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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权倾南北txt下载     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八章 步步

    萧摩诃和周确等人脸色都是变了变,甚至就连坐在上面位置上已经昏昏欲睡的陈叔宝,此时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李荩忱手指的位置。

    每一个人的眼睛之中都冒出火热的光芒。

    他们很清楚李荩忱的计划怎么看都有些胆大包天、甚至可以说异想天开,相比于这个计划,之前绕开襄阳还是进攻襄阳的争论变得是那么的稳妥甚至不知进取。

    一想想到时候南陈可以从巴蜀进攻关中、江陵进攻襄阳、淮南进攻淮北,三路进发,横扫千军,周确、毛喜甚至就连只是来打酱油的顾野王和骆牙等人,都觉得热血沸腾。

    南陈这些年一直被北朝压制,如果这个计划成功,那么巴蜀广袤的土地、丰厚的资源以及这些年没有经过战火侵扰财富,都将成为南陈重要的助力,几百年前,秦朝可就是依靠获得巴蜀而一举崛起的!

    一旦拥有巴蜀,南陈将会转过来占据优势。

    顾野王和骆牙等第一次和李荩忱打交道的官员,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南陈最年轻的杂号将军,而周确甚至鲁广达等将领更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引兵进攻巴蜀,将南陈的旗帜插上这天府之国的每一寸土地。

    而萧摩诃也隐隐感觉到什么,李荩忱敏锐的察觉到了北周在川蜀方面上的薄弱,这是自己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甚至自己还和周确等文臣因为襄阳一城的得失而争得面红而出。

    一旦南陈拿下巴蜀,不单单将会控住大江的上游,甚至沔水的上游也将位于掌控之中,南陈的水师顺流而下,整个襄阳都将处于南陈水师的震慑之中!

    同时向北南陈可以兵出汉中,威胁关中侧翼,要知道关中可是北周真正的立国根本所在,关中有失,北周可还有心情关心襄阳?到时候襄阳不过是南陈的囊中之物罢了。

    而这一切李荩忱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因为他已经说的很清楚,南陈将会占据彻彻底底的战略优势,而这就意味着无论是进攻什么方向,南陈都将占据主动。

    “隆中对!”三个字在萧摩诃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不过他旋即又换了新的想法。

    准确的说,是隆中对的加强版!

    当然萧摩诃并不知道,这实际上只是李荩忱照搬了七百年后南宋的防御体系罢了,南宋以常山之蛇态势扼守东到淮南、西到大散关的各处要害所在,进可攻、退可守,让北面的女真人和蒙古人着实费了不少功夫,甚至期间岳飞北伐还曾经一举收复中原,如果不是秦桧当权、高宗自私,恐怕南宋收复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而实际上在南朝的前半段实际上也是这个道理,囊括南方的南朝甚至几次都占据主动,就算是吃了败仗照样能够从容的撤退和积蓄力量,就是得赖于这种体系,只是可惜南梁后期东西分裂,而西魏趁此机会一举拿下巴蜀,使得南朝只剩下了大江的中游和下游,蛇尾被断,只能被动防御。

    而现在李荩忱要做的,就是重新帮着南陈构建起来这个常山之蛇态势!

    静静打量着李荩忱,第一次萧摩诃觉得自己和这个故人之后似乎还有一些难以捉摸的差距,而且是自己落在他的后面。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子如此,恐怕李成这位萧家的恩人在黄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吧。

    李荩忱并没有更多分析其中的利弊,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话都说到这里,不用再多解释了。而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更是在告诉李荩忱,不会有人反驳和反对了。

    当下里他向前一步,昂首看着陈叔宝。陈叔宝显然也已经完全被李荩忱的计划所吸引,目光之中带着期待。

    这一次陈顼让陈叔宝率使团西来,当然不仅仅是让陈叔宝来颁发奖励的如果单纯是这个,吴明彻而或者徐陵,都要比陈叔宝更为合适而是期待陈叔宝能够和东宫这些未来注定要成为南陈中流砥柱的文武将领们打好关系,而如果陈叔宝能够有什么作为,那自然就更好不过。

    现在若是能够拿出打破现在僵局的策略,那对于陈叔宝来说,不可以不说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说不定父皇对自己的监督和责罚都要少不少呢!

    陈叔宝看着李荩忱,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大救星。

    难怪沈公说要多和这个李荩忱接触,沈公诚不我欺。

    当下里陈叔宝微笑着打量着李荩忱:“世忠啊,那你觉得应该兵出信州了?”

    陈叔宝上来就直接称呼李荩忱的表字,让李荩忱微微错愕,而周围的官员们更是惊讶的看向李荩忱,他们能够想象得到李荩忱提出这样的计划,对于陈叔宝的帮助和好处有多大,但是他们没有想到,陈叔宝竟然直接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对李荩忱的信任。

    在上下级之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称呼表字的,这说明陈叔宝心中已经把李荩忱当成半个亲信了。

    李荩忱回过神来,上前一步说道:“周国在巴蜀内屯驻的兵力并不多,主要都集中在成都府、剑阁等等巴蜀境内的重镇以及关隘处,众所周知,巴蜀地势险要,只要控制了这些重镇和关隘,实际上也就控制了巴蜀大半。”

    顿了一下,李荩忱的手紧接着从信州向西指去,显然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功课:

    “从信州向西,现在正是夏天丰雨季节,大江之上水流丰厚,足够黄龙大船通行,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过西陵直扑巴东。蛮夷在巴东一带虽然屯驻有重兵,但是这所谓的‘重兵’多数都是募集的当地山民、贫苦子弟,对于蛮夷并没有多少归属感,而且放眼整个巴蜀,蛮夷成名已久的将领皆不在,因此巴东这些守军根本不足为惧。”

    紧接着李荩忱又伸手从巴东指向成都:“蛮夷拿下巴蜀时间虽然不短,但是其注意一直在东面和南面,对于巴蜀实际上还是依靠地方豪强,一旦我们大军压境,这些地方豪强之中且不说所有人都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但是肯定会有前来投靠的,而只要我们许以好处,这整个成都将会尽在我们掌控之中!”

    萧摩诃等人的目光炯炯,看着舆图上李荩忱所指的方向和位置,那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想到,也不敢想象的地方。

    恐怕北周人也不会想到。

第二百九十九章 请缨

    北周人当然想不到,对此李荩忱确信无疑。因为在历史上北周就因为没有强大的水师而将巴蜀这有着占据南陈上游优势的地方忽略。

    一直到后来隋朝南下,方才派遣杨素进入巴蜀,整合巴蜀军队、打造专门克制黄龙大船的五牙大舰,这才算是正式将从巴蜀顺流而下当做一个重点经营的选择。

    所以现在的巴蜀,对于南陈来说就是一块放在嘴边的肥肉,至于吃不吃、怎么吃,就要看此时此刻站在这议事堂上的人怎么决定了。

    周确和萧摩诃同时将目光投向陈叔宝,无论怎么说,陈叔宝都是南陈的太子,这件事到头来还得他下决断。当然陈叔宝下决断,也意味着以后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得由他首先来承担。

    这是身为南陈太子的责任,周确也好、萧摩诃也罢,都没有办法帮他分担。

    不过似乎陈叔宝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舆图上被李荩忱手指的区域,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真是好大一块地方。不知道李将军觉得,由谁来负责比较合适?”

    顿时一道道目光转而落在李荩忱身上,不用说也知道,如果西进,主将肯定是李荩忱,毕竟这计划是李荩忱提出来的,而李荩忱本身又是一个武将,当然不会将这建功立业的机会丢给别人。

    重要的是,此次西进肯定不可能只有李荩忱一个人,毕竟巴蜀可是大了去了,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席卷巴蜀,李荩忱自己可办不到,所以怎么才能将自家子弟插入到这一支一旦成功就注定是功勋卓著的军队中,才是在场每一个人都要琢磨的事情。

    跟着李荩忱就有功劳,这已经在裴子烈、萧世廉等人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证实。

    “末将愿意为大陈担当此次重任!”李荩忱郑重说道。

    陈叔宝显然对于李荩忱的主动请缨很是满意,而或者说他对于不用自己操心就有别人跳出来分担的事情都很满意:“若是李将军胸有成竹,那便放手去做,咱们可不能在这江陵城憋屈着,这样,只要你能够拿下巴东,那孤就向父皇保奏你为巴东太守!”

    巴东太守?周围的官员们羡慕的看向李荩忱,以李荩忱的年纪,身加杂号将军就已经是南陈独一份了,若是再加上一个太守,甚至还是有实土的太守,那真的是南陈开国以来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要知道在场的很多人混迹官场半辈子,方才能够爬到这个位置上。

    也不知道陈叔宝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都给了李荩忱什么样的许诺,还是他也想要趁此机会将李荩忱彻底的捆绑在东宫的战车上,所以面对顾野王、骆牙等实际上并不属于东宫体系中的官员质疑的目光,陈叔宝无动于衷。

    而周确等人更是什么都没有说,李荩忱本来就是东宫的人,并且为东宫做出的贡献实所瞩目,所以能够用一个巴东太守捆住李荩忱,对于东宫来说,可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更何况李荩忱现在怎么说都是萧摩诃的麾下,不看憎面看佛面,周确等人也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和萧摩诃有什么冲突。

    现在东宫虽然势大,但是还没有强大到内部可以玩分裂的地步!

    而李荩忱深深呼了一口气,他知道当陈叔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和思索就没有白费。当即上前一步郑重拱手:“末将必当不辱使命!另外此次出征其余将领人选、军队士卒挑选,末将会和骠骑大将军细细商讨,争取在半月之内出兵!”

    陈叔宝伸手一拍椅子扶手,原本一向眯着的眼睛,此时已经瞪大:“好!那孤就期待着李将军的佳音!”

    陈叔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就没有其余反驳和更改的余地。文武官员们都看着李荩忱,收起来自己的羡慕和嫉妒,因为接下来他们还得和这位年轻的李将军好好谈一谈。

    相比于神情各异的文武官员,此时李荩忱看上去颇为镇定。

    或许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陈叔宝在将李荩忱绑在东宫的战车上,但是在李荩忱心中,这是在把陈叔宝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此次兵发巴蜀,李荩忱也没有多少把握,而一旦真的有什么意外,相比于萧摩诃,显然陈叔宝这个靠山更为坚固和高大。

    更何况今天可还有意外的收获。

    李荩忱的目光瞥向坐在一边的顾野王和骆牙,这两个原本只是来打酱油的文官,已经开始坐立不安。

    光禄卿和散骑常侍都不是什么有实权的职务,换句话说就是“清贵”,清贵虽然意味着没有多少权力,但是也可以避免卷入到朝廷斗争的漩涡之中,至少不用担心昼夜之间身败名裂的危险,倒也未必不是好事。

    可是现在顾野王和骆牙就坐在这议事堂上,听到了李荩忱的计策,也等于听到了东宫最重要的计划,西进巴蜀的成功与否,将会关乎到东宫是继续壮大还是受到打击,如果这个计划泄露出去而被人想方设法阻挠的话,那东宫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毕竟一旦按照李荩忱的计划进行向西入巴蜀,那么被牵扯到的可不仅仅只是李荩忱,包括此时就在场的萧摩诃、周确以及还身在建康府的沈君高,甚至包括旗帜鲜明站在东宫这一边的司空吴明彻都会因为他们的大力配合而被牵扯入其中,因此这个消息的保密性不言而喻。

    顾野王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他此时真的后悔自己在刚才怎么没有找个借口离开这是非之地,此时萧摩诃、周确等人看过来的目光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其中的威胁甚至是杀意。

    他虽然并没有处于权力的核心,但是也清楚这些人的手中掌握着怎样的力量,更何况现在是在江陵城,出门三步全都是东宫的人,如果自己说错一句话,有可能都没有办法活着回到建康府。

    而相比于顾野王,骆牙的神情明显要更激动和期待一些。他比顾野王的年纪小,而且骆家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家族,如果不是当年在战乱中机缘巧合曾经救过陈文帝陈的性命,恐怕甚至都没有在陈朝立足的机会,因此骆牙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多半是处于他自己的艰辛拼搏。

    但是一个小小的散骑常侍,可没有办法带给骆牙和骆家足以令人尊重的地位,因此如果能够和东宫建立联系,那么无论是对于骆牙还是骆家,都是求之不得的。

第三百章 助手

    若是在平时,已经日益庞大的东宫或许对于这么一个冒冒失失上门来的散骑常侍并不感冒,甚至还会怀疑此人前来是不是有什么其余的意图,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东宫的势力虽然已经完全将江陵笼罩在其中,但是这种控制主要是通过军事上来进行的,尚且缺乏能够帮助整顿民政的文官。

    而身在江陵的骆牙,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荡寇将军之计策令人耳目一新,骆某听之已觉热血沸腾,若是能够略尽几分绵薄之力,更堪慰怀,”骆牙心中已经下了决断,就没有再犹豫,径直站起来冲着陈叔宝的方向一拱手,“还请太子殿下成全骆某心愿!”

    萧摩诃和周确这两个陈叔宝身边的文武之首,此时脸上都流露出微笑,而陈叔宝虽然不知道这个都没有见过几面、就知道跟在自己身后的家伙为什么会突然跳出来,不过还是应了一声:

    “卿家的心思孤能体会,待孤和周卿家、萧卿家商量之后,自会给卿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还请卿家莫要着急。”

    “谢殿下!”骆牙朗声回答,自己的忠心和效力之心已经表达,再说别的也是多余。

    而顾野王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当即站出来:“臣不才,但是身在此处,当此局面,太子殿下但有吩咐之处,微臣亦愿意效犬马之劳。”

    陈叔宝顿时诧异的打量了一眼顾野王,今天这是怎么了,这群家伙都跳出来表忠心?闹得陈叔宝还以为自己在这江陵登基称帝了呢。当下里他点头说道:“顾卿家之心可为嘉奖,若有用到顾卿家之处,孤会吩咐。”

    顾野王轻轻松了一口气,旋即看向两侧的萧摩诃和周确,他很清楚,陈叔宝实际上只是东宫的一个象征,真正掌握大权的还是这一文一武两个人,只有他们点头同意了,自己刚才这些话才算是没有白说。

    不料周确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而萧摩诃显然也在想些什么,神情多少有些怪异。

    一时间整个议事堂中的气氛未免有些怪异。

    顾野王顿时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手心中都是汗水。然而很快这气氛就被陈叔宝所打破,只见这位太子殿下、未来的南陈君王好奇的看向舆图,迫不及待的问道:

    “萧将军可否告诉孤,那华容道在哪里?孤可是慕名已久,不知道萧将军是否能带孤去看看?”

    整个议事堂中顿时气氛大变,官员们的脸色也变得如出一辙的怪异起来,不过显然这怪异是因为憋笑憋的太难受。更有一些第一次和陈叔宝打交道的官员和将领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满脸期待神情的太子殿下。

    如此一个搓着手、主要还是想着游山玩水的家伙,真的是未来的天子?

    “世忠,你还真是给某出了一个难题啊。”萧摩诃随手将披风交给身后的陈禹,端起来桌子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此时已经是那一场讨论过去半个多时辰之后了,在萧摩诃敷衍答应陈叔宝之后,陈叔宝兴高采烈地离开了,而其余官员也纷纷告辞,等候接下来的命令通知。之后萧摩诃和周确两人又凑在一起商量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匆匆赶来。

    这间萧摩诃的书房中,悬挂着一副和议事堂上的相差无几的舆图,而萧世廉和裴子烈正一边看着舆图,一边说着什么。

    至于李荩忱,手里捧着一杯茶,整好以暇的看着舆图,也不知道心思飘到哪里去了。

    听到萧摩诃的声音,李荩忱急忙放下茶杯站起来,沉声说道:“世忠不才,但是向西进攻巴蜀,应该是我们现在能够解决眼前僵局的唯一办法。”

    萧摩诃苦笑一声:“你说的不假,而且在议事堂上夸夸其谈,把这件事说得简单,可是真的实行起来,又有多少风险需要承担?”

    “风险再大,难道要比吕梁之战的撤退和之前的章山之战更大么?”李荩忱径直反问。

    萧摩诃顿时怔了一下,错愕的放下水杯,正迎上李荩忱充满斗志的目光,而萧世廉和裴子烈也同时看过来,目光炯炯。

    之前的吕梁之战,是为了从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之中将大军撤退回来,而章山之战更不用说,用两千人阻挡两万人,可以说这两次大战每一次都是对将士意志的考验,更是对将领的心态和指挥的考验,而无论是主持吕梁之战的萧摩诃还是指挥章山之战的李荩忱,五一都取得了胜利。

    连如此凶险的两战都胜了,又何必因为进攻巴东而畏手畏脚?

    毕竟相比于之前那两战,南陈现在至少在兵力上占据优势,而且强大的水师更是在这夏天丰雨季节支撑大军西进的重要筹码。

    萧摩诃自失的一笑,想起来倒是自己多虑了,不久之前自己还是有胆量带着十多名骑兵就冲击数千敌军的猛将,结果走到这大陈军方第一人的位置上之后,反倒是变得畏手畏脚了。

    虽然责任重了,但是这绝对不是退缩不前的理由。

    “世忠,这计划是你提出来的,依你看来应该如何详细布置?”萧摩诃沉声说道。

    李荩忱沉声说道:“兵贵精,不贵多,因此和上一次一样,某只需要五千精锐,最好让伯清和某一起,另外还需要水师的黄龙大舰作为配合,至于具体如何进攻、如何安排,恐怕要到了信州看清楚那边的情况之后才能定夺。”

    萧摩诃点了点头:“也好,伯清便和你一起领军。另外刚才某已经和周公商量过了,之前的信州刺史陆子才实际上只是遥领,并且此时已经转为青州刺史,因此我等便可以太子殿下的名义联名保举散骑常侍骆牙为信州刺史,此人你之前也见过,而且在地方上为官的时候也颇有些才能和建树,应该能够很好地配合你。”

    李荩忱微微颔首,让骆牙去信州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现在东宫还缺少能够独当一面的文官,这骆牙虽然今天才算是旗帜鲜明的站在东宫这一边,却至少也是一个有着丰厚地方管理经验的文官,让他来配合李荩忱实际上是唯一的人选。

第三百零一章 无须担心

    “五千人马,会不会太少?”裴子烈迟疑片刻,看向李荩忱。

    毕竟李荩忱要进攻的可不仅仅是巴东,如果南陈打到巴东就停下脚步,那么肯定会受到北周的反扑,所以至少得控制大江沿线的各处要塞所在,才能够确保在巴蜀站稳脚跟。

    如此算来,五千人确实有些不够,毕竟北周在巴蜀的守军虽然不多,但是地方州府怎么也得有一两千维持秩序的,各地加起来也得上万了。

    李荩忱微微摇头:“此事重点在于突然,如果我们两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过去,肯定会引起蛮夷的警觉,更何况加上配合的水师,我们的兵力也不少了,足矣。”

    见李荩忱坚持,裴子烈便不好再多说,旋即转移话题:“那某应当做什么?”

    显然刚才李荩忱只是提到了萧世廉,让他多少有些诧异,难道李荩忱此次西进不算上自己了?

    李荩忱笑着说道:“大士兄,总共只有区区五千人,若是由你我两人来统率,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更何况相比于某,骠骑大将军这边更需要你的帮助。”

    裴子烈怔了一下,旋即明白李荩忱的意思。李荩忱率兵西进,可不代表萧摩诃这边就可以坐着喝茶,分兵之后的南陈大军显然实力又要打折扣,而尉迟迥肯定也不可能在北伐大军陆续撤回之后,依旧守着襄阳城不动弹,之前丢掉了江陵可以归罪于手上兵力不足,现在兵力充足了,他肯定要向南进攻找回场子。

    到时候萧摩诃身边自然得有信得过的将领,而在现在江陵周围,淳于量和任忠都是老将,到底会不会听从萧摩诃的调遣尚且还不知道,而鲁广达更是新投靠在萧摩诃麾下,又有着什么心思同样不得而知,所以萧摩诃的手下最好更或者说必须得有一个靠得住的将领,能够帮助萧摩诃在有突发情况的时候力挽狂澜。

    显然在李荩忱心中,裴子烈就是不二人选。

    裴子烈郑重点头:“那某就不推辞了。”

    而萧摩诃对此显然也没有异议。他当然还没有自大到以为尉迟迥只是缩头乌龟,按照李荩忱之前“常山之蛇”的谋划,蛇头向巴蜀进攻自不用说,而蛇尾所在的淮南是南陈经营日久的要害所在,只要北周不是举国之力进攻,那么自然也没有什么危险。

    因此最致命的,实际上还是江陵这个脆弱的蛇七寸。一旦江陵这个蛇身被尉迟迥一刀切断,那么南陈首尾不能相顾,就只有死路一条。当然萧摩诃并不知道,在历史上隋朝进攻南陈,便是中路先行发力,切断南陈东西部的联系,方才逐个击破。

    所以对于萧摩诃来说,多一个裴子烈帮忙,他对于守住江陵更有信心。

    大事算是敲定了,萧摩诃紧接着看向李荩忱:“世忠,还有一事,今天在议事堂上,除了骆牙之外”

    “大将军是说顾野王?”李荩忱眉毛一挑。

    萧摩诃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神色:“那顾野王虽然最终也有所表态的,但是他这个光禄卿可不比骆牙的散骑常侍,虽然算不得实权官员,但是其管理宫廷礼仪事务,在关键时候说不得也会起到作用,更重要的是,如果消息”

    萧世廉和裴子烈同时看过来,那顾野王在议事堂上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情不愿的,可万万不能让这个家伙坏了事!

    李荩忱微笑着摆了摆手:“对于这顾野王,将军未免过虑了。现在应该感到担忧的可不是我们,而是他。毕竟这江陵城是我们的地盘,他一个身边无兵无将的光禄卿,不过是我们手上的一个蝼蚁罢了,如果不想平白无故的在这江陵城出什么事,他肯定要来表态的,大将军且等着便是。”

    看李荩忱说的胸有成竹,萧摩诃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当务之急可不是这顾野王:“明天太子殿下将会出行,你们都做好准备了么?”

    这件事主要是李荩忱和裴子烈等人负责的,裴子烈当即站出来沉声说道: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殿下的车驾会先行前往章华寺,再转而前往华容道,我们已经在华容和乌林屯驻兵马,另外斥候都撒了出去,确保华容道两侧的安全,水师船只也会在乌林外江面上游荡,一旦有什么意外,随时可以接应。”

    “这某就放心了,”萧摩诃淡淡说道,“明日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保证殿下,更或者准确说是两位殿下的安全!”

    “乐昌殿下也会跟着去么?”萧世廉顿时诧异的皱了皱眉。在朝廷的旨意上当然不会说乐昌公主也会跟着太子一起前来江陵,但是一个公主殿下的存在当然不可能隐瞒,而且显然乐昌也没有打算隐瞒。

    李荩忱苦笑一声:“以乐昌殿下的性子,不跟着去反倒是不可能了。更何况陛下之所以准许乐昌殿下前来,估计也想让殿下能够照顾到太子殿下一些考虑不到的方面。”

    乐昌是个聪明稳重的人,当然在各件事宜上要比轻浮的陈叔宝考虑的更为周到。

    “不管怎么说,明日一定小心为上,两位殿下之中无论谁出了意外,咱们都承担不起陛下的怒火,”萧摩诃脸色凝重下来,“尤其是扬州刺史那边现在还没有动静吧,谁知道那个家伙的人手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诺!”李荩忱三人同时郑重拱手。

    风吹动屋檐上的灯笼,光晕晃动。

    陈叔宝在回廊上来回踱步,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皇兄?”乐昌的声音从一侧响起,“夜都深了,明天还要出去,皇兄怎么还在这里?”

    迎着乐昌诧异的目光,陈叔宝嘿嘿笑道:“是乐昌啊,你先去休息吧,孤还有些事要思考。”

    乐昌顿时错愕的看向陈叔宝,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位从来都没有将天下大事放在心头的皇兄,还有什么要思考的事,难不成这个时候他还要吟诗作赋?

    “皇妹,你说若是能够拿下巴蜀这么大的地盘,父皇会不会很高兴?”陈叔宝敲着自己的手,按捺不住激动的神情。

    “嗯?”乐昌秀眉微蹙,“巴蜀?”

第三百零二章 来客

    乐昌也听说今天议事堂上吵翻了天,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吵出来这么一个宏大的计划。

    吞掉巴蜀,意味着南陈将会回复到当年东晋的版图,也意味着南朝将会在刘宋前期的刘裕北伐之后,再一次达到全盛。

    这样的功绩,北说对于陈叔宝,恐怕就是对于陈顼,都有着不可阻挡的诱惑力。陈叔宝虽然对于天下之事不感兴趣,但是有人把功劳送到他面前,焉有不要的道理?

    “这计划是谁提出来的,竟然如此大的胃口。”乐昌不由得诧异问道,她和江陵城的这些文武接触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其中大多数人的主要性格也清楚,萧摩诃虽然胆子大、但是眼界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宽广,至于周确和毛喜等人,就算是不至于“当局者迷”,也很难察觉到现在破局的关键根本就不在襄阳上。

    “就是那个李荩忱,李世忠!”陈叔宝笑着说道,显然李荩忱不但在他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且李荩忱的计划让他很有兴趣,于是急忙将今天在议事堂上的事情向乐昌完完整整的讲述了一遍。

    当然对于前面萧摩诃和周确等人的争执多少有些省略,毕竟当时陈叔宝根本就是在打瞌睡,有些地方早就记不清了。

    不过饶是如此,乐昌还是听明白了,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难怪。

    刹那间,她发现自己有些低估这位李将军了,之前在她的脑海中,能够对陈叔宝的思路起到主导作用的恐怕也就只有萧摩诃和周确等寥寥几人陈叔宝虽然一向不喜欢管事,但是不代表所有人说的话他都会乖乖的去听。

    现在看来,还得再加上一个李荩忱。

    而且李荩忱不仅仅是建立了对陈叔宝的影响,甚至他的建议可以直接影响到萧摩诃和周确的判断。

    巴蜀乐昌沉默不言。

    巴蜀可是大得很啊,让李荩忱率军进入巴蜀,是猛虎下山,还是龙归大海?

    “皇妹,可是有什么不妥?”陈叔宝诧异的问道。

    乐昌回过神来,急忙摆手:“没有没有。”

    旋即她在自己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这巴蜀之战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自己就开始揣摩猜忌李荩忱,还真是小人心肠。

    陈叔宝看乐昌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顿时挠了挠头,自家这位皇妹可是出了名的冰雪聪明、心思缜密,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得父皇宠爱,她如此神情,还是第一次见啊。

    “若是皇兄没有别的吩咐,皇妹先去休息了。”乐昌低声说道,转身就走,根本就没有给陈叔宝拒绝的机会。

    而陈叔宝看着乐昌匆匆的脚步,嘟囔了一句:“乐昌该不会是病了吧本来她来了,孤还想和她讨论讨论孤之前在船上写的几首诗呢,这几天被拉着走这儿、走那儿,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还累得半死,真是无聊!”

    当然陈叔宝这些话乐昌并没有听到,否则说不得就是脚下一个踉跄。这位表面上一副忧国忧民样子的太子殿下,在骨子里终究想的还是他的诗词歌赋。

    李荩忱刚刚走进家门,先一步进府的李平就匆匆走过来:“将军,家中有客前来,怜儿姑娘之前吩咐将他安排在前厅等您了。”

    “有客人?”李荩忱怔了一下,他虽然已经升了将军,但是这江陵城中的官员现在都忙得团团转,可是鲜有人前来过府拜访。

    平日里李荩忱府邸上接待得最多的客人就是萧世廉和裴子烈,而现在主持家务的李怜儿也知道这两个家伙和李荩忱是什么关系,一般会直接让人将其请入书房。

    “是光禄卿顾大人。”李平回答了李荩忱的疑惑。

    而李荩忱不由的苦笑一声,自己刚才还和萧摩诃说,顾野王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找上门来,没有想到还真的如此,并且顾野王找上的不是萧摩诃的门,而是自家的门。

    这位顾大人也算是拿捏准了自己在萧摩诃心中的地位,他的身份不比骆牙等,自然不可能放下身架这么眼巴巴的直接去求萧摩诃,所以无论是从李荩忱这里旁敲侧击、得知萧摩诃和周确等人的想法,还是通过李荩忱传达自己的意思,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追根溯源,这件事也主要是自己的责任,所以也没有推脱的道理。李荩忱微微颔首,旋即大步走入前厅:“顾大人!”

    “李将军!”顾野王急忙站起来,他虽然是光禄卿,但是在这江陵城一亩三分地上,可是大不过李荩忱这个东宫红人,所以不敢托大。

    李荩忱笑了笑,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同时出于对顾野王这等老臣的尊重,他并没有坐在主座上,而是坐在了顾野王的对面,这也让顾野王脸色轻松不少。

    这说明对方还是尊重他的,双方至少还有一个平等对话的基础。

    顾野王看着笑眯眯的李荩忱,沉声说道:“李将军,老夫的来意恐怕也不用多解释了,李将军也清楚,老夫这个光禄卿不可能”

    李荩忱微微颔首,顾野王的意思他明白,身为南陈的光禄卿,顾野王掌管的是宫廷内外的事务,虽然并不是什么重要官职,但是却也能够控制整个宫廷内外消息沟通,更换句话说,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顾野王有短暂切断宫廷内外的能力和手腕!

    因此顾野王不可能旗帜鲜明的站在东宫这边,毕竟一个皇帝不可能真的将自己皇宫的安危都交给东宫,更何况这皇帝还是陈顼这等生性多疑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顾野王一直含含糊糊、不敢把话说死。

    “所以李将军觉得,老夫应当如何是好?”顾野王声音诚恳,看着李荩忱,显然在他心中已经下了决断,要坚决站在东宫这一边,而现在就是在向东宫问求能够保住自己官职的计策!

    李荩忱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淡淡说道:“顾大人的心思某已经明白,并且会原封不动的转告骠骑大将军,而在某看来,顾大人实际上没有必要着急的表明态度,或许一声不吭的顾大人对我们更好。”

    “嗯?”顾野王怔了一下,旋即明白李荩忱什么意思。

第三百零三章 看在后辈面子上

    如果光禄卿公开的站在东宫这一边,对于顾野王和东宫来说,可都不一定是什么好事,顾野王丢掉光禄卿的身份还是小事,若是东宫因此而引起陈顼更多的猜忌,可就是大事了。

    对于东宫来说,一个没有表明身份的顾野王,可要比站在阳光下的顾野王好。

    “顾大人,”李荩忱低声说道,“陛下让顾大人前来这江陵城,也是对顾大人的信任,所以顾大人可不要辜负了陛下的心意呢。”

    顾野王顿时打了一个寒颤,陈顼之所以挑选自己西来,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朝中官员基本上都有不少事务,而自己算是一个闲人,还有一部分自然就是因为陈顼认为自己心志坚定,不会直接站到东宫那一边,甚至有可能把东宫的动向告知陈顼。

    “那李将军的意思是?”顾野王凝神说道。

    李荩忱斟酌说道:“今天议事堂上的争论,顾大人尽可以告知陛下,恐怕因此陛下对顾大人的信任会不减反增呢。而顾大人对此放心便是,某会将一切都告知骠骑大将军,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此事。”

    顾野王的神情变得更为怪异,他迎着李荩忱的目光:“李将军,老夫有一句话不知道该问不该问,东宫难道真的打算在陛下尚且在位的时候用到老夫?”

    李荩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顾野王这个家伙还真是问出来了一个回答稍有偏差就会致命的问题,看着这个神情怪异的老人,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一个李荩忱看不穿的老狐狸。

    见李荩忱沉默,顾野王脸上露出担忧神色:“李将军,该不会你们真的”

    东宫势大,这是现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尤其是在这乱世之中最有震慑力的军队,从淮南到荆州,绝大多数都掌握在东宫手里,要说东宫真的想要做什么,也不是没有这个资本。

    当然这在顾野王看来,大逆不道且不说,其风险更是数一数二的,自己光禄卿的身份,不用说也会是东宫利用的重点,到时候自己可就不是安安心心的隔岸观火,而是站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角色转变之快,让顾野王有些不知所措。

    “顾大人多虑了,”李荩忱笑着打断了顾野王的遐想,“东宫上下,皆为我大陈忠心耿耿之臣子,如何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边说着,李荩忱的脸色已经沉下来几分:“要说真的大逆不道,恐怕在扬州的那位要比我们更合适吧。”

    顾野王错愕的看了李荩忱一眼,神情自然了许多:“李将军如此说,老夫就放心了。”

    李荩忱微微颔首:“今日向顾大人所说的一切,想必顾大人也清楚这里面牵扯到的了多少人、多少事,所以”

    “除非李将军而或者骠骑大将军允许,老夫今日所听到的一切,一个字都不会吐露出去,”顾野王郑重说道,“等到老夫给朝廷的奏章写好了,会送来请两位过目。”

    “顾大人是聪明人。”李荩忱微笑着说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时候不早了,顾大人也该早些回去休息了。”

    一边说着,李荩忱一边亲自向外走去。而顾野王不敢怠慢,急忙跟上,李荩忱现在可是陈叔宝和萧摩诃眼前的红人,在这江陵城也算得上说一句话地面抖三抖的人物,之前在前厅李荩忱便出于尊重没有坐上主位,现在更是送到门口,让顾野王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迈过门槛,顾野王回头郑重一拱手:“多有叨扰,还请李将军恕罪。”

    李荩忱笑着点了点头,目送顾野王走上马车,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之前李荩忱还以为顾野王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但是从他后来紧张的神情变化中就已经看清楚。

    这位顾大人与其说是一个朝臣,倒不如说是一个文学家,对于这黑暗的时代尚且存在着自己的天真和妄想。只是不知道这大陈朝野上下,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官员。

    不过看在这位顾大人有一个相当有骨气的后辈身上,李荩忱倒是不介意在这滚滚大潮之中提携指点他一下,哪怕是这顾野王算起来都快到花甲之龄了。

    “顾炎武,相比于你的‘书生意气’,你这位先祖可是有些胆小啊。”李荩忱喃喃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这千年之前,某又应当如何让这里的所有人明白这个道理,然后源源不断的汇聚到某的旗帜下呢?”

    “将军?”李平诧异的看向李荩忱,“您说什么?”

    李荩忱抬头看向满是星辰的天空:“天色已晚,明天还要出门,都早点儿休息吧。”

    “阿兄,路上小心。”李怜儿亲手捧着李荩忱的佩剑,之前李荩忱那一把短刃毕竟不是什么上好材料打造,在之前的章山郡之战中就折断了,而事后听闻此事的萧摩诃着人从西梁萧岿的库房中取出来一把上好的佩剑赠与李荩忱。

    只不过李荩忱这几天都在为了西进的计划而忙碌,倒是少有佩戴这把剑的时候。

    “放心,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了。”李荩忱笑着说道,“不过就是护卫几个皇家子弟出去游玩一圈,不又有什么事的。”

    李怜儿哼了一声,显然对于李荩忱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很是不满意,当即向旁边退了一步,让开道路。

    萧湘一身湖水绿的衣裙拖地,青丝用金钗挽起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看着李荩忱,旋即察觉到李荩忱的目光也正落在自己身上,急忙下意识的微微低头,慌乱的行了一礼:

    “妾身心心念念者,唯夫君一路平安。”

    李怜儿在旁边对着李荩忱做了一个咋舌的动作,这话说得,真是酸倒了牙。

    而李荩忱瞪了她一眼,上前张开手臂轻轻抱了抱萧湘,笑着说道:“某两天就回来,别担心。”

    萧湘郑重的“嗯”了一声,而李荩忱伸手接过李平手中的子云枪,径直向外走去,一众亲卫快步跟上,只留下萧湘和李怜儿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两道目光想要从纷乱的人影之中寻找自己想要找的那个。

    良久之后,门外已经空无一人,而李怜儿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嫂嫂,别看了,人都没影了!”

    她故意把“嫂嫂”两个字咬得很重,害的萧湘俏脸更红了。

第三百零四章 章华寺

    章华寺就位于江陵城外台寺渊(今沙市太师渊)旁边,之所以名为“章华”,是因为这里是曾经楚国章华宫的位置,楚国灭亡之后,此处日渐废弃,当年的雕梁画栋自然全都了无踪影,只剩下一个又一个荒草丛中连绵的土台子,因此当地人又把这里称为“章华台”。

    因为这里是那个曾经庞大王国的象征,又是“楚王爱细腰”等等传说流传出来的地方,因此虽然荒废,倒是经常有一些文人雅士前来吊古伤今。

    南梁笃信佛教,因此在这章华台外建造了一个规模不算很大的寺庙,这便是章华寺,能够让远道而来的人在此歇歇脚、为佛祖上几炷香。当然此时的章华寺在旁边那些高大土台子的映衬下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庙,和后世就构筑在章华宫遗址上的章华寺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饶是这庙不大,也因为毗邻章华台的缘故,所以香火比较旺盛,再加上西梁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江陵这边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所以山中的大寺庙很难前往,不少达官贵人索性就来这章华寺上香还愿,是不是还能传出此处香火很灵验的说法。

    然而今天一个上香的人都没有,大早晨起来,打着赤色旗帜的军队就将整个章华寺围的水泄不通,而就连不远处的章华台上下,也有南陈的步骑来往巡逻。

    “这便是章华寺?”从马车上下来的陈叔宝神情郁郁,显然眼前这么一个略微有些破败的小寺庙并没有让他感到有趣,毕竟南朝四百八十寺,作为南朝都城的建康府周围,规模庞大的寺庙可是一点儿都不少,相比起来这章华寺可就逊色不少了。

    李荩忱微微颔首:“章华寺虽然小,却是这江陵城周边香火最旺盛的寺庙,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山门到藏经楼,这寺中倒是一个都不少。”

    只是陈叔宝对此似乎并不感冒,正想要摆摆手要回去,却被旁边的声音打断。

    “皇兄,既然来都来了,便进去烧柱香吧。”乐昌公主虽然带着面纱,遮挡住了容颜,但是却遮挡不住她清脆的声音。

    陈叔宝怔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当先向前走去。

    而李荩忱冲着前面的萧世廉使了一个眼色,萧世廉急忙跟上甩开步子向前走的陈叔宝。轻轻呼了口气,李荩忱压低声音:“多谢殿下为臣下解围。”

    乐昌淡淡说道:“举手之劳,更何况本宫这也是为了太子好,若是让这么多将士跟着白跑这一趟,对于太子的声望可不怎么好。”

    李荩忱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殿下既然要上香,请吧。”

    “李将军何不一起?”乐昌并没有着急向前走。

    李荩忱迟疑片刻,还是低声说道:“实不相瞒,末将并不信佛,所以这寺庙还是不进的为好,免得做出什么,在两位殿下面前出了洋相。”

    乐昌轻笑一声:“佛祖带给人们的,是苦难之中的美好,又不是什么厄运。李将军一向是看得开的人,也是胆子大的人,怎么这一个小小的寺庙都不敢进去了?”

    虽然不知道乐昌为什么今天这么健谈,李荩忱也知道自己没有再拒绝的余地,当即重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此次乐昌没有停步,径直向前走去,而李荩忱犹豫片刻,将佩剑解下来递给李平,自己快步跟了上去。

    “两位施主请。”见到又是两人在亲卫的簇拥下走进来,迎接的主持急忙将手中准备好的香递给两人,他在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今天来的都是什么样的贵人,所以不敢怠慢。

    乐昌接过来香,看也不看身边的李荩忱,径直走入大雄宝殿之中。而此时陈叔宝已经敬过香,不知道被萧世廉引着去哪里了。

    跪在垫子上,乐昌恭恭敬敬的念了几声法号,然后将手中香插在香炉上。她身后的李荩忱也手持香向着佛祖鞠了一躬。

    他不奢求佛祖能够普渡众生,只希望佛祖能够看在自己此时心还算是虔诚的份上,庇佑自己的梦想得以实现,也庇佑李怜儿、萧湘这些家人平平安安。

    缓步走出大雄宝殿,周围已经没有亲卫跟随一群甲士浩浩荡荡的冲入寺庙之中也不成体统。因此只有少数几个亲卫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毕竟这寺庙之中早就已经被搜查过不知道多少遍,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也正因此,没有人会知道乐昌和李荩忱正说什么。

    “李将军,”乐昌的声音很低,只有李荩忱能够听得见,“其实本宫也不信佛。”

    李荩忱怔了一下:“可是殿下”

    “只要心诚,信与不信又有何区别?”乐昌轻笑一声,“本宫相信,本宫刚才跪下祈祷的时候,其心是诚的,那么佛祖也会保佑。”

    李荩忱不由得苦笑,陈顼还真是生了一个钟灵毓秀的好女儿,只是可惜李荩忱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愈发感慨。

    只是可惜陈顼没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好儿子啊。

    陈叔宝无聊的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这地方就是一个半大庙宇,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抓紧去下一个地方吧,之前李将军你也说过,就去那个华容道!”

    李荩忱急忙应了一声,旋即下意识的看向萧世廉,萧世廉落在陈叔宝身上的目光满是不屑。而乐昌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不过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李荩忱已经不动声色的向前迈出一步,挡住她的视线。

    乐昌若有所思的看着李荩忱的背影,却什么都没有说。

    而这一切微小的动作显然都没有引起陈叔宝的注意,这位太子殿下心心念念着的还是那一片山水,至于自己身边的人都有什么动作,与他何干?

    从本质上来讲,陈叔宝还是一个标准的喜欢寄情山水的魏晋名士如果从他的诗作水平来看算得上一个诗词大家的话所以显然对那些山林的兴趣远远高过这些庙宇。

    李荩忱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这个陈叔宝又是一个被皇位耽误了的文学家和艺术家啊。

第三百零五章 华容

    华容(今监利北),入夜时分。

    因为华容道距离章华寺有一段距离,所以车队紧赶慢赶,还是到了傍晚时分方才抵达华容,只能第二天白天再启程前往乌林。

    华容沟通乌林和江陵,是从赤壁到江陵最近的道路。而这个时代的华容一带,群山耸立于大泽之间,山上树木茂盛、山下暗藏沼泽,道路崎岖,如果没有本地人引路,很容易就陷入沼泽之中。

    而且因为山高水多的原因,经常有雾气笼罩于山间,这就让周围环境变得更加恶劣和难以琢磨。

    史书记载,曹操从赤壁撤退的时候,一时间仓皇退入华容道,想要从这里前往江陵,结果谁曾想到华容道穿行于群山和沼泽之间,不但有孙刘联军的偏师沿路骚扰阻拦,而且这周围的湖泊沼泽在浓雾之中也变得难以察觉,虽然曹操当机立断下令用蒲草、芦苇铺路,但是撤退兵马依旧损失了十之六七。

    这个时代的华容道,要比李荩忱想象中的环境还要恶劣,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陷入沼泽或者跌入峡谷之中,之前李荩忱听闻斥候所说,并没有将这当做什么严重的问题,但是此时此刻就站在华容城头,方才知道这个让西梁的临海王萧也记忆犹深的华容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说这华容道凶险,倒也是不假,但是弥漫的雾气,无风自动的水面,还有那些远处直插云端的群山,也确实是天下少有的胜景,给人一种如梦如幻,不知道是身在忘川河畔还是天上仙境的错觉。

    “安排的怎么样了?”李荩忱回头低声问道。

    陈智深微微颔首:“水师的船只已经抵达乌林,到时候从乌林溯流而上返回江陵。而在华容道这边,咱们的斥候已经散开,之前就已经把这华容道包括沼泽和群山所有可能威胁到道路上车队的地方都已经搜索了一遍,不过”

    迟疑片刻,陈智深接着说道:“将军也看到了,这华容道地形地势之复杂,超乎我们的想象,而且华容道穿过这大泽,又穿过荆山余脉,我们很难摸排清楚这一片山区沼泽的每一个角落。”

    李荩忱点了点头:“辛苦了,这些难处某也能理解,不怪你们。”

    “将军客气,”陈智深急忙说道,“可是有一句话属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李荩忱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都是章山城头换命的交情,你还害怕什么?”

    陈智深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压低声音:“依属下来看,走这华容道可不是什么上佳之举。”

    怔了一下,李荩忱旋即笑着说道:“难道你以为某不知道么?”

    陈智深错愕的看向李荩忱:“可是将军”

    转过身看向点点灯火汇聚的城中,李荩忱沉声说道:“以太子殿下的性子,就算是我们不带着他来,他肯定也要嚷嚷着自己来,若是让他自己跑了出来,那岂不是更危险?别以为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顿了一下,李荩忱迎着陈智深复杂的目光,沉声说道:“这世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更何况或许对于一些人来说,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也未尝不是让他们轻松的事情。”

    “这”陈智深一皱眉,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还是下意识的顿住。他也明白李荩忱的意思,之前在建康府的时候,东宫的臣子们为了避免让陈叔宝一时心血来潮胡乱指手画脚,就对于陈叔宝游山玩水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次在江陵城显然照样如此,没有了向陈叔宝汇报和等候陈叔宝回复这些过程,萧摩诃和周确显然办事都会更加流畅,所以他们巴不得陈叔宝能在外面多待几天呢。

    迟疑良久之后,陈智深方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军,难道咱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么?”

    似乎并不意外陈智深会有这样的疑问,李荩忱微笑着瞥了陈智深一眼:“天地南北,我们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陈智深死死咬着牙,终究什么都没有再多说。

    反倒是李荩忱转过身,伸手拍了拍陈智深的肩膀,淡淡说道:“跟着某,咱们一起走,一起看。”

    “是,将军!”此次陈智深的回答虽然低沉,但是出乎意料的坚定。

    而李荩忱重新转过头看向城外雾气朦胧的沼泽和冲破雾气的隐隐群山,刹那间他觉得自己还真的谢谢这华容道和陈叔宝。

    “届时道路崎岖,很难让四轮马车同行,所以只能委屈殿下乘坐两轮马车,而殿下的侍女和随员恐怕只能步行跟随或者乘坐后面的马车。”萧世廉一边伸手掀开车帘,一边沉声说道。

    对此陈叔宝倒是没有多少意见,更或者说昨天在华容城外第一次看到华容道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那一片隐藏在雾气中的山水所吸引,所以对于萧世廉他们有什么安排,一并都是听从。

    就当陈叔宝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一直站在他后面没有开口的乐昌突然向前一步:“皇兄且慢!”

    陈叔宝怔了一下:“怎么了?”

    而萧世廉也诧异的回过头:“乐昌殿下有何指教?”

    乐昌沉声说道:“依本宫看来,这辆车还是空着比较好。”

    “嗯?”陈叔宝和萧世廉都面露错愕神色,陈叔宝下意识的问道:“怎么,可是这车有什么问题?”

    而乐昌不慌不忙的伸手一指车头的旌旗:“这旗帜和车身上的花纹都说明车上的主人不是等闲人物,一旦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肯定会先对这辆车下手。”

    陈叔宝顿时哈哈笑道:“这里可是咱们大陈的地盘,乐昌你可就不要疑神疑鬼的了!”

    萧世廉也微微颔首:“还请殿下放心,我们沿途各处都已经安排有甲士,肯定不会出差错”

    “听乐昌殿下的,换车。”萧世廉的话很快被李荩忱打断,“李平,让后面再空出一辆普通的车子!”

    李平快步前去,而萧世廉不由的诧异说道:“世忠,这是不是有些”

    李荩忱摆了摆手:“慎重一些好。”

第三百零六章 雾中峡谷

    等到萧世廉陪着陈叔宝去了后面的马车,李荩忱旋即转过身就要上马,不过乐昌公主却沉声说道:

    “本宫想问李将军,这路上真的毫无凶险么?”

    李荩忱脚步一顿,回头说道:“殿下觉得呢?”

    乐昌并没有因为李荩忱这怎么听着都有些不尊敬的话而生气,反倒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前方的道路,迟疑片刻之后淡淡说道:“本宫相信李将军可以化险为夷。”

    李荩忱微笑着冲着乐昌点了点头,径直翻身上马,看着乐昌转身也上了马车,当即一挥手:“出发!”

    “出发!”前方开路的陈智深大声吼道,手中旌旗猛地一扬。

    长长的车队缓缓驶入浓密的雾气当中。

    --

    曹忠站在一棵大树下紧张的来回踱步,根据他收到的消息,太子的车驾还有一刻钟就会通过此处,就在这棵大树的不远处,就是整个华容道最美丽也是最险要的地方。

    对面山壁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劈开一般,而曹忠所站的山坡向下延伸一直到山道处,至于那一条山路就围绕着这山坡盘旋着上升,一直通向山顶,而就在这山路的一旁,便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奔流激荡,也不知道通向何处。

    这一条道路从雾气之中延伸出来,又消失在山顶的雾气之中,只有这一段路能够看清周围山峦的险要之处,也只有这一段道路能够一窥这华容道的“庐山真面目”。

    “回禀将军,东面都搜过了,没有问题。”一名幢将快步走过来,经过章山郡一战,论功行赏,曹忠也已经升为仗主了,手下也指挥几百号人马。

    “西面呢?”曹忠皱了皱眉,虽然知道这周围的花草树木几乎都被自家手下翻了个遍,但是他还是有一种心中忐忑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此次事关重大,又或许是因为这还是曹忠第一次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如果真的出了差错,尤其是太子殿下受了伤,那他就算是丢了脑袋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西面也没有问题!”另外一名幢将急忙上前禀报。

    而曹忠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两个人都是自己一路带上来的老卒,由他们负责,应当无碍。当下里他快步向道路上走去,而在那远方的雾气当中,马车车队也显露出轮廓,几名开路的骑兵已经上前来。

    “停车!”陈叔宝迫不及待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李荩忱微微皱眉,却并没有直接下命令,而是策马上前两步,迎上走过来的曹忠:“这周围都已经搜过了?”

    曹忠急忙点头:“将军放心,山坡上下,任何能够藏人的地方,我们都没有放过,至于对面都是些悬崖峭壁,而且我们也都派人沿路盯着,如果有人想要攀爬上去可没有那么容易!”

    李荩忱又谨慎的环视一周,的确如曹忠所说,这周围的地势本来就是易守难攻的地形,只要控制了这边山坡,自然也就掌控了全局,而对面高处的山崖毕竟和道路隔着宽阔的河谷,很难直接威胁到道路上的人。

    确定了这样布置虽然不至于万无一失,但是也能够确保陈叔宝的安全,李荩忱这才点了点头:“停车!”

    一辆辆马车缓缓停下来,甚至还不等自己乘坐的马车停下来,陈叔宝便跳下车,他臃肿的体态和熟练的动作,让周围的南陈将士都不由得侧目。

    陈叔宝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显然眼前的崇山峻岭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和建康城不一样的风景,而河水时而在峡谷中奔流咆哮,时而平缓如镜,更是令人领略到江南水乡泽国难以领略到的景色。

    更重要的是,相比于之前浓雾弥漫的沼泽和芦苇荡,显然这一片山才更有可看之处。

    看着陈叔宝张开手臂的身影,李荩忱微微摇头,陈叔宝就像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久了的金丝雀,此时骤然看到此生从未见识过的山水景色,当然会感到惊讶和叹息。

    只是可惜金丝雀就算是真的离开牢笼、振翅翱翔于天地之间,也终究只是金丝雀,他能够看遍天下风景,却没有办法真的将这些风景装入自己的胸怀之中。

    “久闻卿家之诗作别有风味,不知道卿家可否有心思”陈叔宝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此情此景,若是不能吟诗作赋,可真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景致。

    而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乐昌也带着期待的神情看过来。

    不过陈叔宝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一声锐啸突然间在山谷之间响起。

    原本正打算搜肠刮肚找出来几首唐诗应付一下的李荩忱怔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拽住陈叔宝的手臂,猛地将他向后一甩,陈叔宝踉踉跄跄的向后跑去,好在他这些年游山玩水,山路倒是走了不少,因此虽然猝不及防,却还不至于摔倒。

    几支箭矢就擦着李荩忱和陈叔宝过去,如果不是刚才李荩忱眼疾手快这么一拽,恐怕陈叔宝此时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而曹忠、萧世廉等人也回过神来,大声吼道:“敌袭”

    一支支箭矢呼啸着从对岸山顶上射下来,箭矢密集如雨,倾泻向车队,当即不少东宫随从应声而倒。

    “盾牌!弓弩手散开!”太子卫率毛喜着急下令,盾牌三三两两的树立起来,弓弩手们慌乱跑动就位。这些太子卫率终究还是第一次身临如此险境,一时间都有些手忙脚乱。

    “快,掩护两位殿下撤离,对方应该还有后手!”李荩忱一把抽出佩剑,拨开迎面而来的几支箭矢,好在山谷之中风大,这些箭矢射过来的时候多数都没有了准头,否则饶是李荩忱手中佩剑不断的挽出剑花,也得吃上那么几支箭矢。

    而与此同时,李荩忱大步后退,护住陈叔宝的后背,猛地将他继续向后一推,将陈叔宝送入手持盾牌的李平和陈智深之间,两人登时会意,盾牌向中间合拢,将陈叔宝护住。

    “将军!”李平再将陈叔宝向后一拽,然后飞快的向前几步,帮着李荩忱挡住侧面飞过来的箭矢,“将军,快走!”

    而山坡上的南陈弓弩手也回过神来,箭矢呼啸着扑向对岸山顶,那些放箭的敌人弓弩手很快惨叫着跌落山崖。曹忠的脸色铁青,猛地一扬手,一名士卒当即敲响隐藏在山坡上一块大石后面的牛皮大鼓,片刻之后就听见对岸杀声不断。

第三百零七章 敌暗我明

    李荩忱趁着对方的箭矢骤然减弱的功夫,急忙纵身而出,一把抓住旁边乐昌的手腕,顺势将她一带,乐昌显然也还没有从这骤然发起的袭击之中回过神来,直接被李荩忱拽到了怀里。

    几支箭矢就擦着乐昌尚且在风中无力舞动的秀发过去,劈断了几根发丝,也感受到身后呼啸的风,乐昌公主下意识的一把抱住李荩忱,心蹦蹦直跳。而李荩忱一回身,遮挡住所有箭矢有可能飞过来的方向,方才低声说道:

    “权且从急,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乐昌公主也回过神来,飞快的松开手,一把掀开面纱,俏脸带着红晕,而眼眸之中射出的目光分外复杂,她也清楚,如果刚才不是李荩忱眼疾手快的话,恐怕自己早就已经血染此处了。这个人的身影此时依旧遮挡住自己所有的视线,也遮挡住了所有的敌人。

    就像山岳一样。

    “怎么回事?!”一把丢了盾牌,萧世廉红着眼睛冲着曹忠吼道,“这些敌人是从哪里来的?”

    曹忠登时也苦着脸摇头:“通往对面山顶的道路只有一两条,都被咱们的军队封锁住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之前的牛皮大鼓鼓声显然是通知对岸山下的军队进攻山顶,很快对面山顶上就看到来来往往的身影,显然南陈军队正在和这些突如其来的敌人交手。

    “说明敌人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地势。”李荩忱沉声说道,他刚刚把乐昌带到安全的地方,让她和陈叔宝留在一起,就抓紧跑了过来,“他们知道其余的道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这不可能,如果是扬州刺史的人”曹忠面露诧异的神色,有些着急的说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敌人竟然还能有机可乘。

    “谁说来的就一定是扬州刺史的人!”李荩忱神情严肃,敌人这个时候杀出来,不但是曹忠的失职,也是他李荩忱的失职,“你就敢保证尉迟迥不会横插一手?”

    曹忠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确实正如李荩忱所说,扬州刺史派出的杀手确实是人生地不熟,可是尉迟迥手下的精锐斥候们却是肯定对这一带山水了如指掌,若是他们出手,找到破绽之处也在情理之中。

    “不管别的,打起精神,咱们的敌人一定不止这些!”李荩忱凝神说道,而他话音未落,山坡上就传来呼喊声。

    “敌袭!”

    一名南陈士卒的尸体从山坡上滚落下来,一直滚落到盾牌旁边。而更多的南陈将士正呐喊着向山坡上冲去。几名身穿北周军队衣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和南陈将士厮杀在一起。

    “蛮夷?”萧世廉不由得脱口而出,“难不成真的是尉迟迥的人?”

    “看这些人的架势,不像是之前我们在扬州城外遇到的那些黑衣杀手,更像是沙场上磨砺出来的斥候老卒。”李荩忱皱了皱眉说道。

    陈智深也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他训练新兵日久,对于各式各样的队伍都有一定的了解,顿时点了点头:“这些家伙更讲究阵法,进退有据,像是我们之前在章山城头遇到过的敌人。”

    “这下可热闹了。”李荩忱冷笑一声,旋即心中更多了几分担忧,这些比较像北周斥候的敌人证明了他之前来者很有可能是尉迟迥派出兵马的猜想,可是如此说来,扬州刺史派出的那些人到现在可还没有踪迹。

    他们又会选择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发难呢?

    敌暗我明,被动挨打,还真不是好局面。

    “将军,敌人太多,估计得有一两百人,而且来得太快!”一名幢将大声吼道,声音已经有些嘶哑,“敢情将军掩护太子殿下先走,我等方可放开手脚!”

    李荩忱郑重一点头:“伯清,你带着两位殿下先走,咱们的人数占优势,只是现在不敢散开太多兵马,害怕伤及两位殿下。”

    对于李荩忱他们来说,这些斥候完全可以依靠大军来剿灭,他们更重要的任务是掩护陈叔宝和乐昌平安撤退。

    萧世廉当即上前一步:“世忠,我去,你护送”

    “曹忠!”李荩忱根本不给萧世廉机会,更换句话说,现在扬州刺史的人还没有出现,他也不敢保证局势会不会继续恶化下去,所以如此重要的断后任务,他也不敢轻易交给别人。

    “末将在!”曹忠急忙应了一声,他眼睛通红,紧紧盯着那些不断从另外一面冲上山坡的敌人,恨不得将这些该死的家伙生吞活剥了。

    “我们的军队现在都在对面山顶,估计迂回过来得需要一段功夫,所以现在只能靠我们了。”李荩忱沉声说道,“老子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一炷香的功夫,把你丢下的山坡给老子拿下来!”

    曹忠这一次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跃身而出,一把抓起南陈的赤色旗帜,大吼道:“弟兄们,跟我上!”

    “杀!”几名同样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完全和这一片山坡捆绑在一起的幢将们,纷纷振臂大呼跟上曹忠。原本被突如其来的敌人从山坡顶端一直压到半山腰的南陈将士,也同时呼喊着重新向上冲锋。

    看着曹忠等人的身影,李荩忱眉头紧皱。

    对方的指挥很高明,先是利用对岸山顶上的弓弩手吸引的南陈军队的注意,而真正的杀招还在这山坡后面,当所有南陈士卒和弓弩手的注意都集中在对岸山顶上时候,才是这杀招释放的时候。

    如此高明又简单的声东击西,就足够让曹忠麾下的士卒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人直接从山坡上赶下来。

    当然李荩忱并没有打算怎么怪罪曹忠,毕竟敌人会有多少人、会从哪里进攻,一概不知道,曹忠之前的布置已经可以说是严密,但是偌大的华容道,又如何做得到滴水不漏?

    南陈怎么也不可能把大军全都调集到这个地方来,把每一寸土地都翻个遍。

    “伯清,你快去保护殿下。”李荩忱转而沉声说道,不过旋即他就看到队伍的末端,几面南陈的赤色旗帜无端的倒下!

    “不好!”同样发现异常的萧世廉脸色大变。

第三百零八章 叛徒

    “叛徒!”

    呼啸的风将右卫将军毛喜的声音撕扯的支离破碎,同时伴随着毛喜声音的,还有太子卫率的惨叫声。

    “曹忠,拿下山坡!”李荩忱毫不犹豫的对着前方大吼一声,此时此刻他已经知道真正的敌人在哪里。

    李荩忱已经不知道该用鹬蚌相争还是螳螂捕蝉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面对的局势,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必须要带着所有人挣扎着不成为猎物。

    听到李荩忱的吼声,正在拼命向前奔跑的曹忠登时热血冲头,他知道这是李荩忱给他的命令,也是给他的机会。如果他没有办法戴罪立功的话,最好的归宿就是用鲜血洗刷这一片土地!

    “大陈,进攻!”曹忠高声吼道,径直越过那自己曾经站立过的大树。他在这里指挥布置所有的防御,也将会越过这里去终结自己的耻辱。而南陈将士山呼海啸,向着山坡上涌去。

    “我们回去!”李荩忱毫不犹豫的一把接过李平手中的子云枪,真正的敌人不在山坡上,而在队伍的后方!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之前的山坡上出现的敌人应该是北周的斥候,显然他们得到的是截杀陈叔宝的命令,而也是采用这种声东击西之后强攻的方法,想要将南陈军队压迫到狭窄的道路上,然后彻底让南陈军队陷入混乱,这是战场上一贯的打法,也符合这些人战场老卒出身的身份。

    而出现在队伍后面、李荩忱等到现在还没有看到的敌人,显然才是他们之前一直提防的扬州刺史陈叔陵的人马。

    “放箭!”一名太子卫率的仗主大声吼道,不过片刻之后一支箭矢便准确的洞穿了他的胸膛,这个显然没有上过战场的仗主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流血的胸膛,张了张嘴,无力倒地。

    “该死,快放箭!”毛喜顿时瞪大眼睛,连连挥手,可是太子卫率的阵脚已经完全被扰乱,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的不远处,那些正在向他们发动进攻的敌人,有着和他们一样的兵刃和衣甲!

    “弓弩手压制,架盾!”李荩忱的声音骤然响起,而密集的箭矢从毛喜头顶上越过,落入那些飞快向前奔跑的人群当中。

    而李荩忱的目光也落在毛喜身上,显然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毛喜颇为狼狈,不但头盔丢了,而且身上也中了一箭,脸上满是迸溅的血点,只是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那个倒霉士卒的。

    “李将军,你们终于来了。”毛喜轻轻松了一口气,旋即说道,“邓青这个该死的叛徒,不但带着他的部下直接袭击了我们的背后,而且还把一群颇难对付的敌人给引了过来。”

    “邓青叛变了?!”李荩忱眉毛一挑,终于明白为什么毛喜这个也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为什么会被弄得如此狼狈。

    虽然李荩忱和这邓青没有打过交道,但是也认识,知道他是太子卫率中的第二人,是毛喜最信任的手下,很有可能就是以后接替毛喜位置的人,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反戈一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扬州刺史收买了,更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是扬州刺史的人,奉命打入东宫的。

    按照李荩忱等人的安排,车队核心的保护任务还是交给太子卫率的,他和萧世廉的麾下主要负责沿途的防守和护送,而邓青作为太子卫率中的二号人物,当然就承担起来了后卫的任务,因此此时他猝然在后方发难,确实打了毛喜一个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那些被李荩忱等人谨慎提防的陈叔陵手下刺客,因为护卫后路的都是邓青的麾下,所以完全可以轻松自如的一直跟在队伍后面,根本不用费尽心思的突破南陈布下的斥候网络,也完全用不着和南陈在山外围徘徊的大军交手。

    他们只要沿着这一条没有人会阻拦的大路一直往前走就可以!

    在李荩忱不多的印象中,这个邓青是一个看上去颇为稳重的中年汉子,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盘算和心计。

    不过回想起来,在历史上陈顼死后,陈叔陵竟然能够手持兵刃冲入陈叔宝披麻戴孝的地方直接追杀陈叔宝,一直到萧摩诃紧急率兵赶到方才化险为夷,肯定和这个邓青脱不开关系,否则太子卫率就算是再是一群酒囊饭桶,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而萧世廉也恨恨的一挥拳头:“之前咱们就怀疑东宫里面有奸细,但是沈公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到,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家伙!”

    毛喜苦笑一声:“此人掩藏之深,就算是某和他共事这么久都没有察觉到,更重要的是他能够将手下几个幢将和仗主全都控制住,并且让消息滴水不漏,心机和手腕也着实让某吃惊。”

    李荩忱并没有接话,而是默默的看向旁边的陈叔宝。

    这位太子殿下此时正瑟瑟发抖的躲在几名亲卫后面,还自己伸手摸索到一面盾牌,直接拉过来挡住半边身子,哪怕是双方已经停止了对射,他依然头都不敢抬一下。

    恍惚间李荩忱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历史上很多年之后那个被隋军将士从胭脂井当中拽出来的陈叔宝。

    如此只知道游山玩水却又贪生怕死的君主,如何能让下面的人真的忠心,尤其是那些护卫在陈叔宝左右,见识过他很多一举一动的将领们。

    有的时候真的不是敌人有高达,而是自家太不给力啊。

    “李将军,现在应当如何是好?”邓青这个最亲信的手下叛变,让毛喜此时也乱了方寸,而他麾下的人更是不知所措,所以毛喜只能依赖李荩忱。

    李荩忱却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回头看去,不远处的山坡上,曹忠一马当先冲上山坡顶端,在人数占据优势的南陈军队面前,北周人已经失去了突然袭击这一最大的优势,所以正在节节败退。

    “李将军,李将军,你可一定要救救孤啊!”陈叔宝此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猛地站起来,又旋即意识到自己这样很容易成为对方弓弩手的靶子,所以竟然直接四肢着地,不顾体面地爬到了李荩忱面前。

    “皇兄!”乐昌俏脸煞白,显然自己这位皇兄的可怜和可笑之处已经超乎她的想象。

    而不等李荩忱回答,陈叔宝狼狈的抹了抹鼻子。

第三百零九章 致命

    这个时候一众将领们方才发现,这位太子殿下的眼睛竟然都是通红的,刚才很明显是直接吓哭了起来,而陈叔宝并没有意识到周围人为什么会下意识的低头那是想挡住脸上的惊诧和实在忍不住的笑意伸手想要拽住李荩忱的衣袖:

    “李将军、毛将军、萧将军,只要你们能够救走孤,孤孤一定给你们加官晋爵!”

    萧世廉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而毛喜更是不堪的别过头。无奈的苦笑一声,李荩忱上前一步,一把架住陈叔宝,真的让这位给自己磕头,那自己以后也就不用混了:

    “殿下还请放心,我等必当拼死护送殿下脱离险境!”

    一边说着,李荩忱一边冲着李平使了一个眼色,李平急忙上前架住陈叔宝,而李荩忱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对一旁死死咬着下唇才不让自己发出惊呼声的乐昌一拱手:“太子殿下身体微恙,还请乐昌殿下照顾。”

    乐昌顿时明白这是李荩忱给陈叔宝一个台阶和理由,不至于让这位太子殿下在所有人面前过于狼狈,急忙感激的点了点头:“麻烦将军手下,把皇兄送到马车上。”

    李荩忱点了点头,径直冲着李平等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将已经软瘫在地上的陈叔宝架起来,看着自家皇兄,乐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正当她也准备跟着陈叔宝一起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李荩忱并未直接抽出佩剑,而是先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抹了抹。

    似乎手上有什么脏东西,只有将其抹干净了李荩忱才有心情继续杀敌。

    乐昌顿时秀眉微蹙,李荩忱之前可是用手架住了陈叔宝啊,他此时抹手,对于陈叔宝的厌恶之情无须再言,一时间乐昌怔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把眼前看到的一切藏在心里,还是将这也原封不动的告知父皇。

    若是父皇知道了,肯定不会允许在陈叔宝的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因为这分明会威胁到陈叔宝未来皇位的安全。

    “弓弩手,占据山坡,压制敌人!”

    李荩忱的吼声一下子让乐昌惊醒过来,不由得苦笑一声。现在能不能活着从这绝地之中出去,还得依仗于李荩忱呢,而自己就已经开始想怎么算计他,实在是太卑鄙,更何况至少在现在,大家还有着相同的敌人。

    李荩忱当然没有心情在意身后那复杂的目光,一把抓起刚才被自己插在地上的子云枪,而萧世廉也快步走了过来:“世忠,对方人手众多,我们恐怕抵挡不住啊。”

    皱了皱眉,李荩忱向前看去,那些邓青手下的将士已经冲上山坡,开始向曹忠等人率领的军队进攻,而一队队黑衣人则在散乱开的车队之间来回跑动,不断迂回向前,一面面圆盾时而高举、时而平护,不断地遮挡从各个角度射过来的箭矢,虽然一两个黑衣人倒下,但是更多的人已经距离这里越来越近。

    “咱们向后走已经不可能了,”李荩忱沉声说道,“无论是这些黑衣人还是邓青的手下,都知道如果一击不成,那么肯定是死路一条,所以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只有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才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

    “那”萧世廉眉头紧锁,沙场征战多时,这还是他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对手,之前无论是北齐人还是北周人,虽然强悍,却还是能够杀死的,而眼前这些脚步看似混乱、却井然有序交替向前的黑衣杀手,却给了萧世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显然这些杀手已经超过了斥候老卒的水平,他们更精通的显然不是侦查,而是杀人。

    “伯清,你带人掩护两位殿下还有毛将军他们先走,给某留下一百人,某带着他们阻挡片刻,为你们争取时间。”李荩忱毫不犹豫的说道,而那些黑衣人已经越来越近,他们同时猛地一扔盾牌,一支支短弩抽了出来,同时扣动扳机!

    “趴下!”李荩忱瞳孔骤然收缩,猛地卧倒在地,而萧世廉和毛喜等人也急忙趴下,一支支箭矢刺在盾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很多没有盾牌遮挡的南陈士卒直接惨叫着倒下。

    “箭上有毒!”一名南陈幢将惊呼道,很多只是手脚中箭的士卒,此时也抽搐着口吐白沫,眼见是不活了。

    李荩忱眯了眯眼:“见血封喉”

    “那是什么?!”萧世廉和毛喜惊诧的问道,箭上抹毒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这转瞬就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还是第一次见到。

    见血封喉可是只生长于岭南啊,而且如此致命的毒药,也不是普通人就能轻易弄到手的,李荩忱顿时神情一变再变,难道说岭南那边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猛地一扯萧世廉:“那是一种岭南的毒药,我们不能再躲在这里了,伯清,快走!”

    萧世廉神情同样狰狞:“要走你走,老子断后!”

    李荩忱扬起子云枪,看也不看萧世廉,径直踢开眼前一面盾牌,直接扑向已经冲到一丈之外的黑衣人。而李平和其余几名亲卫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紧跟和李荩忱扑上去。

    “世忠!”萧世廉一声大吼,便要跟着上前,不过却被毛喜一把拽住了。

    这个征战沙场多年,后来又担当右卫将军、太子卫率,训练了现在半数南陈新军的老将,之前脸上的凝重和担忧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洒脱:“伯清将军,你先走,护卫太子是我们太子卫率的责任,这时候出了偏差,这罪责我们更是不可推卸!”

    一边说着,毛喜已经抽出佩剑:“太子卫率的弟兄们,这些该死的叛徒勾结杀手,意图将殿下置于死地,是条汉子的,都跟老子杀敌,清理门户,为遇难的弟兄们报仇!”

    “杀!”几名太子卫率的幢将和仗主早就已经等不及了,身边中箭倒下的将士将他们怒火上涌,而让李荩忱他们帮着清理门户,更是太子卫率的耻辱,当即他们紧跟上毛喜的步伐,向前冲去。

    主将都已经冲上前,下面的士卒也没有苟且的道理,一道道身影跃出马车和盾牌构成的凌乱防线,一时间狭窄的山道上、整个山谷中,杀声震天!

第三百一十章 解脱

    李荩忱不得不承认,这些黑衣人的确不好对付。之前李荩忱他们在瓜洲渡也曾经和这些陈叔陵手下的杀手有交手,只不过当时给李荩忱感触更深的还是对方的令行禁止和果断决绝。

    而现在看来,当时自己对付的很有可能只是这些黑衣杀手之中实力比较弱的,而这之中的王牌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的前方。

    如果单单说实力,李荩忱并不觉得这些黑衣人动手时候的凶狠和技巧的高超更胜过他所见过的所有人,至少陈智深以及李荩忱麾下的一些老卒和他们对上之后,一对一甚至一对二都不在话下,不过像陈智深这样的毕竟只是少数,而对方却有上百人。

    更重要的是,对方明显经过专门的配合训练,看似人比李荩忱他们人少,但是这区区一百人不断的分开、穿插、迂回、切割,精确的像是一把把手术刀,不断的从猎物身上切下来血肉,而猎物却只能徒劳的咆哮和怒吼。

    这种战术看的李荩忱头皮有些发麻,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当初在章山郡遇到的是这么一群敌人,那么那一战会变得多么艰难。

    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些黑衣杀手就没有弱点,显然他们并没有太多实战的机会,因此对上李荩忱所部的老卒时候,手中的兵刃挥舞起来就显得分外生硬,而且他们并没有披甲,只要刀刃加身就少不了是一个死字,当然能让他们受伤的人也不多。

    “当!”火花四溅,两名黑衣杀手手中的短刀同时劈砍在了李荩忱子云枪的枪头上,旋即两人同时抽身后退,不等李荩忱向前一步继续挺枪刺击,又是另外两名黑衣杀手从两侧包抄而上,手中短刀同时招呼向李荩忱的胸腹。

    这四个人两进两退,配合之严密,令人咋舌。

    “将军!”李平顿时着急的大喊一声,奈何一名黑衣杀手斜插进来,硬生生的拦住他的道路,让他没有办法抵进支援李荩忱。

    “来得好!”李荩忱低喝道,探出的子云枪猛地一缩,有若长龙回旋,枪杆直接撞在左边短刀刀背上,毕竟子云枪更为沉重,如此直接砸过来,甚至直接让那黑衣杀手将手中的刀甩出去。而李荩忱没有丝毫的停留,猛地向左前方踏出一步,让开一道缝隙。

    右边的黑衣杀手全力一击扑空,踉跄几步,险些将刀直接捅入左边同伴的胸膛。而李荩忱冷冷一笑,不等那两个被他打乱节奏的黑衣杀手回过神来,径直一枪抽打在右边那人的背上。

    显然这两个黑衣杀手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用枪的小将,并没有刻意用枪尖来和他们交手,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相比于枪尖,枪杆更有威力,更重要是,这来势凶猛的枪杆在李荩忱手中,就像是两根线,不断地腾挪敲打,而那两个黑衣杀手更像是两个不由自主的傀儡,只能被李荩忱操控和逼迫着挪动步伐。

    “砰!”两名黑衣杀手猝不及防之下,又一次险些撞在一起,而这一次李荩忱显然没有再给他们机会,挽出无数枪花的子云枪此时骤然顿住,然后猛地向前,径直贯穿第一名黑衣杀手的胸膛,而不等他的同伴从那血淋淋的枪尖上回过神来,枪尖就去势不减,再一次贯穿了他的胸膛。

    李荩忱径直将子云枪拔出来,此时李平等人也解决了阻拦他们的黑衣杀手,着急的冲上来。

    不过在他们前面,更多的黑衣杀手正不要命的向前扑。

    “顶上去!”李荩忱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一众和李荩忱等人衣甲略有些不同的士卒从他们的空隙之间冲出去,和黑衣杀手交缠在一起。而毛喜提着一把沾满鲜血的佩剑大步走上前:

    “李将军,你们护送太子和公主殿下离开此处,这一片山路你们比我们熟悉,这里就交给我们太子卫率了!”

    “毛将军?”李荩忱怔了一下,“可是”

    毛喜冷声说道:“这些太子卫率的叛徒,应该由我们自己来清理门户,另外山坡上你们的人估计也快支撑不住了,咱们的兵马从对面山上再迂回过来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所以咱们现在没有犹豫和争执的时间,带着你的人,走!”

    死死咬着牙,李荩忱看了毛喜一眼。

    这个稳重的右卫将军,此时一如既往的冷眼看着前方的战局,手中的佩剑闪动着寒芒。

    谁都知道此时在这小小的山路上,这些黑衣杀手和叛变的太子卫率占据了上风,而就算是南陈军队及时赶到支援,肯定也是先去接应陈叔宝的车队,所以留下来就是死。

    毛喜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依旧站在这里,毫无退缩的意思。

    李荩忱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相比于毛喜,他的麾下基本都在山坡上,身边这十多名亲卫和陈智深带着的一两百人,更没有办法抵挡太长时间。

    而山坡上曹忠等人显然也寡不敌众,正在节节败退。

    “我们走!”李荩忱冲着毛喜郑重一拱手,而李平等人看着不断从自己身边冲过去的太子卫率将士,眼睛之中隐约有些模糊。

    之前他们对于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少爷兵可并没有什么好感,而现在这些太子卫率们向前奔跑的身影,已经足够让他们敬佩。

    “某的罪责,用鲜血洗刷是最好的办法。”毛喜在李荩忱尚未离开的时候淡淡说道,而不等李荩忱回答,他就带着几名亲卫冲入到那乱军之中,转瞬之间就被汹涌的人潮淹没,也不知道冲向了哪里。

    李荩忱来不及多想,飞身上马:“告诉曹忠,掩护太子卫率的后路,节节撤退!”

    一名传令兵大声应道,冲上山坡。而李荩忱狠狠一抽战马,当先追向前方的车队。

    毛喜和太子卫率的牺牲,不能被他浪费!

    在历史上,身为太子卫率统领的毛喜,因为在陈叔宝继位的时候发生了陈叔陵意图砍杀陈叔宝之事而被贬谪为郡内史,之后便因自己的失职而郁郁寡欢,虽然陈叔宝后来因为朝中无将而重新征召毛喜,可是毛喜因为忧郁心病,尚未到建康府便病死。

    或许对于这个时空中的毛喜来说,用自己的性命掩护陈叔宝离开,也是一种解脱,至少他不至于在未来的某日,再承受内心的煎熬。

第三百一十一章 黄雀在后

    当然此时在山路上策马狂奔的李荩忱根本无暇考虑毛喜的事情,他带着李平和陈智深等人飞快的追上陈叔宝的车队。

    萧世廉的身边只有区区二三十名骑兵,李荩忱可不能再让什么意外发生。

    看到李荩忱飞马赶上来,而毛喜和曹忠等人都不见踪影,萧世廉就已经明白了,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对着李荩忱点了点头,神情依旧分外凝重。

    前方的山路逐渐开阔起来,而远处的山上甚至已经可以隐约看见南陈的赤色旗帜,显然发现异常的军队正在拼命的赶过来接应。

    “前面有岔路。”萧世廉低声说道,“一条直通乌林的小路,一条比较宽敞的大路,咱们走哪一边?”

    李荩忱顿时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岔路,一边继续沿着山向上盘旋,不过道路宽阔;而另外一条道路却是向下走,很快就消失在高山密林之间。

    走大路还是小路,还真是熟悉的台词啊

    “小路崎岖难行。接应的兵马肯定会从大路过来,抽调一队骑兵在前面开路,所有人打起精神,咱们走大路。”李荩忱沉声说道,这实际上根本不用他选择,这个情况下谁知道小路上还有没有什么埋伏,至少走大路,宽阔的路面还能有更多回旋的空间。

    不过走大路也不是没有危险,毕竟谁都不知道这山坡的后面到底还有多少敌人,而甚至可以肯定,敌人应该也能猜测到车队肯定会走大路,所以甚至还有可能留有后手。

    萧世廉微微颔首,率先策动战马,而还不等他骑马走上大路,一声呼啸就在旁边山坡上传来,紧接着几个黑黢黢的东西就顺着山坡滚落。几乎是下意识的,手持劲弩的士卒就冲着那几个东西扣动扳机,箭矢呼啸,直接将其射成刺猬。

    “不好!”李荩忱眯了眯眼,随着那几个东西越来越近,他已经能看清楚,这些黑黢黢的东西不但是人,而且身上还穿着北周或者南陈的衣甲,以如此姿势滚落,显然已经是尸体了。

    这些尸体不用想也知道是被杀的南陈和北周的斥候,只是不知道他们是被人暗算,还是在这山坡上交手之后被人利用。

    “快退!”萧世廉也反应过来,猛地一招手,弓弩手们为了射箭,冲的太往前了。

    而他话音还未落下,一支支箭矢便从山坡上腾空而起,旋即大树后、草丛中,一道道身穿深绿色、几乎和周围树丛融为一体的身影窜出来,一把掀开身上胡乱缠着的树枝和树叶,露出黑色的衣衫,然后在几名头目的呼喝之下,直扑向慌乱的马车队伍!

    李荩忱瞳孔猛地收缩,前排的弓弩手已经惨叫着倒下,而后面的盾牌手着急冲上前,不过他们已经乱了阵脚,再加上敌人从山坡上直扑下来,还能够支撑多久,真的不得而知。

    “伯清,小心!”李荩忱瞪红眼睛,狠狠一抽战马,战马长嘶一声,径直向前跃起,而子云枪在下一刻脱手而出,卷动呼啸的山风,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洞穿一名正在对着萧世廉放箭的杀手。

    那杀手被子云枪硬生生的掀起,直接钉在了山坡上,身体悬空,像是一面舞动的旗帜。不过他的同伴们并没有因此恐惧,反而争先恐后的向前冲。

    “杀!”李荩忱抽出佩剑,径直撞开两名黑衣杀手,战马来势汹汹,径直将两人掀翻在地,而李荩忱身后的李平和陈智深等人一拥而上,直接将这两个人剁成血肉。

    “世忠,弓弩手!”萧世廉也大吼一声,提醒李荩忱。

    同时他一拽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当即顿住,而萧世廉飞身跃上陈叔宝的马车,之前驾车的陈叔宝随从已经中箭身死,显然敌人也很清楚,杀死再多的士卒都没有用,重点还是马车当中的人。

    更致命的是,之前虽然刻意空出来了两辆马车,但是在上一次袭击中,其中一辆就已经被箭矢射成了刺猬,之后为了着急撤退,更是没有携带那辆马车,更换句话说,现在队伍中总共就只有两辆马车,对于敌人来说,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目标。

    李荩忱也听到了萧世廉的呼喊,猛地一低头,几支箭矢从他头顶飞掠过去,不过李荩忱躲过去了,他身后驾车的士卒却没有躲过去,闷哼一声摔倒在地,而拉车的马也受了惊,当即嘶鸣几声,向前狂奔。

    “公主殿下!”几名随从和婢女登时惊呼出声。

    而李荩忱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策马上前,一把抽出自己的子云枪,理也不理几名向他扑过来的黑衣杀手,径直一抽战马:“李平、智深,掩护太子殿下,某去追公主!”

    “将军!”李平和陈智深等人顿时惊呼一声,不过很快扑上来的杀手就将他们拦住。

    “他娘的,老子宰了你们!”陈智深已经红了眼睛,径直向前一步,在那两名黑衣杀手惊诧的目光之中一把拽住他们的衣领,直接将两个人提起来,然后向中间硬生生的一撞!

    两名黑衣杀手晕头转向的被陈智深扔在地上,而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李平手中的双刀同时插入两人的胸膛。

    “萧将军!”陈智深又将一名黑衣杀手杀死,转身上马,狠狠一抽马臀,赶上萧世廉,“萧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冲出去!”萧世廉狠狠一抽马,“你们分几个人去追世忠,其余人把前面这些碍事的家伙扫清!”

    陈智深一咬牙,冲着李平一扬手,李平带着几名士卒直接向着李荩忱的背影追去。而陈智深一提马槊,一马当先,长槊荡开迎面的短刀,又扫清侧面而来的箭矢,一时间几名黑衣杀手都不敢上前。

    “走!”萧世廉怒吼一声,马车飞快向前奔驰,而后面的南陈骑兵也跟了上来,不断地扣动劲弩扳机,箭矢呼啸着没入黑衣杀手的胸膛。

    “快追!”一名黑衣杀手头目瞠目欲裂,看着马车的背影。

    从鹬蚌相争,到螳螂捕蝉,再到黄雀这一后手,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让猎物逃跑了,真是该死!

    头目很清楚失败了会有什么下场,所以他不能容许失败:“你们几个,去追那一辆马车,其余人跟我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惊马

    受惊的马直接牵动着马车沿着崎岖的小路向前狂奔,山间的雾气很快就将整个马车笼罩进去。

    颠簸的车厢之中,乐昌死死抓住车厢窗框,俏脸之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如此要命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到,更或者这有可能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了。

    “殿殿下!”旁边的婢女同样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颤抖,“咱咱们”

    “松儿别怕,”乐昌缓缓闭上眼,“等马停下来就没事了。”

    被称为“松儿”的婢女急忙点了点头,这马车之中不大,只能装下乐昌和她的两名婢女,而另外一名婢女蔓儿此时也闭着眼睛,紧紧攥住衣袖,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殿下,我们会死么?”蔓儿的声音出奇的镇定,倒是让乐昌诧异的睁开眼睛。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乐昌一拽车窗,径直越过自己的两名婢女,掀开车帘就要出去,伸手想要抓住四处乱飘的缰绳。

    而一匹马悲鸣一声,四肢一软,竟然直接跪倒在地,之前这匹战马就中了毒箭,如果不是马的体型终究要比人大,再加上这一路狂奔、马的体内也是激素飙升,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而整个马车旋即剧烈的晃动,另外一匹马还在拼命的向前冲,硬生生的将倒下的马卷入到车轮之下,一时间血肉迸溅,喷洒在乐昌手上、衣衫上和脸上,而整个马车剧烈晃动之中,直接把乐昌甩回到了车厢之中。

    “殿下!”就在此时,李荩忱的声音骤然在一侧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声锐啸,子云枪破风而来,径直刺穿受惊马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随着呼啸的风斑斑点点洒在车身上、车帘上。

    “当!”一阵金铁交鸣声,子云枪正在和一侧的山壁剧烈摩擦,而那发疯了的马也终于缓缓停下来。

    李荩忱轻轻松了一口气,自己胯下的战马也是四肢一软,口吐白沫,显然刚才这一路狂奔再加上之前的奋战,也已经耗费了它很多力气,更何况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也身上带了好几处伤,已经流了不少血,能够坚持到现在也算是拼尽全力了。

    伸手拍了拍悲鸣一声倒下的战马,李荩忱大口喘息着。

    狭窄的山路上,斑斑点点鲜血点缀的马车、车轮下模糊的血肉和乱石,还有被洞穿脖颈的马。

    一切,都像是人间炼狱。

    车帘掀开,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乐昌缓缓走下来,只是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便忍不住干呕,而她的婢女松儿也是如此。不过另外一名婢女蔓儿却是抿着唇看着眼前的一切。

    “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李荩忱急忙一拱手,再抬头的时候正对上蔓儿的目光。

    杀机,浓烈的难以掩饰的杀机!

    李荩忱心里咯噔一下,旋即纵身向前:“殿下躲开!”

    而那蔓儿也在同一刻抽出袖子中的短刀,直接刺向乐昌!

    “殿下!”距离乐昌更近的松儿下意识的推开已经晕头转向的乐昌,蔓儿的短刃直接刺入她的胸膛。

    大步向前的李荩忱一把揽住乐昌,手中佩剑径直刺入蔓儿的胸膛。

    一击致命!

    “为什么?!”松儿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同伴,不过淬了毒的刀刃已经将致命的毒素送入她的血液,她虽然愤怒、不甘,但是也没有剩余的时间能够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为什么?”蔓儿却看着刺入自己胸膛的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也不明白为什么李荩忱的反应会这么快。

    李荩忱现在可没有心思回答这个问题,蔓儿显然也是陈叔陵埋在乐昌身边的眼线,对于这个最得父皇宠信的妹妹,陈叔陵显然也没有放过的道理,甚至有可能她也经受过严苛的杀手训练。

    只是可惜她的眼睛终究还是暴露她自己。

    冷笑一声,李荩忱猛地一拧动剑柄,直接将蔓儿的心脏搅碎。

    感受到李荩忱这毫无犹豫的动作,被李荩忱半揽住腰肢的乐昌轻轻颤抖一下,默默的抬起头,看着刚才还和自己同舟共济的两名婢女,转瞬之间就已经成为两具尸体。

    至于那个蔓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一击杀过来,乐昌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陈叔陵之前就布置好的暗子,而其作用不言而喻,除了在平时汇报乐昌乃至陈叔宝的一举一动之外,当然还负责在关键时候给予乐昌致命一击。

    只是可惜有松儿帮着乐昌挡下了最关键的一下,而这个女杀手显然也不是李荩忱的对手。

    再回想起来之前松儿就曾经私下里告诉自己,蔓儿多次和太子谈笑,似乎陈叔宝对这个娇俏可人的婢女还颇有心思,更是让乐昌不寒而栗。

    自己在扬州的那位兄长,到底有多么想将陈叔宝置于死地?

    李荩忱松开环住乐昌腰肢的手臂,旋即抽出佩剑,在蔓儿衣衫上抹了一下,沉声说道:“殿下,此地凶险,不宜久留”

    还不等李荩忱话音落下,匆匆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十多名黑衣人从不远处一块岩石后面转出,旋即几支箭矢就已经扑面。

    李荩忱倒吸一口凉气,没有想到敌人为了以防万一,竟然在这小山路上也安排了人手,若是放在之前,队伍中有萧世廉、李平等人,还有众多士卒,李荩忱根本不害怕区区十几个杀手,但是现在就他一个人,还拽着乐昌这么大的一个累赘,基本没有杀出去的可能。

    不过不管之后如何,现在李荩忱必须要做出判断,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猛地抱着乐昌,两个人狼狈不堪的滚到已经散架的马车后面。

    而不等乐昌回过神来,李荩忱径直跃起,佩剑挽出雪亮的剑花,将两支迎面而来的箭矢拨开,旋即迎上当先一名黑衣杀手,“当当”两声,架住这杀手的短刃,紧接着纵身直接撞在杀手的胸膛上。

    李荩忱是山中长大,又沙场磨砺数月,身强体壮,而他眼前这杀手身材瘦削,应当是速度见长的,否则也不会冲的这么快,被李荩忱这么一下“贴山靠”撞上,顿时踉跄后退,而李荩忱的佩剑转瞬便追上他的身影,直接切断喉咙。

    鲜血喷洒在李荩忱的脸上,显得那容貌愈加狰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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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南北介绍:
离乱之世,人如尘埃,随风不随己。无意穿越为白袍军老卒后裔的奇葩小白领,当务之急不是如何雄心壮志、一统天下,而是如何在这个时代保全性命。这时代有杨坚、李渊、尉迟迥,枭雄无数;这时代有萧氏、陈宣华、张丽华,美人如玉;这时代有淮上、建康城、洛阳府,长槊穿云;当然也有陈后主、宇文赟,荒唐君主······当身后白袍铁骑滚滚跟上的时候,李荩忱霍然回首。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老书《倾宋》三百万字即将完本,可以先品鉴哦权倾南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南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南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