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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权倾南北txt下载     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三六四章 和而不同

    南北之间,文武之间,现在虽然还有矛盾,但是这种矛盾具体都是体现在朝堂上,体现在对云端之上为数不多的权力的争夺上。

    而在民间呢?

    随着陛下一路走来,沈君高还真的不得不表示,这种矛盾冲突自己见到的不算多。借助运河和驰道,货物正在快速的往来,与此同时流动的,还有各地的商贾,还有各地的文化和习俗。

    现在洛阳城中也能找到不少江南风味的酒楼,而建康府中,来自于西北的饮食习俗带动着不少人都爱上了“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豪放场面。

    至此,南北还有什么区别么?

    地理上的距离越来越近,工作上的合作越来越多,无论南北,自然都摒弃了之前的一些地域歧视。大家互相学习对方有趣的方言、打探对方的水土乡情,甚至更有大胆一点儿直接就开始讨论谁那个地方的姑娘好看。

    关中姑娘的爽快、巴蜀妹子的热烈和江南女子的柔情,自然是各有风味。

    男人,很容易在这上面找到话题。

    而在这些思想交流和碰撞中,江南的朦胧烟雨、白墙黛瓦,还有西北的黄沙大漠、孤烟落日,似乎都已经不再遥远。

    大家耳中所听并不一定全都是真的,但是至少已经有了一个概念。他们或许并不欣赏对方的文化,但是愿意了解对方的想法,愿意知晓原来我大汉疆域如此广阔,原来天下还有如此多好玩的事。

    和而不同。

    李荩忱从来没有要求哪一边去接受另外一边。

    他尊重所有人的风俗,而且鼓励大家多去了解、去体会别家的风俗习惯。

    最好的例子,自然还要去秦淮两岸寻找。

    不少酒楼和茶楼之类的,都是在这个观点上建立起来的。

    若是放在从前,建康府中的人们一听此处的酒楼竟然是北方来的蛮子开办的,那怕不是一个个的都要站在外面看一看,到底是哪个没心眼儿的非得去尝一尝。

    没有鱼米,怎么吃得下去?

    而在现在,别说若是了,建康府秦淮两岸,各地风味多得是,哪一个不是门庭若市?反倒是一些正宗的江南风味不受欢迎了。

    我们在家里自己就能做的,干嘛跑去你们那里吃,让那些北方来的家伙们去尝尝鲜就可以了。

    和而不同,这是李荩忱在调节地域矛盾时所用的理念。

    而这个理念显然也同样出现在内府和外廷上。

    李荩忱从来没有指望着两者能够亲密无间——别闹了,后妃和外廷臣子亲密无间,那皇帝岂不是头顶绿油油,而且完全被架空了?

    李荩忱只是在引领着双方尽可能多地建立起来合作。

    双方没有必要在所有的方面上都能保持一致,共同进退。

    只要有一些合作在,就有共同的利益在,那么就不会撕破脸皮,甚至在公事上也能够互为臂助。

    正是因为陈叔慎早就已经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他很清楚,陛下不管怎么扶持内府,终究只是为了让内府和外廷之间有很多可以平等对话的地方罢了。

    比如早晨陛下前去视察的秦淮两岸,这些酒楼和茶楼之类的,本来就是内府和商部之间建立合作的渠道。

    陛下既然本来就不想树立起双方的全面对抗,那自然也就无所谓他站在哪一边。

    因为他总归会居中调节的。

    若是现在内府强大而外廷弱小,那陛下肯定又要去刑部之类的转一圈了。

    是之前的自己短视了。

    多年朝廷纷争、南北对峙,让沈君高所看到的也不过是内府和外廷之间的对立,而不是合作。

    和而不同,求同存异。

    这才是李荩忱真正想要推动的。

    “爱卿何必行此大礼?”

    沈君高灵光一闪,总算是想明白这些环节的时候,李荩忱的笑声也已经传来。

    杨丽华带着内府的几名官吏和女官离开,李荩忱则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两个。

    沈君高刚才心中的担忧也一扫而空,的确,虽然身为朝廷重臣,但是在这种事上,自己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对,还有可能把后宫妃嫔们一股脑儿的给得罪了。

    所以还不如和陈叔慎一样,想一想怎么帮助自家人在内府掌握更多的权力,从而进一步推动内府和外廷之间合作呢。

    沈家,在后宫之中可也不是没有人的!

    “臣骤然得见明君,心中激动。”沈君高爽快的回答。

    旁边的陈叔慎脸色怪异。

    沈公今天怎么怪怪的?

    先是一副忧国忧民、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眼见到这块“铁”之后,好像又变得很热情?

    甚至还捧一下陛下。

    李荩忱亦是不明就里,不过他倒也不在乎沈君高到底咋回事。

    其实他今天早晨窜到秦淮河去,既是为了视察一下那边的发展,也是为了偷个懒。

    白天肯定有各种事务缠身,早晨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眼前的这两位,忠诚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若是连国丈和国舅都造反的话,那李荩忱这皇位也不用坐了。

    所以他径直问道:“爱卿夸赞朕,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接着李荩忱自问自答一般:“刑部之事,不过律法制定和宣传还有案子审判,后者谁也帮不上忙,前者······你们没钱了?旁边这么一个财神爷在,爱卿尽管去找他要!”

    沈君高:“??”

    陈叔慎:“??”

    旋即沈君高的笑容更胜,还有这种好事?

    放眼朝中,无论内府、外廷,最缺的是什么,是钱啊。

    缺人,那是缺的,但是人才是可以花钱培养、花钱招募来的。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缺钱。

    刑部平时的开支用度本来就不高,而且优先度上自然也比不过其余部门,所以沈君高正愁今年怎么给手下的吏员们发福利呢,都到年底下了,大家也辛苦一年了,总该表示表示。

    可是咱们这个清水衙门,平日里都是在律法书堆里泡着,去审案子的话也得端起来公正严明的架子,那么多人盯着,受贿是不敢的。

    一年到头,案子破得快可能还能得到点儿奖励,案子要是拖得时日久了,自己都不好意思领薪水。

    刑部钱财一直紧巴巴的,平时不彰显,现在发年终奖了,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浮现出来。

第二三六五章 要致富,先修路

    现在奉陛下旨意,找户部要钱,沈君高登时理直气壮。

    我们刑部,今年也不做清水衙门、穷光蛋了!

    “那就有劳子敬费心了。”沈君高一口咬死。

    等会就把财务报表砸你脸上。

    陈叔慎:“啊哈?”

    旋即他哭丧着脸看向李荩忱:“姊夫,过分了,真的过分了!大年底下的,户部没钱啊!”

    李荩忱嘴角抽了抽,看这家伙没节(*)操的样子,“姊夫”都冒出来了,就差直接抱着自己的大腿哭,看来是真的有难处。

    “今年后半年战事平息,户部如何还紧巴巴的?”李荩忱径直问道,忽略了这个家伙的无礼。

    反正你姊姊知道了少不了要骂你,朕就懒得动口了。

    陈叔慎抽了抽鼻子,躬身,缩了缩身上的肉,活像是一个受害者的模样,搞得李荩忱都想退后几步,朕可没对你做什么。

    你别过来,大不了不给你姊姊告状便是!

    陈叔慎到底不是真的在那方面有什么意图的人,小舅子从三观开始竖立的时候就开始入朝堂处理政务,实际上是个实打实的直男。

    刚才的哭喊,自然是真情流露。

    听到李荩忱的问题,陈叔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自从北方战事结束之后,地方上原本或是因为缺少钱财,或是因为缺少丁壮而暂缓的建设都重新开始,这些都需要朝廷的财力支持,再加上内府现在也在书院和医院上多推行改革,尤其是陛下还听从孙神医的意见推动医疗费用减免,这背后又是一大笔开支。

    除此之外,战争并没有真的结束,西北和辽东都还有敌人虎视眈眈,这个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所以军方开支也依然不敢减少太多,该生产的火炮、火枪之类的,一点儿都不能少。因此实际上户部少了的是军队远征的开支,但是多了的却是更多方面的开支,资金依旧分外紧张。”

    李荩忱颔首:“各地基础建设如此积极?”

    “现在此等形势下,谁敢不积极?”陈叔慎苦着脸说道,对于他这个大管家来说,下面人太积极自然就意味着钱如流水,哗哗的走,所以他反而是最不希望下面人积极干活的那个。

    李荩忱一怔,这倒是。

    原来朝廷还有对外战事,所以不少地方官员还能够以没钱、没人之类的为借口拖一拖,现在战事结束了,这借口自然就不成立了。

    朝廷现在发展最快速的是什么?

    无疑是工商业。

    而工商业刺激着城镇的发展,也要求城镇之间有更方便快捷的连通方式,所以南方开挖运河,北方修建驰道,一切都已然是必须。

    哪个地方修的快,哪个地方自然就能够先融入到大汉现在以建康府、洛阳、长安、成都等地为支撑点建立起来的贸易体系之中,早一点儿享受商贸带来的便利不说,也能够吸引大量的外来投资。

    商贾们把钱庄和工坊之类的落在某个州府中,自然就会以此为中心再辐射周围的州府,如此一来,这个州府的发展速度、工作机会之类的,就要比别的州府快很多,也多很多,自然而然就能够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创造出更多的财富,最终形成良性循环。

    所以现在大家都在争抢钱庄和工坊之类的,希望能够凭借自己更为优秀的基础设施吸引这些财神爷在自己这里落户。

    可是三百年战乱,地方州府郡县,实际上都被破坏的差不多了,谁家府库里富裕?因此此时“要致富、先修路”的思想固然是没错,可是很多地方甚至就连修路的钱都拿不出来,能怎么办?

    最后这需求自然就只能等待户部解决。

    问题有这种需求的远远不是一地两地,江南、荆襄等大汉早年就拿下来的地盘,这些年还算恢复了很多元气,而中原、青州和冀州等地,都还处于刚刚安顿好流民的阶段。

    人力是有的,钱,真没有。

    偏偏现在大汉还正是鼓励工商业发展的时候,李荩忱也好,户部也罢,加税这种事,当然说不出口,而且也不就相当于给人家火热的心上骤然泼一盆冷水么?

    因此现在这些财政支出上的压力,也只能户部承担,好在江南等地的快速发展以及海上贸易还是带来了大量的资金,不然的话户部不见得就会比当时大军远征的时候好过到哪里去。

    百废待兴的时候,缺的最多的就是钱啊。

    换句话说,现在的大汉,缺少的实际上是赚钱的时间。

    只要时间足够,那么以现在大汉工商业的发展速度以及对南洋等地的开采、和海外的贸易还有丝绸之路等等的内外循环带动,钱,是真的可以生出来很多钱的。

    历史上的这个民族,曾经无数次从天朝上国跌落到尘埃中,每一次重新站起来,都需要好几代人的休养生息。

    现在大汉开国也不过五年,能够发展到这个样子,李荩忱实际上也很欣慰了。

    工商业固然可以带动着社会快速的复苏,再加上华夏民族本来就是吃苦耐劳的民族,但是想要从三百年征战不休的废墟上站起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南洋开发,应该加快了。”李荩忱径直说道,“另外还有西北丝绸之路,必须要尽快恢复。”

    李荩忱不管大汉现在需要多少时间和多少钱,这是户部应该去关心的问题,李荩忱需要去做的,就是在国家战略的层次上,尽可能的为户部、为天下争取到更多的钱财,自然也就缩短了发展所需的时间。

    陈叔慎和沈君高都是颔首。

    南洋开发、丝绸之路,说得好听,但是做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不然的话朝廷群臣之前也早就已经全力推动了。

    跟着陛下这么多年,他们的眼界也早就已经不再拘泥于华夏不说,南洋那边带来的实打实的好处,大家也都是看在眼中的。

    开发南洋,前期可能需要投入,但是后期绝对血赚。

    沈君高打起精神,南洋,化外之地也。

    若是他们这一代人能够将南洋真正化为己有,那也是能够青史留名的。毕竟史书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不是什么经世济民的大佬——和平时代的功臣往往会被忽视——而是那些开疆拓土的英雄豪杰。

第二三六六章 自古以来

    人们只会夸赞说千百年前,谁谁谁为华夏打下了多少江山,所以这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而很少会说,正是因为谁谁谁的努力,所以几十年没有丢掉一点土地,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的很。

    因为在当世人或者后人看来,老祖宗留给你的地盘,推动下来的发展政策,你只要按部就班的去做便是了,这有何难?

    萧规曹随的事都做不好,那就是奸佞祸国了。

    沈君高很清楚世间人的想法,当年身在南陈朝堂上的他,所想的不过是这个王朝终究不能葬送在自己这一代人的手中,而后来在大汉朝堂上的他,所想的是北伐、天下一统这种大事,或许要完成在他们这一代人手中了。

    此时,追随着陛下一路走过南北的风雨,他心中的想法,也终于又有了变化。

    开疆拓土、名垂青史,正其时也!

    “南洋,荒蛮之地也,臣以为欲开拓南洋,当以兵船在前,教化在后,所教化者,有本地听从大汉调遣之蛮夷,亦有之后留于此地的华夏子民后裔。”沈君高慨然说道,“教化,乃是礼法。臣认为礼部、刑部和书院应该勠力同心,推动此事,让南洋彻底为大汉所有。”

    李荩忱抚掌:“不错!”

    他知道沈君高嘴皮子上说得好听,实际上无论是沈君高,还是朝中其余臣子,都没有真的把那些南洋岛屿上的荒蛮部落放在眼中。他们真正关心的还是对南洋汉人的教化。

    要让现在移民到南洋去、在南洋生根发芽的汉人,依旧能够接受来自于中原的最正统的教育,依旧保持“根正苗红”。

    如此一来,他们的后人,也依旧会以汉人自居,这南洋,也将会彻底变成汉土。

    “另外南洋之大,南洋之富饶,各地书院之中也应当多加宣传,让每一个读书人都知道,南洋已然为我大汉所有,当齐心守护、传之千百代。”沈君高又补充一句。

    南洋的汉人自认为是汉人那没用,关键还得本土的汉人也坚决认为南洋是自家地盘,那里的百姓也都是自家兄弟才可以。

    李荩忱默默看着他,忍不住感慨:

    咱们华夏,需要的就是您这种一手促成“自古以来”的大佬啊!

    就算是以后华夏经受挫败,又丢了南洋,等到重新站起来之后,就能够翻着史书说,当年南洋都是我们的人、说的都是华夏语言、接受的都是华夏最正统的教育,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

    至于之前盘踞在岛上的那些蛮夷?

    搞笑呢,未开化的民族不算数。

    他们还应该感谢我们的祖先为他们带来知识和财富呢!

    李荩忱的目光,看的沈君高有些发毛。

    自己难道说的不对么?

    “爱卿,任重而道远。”李荩忱提醒一句。

    难得见沈君高如此上头,还是得让他冷静一下。

    不要太莽撞。

    历史上这货就是因为岭南叛乱,一时上头亲自坐镇岭南,结果水土不服,就再也没回来。

    主持沈家事宜和朝堂事务这么多年,沈君高看上去很稳重,但是只有李荩忱知道,他骨子里实际上还是个中二青年,只不过被迫承担起了兄长去世后的偌大家业罢了。

    李荩忱有点儿怕这家伙会上头之后亲自跑到南洋去。

    连岭南的水土你都受不了,南洋还是算了吧。

    朕还不想让沈姊姊伤心。

    “不过此事,爱卿可以和礼部商议,派遣得力人手。”李荩忱接着说道。

    正想要表忠心、扯两嗓子“微臣不辞辛苦”的沈君高,连忙拱手答应。

    而李荩忱微微一笑。

    沈君高的表现,实际上让他很满意。

    朝中群臣把最终的奋斗目标放在开疆拓土上、放在教化万方上,自然总比放在压倒对方上来得强。

    平时的南北斗争、文武互相扯后腿之类的,李荩忱是允许的,而且也知道这是必然存在的。

    但是李荩忱并不想看到这种矛盾直接影响到大汉的发展。

    之前大汉有北方的敌人,又有自己冒出来的吐谷浑吸引朝堂上下的注意力,而现在这些敌人都被消灭干净,辽东、西域等地的敌人,在朝堂群臣眼中也已经不具备非常大的威胁。

    所以他们的注意点会转移到对内的争斗上,也在情理之中。

    可李荩忱很清楚,现在的大汉,远远不是可以内耗的时候。

    外面的敌人虽然并不强大,但是胜在数量很多。

    内部的发展也刚刚只是开始,若是此时内耗,只会导致本来就珍贵的大量资源被直接浪费掉。

    所以深入开发南洋策略的提出,也是李荩忱在转移国内矛盾。

    你们不是都说没钱么,南洋有钱,那我们来开发南洋吧!

    你们不是说没人么,南洋有人,那我们来开发南洋吧!

    李荩忱负手微笑。

    没有人比我更懂转移矛盾。

    至于陈叔慎,不在沈君高的位置上,当然不会想着我一个管刑罚的还能在南下战略中帮上什么忙。

    因为陈叔慎本身就有最重要的任务去做。

    赚钱!

    丝绸之路,南洋战略,最直接的目的,还是为了赚钱。

    陈叔慎只要负责把这件事做好就可以了。

    而李荩忱悠悠感慨一声:“果然是不管走到什么位置上,都摆脱不了穷这个字啊。”

    陈叔慎和沈君高都瞥过来,旋即心中忍不住吐槽一句:那是因为您老人家花钱的地方太多。要是换做别的君主,此时天下已定,只要休养生息、鼓励鼓励农桑,过个三四十年,元气自然就恢复了。

    可是您老人家弄得这些工商啊之类的,固然是让大汉转眼就展露出了勃勃生机,可是这背后也是在烧钱啊。

    能不穷嘛?!

    不过他们两个也不得不承认。

    正是因为陛下做的这些,才让大汉以大家都想象不到的速度发展,让这世界就此换了新颜。

    能够亲身参与到此等大事之中,正是他们之荣幸。

    若非如此君主,又如何能让这么多人才甘心受其驱使?

    李荩忱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当下江南经济,应当尽快稳定,不可无序发展,还有有关经济、工商方面的律法,刑部也要加把劲了,朕不希望看到这些参天大树,野蛮的生长。”

    “臣遵旨!”两人齐声应道,斗志昂昂。

第二三六七章 松江

    御驾并没有在建康府停留太长时间。

    视察过建康府商贸之后,李荩忱又乘船再转回京口、沿着运河一路南下,视察了晋陵、吴郡等江南重镇,泛舟进入太湖,又考察了太湖南岸的吴兴、钱塘、会稽等旧有或者新兴的海上和陆上贸易中心,接着又沿着海岸北上,抵达松江郡这个大汉现在的沿海重要码头。

    江南重镇,几乎都被陛下走了一圈。

    沿途商贸、工业、教育、风土等等,都在李荩忱视察范围内。

    而李荩忱并没有在钱塘郡等新兴的南方沿海港口停留,偏偏选择了松江郡,并不是因为这里是大汉在南方沿线最重要的港口。

    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在番禺,而终点则在钱塘郡。运河从钱塘一路北上抵达京口,再穿过大江北上中原。因此钱塘和会稽这几个在港湾两侧的城镇,自然而然就成了现在大汉江南地区,甚至是整个大汉规模最庞大的港口。

    名字虽然是钱塘和会稽,但是李荩忱清楚,这实际上就是后世杭州、绍兴和宁波的位置,只不过宁波地区此时只是会稽下的一个县罢了。

    历史上南宋海运发达的时候,宁波便一跃成为最重要的海上贸易港口,货物都在此地装卸之后经过浙南运河抵达临安。

    不过现在钱塘郡外的这个广阔海湾,现在还没有经过千年的淤塞和堆积,海湾的面积大上不少,水也更深,所以港口完全没有必要设在历史上宁波所在的位置,现在那里还不过是一片滩涂。海湾内侧的会稽和钱塘郡显然就能代劳了。

    不过李荩忱当时看着钱塘和会稽发展的情况,心中就已经有定数,估计用不了几十年,港口就会向两侧扩展,逐渐把整个海湾都覆盖进去。

    港口发展的很好,自然也说明大汉海上贸易正在高歌猛进。

    李荩忱并没有必要继续停留太长时间,他更关心的是松江郡。

    因为这里这是大汉造船厂云集之处。

    之前大汉的造船厂就集中在建康府外侧大江岸边,但是这些造船厂能够打造的不过只是江上楼船,大型的海船总归让人觉得江面不够开阔。因此这几年中,造船厂不断沿着大江向下游迁移,逐渐选定了松江这个地方。

    此地是大江入海之处,又有一条松江直接向西连接太湖。

    松江就是黄浦江的前身,也是松江郡的名称来源。

    两江入海,意味着这里的造船厂可以同时打造满足于大江上、大海上以及诸如松江这种类似于现在大汉各条运河宽度的内河上航行的船只。

    造船业在此地欣欣向荣,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李荩忱便带着陈叔慎、沈君高等人穿行在造船厂中。

    一侧的码头上,一艘又一艘巨大的海船正在进行着紧张的舾装。而另一侧的岸边船坞中,“叮叮当当”,不少海船正在维修。

    至于码头的末端,堤岸上,可以看到不少小型船只的龙骨,刚刚铺开,另外还有很多又高又大的工棚,这些工棚里面自然就是一个个干船坞,大型船只的龙骨就铺设在那里。

    远处可以看到一些身着短打的年轻人正在老师傅的带领下小心的搬运着东西或者敲敲打打,看他们生疏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造船厂的学徒或者松江郡造船学院前来实习的学生。

    松江造船学院,是大汉目前设立的具有代表性的专业学院之一。

    大汉的书院现在已经在李荩忱的操控和鼓励下分为两种类型,一个便是金陵书院、龙门书院这种,以培养全能的人才为主要目的,人才出来之后首要的也是参加科举考试,入朝为官,即使是科举考试失利,他们也会转而去参加朝廷招募吏员的考试。

    吏员和官员不同,往往并不要求全才,只要你能够在某个方面很是突出,那么自然也可以被录用。这对于很多偏科的人来说当然是好事,因为大汉的吏员并非永远都是吏员,只要取得了足够的成就或者在岗位上工作了一定的年限而没有什么差错,自然就可以向上晋升。

    当然肯定不比官员一步就位来得好。

    可是有的时候对手真的很强大、自己真的比不上,也是必须得承认的,所以退而求其次,已然有机会,自然不是什么坏事。

    因此这种书院自然而然受到大家的追捧,民间都以自家孩子能够进入这样的书院学习为荣。

    毕竟只要能够顺利毕业,总归不会混的太差。

    相比之下,诸如造船学院以及龙门工学院等等培养工商业专业人才的学院,自然就没有那么受欢迎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极端到这个程度,但是刚刚从乱世之中走出来的人们,自然能够意识到手中有权力的重要性。再加上大部分人还是习惯于被动的接受新鲜事物,因此对于工商之类的学院没有什么兴趣,甚至还不如其余部门开设的学院,比如刑部开设的刑法学院。

    刑法学院毕业了之后,好的学生可以通过考试被分配到各地去充当府衙中的律法顾问,现在大汉的律法不断推陈出新,地方官员们也很是头大,平日里要负责的事情也不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系统的学习?

    因此有了这些律法顾问,他们自然记住一些关键的法律条文就可以了,别的细节就由这些顾问们负责补充,有点儿像是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师爷,不过是朝廷指派的罢了。

    而即使是学习不好的学生,出来之后也可以利用自己对律法的了解,帮人打官司,总归是从事的文化工作,动的是脑子,赢得的是人家的尊重。

    而工商学院出来的,到底都是跑腿的、干活的。

    三教九流之中,工商在末端。

    李荩忱知道百姓们有这样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也不见得是坏事。

    有资格挑来挑去的,基本上也都是社会的中层,家中还算是富裕。还有很多穷人家的孩子,根本没有资格挑选,除非自己有条件潜心苦读,或者天赋异禀,不然的话至少在目前,书院之中是很难有他们一席之地的。

第二三六八章 征途

    私塾之类的,虽然朝廷也已经在推动公有化、费用廉价化,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上得起的。

    因此这些孩子自然会选择进入学费低、能够学得一技之长的专业学院,比如此时不远处的那些造船学院学生。

    不管他们以后是选择让自己的后人子承父业,还是自己通过双手创造出来更好的条件让他们能够去学院读书,这都是他们的选择,而李荩忱相信,至少从造船学院毕业,他们不会后悔的。

    现在大汉正筹备进一步推动南洋战略,真正意义上的大航海时代,而不是现在的沿海岸线探索时代即将开启。

    所以到时候整个国家上下,对于船只,尤其是大型海船的需求,将会是惊人的。

    对于这些造船学院的学生们来说,自然亦是前程似锦。

    不过这些李荩忱没有必要告诉他们。

    年轻人,脚踏实地一些总没有坏处。

    不要总想着跟他们的陛下一样,一步登天。

    整个造船厂的工作并没有因为陛下的到来而受到阻碍,这是李荩忱亲自下旨。

    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李荩忱想要看到的,也是一个真实地、正在运转中的造船厂。

    一堆人乌泱泱的挤在两边山呼万岁,那能够看出来什么?

    自己是来视察的,不是来攒声望、功德的。

    这道旨意,造船厂上上下下都清楚,所以虽然时不时的有目光瞄过来,但是所有人手头上的活都没有停,而且干劲十足。

    陛下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不能给造船厂丢人。

    李荩忱走到码头的尽头,看着远方的海天,在他的两侧,一艘艘商船或者战船,高昂雄伟。

    陛下张开手臂,仿佛这天地都已经在他的胸怀中。紧接着他回首大笑:“诸位爱卿,如何?”

    走入造船厂之后,陈叔慎他们实际上就都在恍惚中。

    震撼,还是震撼。

    来自于近现代工业的震撼!

    工坊,大家平日里见的虽然不多,但是总归还是见过的。

    那高耸的烟囱,发出轰响的冶炼炉,还有工坊外往往伴随着的巨大水车、整齐的号子声等等,这是大家对于工坊的普遍印象。

    而眼前的造船厂,和冶炼工坊自然大不相同。

    一艘有一艘能够装下千百人的艨艟巨舰在码头上排开,而岸上的船坞一个连着一个,这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船只已经出现的体型。

    那些庞大的顶棚,似乎比皇宫的殿宇还要大,而船只上竖起来的桅杆,仿佛能够直接刺破苍穹。

    再看看码头外的大海。

    茫茫无涯。

    即使是在他们看来已经足够大的这些商船,放在海洋上,也不过只是一叶孤舟罢了。

    至于另外一边用于内河运输的船只,更像是趴在猛虎脚下的一条狗罢了。

    而人,站在这船下,或许只能用渺小来形容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伟大工程?

    而这个工程,现在正在源源不断的为大汉打造出来一艘艘战船和商船,广袤的南洋,就这样被这些船只征服、被这些船只联系。

    世界之大,不只在于陆地之大,更在于海洋之大。

    只有真正见到了大海,才知道世界之无垠。

    华夏乱世三百年所发生的那些争斗,所抢夺的那些土地,在这广阔的世界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打造船只,去征服外面的一切,这才是一个华夏儿郎应该做的。

    似乎也是配合李荩忱的工作,外海上来了一支商船队,数十艘大大小小的商船排开,几乎铺满了半边地平线。而外侧还有海军的战船随行护航,桅杆上大汉龙旗猎猎舞动,向人们宣告这是大汉的船只,敢侵犯者,死!

    大家更是一个个被这场景震惊住。

    良久之后,沈君高叹服:“臣今日方知,世界广阔,我等未知者众;前路漫漫,自当上下求索。”

    别的大臣们也是纷纷颔首。

    李荩忱一笑,目的这不就达到了么?

    他专门带着这些人来视察造船厂,就是为了开拓他们的胸襟。

    看看海,有的时候真的可以做到这一点。

    不过李荩忱还真得有点儿隐隐担忧,用力过度的话,这些家伙会不会反过来升起对大海的畏惧之心?

    而当他们看到海上那一支支船队遮天蔽日的时候,李荩忱就知道自己没有必要担心了。

    大海广阔又如何,大汉的船队就这样劈波斩浪而来,也带来小山一样的财富。

    任何人,看到那庞大的船队,看到那舞动的大汉旗帜,一种骄傲和奋斗之意都会油然升起。

    生在这个国家,生在这个时代,幸事也!

    至于造船厂本身,李荩忱知道也肯定给他们带来了很多的震撼,不过李荩忱自己心里清楚,真的论工坊发展的重要性,他还是看重冶炼工坊。

    因为现在的造船业不管再怎么发展,终究还是局限在木头上。

    而冶炼带动的钢铁的制造和应用,才是一个国家真正进入到工业社会的必需。

    李荩忱期待着蒸汽机和钢铁船只出现的那一天。

    那才是大汉的造船业真正发生跨时代发展的时候。

    只可惜这些秘密,李荩忱此时也只能按在心底。

    大家都在好奇的讨论着这周围的一切。随同而来的造船厂官员和工匠们知无不答。

    李荩忱又转过身,负手,面向大海。

    陈叔慎缓步走到他身侧:“陛下之志,臣今日知之。”

    “是什么?”李荩忱含笑问道。

    不少人也跟着竖起耳朵。

    “无论海天,皆为汉土,皆为我华夏百姓所居、为我华夏创造财富之处。”陈叔慎缓缓说道。

    李荩忱一笑:“不假。”

    当然也不全对。

    陛下还有另外的志向,比如“好大的被子一起什么”的,不过这就涉及到让陈叔慎不断地在“大舅哥”和“小舅子”之间切换了,李荩忱可没脸说出来。

    当下他伸手,指向远方:“诸位,看向那边,那就是我们的征途!”

    身后的神州已经完整,西域、辽东等地也都已经快要落入囊中,大海,的确应该是大汉接下来前行的方向。

    群臣轰然应诺。

    之前很多反对海洋发展战略的臣子,此时也都激动地面红耳赤。

    如此苍茫的天地,就应该为大汉所有!

    自古以来都应该是!

    老祖宗没有来得及动手,那就我们来。

第二三六九章 一条咸鱼

    船队经过造船厂外,船上的人纷纷挤在船舷一侧,挥动着手,高声欢呼。

    他们并不知道站在码头上的那个身影就是大汉的皇帝。

    远航万里归来,他们看到了家乡故土,看到了岸边的人们,自然会觉得亲切,所以他们的欢呼,他们的挥手,是向着这久违的乡土。

    李荩忱也笑着向他们挥手。

    不只是李荩忱,还有群臣,还有造船厂上上下下所有的人。

    欢迎这些在大汉另外一方领土上征战的英雄们归来。

    而看看造船厂中这一条条船只,可想而知在未来的岁月中,将会有更多这样的船队出现,航行在大海上,将南洋、东瀛等等海外岛屿都笼罩在大汉的武力威慑之下,并且纳入到大汉的商贸网络之中,让它们的一切都脱不开大汉的影响,最终和大汉融合在一起。

    李荩忱相信,这个时代,还真的没有谁能够对抗大汉贸易和文化的联手输出。

    如果有谁能对抗,那就让他们尝尝火器的威力。

    目送这支庞大的船队离开——一般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大江上建康府或者京口的码头——李荩忱方才带着群臣沿着堤岸走向那几个巨大的工棚。

    海军方面负责舰船验收的将领向李荩忱介绍:

    “现在我们主要打造的都是双桅横帆海船,主要要求的是货物或者武器的装载量大、能够对抗海上的风暴,从而能够以两船甚至单船的形式穿行在大海上。”

    李荩忱颔首,单纯论远洋航行中的稳定性,西方人比较习惯用的横帆、软帆,终归是要比华夏自古以来传承的纵帆和硬帆好上很多。而横帆的应用,也意味着一艘船只不需要保持太多的桅杆,在体型上也就得以控制。

    对于一艘中型的海船,无论是运输还是作战,双桅就已经足够了,桅杆再多会导致船体过大,反而不易于操控。

    更重要的是,现在大汉海军横行海上毫无对手,耗费这么多资金打造超大型的海船几乎没有太大的意义,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反而是巨大的损失。因此三桅以上的大海船,海军也就保留了四五艘而已,主要目的也是用来巡视南洋各处岛屿,向世人宣告大汉对于南洋的掌控。

    当然了,这么大的海船晃悠一圈的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能够让不少南洋蛮夷心悦诚服。

    眼前的这些下饺子一样批量打造的海船,李荩忱相信肯定也是海军经过多年的摸索并且吸取不知道多少教训之后打造出来的最符合现在大汉需求的船只,所以李荩忱并不多加指点。

    他只是伸手抚摸着一尊尊随时准备吊装到船只上的火炮,沉声说道:“朕只期望这些火炮,能够永远的面朝大海、背对大汉,击退大汉的强敌、镇压不臣的蛮夷,让整个世界,都在大汉的火炮下颤抖,而大汉的子民能够在火炮的庇护下安居乐业。”

    随驾的几名海军将领齐齐行礼:“臣等遵旨,此亦海军所愿!”

    李荩忱默然。

    其实他还有另外的话想说。

    只有海天上永不散去的隆隆炮声,才能时时刻刻提醒着大汉的百姓,犹然还有强敌在外,虽然有海军在阻挡、在征服,但是华夏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远没有到可以安乐忘忧的时候。

    ——————————————-

    李荩忱也并没有在松江停留太长时间。

    已经是深冬,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李荩忱必须要尽快深入大江。

    他是沿着运河南下的,只不过此时想要北上可就来不及了,因为寒风阵阵之下,运河上已经出现了薄冰,随时都有可能封闭。

    因此李荩忱原本的视察规划,就是沿着大江抵达江陵等地,然后从那里弃船上岸,沿着新修建的襄阳到河洛之间的驰道北上。

    当大江上已经有片片雪花飞舞的时候,李荩忱也抵达了江陵。

    而这一天,已然是大汉新元五年的最后一天。

    除夕,便是今夜。

    陛下抵达江陵,自然要驻跸江陵行宫,也就是曾经的西梁宫殿。

    夜色已深,李荩忱靠在软榻上,信手翻着奏章。

    半掩的门外,传来陈宣华和尉迟贞的笑闹声。

    李荩忱也不由得一笑,心情甚好。

    “陛下最近身体要比之前北伐的时候好多了。”靠坐在一侧的正是蔡容,她的手指刚刚从李荩忱的手腕上拿开,含笑说道,“当时可是明显的肝火旺。”

    李荩忱伸了一个懒腰:“当日天下大势压在朕的肩膀上,北伐胜负甚至足以关乎到何时才能结束这三百年的混乱,朕如何能不肝火旺?有时候看着前线将士久攻不下,都恨不得以身代之,便让朕看看那一块块骨头又有什么难啃的?!”

    李荩忱话说到这里,自然是大放王霸之气。

    蔡容柔柔一笑,因为她很清楚陛下接下来的反应。

    跟在陛下身边时日虽然不多,但是她已经深谙陛下逗比的性情。

    果不其然,李荩忱接着一翻身:

    “至于现在嘛,当一条咸鱼多开心。”

    蔡容忍不住掩嘴轻笑:“陛下今日心情很好啊。”

    “久别重逢,心情能不好么?”李荩忱握住她还没来得及抽走的另一只手。

    李荩忱离开建康府的时候,把沈婺华和徐素留在了建康府。

    孙思邈打算推动医疗费用的减免,甚至可以说是医疗保险,李荩忱肯定要动用内府的力量护持的。

    有沈姊姊和徐素出面,自然可以稳住一些可能会有意见的江南世家。而江南,其富足的本地税收,显然本身就足以支撑医疗保险的投入,所以李荩忱选择这里作为试点。

    最大的威胁自然就是江南世家。

    江南世家虽然已经远远不比当年,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之中还是有很多广泛的参与到了大汉的工商业发展中。

    李荩忱不得不承认,这些世家的嗅觉的确是敏感。

    他们在意识到朝廷不会允许他们依旧以旧有的姿势存在之后,便积极地开始转型,正好他们还保留下来的部分财富用来作为进入工商业发展的第一桶金。

    而医院和书院自然也是他们努力的两个重要方向,因此医院体系内是有世家大量投资在的。

    毕竟医药这东西,只要形成了体系,获得药品的成本就会大幅度下降,自然从中可能获取的利息就会增高。

第二三七零章 冼夫人,岭南之幸

    朝廷承担医疗费用,就意味着朝廷将会介入到对医药价格的管控中。

    有了朝廷盯着,世家所参与的药房和医院自然也就不太可能随意操控价格,尤其是朝廷肯定还要对医药价格进行监督和核算,发现本来就虚高的价格必然会被压下去。

    不然······朝廷岂不是取代老百姓变成了冤大头?

    对此,陈叔慎只会表示:“没钱!”

    因此盯着这些世家,能安抚的就安抚,安抚不了的就直接收拾了,自然是应该的。

    李荩忱对世家,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过。

    本来就是落伍的存在,愿意跟着时代走,那李荩忱会给他们活路,不愿意?那大汉的刀剑也不是吃素的。

    当年李荩忱坚持用刀剑打下天下,而不是仗着自己南陈驸马的身份纠集世家在朝堂上争权夺利,就是因为料到以后自己必然会站到世家的对立面,所以世家的力量,他索性不用。

    所以当初李荩忱对上江南世家,才分外的有底气。

    让沈婺华和徐素盯着这件事,已经是李荩忱对于江南世家能够作出的最大退让了,意思自然是监管负责这件事的终归是江南世家出身,总归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

    若是江南世家们还不领情,那李荩忱也没法。

    至于杨丽华,则是带着内府的监察人马,继续向闽粤进发,她们将会一路抵达岭南,代表李荩忱会见冼夫人并且视察内府在闽粤地区的发展情况。

    之前朝廷的精力都在北伐上,连带着内府的注意力自然也都在对外的开拓上,因此内部的发展的确存在很多问题。

    急速的扩张背后往往代表着无数的隐患,李荩忱对此也心知肚明,因此外线战事结束之后,李荩忱第一时间推动的就是外廷和内府的监察行动,有些人尸位素餐这么多年,也应该换一换了。

    李荩忱现在实际上还是尽可能的保持克制,尽量使用自己明面上的力量,但是如果有些家伙不知悔改的话,那么李荩忱不介意把对外使用的白袍转回来对内使用。

    历朝历代,都有暗中监察百官的机构,明朝在这上面更是达到了顶峰,从锦衣卫到东西厂,一个牵制一个,又和朝堂互相牵制,虽然的确起到了让人如履薄冰的作用,但是对外拓展进取的雄心自然也在这其中消磨掉了。

    国家养士三百载,实际上也把很多士给养废了。

    只要这些家伙们不会太过分,李荩忱就不愿意动用白袍。

    能够在明面上解决的终归还是明面上解决比较好。

    白袍用在自己人身上,一来辜负了这个名字,让李荩忱自己都难免有罪恶感,二来只会进一步的加强君权对百官和天下的威慑,这显然不符合李荩忱为大汉制定的发展思路的。

    明清两代,中央集权达到了华夏历史上的顶峰,可是随之而来的呢?是闭关锁国、是思潮被遏制,是盛世之后,华夏数千年未有之变革、乱世。

    皇帝的专断独权和对于外来势力的复杂情绪——在李荩忱看来这种“天朝上国”的骄傲,与其说是自豪、自满,倒不如说是一种沉迷美梦不愿醒的迷醉甚至是不敢想、不愿想外界是否还有更强大之存在的自我麻醉——只会为这个民族带来隐患甚至灾难。

    李荩忱现在实际上是在君权、朝堂之权、内府之权以及民权之间寻求一种平衡,一种相互之间可以监督从而促进整个国家发展的平衡。

    至于向南发展南洋、向西凿通丝路,目的更是简单。

    井底之蛙,抬头看到的不过一井之天。

    只有真正走出这个井,才知道天之大,非蛙能想象。

    因此李荩忱就是要把这个时代的思想、视线全部都拓宽。

    拓宽了,见识过了更广阔的世界,自然就收不回来了。

    内部的那些矛盾斗争,又算得了什么?

    内府自查之事,李荩忱交给杨丽华还是放心的。

    曾经母仪天下的人了,对上李荩忱自然是柔情满满,对上别人,自有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更何况李荩忱放心的一点在于岭南还有冼夫人坐镇。

    对于这个胸怀万民的奇女子,李荩忱是保持很高敬意的,岭南这些年的发展,和冼夫人在背后的大量鼓励和支持有脱不开的关系,不然的话南下的汉人恐怕都要先和本地的土著闹出来不知道多少冲突矛盾。

    偏偏冼夫人从未有想要在朝堂之中或者地方上谋得一官半职的意思,甚至她好像都在刻意避免自己接触到官方的权力和职位。

    以她在岭南的威望,一旦在朝廷中还有一官半职,自然足以让整个岭南的官员都坐立难安,生怕这位哪天振臂一呼,岭南就不是大汉的了。

    所以冼夫人只要虚名,不要实权。

    朝廷需要推动什么,她也通过自己的名声去劝导百姓,攘助一臂之力。

    比如内府在岭南的发展,就是得到冼夫人大力支持的。

    所以李荩忱对杨丽华南下还是比较放心,冼夫人盯着,自然不会有人有胆量去泛起什么风浪。

    有冼夫人,是岭南之幸,也是时代之幸。

    就是沈婺华和徐素一留,杨丽华一走,李荩忱身边就剩下陈宣华和尉迟贞了,仿佛孤家寡人一般。好在来到江陵之后,便和坐镇此地以统筹巴蜀、南中和荆南等偏远地区医疗发展的蔡容会合。

    医疗关乎到大汉的人口,也直接关乎到社会的生产力。

    蔡容坐镇江陵,肩负重任,当然也就只有李荩忱来看她的份儿。

    现在这种模式也让李荩忱觉得怪怪的。

    自家老婆们分别坐镇天下各处要冲,而自己来回视察、监督,陪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也跟着换来换去。

    好像······自己就跟移动的角那啥似的,大家轮流用。

    “陛下心里还有妾身的一席之地,妾身就知足了。”蔡容抽出手,“陛下身子无大碍,臣妾开一个安神养气的方子,陛下平时也不需要用,什么时候忙起来不分昼夜的时候,再看着服用便是。”

    李荩忱笑道:“知道了,这个你直接跟贞儿说一声便是。”

    蔡容转过身,摇了摇头:“臣妾只是贪和陛下多说两句话罢了。”

第二三七一章 岁岁有今朝(本卷最后一章)

    久别重逢,细细叮嘱,只为了能够多说两句话。

    李荩忱有心中猛地被扎了一下的感觉,登时默然,旋即伸出手揽过她:“辛苦你了。”

    蔡容靠在李荩忱的肩头,轻声说道:

    “现在正是百废待兴之际,谁不辛苦?陛下不辞劳苦,巡回天下,只求能够脚踏实地、亲眼所见。臣妾等是为了陛下,也是为这万民忙碌,自然也是应该的。”

    蔡容的回答倒是出乎李荩忱的意料,不过想想她的性子,也能理解。

    以救人救命为己任的医生,自然也有着崇高的理想和操守。对于蔡容来说,推动医院在整个大西南的建设才是自己的使命,为了履行这样的使命,便是和陛下久久分别,那也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因为自己所做的,是真正能救万民的。

    一切的分离,一切的相思,都值得。

    李荩忱很想说:有冼夫人,是岭南百姓之幸;而有你们,则是天下万民之幸。

    不过他没有说,因为他知道不需要说。

    蔡容从来不会因为有没有这样的夸赞就去决定是不是做事。

    她,还有孙思邈等当世医者,有自己崇高的理想,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在李荩忱的推动下,这种原本看上去遥不可及的理想,真的有实现的可能。

    他们自然会拼尽全力去做。

    而李荩忱的夸赞,只会为他们平添更多的心理负担。

    “累么?”李荩忱伸出手,抚平她时不时皱起来的眉心。

    大汉在各个方向的发展中,西南肯定是最难的。

    北方本来就是中原和河北之地,古来富饶,就算是多年战乱有所摧残,但是想要恢复元气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南自不用说,而岭南在南洋战略的带动下也发展的颇为不错,这些年同样凭借着众多的就业机会以及丰厚的政策奖励而吸引了大量的人才南下。

    至于较为贫苦、人口也少的西北,现在也有了丝绸之路,又有了河西和吐谷浑之地作为屏障,本地的发展重心也可以从对外防御、甚至隔三差五就得准备坚壁清野,彻底转向发展工商、恢复民生了。

    因此西南这边,虽然朝廷经过多年的努力,也已经发现了众多的矿山资源,并且不管是就地开采、冶炼,还是外运,都在刺激着本地的经济发展,不过这终究导致西南的经济有点儿头重脚轻的感觉,大量的生活用品之类的还需要从外运入。

    迁移到西南定居的汉人,几乎都是为了这些矿产的开发而来的。而在田野之间耕耘的一般都是陆续下山的南中部落。

    因此西南的人口比较分散,现在依然没有形成大批量的繁荣城镇,也就只有州治所在的郡府还说得过去。

    人口散布在山中,自然也就意味着医院的建设也很麻烦,以至于在西南的医院甚至时不时得组织巡回医疗队,在大山中兜来兜去,为那些不方便下山的百姓医治。

    而这样的效果显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只能说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好罢了。

    李荩忱知道蔡容他们也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但是同样无计可施。

    不发愁是不可能的。

    “世间各项事宜,只能因地制宜、按部就班。”李荩忱攥着她的手,给她暖手。

    小手冰凉,刚刚李荩忱就感受到了。

    蔡容淡淡说道:“终究不愿辜负陛下所托。”

    “朕会进一步组织对西南的开发的。”李荩忱径直说道,“西南群山之外,就是天竺,那里才是朕的目标,现在海军的舰队已经沿着海岸线向前探索,一旦了解了天竺的详情之后,大汉的商队会通过海洋以及西南陆地和他们建立商贸联系,到时候西南这边自然而然也会因为商路的建立而繁荣起来。”

    蔡容自然明白李荩忱不是在说瞎话。

    商路的末端摇身一变变成枢纽,对于经济的带动是不可估量的。

    海上商贸带动的岭南的发展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染大汉也不会忙着打通陆上丝绸之路。想要改变西北和关中发展明显落后的问题,只能依靠商贸和丝绸之路。

    “臣妾听陛下的吩咐,无论风雨。”蔡容正色说道。

    李荩忱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朕也不希望你们这么累。”

    “只要值得,又有什么关系呢?”蔡容柔声说道。

    此时房门一下子被推开。

    李荩忱想都不用想,外面宫女们都来不及通报便有资格把门推开的,也就只有陈宣华这臭丫头了。

    蔡容惊讶的想要起身,不过李荩忱伸手按住她,挑衅一样的看向转过屏风的那道身影。

    倒要看看你这丫头知也不知羞?

    “咦,你们就这么抱着?”陈宣华惊讶,旋即撇嘴,“还以为能够看到什么好戏呢。”

    蔡容和李荩忱:“······”

    行吧,脸皮真的没你厚。

    李荩忱忍不住磨了磨牙:“你还想看到什么好戏?”

    陈宣华一时讷讷,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抓她?”李荩忱看向蔡容。

    蔡容正色点头,说到底她这个女神医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被陈宣华这么一挑拨,再加上有陛下提议,自然玩心大起。

    两个人骤然分开,一左一右,向陈宣华扑过去。

    陈宣华的反应也很快,转身就要跑。

    “贞儿!”李荩忱大喊一声。

    跟在陈宣华身后进来,头上帽子里还顶着雪花、帽子下露出来的秀发也有点儿凌乱的尉迟贞登时一把抱住陈宣华的腰。

    看来刚才外面的那一场打雪仗,她输的挺惨,现在抓紧报复。

    陈宣华躲避不及,还没有来得及挣扎两下,李荩忱已经从身后欺身而上。

    “别,别挠痒痒!哈哈哈!”陈宣华笑的直接瘫倒在地上,“我错了,再也不敢啦!”

    “朕会信你?”李荩忱翻了翻白眼,两个人滚作一团。

    旁边的尉迟贞和蔡容面面相觑,不过旋即露出笑容。

    和陈宣华滚作一团的陛下,才是她们为之倾心的陛下。

    有血有肉,有情有义。

    而不只是天命的象征、谁人都不能挑战的权威。

    “衣服都脏了。”陈宣华抱着李荩忱,没了力气,嘟囔道。

    “沐浴?”李荩忱压低声音。

    “好呀。”陈宣华笑眯眯的说道,凑到李荩忱耳边,“陛下要一起么?”

    李荩忱当然知道她说的一起,可不只是她们两个一起。

    混世大魔王和混世女魔头,在这方面很容易达成一致。

    “你抓左边的,我抓右边的。”李荩忱吩咐。

    “遵旨!”陈宣华大声答应,一跃而起。

    本来还在笑着看戏的蔡容和尉迟贞,猝不及防。

    “你们要干嘛?”蔡容还没有反应过来。

    李荩忱嘿嘿笑道:“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当然需要先洗净尘埃!”

    似乎是为了回答他说的,爆竹声阵阵,已经在行宫外响起。

    “咚咚”的钟声,显然在宣告大汉新元六年元日的到来。

    “动作快点,等会儿还得放爆竹呢。”李荩忱一挥手。

    三对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充满了不屑。

    就凭你那能折腾的,恐怕放爆竹要到明天早上了。

    李荩忱并没有生气,甚至在他看来,这不是夸咱么?

    “我们先去放爆竹!”陈宣华径直说道,抗旨不尊。

    尉迟贞和蔡容齐齐答应。

    最后李荩忱反对无效,只能先耐着性子看着小丫头们把爆竹点燃。烟花虽然没有诞生,但是填装了火药的爆竹,已经有点儿后世的样子了。

    这让李荩忱也有些恍惚。

    从国家的发展,再到爆竹这种生活小物品。这个时代,终究在向着自己规划的路前进。

    从曾经的乱世飘萍、身不由己,到现在的执掌天下、翻云覆雨。不管对错,至少自己努力了,所以并不后悔。

    晚风不定,带着笑闹声,带着爆竹声。

    似乎在提醒着李荩忱,天下犹有风潮涌动。

    世间,尚且风波不定。

    “噼里啪啦”跳动的火光中,陈宣华骤然凑过来:“陛下高兴吗?”

    李荩忱收敛心神,不管还有怎样的前路波折,眼前的快乐,自己还是有资格享受的。

    当下,他哈哈大笑:“高兴!”

    “那但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陈宣华大声说道。

    火光倒映中,两道身影逐渐重合。

    ——————-第二十卷·风不定完——————-

尾声 江山如画

    大汉新元六年元月。

    圣驾自江陵北上,经过襄阳、南阳、许昌等地,返回洛阳。

    李荩忱的这一次巡视,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证实。

    证实大汉的新政是正确的,证实在内府和外廷的共同努力下,现在的大汉的确在茁壮成长。

    这是李荩忱自己亲眼见到才能放心的,也是沈君高和陈叔慎等人亲眼看到才能相信的。这些随着陛下南下的臣子们,返回洛阳城之后自然在无疑虑。

    毕竟李荩忱之前推动的新政,打破的常规太多了,即使是大家信任陛下,也不能确定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所谓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便是如此。

    尤其是在李荩忱之前,上一次嚷嚷着要推行新政的是王莽。

    这家伙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而随着李荩忱在民间走了一遭,大家已然清楚,大汉的新政的确正在带来不一样的效果,也的确在带来大家期盼多时的盛世。

    不过大汉新元盛世真正的到来,还要到四年之后的大汉新元十年。因为终归还是有一些外面的小问题需要解决。

    大汉新元七年二月,高句丽再犯契丹,契丹退至已经修建起来的榆关下。

    或许在高句丽看来,二月,正是辽东冰天雪地的时候,汉军并不会贸然有所行动。然而就是在这一个月,韩擒虎率奋武军誓师出征,前锋李靖率领精兵五千,万里奔袭,历经大小三十余战,当四月辽东开春的时候,契丹丢掉的辽东地盘,尽数为大汉所有。

    四月中,韩擒虎率领汉军主力——此时已经包括从冀州等地赶来的援军——和高句丽、勿吉联军决战于辽东城。

    这座历史上曾经如山一样让隋朝倾国之军都无力撼动的雄城,在汉军火炮的昼夜轰鸣之下,很快就垮塌。

    实际上辽东城坚固就坚固在其于山顶台地上筑城,先是斜坡,后是城墙,想要翻越,谈何容易?

    所以韩擒虎的方式再简单不过,用火炮一点点的把城墙扒了就是!

    自从新元五年天下休战之后,大汉已经经历了小两年的太平,可是在这一段时间内,大汉的军工虽然挪出去了很大一部分人力物力在国内的其余工业生产上,但是诸如火炮等等武器装备的打造,从来没有停歇,尤其是大量的炮弹,堆着就要废掉了。

    这一次正好一股脑的砸在高句丽人身上。

    李荩忱并不心疼。

    军方自然更是高兴,清一清库存,咱们好用新的!

    而同月,大汉为远征高句丽准备的真正的撒手锏也派上了用场。

    海军战船五百余艘,运送五万海军陆战队和陆师突入浿水(今大同江),一战而破平壤,同时大军向南和向北,控制浿水和萨水(今清川江)沿岸各处村镇,彻底阻拦了高句丽兵马回援的可能,高句丽王室虽然奔逃出去,但是还是沦为大汉俘虏。

    如果说辽东城是高句丽在辽东最重要的关隘重镇,那么大后方的平壤就是高句丽的政治和经济中心了,也是高句丽面向南面新罗和百济的重镇。

    东西重镇同时被攻破,王室被俘,高句丽自然转眼为大汉所有。

    而大汉另一路海军偏师直接绕路进攻新罗,再加上北方汉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南下,本来就在高句丽的压迫下苟延残喘的新罗和百济,几乎不战而降。

    同年七月,大汉海军分为南北三路,从新设立的安东州新罗郡、青州琅琊郡、扬州松江郡同时,以大军十万,远征东瀛。

    从大汉前往东瀛的海路早就已经被大汉商贾探摸清楚,实际上东瀛国内的市场也已经被大汉的商队掌握,人自然也被渗透的不成样子,遍地都是等待着汉军抵达,抓紧为汉军带路的本地穷苦百姓。

    因此东瀛之战,也比想象之中的轻松。

    实际上面对汉军的火枪和火炮,东瀛人臣服的很快速也很彻底。

    这本来就是一个习惯跪服于强者的民族,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而对于高句丽、东瀛这些国家的臣民,李荩忱并没有采取和对南洋那样的方式。

    一来这些国家之前对于中原王朝也多有朝贡,只不过因为中原三百年乱世而暂时中断,实际上都属于大中华文化圈中的一部分,因此完全具备有被同化为华夏百姓的基础,而且很明显他们自己都很愿意。

    毕竟李荩忱也不想在国内有太多的奴隶。现在大汉正是工商业急速发展的时候,生产机械跟不上,因此还依赖于大量的人力,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个状态不能持续太久,不然长期的奴隶制,只会导致社会矛盾的激化,也不符合华夏从古至今传承下来的一些文化思想。

    华夏这个民族,从来都是一个包容、爱好和平的民族,而不是喜好于杀戮和压迫的民族。正是因此,这个民族才能历经五千年风雨而屹立不倒。

    李荩忱可以促进这个民族的发展,但是绝对不能毁坏这个民族的这种美好品质。

    天良丧尽,则天亡之!

    李荩忱虽然并不信天,但是对于冥冥之中的因果、报应和循环有所敬畏。

    二来呢,自然是因为这些高句丽人和东瀛人,本来就会想要努力跻身进入大汉社会,所以在对外征战上,这就是再好不过的刀!李荩忱想到了二战时期,高喊着“板载”亡命冲击德三阵地的美军日裔军队,更想到了往往在屠杀华夏百姓更狠辣的朝鲜联队。

    现在这两把刀,该为自己用一用了!

    事实证明,这两把刀还真的挺好用。

    当大汉新元九年,大汉军队北伐草原的时候,东瀛人和高句丽人组成的军队一路向前疯狂冲杀,几乎是亡命的打法,让原本以为以骑兵对步卒会占据绝对优势的薛延陀人吃了大亏。

    这就是一帮疯子!

    而薛延陀人是草原上出了名会见风使舵的,可不是亡命徒。

    所以最终草原一战,以薛延陀人向西迁徙告一段落,大汉拥有了对整个漠南和漠北的控制权。随之大汉工部在漠南草原上发现了大量的矿产,拉开了草原开发建设的大幕。

    除此之外,李荩忱也找不到别的能够收拢草原民心、让大汉彻底建立对草原统治的方式。

    大汉新元十年初春,西北汉军在裴子烈的统率下进攻西域。

    击破薛延陀部的大汉,已经掌控了整个草原,因此最后大汉对西域的战争变成了大汉通过吐谷浑、敦煌和草原三个方向夹攻。

    高昌便是扼守星星峡、独自面对从敦煌而来的汉军,尚且不能敌,汉军来了一个三面夹攻,这可真的要了老命了。

    很快西域各国臣服,大汉重设州府,宣告西域在离开华夏版图三百年之后,重为大汉所有。

    同年五月,大汉南洋舰队带着海军陆战队登陆天竺。汉军陆师在陈智深、戴才的率领下,自巴蜀、岭南等地挺进南中,接着穿过已经开辟出来的茶马商路,配合海军陆战队拿下天竺西部多处小国,算是在天竺站稳脚跟。

    而大汉这样做的首要目的,倒不是进攻天竺,而是先给天竺一棒槌之后,一口吞并已经被大汉三面包围的后世整个中南半岛——南边大海上实际上也有海军——这半岛上最强大的国家就是林邑,别的一群还生活在热带雨林之中的蛮夷部落,自然没有还手之力。

    大汉之版图,在这一年,已然胜过历史上华夏任何时代。同时战火也已经彻底离开华夏传统疆域,在葱岭以西以及天竺东部燃烧。

    大汉新元十二年春,清波荡漾,从鸿沟一路向北,通过邺城延伸到幽州的运河终于修通,这也代表着一艘货船完全可以从最南方的番禺一路北上一直抵达燕郡,避免了海路的风险颠簸,另外也加强了南北之间以及中原和辽东之间的联系,辽东这一片黑土地,大汉自然是要牢牢的握在手中,运河的修通自然也意味着移民、开垦等等将会进行得更顺利。

    与此同时,一条从淮北经过青州直接抵达邺城的运河也在挖掘,以带动青州沿线的发展。

    大汉新元十三年冬,随着一声“嗡嗡”轰鸣,黑漆漆看上去其貌不扬,喷着蒸汽仿佛怪物的火车头,从洛阳城外开出,一路向东,行进到荥阳郡,一路沿着铁轨通行,试车顺利,代表着蒸汽火车这种新式交通工具在陛下当初于长安初次提出这个概念的八年后,登上了历史舞台,比另一个时空中提前了一千二百多年。

    最先修建起来的洛阳-荥阳线,既是为了方便把洛阳城和荥阳这个鸿沟一侧的重要码头城镇联系在一起,也是为了摸索试验火车的可行性,毕竟个中很多细节,李荩忱本身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火车的运行成功,自然也就意味着之后朝廷可以大规模的铺轨,直到天下通轨,九州会被这一条条轨道牢牢地缠绕在一起。

    民族的融合、国家的向心力,也不只是说说而已,朝廷只有采取了实际行动,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大汉新元十四年秋,海军组织舰队南巡,发现海外陆地,向陛下进献各种珍奇异兽,其中就包括报纸上惹来很多人瞩目的袋鼠。

    大汉新元十五年春,大汉远征军兵分两路,一路从西宁郡和伏俟郡南下,在早就臣服的悉勃野部带领下扫荡整个高原,尤其是高原的西部,大多数还是汉人之前从未涉足的土地。而另一路从西域出发,越过葱岭,向南进攻大小勃律。

    入夏,两军会师小勃律,代表着大汉对于天竺的钳形攻势构筑完成,天竺已然是大汉的囊中之物。

    是年九月,天高气爽,李荩忱乘火车巡视冀州和青州。

    群臣万民,请封禅泰山。

    古往今来,唯有于国于民有盖世之功者,才有资格封禅泰山。

    秦皇汉武,显然都有这个资格。

    至于历史上因为签订了城下之盟、保住了老祖宗留下的一部分土地,就恬着脸去封禅泰山的宋真宗,在李荩忱看来就是个笑话。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有信心觉得自己这样做的,后人就会承认他的功业能够比肩秦皇汉武?

    只有天下万民都觉得你有资格,你才有资格。

    李荩忱泰山封禅,问心无愧。

    因为他的确,带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华夏。

    ——————————

    东岳泰山,五岳独尊。

    李荩忱在后世曾经爬上去过。

    而今日从红门拾阶而上,虽然远没有后世直接坐大巴到中天门来的舒坦,但是这条路李荩忱爬的并不艰难。

    从乱世飘萍到现在的宰执天下,他做到了。

    他走的路,比这泰山的石阶更艰难、更陡峭。

    不过走到半山腰,李荩忱看着中天门,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秋老虎,名不虚传啊,早知道应该再过一两个月来。”

    跟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路爬上来的乐昌心疼的掏出手帕要给他擦汗——陛下这些年的体型也有点儿走样,终归不是当年披甲上马就能浴血厮杀的年轻人了,所以爬这么一段,还几乎没有歇息,也够他受的。

    李荩忱本来下意识的想要用袖子抹一抹,后来想想,身边一圈跟着这么多臣属,还是算了吧。

    注意形象。

    乐昌给他擦了擦汗,含笑说道:“正好列国使臣随驾,陛下此时封禅泰山,既是告知上苍,陛下已经立下不世之功,也正好可以告知华夏的列祖列宗,四方万国,已然臣服。”

    现在这些使臣,当然不是西域、东洋等国的使臣,其中大多数都来自于西域以西,以及天竺等地,另外其中甚至已经有一些典型的阿拉伯人特征的使臣在,显然他们来自于更遥远的西方。

    只可惜目前还没有金发碧眼的,令人有点儿遗憾。

    这是新的万国,是大汉新的藩属。

    今日,便是万国衣冠拜冕旒。

    当然,以后大汉要是还想对外扩张,这些也是最佳选择,这就是后话了,是李荩忱留给自家小子们的任务。

    至少从现在开始未来十年到二十年,李荩忱都不打算再对外大规模动兵。当然了,天竺等地还是要一点点蚕食的,不过对付这些地方,李荩忱并不觉得还有必要用的到汉军主力。

    吃斋念佛时代的三哥都打不过,你们海军跳海算了。

    乐昌的目光柔情似水,李荩忱收敛心神,握住她的手:

    “这些年,也辛苦皇后了。”

    大汉风俗,现在早就已经不再那么保守,男女牵手,非是大防。

    乐昌轻声说道:“得伴君左右,如何能说苦?”

    “那咱们继续往上走?”李荩忱呼了一口气。

    乐昌点头:“当随君上。”

    在乐昌的心中,这个曾经救了自己、又救了这个天下的男人,是山岳,也是她的天穹。

    后宫姊妹这么多,但是要论和陛下情感之深,心灵之羁绊,恐怕无人能够胜过皇后。

    “要是累了就说,不行的话,朕背着你上去。”李荩忱柔声说道。

    “当着那么多人呢。”乐昌无奈摇头。

    要是陈宣华等人在这里,恐怕会张开手臂就要陛下背,哪怕是明知道陛下自己都应该不好意思,后面跟着的群臣更是得炸锅。

    陛下还是要做一做样子的。

    但是乐昌还是要面子的。

    夫妻都很了解对方。

    “那咱们走快一点儿?”

    “气喘吁吁的,何必呢,陛下出了那么多汗。”乐昌摇头。

    “也罢,为了皇后,朕慢一些便是。”李荩忱正色说道。

    这也算理由么?乐昌哭笑不得,但是心中也难免暖暖的,不管陛下是不是实际上自己也挺虚,至少他考虑到了这一点,乐昌就满足,所以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而在他们两人前方,台阶一层层向上,青天仿佛近在咫尺。

    在他们的后方,随驾群臣、列国使臣、禁卫等等,黑压压跟着。

    良久之后,李荩忱拉着乐昌,穿过十八盘,登上玉皇顶。

    山风拂动,衣袍猎猎。

    袍上龙凤,翩然欲飞。

    豁然回首,群臣拜服。

    两侧,千山林立;山下,沃野万里。

    李荩忱深吸一口气,朗声笑道:“皇后你看,看呐!这就是,朕的江山,这就是,华夏的江山!”

    这就是十余年拼杀,打下来的江山,打下来的和平和安宁。

    这就是无数将士牺牲,换来的江山,换来的和平和安宁。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兼济天下,拯救一个时代,朕,做到了。

    华夏列祖列宗在上、万民群臣在下,李荩忱俯仰无愧。

    乐昌亦是含笑点头,却没有回答。

    此时,她的心也已经翩然飘飞,仿佛和陛下一起于云端之上,俯瞰这天下。

    只见得,赤旗飞舞,江山如画。

    ——————————————————————

    水调歌头·《权倾南北》尾词

    人世满烽火,孤命似飞萍。

    一朝乱舞飘零,何处是天明?

    先掣旗遮汉沔,后引兵临巴蜀,只手万夫停。

    业火照幽水,锐剑荡胡腥。

    ————

    控两朝,倾南北,汉王名。

    挂帆江左,直问钟鼐重还轻?

    剽勇飞骑涤寇,牙舰艨艟荡鬼,海靖又河平。

    翻掌风潮动,共守九州宁。

    ——————————全书完————————————

完本感言

    从2017年5月13日上传序章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

    于我而言,写在第一章的《水龙吟》实际上要比序章更早一些。

    蓦然回首,看到当时题下的“问万千英雄汉,有谁能、阻拦顷刻?”,再看此时写下的《水调歌头》的“翻掌风潮动,共守九州宁”,从乱世烽烟到天下和平,从飘萍离散到卷动风潮,这应该算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了,很庆幸我并没有忘记自己至始至终想要讲述一个什么什么样的故事。

    其实我每本书的大纲都很潦草,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能够把其中的多少变为实际,所以我最主要依托的,实际上还是我想要传达出去的观点和想法。

    只要我的文字一直在围绕着这些观点和想法展开,就像是一棵树的树枝不断地向两侧生长,就算再怎么写,终归还是这棵树的一部分。

    这个故事想要传达出来的主题思想,总共有两个。

    一个是个人方面,体现不同的人在乱世中的挣扎、拼搏和不屈。

    乱世之中,人命如飘絮,无根无靠,因此想要结束这乱世飘零,必须需要浴血奋战,必须需要拼搏努力。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下力气,就只能忍受生死、别离,空留下悔恨。

    所以应该努力的时候,就绝对要努力;能够挣扎的时候,就还要再爬起来。

    或许征服不了世界,但是至少还是时代的弄潮儿,而不是沉入历史长河的沙尘。

    同时,只有经历过了乱世的悲惨和长离,才知道和平的珍贵。

    我们不畏惧战争,也应该珍惜和平。

    这也是整本书前半部分想要表达的观点。

    另一个则是家国方面,想要传递一些家国民族的情怀。

    一个人终究只是蝼蚁,一个人的拼搏或许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一个民族的奋斗、一个国家的强大,却是可以改变很多、可以保护很多的。一切的和平、安宁,往往都需要建立在一个民族和一个国家的强盛上。

    在整本书的后半部分,主角所做的一切努力,无论是推动工商业、文教事业的发展,还是同化周围本来就和中原文化圈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民族,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能够让华夏快速的从三百年战乱中走出来,让这个民族能够重新走上世界之巅。

    当然,除了这两个明显的创作主旨之外,还有一些会被反复提起的主题,比如“时代潮流滚滚,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又比如“绝知此事要躬行”,再比如“兼济天下”之类的,这些也都是我个人的一些看法,吸取的是先贤们的经验,应当是无差的。

    而对于大家陆续提出过的一些问题,在此一一作出答复:

    1.关于文笔。

    平时太忙,很少看书评,不过还是偶尔能够看到有人说文笔有问题之类的,在此表示歉意。

    因为作者只是一个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工科生,所以有一些措辞不严谨以及明显的历史疏漏点,请大家谅解,并且非常感谢大家的斧正。

    另外有同专业的书友,欢迎交流。

    2.关于更新。

    码字纯粹只是爱好,无论是上一本还是这一本而或者之后,每天四千字属实是上限了,毕竟还是学业为重,因此恳请大家见谅。就算是有存稿,平时也很难满足大家爆更的需求,毕竟还得防备不时之需。

    3.关于本书的毒点。

    这本书最大的毒点在开头那一部分,主角的很快就光荣加入.asxs.孤儿院的那一段。我之前说过,乱世的悲惨和人的挣扎,是这本书想要表达出来的一部分主旨。

    实际上这种一个村落历经兵灾、十不存一,才是乱世之中最真实的写照,甚至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

    主角只是一个浑浑噩噩穿越回去的现代小咸鱼,过的是和平生活,至少吃穿用度都不用愁,因此他必须要经历一些什么才能快速的成长,没有什么比身边亲人朋友的离去更能够刺激到他了,让他幡然意识到这个时代和之前自己所在时代的不同,意识到动嘴皮子之类的并不能帮助自己真正立足,唯有打,唯有战斗,才能打开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宝剑锋从磨砺出,本来这个设定是对主角的磨砺、是为了烘托乱世的冷酷和凄惨,但是因为一开始对于李成等人的着墨有点多,所以整个环节确实是有点儿残酷了,在此向被毒到的书友们表示歉意。

    至于文里其余的毒点,感觉应该还不是很过分吧······

    主要是可能有一些前后文不呼应或者埋了伏笔忘了的地方,主要是时间一长,事情一多,就给忘了。下一本我会努力先把每个伏笔和登场人物单独记录,时时查阅。

    4.关于主角的姓名

    这个在作品相关解释过,有些老书友可能没有注意,所以在此处抄录。

    李荩忱的荩忱,来自于张自忠将军的表字。既是为了表达对张将军以身许国的敬意,自然也是为了呼应本书的主旨之一——对家国的尽忠尽忱。

    主角拥有这个名字,在我看来,并非不可能。

    张自忠将军,本字荩臣,该表字来自于《诗经·大雅·文王》,“王之荩臣,无念尔祖”,意思是国王所进用的忠志之臣,感念祖先的恩德。同时白居易在《韩愈等二十九人亡母追赠国郡太夫人制》(应该是为韩愈母亲写的悼词,假如理解错了,请评论指正)中也写到“生此哲人,为我荩臣”。

    用《诗经》,《楚辞》等典籍来为孩子取名字,古今皆是。只不过《诗经·大雅》这种偏向于宣传封建王教思想的篇章,在当今流传并不广泛。可是在古代,这才应该是朝廷鼓励传颂从而流传广泛,其余的各种《风》,只是地方民歌才是。

    而起这个名字的李成,跟着陈庆之这个书生将军出来的亲卫,有文化、有胆略,能取出来“荩臣”这两个字,应该还是说得通的,只不过这个词在我们现代使用的比较少了的。

    同时,李成对于对他们白袍见死不救的南朝显然并没有好感,因此他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以赤胆忠心、一腔热血忱忱保卫黎庶百姓,改“荩臣”为“荩忱”,并非不可能。

    当然主要还是我夹杂了一些个人的情感和观点在其中,对于觉得阅读不方便的书友表示歉意。

    5.关于人物塑造。

    我所写的两本书,无论是《倾宋》还是《权倾南北》,所描写的都是历史上很少为人所知的时间段,南宋最后的光景,隋唐崛起的前夜······

    描写这些时间段,很新颖,写着也很有意思,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史书的记载很少,甚至还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这就导致写起来发现前面写的不对劲,这还是小问题。

    大问题在于,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可以写。之前写《倾宋》,因为摸到了一本《宋元战争史》,所以书中很多人,比如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李芾、边居谊等等,都是可以考证、确实存在的民族英雄。

    而《权倾南北》不同。

    本来在这一段时间里,有传记,有详细记载的人,真的寥寥可数,因为《陈书》和《周书》之类的,本来就是姚老爷子无偿写就的,能出版、流传,就已经算很不错了(这个历史情节在二神的《唐砖》中有,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印象),因此里面是言简意赅到极致。

    而且诸如南陈、北周,有传记的,也多半都是陈霸先、宇文泰那一代人,陈叔宝和宇文赟这里,就像是一个断层。

    尤其是南陈,更是只有萧摩诃等寥寥几个人比较出名,能够有说的上的历史事迹。萧世廉只是萧摩诃传记中的一个名字,而裴子烈的存在也只是吴明彻传记中的一句话带过。

    这也不怪史家着墨少。成王败寇,本来南朝的这些人就是失败者,所以他们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就算不错的了。

    比如姚老爷子这些史家们,也不敢当着隋唐这一代统治者的面儿夸奖他们父辈的敌人不是?要说萧摩诃怎么怎么厉害,麾下大将如何如何,打的对方落花流水,那作为萧摩诃大敌的韩擒虎以及他外甥李靖,都不要面子的嘛?

    史料的语焉不详和缺乏,对于作者来说也不见得是坏事,因为很多人只有姓名,便形同白纸,可以随意勾勒,当然这也局限在一些小人物上。吴明彻的犹豫甚至缺少决断力、萧摩诃的勇猛和莽撞,这些主要人物的一些性格,从史书中还是可以揣摩出的。

    而本书的前期,有很多杜撰的人物,比如曹忠、戴才之类的,不过作者已经尽量弱化了他们的存在。

    至于全书塑造最满意的角色,其实我觉得是尉迟迥。

    历史上这个老爷子也是杨坚成功的最后一块绊脚石,确实也值得浓墨重彩描写一下。

    民族存亡、亲人分别、君王恩义,尉迟迥绝对不是书中最重要的反派角色,顶多只是主角面对众多boss中段位中级的一个,但是应该是本身最为矛盾、情感最为复杂的一个。

    最终尉迟迥选择了“自逐家门、以身殉国”,和历史上他的忠诚、仁义应该是相符的,这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物。

    至于其余的大多数主要人物,我觉得我至少还是体现出了他们能被人记住的一些特点。

    比如乐昌的痴情和稳重、萧湘的坚韧和调皮、陈宣华的跳脱和欠揍、沈婺华的与世无争、陈顼的多疑和猜忌、宇文宪的纠结和顽强,当然还有萧世廉、李怜儿、裴子烈等人的成长和改变······

    并不是所有的人物都能够被寥寥数笔勾勒出完整而丰满的形象,所以其中很多人都难免没有存在感或者脸谱化,这也是因为小弟笔力有限,属实做不到,只期望大家都能够在书中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物。

    6.下一本书

    下一本书已经有了开头,很快就会上传,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7.番外

    本书应该还会有几篇番外,尽快写出来,完善一些书中的细节或者单纯的制造些笑料,大概一天或者两天更新一章的样子,将一些未完的或者未来的故事。

    ——————-

    把尾词再誊抄一遍,放在此处,唯有这样才能表达此时心境。

    水调歌头·《权倾南北》尾词

    人世满烽火,孤命似飞萍。

    一朝乱舞飘零,何处是天明?

    先掣旗遮汉沔,后引兵临巴蜀,只手万夫停。

    业火照幽水,锐剑荡胡腥。

    ————

    控两朝,倾南北,汉王名。

    挂帆江左,直问钟鼐重还轻?

    剽勇飞骑涤寇,牙舰艨艟荡鬼,海靖又河平。

    翻掌风潮动,共守九州宁。

    再次感谢诸位书友,让我们一起去看下一场风卷云涌!

番外一·都中知我刘文静

    大汉新元九年的春。

    洛阳城的大街上,报童的叫卖声清脆悦耳,沿途茶楼、酒楼之中,唱曲儿的声音和说评书的声音又混杂在一起,构成一曲交响。

    路上有身穿别国衣衫样式的使臣,左看看、右看看,分外的新奇,显然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之前都没有敢想过的风景。

    而今洛阳城作为天下之中、大汉之都、天子所在,发展和繁荣,可谓日新月异,道路两侧各式各样的商铺售卖着来自于五湖四海各个角落的商品,只是这些,就足够让人流连忘返。

    殊不知周围亦是一道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当今盛世,大汉天威传达四方,外国使臣自然也是越来越多。朝廷攻灭东瀛之后,东瀛甚至还煞有其事的派出了上千人的使团,前来学习中原的先进文化,反正那几个岛也已经是自家的地盘了,中原各大书院对此自然也是表示欢迎。

    正愁不知道应该怎么响应朝廷的号召、进行文化输出呢,结果就有人送上门儿来了,岂不是好事?

    不过东瀛人除了个子矮一些之外,倒也没有和汉人区别很大的地方,因此大街上还是那些肤色都不一样的才更引人注目。

    所以在无数汉人们的眼中,这些之前见也没见过的家伙,又何尝不是一番景致?

    至少现在在大汉,除了沿海或者边境几个重要城镇之外,也就只有洛阳能够见到这番景致了。

    今日因是寒食节前一天,千家万户加倍的准备伙食,一来是今天得吃好一点儿,明天就没有热乎饭吃了,二来自然也要准备明天的食物和清明节的祭品。

    好在天气已经回暖,不然的话这吃一天凉的,药房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抓药的。

    原来有病看医生、抓药,这是富贵人家才能有的享受,而现在大汉的药房已经遍地都是,这一条街上几乎每隔一个路口就能看到一个,不管大小,总归是有的,只要是在这洛阳城中能混上一口饭吃的,总归是能看得起病的。

    更何况朝廷已经推行医疗改革多年,看医生可能还贵一点儿,但是按照方子抓个药之类的,却已经很便宜。

    “看这天,阴沉沉的,怕又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啊。”路边茶楼中,一名中年男子一手捧着凉茶,一手拈着点心,摇头晃脑,那叫一个舒坦。

    寒食节和清明节,是朝廷在去年制定的节假日之中的一个,从朝廷政府部门到民间工坊、商铺等等,都享受这个假期,假期持续三天,完全符合陛下照抄后世的恶趣味。

    当然了,诸如酒楼、茶铺这些,都采取高薪鼓励或者轮班的制度,来保证能够开门运营。

    毕竟这些节日里,趁着清闲上街逛一逛、吃点儿喝点儿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清明节多数都得回家祭祖,所以出门前也得出来吃饱喝足了,再享受享受这个喝着茶、听着评书的过程。

    “陛下的诗,时时吟诵,时时觉得应景。”旁边一名年轻士子忍不住感慨道。

    “还有二十天就是今年春闱,来考试的?”旁边一个本地中年大叔问道。

    年轻士子连连点头。

    “客自何方来?”

    “成都书院!”士子傲然昂起头。

    成都府,龙兴之地;成都书院,大汉历史上组建的第一个书院,第一任山长孝穆公徐陵,更是曾经执掌天下士林牛耳的存在,陛下以师礼待之。

    “潜龙之地来的,牛气的很呐!”本地大叔哈哈大笑。

    旁边的茶客们亦是都露出笑容。

    洛阳都中,汇聚八方来客,各式各样的人,他们见的可多了,即使是陛下御驾,也常常看到,大汉的陛下,也就是个威严的中年人罢了,再多看两眼,大家保不齐都能给陛下画个像。

    成都士子不由得冷声说道:“此次春闱,当让诸位听闻吾名!”

    “小兄弟还不知道龙门书院辩论之事呢吧?”大叔笑着说道,“何不过两天再开的时候去试一试,现在龙门书院高小兄弟,年不及加冠,其见识就已经远胜于他人,偏生还有江南来的萧小兄弟,到底是金陵书院出身,对上高小兄弟,犹自胜过一筹呢!若是小兄弟想要扬名,不妨先去试一试?”

    士子登时眼前一亮:“敢问这两位高姓大名?”

    “高小兄弟,是当今河西长孙巡抚之小舅,年纪轻轻便有其姊夫单骑平金城之风,文韬武略,各个在行。”旁边一名茶客自然是如数家珍,“而萧小兄弟,则是金陵书院萧山长之弟,性情文雅却才识过人,纵论天下大势,颇有几分道理,谁人不称赞?”

    又有一茶客解释道:“现在龙门书院正借着春闱之前、天下士子汇聚都中之时机,设下擂台,广邀士子比试高低,据说最终比试结果还会告知陛下,作为陛下评定试卷之参考。”

    成都士子登时眼前一亮,那高小兄弟高士廉自然是代表长安书院来的,萧小兄弟萧瑀当然是代表金陵书院来的,这些都是新一届毕业的士子中的佼佼者,姓名简历早就通过报纸传于天下,也被其余书院看作大敌,他又如何不知?

    既然这两个书院都大放异彩,那他成都书院自然不能落于人后!

    士子一挥衣袖,放下些铜钱,转身就走。

    “哎哎,今日假期,应当没有比试!”一名大叔好心说道。

    “龙门书院,心向往之久矣,今日正当先去一探究竟!”那士子朗声说道,没入街上人群,不过他的声音隐约还是能够听见,“当让都中豪杰知我刘文静!”

    (作者按:刘文静,其父刘韶,在本书中,战死于萧世廉攻潼关之战(第一六五四章),文静为烈士遗孤,送入成都义学,后考入成都书院,算是当时留下后来又觉得没什么用的小伏笔。)

    茶楼中的大叔们显然并没有把刘文静这件事放在心上。

    洛阳都中这么多人,中二病患者并不是稀有物种。

    “看报看报,栖霞散人最新文章,朝廷征伐天竺不可取!”报童已经窜入茶楼,顿时引起轰动。

    “快给我一份儿!”

    “来来来,让我看看这栖霞散人又说了什么。”

    “大放厥词,大放厥词!”一名性情暴躁的老哥已经拍着桌子说道,“朝廷平定西南,自全有西南和西北,护卫海上航路之必须,他栖霞散人所说之劳民伤财,还不是为了之后?”

    “归根结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而且我觉得散人说的也没错,朝廷兵马征伐有穷时,天下那么大,难道咱们汉家儿郎就必须要一代一代人打过去么?这路上荒郊野岭,难道真的地下都有矿产么,不然要这些荒蛮之地有何用?”

    这是有冷静的在发表自己的看法。

    “据说这栖霞散人正是前朝的杨坚。”

    这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总能找到和别人不一样的切入点。

    “为何杨坚这等前朝逆贼,还有如此胆量发表这样的文章,原来我还以为是陛下自己写来提点群臣的呢!”

    “杨坚身为陛下岳父,隐居于栖霞山,如何不能写这等文章?”

    “说的也是啊。”大家恍然。

    不过大家的关注点到底不在八卦上,很快注意力就重新回到这件事本身。

    眼见得茶楼中要吵起来了,外面突然想起马车和“避让”的声音。

    一支车队粼粼行过,皇家的赤色金龙旗迎风飘扬。

    “这是······尉迟修容回京了吧?”有人不确定的说道。

    “算算时日,正是今天!”

    “咱们都已经等了七八天了,总算是来了。”

    一个个脑袋从报纸后面抬起来,接着一个又一个人起身。

    大街上,肃穆无声。

    所有人都注视着车队,神色出奇的恭敬。

番外二·流光容易把人抛

    修容尉迟贞此次奉陛下旨意,带着五百名从大汉各地抽调的医生、护士、教书先生等等驰援高句丽,一路翻山越岭、远渡重洋,历经两年艰辛,把大汉的文教在高句丽甚至于东瀛全面铺开,让这两个地方开始全盘接受大汉的文教。

    古往今来之泼天功劳,不外乎文治武功。

    军队开疆拓土,这是武功,而教化本地万民,便是文治。

    尉迟修容此行之成就,报纸上已经传唱多时。

    京中百姓无不敬佩,此时自然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敬意。

    有孩子挣脱家长的束缚,送上一篮水果。

    原本意欲阻拦的禁卫军得到修容口谕,放孩子过去,接着便看到一道亭亭身影走出马车,从孩子的手中接过来水果,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旋即又对着周围的父老们行礼。

    大家恍然,紧接着纷纷拱手躬身。

    为朝廷安稳一方者,是这些凯旋的人们,而不是他们这些都中老百姓,因此他们何德何能可以受得了修容一礼?

    “欢迎回家!”有人先喊了一声。

    “欢迎回家!”无数的百姓齐齐高呼。

    尉迟贞的马车在禁卫军的护送下先行通过,百姓们犹然还保持着最基本的克制。

    然而当这辆马车离开后,后面坐着不少远征之医生、护士还有教书先生的马车,便被再也无法压制自己心中热潮的百姓们直接包围。

    女的大家都很客气,送花的送花,塞零食的塞零食。

    男的?那抱歉。

    只见得一个又一个温文尔雅的先生、医生,被百姓们举起来,一下又一下,抛向天空。

    都中百姓,用这种最简单、最原始的方式,表达他们对英雄的尊敬。而那些已经没有什么形象的医生们、先生们,也都眼角含泪,他们也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英雄凯旋,不只是战场上浴血厮杀的英雄。

    所有为了大汉的建设、发展和繁荣而拼搏奋斗的人,都可以称之为英雄。

    那些女护士们,更是已经哭成了泪人。

    两年的路途崎岖波折,让她们觉得自己已经很坚强。

    可是这一刻,泪如泉涌。

    他们不只是回家了,更是通过自己的双手,把万里之外的那三千里山河,也变成了大汉的另一个家。

    ——————————-

    自然也有人欢迎尉迟贞回家。

    “高了,瘦了,漂亮了。”李荩忱见面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尉迟贞抱着他的腰,眼泪不争气的流:“哪有,明明是黑了,丑了,不好看了。”

    “谁说的,谁说的?!”李荩忱当即煞有其事的环顾四周。

    乐昌她们自然是掩嘴轻笑,而跟着一起来的孩子们亦是缩头缩脑。

    “你看,没人说。”李荩忱一本正经的说道。

    尉迟贞挣开陛下的双臂,抽了抽鼻子:“脏呢。”

    “御膳房就等着你回来才开伙呢,咱们正好先去沐浴更衣。”李荩忱拉着她的手,摩挲着上面的几个茧子,忍不住心疼的说道,“朕给你调了那么多女官和宫女过去,怎么还磨出来茧子了?”

    “有些事总是需要亲力亲为的。”尉迟贞说道,旋即察觉到什么,“为什么是‘咱们’,不是‘我’?”

    “那当然是咱们,为什么是你自己?”李荩忱不由分说,拉着她向前走,“你是大汉的功臣,你听听外面的欢呼声,你那些部下们今天怕是要被百姓们给喂成猪了,至于你嘛,就凑合凑合,由大汉的皇帝陛下亲自伺候沐浴更衣。”

    “不要,我宁愿被喂成猪。”尉迟贞噘嘴。

    你伺候?最后到底是谁伺候谁了?

    两年未见,虽然甚是想念,但是别想骗我。

    “贞儿妹妹,你就去吧,陛下专门学了两天的按摩呢。”旁边乐昌含笑说道。

    皇后姊姊开口,而自家姊姊尉迟炽繁亦是面带揶揄之色,尉迟贞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了。

    “呀!”

    李荩忱当然不给她犹豫的机会,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

    “贞儿就好好享受吧,前轱辘转,后轱辘不转思密达!”李荩忱哈哈大笑。

    “什么前轱辘转不转的。”尉迟贞嘟囔一声,“倒是这个‘思密达’说的还算标准。”

    接着,她好奇的问道:“陛下如何知道高句丽语的,莫非是宫中已然有了高句丽来的姊妹?”

    李荩忱翻了翻白眼,想什么呢,朕目前有你们这一群人还应付不过来呢,毕竟一个个的,都是集天地之秀色,朕很知足。

    朕是一头知道自己能耕几块地的好牛。

    “娘亲,父皇带着姨娘去做什么?”一个小丫头好奇的扯着萧湘的衣袖。

    萧湘迟疑片刻,正色说道:“姨娘刚刚回来,需要向你父皇汇报工作。”

    “哦······”小丫头似懂非懂。

    而旁边的乐昌、尉迟炽繁和陈宣华等人一头黑线。

    早知道不带着这些小家伙们来了。

    ——————-

    水汽朦胧。

    尉迟贞靠在温泉池壁上,小脸儿被水汽蒸的通红,而小两年的疲惫和压力,似乎都在这一刻随着那盘旋而上的水汽,蒸发殆尽。

    按在肩头的手强劲有力,捏得很舒服。

    而更让人放松的原因,自然是自己终于不再需要为多少人的生死、多少人的漂泊而担心。

    “贞儿到高句丽走了这一遭,成熟了。”李荩忱在背后轻声说道。

    尉迟贞低低应了一声。

    她并不反对陛下这个说法,因为照一照铜镜,她都难免会有这样的感觉。

    自己脸上那曾经让后宫不少姊妹们都觉得可爱的婴儿肥已经没了,原本有些胖嘟嘟的脸蛋,此时完全展露出鹅蛋脸形。人也瘦了,不过更是高挑了很多,甚至头顶都已经越过了陛下的鼻子,简直就是另一个尉迟炽繁,可想而知又是后宫之中足以让姊妹们羡慕的又一个衣服架子。

    那两条腿,此时扑腾着水,显得修长有力,没有一丝赘肉。

    露在外面的一些肌肤的确有点儿发黑,不过太过苍白了显然也不是健康的象征。

    尉迟贞长得已经越来越像她的姊姊,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永远不会和她的姊姊完全一样。

    尉迟炽繁她们这些人,是在战火之中、是在家族的恩怨情仇中长大的,肩负的更多的是家族的恩仇。而尉迟贞小了尉迟炽繁几岁,就已然是在和平的岁月中成长开,所看到的、所负责的,也不再是一家一户之事,而是整个国家、整个时代的沉浮。

    她相比于她的姊姊,注定了会更加活泼开朗、注定了会更有抱负和胸襟。

    这就是时代的不同。

    李荩忱拥住尉迟贞的腰。

    “陛下又偷懒。”尉迟贞吐了吐舌头。

    两年不见,陛下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陛下啊。

    每次美名其曰都是要亲自给捏肩揉腿,结果呢,还不是捏了两下,要不就还是上下其手,要么就倒在一边自己呼呼大睡。

    他改变了整个时代,但是自己却从未改变。

    或许,这才是她们爱着的、愿意依赖的那个男人。

    “成熟了,熟了,到时候了,可以吃了。”李荩忱在尉迟贞的耳边喃喃说道。

    尉迟贞本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察觉到了他的手的运动。

    俏脸通红。

    接近两年不见,回来就等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时刻么?

    李荩忱没再说什么。

    算算小丫头的年纪,也差不多了。

    这两年的历练,她成熟的不只是性情,还有年龄,还有······

    你们尉迟家到底是草原上的血统啊,人长得高挑不说,这分外有料的,难道就不怕陈宣华、杨妙那几个只能算小平板的,流下嫉妒羡慕的眼泪么?

    尉迟贞扭过身,凑到李荩忱耳边,低声说道:“日日思君不见君,相思长情,君可知我心?”

    李荩忱心中登时忍不住泛起心疼之意,当初小秘书是自告奋勇要去历练的,当然她也看出来当时陛下是真的想要派遣一个得力干将,又苦于后宫妃嫔们一个赛一个的忙,所以也算是主动为君分忧。

    离别日久,方知相思难解。

    于李荩忱来说,他的心终究不可能都放在尉迟贞这里。

    但是于尉迟贞来说,她的心已经全都给了李荩忱。

    两道身影逐渐凑在一起······

    片刻之后,李荩忱突然拍了拍尉迟贞。

    “这,这就不行了?”尉迟贞瞪大眼睛。

    李荩忱登时一脸黑线:“先忍一忍,大家都还等着咱们一起吃饭呢,要是盘桓久了,岂不是让皇后她们看笑话,而且怎么跟孩子交代?”

    尉迟贞一怔,旋即羞的急忙去找衣服。

    一时意乱也情迷,早就没了方寸,都忘了这一茬了。

    此时又忽然想起来,自己就这么和情郎相拥,当真······当真是要怪陛下,勾人心魄!

    李荩忱被她责怪的神情一看,很是冤枉,只能低着头说一句:“老实点儿,快下去,不然没法穿衣服。”

    尉迟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终于忍不住了,落荒而逃。

    李荩忱:“······”

    你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前两年没少看猪跑,至于么?

    ——————————————-

    出了温泉殿,方知外面已然是微雨朦胧。

    李荩忱和小脸儿还有点儿发红的尉迟贞并肩携手,穿过回廊。

    虽然刚才的一幕幕还有点儿羞人,但是尉迟贞还是握着陛下的手,握得很紧。

    曾经的小秘书,现在也知道要抓住自己的男人了。

    再也不想分开那么久了。

    当然李荩忱也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大汉的内府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每日所提交给陛下处理的,已然不是当初一个尉迟贞带着几个女官就能搞定的那点儿事了,自然也就需要内府在朝廷中枢有和外廷秘书监那样相同的机构,这个机构的负责人之职,就要落在劳苦功高又经验丰富的小秘书身上。

    尉迟贞对于这个安排,自是欣然接受。

    这可不就意味着自己又可以每天腻在陛下身边了么?

    就是要让你们羡慕!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环住陛下的手臂,脸上的笑容嘿嘿嘿的,让人看到了就不自觉的想歪。

    李荩忱看着她的笑容,一时亦是嘴角微翘。

    这样的笑容,他曾经在萧湘的脸上见过,那个时候的萧湘还小,跟着自己在巴蜀的阴冷风雨里辗转,但是看到自己的时候,油纸伞下的笑容总是这样的,顽皮而又让人觉得温暖。

    可惜现在的萧湘已经为人母了,平素在大庭广众下不自主的都要端架子,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在自己被她缠的没法儿的时候讲的笑话声中,坏笑着打滚儿。

    这样的笑容,他也曾经在陈宣华的脸上见过,那个时候的陈宣华也是活蹦乱跳的臭丫头,捣乱比帮忙来得多。

    而现在,陈宣华统管推动天下医疗改革和建设,大权在握、不怒自威,下面人见到她多半瑟瑟发抖,这笑容却是少见了。

    大家都长大了,成熟了,有能耐了······而心态,变成熟了,也就又开始不知不觉得变老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更要珍惜眼前人。

    “陛下你看那边。”尉迟贞突然指着回廊外说道。

    远处的黄昏光芒还未散去,眼前的细雨蒙蒙随风吹荡。

    树干上拴着的秋千,轻轻晃动,刚才这里应该还有人在玩耍,不过为了躲雨,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黄昏疏雨湿秋千。”李荩忱喃喃说道,旋即连连摇头,“意境不好,太清冷了一些。”

    尉迟贞不由得好奇问道:“那陛下觉得应该是什么。”

    李荩忱沉吟片刻,含笑说道:“花露重,草烟低,人家帘幕垂。秋千慵困解罗衣,画堂双燕归。”

    “陛下坏啦!”

    “哪里坏了?”李荩忱皱眉。

    “谁跟你‘解罗衣’?”

    “你这不是半个时辰前才解过么,这刚刚穿上就不认了?”

    “就是不认!”

    李荩忱当即向前跑:“那你来追,追上了朕就跟你道歉!”

    尉迟贞登时也提着裙子追他。

    李荩忱故意放慢脚步,而尉迟贞躲避不及,一头扎了进来。

    “抓到你了。”

    “但是朕就是不道歉。”

    “为什么?”

    “除非你亲(*)一口。”

    “不行。”

    “为什么?”

    尉迟贞眼波流转:“除非你道歉!”

    李荩忱哈哈大笑,拉着她向前走去:“我们就谁都不服谁好了。”

    尉迟贞噘嘴:“天下皆敬君上,难道君上就以为我一介小女子会屈服么?”

    “那今天晚上朕还是去找繁儿一诉衷肠吧。”

    尉迟贞一把拽住他,死活不走了:“不行!”

    既不能告诉姊姊,而且今天就得陪我,小姑娘倔强的看着李荩忱。

    “知道错了?”李荩忱反问。

    “知道错了。”尉迟贞点头。

    “下次还敢么?”

    “还敢!”尉迟贞又点头。

    “那行吧,先吃饭,饿了。”李荩忱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真是那你没办法呀。

    “跟朕说一说高句丽的趣闻。”

    “等会她们还得问,现在告诉陛下了,妾身还要说两遍,陛下还是等等吧。”

    “懒得你哟!”

    “就是懒,陛下嫌弃臣妾了?”

    “朕可不舍得······”

    两个人并肩走着,远远地还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廊外细雨春风,也注视着、聆听着这一切。

    流光容易把人抛,但是总有一些美好被记录下来,留在记忆里,每每回想起来,总会痴痴的笑。

第二二一二章 渡口惨案

    营寨中的吐谷浑士卒似乎也知道汉军随时都有可能杀过来,此时也没有人结阵御敌了,乱糟糟的向渡口拥挤过去,争先恐后的想要上船。总共就那些船,来往摆渡也需要很长时间,人越来越多,惊恐的情绪自然就越来越大。

    尤其是慕容伏允摆明了已经在对岸了,更是给吐谷浑士卒们一种自己已经完全被抛弃的感觉。

    营寨外,汉军杀声震天。

    营寨里,那乌压压的人,似乎早就已经乱了方寸。

    山坡上的鹰扬军将士捶动战鼓,向山坡下表示敌人已经不堪一击。

    得到消息的汉军将士自然更是拼命向前进攻。

    留守在壁垒处的多数都是慕容伏允的亲卫以及和吐谷浑王室,或者直接说和慕容伏允联系紧密的一些部落,他们多半和慕容伏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为了能够为慕容伏允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自然坚决顶在最前面,毕竟一旦慕容伏允出了什么意外,他们部落自然也就面临很大的危机。

    然而慕容伏允跑的属实是有点快,这让原本还下定决心坚守壁垒的这些可以称之为精锐的吐谷浑兵马一时间也没有了斗志。

    慕容伏允都跑了,那他们还等在这里干什么?真的要送死么?

    他们和慕容伏允的心态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一样的?自己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汉军杀上来,壁垒上的吐谷浑士卒登时慌乱逃窜,甚至有一些弓弩手都已经张弓搭箭了,但是看着外面近在咫尺的汉军,再看看身边的袍泽泰半逃散,竟然也都干脆直接把弓弩一丢,能跑多远有多远。

    “轰!”汉军将士把震天雷丢过寨墙,寨墙后面几乎没有呼喊声。

    一名胆子比较大的率先爬上寨墙,只是看了一眼,便高呼同伴们抓紧向前。

    这一道夯土的寨墙根本就没有门,不过汉军将士或是直接借助短梯翻过去,或是干脆豪横一些,用火药直接把某一段墙体炸开,很快就打开缺口。寨墙后面零星还有一些狂热的吐谷浑士卒想要抵抗,但是面对汉军的刀剑,他们的抵抗更像是螳臂当车。

    汉军旗帜越过寨墙,当然也都被那些吐谷浑士卒看在眼里,纷纷更加努力的向渡口挤过去。

    大河在这一段的水流并不是非常湍急,毕竟这里也是为数不多的浅滩所在,水流到底是受到浅滩的缓冲而平缓一些,不过即使是这样,大河依旧还是大河。

    很快就有一条船因为船上搭载的人太多而直接倾覆,不少人在水里张开手臂挣扎扑腾,那一个个黑点在岸上看去虽然很渺小,但是每个人都真真切切的听到涛声里的惨叫,所以一时间反倒是都有些畏惧。

    当然总是还有一些另类的,船颠覆在他们看来不啻于撤退的速度更慢了,因此索性直接冲入河水中,妄图凭借一己之力横渡大河。

    岸上一双双眼睛顿时汇聚在他们的身上,不过很快一个浪头打过来,河面上就再也没有了这些泅渡“勇士”的身影。

    逐渐的,吐谷浑士卒们眼中的惊慌被绝望所取代。

    敌人是那么近,而对岸是那么远。

    渡口码头已经被慕容伏允的亲卫团团围住,刀剑弓弩直接指着前方的自己人,逼迫着这些吐谷浑士卒们不敢造次,这样才能让陆陆续续撤退下来的慕容伏允嫡系兵马优先上船。

    别闹了,打仗的时候你们不行,现在撤退的时候你们还想跑在最前面?也不想想自己对于王子殿下有多少贡献,这个时候是谁给你们的勇气让你们觉得自己有资格能够先上船?

    一把把兵刃直直对着自己,而这些兵刃本来应该是对着敌人的。

    “我们要上船!”

    “不打自己人!”

    “让我们上去!”

    不知道哪一个吐谷浑士卒率先喊起来,很快无数的人都在呐喊,一名名吐谷浑士卒向着码头冲过来!

    码头边缘上列阵的慕容伏允亲卫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些家伙们竟然还真的想要造反,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不管怎么说双方都曾经在一面旗帜下作战,甚至还曾经相互掩护,此时直接向着他们挥动刀剑,未免有些残忍。

    但是看着这些人凶神恶煞一样的神情,在他们心里,还有半点儿袍泽情谊么?

    “放箭!”一名吐谷浑将领果断下令。

    此时不放箭,将会陷入更大的混乱,到时候一个人也别想跑。

    眼见得对岸的船就已经要过来了,只要自己剩下的这些人能够上船就万事大吉,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不然的话自己也跑不掉了!

    有人下令,原本还在犹豫的弓弩手们几乎是下意识的放箭。

    良心,人性,这个时候都已经被求生的本能所取代。实际上对面那些嗷嗷叫着冲上来的吐谷浑士卒,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箭矢落入人群之中,不少士卒都惨叫着中箭,他们或许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人竟然会如此心狠手辣。

    局势发展到现在,难道求生都有错了么?

    尸体越来越多,能站着的人越来越少。

    盾牌被举起来,吐谷浑士卒们疯狂的向前冲,这个时候,前方堵着他们的已经不是袍泽,而是拦路虎,是需要消灭的敌人,是甚至比身后那些汉军还要可怕的敌人。

    刀剑交错,肩膀、胸膛对撞,吐谷浑士卒们一个个咬牙切齿,大喊着向前进。

    “轰!”汉军已经把火炮一路抬到了壁垒处,甚至干脆直接架设在壁垒上,火炮轰鸣,把一发发炮弹直接送入人群中。

    开花弹就直接落在那些吐谷浑士卒的屁股后面,飞舞的弹片无情的收割着生命。而这几乎就死死咬着自己的炮声还有同伴的惨叫神显然督促着吐谷浑士卒拼命地向前。

    哪怕前面是自家人的防线,甚至自己人还在放箭,而背后是敌人的炮火,那这个时候向前冲乱自己人的防线以争取一线生机也是更加正确的选择。

    毕竟这些吐谷浑士卒,相互之间名义上是袍泽、是友军,实际上各个部落之间多有互相看着不顺眼的地方,只不过大家团结在吐谷浑王的旗帜下尚且还能并肩作战罢了。

第二二一三章 防御薄如纸

    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吐谷浑王室了,吐谷浑的王子已经在河对岸。

    有的只有面前的这条大河,少数的几条船只,还有杀上来的汉军。生和死之间,这些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不能指望着他们会悍不畏死的和汉军决一死战。

    汉军将士已经涌了上来,落在后面的吐谷浑士卒已经仓皇跪倒在地,跑是跑不掉了,只求宽大处理吧。

    而前面的吐谷浑士卒有不少已经冲破了自己人的阻拦,杂乱的拥挤上船只,一条条船只承载了远超于其承载能力的人数,船体都快要直接没入水中了。可惜刚刚才翻了一条船的教训并没有让这些吐谷浑士卒们觉得有什么不对。

    更或者对于他们来说,此时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教训可言,哪怕到时候落入水中,至少自己距离西岸又近了一些不是?

    能够活着回到家乡,又有谁不想回去呢?

    对于吐谷浑士卒们来说,大河本来就已经是他们认知范围内世界的边缘了,过了大河继续向东进入传统意义上的汉家土地,他们本来就有一种在异国他乡征战的感觉,自然而然不可能有安全感。

    所以当战局演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时候,他们想要的就只有活着,就只有活着回去!

    韦圆成策马冲入营寨,营寨道路两侧满是尸体,绝大多数都是吐谷浑士卒的,有的朝向汉军进攻的方向,有的朝向渡口的方向,让人都已经很难判断这些敌人到底是因何而死,或是被汉军击杀,或是被自己人击杀,凌乱的尸体述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混乱和惨状。

    还有很多吐谷浑士卒低着头跪倒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

    前方的大河上,最后几条船艰难的向对岸驶去,可惜大河上的浪涛很快就把这些船给打翻,韦圆成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吐谷浑士卒在水里挣扎。

    很不幸,这些生在高原雪山、长在高原雪山的吐谷浑士卒们,似乎水性并不怎么样。

    不过韦圆成也很遗憾,好像一条船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将军,码头那边有两条船之前因为上的人太多直接沉底了,现在弟兄们正在打捞。”一名仗主跑过来禀报。

    韦圆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两条船,还是太少了。

    紧接着他看向旁边都有些无精打采的汉军将士们——大家好一通厮杀,结果并没有多少斩获,甚至汉军本身的杀敌数量还不如吐谷浑士卒内讧死伤来得多。

    更让人无奈的是,之前汉军摆明就是高估了吐谷浑军队的抵抗斗志,结果就那么几条壕沟硬生生的打了这么多天,结果今天各军齐齐向前,不一会儿就直接突破,要说郁闷那么肯定是郁闷的。

    更令人郁闷的是,之前拼命进攻,这些吐谷浑士卒打死也不退,现在没有想到竟然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韦圆成当然知道这实际上是因为慕容伏允自己怂了,导致吐谷浑军心涣散,不过此时不是向将士们解释这个的时候,他大声喊道:“快点搜集木头,准备打造船只,快,把那些俘虏都给我调动起来,一个都不能闲着!”

    这些没骨气的家伙,正好好好用一用。

    ————————-

    武威城下。

    原本应该从西北而来的敌人,此时突然变成从东南而来,让武威将士们多少也有些不适应,毕竟这是他们期盼了太久援军应该来的方向,结果到头来出现的还是敌人,要说心里不舒坦那是肯定的,甚至军中士气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

    毕竟身在重围之中的将士们,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变化,不知道友军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在努力向这边赶过来,一切都是未知数,自然也就让人一直提心吊胆。

    而且现在的武威守军数量也没有办法和当初死守武威的时候相比了。宇文忻带着一部分兵马突围而去,一并前往的还有史万岁,留在城中的只剩下了贺若弼和高劢。之前四个人把守同一个方向,现在骤然变成了一个人负责一个甚至两个方向,当然无论是主将还是下面的仗主和幢将们等等都能够感受到压力。

    尤其是去而复返的吐谷浑主力带给他们的压力。

    吐谷浑主力重新出现在武威东南,率军在城东南挖掘壕沟并且修筑壁垒的贺若弼心里就已经清楚,肯定是宇文忻偷袭张掖得手,因此慕容世伏不能在率军孤军深入了。

    当然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意味着汉军主力正在向前推进,不然的话就算是背后受到打击,只要吐谷浑还能保持洮水的粮道畅通,更或者就地搜集粮食,也能够先拿下天水或者安定之类的,让自己在西北有一个立足之地,到时候也方便解决了背后的武威之后再重新向大汉纵深发动进攻。

    向前压迫的汉军主力显然逼迫着慕容世伏只能后退。

    所以贺若弼在看到气势汹汹的敌军时候,反倒是舒了一口气。

    这场战争最刺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过最艰难的时候才刚刚到来。如果他们抵挡不住吐谷浑主力的话,那么就不可能和汉军主力配合尽可能的击杀吐谷浑的有生力量,放任吐谷浑撤退,只会留下后患不说,宇文忻的后路自然也变得非常危险。

    因此必须要挡住吐谷浑!

    武威的防御现在很脆弱,贺若弼自己也没有信心。

    尤其是对上摆明要求活路的敌人。

    武威东侧和南侧并没有太多的壕沟,原本就只有一条护城壕罢了,之后贺若弼又临时开挖了两条壕沟,但是因为城外的吐谷浑监视的兵马多次向前进攻以求阻拦,贺若弼一度只能率军先后退,这自然而然就导致这两条壕沟构成的防御体系也只是一个半成品罢了。

    此时怕是靠不住了。

    能够靠得住的就只有护城壕外一道胸墙,再加上武威城池本身。

    这简直比之前还凶险,但是贺若弼无从选择。

    这一场仗打到现在,也到了拼命地时候!

    纵然防御薄如纸,他也要挡住敌人。

    汉军将士们来往奔走,一个个神情坚毅。

    这让贺若弼不得不佩服于军中的几个主簿以及他们所从属的这种军事管理体系。

第二二一四章 陛下对军队的掌控

    主簿们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把吐谷浑主力去而复返的重要意义告知了每一名将士。

    死守武威,对于汉军将士们来说本来就是保家卫国,是应该做的。而现在胜利在望,就看自己的了,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战便是了!

    之前他们能够挡住吐谷浑一个月,现在自然还能再挡一个月!

    且把那些守城用的器械都整理好,檑木滚石也各就各位,就等着和这些挨千刀的吐谷浑决一死战!

    士气的振奋让贺若弼惊讶之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大头巾书生平日里贺若弼实际上并不非常喜欢,毕竟战场是杀人的地方,这些书生没事来凑什么热闹?只不过现在贺若弼身为大汉的将领,军中的这些规矩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能选择遵守罢了。

    而现在贺若弼似乎明白了陛下执意要在军中设立这样一个岗位的意义所在。

    大汉的将士们只有认识到自己在为什么而战,才能在困境之中依旧爆发出之前贺若弼根本不敢想象的斗志。

    每一名将士都是那么的年轻,他们多数都来自于西北和关中,自古这里就是出精兵的地方,但是即使是这样,凭借着之前关中的兵马,北周还是没有能抵挡的住从南方而来的大汉。贺若弼可以保证,至少当时自己率军征战的时候,所部兵马的士气和斗志,尤其是在遇到敌众我寡之情况下的士气,绝对比不上现在的汉军将士。

    同样的一批人,似乎在大汉崭新的军制体系下,整个军队都焕发出了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从两汉一路传承下来的军队制度,经过多年的乱世显然足以证明不再适合于现在的战争,而鲜卑人作为中原新的主人,也曾经积极地吸取汉人的优秀制度并且结合自己原本的制度做出改变,颇有一种破而后立的感觉。

    但是鲜卑建立起来的军府制度,固然能够实现战时为兵、平时为民,有战则战,将领们也能够第一时间掌握到足够的兵马并且拉着这些军队进入前线。

    可这自然而然也带来了很大的弊端,将领很容易拥兵自重,其麾下的将士们当然也只知道有将领、只知道保卫这一方州府而不知道其余地方也要保卫,而不知道除了自家主帅之外,之上还有陛下。

    从北魏到北周,一方将领拥兵自重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看上去很简单,把驻扎在边境的兵马都撤到中央、直接放在皇帝的掌控下就好了,但是这也就意味着边疆将会没有多少精锐主力把守;而假如只是把兵马保留在边境,却不派遣得力的战将,那么凭借士卒以及一些低级将领,显然很难起到稳固边疆的作用,毕竟真的有什么变数,只是凭借这些人,很难组织起来整条防线上的快速应变。

    要知道真的等到大战来临的时候,根本没有独立指挥作战之经验的行军司马、行军长史之类的,是很难靠得住的,更何况还有一群看上去只会纸上谈兵的行军主簿。

    因此在通讯不发达的时代,无论是把将领撤换回来还是把士卒撤换回来,实际上都等于牺牲边境的安全以加强皇帝的中央集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在的大汉采用的是地方驻军轮换入京的方式,这种方式实际上也只是在撤换将领和撤换军队之间做出了一个平衡罢了,一支军队来往换防的次数太多,当然也耗费时间,更重要的是耗费财力,更何况也不可能从根本上消除地方将领会带着地方驻军叛乱的可能,只是减少这种可能罢了。

    因此陛下在采取这种平衡政策之外,自然就开始着手从每一个士卒的思想上下手,把士卒的思想都牢牢地抓住,那么这支军队自然而然的就会听从于朝廷而不是某个将领的调遣。将领能够指挥军队,但是不可能掌握军队。

    贺若弼不知道是什么驱动着陛下打算这么做,毕竟这方法虽然有效,但是并非一劳永逸,依旧需要一代一代人的不断投入,甚至需要一直到全国的教育能够普及到每一个人的时候,因为只有到了那个时候,这种忠君爱国和保家卫国的思想才会深入到每一个人的骨髓之中,无论他们是否从军,都会不由自主的去这么做。

    因此贺若弼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陛下的思路他们根本跟不上,而且等到事后慢慢回味起来,未免细思极恐。

    贺若弼不由得心疼一下太尉府的那些家伙们,虽然他们每天在纸上、在沙盘上比划比划,就能够调动数十万大军来往奔走,但是就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感受着上面那位独到的目光和想法,应该压力会很大吧?

    熟悉的呼啸声从耳边响起,贺若弼一下子从思考之中回过神来。

    这是吐谷浑人的投石机。

    吐谷浑军队的进攻拉开了帷幕。

    贺若弼深深吸了一口气,抽出自己的佩刀。

    一支军队应该如何建立起来并且永久忠诚于大汉,目前这是陛下要头疼的问题。

    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带着这支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箭矢如雨,掠上城头,贺若弼目视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像是奔涌的怒涛,而这座武威城就是劈开怒涛的船艏。

    敌人的骑兵发起进攻的距离最远,但是来的最快,很快就已经逼近护城壕外的那道胸墙,只不过因为有胸墙外还没有来得及完工的壕沟保护,所以骑兵也只是从壕沟外侧掠过并且意图射箭罢了。对于这些骑兵来说,在这一场攻坚战中的作用还比不上步卒,所以能够亮相的时候绝对得来表明一下存在感。

    只可惜汉军火枪手们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一排火枪打过去,骑兵已经有不少人落马。

    不过他们的箭矢还是给汉军造成了不小的困扰,火枪手们也只能缩在墙后面、躲在刀盾手的盾牌下,射击也没有多少准头。

    这一排枪之后,吐谷浑步卒来得很快,他们本来就跟着骑兵一起向前奔跑,骑兵负责消耗掉火枪手一排枪之后,步卒们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抓紧向前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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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南北介绍:
离乱之世,人如尘埃,随风不随己。无意穿越为白袍军老卒后裔的奇葩小白领,当务之急不是如何雄心壮志、一统天下,而是如何在这个时代保全性命。这时代有杨坚、李渊、尉迟迥,枭雄无数;这时代有萧氏、陈宣华、张丽华,美人如玉;这时代有淮上、建康城、洛阳府,长槊穿云;当然也有陈后主、宇文赟,荒唐君主······当身后白袍铁骑滚滚跟上的时候,李荩忱霍然回首。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老书《倾宋》三百万字即将完本,可以先品鉴哦权倾南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南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南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