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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权倾南北txt下载     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九章 飞将军

    “这有什么好诧异的,”李荩忱忍不住笑了一声,环顾左右,“别说是你了,只要是某见过的,某都记得你们。那边那个,杀了两个,还有你旁边这小子,硬生生推开了一架云梯,杀死的不知道几个,但是某估计摔死的不少呢!”

    听着李荩忱说起他们的事迹如数家珍,周围的将士们顿时鼻子酸酸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滚。

    这一支军队的功绩很大,而大战过后,除了自己,又有几个人能够记住每个人的功绩,记住每个人曾经付出的牺牲?

    唯有眼前的这个年轻将军!

    而李荩忱轻轻叹息一声:“当然,还有更多的将士,某还记得他们,可惜他们其中的大多数人都倒下了,再也没有办法在这里和我们嬉笑怒骂,感慨劫后余生”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沉默。这一场大战,北周人打的凶、南陈将士拼的也凶,两千多号人,只是十几个时辰的血战,就倒下了足足一半,没有坚持到援军到来的袍泽弟兄,数不胜数。

    现在大家还有资格在这里笑骂尉迟迥、看似风轻云淡的谈论那一场刚刚过去的大战,可是还有这么多兄弟,再也没有这个资格了。

    “走吧,还能动的,就随某去城外看看他们,送咱们兄弟们一程!”李荩忱哈哈笑道,甩开膀子第一个转身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后,一个又一个的将士默默地跟上,坚定的迈出脚步。甚至就连几个轻伤的,也都在身边兄弟的搀扶下紧紧跟上。浩浩荡荡的人潮在街道上走过,一面面残破的旗帜不知道被谁撑了起来,在风中猎猎舞动。

    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所有的目光都坚定不移的看向前方。

    “世忠要比我们想象中做的还要出色,”站在城头上看着奔流的队伍,裴子烈忍不住喃喃感慨一声,“设身处地,某自问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站在他身边的萧世廉并没有接话,而是肃然说道:“我们也走吧,是应该送弟兄们一程。”

    裴子烈郑重一颔首,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那队伍,走在队伍前面的身影,虽然算不上高大,但是在这一刻,给裴子烈一种难以逾越的感觉。而他身后的滚滚铁流,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跟着,似乎只要那身影一声令下,就算是刀山火海,这铁流也会毫不犹豫的向前。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裴子烈喃喃吟诵一遍,“飞将军”

    华灯初上,整个建康府都沉浸在欢呼声中。

    时不时可以看见勾肩搭背的人穿行于街道,觥筹交错间,人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从西面而来的捷报让整个建康府都随之欢乐,南陈在江陵的胜利意味着整个南陈的江山将愈加固若金汤,而这歌舞升平的日子也将继续延续下去没有尽头。

    街上如此,皇宫之中亦是如此,各处灯笼早早的都被点燃,风吹灯笼,在回廊上洒下一片片光芒,将整个皇城的每一个角落照亮。

    “李荩忱李荩忱,打得好,打得好!”陈顼的手轻轻抖动着,正拿着从江陵那边传回来的战报,在战报上萧摩诃并没有掩饰自己对于北方的忽略,也没有掩饰李荩忱率领一支孤军死守章山郡对于这一战的巨大功劳所在。

    对于萧摩诃的失误,陈顼倒是没有多少想要责罚的意思,毕竟这一场大战打到现在,已经可以称之为彻头彻尾的胜利,陈顼当然不会对萧摩诃多加批评,否则到时候引起军中不满,可不是身在建康府的他还能摆平的。

    更何况虽然萧摩诃犯了错误,这一场大战终究是赢了。而且陈顼也不觉得萧摩诃之前的布置有太多的问题毕竟就算是尉迟迥率军杀到江陵城下,萧摩诃也不是没有胜算。

    当然了,李荩忱率领一支孤军北上,可以说是大战中最大的变数,也可以说避免了大战中最有可能发生的变数。

    萧摩诃虽然在战报中没有明说,但是陈顼明白,这是要为李荩忱还有萧世廉、裴子烈几人请头功的意思。

    在陈顼看来,这个头功是值得的,如果说之前李荩忱他们活捉了萧岿终究没有拿下江陵城来得重要,现在守住章山郡则已经足够了。

    “这个李荩忱,等他回到京城,朕真得好好见见他。”陈顼笑着说道,激动地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掌。

    而在他的不远处,乐昌正帮着陈顼整理奏章,听到陈顼所说,也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那个总是在梦回时候出现的男子,终究是在这一场大战之中立下了泼天的功劳。

    仅仅是看自家爹爹难得流露出来的欣赏和喜悦,就知道这功劳有多大。

    当下里乐昌吩咐宦官去为陈顼倒一杯水,微笑着说道:“儿臣要恭喜父皇了。江陵一战后,大陈在荆州更多立足之地,不至于陷于敌人四面围攻之中。”

    陈顼乐呵呵的点了点头,江陵落入南陈手中,不仅仅是政治意义,而且还意味着南陈在淮西、荆北方向上都有了屏障,宜都一带也不再是孤军困守,整个荆湖局势都随之倒向南陈,活了起来。

    之后南陈在荆湖方向上,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将占据优势。更尤其是在进攻上,向北进攻襄阳、向东威慑淮西、向西挥师入蜀,都将会有更多的选择,而就算是防御,也会有更大的回旋空间。

    “年轻才俊啊。”陈顼脸上的笑容并未消散,显然还回味在胜利带来的喜悦和那李荩忱送给他的惊喜之中。

    乐昌公主笑着说道:“女儿倒是想起来一句话,使李将军遇高皇帝,现在这李将军也有了,高皇帝可不就是爹爹么。”

    “高皇帝?高皇帝”陈顼怔了一下,“哈哈哈哈,你个鬼丫头也知道拍朕的马屁了。这无事不登三宝殿,乐儿可是有事想要求爹爹,原来可没见你这几天如此勤快?”

    “原来如何没有?”乐昌哼了一声,不过旋即微微低头,双手不安的交缠在一起,“女儿女儿想随着长兄去江陵。江陵一带,美景风光女儿一向向往之,现在终于落入我大陈手中,自应当”

    陈顼脸色微微一沉,沉默片刻之后,猛地露出一抹笑容:“算你求得是时候,父皇准了!”

    “真的?”乐昌顿时流露出喜悦神色。

    “那父皇后悔了?”陈顼佯作生气。

    “女儿多谢父皇!”乐昌赶紧行礼,匆匆向外走去。

第二百七十章 使李将军,遇高皇帝

    看着乐昌的背影消失在御书房门外,陈顼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将战报放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陛下为了答应了那丫头的请求?”一道身影从屏风后面转过来,衣着雍容华贵,正是陈顼的正妻、南陈皇后柳敬言。

    皇后柳氏出身鼎鼎大名的河东柳家,容貌美丽、知书达理不说,作为大家闺秀更是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谦虚恭谨而不失风范,将后宫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因此颇得陈顼敬重,夫妻恩爱,至今不改。

    柳敬言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宦官将端着的汤煲放在桌子上,不等陈顼回答,先说道:“陛下这些天一直守在御书房,人都憔悴了几分,妾身特意让御膳房煲的乌鸡汤送来与陛下。”

    陈顼微微颔首,目光却是须臾不离那一道已经消失了的身影:“这丫头在朕这御书房盘桓多日,要说这要求是一时兴起,那肯定不可能,不管她是真的有所想游览也好,是心中记挂什么人也罢,朕都不好拒绝,索性便由着她去吧。”

    顿了一下,陈顼无奈的摇了摇头:“更何况太子生性懒散,一向不喜欢和文武官员打交道,而乐昌性子温婉、考虑事情向来周全,由她跟在太子身边,朕心中也更放心一些”

    “你呀,”柳敬言忍不住娇嗔一声,此时在她的眼中,显然陈顼更是自己的夫君,而不是大陈的帝王,“就是太宠这几个丫头了,她们有求,你就必应。”

    陈顼无奈的一摊手:“皇后又不是不知道,朕这辈子也不知是不是中了什么邪咒,这生出来的女儿个个聪明喜人,生出来的儿子却是一直不让人省心。”

    柳敬言秀眉微蹙,一伸手,让周围的宦官和婢女们退下。而陈顼自顾自的说道:“皇后,说句本不应该说的话,如果乐儿是男儿身,那朕这江山非交给她不可。”

    “陛下”柳敬言本来想说什么,不过还是止住了。当朝太子陈叔宝是她的孩子,至少现在乐昌是女儿身,对柳敬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朕倒是隐隐期望乐儿能够给朕钓上来一个金龟婿,等朕作古之后,至少也有人能够辅佐太子。否则这江山,不知要落入何人之手啊。”陈顼微微眯眼,看着挂在墙上自己再熟稔不过的天下舆图。

    真是大好的江山,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姓“陈”了。

    柳敬言一时间欲言又止,如果这样的话是其余任何人说出来的,她少不了要柳眉倒竖、呵斥一番,可是这偏偏是出自陈顼之口,这就让柳敬言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和了,只能讷讷说道:

    “陛下多虑了”

    陈顼自失的一笑,摆了摆手,显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但愿只是朕胡思乱想”

    柳敬言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不由得责备道:“陛下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什么作古,什么后继无人,在臣妾看来,陛下莫不是有些焦虑,倒不如先歇息几日。这天下虽大,若是没有一副好身体,可也管理不了啊。”

    “皇后不用担心。”陈顼笑着说道,“朕前半生戎马倥偬,后半生坐掌天下,对自己还可以说心中有数。这汤煲朕要谢谢皇后了,若是皇后无事,可以先回去歇息,待朕处理完这几份奏章,便去后宫寻皇后,你我两人到宫中后花园散散心也好这前线的仗打赢了,朕也能松口气了。”

    柳敬言含笑行礼告退。但陈顼却并没有如他自己所说批阅奏折,而是静静的坐在龙椅上,伸手托着下巴看向那可以说烂熟于心的舆图。江陵、淮南,这些上一辈人留下来的遗憾已经都让自己解决,而大陈的兵锋,接下来又应该指向何处?

    已经上了年纪的自己,还能够再掌控一个愈加庞大的王朝么,有还能够经受起一场失败的冲击么?

    刹那间陈顼想到了二十年前的陈霸先,那个从岭南一步步崛起、将整个王朝破而后立的雄主,不知道面对这种境地的时候又会如何施为?他也会诚惶诚恐、难以决断么?

    “使李将军,遇高皇帝”陈顼喃喃重复一遍,苦笑一声,这个骤然散发出光芒的李荩忱到底是不是大陈的李将军,陈顼并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恐怕自己算不上高皇帝啊

    一抹斜阳洒在荒草上,旷野之上一片寂静。

    风吹卷过士卒的衣甲,一道道身影沿着被人强行开辟出来的道路两侧森然伫立,枪矛竖起,直冲云霄。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寂静之中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杀气。

    一面旗帜在道路的尽头舞动,旗帜上面并不是象征南陈的“陈”字,而是代表李荩忱的“李”字。在裴子烈而或者萧世廉统军的时候,这一面将旗并没有拿出来招展的机会,从巴陵出发到章山结束,整一段征程上,也就只有最后才给了这一面旗帜舞动的时间。

    可是就是这一次,决定了整个江陵战局。

    惨烈的章山守卫战中,至始至终这一面旗帜都在城头高傲的飘扬,至始至终所有将士都紧紧追随着这面旗帜英勇奋战、誓死不退。虽然上面满是创伤甚至鲜血,但是当它在道路尽头扬起的那一刻,所有看过来的目光之中只有纯净的尊重。

    而在旗帜的下方,一片片微微隆起小土堆并不怎么显眼,如果不是插在这些土堆前面的木牌,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一片墓地。

    就在章山城西,荆山脚下,所有战死的南陈将士都被妥善掩埋,永远沉睡在这片他们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土地上,向南望着回不去的故乡,向北看着袍泽弟兄继续前进的背影。

    也正因为埋葬在这里的都是章山之战战死的士卒,因此也只有李荩忱的将旗有资格在他们的坟头上飘扬,让他们再看一眼自己生前曾经无怨无悔追随的旗帜。

    李荩忱静静的站在旗帜旁,无论是裴子烈还是萧世廉,都没有和他争夺这个位置,因为他们清楚,在所有人的心中,这一份荣光只能归属于李荩忱,这个带着他们从鬼门关挣扎出来的年轻将领,这个带着他们创造了奇迹的飞将军。

第二百七十一章 祭奠

    李荩忱缓缓转过身,风吹卷着他的衣袖,看着这连绵一直延伸到荆山脚下的土堆,李荩忱心中感慨万千。

    无论如何,是自己带着这些将士走到这里,而现在自己还能站着,但是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只能埋葬在这里,随着岁月的流逝化作一黄土。

    “世忠。”站在李荩忱身边的萧世廉低声说道,提醒李荩忱可以开始了。

    李荩忱微微颔首,这一篇祭文已经在他心中酝酿很久,并没有让别人来代笔。在李荩忱看来,与其让别人来写一篇辞藻华丽却没有什么真情于其中的祭文,倒不如自己用更平实的语言说出来好。

    毕竟在场这么多将士,真正识字的也没有多少,能听懂的又有几人?

    所有的将士都屏住了呼吸,一道道目光紧紧注视着李荩忱。而李荩忱那已经为很多人熟知的洪亮声音,在旷野中,在风中回荡。

    “大陈太建十年六月,余率大陈西征一部奋战于章山郡,阻十倍之敌于此

    血战不分昼夜,唯知天昏地暗;袍泽不分所属,皆奋勇争先

    身披伤者众,埋骨疆场者不胜其数,然全军将士上下一心、浴血用命,挽狂澜于既倒,阻大厦之将倾

    敌酋尉迟迥,名将者也,然于城下,损兵折将,不胜狼狈

    今敌退,某,李荩忱,幸甚至哉,得以主祭战死于章山郡之袍泽弟兄!

    呜呼哀哉,披坚执锐、英勇奋战之将士,魂兮归来!

    呜呼哀哉,浴血厮杀、死守孤城之袍泽,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旷野上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但是分外的清晰、分外的震撼人心。

    在几天之前,同样是这个声音,曾经尽情的羞辱城下的尉迟迥和北周人;几天之后,又是这个声音,为所有先一步倒下的将士们带来胜利的消息。

    这一缕缕倒在章山郡的魂魄,似乎真的活了过来,在风中一如往昔的咆哮、呐喊,在天穹之上盘旋、吼叫。

    他们俯瞰自己曾经奋战过的地方,也守护每一个肃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袍泽弟兄。

    “尚飨。”李荩忱最后两个字艰难说出来,眼眶已经微微湿润。

    因为这一场九死一生的大战,也因为他隐隐约约听见了风声中的呼喊和咆哮。

    历历在目,恍如隔世。

    “斟酒!”萧世廉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一坛坛从江陵辛辛苦苦转运过来的美酒被粗暴的打开,酒香飘散,扑入每一个人的毛孔。然而所有的将士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血战的磨砺让他们更多了几分肃然,而前方连绵的土堆,更是让他们自觉地遵守没有人强调的纪律。

    李荩忱的手微微颤抖,端起来第一碗酒,带着香气的酒水随着李荩忱手腕一摆,径直洒在荒草上。

    在这里站着的,无论谁都没有权利和躺下的人争抢第一碗酒的资格。而随着李荩忱重重的将酒碗摔在地上,后面士卒们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爆发出一声声呼喊。

    哭声在风中飘散,曾经鲜活的生命、近在咫尺的袍泽弟兄,终究一去不复返。

    他们庆幸自己的死战余生,他们痛哭那些再也没有办法嬉笑打骂的同袍,多少“与子同袍、生死与共”的誓言终究成空。

    “说起来,上一次大家举碗痛饮,还是在望北寨吧。”李荩忱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

    萧世廉脸上同样肃然。从望北寨到这章山郡,一半多的人倒下了,这也意味着有一半人没有办法和他们同饮。

    “至少这一战,我们赢了。”李荩忱呼了一口气。

    至少给这一路上所有倒下的人,有一个交代。

    “接下来呢?”萧世廉眉毛一挑。

    李荩忱扭头向南看去:“走吧,咱们也该收拾队伍,回江陵修整了。这里的防务可以移交给援军了,想必马上就要赶到的任忠将军很乐意帮我们盯住尉迟迥。”

    萧世廉微笑着点了点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怕是没有这么轻松啊,”李荩忱却打断了他,微微皱眉,“这江陵城中,又不知道有什么风波呢。”

    萧世廉脸色微微一沉,李荩忱的担忧他多少也能揣摩到。说到底这一场大战牵扯进来了太多人,这功劳不仅仅是李荩忱而或者他萧世廉的功劳,也不仅仅是萧摩诃的功劳。

    有的时候人多了,可就要徒生事端啊。

    “某宁愿再和尉迟迥狠狠干上一架。”萧世廉喃喃感慨一声,话里的无奈李荩忱听得分外清楚。

    可是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他们,甚至就连眼前这些土堆里上千将士的生命都没有办法挽救,更何况其余的?这一场大战背后牵扯了多少人、多少世家、多少利益,又有几人能够看得清楚?

    而这一次章山郡之战以及之前擒获萧岿的战斗,可以说将在场的这些人全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可是在这无数目光注视下,这风口浪尖岂是那么容易如履平地的?

    李荩忱微微眯了眯眼,默不作声。

    想要改变这一切,除非手持能击破一切的风雷,站在整个时代的最顶端!

    章山一战,对于这一场大战来说是一个终止,但是对于李荩忱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

    “陛下的旨意是让太子前来犒赏三军?”

    江陵左卫将军府,曾经的北周江陵总管府邸内,萧摩诃有些不安的来回踱步,那从建康府先一步送达的私人书信,就摆放在萧摩诃的案头上。

    虽然陈顼的旨意还没有昭告天下,但是已经先一步通知东宫,而沈君高在得到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写信着人送来江陵,紧赶慢赶,总之抢在了圣旨前面。

    “估计陛下的圣旨也用不了一两天就要到了吧。”站在萧摩诃身后的陈禹忍不住低声说道,“将军准备如何安排?”

    现在裴子烈、李荩忱等人都还在从章山郡班师归来的路上,有资格站在萧摩诃身边和他分享这个消息的,也就只有陈禹一人了。李荩忱等人皆不在,陈禹虽然力不从心,但是也得充当一个帮着萧摩诃分忧的角色。

    萧摩诃轻轻摩挲着下巴:“伯清他们也快回来了吧,沈公提前一步告知消息,肯定说明太子此次前来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这样,你先以某的名义传令各部,整顿军队、安抚百姓、巡视周边,无论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波折,这些我们本就应该做的要先做好。”

    陈禹急忙点头,而萧摩诃微微皱眉:“至于其他的先等等吧咱们现在还有时间。”

    第三卷战江陵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江陵夏日

    大陈太建十年夏,六月中旬。

    荆州,江陵。

    阳光洒在街头上,这一千五百年前的阳光并没有后世那么炎热,风吹动街道两侧的垂柳,千丝万缕随风摇摆。

    或许这夏风之中尚且带着的一丝凉意,是这正处于小冰河时期的时代在为一代代人带来无穷无尽的战乱之后,所能给予的唯一一点儿补偿吧。

    虽然还有凉意,但是毕竟还是到了夏天,城里的人们也多少随之懒散起来,一家家商铺虽然敞开着门,但是店里的伙计都看不见身影,就只有掌柜们百无聊赖的靠在柜台上。

    而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此时也都各自找个树荫打盹,丝毫不害怕身边的货物被别人拿走。

    另有闲来无事的街坊邻居,拿着个扇子一边扇风,一边在阴凉里不知道笑着说些什么。

    整个城中一片祥和安乐的气氛,若是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来到了哪个世外桃源呢。

    如果不是街道上时不时有身披甲胄的骑兵飞驰而过,如果不是不远处的城头上那飘扬的旗帜还沾染着鲜血和征尘,恐怕谁都没有办法想象这座城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当时眼见得守不住了,那陆腾倒也不傻,直接把这外城丢给了我们,否则这一片屋舍少说也得被烧掉一半,那时候可容不得这么多人懒洋洋无所事事喽。”萧世廉在街道上缓缓策马行过,忍不住对身边的李荩忱和裴子烈感慨一声。

    裴子烈的心情显然也不错,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人,怎地见不得别人好?大家都是在这乱世兵灾之中挣扎出来一条性命,如此天气,懒懒洋洋也在情理之中,你的意见倒是不少。”

    萧世廉嘿嘿笑了笑。而李荩忱静静的看着这街道两侧的百姓,百姓们的目光时不时的投过来,好奇的看着这几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小将,也看着他们身后腰杆挺直、步伐铿锵的亲卫。

    这些日子街道上过兵乃是最常见不过,但是如此精锐之将士倒还真是少见,一看就知道是沙场血火打磨出来的兵锋。

    李荩忱微微抿着嘴,默然不语。在这乱世之中,华夏的老百姓只要能够得到温饱就会满足,可是偏偏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一个王朝能够做到这一点。

    “往前走就是内城了。”萧世廉手中马鞭一指,正想说话,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一队人马,急忙打马上前,笑着说道,“禹叔,您怎么在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需要您亲自去办?”

    迎面而来的正是萧摩诃的亲卫统领陈禹,和李荩忱等人虽然算不上熟稔,但是双方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是彻头彻尾的“自家人”,所以见面便有一种亲切感。

    陈禹笑着说道:“你们几个小子倒是打了个天昏地暗,着实痛快,害的左卫将军和某着实一番担心啊。现在你们凯旋,左卫将军还在府中和几位将军商量接下来的布局,无暇脱身,所以就只能让某前来迎接一下了。”

    李荩忱和裴子烈等人对视一眼,大局已定,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布局可以研究的?

    陈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疑惑所在,解释一句:“尉迟迥撤回襄阳之后,可是着实没有闲着,现在他们的斥候还在漳川郡和武宁郡一带游荡,而且淮西那边战局也有些不利,王轨颇有调兵增援淮西的意思,樊将军正率兵回撤。”

    李荩忱三人对视一眼,南陈在淮东和淮西的兵力终究还是不足,如果王轨抽调部分主力前来增援荆襄,守卫淮西的樊猛以及镇守淮东的陆子才、吴惠觉等将领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之前南陈能够一举拿下江陵,归根结底还是占了一个出人意料上,现在回过神来的北周,就算是大军主力还在北面对付突厥人,单单凭借淮北和襄阳的军队,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不过这只是一种揣摩罢了,至于王轨到底还有多少胆量丢掉淮北前来增援襄樊,还不得而知。”陈禹笑着说道,“你们刚刚经历了一番苦战,又一路往回,正是疲惫的时候,将军已经吩咐过了,直接带你们去府邸之中休息便是,等到养足精神再去他那里汇报。”

    萧世廉和裴子烈对视一眼,要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这数百里来回转战,就算是他们两个只是跑了跑路的尚且还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在城头上连番血战的李荩忱等人。之前在章山郡那区区几个时辰的休息显然还不足以恢复元气。

    显然萧摩诃也有不想让他们疲于奔命的意思。

    “那就有劳禹叔了。”李荩忱客气的说道。

    陈禹哈哈一笑,率先策马进城,而李荩忱几人急忙跟上。

    --

    在之前的江陵攻防战中,虽然内城中有一部分被烧毁了,但是毕竟只是内城的东南部分,在西南部分尚且还有大量的官邸。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西梁的国都,内城之中有西梁大大小小官员和皇亲国戚的府邸,岂是陆腾一把火就能够烧干净的。而除了北侧的宫城被封住了之外,其余的府邸自然就没有那么多讲究,萧摩诃也很大方的将其分发安排给下面的将领。

    西梁官员少说得有数十名,加上皇亲国戚,已经足足有百人,而南陈参与到这一战之中的将领,杂号将军以上实际上就那么几个人,就算是加上后来朝廷派遣过来负责接收城池、管理秩序的文官,也就不过二三十人,这些府邸安排下来尚且多出来很多。

    因此萧摩诃也就彻彻底底大方了一把,就连李荩忱这等至少从现在来看还只是一个小小仗主的年轻将领都分到了一处小宅院。

    当然李荩忱这处宅院靠近萧摩诃所在的原来北周江陵总管府邸,虽然规模不大,却是原来萧岿四子临海王萧的府邸,能够靠着江陵总管府的这些府邸,每一寸土地都不是能用金银简单衡量的,都象征着整个西梁权贵的巅峰。

    据说此处府邸其中雕梁画栋、曲廊回旋,其构造精妙之处,在江陵城中都首屈一指。分到这府邸,李荩忱可没有亏本。

    不过对这萧摩诃明显有“偏袒”的分发方式,大多数的将领倒是也欣然接受。毕竟这是李荩忱活捉萧岿、死守章山郡的大功劳换来的,换做他们说都不敢保证能同时做到这两点。

    更何况别看现在李荩忱只是萧摩诃的幕僚、一个小小的仗主,但是大家都清楚,这两个大功足够将他送上功劳簿的首位,陛下那边的赏赐和破格提拔肯定少不了,就算是给个杂号将军也不为过!

第二百七十三章 藏娇

    勒马停住,陈禹对李荩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子烈的府邸在李荩忱府邸的斜对过,所以他已经先回去了,而萧世廉更不用说,自然和萧摩诃在一起,毕竟江陵总管府大得很,萧摩诃脸皮再厚,也没有厚颜无耻到将自己儿子也撵出去再占一处府邸的程度。

    因此这小子虽然兴致不高,不过还是乖乖的先回家去了。

    “世忠,就是这儿了,府邸的牌匾才刚刚摘掉,这两天估计朝廷的封赏就要下来了,所以你的牌匾倒是可以等两天再挂上去。”陈禹微笑着说道,“某给你调拨了几名婢女,再加上你身边亲卫打下手,应该够了。”

    “有劳禹叔费心。”李荩忱笑着说道,冲着陈禹一拱手,“禹叔可要进来喝杯茶?”

    陈禹哈哈一笑:“想必你也累了吧,某就不恬着脸打扰了,还得抓紧回去给将军交差呢,世忠你自便吧。”

    看着陈禹的身影离开,李荩忱轻轻呼了一口气,翻身下马,而李平和另外几个亲卫也急忙跟上。李荩忱的手下暂时都由陈智深统带着驻守在城外,和裴子烈的麾下在一起,倒也不用李荩忱过多操心,毕竟现在将士们最需要的还是修整。

    “你们几个也不用紧跟着了,李平你小子留下就可以,其余人想寻欢作乐尽管去。”李荩忱笑着挥了挥手,“一个个紧绷着脸跟着某,某可不给你们大姑娘!”

    一边说着,李荩忱一边掏出来一把碎银子递给李平:“来,给弟兄们分一分,大家不用不好意思,若是有闲暇时候,咱们再一起喝酒!”

    显然来时路上的繁华已经让这些亲卫们心中难耐,毕竟大战一场之后心中的火气可还没有地方发泄。现在李荩忱给了他们机会,大家自然更是欣喜,纷纷上前领了银子散开。

    “将军,咱们今天领了赏银,等军饷发下来,一定请将军喝酒!”一名亲卫挠着头笑道,其余的亲卫也纷纷附和。

    “行了,都去吧。”李荩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看着亲卫们四下里离开,李荩忱方才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近在咫尺的府邸,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两名婢女恭敬的站在门口两侧。

    “走,咱们回家。”李荩忱当先拾阶而上。

    “恭迎将军!”两侧站立的婢女见到李荩忱走过来,纷纷躬身行礼,同时向后退一步,捧出中间的萧湘。

    萧湘这丫头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如云秀发用玉簪小心挽着,一身虽然并不算是华贵,但是颇有几分素雅气质的青色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这青色衣裙的领口微微张开,李荩忱的目光已经可以看见女孩脖颈下洁白的肌肤。

    更不要说那如花娇颜,足够让李荩忱流口水了。

    穿越到这个时代,春夏交替,算起来已经有好几月的时光,这中间吕梁大战、江陵大战自不用说,一路颠簸、连番苦战,就算是在建康府的时候,也是每天和扬州刺史陈叔陵斗智斗勇,经常被东宫之前的烂摊子愁的焦头烂额,甚至连“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总算是熬出来了

    想到这里,李荩忱就有一种感慨万千、泪流满面的冲动。

    这么多日子,真的是苦了自己了。

    萧湘有些诧异的看着李荩忱怔怔的站在那里,旋即察觉的李荩忱的目光看过来的位置似乎登时女孩俏脸绯红,自己先乱了方寸:“将将军”

    李荩忱不说话,萧湘当然不能和他大眼瞪小眼,更何况李荩忱目光看着的位置真是令人尴尬,急忙上前几步:“妾身恭迎将军凯旋,将军可要宽衣沐浴?”

    这软酥酥的声音猛地刺了李荩忱一下,让李荩忱从如梦如幻之中醒过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意识到唯一跟着自己的李平也很有眼色的留在了大堂,这才微微颔首:“好,麻烦你了。”

    “妾身本就是将军的人,何谈麻烦?”萧湘顿时有些担忧的看着李荩忱,李荩忱这么客客气气的对她来说可不是好事。

    李荩忱脸上的神情已经收敛起来,正色说道:“不用这么多人伺候,沐浴的事儿某自己就行”

    萧湘急忙一摆手:“都退下。”

    虽然李荩忱没有在任何一个时候承认萧湘是他的什么人,但是显然这些婢女都清楚,这就算不是主母,也是管事的。反正李荩忱现在还没有娶妻,萧湘就算只是一个侧室小妾,在这家中后宅也是管着她们的人。

    更何况这丫头到底是皇室血脉,自带着一种自信和威严,容不得那些婢女不听话。

    李荩忱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些都是拨给自己的婢女,换句话说都是自家人,她们的生杀予夺都掌握在李荩忱的手中,不过李荩忱还是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看着,毕竟他还没有修炼到当这些婢女不存在的层次上。

    随手解下来斗篷,李荩忱径直向后院走去。而萧湘怔了片刻,急忙迈动步子跟上。

    因为李荩忱回来的消息提前就通知到了,所以沐浴用的热水当然是早早准备好的。而且更让李荩忱惊喜的是,这府邸虽然不大,但是到底是皇子的府邸,沐浴的地方可不是用一个大木桶就草草应付了事,而是一个颇大的池子。

    水被引入池子旁边的小屋,从那里被炭火烧热之后再顺着管道流入池子,因此根本用不到人来搬着水桶往池子中倒水,只需要有人在旁边的屋子里看着时不时添加木头便是。

    万恶的封建贵族,李荩忱一边骂着,一边利索的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不过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身后还跟着个人。

    “萧湘?”李荩忱吓了一跳,这丫头体态轻盈也就算了,怎么走路也都无声无息的,好在李荩忱现在身上还不算不着寸缕。

    也不知道是因为水汽熏得,还是因为和一个赤着上身的年轻男子相对实在是羞人,萧湘双手绞在一起,俏脸火热,声音有如蚊蚋:“服侍将军沐浴,应当,应当是妾身的本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命途

    李荩忱怔了一下,他不知道萧湘所说到底有几分是出于本心,还有几分只是因为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以免引起李荩忱的不满。

    这个小姑娘在担心什么,李荩忱心中也有数。不管她对李荩忱到底有没有好感,至少李荩忱对于她来说是乱世之中唯一的依靠,萧湘所想要的,不过也就是一个平静的生活罢了。

    历史证明,这并不能算一个有野心的女人。

    “好,那来吧。”李荩忱微笑着说道。

    萧湘俏脸上流露出轻松的神色,不过旋即更有些手足无措。因为李荩忱这架势,分明就是让她上前帮着宽衣解带啊。

    萧湘从小到大虽然算不上娇生惯养,但是多少也是皇家子嗣,不论寄养在哪一家中,也都是当宝供着,别说是如何伺候男人,就是男人也没有见到过几个。

    不过她也清楚,现在只有让李荩忱开心了,才能够确保自己不被李荩忱什么时候拱手送人。毕竟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豪门大户之间姬妾互相送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当然李荩忱并没有往这个地方去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李荩忱就算是再狠心也不可能拱手让人的。见萧湘双手绞在一起,肌肤甚至都有些发白,李荩忱轻轻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想要再逼迫这个小丫头的意思。

    归根结底这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放在前世甚至连高中生都算不上,虽然这个时代的女人明显更加早熟,年纪轻轻嫁人可以说比比皆是,最有名的自然就是长孙皇后十三岁的时候就嫁给了李世民,而且很有可能这个十三岁还是虚岁,但是这也不代表着李荩忱刚刚来到这个时代几个月就能够转变观点。

    所以眼前这丫头漂亮是漂亮,但是李荩忱还没有到饥不择食、禽兽不如的程度。

    当下里李荩忱伸手要解开自己的腰带,不管这丫头是离开还是留下来,李荩忱反正也没有把她当外人今天不吃,以后早晚还是要吃抹干净的。

    不料还不等李荩忱手伸出去,萧湘已经上前一步,虽然她的手还在不断的颤抖,但是还准确的落在了李荩忱的腰带上,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萧湘怎么解都解不开。

    李荩忱哭笑不得的看着满是着急神色的女孩:“还是某自己来吧,你帮某搓搓背就好了。”

    萧湘顿时如蒙大赦,一边褪去碍事的外衣和靴子,一边去找搓背用的瓜络,任由李荩忱自己解开衣带先跳入水中。

    腾腾蒸汽扑面而来,在朦朦胧胧的雾气当中,萧湘小心翼翼的帮着李荩忱搓着,虽然李荩忱半边身子都沉入水中,而且又有蒸汽阻挡,根本看不清楚关键部位,不过这丫头还是俏脸通红,手上的力气倒是越来越大。

    “这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总觉得那血肉的腥味都融入到了皮肤里,单纯只是洗可着实洗不干净。”李荩忱舒服伸了一个懒腰,“这两天过得还好?”

    萧湘轻轻嗯了一声。

    而李荩忱大大咧咧的说道:“某可把家交给你了,这里要是谁敢不听话,尽管教训!至于家里的采买,某让李平留下两个亲卫帮着,力气活还得让男的来做。”

    “将军”

    “你叫某什么?”李荩忱佯作生气,不满意的回身一把抓住萧湘的手腕,将女孩向自己这边一扯。

    萧湘本来就在紧张,被李荩忱这一用力,低呼一声,在地上滑了一下,直接扑进了水池子中。

    李荩忱也来不及考虑这小姑娘到底是无心还是故意的,急忙伸出手一把将她抱住。软滑的娇躯落入怀中,即使是之间还隔着一层青裙,李荩忱也依然有热血冲头的感觉。

    萧湘显然比李荩忱还不堪,整个人都快融化在他的怀抱里了。俏脸甚或者说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火热如许,随着李荩忱的手顺着她的腰肢缓缓向下,萧湘更是很干脆的闭上眼睛,一双玉臂探出来搂住李荩忱的脖颈。

    反正从纪南城落入他手中开始,萧湘就已经知道自己肯定算是李荩忱的人了,所以李荩忱想要做什么,便也只能由着他。

    更何况对于萧湘来说,李荩忱年轻英俊不说,又是立下了赫赫功勋的将领,是街坊之间耳熟能详的年青一代佼佼者,所以心中对于李荩忱非但没有厌恶之情,反而也多几分爱慕。

    李荩忱伸手解开萧湘的裙带,女孩青色的衣裙在水面上逐渐散开,而李荩忱径直将其勾起来扔到池边。轻轻抱紧微微颤抖的娇躯,他在萧湘的额上吻了一下,微笑着说道:

    “这几天想来也过的提心吊胆的吧?”

    萧湘怔了一下,旋即诧异的抬起头:“将夫君?”

    李荩忱松开手,靠在池壁上,喃喃说道:“这些天战火连天,某每天都在血火中摸爬滚打,想来你虽然不比某,但是也多少心中有所挂怀的事情吧?”

    虽然水汽依旧升腾,但是萧湘却是清醒了不少。

    心中挂念的事情自己的未来、生死未卜的母后,还有这阴沉沉的、不知道谁能帮着自己打破的天空?

    “好好休息一下。”李荩忱露出一抹笑容。

    萧湘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过旋即有些担忧的猛的看向李荩忱:“夫君是不是嫌弃妾身蒲柳之姿”

    “瞎说什么!”李荩忱伸手拍了一下萧湘,目光顺着萧湘雪白的玉颈向下看去,不得不说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该发育的地方都已经开始发育了,或许用“含苞待放”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当然萝莉固然好,但是李荩忱还不至于对这么年幼的萝莉下手,当即笑着说道:“丫头你今年才多大?**之事,等过两年再说。听话,知道么?”

    “**之事?”萧湘微微错愕,她终归年纪还小,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人跟她讲过真正的男女之事,不过作为一个心思敏感的小丫头,她多少也能猜测揣摩到此间羞人之处。

    刚才虽然隐约猜测到下一步要发生什么,但是她毕竟已经陷入了完全的被动,早就不知道身在何方了,此时清醒过来,骤然提及此事,怎能不害羞?

第二百七十五章 莺啼

    “好了别多想了。”李荩忱舒舒服服的眯了眯眼。

    萧湘轻轻嗯了一声,转而同样把大半身子缩在水中,轻轻靠在李荩忱的肩膀上,隔着清澈的水波,她能清晰的看到李荩忱胸膛上三三两两纵横的伤疤,不由得轻轻呀了一声,下意识的伸手在伤疤上抚摸过,其中不少都是刚刚结痂,显然是在最近那一场大战中受的伤。

    这些伤口都在胸膛上,说明这个男人在那血火之中至始至终都面朝着敌人、面朝着凶险和死亡。

    萧湘见过很多达官贵人,从她的舅父到身为皇帝的爹爹,但是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让她如此震撼。这些看着都疼的伤口就这样在这个男人的胸膛上狰狞分布,让她有些心痛的轻轻触碰一下又拿开:

    “这些伤口还痛么?”

    李荩忱无所谓的笑道:“不过就是一些皮肉伤罢了,没有大碍的。”

    “可是”

    “习惯了就好了。”李荩忱伸手捋着萧湘披散开来的秀发,“某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么。”

    萧湘迎上李荩忱的目光,男人的目光澄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令人心神荡漾的阳光和自信,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虽然有千言万语,但是萧湘终究还是收住了,只是转身靠在李荩忱的胸膛上,低低嗯了一声。

    “这里住的还习惯么?”李荩忱想了想还是转移话题,“若是不习惯或者缺什么,都告诉某”

    “嗯。”

    “有没有想见的人,某或许可以帮你打探一下?”

    “暂时还没有,”

    “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妾身已经让下人去准备了,不知道夫君更喜欢鸡还是鸭?”

    “都可以,某不挑食的。”

    升腾的水汽当中,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没有一个人说到底要聊什么主题,也没有人说结束,仿佛时间都在这水汽之中凝固了。而随着李荩忱话音落下,却发现就算是不想回答也会“嗯”一声的萧湘,这一次竟然没有声音,这才睁开眼睛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丫头已经蜷缩在李荩忱的怀里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呼吸也越来越稳定,就像是一只找到避风港湾的小猫。不过她的手依旧牢牢地抓着李荩忱的手腕,仿佛在那无边无尽的迷雾之中,这是唯一的依靠。

    李荩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萧湘这些天颠沛,居无定所,前途未卜,要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现在至少自己总算是给了她一个安定的地方和坚实的依靠。

    一抹夕阳洒在床榻前,萧湘的睫毛微微抖动一下,霍然睁开眼,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鸟鸣之声。萧湘怔了一下,正想起身,一名等候在外面的婢女快步走过来:“夫人要起身么?”

    萧湘低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夫人,快到晚饭的时候了,夫人要起来梳洗么?”婢女急忙回答,“将军已经起身前去外面的军营了,说是等会儿还得去一趟左卫将军府,不过估计用不了太长的时间,所以吩咐晚饭稍稍晚一会儿等他回来。”

    萧湘微微颔首,旋即意识到什么,刹那间有一种拽过被子将自己遮住的冲动。身为李荩忱的夫人至少在名义上是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还睡了个昏天黑地,甚至都不知道李荩忱什么时候走的。

    按理说她应该先一步起来伺候李荩忱更衣才对。就算是以李荩忱的性子估计不会说什么,下面人恐怕也少不了要嚼舌根。

    尤其是现在这婢女都已经站在床边了,更是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拿衣服来吧。”萧湘轻轻咳嗽一声,她的亵衣已经不知道被换了一件之前的那一套当然都已经湿透了,而现在萧湘也不敢去想是谁换的。

    微微侧过头,她突然间发现外侧的枕头上还有些凹痕,急忙伸手触碰了一下,上面还带着温热,显然枕边人刚刚起身离开未久。

    “李荩忱夫君”萧湘轻轻摩挲着枕头,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世忠,你终于来了。”萧世廉笑着冲着李荩忱打招呼。而站在他身边的裴子烈也微微颔首示意。以三人的熟稔程度,当然也用不着什么繁琐的礼节。

    而李荩忱径直大步走进来,旋即冲着萧摩诃一拱手:“属下参见左卫将军!”

    “休息好了?”萧摩诃虽然还有几分左卫将军的架子在,但是脸上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李荩忱急忙颔首:“有劳将军挂心。”

    实际上他休息的还真不怎么好,毕竟那整个院子里面舒坦的大床就那么一张,李荩忱就索性直接抱着睡着了的萧湘过去,合衣在同一张床榻上睡了一觉。

    萧湘睡的舒服,但是李荩忱听着这平稳的呼吸声却是思绪万千,却又不想翻身打扰到她,所以睡的还真不舒坦。而起身之后,李荩忱先去了一趟城外军营,

    追随李荩忱血战章山郡的将士们都被妥善安置了下来,南陈数万大军,倒也不缺这上千人的地方,而陈智深和曹忠等幢将也算是心中有数,没有李荩忱在,照样把上下打点的井井有条。

    而这几个幢将经过章山郡一战,对李荩忱更是死心塌地,所以虽然疲惫,但是在安排这些事情上还是尽职尽责。

    与此同时,陈禹也早早的吩咐下去,早就准备好了热腾腾的伙食,大锅的炖菜、炖鱼、炖肉,拌上香喷喷的米饭,将士们唏哩呼噜的吃饱一顿,一个个仰头呼呼大睡之前在章山郡时候还想着安葬袍泽、启程南下,终究睡的不踏实。

    因此李荩忱去的时候,整个军营里还是呼噜声一片,所以他只是帮着睡着的将士们掖了掖被角,又和强打着精神放哨的士卒闲谈了几句。

    萧家练兵一向严格,而陈智深、曹忠等又是尽心尽责的将领,哪怕是在这再安全不过的地方,甚至还有友邻军队的哨骑来回巡逻,陈智深依然按照规矩安排哨位,并且自己亲自带人巡视,有偷奸耍滑或者打盹睡觉的,都少不了军法处置,所以倒还真没有让李荩忱看到打盹的士卒。

第二百七十六章 密报

    饶是如此,这些士卒见到李荩忱的出现,依然像活见鬼一般。

    毕竟无论是哪个军队,爱兵如子终究只是挂在口头上的,尤其是在这乱世,将领打拼下来,所为的不过是功名利禄,谁会在意死一茬就直接换一茬的大头兵,更不要说亲自查哨甚至帮着士卒掖被角了。

    几个亲眼看着李荩忱默不作声完成这些的哨卒,眼睛里都是雾蒙蒙的。这种带着他们拼命、带着他们建功立业、还亲自来看他们的将领,普天之下又有几人?

    虽然在后世看来,李荩忱这样的做法未免有些拙劣,但是谁都不能否认,在这个时代,甚至在任何一个时代,这些吃苦流汗拼命的大头兵,吃的就是这一套。

    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愿意为谁拼命。

    结草衔环看似只是一个空头许诺,但是放到这些大头兵的心里面,却是真正的重若千钧。

    因为大多数将士都在休息,所以李荩忱也就是和陈智深等人吩咐了几句,就直接赶来了萧摩诃的府衙,没有想到萧世廉和裴子烈竟然先一步到了,显然这两个家伙更是无心休息。

    将士们需要担心如何拼命,而将领们更需要担心如何才能让底下人的拼命更有价值。

    “这是前线最新的情况,”见人都到了,萧摩诃也没有再寒暄几句的意思,直截了当的在舆图上一指,“尉迟迥在短短半天内,向武宁郡南侧的征西大将军所部和驻扎在漳川郡的荆州刺史所部发动了疯狂的进攻,双方损失惨重,征西大将军已经被迫率军撤退到章山郡,依托城池防守,而漳川郡那边尚且还能防守。”

    李荩忱不由得皱了皱眉,现在大局已定,无论是征西大将军淳于量还是荆州刺史樊毅,都没有和萧摩诃闹别扭或者消极应战的必要,因此这两战打成如此态势,应当不是他们两个的原因,而在于尉迟迥部进攻过于猛烈。

    “这尉迟迥难道还妄想着拿下江陵?”萧世廉哼了一声,颇有些不在意。

    现在不仅仅是江陵坚城完全落入南陈掌握之中,后方的援兵、粮草、器械也在源源不断的开来,而且江陵东南的沔阳、西侧的宜都以及西北的漳川郡、东北的章山郡都在南陈的掌握之中。

    南陈各路守军成天罗地网之势,除非在各处防线上同时突破,否则这江陵城万无一失,以尉迟迥现在的兵力,防守襄阳尚且捉襟见肘,何谈从各个方向上同时进攻?

    所以萧世廉这样绝对不是轻敌,而是事实如此。

    裴子烈沉声说道:“尉迟迥如此做恐怕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防守”

    萧世廉一怔,而李荩忱下意识的看向舆图上犬牙交错的态势,不禁苦笑一声。此时尉迟迥肯定不会自不量力的进攻,那么恐怕就真的如裴子烈所说,是为了防守。

    “可是就算是他能够暂时把我们压制住,也终究没有办法改变现在的”萧世廉诧异的说道,不过旋即意识到什么,声音渐渐地减小。

    “尉迟迥固然损失了不少兵力,但是也迫使我们后退的同时也有所损失,”李荩忱喃喃说道,“可是顶在前面的并不是将军或者在场的谁,而是征西大将军和荆州刺史”

    裴子烈微微摇了摇头:“征西大将军虽然不是那种不以大局为重的人,但是他的麾下从郢州转战随州,再压到武宁郡,一路都是急行军前来,肯定已经疲惫不堪,而荆州刺史多少会有些保存实力的私心,因此尉迟迥这看似没有什么意义的反击,作用可不小啊。”

    李荩忱和萧世廉都轻轻点头,因为这意味着南陈原本成钳形夹击襄阳的大好态势被硬生生的化解了,反而转攻为守,落入了被动。

    “这个尉迟迥,还真是有几分本事。”萧摩诃哼了一声,“咱们胜在了战场上,却败在了人心上。”

    在场三个年轻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露出凛然之意。

    江陵这一战按理说应该痛痛快快、酐畅淋漓的打下来,结果到头来却是一波三折,甚至到了最后还波澜横生,实际上正如萧摩诃所说,他对于南陈众将领心思的拿捏,甚至还比不上尉迟迥!

    “现在虽然我军想要进攻襄阳恐怕不太可能,但是尉迟迥想要南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李荩忱沉声说道,“至少在我们进攻江陵之前,也没有计划过要一鼓作气拿下襄阳,而且襄阳相比于江陵,之于北周的意义更是非凡,如果我们贸然向北进攻,也并非好事,甚至有可能引起北周更为猛烈的反扑,所以维持现在的战线也不是不可以”

    萧摩诃微微颔首,实际上在战前,大家都是抱着雪耻的心态要进攻江陵,还真没有几个人盘算过进攻襄阳的事情,因此现在襄阳拿不下来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就当萧摩诃准备开口吩咐其余事情的时候,陈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将军,沈公着人送来的密报!”

    “哦?!”萧摩诃一怔,旋即伸手接过来,“沈公的密报不是前些日子刚刚送过么?”

    按照陈顼的意思,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让平日里都没有怎么出过建康府的陈叔宝前来荆州历练一下,也和下面的将领保持关系,所以便让陈叔宝作为此次大战之后的使者前来颁旨。

    诏书虽然还没有下,但是陈顼已经先行着人通知东宫做准备,所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沈君高也没有犹豫,立刻将此事着人送来江陵。而这密报才送到没有几天,怎么又有密报前来?

    “扬州刺史的几个心腹手下最近没有了踪影?”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萧摩诃的脸色就微微一变,显然这不是什么好事,当即看向陈禹,“此密报是谁送来的?!”

    陈禹急忙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个年轻人伸手解下斗篷,冲着在场几人一拱手:“遵义见过诸位将军。”

    李荩忱等人都是错愕的看着这个颇为熟悉的年轻人,旋即脸色一变。来的这人正是沈君高的儿子沈遵义。

    沈君高让还没有成年加冠的儿子不远千里前来送这个消息,说明这消息不但货真价实,而且足够致命!

第二百七十七章 防备

    沈家香火一向不算旺盛,虽然每一代人很多,但是早夭的也不少,最后能成才的寥寥无几。沈君高这一代算下来也就只有他和长兄沈君理传承了沈家香火。

    而偏偏老天嫉妒一般,沈君理作为家中长子,却是膝下无子,只有几个女儿,因此沈君高的长子沈遵礼便自然而然的过继给了兄长,继承兄长的爵位,从而陪伴在沈君高身边的也就只剩下了几个小儿子。

    这几个孩子当中,沈遵义年岁最长、颇为聪明,平时也颇得沈君高的喜爱,等沈君高百年之后继承他的衣钵爵位自不用说。

    李荩忱几人出入东宫,时常看到这孩子在书房盘桓,是个勤奋上进的小子,所以对他印象也很深,不过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见到了沈遵义。

    沈遵义倒是并不怯场,反而颇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显然那巨大的舆图和舆图上面勾勒出来的敌我态势更能吸引他的注意。至于他脸上因为日夜兼程赶路而留下的风尘仆仆,似乎并没有阻碍他的好兴致。

    萧摩诃将密报递给就近的裴子烈,看着沈遵义沉声说道:“沈公的消息确实来的要命,但是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沈遵义压低声音说道:“回禀将军,这是扬州刺史的记室阮卓传出来的消息。他发现之前一直跟随在扬州刺史左右的几名心腹,这几日竟然全都没有了踪影,所以抓紧将此事告知东宫。”

    “阮卓”萧摩诃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自己对此人显然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这个阮卓是什么来路,可靠么?”

    沈遵义郑重的点了点头:“此人晚辈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家父和他打过不少交道,多次称赞他忠厚秉直,是守信之人。而且这阮卓因为颇有才华,所以当初是被扬州刺史以‘慕才’为名强征过去的,结果之后就一直在这‘记室’的位置上再也没有变过,扬州刺史对他似乎也没有了兴趣,否则此人也不会转而将此消息告知我们。”

    “强征?”萧摩诃微微皱眉,旋即侧头看向李荩忱等人,“你们觉得此人的消息可信么?”

    李荩忱笑着说道:“这扬州刺史的心腹离开,十有**是布置局面想要对太子不利,而这本来就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所以就算是没有这个消息,我们也得有多准备,如此一来更知道戒备,等于平白占据了先机,因此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世忠言之有理,扬州刺史的麾下有很多敢死之士,这我们上一次从钟离返回建康府的时候就领教过一次,”裴子烈低声说道,“因此从建康府到荆州这一线,我们万万不可放松警惕,尤其是荆州。”

    整个议事堂中的气氛顿时冰冷了几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思绪都变的凝重起来。陈叔陵的胆大包天他们可不是第一次领教,也不想再下一次领教的时候出什么差错。毕竟之前陈叔陵的目标只是吴明彻,而这一次动手,十有**是直接对准了陈叔宝!

    虽然那阮卓没有在密信中明说,但是谁都知道,陈叔陵身边离开的这些心腹,就是统带那些死士的。

    “他们提前这么多天动身,在路上动手的可能不大,”李荩忱轻轻摩挲着下巴,“从建康府到江陵,虽然道路漫长,但是一路都有水师和太子卫率保护,又是乘船,能下手的机会着实不多,更何况在道中动手,可没有办法嫁祸。”

    萧摩诃等人神情愈发凝重,陈叔陵刺杀陈叔宝,自然不是为了和陈叔宝同归于尽,所以肯定要布置周密,和上一次一样让人根本拿不住把柄。而如果在道上动手,想要嫁祸给谁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而前线各部各自都有小心思不说,也保不齐北周人会铤而走险,因此到时候处理现场也更简单。

    就算是大家都知道是陈叔陵下的手,没有切实的证据也只能默认陈叔陵与此事无关。

    “那我们总得有个对付的章程吧。”萧世廉皱了皱眉说道。他知道现在敌明我暗,但是也不能这样被动挨打,等着杀手上门。

    李荩忱低声说道:“这样,太子来了之后,我们再加一层贴身护卫的士卒,另外无论太子的衣食住行,都要多加一道检验,另外太子巡视和犒劳的营地,要确保万无一失!”

    “这些自不在话下。”裴子烈淡淡说道,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对方出的是什么底牌,自然不能在这样平时也会注意到的细枝末节上让他们得手,“关键在于以太子的性格,来到这荆襄之地,恐怕少不了”

    包括沈遵义在内,所有人都面露担忧神色。衣食住行都可以在大家的掌控之中,可是众所周知,陈叔宝就是个喜欢甚至说痴迷于游山玩水、吟诗作赋的主儿,来到这历史悠久、山水秀丽的荆襄之地,少不了要四处乱走,到时候单单凭借着太子卫率,恐怕要力不从心。

    而陈叔陵麾下的死士估计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否则绝对不会贸然出动毕竟无论怎么说,现在这江陵应该算是萧摩诃的地盘。

    李荩忱轻声说道:“与其让太子四处乱走,倒不如这样,我们为太子选择几个适合的地方,带着太子去,这样就可以提前将斥候撒出去,摸排清楚周围。”

    “这”萧摩诃皱了皱眉,这怎么说都有些奉承的感觉,若是让东宫留守的沈君高和傅等人知道江陵众将不但没有阻拦陈叔宝,反而纵容他这种行为,恐怕少不了要被骂的狗血喷头。

    “我们拦得住殿下么?”李荩忱反问一声。

    萧摩诃攥紧拳头,脸上露出挣扎神色,不过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便依世忠你说的,某甚或者说殿下身边,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在场你们几个,所以你们这几天辛苦一下,斥候也从你们麾下出,此次太子前来,万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李荩忱几人都是郑重的一拱手,而脸上的凝重神色丝毫不减。

第二百七十八章 明主

    李荩忱他们很清楚,现在的东宫容不得一丝失误,毕竟之前东宫浑浑噩噩的时间太久了,想要培育起来自己的力量,就得先挡住敌人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和进攻。

    而李荩忱紧接着转身说道:“大士兄,挑选精锐斥候的事情恐怕得交给你了,你带兵的本事大家都知道,这一次咱们至少得要两三百靠得住的老卒,以及五六百护卫。”

    “这个没问题。”裴子烈连忙点头,他别的不擅长,看人自问还是看的很准的。

    “伯清,待明天咱们去提审几个西梁俘虏,问问他们这周围的情况,挑选几处风景上好的地方,”李荩忱沉声说道,“只能希望这些西梁皇亲国戚之中,喜好游山玩水的也不少。”

    李荩忱的话里面带着的讽刺意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不过萧世廉和裴子烈等只是一言不发,甚至年纪小的沈遵义还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而萧摩诃眉头微皱,终究没有说什么。

    或许性格软弱、喜好游山玩水的陈叔宝并不是什么圣明的君主,更或者说他根本不可能成为圣明的君主,但是至少在萧摩诃心中,相比于性格乖张的陈叔陵要好很多。

    一个心思容易揣测到的君主,总比难以揣摩的要好。

    至于李荩忱他们几个多少流露出来的不满,萧摩诃也权当不在意。李荩忱这几个小子多少有点儿自己的牢骚,这也在情理之中,反正现在有他压着,这些家伙还能翻了天不成?

    李荩忱转而看向沈遵义:“沈兄弟,你接下来”

    沈遵义急忙回答:“家父吩咐,让小弟跟在几位兄长的身边,多向兄长们学习,还请几位兄长不吝赐教。”

    “那也好,既然沈公有这个意思,某虽不才,亦当尽全力。”李荩忱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明日就劳烦沈兄弟和我们一起吧,还希望沈兄弟能够多帮助我们呢。”

    现在萧摩诃的手下信得过的人本来就屈指可数,显然沈君高也是清楚这个情况,所以连自己的儿子都派了过来,当然沈君高也有让沈遵义跟着李荩忱等人历练一番的意思,毕竟对于还没有出过几次远门的沈遵义来说,这样的经历弥足珍贵。

    “小弟尚未加冠,还没有表字,几位兄长直呼小弟的姓名便是。”沈遵义笑着说道。

    “遵义兄弟,”萧世廉哈哈一笑,“只要你不嫌弃我们粗莽就可以。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千里而来,一路风尘,先去休息一晚上,明天估计有的忙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遵义急忙一拱手。

    看着沈遵义的背影,裴子烈低声说道:“这位沈家兄弟倒是可培育之才啊。”

    “一路疲惫却又不失礼数,”李荩忱微微颔首,“既然沈公想要让他历练,那我们就做这个顺水人情也好。”

    晚风徐徐,吹动回廊上的灯笼来回摇晃,烛火的光芒洒在青砖上,斑驳摇曳。

    “夫君。”萧湘见到李荩忱大步走过来,急忙躬身行礼。

    李荩忱微微颔首:“在家里无须那么多礼节,看着繁琐。”

    萧湘急忙应了一声:“夫君请坐。”

    看着冒着热气的菜肴,李荩忱顿时食指大动。今天这一天,前半天是在路上奔波的,早饭和午饭都是啃干粮应付过去,傍晚时分又去军营中走了一遭、萧摩诃府上议论许久,早就饥肠辘辘。

    不过看萧湘站在自己身边,李荩忱错愕的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湘儿你也坐下。”

    萧湘微微低头:“妾身应当站在一旁伺候夫君,不,不应该坐下的。”

    李荩忱顿时明白过来,妾者,立女也,除非老爷恩典,是没有办法和老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只能站立在一旁伺候老爷和主母。更何况李荩忱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萧湘的身份,所以她现在算不算妾还得另说,或许在这院子不少婢女眼中,就是个通房丫头罢了。

    “坐。”李荩忱放下筷子,正色说道。

    “这”萧湘偷眼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几名婢女,一道道看过来的目光之中都带着诧异和羡慕,“夫君,这不合规矩”

    “这院子里,房檐下,某就是规矩!”李荩忱哼了一声,猛地抬起头,吓得那些婢女们纷纷低头,不敢直视李荩忱的目光,“谁要是不同意,就从这院子里滚出去!”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穿越者,李荩忱当然没有“入乡随俗”的觉悟,既然自己是这里的一家之主,那么所有事自然都得听自己的安排。

    他还不能接受让自己的女人站在一边伺候,自己吃的痛快的道理。

    萧湘哭笑不得的连忙坐下,自家夫君这个怪脾气,还真是让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而李荩忱重新拿起来筷子,敲了敲碗边:“行了,吃饭吧。”

    看李荩忱似乎脸色有些阴沉,萧湘急忙给他夹了一块肉,转移话题:“夫君出去还算顺畅么?”

    李荩忱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丫头问出来的,还真是一个“好问题”啊。

    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炼,又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和生死血战,李荩忱可以说比初来乍到的时候成熟稳重了不少,可是即使是如此,李荩忱想到陈叔宝,还是有些郁闷。

    见过不争气的,还真是没有见过如此不争气的。

    这位唱出了《玉树后庭花》的南陈后主,绝对不能成为李荩忱效忠的对象。

    “夫君?”见李荩忱沉默,萧湘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小姑娘也算西梁正统的皇室子嗣,李荩忱微微皱眉说道:“湘儿,有一个问题某想问你,不过你听了之后可以当做没有听见,或者不回答。”

    萧湘一怔,顿时明白李荩忱这个问题应该是和西梁有关系的,而李荩忱不要求她一定回答,显然也是考虑到她的心思,顿时心中一暖,微笑着说道:“夫君尽管说便是,妾身自当知无不答。”

    在萧湘的心中,自己和西梁实际上已经没有了多少关系,所以李荩忱想要知道什么,自然可以尽管告诉他。

    为夫君排忧解难显然更为重要。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人选

    “通晓周围山川名胜之地?”萧湘喃喃重复一遍李荩忱的问题,面露怪异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夫君为什么会打探这个消息,不过她还是急忙回答,“这些年来江陵城一直都施行的是坚壁清野的策略,城中人鲜有出城游山玩水,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顿了一下,萧湘眼前一亮:“对了,还真有一人应当符合夫君所说的人选。”

    “嗯?”李荩忱一怔,看萧湘神情似乎不太对,“怎么,这人是谁,可是已经不在城中了?”

    萧湘迟疑片刻,伸手指了指地上说道:“妾身的兄长,临海王萧,应当就满足夫君想要找的标准。”

    李荩忱顿时明白为什么萧湘神情不对了,因为现在李荩忱住着的,正是临海王萧的府邸。而萧湘解释道:

    “萧兄长的府邸就在北周江陵总管府邸旁,和上一任江陵总管田弘的关系不错,双方时常有来往,田弘对他的诗词歌赋颇为欣赏,所以听闻兄长要外出游览,就时常派亲卫保护兄长,以防遭遇不测,因此兄长多外出游山玩水,却一直没有遇到过麻烦。”

    李荩忱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自己和这位临海王殿下还真是有缘啊。而萧湘试探着问道;“夫君为何要打探这些?”

    在她看来,李荩忱绝对不是那等醉心于山水的人,而且现在局势之紧张,萧湘多少也能察觉到,李荩忱就算是刚刚从战场上回来,也不可能就此沉沦于山水美景。

    对于萧这个兄长,她的了解实际上不过是道听途说,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因此相比于萧,她更担心的还是李荩忱。

    “为了让一个人不给我们添麻烦。”李荩忱沉声说道,旋即意识到什么,指了指菜肴,“好了,不说这些了,快吃快吃,否则可都要凉了,咱们可不能浪费了。”

    萧湘知道李荩忱不愿意多说,急忙点头,又夹了一筷子菜:“夫君一路辛苦,要多吃点儿。”

    看着李荩忱吃的香,似乎完全没有将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萧湘不由得有些出神。

    自己的夫君,到底是离经叛道,还是特立独行,别说自己,整个世上恐怕能看透他的没有几人吧。

    这乱世之中,他又能带着自己,走向何方?

    “快走!”一名南陈幢将骂骂咧咧的推了一把前面的人。

    那人脚步一个踉跄,如果不是伸手扶住墙壁,恐怕已经摔倒在地。不过知道自己若是停下来歇一口气,恐怕少不了还要挨骂,所以咬着牙继续向前走。

    一抹亮光出现在眼前,不是火把摇晃的光芒,而是切切实实的太阳光。轻轻呼了一口气,那人缓步走了出去。

    不管是谁要见自己,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是见到阳光了。

    出现在面前的男子蓬头垢面,一身华服已经被割裂的不成样子,只能说是勉勉强强挂在身上,一双眼睛微微眯着,显然对于阳光还不甚是适应,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更是让出身世家的沈遵义下意识的想要捂鼻子。

    不过看到站在一旁的李荩忱一动也不动,沈遵义急忙收回已经抬起来的手,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向李荩忱等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学习的,尤其是李荩忱率领孤军血战章山郡,以一己之力阻挡尉迟迥,更是在沈遵义心中成了英雄般的人物。

    短期之内学习不到他的心思盘算,但是可以先学习他的一举一动。

    沈遵义的一举一动被李荩忱尽收眼底,不过他并没有更多的表情,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沈遵义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更何况李荩忱身边无论是萧世廉、裴子烈等同僚也好,陈智深和曹忠等手下也罢,都是不折不扣的武将,还真的有必要培养几个文官。

    就算是现在还用不上,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助力?

    “这就是梁国的临海王萧?”李荩忱沉声问道。

    “将军,错不了!”将人押上来的幢将连忙换了一副恭敬的神情,“就是此人。”

    他不过只是一个看押俘虏的小小幢将,而站在眼前的则是这一场大战功劳簿上的第一人,前途不可限量,由不得他不尊重。更重要的是,李荩忱率孤军死守章山郡,这赫赫功名传回来,大家谁听到了不是竖起大拇哥?

    那敬佩都是发自心底的。

    伸手推了一把萧,幢将讨好地说道:“说起来这人还是将军您带着人抓住的呢。”

    被这句话刺了一下,萧仿佛这才活了过来,缓缓抬起头,目光却很是溃散,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刚才的声音到底是谁,微微颤抖着说道:“李荩忱?”

    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是一辈子的耻辱和阴影。

    “殿,啊不,萧兄可还安好?”李荩忱负手站在萧面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哼了一声,萧并不多说,而他身后站着的那幢将作势要打人,不过被李荩忱伸手制止了。

    西梁的皇亲国戚被他们上一次在纪南城包圆了,基本上没有漏网的,于是怎么安置这些俘虏也就成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萧摩诃将西梁皇帝萧岿和一众妃嫔先行软禁在了前宫偏殿。

    至于那些皇亲国戚,自然就没有那么多好待遇了,萧岿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违命侯的份儿,这些皇亲国戚不人头滚滚落地就已经不错了,所以萧摩诃毫不犹豫的将他们直接扔到大牢之中,导致这两天江陵城的牢房都人满为患。

    由此也可以想象,这位临海王的日子过得可着实不怎么样。

    “安好,安好的很呢!”萧的声音依旧颤抖,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害怕。

    “来,请萧兄移步。”李荩忱笑眯眯的说道,虽然他现在住着萧的房子,搂着萧的妹妹,但是对于这位锦衣玉食的王爷可没有多少好感当初在纪南城,这萧可是曾经差点儿把想活捉他的萧世廉推到火里,这点儿小仇李荩忱可也记得清楚。

    更何况看萧的府邸,就知道这位王爷平日里的生活有多么奢华。

    萧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李荩忱这突然把自己单独拽出来是为什么,但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由不得他了。

    “遵义,去那一套新衣服给萧兄换上。”李荩忱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意,但是在沈遵义看来,这笑容怎么都带着几分冷意。

第二百八十章 名胜

    “这江陵城附近风景绝佳之处?”萧狐疑的看向李荩忱和沈遵义,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一本正经的神情,这才让萧明白,自己没有听错,“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让你说你就说,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又是一道声音响起,萧世廉大步走进来,冷冷说道,随手将腰间的佩刀接下来往桌子上一拍,“我们来问你,已经是看得起你的,否则的话就让它来问你!”

    李荩忱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萧世廉也还记着那仇呢。之前萧世廉之所以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是前去街上几处商铺询问那里的老江湖,而现在看来效果并不怎么好,否则他也不至于走进来就这么大脾气。

    萧登时打了一个哆嗦,他可不是什么亡命之徒,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可不敢保证这看上去也颇为熟悉的家伙会不会上来就给自己一刀。

    毕竟现在这江陵城,最低贱的可不就是西梁的皇亲国戚了么,少了他一个,李荩忱转手还能从大牢里面抓出来好多。

    李荩忱微笑看着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这一次没有拒绝,径直走上前,伸手在舆图上指着说道:“这些年战乱,江陵一带实际上很多名胜古迹都被战火焚毁。不过倒也有不少留存,其中城外的章华寺可以一游,不过要说本王心仪的,应当还数华容道。”

    李荩忱眉毛一挑:“华容道?”

    在他的印象中,华容道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三国演义》当中曹操败走华容道,而历史上曹操虽然也是从乌林逃得性命,但是是不是走的华容道、中间又有没有关羽义释曹操,那就不得而知的,在后世史家对此也没有定论。

    如此说来,这华容道在这个时代也还甚是有名。

    萧虽然不知道李荩忱为什么感到错愕,只当是这莽夫见识少,所以点头说道:“没错,华容道连接江陵城和乌林,一路山高路窄林密,最是险要,但是风景绝佳,虽然是荆山余脉,但是本王自问走过荆山形胜之处,其中佼佼者还是这华容道。”

    顿了一下,萧在舆图上一指:“更何况通过这华容道到乌林,对面可就是当年周郎一把大火烧透了的赤壁,所以这华容道虽然狭窄,但是来往的文人墨客可是一点儿都不少,来这江陵,不走华容道到乌林看看,可不是白走一遭么!”

    李荩忱和萧世廉等人对视一眼,都露出凝重神色。

    这章华寺他们之前也曾听闻,虽然地处高处,但是周围开阔,只要层层布置人手,就算是想要藏兵,也藏不住。但是这华容道却是不同,山高林密,道路狭窄,谁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若是换成对周围熟悉的人,恐怕就算是李荩忱等提前有布置,恐怕也能够找到疏漏所在。

    更重要的是,以陈叔宝敏锐的“嗅觉”,整个建康府周围名胜之地都没有落网的,更何况这在江陵还有些名声的华容道?

    “怎么办?”萧世廉看向李荩忱。

    “先把萧兄请下去吧。”李荩忱淡淡说道,“好生伺候着,给萧兄换一个住处。”

    萧哼了一声:“无须如此,敢情你们让本王前来,就是询问这个,本王还当是什么大事,没有想到你李荩忱也有为阿谀奉承头疼的一天,还真是讽刺。”

    “放肆!”萧世廉顿时瞪大眼睛,狠狠一拍桌子。

    而沈遵义也是脸色一沉,少年人更多几分脾性,拳头捏的紧紧的,只要萧世廉动手,他肯定也会直接扑上去把这个家伙狠狠揍一顿再说。

    “行了,”李荩忱摆了摆手,“萧兄肚子里面还有气儿呢,李平,好生伺候着。”

    李平虽然脸上同样带着怒气,不过还是一颔首,径直伸手一拽萧:“萧‘王爷’,这边请吧。”

    萧昂起头,跟上李平。而李荩忱不慌不忙的重新将目光落在舆图上,声音依旧平淡:“世忠,遵义,你们又何必和阶下囚斤斤计较,不过是一群没了牙齿的狗罢了。”

    萧世廉和沈遵义顿时相视莞尔,也对,狗咬你,你总不能咬回去不是?

    而李荩忱虽然声音平淡,但是音量却不小,已经走到门口的李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萧更是脚下一个踉跄,猛地回过头:“李荩忱,士可杀不可辱!”

    李荩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现在根本就不是士。”

    萧顿时噎住了,本来挣扎着想要说什么,不过终究还是放弃了。

    而李荩忱看着萧落寞的背影,心中并无怜惜之情。这乱世之中,人各有人的活法,某李荩忱无论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更重要的是,某现在正走着的路,要比你之前浑浑噩噩走着的路好!

    失败者又有什么权利对胜利者狂吠?

    转过头,李荩忱若无其事的伸手敲了敲舆图:“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定下这两个地方吧,这江陵周围还不知道有什么敌人虎视眈眈,我们可以尊重太子殿下的爱好,但是也不能纵容。”

    萧世廉和沈遵义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李荩忱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僭越,似乎陈叔宝就是他们手上掌控的傀儡,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说得没错。

    大家拼的性命给陈叔宝纵容的机会,但是这纵容也是有限度的。

    “章华寺那边提前布置好人手,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李荩忱沉声说道,“剩下的就是这华容道和乌林了”

    “乌林曾经是从江北前往江南的重要渡口,对面就是赫赫有名的赤壁,”萧世廉皱眉说道,“这某之前也听禹叔说过,九年之前吴司空率军西征,就是从这里强渡大江。不过那一战之后,这乌林渡口也算是彻底荒废了,现在恐怕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断壁残垣也罢,终究还算开阔,只要我们占据高处,整个渡口便能尽收眼底,”李荩忱声音之中也带着担忧,“所以要说担心,某还是担心这华容道。”

    萧世廉怔了一下:“世忠你是说那帮子家伙会在那里下手?”

第二百八十一章 封赏

    李荩忱眯了眯眼说道:“其实某还希望他们会在那里下手。这江陵城看似尽在我们掌握之中,但是说到底是人多眼杂的地方,谁知道这底下又有什么潜流涌动,说不定就给了那些无孔不入的家伙可乘之机,倒不如我们主动给他们挑选一个战场。”

    萧世廉一怔,旋即微微颔首。李荩忱这个想法虽然看上去胆大包天,但是并不是没有道理。现在他们与其在这江陵城之中头疼,倒还真不如主动将战场圈定出来,到时候在那荒郊野岭之中动起手来,反倒是更加容易。

    这种事李荩忱也不是第一次做,之前的章山之战实际上也是这个道理,与其将尉迟迥放到江陵城下,徒受夹击之危险,反倒是不如主动前出,将尉迟迥阻挡在章山之北,这样虽然李荩忱和这一支偏师冒了很大的风险,却能够确保整个江陵攻坚战按部就班的进行。

    而事实证明,陆腾也是血肉之躯,那些守卫江陵城的西梁士卒也没有想象之中的坚强,这江陵城成功落入南陈手中。

    “可是这样未免有些冒险。”沈遵义迟疑说道,无论怎么说,主动将对决的战场推出去,都是在以陈叔宝的性命作为筹码,甚至是赌注,如果赢了,固然可以让人松一口气,可如果输了呢?

    到时候就不存在东宫这一说了。

    “这个风险值得冒。”萧世廉沉声说道,“否则敌暗我明,我们更不知道敌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李荩忱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得提前布置了,尤其是华容道那边,根据萧所说,此地虽然风景不错,但是山高林密,绝对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这样,伯清,还得麻烦你去找几个本地的老人,让他们带着我们摸排清楚山上所有的道路。”

    顿了一下,李荩忱紧接着伸手在舆图上一指:“华容道连通乌林和华容,这两处地方虽然现在因为西梁人的坚壁清野,大多都被荒废了,但是至少那些屋舍还是在的,以此为基础修建营寨,挑选精锐把守这道路两端。”

    “这个某可以负责,”萧世廉一颔首,旋即皱眉说道,“可是如此会不会打草惊蛇?”

    如此大张旗鼓的布置兵力,就算是那些所谓的死士想要动手,说不得也得考虑考虑,毕竟他们是死士,执行的任务是斩首,而不是和规模庞大的大军主力对决。

    李荩忱嘴角边登时露出一丝冷笑:“某现在最担心的是这鱼儿不上钩呢。”

    萧世廉和沈遵义对视一眼,脊背一阵发凉。

    且不说这些死士可是从来都不害怕和强劲的敌人交手,单单就是说这边在华容道弄出来这么大的声势,他们也得清楚,肯定会有重要人物前来。与其在江陵城中乱撞,还不如直接来这华容道一锤定音!

    李荩忱对人心的揣测和琢磨,还真是到了一定火候。只是不知道他的对手到底是什么程度上的了,会不会真的上钩。

    “当然我们要确保对这周围的山林形势的了解远胜于他们。”李荩忱沉声说道,“否则到时候一个疏忽都有可能致命。”

    这件事事关重大,李荩忱当然也不敢确保一切都能按照计划进行,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解决这些似乎源源不断的对手,而是确保陈叔宝的安全。

    从大局上来说,只要陈叔宝能够安安稳稳活到陈顼驾崩,那么东宫就算是大功告成。

    “这个自然,某现在就去找大士。”萧世廉急忙点头,他虽然是急躁性子,但是该做什么、怎么做还是有点儿数的。

    李荩忱也应了一声:“某也去军营之中和智深他们吩咐几句,这一次还得依仗我们这些兵马。”

    顿了一下,李荩忱笑着看向跃跃欲试的沈遵义:“遵义,可要一起?”

    “自当从命!”沈遵义急忙应道。

    而不等他话音落下,陈禹就急匆匆的推门走进来,看到李荩忱和萧世廉,顿时一扬手:“可算是找到你们两个小子了,不好好在自家府邸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禹叔,”萧世廉点头示意,“这不是问那西梁的临海王一点儿问题么,这里距离大牢比较近。禹叔如此着急找我们,可是有什么要事?”

    陈禹哈哈笑着将手中的急报递给萧世廉:“某可要恭喜你们两个了,看看吧,朝廷的封赏下来了。”

    “哦?”李荩忱和萧世廉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神色。

    要知道萧摩诃的功劳簿送到京城算起来也应该没有一两天,这一次朝廷还真是出奇的快。不过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在江陵城拿下之后,恐怕朝廷那边就已经开始准备封赏了,等功劳簿送到,只需要把赏赐和人对起来就行,倒也并不麻烦。

    这从建康府送来的封赏急报上,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名字不是萧摩诃,而是李荩忱。这说明朝廷也承认了李荩忱在此战中的头功。

    而李荩忱名字后面,更是赫然写着“进荡寇将军,赐黄金百两,绢千匹”。

    饶是萧世廉和沈遵义等人料到朝廷肯定不会吝惜赏赐,看到这一条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从一个小小的仗主还是萧摩诃私自授予的仗主,只能统带萧摩诃的亲卫家兵一跃成为大陈切切实实的杂号将军,这可已经不能用青云平步在形容了。

    要知道李荩忱在这中间可是直接跨过了参军、护军、裨将军、偏将军等等层次,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杂号将军虽然听起来不算什么,但是意味着此人已经完全进入了南陈军事将领中的中层,之前裴子烈追随吴明彻转战淮南和淮北,立下不少功劳,到头来也不过就是个杂号将军。

    甚至萧摩诃在吕梁之战中虽然已经指挥整个前锋,但是其“武毅将军”的官衔还是属于杂号将军,只不过是其中比较高层次的罢了。之后萧摩诃进“左卫将军”,才算是彻底摆脱杂号将军的名衔。

    更不要说紧跟在这“荡寇将军”名衔之后的,还有实打实的黄金和绢布赏赐,由此可见朝廷甚至陛下,对于李荩忱是真的青眼有加。

第二百八十二章 真正的将军

    李荩忱的一步登天,几乎可以预见,又一个诸如萧摩诃的人物,将会如同彗星一般崛起。至于这接下来的崛起过程还会有多长,而他又会闪耀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

    萧世廉和沈遵义几人虽然惊诧,不过也为李荩忱感到喜悦。这一步登天,是那么好登的?那是纪南城和章山郡的尸山血海堆积出来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李荩忱这是把刀染红了,才换来了这杂号将军。

    而紧跟在李荩忱之后,萧摩诃更是加授都督荆州军事,进骠骑大将军,加封绥建郡公,“将军”变成“大将军”,再加上步入公侯层次,萧摩诃也凭借这一战完成了他走向南陈军方第一人的最后一步。

    现在虽然萧摩诃节制江陵陈军各部,但是他的官衔终究只是左卫将军,和萧摩诃相对应的右卫将军毛喜,不过才节制人数不过千人的太子卫率罢了。而按理说也在萧摩诃节制范围内的老将淳于量,其征西大将军的官衔甚至要在萧摩诃之上。

    因此萧摩诃现在的地位有些类似于后世的钦差,虽然权力大,但是本职并不算高,因此怎么看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这一战如果不是李荩忱等人拿住了樊毅的把柄,而淳于量身为南陈老将,也意识到局势的紧迫,并没有和萧摩诃捣乱,恐怕到时候下面将领对萧摩诃的将令阳奉阴违,萧摩诃也无计可施。

    毕竟深究双方的官衔,萧摩诃实际上只是有“节制”的权力,并没有“限制”的权力。

    而这一战无论怎么说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胜,因此陈顼也没有吝啬,直接将骠骑大将军加封给了萧摩诃,这样萧摩诃就已经位于“四征”将军之上,成为名正言顺的南陈军方第一人。

    至于加封郡公,更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在李荩忱那已经模糊的印象中,萧摩诃应该是后来陈叔宝登基之后,因为平定陈叔陵有功而被加封的大将军,现在陈顼还活着,萧摩诃的官衔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李荩忱不由得眯了眯眼,随着自己强行改变了历史的运行方向,西梁变成了南陈的囊中之物,南陈终于改变了在荆州方向上占据的劣势,而随之改变的还有整个历史大潮的涌动方向。

    李荩忱并不清楚历史车轮的惯性到底有多大,至少现在他正在竭尽全力让它走到另外一个轨道上去。

    为了自己的生存,也为了能够更早的结束这一切。

    “世忠,可是有什么不妥?”看李荩忱发怔,陈禹诧异的问道。

    而萧世廉一把伸手揽住李荩忱的肩膀,哈哈笑道:“我看世忠贤弟是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可都是‘真正的将军’了,以后听到别人喊‘将军’,也不用感到愧疚了。”

    这一次陈顼足够大方,不仅仅是李荩忱,萧世廉虽然没有在功劳簿第一的位置上,但是他和李荩忱一样,活捉萧岿、血战章山都有份儿,因此也是加封“奋威将军”,同样属于越级拔擢。

    不过众所周知,萧世廉是萧摩诃的长子,历来大功是不好完全加封在一个人头上的,如果他还有兄弟子孙,一般会从他的功劳之中抽出来一部分,分别加封在其余人身上,这就是所谓的“福泽一家”。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不至于让一个人一步登天,同时也能够给更多人参与到朝廷事务当中的机会。当然这样也有弊端,这个时代无数世家的形成,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显然萧世廉能够走到这一步,也分了不少萧摩诃的功劳。当然萧世廉自己的功劳也不容抹杀。

    而如果李荩忱还有其余兄弟或者已经娶妻,恐怕他的功劳也得分出去一些,从而不至于让一个人蹿升的太快。不过可惜李荩忱在这方面可是一概欠奉,总共就只有一个妹妹,而且还没有嫁人,因此封赏起来也不合适。

    李荩忱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当是默认了,从而掩饰住自己内心中的想法。而在这急报上的其余人,他也粗略的扫了一遍。

    裴子烈加封平北将军,改谯郡太守为宜都太守,宜都虽然位于南陈西部边界,但是却是不折不扣的实土,又是军事重镇,所以裴子烈这是不折不扣的升官了。同时他加封平北将军,更是从杂号将军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四平”将军。

    虽然平北将军上还有镇北将军,镇北将军上还有征北和左右卫将军,但是以裴子烈的年纪,能够走出杂号将军的范围,已经足够让很多人眼红了。

    与此同时,鲁广达也加镇西将军,樊毅更是取代了萧摩诃原来的左卫将军位置,任忠、淳于量等老将也各有封赏,只不过因为他们多数都上了年纪,所以这加官晋爵就多集中在子孙上了,对于本人更多的是金银赏赐。

    毕竟相比于自己,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更担心的是子孙后代,而陈顼显然也满足了他们。

    而引起李荩忱注意的是,樊毅升左卫将军之后调入京城,其荆州刺史的官职交给了鲁广达。当然有萧摩诃这个都督荆州军民事在,鲁广达的荆州刺史当然就没有当初樊毅的权力那么大了。

    不过对于鲁广达来说,从一个小小的郢州刺史到现在整个大荆州的刺史,那也是实打实的升了,而且他本来就下定决心跟随萧摩诃,现在等于正式归属于萧摩诃麾下,自然更合适。

    “陛下终究还是不放心樊家啊。”李荩忱苦笑一声,不再看那长长的封赏名单。

    江陵城破之后,樊毅并没有多在江陵城停留,就自请北上漳川郡,自然也是为了避免和李荩忱等人照面之后尴尬,因此李荩忱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这个非敌非友的荆州刺史,不过看陈顼的安排,自己和樊毅短期内打交道的机会恐怕更少了。

    “樊家在外面有两个封疆大吏,陛下当然放不下心。”萧世廉撇了撇嘴,对于樊家他并没有什么好感,因此对于这一次樊毅的明升暗降,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李荩忱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我们现在只能祈祷樊毅不会一气之下站到扬州刺史那边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翻不起风浪

    “世忠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樊毅在这一战之中打的狠,他身上恐怕已经被打上了爹爹的烙印,就算是想解释”萧世廉错愕道。

    因为自己在公安城私自储存粮草的事情被李荩忱等人发现,樊毅在后来的江陵之战中不得不拼命进攻,再加上樊猛也在淮西方向发动了牵制姓的进攻,因此可以说樊家在很多人心中,应该已经是萧摩诃更或者说是东宫的人了。

    既然如此,樊毅回到京城,对于东宫也未尝不是好事,总比把另外一个和东宫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和扬州刺史关系匪浅的人换上来来得好,怎么李荩忱还会担心?

    不仅仅是萧世廉,沈遵义也诧异的看过来。

    李荩忱淡淡说道:“这樊毅固然是给我们拼命了一次,但是归根结底他这么做也是因为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上的原因,而且他拼命进攻江陵城,损失虽然不小,但是自己也立下了功劳;至于樊猛,那完全是因为陛下亲自下旨意的原因,由不得他不动。

    你们看这一次的封赏,虽然樊毅和樊猛兄弟的封赏不算多,但是樊家不少子弟因此而受惠。也就是说陛下想要打压的不是樊家,而是樊家兄弟。”

    “你的意思是?”萧世廉一挑眉。

    李荩忱一摊手:“不能让樊家兄弟两人都在外担任封疆大吏的道理,我们想明白,樊毅肯定也清楚,而且现在这荆州实际上是在萧将军的控制之中,樊毅在这里继续停留也多少有些自讨没趣,因此趁此机会返回京城,在朝堂上步步高升,更或者继续出任内地的重要官职也不是不可能,总比在这荆州好。”

    沈遵义此时也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在那樊毅眼中,咱们可不是他的同伴,而是他的累赘。”

    李荩忱微微颔首:“如此一来,樊毅到了京城,心中到底向着谁可就真的不好说了,更重要的是,我们把他在公安城的粮草都搬的七七八八,现在他甚至都没有把柄子啊我们手中,所以他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失败者,但是可以很自由的选择自己的去向。”

    顿了一下,李荩忱无奈的说道:“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你们是扬州刺史的话,会不会拉拢这样的臂助?而如果你们是樊毅的话,还远不愿意继续和东宫走在一条路上?”

    萧世廉和沈遵义下意识的对视一眼。樊毅和他们,可不能算是朋友关系,大家顶多是利益上的合作罢了。现在樊毅离开荆州,这合作自然也就终止,之后樊毅想要站到哪一边,谁都不敢打包票。

    尤其是这一次合作,可并不怎么“愉快”啊。

    “可是扬州刺史难道就不担心”此时一直沉默的陈禹也不由得开口。那樊毅身上终究是有着东宫烙印的,陈叔陵难道就真的会对他信任。

    李荩忱耸了耸肩,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涩:“禹叔难道还不清楚,这位扬州刺史可一直都是胆大包天的主儿,更何况他现在走的这条路,可没有回头的机会,既然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道路那他选择赌一把的可能,可是远远要大于什么都不做。”

    陈禹顿时脸色凝重几分,而萧世廉也微微颔首。

    且不说陈叔陵本来就是胆大到有时候连祖宗律法都可以置若罔闻的地步,单单就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想要取代陈叔宝可没有那么容易。

    如今的东宫,在文臣方面上有裴忌等人支持,自己也有沈君高、傅等人主持,而在武将方面更不用说,南陈的主力大军体系通过这一战已经牢牢掌握在东宫手中,更不要说主管军事的老臣吴明彻,心也是偏向东宫的。

    因此只要陈叔宝不做出来什么自断手臂的事情,自然能够平稳的走上皇位。

    现在陈叔陵在走投无路之下,甚至连自己豢养的死士都投入进去了,更不要说相信一个落魄回京的樊毅了。

    更何况陈叔陵现在在武将方面确实缺少能够制衡陈叔宝的势力,而樊毅自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算是陈叔宝登基之后,并不会对他怎么样,陈叔陵也没有办法确保吴明彻、裴忌等老臣以及沈君高、萧摩诃等后起之秀不会和他算账,毕竟斩草除根这样的道理,陈叔宝不明白,他们可是明白得很。

    因此现在送上门的樊毅,还真的是陈叔陵最好的选择。

    “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阻止了么?”沈遵义皱眉说道,多少有些不甘心。这无论怎么说都是拱手将樊毅送到陈叔陵那边,对于初出茅庐的沈遵义,当然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

    而李荩忱沉声说道:“樊毅久在高位,心思复杂,不易揣摩。而且他多年征战沙场,也是我大陈的良将之一,既然决定了什么事,应当很难改变心思,因此与其打樊毅的主意,反倒不如把我们其余肯定可以掌握住的人掌握的更紧一些,只要大军控制在骠骑大将军的手中,一个樊毅翻不起来什么风浪!”

    只要鲁广达、任忠以及淳于量等将领站在东宫这一边,甚至保持中立立场,东宫就能稳操胜券。一个手中没有多少兵力的樊毅,却是不足为惧,甚至就算是加上樊猛,也没有办法抵挡萧摩诃麾下的千军万马。

    沈遵义点了点头:“世忠兄言之有理。”

    李荩忱如此解释,让沈遵义放心的同时,更是升起一股自豪感。那原本看上去高不可攀的荆州刺史,在他们的眼前,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条翻不起什么风浪的小鱼小虾罢了!

    而李荩忱眯了眯眼:“现在更让某松一口气的是,陛下这一次的封赏明显更偏向于年轻将领,显然陛下也清楚的意识到了现在大陈青黄不接的情况,因此现在更重要的是,谁的麾下能够有更多可堪塑就的年轻将领!”

    陈禹和萧世廉等人心头都是一震,同时微微颔首。此次封赏可以明显的看出,李荩忱、萧世廉等年轻将领受到的封赏明显要多余那些老将,陛下的心思自然不难揣测。

    “殿下应该已经从建康府启程了吧,算起来中间也没有几天功夫,咱们可得抓紧了。”李荩忱转而笑着说道,“还是按照刚才的安排,伯清、遵义,咱们走!”

    萧世廉和沈遵义齐齐应了一声,快步跟上李荩忱。

    而陈禹缓缓转过身,看着三道身影,一抹初升的阳光洒在三人的身上,拖出长长的身影。

    “年轻就是好啊。”陈禹喃喃感慨一声。

    不知道这滚滚的大潮之中,可否还有自己的位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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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南北介绍:
离乱之世,人如尘埃,随风不随己。无意穿越为白袍军老卒后裔的奇葩小白领,当务之急不是如何雄心壮志、一统天下,而是如何在这个时代保全性命。这时代有杨坚、李渊、尉迟迥,枭雄无数;这时代有萧氏、陈宣华、张丽华,美人如玉;这时代有淮上、建康城、洛阳府,长槊穿云;当然也有陈后主、宇文赟,荒唐君主······当身后白袍铁骑滚滚跟上的时候,李荩忱霍然回首。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老书《倾宋》三百万字即将完本,可以先品鉴哦权倾南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南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南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