出来一个名叫囊日论赞的首领,颇有几分胸怀抱负,积极对外开拓。

    现在此人已经将十二个小部落全部吞并,占据了群山以南几乎所有的谷地,大有将这个零散的部落联盟变成一个国家的架势,并且此人积极任用其余部落的首领,也就是吐蕃的“新贵族”,从而形成和之前悉勃野部老贵族的对立,以求能够让整个部落的思想从“我们是悉勃野部,不屑于和别的部落合并”向“我们所有部落联合起来才是吐蕃”转变。

    同时为了能够保持外界环境的稳定,他还积极的和北方的吐谷浑通商,一来向吐谷浑保持臣服,以求吐谷浑的支持和庇护,二来也是借此机会学习吐谷浑的先进思想和技术。

    当慕容孝远说到这里的时候,宇文忻和史万岁等人都忍不住吐槽一句:你们有什么先进技术好学的?

    不过想想也是,至少吐谷浑现在有着更完善的耕作和放牧体系,对于还处于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的吐蕃来说,还真是有的学。

    尤其是吐谷浑受到中原王朝的影响,也已经开始摒弃之前的一些陋习,包括奴隶制度之类的,至少对待奴隶,已经没有那么残酷。

    而现在吐蕃内部的矛盾也因为囊日论赞的这个做法而被激化,毕竟新上位的贵族基本上都来自于被征服的小部落,手中缺少实权,而守旧的老贵族们自然是不愿意看着他们将自己取而代之的,便把囊日论赞这个离经叛道的家伙看作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另外各个部落之间的融合显然也不是非常顺利,说到底大家之前几乎好几代人都没有什么往来,现在突然汇聚到一面旗帜下,可能连交流的语言不一样,如何能齐心协力?

    有的人称呼这个国家为“吐蕃”,有的人则坚持称呼为“大蕃”,便是这些矛盾的一个具体体现。

    宇文忻、史万岁等人负手听着,一言不发。

    吐蕃的情况比想象之中的要复杂,不过越是复杂,越是给外人以可乘之机。现在无论是囊日论赞,还是那些亟待于征服对方的新老贵族们,应该都很需要外力的支持吧?

    大汉,倒是可以给他们这个外力。

    慕容孝远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向三个人。

    现在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就是他们三个。

    史万岁并没有在意慕容孝远的目光,自己只是一名将领,如何安排慕容孝远可以是任何文官或者宇文忻这个主将的事,但是不是自己的事。

    他直接对宇文忻笑道:“前路苦寒,与兄共勉。”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宇文忻负手,慨然回应。

    接着,两个人的目光不知不觉得瞥向萧珣。

    萧珣苦笑一声:“我真怕冷啊。”

    萧珣的搞怪显然一下子破坏了气氛。

    不过了解他的宇文忻等人也清楚,这家伙的话里,也不全是假。

    拍了拍萧珣的肩膀,宇文忻笑道:“某禀报陛下,再换一个行军主簿过来吧,萧兄大可以坐镇伏俟城或者返回河西,总归有用武之地,不要勉强。”

    吸了吸鼻子,萧珣正色说道:“吾辈中人,生逢如此时代,焉能言退?!”

    说完,他又忍不住小声吐槽一句:“族中子弟众多,除了大兄执掌金陵书院之外,就我最有出息,此时退缩,回去如何交代?怕是要被笑话。”

    史万岁和宇文忻都是忍不住大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走下去的原因,没有必要强求所有人都因为胸怀开疆拓土之志而向前。

    只要愿意共肩风雪,那就是好兄弟!

    宇文忻又看向慕容孝远:“关于吐蕃的种种,就交给你来整理,某会跟通事馆那边打招呼,你听从他们的指挥就是。只要做得好了,将功赎罪,并非空谈。”

    慕容孝远瞪大眼睛,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么?

    当下他抓紧拱手行礼:“罪人遵命!”

    宇文忻颔首,吩咐萧珣:

    “看来吐蕃之名并非历代之空谈,此事亦当速速禀报左武卫大将军,两相配合,从伏俟城和湟水同时向南展开搜索,务必尽快探查到进入吐蕃的道路。另外这些吐蕃商贾也要严加看管,若是他们愿意为我们带路,那便考验一下,否则就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在伏俟城待着吧,或者直接送往洛阳请陛下定夺。”

    不管怎么说,大汉也是在向南的探索中扮演着侵略的角色,这些吐蕃人在明白了大汉的意图之后,不见得就会乖乖的当向导、配合工作,因此把他们所知道的都掏出来之后,宇文忻宁愿让手下人沿着他们所描述的路途自己去走这条路。

    萧珣会意,郑重答应。

    前路苦寒,他们不但要并肩作战,更要小心翼翼。

    “拟定奏章,速速禀报陛下和车骑将军。”宇文忻又补充一句。

    凭借他们现在的兵力,想要震慑伏俟城周边的吐谷浑各部,倒是绰绰有余,但是深入雪山去探寻吐蕃的踪迹,未免强人所难了,必须需要裴子烈调拨兵马支援。

    ————————-

    此时的裴子烈,实际上也在面对另外一支商队。

    从西方而来的商队,由高昌、龟兹等国组成。

第二三二五章 河西巡抚

    这些西域小国的目的显然也很简单,张掖一战,吐谷浑大败亏输,现在已然是朝不保夕,所以这些原本听命于吐谷浑的仆从国,当然要想方设法的试探一下大汉对于西域的态度。

    从河西前往高昌,一路上有黄沙大漠,似乎难以逾越,所以大家看上去可以过没有强敌叨扰的安稳日子了。但是一旦大汉拿下吐谷浑在高原上的领土,那么必然会想方设法的继续向西进攻,去攻占且末等吐谷浑已经控制的西域城镇。

    如此,就等于高昌等国又和之前一样,暴露在了大汉的兵锋下,甚至还是两面夹击的那种。

    这些小国在自家派出去的仆从军跑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庆幸吐谷浑就这么玩儿完了的时候,就收到了汉军向伏俟城进攻以及汉军拿下敦煌的消息。

    很显然,这些消息也都是裴子烈有意散播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让这些正准备载歌载舞、庆祝高枕无忧的西域小国们意识到,吐谷浑之后,又有一个更加强大的王朝降临了。

    可以说这也是裴子烈对西域各国态度的试探。

    而高昌等国的反应也很快,大汉的商队抵达,他们也立刻组织商队前来敦煌。

    礼尚往来嘛!

    而且这也表明这些国家的态度,至少他们是不愿意和大汉做敌人的,如果大汉没有意见的话,大家完全可以和之前一样,继续做丝绸之路上的好伙伴,西域各国的体量都很小,当然不会和大汉抢夺太多的利益,大汉吃肉,他们喝汤,就心满意足了。

    而整个西域的商路,自然都由他们来维持,只要没有什么天灾**,自然不会影响到大家一起赚钱。

    这些话,不需要摆在明面上说,通过西域各国派遣商队前来,裴子烈心中就已经清楚。

    坐在裴子烈下首的是新任河西巡抚徐德言和敦煌太守高劢。

    安定和天水等地现在已经不算是大汉的边境州郡了,作为安抚西北边境州府所设立的西北巡抚,自然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现在西北的文政都交给了长孙晟,而军事守备则交给了曹忠,这两个人已经通过之前的表现证明能够承担起如此重任。

    尤其是现在西北各州府的主要任务还是稳定民生、发展经济并且接纳从洮水等地迁徙而来的羌人,这些活计,一直在和羌人打交道并且颇有信誉了的长孙晟显然也要比其余任何人都合适。

    而西北军事上面对的威胁,已经不是羌人和吐谷浑,在这个方向上自有率军屯垦的萧摩诃镇守,朝廷一直担忧的,终归还是草原。

    草原方向,必有一战,只不过现在还有别的敌人需要先摆平,再加上草原上的薛延陀部过于老实,所以朝廷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把他们揍一顿。

    不过可想而知,草原,从来不是弱者的天下。

    游牧部落终究不可能总是在草原上吃冰卧雪,他们需要从中原掠夺奴隶和食物。

    因此无论是薛延陀部自己发展壮大,还是远遁漠北的突厥人卷土重来,又或者是有一个新的部落,就跟当年的鲜卑、柔然和突厥一样崛起,都终将牵动着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之间新一轮的征战。

    李荩忱现在还没有稳定草原的定策,历史上的草原真正变得平和,要到清代,因为蒙古和女真联姻的关系,让草原上的各部落不通过掠夺也能够享受到足够多的利益。

    而之后工矿业的发展,更是让草原不再寒冷,甚至游牧部落都已经自己放弃了游牧的生活,掠夺、征战,也就无从谈起。

    李荩忱不知道在草原上发展工矿业、促进本地经济发展要到猴年马月了,现在大汉内部的工业也不过就是个框架罢了。

    因此李荩忱依旧随时做好战争爆发的准备。守卫从西北延续到河套再到平城的防线,就是曹忠和韩擒虎的任务。

    说回河西,徐德言带领西北巡抚府衙的原班人马前往酒泉,组建河西巡抚衙门,未来整个河西的政治和军事中心,应该就设立在酒泉郡了。

    酒泉郡,向东是张掖,向西是敦煌。从张掖向南,方便越过祁连山沟通吐谷浑,从敦煌继续向西,则可以影响整个西域。

    无论是吐谷浑还是西域,都是大汉未来版图上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河西巡抚的驻地只能选在中间位置上,不偏不倚。

    裴子烈此时率军屯驻敦煌,向西威慑西域各国。

    所以在简单安置好官吏之后,徐德言便带着几个随从前来敦煌。

    巡抚,代天子巡查州郡、安抚万民。

    所以巡抚可以管理军政和民事,却又可以什么都不管。

    现在河西各郡都在按部就班的推动城市的建设以及移民的安顿。这些移民一部分来自于西北,主要是西北以及中原各个商号安排的人手,负责本地产业的开拓。

    河西归大汉所有,这一大片空白的市场,自然是先到先得。

    此地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胜在地理位置足够重要。

    而还有一部分移民,则是之前各次大战中吐谷浑的降兵。

    这些人的来路各不相同,有的是世代居住在高原上的游牧部落,有的则是河西本地的居民,甚至后者身上还有不少汉人血脉,是当年避祸西北的汉人后裔,当然他们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族群通婚,也只是身上还带着些中原人的特征罢了。

    他们的心里对于这个民族自然也没有多少认同感和归属感,不然的话也不会拿起兵刃追随着吐谷浑进攻大汉。

    大汉对于这些降兵倒也算宽厚,愿意留下来的分田分地,安排就业,以后就是本地居民了,不愿意留下来的,回高原上也可以去做自己的一份事,那边也有耕地和工坊。

    至于返回自己的部落,那想都不要想了

    大汉又不是活菩萨。

    更何况你们自家的部落,如果归附于大汉,那么想见面总归是有机会见面的,保不齐兄弟姐妹此时也在工坊之中呢。

    这些事忙起来,自然是昏天黑地。

    徐德言跑来见裴子烈,一来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导致下面官员们事事请示,事事拖沓,二来也是多年巡抚生涯,属实是太熟悉这个流程了,只要把控一下关键,他就能保证不出差错,所以能偷懒就偷懒,没必要天天听官员们汇报工作。

第二三二六章 插手西域

    裴子烈当然也清楚徐德言这个老部下的心思,索性便让他跟着一起来见一见西域的商队,实际上也相当于西域各国的使者,然后参详参详下一步的战略安排。

    目送西域商贾们离去,徐德言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于这些西域小国来说,大汉是一个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所以他们老老实实、不惹是生非便是必然,不能指望着他们和吐谷浑一样不知好歹的打过来,然后被咱们抓住理由,一战击破。”

    “夹缝中生存,都是一等一的墙头草啊。”裴子烈也是摇头,有些无奈,“顶着‘天朝上国’之名行事,总归束手束脚。”

    这里没有外人,徐德言说话也随便:“庆幸吧,至少咱们的礼部尚书不是个老学究,不然事事都要道义为先,都要师出有名,那就真的让人头大了。”

    裴子烈不由得一笑:“说到这个,某都怀疑君上当年坚持以江总为礼部尚书,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徐德言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把一个绝对听话而且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的家伙放在道义宣传这个位置上,显然本身就是本着不想让那些穷酸儒生们抓着朝廷某些“离经叛道”的政策而大加批判。

    至于陛下当时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大汉想要开疆拓土却很有可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那就不不为人知了,毕竟这是天子的秘密。

    时至今日,随着大汉一点点的向外开疆拓土,裴子烈和徐德言等人的眼界之类的自然也都随之拔高。或许历史上的他们默默无闻,但是追随着李荩忱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亲眼看着陛下从当年的一个巴蜀军阀一路走到现在的他们,却已经可以说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世界之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这也让他们觉得有些好笑,之前南北朝一群小国家打得难解难分,为的又是什么?

    在今日已经逐渐把手伸向世界各地的大汉来看,当时的那些战争、那些冲突,不过就是一群小孩子关起门来玩过家家罢了。

    陛下似乎就是那个巨人,他一直都看得那么远,所以对于南北两朝之间的战争,他很关心,但是从来没有失去过信心,似乎在他看来,南北朝统一是必然的事,而且是很快就会发生的事。

    当时的大家还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来的自信。现在回想却发现,假如见识过了世界的广阔,假如知道山海之外还有一番天地能够去打拼,那么中原的那些战事,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他们,已经明白了过来。

    但是他们依然不知道,这个巨人到底是如何站起来的。

    陛下的出身,裴子烈作为左臂右膀,当然清楚得很,明明大家甚至都没有多少分离的时候,陛下的崛起,他是亲眼看着的,所以他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从哪里获得的这样的眼界和胸怀。

    要说世界之大,实际上大家多多少少都有感觉。历朝历代无数史书也记载了外面的那些国度。

    但是大家从来没有觉得,这些国度所在的地域有什么好探索和征服的,从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话里,这些地方就是鸟不拉屎的荒蛮之地,不然当年老祖宗们也不会放过的。

    可是在陛下眼里,这里的每一片土地、每一个部落,似乎都能够在大汉的旗帜下发挥作用。林木、土壤、矿产还有人力,每一个都是大汉急需的,每一个都是一个已经持续了三百年乱世的民族,复兴所必须的。

    可是之前所有人,竟然对此浑然不觉。

    丢人。

    不过想一想,这是和带着华夏重归太平的皇帝陛下相比,比不过是正常的,好像又没有那么丢人了。

    大家不会去想方设法探求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君失秘则失国,陛下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提起过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是怎么意识到这些的,那大家就不会去问。

    对此,大家宁愿相信,陛下真的是青天之上的列祖列宗心疼已经经受了三百年分离和战乱的后人们而派下来的救世主,是全知全能的神仙。

    裴子烈轻轻咳嗽一声,徐德言也旋即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

    国家机密,不谈也罢。

    “这西域,朝廷上下的意思也是势在必得。”裴子烈果断的岔开了话题,“师出有名与否,都挡不住大汉进兵西域。”

    “但是现在朝廷在吐谷浑、在辽东,都有可能面临战事,吐谷浑还好说,已经接近尾声,但是辽东,怕是旷日持久啊。”徐德言径直说道,“在这种情况下,如班定远那般一战定西域,似乎不太现实。”

    “不错!”裴子烈不由得抚掌,话语之中已添赞赏之意,“修远身在巡抚之位,统筹军民政务,果然历练出了本事,而今让人刮目相看啊。这西域之战,你觉得应当如何推动?”

    徐德言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裴子烈心中多少应该是有了定策的,现在不过是捧自己一下然后再让自己顺势说出安排,到时候这献策之功自然而然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到时候裴子烈再负责修缮一下,然后大加赞扬一通,朝廷内外自然是不可能忽略这一策略。

    还是老上司贴心啊。

    迎着裴子烈鼓励的目光,徐德言沉声说道:“平定西域,当徐徐图之,不外乎三步。其一,‘探西域’。自从司马氏丢掉西域之后,华夏同西域断绝直接的君臣所属已经数百年,西域是何等情况,我们只能依仗于道听途说。当年西域古国三十六,而今还有多少存在,多少已经不存,我们亦不知晓,听闻姓名的就只剩下高昌、莎车、龟兹等寥寥数国。”

    裴子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此,仍还是拜商队所赐。”

    中原和西域断绝联络这么多年,西域肯定也不是一成不变。高昌从当初的小国变成现在的西域一霸,中间肯定也少不了战争和吞并。而中原对西域众多变化的了解其实很少,基本上是仰仗于往来西域的商队携带来的些许消息。

    因此西域现在是什么情况,到底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还是已经形成了以高昌或者别的国家为中心的联盟,准备对抗东西方外敌,当真不得而知。

第二三二七章 平西三策

    “对此,我们当派遣大量商队配合白袍、通事馆,以出使的名义前往西域各处,探查消息、摸排底细,知己知彼,方可知西域之软肋。”徐德言又补充一句。

    “善!”

    “之后,应当‘分西域’。”

    裴子烈眉毛一挑:“哦?此话何意?”

    徐德言一笑:

    “西域古往今来都没有形成一个能够和任何一方势力叫板的强国,绝非只因路途遥远、往来不便。要知道朝廷所谓之丝绸之路,虽然已经不再延伸到中原,但是在西域犹然还是运作的。

    西域各国应当都在这条路上,或是有分支联络,或是干脆就和高昌这样把握要冲,内外交通,绝非不便,列国之间,当相互听闻,甚至多有贸易上的合作,可是时至今日,高昌,依旧非霸主,列国仍存,这说明什么?”

    裴子烈微微皱眉,他实际上也只是在武威之战爆发之后才从东部战线上抽身而出,前来河西的,本身对于西域的认知就绝对比不上久在西北的徐德言,因此这个问题还真得想一想。

    不等裴子烈回答,徐德言就已经率先解释——这就避免了老上司万一回答不上来的尴尬:“这说明西域各国内部,恐怕多有矛盾和不满。不然的话数百年间,列国鸡犬相闻而各自为政,这不正常。”

    “言之有理。”裴子烈颔首。

    要是换在中原,一堆占据着一两个城池的小国家,除非因为相互之间多有警惕戒备甚至干脆是相互排斥,乃至于不死不休,恐怕早就有雄才大略之主,依托其中某一个大国远交近攻,实现西域一统了。

    毕竟像是高昌之类的国家,对上其余的西域小国还是有很大胜算的。不至于和现在这样,即使是一个从高原上下来的吐谷浑,都能够逼得他们俯首称臣。

    因为知道攻占了其余国家,对方肯定不臣服,那就只能直接屠城,最后自己也拿不到什么东西——西域各国之财富,的确不少,不然也不至于让大汉朝廷上下早早的就盯上了他们,但是西域各国都是依托绿洲而起,真正缺少的是水资源,更是人丁,真的屠城之后,弄了一堆金银珠宝回去能干什么,能当饭吃么?这不是打了一个寂寞么?

    所以还有啥好打的,明知道互相看不顺眼,但是都不如各自吃各自碗里的那口饭,只要丝绸之路还在运转,总归不至于饿死。

    想通这个,裴子烈就已经能猜测到所谓的“分西域”是什么意思了。

    “列国之间,多有矛盾,只不过互相奈何不了,就只能互相隐忍。”徐德言笑道,“只要我们鼓励他们之间相互攻讦,甚至予以一定的帮助,那么西域就将更加混乱。朝廷出兵的理由,不见得就真的没有。”

    裴子烈不由得一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够狠的!

    关键在于,只要工作做的到位,保不齐真的有西域国家吃这一套。到时候打不过了,自然就有人会想着去找大汉求援。

    “不过还是要淡化大汉在其中的分量,主要是让他们自己相互打起来,不然有可能适得其反。”裴子烈补充一下。

    两人会心一笑,都明白。

    西域这些家伙,都是老墙头草了。

    一旦他们察觉到背后有大汉在挑拨,那保不齐转眼就握手言和。

    精明着呢!

    因此大汉宁肯在旁边看戏,也不能入戏太深。

    这个,交给通事馆和白袍来配合就好了。

    “最后,自然便是‘定西域’。”徐德言接着说道,“西域广阔,又有大漠、雪山,地形复杂。想要拿下西域,一旦给了敌人反应的时间,那么战线就会越拖越长,只会对大汉越来越不利。因此到时候当以精兵为前锋,大军随后,兵分数路,从敦煌、吐谷浑等地同时进发,底定西域大局,一战之间!”

    裴子烈霍然起身,目光炯炯,直直盯着挂在墙上的河西和西域舆图。此时舆图上的西域列国,多数都只是标注了一个大概的方位。

    茫茫西域,万里黄沙。

    若是以此三策,未尝没有平定之可能。

    一战定西域,这是何等的豪迈,又是何等的不世功勋!

    裴子烈看向徐德言:“若是如此,有生之年,或真的能将西域收入大汉囊中。”

    徐德言一笑:“属下从未怀疑。”

    ————————-

    李荩忱收到从西北传来的奏章时,已经不在洛阳,而在从鸿沟南下的五牙大舰上。

    内河水师已经都解散,留下的这些五牙大舰,正好充当御驾龙舟。

    论内河上的稳定性和舒适性,还是这玩意靠谱。

    下江南,是李荩忱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事。

    江南,大汉经济、工业之命脉所在,李荩忱在进行下一轮的对外扩张之前,必须要先安稳江南民心。

    当然,现在朝野上下讨论最多的就是辽东和西北的局势,其中虽然有少数激进派嚷嚷着一定要把这些全部都收入大汉的手中,但是依然还是有非常多的人对大汉的对外扩张保持观望甚至反对态度。

    原因无他,三百年战乱至今,朝野上下都无比渴望着战火平息,大家能够喘息一下。当初李荩忱能够收拢军心和民心,也是凭借与此。

    可是现在九州太平了,朝廷却频频对外用兵,还有完没完了?

    李荩忱下江南,自然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目前并不打算对外大规模用兵的态度,不然的话,陛下此时应该去邺城或者返回长安才对,哪有距离战场越来越远的道理?

    不过李荩忱是这么一个态度,并不代表着朝廷就真的无所事事,把各处关隘一关,大家开心过日子了。

    实际上朝廷,尤其是太尉府,一直在筹备对辽东、对西域的战事,朝廷斥候配合白袍,也在严密监控着关外的一举一动。现在高句丽和契丹缠战日久,盟友勿吉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靠谱,所以进攻态势多有放缓,毕竟高句丽人也得想想背后还有新罗和百济磨刀霍霍呢,继续向前还有可能触动大汉这个庞然大物,所以也要适可而止。

    如此,李荩忱判定高句丽暂时应该也没有胆量直接跑到碣石挑战大汉,所以自己可以先到江南走一遭。等自己返回的时候,就是大汉要对辽东用兵的时候。

第二三二八章 民族气运,佑我华夏

    至于西域,李荩忱觉得可能还得等一等。

    所谓想睡觉,就有人给送枕头,来形容徐德言的“平西三策”,最合适不过。

    稳定江南、鼓励进一步开拓南洋,这是李荩忱当前要做的。

    整顿兵马,海陆齐发,一战平定辽东,这是李荩忱未来要做的。

    西域,太大了,也太远了,而且西域各国一个个开门做生意、坚决不搞事,李荩忱一时半会儿还真的顾不上他们。

    “平西三策”,直接就把平定西域的工作重点先放在了探摸西域各国之底细上,和自然就为朝廷战略之调整以及先完成更重要的事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不至于逼迫着李荩忱把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到西域上。

    不过西域各国在历史上就一直比较老实,并没有想要和中原王朝抢夺地盘的意思,只是自己守着西域的一亩三分地。高昌被盛唐所灭,一部分原因是当时的麹氏高昌和突厥结盟,算是站在大唐的对立面,虽然高昌也没有在盟约之中干什么事,只是骂了大唐几嗓子,还有一部分原因自然就是高昌把持着从河西进入西域的要冲之地。

    隋唐两代都在着手恢复和西域之间的贸易,高昌的“喜怒哀乐”就是个绕不过去的坎,所以还不如直接把这家伙收拾了。

    现在的高昌所经历的和另一个时空中的又不一样。

    另一个高昌是有资格看不起隋唐两代的,因为他们跟着的老大突厥,的确是曾经力压群雄,在西域称王称霸的存在,即使是唐代击破突厥,向西迁徙的西突厥依旧是一个强大到足以威胁到唐代西北边境之安危的敌人。

    可是这个高昌,说来命运就有点儿悲惨。

    原本他们是突厥的小弟,结果谁曾想到突厥竟然被打的星散,再加上吐谷浑自南方而来,高昌自然只能又变成了吐谷浑的小弟。

    或许高昌还以为小日子又可以安安生生的过了,结果谁知道吐谷浑老大去招惹大汉,结果又在小弟的注视下被打的落花流水。

    看着两个老大都被大汉给收拾了,高昌自然不可能再对大汉熟视无睹,就算是不想抱大腿,也得想想自己有没有本事和大汉掰手腕,没本事就乖乖的蹲在西域,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安心赚小钱钱。

    高昌和其余西域诸国都比较听话,那李荩忱自然不介意让他们多喝几口汤,享受享受,等到大汉腾出手来再把西域收入囊中。

    至于从伏俟城前来的奏章,倒是要比敦煌前来的早了一些。

    汉军拿下伏俟城、杀掉慕容伏允,这些都在李荩忱的预料之中。高原上的各处部落基本上都在大汉的控制之下了,慕容伏允想要跑路都没有地方去,要是宇文忻这都抓不住慕容伏允,那李荩忱得盘算盘算他是不是合适独当一面了。

    这奏章直接从伏俟城经过湟水谷地、穿过关中追上陛下的船队,也把胜利的消息带给高原和西北的每一个角落。

    至此,从大汉北伐结束持续到现在,耗时半年的西北之战,也算是落下帷幕。吐谷浑的瓦解意味着至少短期内在西北,没有人再有资格挑战大汉。

    不,或许更准确说应该是,在西北、在高原,无论是羌人还是吐谷浑人,已经没有人不是大汉的子民。

    这一份奏章穿过湟水谷地中已经在兴建的简易道路、穿过西北正在完善的驰道网络,也穿过洛阳和长安之间正在修建的直道,再顺着鸿沟运河南下,交通之方便,消息传递之快捷,无一不表明着大汉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善自己的道路交通网络,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状态,代表着汉民族,也代表着由其他部落和民族共同参与进来的华夏民族,崛起于东方,虎视天下。

    而只有亲眼看到这份奏章的少数人才知道,实际上大汉对于整个雪域高原的征服,不过才刚刚开始。

    吐蕃的出现,无疑表明大汉在高原上又有了新的对手。

    “囊日论赞。”李荩忱看到奏章的时候,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是松赞干布就好。

    不过算算时间的话,现在松赞干布可能还没有出生,或者不过是个少年。这囊日论赞是他的父亲。

    囊日论赞因为重用新贵族——这些新贵族多数都来自于被悉勃野部吞并的其余部落,因此他们对于固守悉勃野部的旧有制度和地盘并没有什么兴趣,反而积极地想要配合囊日论赞真正把吐蕃整合成一个王国——所以遭到了来自于悉勃野部的旧贵族的敌视,最终被这些旧贵族毒杀,意味着吐蕃历史上的又一次整合失败。

    直到松赞干布崛起,对内积极改革、对外注重学习引进唐代的先进技术,从而避免闭门造车,方才让吐蕃正式以一个大一统王国的身份出现在历史上,至此开始了称霸高原的时代。

    对于吐蕃来说,此时内部矛盾的尖锐,或许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而对于大汉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时候。

    李荩忱有时候都不得不感慨,自己所来的这个时代,看上去南北朝分裂,中原打的难解难分,实际上却是华夏外部环境最稳定的时候。

    吐谷浑和突厥瞪眼睛,而且都没有膨胀到历史上那种可以在西北和并州等地随意往来、如入无人之境的地步。

    高句丽试试探探,却因为背后的牵制,迟迟不敢对辽东下手。吐蕃自己还一头虱子挠不清呢,对吐谷浑都没有什么威胁力。

    南中、岭南各地,又出现了诸如冼夫人这样的女中豪杰,以和平安宁以及和中原王朝之间的合作为主要政策,绝对不没事找事参与中原的斗争。

    至于西域那些,一群咸鱼罢了,没有梦想。

    似乎老天爷都在眷顾这个民族,既然他们打内战,那就让外面的家伙们都老老实实的,等到他们有了结果、有了一个强大的王朝站起来,在让外面的家伙们陆陆续续搞事情,然后挨个的被揍。

    看上去,什么突厥、高句丽还有吐蕃,这些历史上或是和华夏打的难解难分,或是和华夏有无数恩怨情仇纠缠的国家和民族,更像是上苍为华夏之崛起准备的磨刀石。

    合上奏章,李荩忱也只能在心中感慨一声。

    或许,这就是民族气运吧。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保佑华夏,血脉流淌,万古不息。

第二三二九章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李荩忱批复了宇文忻和裴子烈的奏章。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李荩忱都强调了先以通商为理由,摸排对方的底细,尽可能的在对方的重要城镇等地安插自己人。最好是可以了解对方的社会矛盾之类的,趁此机会发展对大汉有好感的群体,需要的时候,更是可以里应外合。

    北伐结束,可不代表着白袍就没有什么事干了。

    这种调查敌情甚至直接打入敌人内部的工作,还多的是。

    其实之前的北伐,对于白袍来说不过只是练练手罢了。

    南朝和北朝之间争斗了这么多年,真要说一句知根知底,也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两朝之间还有很多家族左右逢源,所以相互之间谈不上说有非常多的秘密。

    白袍的主要任务,实际上不是搜集情报,而是在背后给北周制造麻烦,或者在汉军抵达的时候,负责在城内掀动混乱罢了。

    虽然这些事也的确有效的打击了北周在各地的管理,但是怎么看白袍的所作所为,都像是用大汉最精锐的士卒去做了些内应的事。

    实际上在李荩忱的最初设想中以及白袍的宗旨和计划中,都明确地强调,搜集消息、策反敌人乃至于直接颠覆政权,这才是白袍最主要的任务。

    只不过南北两朝之间,大多数的消息不需要白袍出面,大家私下里就已经互通有无,大汉甚至还直接创办报刊,以至于宇文宪想要了解大汉发生了什么,只要看看报纸就知道了,大到最新的国家政策,小到街坊邻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官司,大汉的一切,就这么清清白白的展现给所有人看,没有丝毫的避讳。

    大汉的皇帝并不介意这些为外人学去,也不担心别人会因此发现他的弱点,他有着足够的自信,把这个王朝掌握在手中,并且让其一直傲立于东方。

    曾经宇文宪怀疑过此事,可是知易行难,当他想要仿照着大汉的制度在北周国内推行改革的时候才发现,来自于旧贵族和世家的压力,来自于鲜卑和汉人之间的矛盾等等,让宇文宪的胸有成竹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笑。

    一直到北周覆灭,宇文宪所完成的,实际上也不过只是对北周国内工业和商贸的整合罢了,前者,他只是先尽量掌握在了宇文氏的手中,以保证科技研发的顺畅,后者,看上去北周的世家们配合皇室把商贸进行的井井有条,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背后有大汉的身影。

    大汉在通过这个方式趴在北周的身上吸血,并且已经构建起来的贸易网络,对于日后大汉快速接收北周的领土、传播自己的政策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在李荩忱看来,宇文宪就像是后世的那个清王朝一样,守着一个民族矛盾、社会阶层矛盾无比尖锐的王朝,想要做些什么,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先从工业的发展开始,也就是“洋务运动”,殊不知制度和思想的老化,注定了不管再给这个王朝多长时间,都没有办法站在和大汉同等的高度上了。

    当然,这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得清楚的。

    比如此时正坐在下首整理军方奏报的张须陀还有按照李荩忱的指示依次回复奏章的阎毗等人,在他们看来,陛下的手段就是要比宇文宪高明,因此宇文宪成为陛下的手下败将,不算惨。

    他要是能击败陛下,那才叫厉害呢。

    李荩忱的目光已经穿过窗户,看向外面。

    鸿沟重新开通之后,这还是李荩忱第一次体验。

    他曾经出席运河的通航仪式,但是那个时候渡河之战如火如荼,李荩忱匆匆前来,又匆匆北上。

    现在他总算可以有机会顺着这条大汉新的南北动脉,重返江南。

    鸿沟运河是为了北伐战事而开通,勾连大江和大河两大水系,而大江和南方的珠江水系本来就通过灵渠沟通,因此可以说自大河以南,华夏已经通过一个张开的水网变成一个整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单纯从字面意义上理解,李荩忱也觉得这句话非常有意思。

    河流或许是两片陆地之间沟通的阻碍,但是却是东与西、南和北,各个地域之间沟通交流的最佳媒介。

    因此只要不把自然看作洪水猛兽,而是努力去融入自然、利用自然,那么一个文明自然就能够发展进步,并且同自然共存。

    他没有管正在忙碌的秘书们,径直走出船舱。

    甲板上几名文官本来正在交谈着什么,见到李荩忱,急忙行礼。

    其中就有户部尚书陈叔慎和刑部尚书沈君高。

    李荩忱先凭栏向外远眺,运河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此时为了给御驾龙舟让路,所以都收缩在两侧码头和港汊中,纵然大多数帆都收了起来,但是放眼望去依旧是桅樯不绝。换做平时,几乎难以想象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这条运河在诞生之后就被称赞为大汉的命脉,绝非空言!

    而运河两岸,风景更是令人陶醉。

    一望无垠的原野,虽然时值冬季,看上去一片荒芜,但是可以想象等到来年春天,又会是怎样的一番万里青葱。

    两岸时不时出现的城镇和村寨,一个规模赛过一个,不少百姓都在河边翘首看着驶过的龙舟船队,当御驾龙舟开过的时候,一片又一片的人齐齐拜倒在地,表示他们对大汉皇帝、对那个带来这一切的人的最高的敬意。

    原本李荩忱还曾经有些惭愧的问群臣,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儿。这种涉及到礼法的事,按理说是礼部的工作,但是李荩忱最终还是决定听取群臣的意见。

    毕竟江总那家伙······完全就是个莫得感情的陛下专用工具人,怕是李荩忱刚开口问是不是不妥,这家伙就把人都直接驱散了。

    其实李荩忱只是觉得自己走到哪里,老百姓就要跪拜一片,没有必要。

    不过最后还是此时就站在陛下身边的刑部尚书沈君高说道:“百姓跪接圣驾,是发自心底的仰慕之情,也合乎君臣礼法。陛下之功高,天下皆知,当受得起天下百姓这一拜。”

    李荩忱自然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不然太矫情。

    此时他就默默看着那些繁华的街市,看着那黑压压的人群,也看着奔流不息的运河。

    这或许,就是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的感觉吧。

第二三三零章 律法和沈君高

    官衔比较低的官员们没有再叨扰,纷纷告退。

    最后只留下沈君高和陈叔慎陪着陛下。

    毕竟这么多人在这里侃大山,虽然也是因为现在国内各项事务都已经步入正轨,所以远比之前轻松,但也总归不能显得自己太清闲了。

    陛下静静看着两岸风光,沈君高和陈叔慎也不说话。

    两个人的目光交错,同样也有一种物是人非、世事沧桑的感觉。

    追随陛下这一路走来,总归实现了当初的梦想。

    看到这两岸的人和物,大家就不后悔。

    尤其是沈君高想到自己当年还曾经在陛下和世家守旧势力之间摇摆不定,如果不是局势的变化太快,再加上当时的沈婺华及时向他发出警告,恐怕真的要酿成大错。

    当初那些叫嚣着陛下是逆行倒施、违背千百年祖制的世家们,虽说还残留于世间,但是现在的世家也不过就只剩下祖宗的荣耀了,在外面谁敢吹胡子瞪眼真把自己当做一块社会栋梁来看?

    而这个被诅咒的大汉,并没有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因为违背了数百年延续下来的传统就分崩离析,甚至正是因为丢掉了这些传统的束缚,方才一路大步向前。

    大汉如同一颗小树苗,在大家的呵护和努力下,抽枝发芽,生长成而今令所有人都为之炫目的参天大树。这张开的树冠已经足以为天下人纳凉。

    李荩忱的目光扫到沈君高,看着这位一手制定了大汉法律体系的长辈,多少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时代更迭的面前,总归是有一些人摇摆不定,尤其是像是沈君高这种已经位高权重又是一家之主的人,自然做出选择的时候更是要谨慎再谨慎。

    沈君高在乎的倒并不是那些功名利禄,而是自家敬爱的兄长留下来的家业不会在自己的手中付之东流,因此他当初愿意选择观望风向,而不是直接就跑到李荩忱的对立面去,实际上已经很顾念旧情了。

    最终沈君高选择站在李荩忱这边,更是让李荩忱手中可以掌握的力量倍增。

    并不是说当时沈君高所带领的沈家有多大的实力,实际上从沈君理到沈君高,沈家都是以文治家,再加上沈君理去世之后,沈家虽然身为皇室外戚,却并不被太子陈叔宝待见,因此沈家在朝堂上的地位也有些尴尬,历史上沈君高被排挤到岭南并且客死此地,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不管怎么说,李荩忱登基时的沈家依旧是建康府中数得上的大家族,而且相比于徐陵的徐氏和吴明彻的吴氏等支持李荩忱的新旧勋贵,沈家因为当年沈君理以及更高几代人努力,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自然是一股具有足够影响力的力量。

    徐陵虽然在陈顼时期就已经开始执掌大权,但是陈顼的多疑让他并不敢也不愿意扩张徐氏的实力,而吴明彻的影响力更是只在军方。因此当时李荩忱的阵营之中虽然有好几个大佬坐镇充当台柱子,却缺少一个在朝野间有足够人数和影响力的大家族支持。

    沈家的投靠,就填补了这个空白,也让李荩忱在对上江南其余世家的时候,再无缺点。

    论陛下自己的战功,论徐陵等大佬们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论家族的声名,李荩忱这边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沈家的存在,更是让李荩忱能够在冲突发生之后快速把握舆论。

    因此李荩忱并不怪罪沈君高当初的犹豫,易地而处,李荩忱思考的时间可能不见得比沈君高少多少。尤其是投靠李荩忱,可是意味着在短期内将会失去大量的利益,还有可能成为千夫所指。

    李荩忱知道当时沈君高最终下了站在李荩忱这边的决断之后,沈氏族中都有很多表达不满的人,其余世家的冷嘲热讽更是不计其数。

    对于沈君高的付出,李荩忱自然也给出了足够丰厚的回报。

    一个刑部尚书,其实不算什么。

    沈君高是当初曾经执掌南陈国政的人物,一个尚书其实都有点儿屈才了。真正重要的是修订法律这个任务。

    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

    对于沈君高这种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的人来说,这个机会太重要了。因为这意味着他的姓名还有沈家的姓名都有机会被后人传唱。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沈君高对李荩忱愈发的死心塌地。

    一开始只是《大汉律》的制定,后来是各项法律的制定,而今大汉已经开始建立起来自己的律法体系,涵盖从生产到战争再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些律法在约束着百姓的行为,也在约束着朝廷的行为,让朝廷不可能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当然,现在的朝廷在李荩忱和御史台虎视眈眈之下,在大小官吏都忙得团团转以至于加班都快变成常态的状态下,有什么出格的事情的确也不太可能。

    贪污受贿可能还有时间,鱼肉百姓属实是没空啊。

    百姓送上门来,脚不沾地的官老爷们都只会说一句“有事就说,没事就走”。

    百姓不来给他们找麻烦,大家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这样的情况到底是因为大汉是一个新生的国度,整个国家上下都弥漫着奋发向上的精气神,而经过几次吏治整顿之后,坐在青天老爷位置上的有多半都是胸怀抱负的年轻人。

    这不代表着在百年之后、在这个国家的发展逐渐趋于平缓之后,还不会发生什么问题。

    所以律法教化百姓很重要,约束官吏甚至于朝廷这个整体也很重要。当朝廷朝令夕改的时候,也就是触犯法律的时候,刑部、御史台乃至于大汉百姓,都有资格依托律法问罪于执政官员。

    沈君高不只是一次在律法之中强调,王子与庶民同罪。

    大汉的律法,并没有秦朝律法那么严苛,也没有汉朝律法那么宽松,而是在其中寻找平衡点,并且不断的扩展律法所能覆盖的范畴,细化律法的条目,让再奇葩的罪名也能够得到正义的审判。

    也就是曾经在各地为官、见识过官场百态,又出身世家、家学渊博的沈君高,能够承担起来这个责任了。

    当然,沈君高不后悔自己去完成了这个任务,甚至把大汉的律法视如己出。

第二三三一章 今后国策,内扩外缩

    平等、全面、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这才是沈君高眼中一个合格的法律体系。

    严苛,并不能真的让百姓信服,只会让百姓恐惧。

    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畏惧,往往是最简单有效的控制手段。但是当这种畏惧积压的太多了,就会摇身一变,变成愤怒。

    恐惧了、担忧了太久的百姓,会去寻找一个宣泄口,去倾泻他们积压已久的怒火。

    在沈君高看来,这就是“天下苦秦久矣”的根源所在。

    所以大汉的律法,更重要的是解决问题、禁止恶行,而不是约束百姓,把百姓完全当成生产粮食和器械的工具人。相比于“约束”,大汉的律法更像是一个强硬的“教化”手段,配合书院的道德教育,培养出适合于大汉社会的人。

    而约束,更多的是对官吏、对权力。

    李荩忱自己也不是学习法律的,他不知道沈君高的这种想法对不对,甚至皇帝陛下能够表示的也只是,真不愧是沈君高,真不愧是儒家弄出来的法律。

    在李荩忱看来,外儒内法或者外法内儒其实都有所偏颇,前者会导致人们知有圣人和道德而不知法律,一些模糊的话语和概念,自然会有太多的疏漏。后者······历史上都没有出现过,李荩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行性,朝廷颁布了法律然后并不按着法律走,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呢?

    所以道德和法律,都应该成为教化民众而不是配合着约束甚至惩罚民众的方式,无所谓哪个更应该受到重视。

    道德是通过先生的言传身教、是通过圣贤的警示名言,在潜移默化之中学习到的,或者说熏陶出来的一种正确的思想。

    而法律则是通过明文规定来告知天下,让大家知道什么是能做的、有利于社会的事,什么是在捣乱、是在逆流前行。

    这两个,都应该被重视,也都是促进社会稳定的重要方式。

    李荩忱觉得沈君高这个出身儒家的法律修订者,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思。

    看着沈君高现在在这条道路上渐行渐远,李荩忱自然甚是欣慰。

    嗯,能够让你们这些文科生早背千年的律法,感觉不错。

    “陛下,西北和辽东都是战报频频,朝廷接下来还打算对外动兵么?”自家小舅子在旁边赔着笑问道。

    李荩忱怔了一下,旋即察觉到沈君高也是目光一亮。

    文官们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很是关心,不然也不至于在李荩忱和军方还没有明确表态的时候,就已经按捺不住在这里试试探探了。

    大汉动不动兵,的确是国家机密层次的,也不能随意就让所有人知道。不过对这些处于核心地位的文官们,倒是可以透露一些口风。

    “未来一两年内,大汉国策当外缩内扩,尽快完成之前已经开始的一些计划,让一切都发展起来。”李荩忱淡淡说道,“朕也看够了各地递交上来的计划和图纸,应该把这些造福于万民的设施和举措落实下去了。”

    陈叔慎顿时差点儿“老泪纵横”。

    不打了,终于不打了!

    陛下虽然依旧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是国策都已经外缩内扩了,那就说明国内的民生和经济发展,将取代对外征战,成为接下来短期内大汉的主要目标。

    当然李荩忱的话里多少有意犹未尽的意思,显然在这些完成的差不多之后,打肯定还是要打的。

    说句实话,陈叔慎并不反对对外扩张。

    身为陛下的小舅子,他是不折不扣的皇室派系,不偏不倚。

    文官和武将争权夺利,就算是把狗脑子都打出来,和他有什么关系?抱着自家姊夫的大腿、自家外甥的小腿,他陈叔慎朝廷重臣的位置稳当的很!

    只不过身为朝廷的财政大管家,看着军方对外征战、花钱就跟泼水一样,陈叔慎是真的心疼啊!

    这都是一点一点赚来的,你们这些莽夫,当真舍得!

    知不知道户部、商部这些部衙,都已经快被你们给榨干了?

    国库跑马是什么感觉,要不要体验一下?

    如果不是李荩忱早早地就已经提出钱花出去才能再赚回来更多的理念,恐怕户部早就已经要造反了。

    而且看着国内很多已经规划好的运河、驰道之类的,都因为资金紧急调度到战场上而不得不叫停,陈叔慎也是真的心疼。

    开疆拓土很重要,老百姓安居乐业也应该很重要。

    当敌人打上门来的时候,就跟吐谷浑这一次,那大家没有办法,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先把这不知好歹的打回去。

    但是既然现在战事没有那么紧张了,甚至大汉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那也到了应该把财政更多地投入到民生建设上的时候。

    说真的,这一次如果不是李荩忱直接给了陈叔慎一个满意的回答,恐怕这认真负责的小舅子都要好好地劝谏一番了。

    陛下,可不能沉迷穷兵黩武啊,汉武之教训,也不远!

    不过李荩忱的回答表明他们的皇帝很理智,很清楚孰轻孰重。

    旁边的沈君高亦是感慨万千,刑部的开销虽然不多,但是他还是能够体会到陈叔慎这个财政大管家的心情的。

    陈叔慎舒了一口气,旋即后撤一步,郑重躬身行礼。

    “怎么了?”李荩忱倒是有些奇怪。

    平时这小舅子一向跟自己没有外人,有时候争辩激烈的时候,就差直接对着李荩忱喷吐沫星子了——反正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代价,顶多就是家宴的时候被他姊姊拧着耳朵教育一顿——结果今天怎么这么一番彬彬有礼的样子?

    吃错药了?

    赚大钱了?

    “陛下能够为生民计,以民生为大,臣当替万民谢陛下。”陈叔慎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荩忱这才搞明白,虚扶一下也懒得,摆了摆手让他起来:“在你们心中,朕的形象都已经这么不堪了么?”

    “臣不敢!”陈叔慎和沈君高都吓了一跳,直接跪倒在地。

    虽然大家都算外戚,和陛下一向关系亲近,但是君是君,臣是臣,天地君师亲,“君臣”永远在“亲属”前面。陛下高兴的时候,大家自然畅所欲言,而陛下生气,谁都不敢托大。

第二三三二章 是空中楼阁么?

    李荩忱瞥到已经有不少人听见动静,下意识的往这边看来,一个个的很是尴尬,也不知道自己跪还是不跪,愈发的无奈,只能先笑道:

    “朕并无怪罪之意,先起来,你们两个别吓到别人了。”

    两个当朝重臣这样来一下,大家不注意到才怪呢。

    甚至李荩忱有理由怀疑,这两个家伙就是故意的。

    陈叔慎和沈君高这才讪笑着起来,好像反应过度了。尤其是沈君高不满的瞪了陈叔慎一眼,你这个小辈,说话也把好分寸,害的某这个本来看戏的也跟着遭殃,要是陛下生气了,老夫还得帮你开脱。

    李荩忱则缓缓说道:“自从朕起兵于巴蜀,时至今日,对外征战连绵未曾断绝,于朕心中却问心无愧。国家之稳定,社稷之安宁,自然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周围意欲挑衅大汉、威胁大汉之存在的,朕自当提剑灭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朕就是穷兵黩武之人,这些年朕所作所为,诸位爱卿也是看在眼里,可有穷兵黩武而无视民生之处?大汉之百姓,不说比之两汉繁盛时期,这个朕自愧弗如。但是比之南北两朝罢兵休战之时,应当也胜之。”

    两人更是赔笑。

    这还不是因为您老人家这些年东征西讨,在军中的威望又无人能及,大家这不是自然而然的都快忘了您在别的方面上取得的成就了么?

    算起来,李荩忱在恢复民生、促进经济方面,的确做的很多。

    这个没得黑。

    更何况身为开国君主,东征西讨本来就是必然的,难道还真的有人天真地以为太平盛世是求来的,是不招惹别人就能获得的?

    把周围一圈都打服了,自然就是太平盛世。

    而在国内,李荩忱已经很努力地在改善民生。

    当然他所做的行为和历朝历代都有所不同。

    历朝历代改善民生,用的是罢战休兵,用的是减轻赋税,从而与民喘息之机。

    可是李荩忱却是注重于发展工商,从而带动就业,也直接提高百姓的生活质量,财富就在工坊的机械轰鸣声中、就在商队的马蹄声中一点一点的积攒出来。

    百姓富裕,朝廷也富裕。

    只不过这在很多人看来多少有些歪门邪道的意思。

    不好好地耕地,光想着工业和商业,这不是把老祖宗千百年留下来的传统都丢到脑后么?

    可是陛下又很快用更让人无奈的方式进行了回击,他通过对外征服,引入大量的周边荒蛮部落,分田分地,教化蛮夷,快速的将这些荒蛮部落转变成大汉子民,用一种谁都没有想到的办法一下子增加了大汉的人口,让很多已经荒芜的地方焕发生机。

    同时他设立农部,却不好好的鼓励农桑,而是在研究新的种植物种,可是偏偏还真的让他们把水稻的产量给提高了。

    在很多人看来,这些自然也都是旁门左道。

    久而久之,大家的印象之中,陛下南征北战,又通过各种旁门左道在让大汉变得富足,可是这样的富足到底不如“面朝黄土、背朝天”老老实实的耕作、老老实实的发展上十年甚至几十年来的让人心安。

    总归是担心空中楼阁的。

    万一这些水稻只是现在种植的这一点有产量提升的能力呢?

    万一这工坊和商铺倒闭了呢?

    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脚下踩着的土地,自己抛撒的汗水,才能证明自己在努力,才是让民生恢复的好办法。

    以至于李荩忱所做的这些努力,在很多人,甚至是朝廷不少官员的眼中,都是不靠谱的,自然而然就被大家忽略。

    这些人里面,也有沈君高,也有陈叔慎。

    从小接受的世家系统化的教育让他们自然而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才应该让李荩忱觉得奇怪呢。

    可是现在李荩忱一说,沈君高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至少现在大家没有真凭实据来反对陛下所做的这一切。

    大汉,的确在对外征战的同时,国内经济民生一片大好。

    两岸百姓的呼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百姓看不到那么远,他们所能看到的、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所能获得真实地利益和好处。

    太平、富裕还有无数让生活便利的举措和产品,的确让他们过上了之前乱世之中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所以对于大汉的皇帝陛下,说“尊重”或许不太合适,应该用“敬爱”更贴切,甚至已经是“个人崇拜”的层次了,即使是没有军中那么夸张,却也差不了多少。

    这也让沈君高一时间感慨。

    自从东汉末年乱世到现在三百年间,历朝历代得以立足,依靠的都是世家门阀。世家门阀支持皇帝坐在这个位置上号令天下,而皇帝就支持世家门阀占据一方,各自拥有自己的土地和臣民。

    实际上真正代表皇帝统治下面的,是世家。

    百姓知有世家而不知有皇帝,但是真的有什么不知道哪一层丢下来的苛捐杂税落到头上,挨骂的一般都是皇帝和朝廷。

    因此皇帝有时候也很委屈。

    凭什么世家敛财我背锅?

    因此李荩忱很干脆的借助南陈内部党争激化、世家实力被削弱的时机崛起,并且一举***南世家,又借助北伐之势头,逼迫着北方一个又一个的世家乖乖俯首称臣,接受大汉的安排,而不是他们去安排皇帝、安排大汉。

    而李荩忱这样做,表层上的底气自然来自于他对军队的掌控,江南世家的反叛在大汉的火枪下被打的七零八落就是最好的例子。

    现在,沈君高已经清楚,单单凭借着表层上的底气,李荩忱恐怕还不会如此果断的对世家出手,他更深层次上的底气,应该就来自于陛下很清楚,自己能够通过这些政策收拢到足够多的民心。

    工业在发展,商业在发展,大量的就业机会,大量的财富都在这其中。

    百姓怎么可能再愿意墨守成规,老老实实的耕耘?

    种地归种地,但是在农闲之时,他们的心思自然而然就飘到工坊中去了。尤其是大量从南洋运来的劳力,让大汉的百姓逐渐不再需要自己去耕作,把地交给这些劳力,然后自己去工坊之中赚取更多的钱,岂不是好的选择?

第二三三三章 重返钟离

    更甚至,百姓自己都能够开设工坊和商铺。

    人心思变,则再也不可能回去。

    李荩忱通过这些方式,把民心从世家那边抢过来,世家也不过就是无根飘萍,不足为虑。

    民意滔滔如洪水,引动着时代,又顺应着时代。

    因此想要逆着潮流而走,依旧维护着旧有制度的世家,自然而然会在这惊涛拍岸之下粉身碎骨。

    世家,输得不怨。

    他们以为的空中楼阁,实际上是汪洋大海,是涛涛民意,是民心所向、无可阻挡。

    沈君高默默叹了一声。

    根本不入他们眼睛的这些“奇巧淫技”,这些“伤风败俗”的政令,偏偏却是给了百姓难以想象的好处,所以百姓至始至终都是坚定站在陛下身边的。

    而科举制的存在,更是保证了平民百姓之中的朝廷制度拥趸者,以及陛下的崇拜者,能够通过真才实学步步高升。

    朝堂上一个个对现在大汉制度存在质疑的臣子们,或许并不会想到,当他们还在质疑陛下是不是误入歧途的时候,陛下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的接班人。

    只要他们流露出来对朝廷政策的怀疑甚至不满,那么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人才自然而然就可以顶替他们的位置。

    陛下,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今日大汉之疆域,今日大汉之威名,可都是这位陛下杀出来的!

    内部的世家,外部的强敌,哪一个不是血流成河?

    真以为陛下是菩萨?

    当科举制推行的时候,大家就应该意识到,世家,旧制度,已经不是无可替代了。

    只可惜又有几个人意识到这一点?

    尤其是不少出身世家的旧臣,甚至还把当初对江南世家所取得的胜利看作是一场新兴世家和这些盘踞江南多年的旧有世家之间的斗争罢了。殊不知整个斗争的高度,始终处于新时代和旧时代的更迭上。

    时代变了啊。

    沈君高一时间也难免有些茫然。

    大家对于陛下的那些看法,错的不是陛下,而是自己。

    沈君高的神情,李荩忱自然是看在眼里。

    新旧之交,没有一味地流血杀戮,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不能指望着所有人都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思并且紧紧追随。

    大家的思想,总归都有一个转变的过程。

    李荩忱也愿意为这些曾经为大汉殚精竭虑、也曾经在南北朝乱世之中尽全力保全民族气运血脉的旧臣们留下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去完成自己的思想转变,也去适应这个时代新的发展思路。

    至于这个发展思路对不对,李荩忱只能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陈叔慎的眼神倒是远比沈君高来的澄澈。

    还是年轻啊,没有经历过那些,自然就不会有多少顾虑。

    在心中感慨完,李荩忱就不由得腹诽一句:什么时候自己的心态也老了?

    不行,下次打高句丽,朕也得去耍一耍,让天下臣民都知道,大汉的皇帝依旧是那个锐意进取、所向披靡的皇帝!

    陈叔慎当然不知道眼前的皇帝陛下已经在给自己找麻烦了——陛下御驾亲征,就是又要丢下一堆朝政给群臣,身为隐隐的各部文官之首,又是朝廷不折不扣的财政大管家,陈叔慎自然要承担起来更重的责任,而且······陛下御驾亲征,不管有没有这个必要,文官们都得努力苦苦相劝,又是好一通口水战啊!

    想到这里,李荩忱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舅子辛苦了。

    下次给你加俸禄,加封地。

    不过作为姊夫的好工具人,还得继续努力,该是你头疼的事,一个都少不了!

    ————————————-

    船行数日,已经从鸿沟进入淮水,抵达钟离郡。

    此时的淮水两岸,早就已经不复当年身为南北边境线的肃杀。

    往来船只比起鸿沟上更多。

    而曾经作为南朝在淮南防线上重要支撑点的钟离郡,此时俨然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大集市。

    沟通江淮的邗沟和沟通淮水、大河的鸿沟分别位于钟离的东西两侧,这就让钟离城外的淮水水道成了南北商船往来的必由之路。作为沿途少有的重镇,钟离的发展自然亦是日新月异。

    以至于当李荩忱第一眼再见到这座城的时候,甚至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没错,原来的钟离城占地面积很小,高耸的城墙、狭小的城池,最是易守难攻。而且城里城外,遍布军寨,层层叠叠,配合上一道道护城河和壕沟,固若金汤。

    而今日的钟离,城池还是那个城池,不过城池内外的军营早就已经拆得一干二净,也就只有一些圈定区域、维持秩序用的鹿砦和栅栏,还保留着几分这里曾经是战略要地的氛围在。

    城外的水师营寨也都已经变成一个个商用码头,毕竟大汉已经完全没有在淮水上保持一支水师的必要了。

    曾经强大的淮水水师,此时或是就地转为衙役负责维持淮水上的运输秩序,或是归入海军编制了。

    城中的军寨,已经被府衙、钱庄等等取代,狭小的城池里面,光是各式各样的管理衙门就安排的满满当当。

    无论是航运、贸易还是工业生产等等,都需要有部门来管理。

    尤其是钟离这种交通枢纽之地,每个部门都得需要大量的人手来维持。

    而钟离城外,又是另一番光景。

    李荩忱放眼望去。

    淮水上的千帆自不用说,这淮水两岸,码头一座又一座,几乎把整个河岸都铺上了青石,纤夫、码头劳力的身影密密麻麻,无数的货物从船上卸下来然后向南北流通。

    在北岸向北面去的,是前去北岸的各处城镇。

    而在南岸卸下来的,不只是去往梁郡等地,在码头之后就是围绕着城池一直向东、西、南三个方向延伸的集市。

    集市由大量的商铺、货栈还有仓储组成。

    货物在这里囤积,然后根据买家的需要进行中转,北上南下各不相同。

    码头劳力们在喊着号子搬运货物,掌柜的带着伙计们在商铺门口清点货物,朝廷的衙役们在路上维持秩序,时不时有官员走动核查,好一番忙碌的景象!

    至少在此地,李荩忱一眼就能看到一个完整的商品运转体系。

    而钟离,已经是和当年的钟离截然不同的一座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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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南北介绍:
离乱之世,人如尘埃,随风不随己。无意穿越为白袍军老卒后裔的奇葩小白领,当务之急不是如何雄心壮志、一统天下,而是如何在这个时代保全性命。这时代有杨坚、李渊、尉迟迥,枭雄无数;这时代有萧氏、陈宣华、张丽华,美人如玉;这时代有淮上、建康城、洛阳府,长槊穿云;当然也有陈后主、宇文赟,荒唐君主······当身后白袍铁骑滚滚跟上的时候,李荩忱霍然回首。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老书《倾宋》三百万字即将完本,可以先品鉴哦权倾南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南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南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