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章 如何服从
姚察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其目标也应该不是针对巴蜀世家,唐亦舜微微松了一口气。
李荩忱沉声说道:“既然如此的话,姚卿家认为选择哪一块区域比较合适呢?”
姚察怔了一下,旋即想到前来的时候徐陵跟自己说过的话,汉中和巴郡等地都是不能动的,一来因为这里都是前线,二来这里也是巴蜀世家和关陇集团现阶段的势力范围所在,今天在场的人之中,能够代表东南士族的除了军方的萧世廉之外也就只有姚察了,而且从认同感上来讲,萧世廉对于东南士族实际上并不感冒,毕竟萧家只不过是寒门出身的家族,现在才勉强跻身世家的行列。
所以就算是姚察本来没有这个意思,话从姚察的嘴里说出去,就已经代表了东南士族的意志和想法。
东南士族并不是没有实力和勇气来和其余的两方出现什么冲突,而是不想。毕竟现在李荩忱还没有拿下天下,他们需要共同面对的外敌还多了去了,只要不傻就知道现在起冲突几乎没有什么好处。
按理说这个问题不是姚察这个负责教育的官员应该回答的,不过显然李荩忱对于他刚才对于唐亦舜所说困难的反驳非常欣赏,所以这个时候也直接问姚察的意见。
与此同时,一道道目光也都落在了姚察的身上,不知道这个一向很低调的老好人今天会说出什么话来。
姚察沉吟片刻,朗声说道:“属下认为应该挑选梓潼和葭萌关一带,这里地处蜀道中心位置,是进出巴蜀的门户,之后我们大军从巴蜀北上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里,所以这个地区的民政和行政应该处理妥当,这样才能够避免在粮草供给、物质转运等等上面出现差池。”
唐亦舜等巴蜀世家出身的官员都轻轻松了一口气,看来姚察这一次并不是想要针对他们。
“司徒你怎么看?”李荩忱转向唐亦舜。
“微臣以为善,”唐亦舜急忙回答,“但是只是梓潼一带未免偏小,行政区划不合理的问题也不仅仅局限于这一带,或许我们可以将阆中和巴中也加上。”
李荩忱微微颔首:“那么这件事你们觉得由谁去负责比较合适?”
“臣以为当以利州刺史、征北大将军行军主簿徐将军负责最为妥当。徐将军治理白帝城到南部郡一带,功勋卓著,现在汉中周围并无战事,让徐将军来操办此事最合适不过。”唐亦舜微笑着说道。
既然东南士族不想搞事情,那么他也不介意顺水推舟送个人情,让出身东南士族的徐德言来负责这件事。
“准了。”李荩忱倒是没有迟疑,蜀北、汉中一带的官员之中也的确让徐德言这个经验最丰富的出面来负责最合适,“那司徒府和尚书台也要尽快拟定章程。”
“遵命!”唐亦舜不敢怠慢。
李荩忱朝中官职还是遵循南朝宋梁以来的制度,主持朝政的是“三公”,也就是司徒、司马和司空,司马和司空都是军方的职务,现在都尚且悬着,大家都知道这个是留给之后吴明彻和萧摩诃的,而或者给萧世廉和裴子烈的,之不过萧世廉和裴子烈现在实在是年轻,资历还不够。
而司徒,也就是作为文官之首的唐亦舜实际上履行的是类似于之前汉代丞相的责任,这和南陈架空“司徒”而让左仆射来主持朝政还是有些区别的。
虽然现在的官职实际上和行政制度一样也颇为混乱,只不过李荩忱还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毕竟天下未定,不能露出任何的破绽,所以有所改变也只能从地方开始。等到到时候天下平定了,不用李荩忱说也会有人主动提出改革现在混乱的官制。
当群臣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太阳已经转西,唐亦舜轻轻呼了一口气,而唐正良快步追上他,苦笑道:“今天还真是一个难熬的下午。”
唐亦舜微微颔首:“是啊,姚察的背后肯定有徐孝穆的指点,否则平时稍有些木讷的人肯定不会如今日般如此出风头。甚至某怀疑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徐孝穆的算计之中。”
“老而不死是为贼啊。”唐正良感慨一声,下意识的想到了家族之中的那几个老家伙,钱庄的事情就是他们拍板决定的,而事实证明这绝对是对家族发展有利无害的事情,只可惜家中这些老一辈的见解和视野就算是再宽阔,也终究比不得徐陵。
“徐孝穆成名已久,”唐亦舜淡淡说道,“能够看穿一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现在整个巴蜀行政区划最混乱的实际上就是巴郡和泸州周围,可是姚察分析如此透彻,却对此视而不见,分明是要卖我们一个人情,这也少不得徐孝穆的指点。而这才是徐孝穆最可怕的地方。”
“哦?”
唐亦舜苦笑一声:“卖给我们人情,而我们却不得不要。”
顿了一下,唐亦舜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不过倒是有一点,汉王殿下可是足够聪明,所以徐孝穆根本就不会走到台前,因为汉王殿下是绝对不会允许东南士族有这样一个顶梁柱光明正大的支持的。”
“所以徐孝穆也只能在背后做一些指点。”唐正良若有所思。
“这才是真正值得我们在乎的地方,”唐亦舜喃喃说道,“徐孝穆一生也算是传奇,陈顼如何枭雄人物,当时徐孝穆在朝堂上也没有对他客气几分,偏偏陈顼还得好生伺候着。可是现在呢,徐孝穆甚至连走到台前的勇气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唐正良怔了一下,有些诧异。
唐亦舜紧接着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这说明他自己也不想站出来面对汉王殿下,哪怕是随着他年龄上涨、经验更加丰富。显然在徐孝穆的眼中,和汉王殿下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避免直接的交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
叹息一声,唐亦舜沉声说道:“我们几个世家在抱团的同时,更得好好想想了,这一次我们可以因为徐孝穆的示好而避免触怒汉王殿下,可是下一次呢,等到天下一统之后呢?我们几个家族可不能依靠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人来帮助自己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面对汉王这样的人物,我们更应该考虑如何服从。”
第九百六十一章 春耕
耕种永远都是华夏民族最重视的问题,只有解决了温饱问题,其他的一切才会变得有秩序,可以说整个华夏民族的存续,都是建立在农耕上的。
因此李荩忱就算是再怎么发展建设工业,也必须要把农耕放在第一位,没有足够的粮食,那么就算是有再多的工业产品也没有办法拿来当饭吃。
尤其是今年的这次春耕是李荩忱称王以来的第一次春耕,朝廷上下自然是倍加重视,而春耕大典已经早早地排练过了。
虽然已经快到春天,但是天还有些冷,寒风呼呼的吹过来,若是穿的单薄了少不了要打寒颤。而成都府外的所有耕地已经平整过一遍,就等着今年春耕大典之后准备播种。
去年冬天一连两场大雪,是个丰收的好兆头,久经战乱的巴蜀也总算是迎来了少有的安宁。
一头巨大的春牛绕着成都城转了三圈之后,抬到了城南向阳的耕地前,牛绝对在耕作之中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而春牛的出现也是人们对于土地社稷之神的尊崇。
“恭迎汉王!”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百姓看到策马出现的年轻人,忍不住激动的躬身行礼。
他们的今天,都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带来的。
李荩忱策马缓缓向前,接受着百姓的呼喊,他有些诧异的发现,这些身上衣服并不算厚重的百姓,看上去丝毫没有怕冷的意思,或许是因为今天这个日子,他们实在是等了太久了。
耕与战,国家根本啊。
李荩忱感慨一声,华夏民族从骨子里就是农耕文明诞生的民族,所以他并不妄求去改变什么,只是想要让这个民族在不忘本的前提下也不落后于时代。
“恭迎汉王!”成都郡守唐正良已经在典礼台下等候,见到李荩忱翻身下马,急忙上前迎接。
李荩忱也看到了典礼台上的那一头春牛,这泥塑的春牛当真几分憨厚老实的样子。而这正是华夏民族千百年来最根本的性格。
周围已经彻底安静下来,李荩忱深深吸了一口气,拾阶而上,先毕恭毕敬的向着远方天地与山川的方向鞠躬行礼,然后从李平的手中接过锤子,看向那一头春牛。
一锤子下去,春牛破裂。
“万岁!”无数的百姓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声。
“汉王万岁!”
李荩忱哈哈笑着将锤子一丢,自己大步走下台阶。
田地中已经准备好了犁耙,按照唐正良的设想,随着春牛破裂,这几个犁耙会同时驱动,耕作今年的第一片土地。
只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原本应该在一旁观礼以表示“劝农桑”的李荩忱,竟然三下五除二去了靴子、挽起来裤腿,大步走入田中。
“殿下!”唐正良跺了跺脚,旁边的李平等亲卫显然也没有想到李荩忱来这么一下,忙不迭的追上去。而唐正良一咬牙,也只能有样学样。没有办法,跟着这位殿下,偷懒是不可能的了。
而正扶着犁耙准备听号令的一名老农,惊讶的看着原本站在台上的李荩忱转眼就走到自己的面前,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若不是李荩忱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恐怕“扑通”就跪地上了。
“老人家不必如此。”
“汉王殿下,这地里还带着晨霜,凉的很,殿下千金之体,万万不可啊。”老农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老伯这话可就说错了,”李荩忱伸手拍了拍犁耙的握柄,笑着说道,“某是山里的孩子,也可以说的上是咱们农民的孩子,如何使不得!倒是山里是打猎为生,说句实话这犁耙本王还真的不会用,老伯可不要笑话某,且教教某如何?”
老农看着李荩忱接过来赶牛的鞭子,再看其余陪同的官员也都快步走过来,自然知道汉王殿下是来真的,急忙上前扶着犁,演示应该怎么使用。
李荩忱看了个大概,微笑着从老农手中接过来,抽了前面的耕牛一下,耕牛缓缓挪动步伐向前,而李荩忱稳稳地握着犁,看着肥沃的土地在铁犁下向两侧分开。
这耕地还是需要几分巧劲的,可惜李荩忱前世今生都没有下过地,当时在山上的时候,家中实际上还是以打猎为生,小小的一块菜园子用不到耕牛来犁地。
不过好在李荩忱这个时代继承的身体已经很强壮,再加上这些年战场上的打熬,更是算得上强健,凭着力道大,也算是勉强能够驱动铁犁。
“让老伯见笑了。”李荩忱走了几丈远,看着自己身后有些凌乱的土地,不无歉意。
而老农却是受宠若惊,他活了几十年,什么时候见过亲自下地的天子?别说是这真龙天子了,就算是地方的官员,谁有能耐下田耕作?每次能来冒着寒风主持一下典礼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殿下何出此言,老头子当不起啊。”老农下意识的又想要跪下,而李荩忱伸手拽住他,将他的手放在犁耙上。
老农一时间不知所措,而周围的百姓也都将目光看过来,李荩忱大步穿过田埂,看着这些等待着播种和丰收的肥沃土地,骤然转身朗声说道:“诸位也都看到了,这耕地呢,本王并不太擅长,因此本王希望你们可以好好耕作每一寸土地,而本王去做的,就是为你们带来安宁!”
“万岁!”
无数的百姓由衷的大喊,实际上李荩忱说什么、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亲眼看着这位殿下走入了田地之中,亲眼看着他耕作,这说明耕作并不是一件低贱的事情,而是以汉王殿下之尊都会去做的事情,这对于百姓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而那老农更是热泪盈眶,看着刚才被李荩忱耕过的土地,看着李荩忱赤着的小腿。
这一片地得好好地耕作,这是带了天子龙气的土地啊!
今天自己的祖坟上一定是冒青烟了。
“汉王万岁”
又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而唐正良等主持典礼的官员已经面面相觑,李荩忱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才反应过来,急忙下令其余的犁耙同时开始耕作。
而李荩忱想起来什么,对唐正良低声说道:“以后下地扶犁是我们大汉的规矩,历代帝王都必须要遵守。”
“遵命!”
第九百六十二章 边境冲突
“校尉,再往前百丈左右就是漳川郡的地界了。”一名斥候快步跑过来。
“走,去看看。”隆中校尉廖挽催动战马,率先从山坡上冲下去,而追随他的十几名骑兵飞快跟上。
虽然已经是春回大地,但是这沔水边上还是能够感受到呼啸的风中带着的冷意。廖挽是裴子烈麾下的一名校尉,手底下有千余名弟兄,但是军中战马稀少,所以骑兵实际上就只有眼前的这些。
随着春天的到来,谁都清楚一场大战已经越来越近,因此先一步获得敌人的情报已经变得很重要。在襄阳方面不断加强对章山郡、武宁郡等地的试探的同时,处于侧后方的隆中、房陵驻军也开始派出斥候对漳川郡一带进行试探。
尤其是这一次任务,主要目的就是摸清楚漳川郡境内的主要进军路线,意义重大,而且又是越境侦查,因此廖挽也不敢掉以轻心,干脆亲自带队。
毕竟他手下的这帮毛头小子不少还都没有经历过实战,到时候真的闹出来什么意外可就不好收场了。
“校尉你看。”带队的幢将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过了这条河,对面就是漳川郡的地盘,根据我们上一次的探查,就在那边的山后就应该有一个营寨。”
廖挽皱了皱眉,放眼望去,那一座小山并不起眼,毕竟这里也算得上荆山的余麓,高低起伏的山丘有很多,若不是上一次幢将他们正好看到了一队返回的敌人斥候,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敌人会有营寨在那边。
“此处不但不引人注目,而且从山坳之中杀出就可以扼住河流,的确是一个险要之地,”廖挽沉声说道,他也是追随裴子烈入蜀的老人了,一眼就看出来其中的玄机所在,“漳川郡的守将任忠到底是一员老将了,有几分本事。”
“上一次我们并没有暴露行踪,否则他们的斥候也不会被我们发现踪迹之后依然大摇大摆的回去,”幢将沉声说道,“所以敌人在这里驻扎的人应该并不多,而且也算不上什么精锐。”
“是不是精锐,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廖挽笑着说道,“走!”
而当十多名骑兵飞快的卷过小溪之后,廖挽果断的下令下马上山,留下来两三个人看着战马,其余人快步随着廖挽冲上山坡。都是二十冒头的热血小伙子,追随校尉进入敌境侦查敌情,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再刺激不过的事情。
廖挽还没有冲上山坡,便弓腰将自己的身影没入荒草中,而身后的将士也有样学样,当廖挽伸手拨开眼前的荒草时候,一个规模算的不大,但是绝对设计严整的军营出现在眼前,更重要的是军营之中升起缕缕炊烟,说明军营不但在埋锅造饭,而且人手应该还不少。
“大概得有四五百人。”廖挽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军灶的数量,陈深说道,“还有四五十匹战马,应该是敌人斥候的营地。”
得出这个结论,廖挽更不敢掉以轻心,他出身南陈军队,当然知道军中是有很多个人能力很强的斥候老兵的,若是贸然招惹的话,凭借自己现在这十多个人,恐怕很难全身而退。更不要说眼前的这是任忠的军队,这支队伍也是南陈军队之中颇有实力的,军中的士卒多数都是参与过和北齐、北周的战斗。
而眼前的营寨安排布置,至少说明任忠已经做好了大战爆发之后第一时间阻拦蜀汉军队的准备,这四五百人看上去并不多,但是足够起到预警的作用,而且南陈的斥候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刺探蜀汉的军事行动。
“我们走,绕过这个营寨。”廖挽咬了咬牙说道。任忠已经将军队推到了这个地方,要知道从这里继续向北十多里可就是隆中,因此廖挽必须得知道继续向纵深还有多少这样的营寨和防线。
士卒们不敢怠慢,急忙向山下跑去。
而这个时候一队骑兵骤然出现在西侧,廖挽瞳孔猛地收缩,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飞快的上马。
这一队显然是回营的南陈斥候队伍,本来他们还诧异到底是哪一支队伍在营寨门口还得停下来歇息,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的肯定是自己的敌人。
这一队南陈斥候不过六七个人,符合基本的斥候队伍配置,看到对方的人数至少是自己的两三倍,他们也没有贸然前进,而是留下来五个人在原地监视,其余的几个人直接返回营寨通知。
“我们走。”廖挽毫不犹豫的下令,对付着五个人自然是手到擒来,但是说什么也不能被敌人的大队追上。
见到蜀汉骑兵撤退,那些南陈斥候急忙跟紧,而廖挽策马冲过小溪,跃上山坡,十多名士卒紧紧簇拥着他,都很是兴奋。
那几名南陈斥候到了小溪边显然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向前,可是很快从山坳中就冲出来四五十名骑兵,飞快的分左右两路向这边冲过来,显然想要将这些发现了他们情况的蜀汉骑兵赶尽杀绝。
“校尉?”幢将顿时有些担心。
而廖挽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浮现起一个大胆的决定:“抽掉两个马术好的,你带着他们现在就回去报信,不要去隆中,直接去襄阳,调骑兵过来,某在这里周旋,说不定我们可以抓住机会一下子吃掉这些该死的斥候!”
“可是”
廖挽瞪了那幢将一眼,幢将只能拱手:“诺!”
看着三个人离开,廖挽抽出自己的佩刀:“儿郎们,怕不怕?”
“不怕!”
“架弩!”廖挽冷声说道。
经过襄阳之战后,骑兵所装备的短弩愈发受到重视,这主要还是因为蜀汉虽然占有了西北马场,但是骑兵的训练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所以真正能用的实际上还是原来的那些骑兵,因此如何才能提升骑兵的单兵战力也就被提上了日程,短弩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
作为汉中工坊的最新产品,这种参考了诸葛连弩的短弩讲究的是射速和填装的便捷,旨在能够让骑兵在冲锋的过程中尽最大可能施放更多的弩箭,尤其是在对上北周骑兵的时候,这也是唯一能够尽快缩短双方实力差距的办法。
第九百六十三章 斥候交锋
箭矢呼啸而去,虽然只有十多支,但是准确的没入了冲在前面的南陈的骑兵胸口,当然这也主要是因为南陈骑兵正在渡河,所以速度自然而然的减缓。
“填装,放!”廖挽再一次下令。
箭矢呼啸而出,又是四五名南陈骑兵落马,惨叫着被溪水卷走。他们的同伴们这个时候正在紧张的躲避箭矢,也顾不上他们。
半渡而击,就是这个时候!
廖挽策马从山坡上冲下,手起刀落,直接将一名刚刚上岸的南陈士卒劈砍下马,紧接着其余的蜀汉骑兵也跟上廖挽,而南陈斥候这个时候方才反应过来,匆忙的放箭,不过这些箭矢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了准头,被廖挽和其余蜀汉骑兵轻而易举的躲过去。
“不要放过他们!”另外一队从上游渡河的南陈骑兵这个时候飞快的从侧翼杀过来。
“走!”廖挽果断的下令,战马嘶鸣一声,带队沿着溪流冲上东南侧的另一处山坡,一直到山坡顶端居高临下,方才停住脚步。
此时人马都因为刚才的冲杀而喘着粗气,不过大家互相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兄就只有两个挂彩的,而这边渡河的这一队南陈斥候却伤亡过半。
年轻的将士们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情,但是廖挽却凝神看着已经渡河了的敌人。敌众我寡,所以这条溪流是最好的阻击地区,不过显然敌人的将领也不是傻子,一个分兵渡河就让廖挽没有办法扩大战果,否则廖挽相信单单凭借刚才自己那一次冲击就已经足够让数倍于己的敌人直接崩溃。
也就是说这样的损失应该在敌人的预料之中,他们的士气还在。
果不其然,集结的南陈骑兵再一次兵分两路,包抄过来,显然他们打算发挥兵力的优势,一口吃掉眼前这一支蜀汉骑兵队伍。
“我们走!”廖挽果断下令,这一处山坡算不得险要,凭借自己这点儿人手根本就挡不住对方的冲锋的,说什么也不能被纠缠住。
南陈骑兵来得很快,不过当他们冲上山坡的时候,廖挽已经带人在山坡下的荒野上跑出一段距离,南陈带队的仗主一咬牙,还是果断带着人追了上去。虽然敌人这种走走停停的行为让他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根据之前斥候搜集的消息,敌人在距离最近的隆中城中骑兵并不多,大多数是步卒。
估计眼前的这一队骑兵也是在等待隆中那边的增援,可是到时候算是敌人真的是派出了步卒,那么身为骑兵的南陈队伍也能够轻而易举的抽身而退。相反,眼前的这支骑兵队伍应该是隆中那边唯一的一支骑兵斥候队伍了,如果能够拿下,那么短时间内漳川郡受到骚扰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大家也就减轻了负担。
“校尉,他们追上来了。”
“就怕他们不上钩。”廖挽冷笑一声,以寡敌众,他可从来就没有怕过,追随李荩忱和裴子烈一步步走到今天,什么时候咱们取胜依靠的是兵力优势!
南陈骑兵来得很快,不过廖挽带着人已经穿过了荒野,沿着一小片树林狂奔,一时间烟尘滚滚,也看不清楚他们的去向。
“继续包抄!”带队的南陈仗主果断下令,林地肯定不是适合骑兵奔驰的地方,对方的将领若是慌不择路的冲入林地之中,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否则的话他们也就只能选择沿着林地的边缘前进,这样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和南陈骑兵撞在一起的。
“上弦!”廖挽大吼道,一队南陈骑兵已经包抄过来,看上去足足有二十多人,但是廖挽相信自己这一下子是可以冲过去的,“放!”
与此同时,南陈骑兵也张弓搭箭,刚才的时候因为渡河而被蜀汉骑兵抓住时机,平白吃了一个亏,这一次自然不能再放任他们张弓搭箭了。
箭矢呼啸扑面,廖挽眼疾手快,手中的刀拨开迎面而来的两支,但是他身边的士卒可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两名骑兵惨叫着中箭落马,若不是队形比较分散,恐怕还会牵连到后面的人。
而蜀汉骑兵射出的箭矢也让三四名南陈骑兵坠马,相比之下,汉中工坊打造的劲弩在这个时候无疑占据了上风。
廖挽来不及管坠马的士卒,敌人的另外一支队伍正在身后紧追不舍,只要坠马就已经是死人了,甚至廖挽也来不及再一次上弦,双方的两支骑兵队伍就这样撞在了一起。
交错,劈砍,电光石火!
双方各丢下了两三具尸体,错马分开。
廖挽不敢犹豫,疯狂的抽动战马,战马嘶鸣一声继续向前狂奔,他的身边此时只剩下了十个人,而这些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士卒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兴奋,看着身后人数是自己两三倍的追兵,神情坚韧,同样策马追赶着廖挽。
“追上去!”南陈仗主没有想到这帮家伙竟然一点儿恋战之心都没有,几次追不上或者挡不住更是让他气急败坏,这军营之中上上下下都是任忠军里面的老手,一向是谁都不服谁,若是仗主空着手回去,还不知道要被其余人怎么笑话呢。
廖挽看着后面再一次追上来的南陈骑兵,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继续这样的狂奔,对于战马也是沉重的负担,现在与其说是在比拼人的智慧,倒不如说是在比拼马力。
可是廖挽他们刚才越境侦查就已经消耗了部分马力,因此在这上面并不占优势啊。
“上山坡!”廖挽一咬牙,马鞭一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土丘,骑兵紧紧跟着他再一次冲上了山坡。
战马喘着粗气,有的甚至已经口吐白沫。
廖挽看着聚集在山坡下的南陈骑兵,神色凝重。对面的人数到底是要比自己多得多,如果强攻的话自己这些人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道道目光落在廖挽的身上,这些年轻小子们的目光之中满满的都是信任,其中一人忍不住先开口说道:“校尉,咱们已经宰了好几个了,大不了冲下去再和他们杀一场,一个够本,两个还赚,反正消息都已经送出去了!”
“就是!”
“咱们还能怕了他!”
第九百六十四章 烽烟起
廖挽握紧佩刀,他知道,自己除了这个之外也别无选择。而那些南陈骑兵只是在山坡下兜兜转转,并不冲上来,显然也是在抓紧恢复体力,这土丘可算不得高,坡也不算陡,显然他们是打算一次进攻就彻底将这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敌军拿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荒野上骤然响起战马嘶鸣的声音,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去,一队足足数百人的骑兵飞驰而来,而一名骑士一骑当先,手中的大旗迎风招展。
赫然是一个“汉”字。
廖挽等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目光之中都露出喜色。
援军,是援军!
“不好,撤退!”南陈仗主大吼一声,调转马头就要走,而这一队蜀汉骑兵来的非常快,若狂风卷地,转瞬之间就冲到了眼前。
“是陈将军!”一名眼尖的士卒已经认出了那名手持大旗的将领的身份,忍不住惊呼道。
而廖挽长长松了一口气,有陈智深这个蜀汉第一猛将在,这帮南陈骑兵恐怕是没有机会逃出去了。而这一队骑兵人数众多、杀气腾腾,更是让廖挽为之侧目。
整个襄阳城中,一下子冲锋就能够拿出来这样的气势的,也就只有裴子烈和陈智深的亲卫骑了。
大将军直接将亲卫骑派出来,这让廖挽与有荣焉。
而山坡下,陈智深直接撞入慌乱的南陈骑兵当中,同时冲着山坡上大吼一声:“还不下来?!”
廖挽只觉得一股热血一下子冲上头顶:“杀!”
他身边的年轻骑兵们跟着大吼:“杀!”
荒原上,无数的蜀汉骑兵疯狂的向前突进、左右包抄,绞杀敌军。
斧头一下子将那名南陈仗主的脑袋砍下来,陈智深舔了舔嘴唇,瞥向策马冲到旁边的廖挽,不等廖挽行礼,便冷声问道:“这帮家伙的营寨在哪里?”
廖挽怔了一下,急忙回答:“启禀将军,过了小溪之后翻过那边那座山头就是。”
“走,去翻个底朝天!”陈智深哈哈笑道。
“可是”廖挽诧异的看过来,双方现在至少还没有互相宣战,最多也就是斥候小规模的冲突罢了,这样直接杀过去,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
“老子带着这么多人辛辛苦苦赶过来,总得收点儿辛苦费!”陈智深径直纵马向前,“儿郎们,走!”
“诺!”上百名骑兵轰然答应。
他们都是追随裴子烈和陈智深久战的了,别说一个小小的南陈营寨,就是千军万马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校尉,咱们?”一名士卒下意识的问道。
“走,咱们的战马还跑动!”廖挽同样一抽战马,“刚才被撵的有如丧家之犬,这仇就现在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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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头,大风正烈,只不过毕竟已经不是冬天,风中多多少少都已经夹杂着暖意。
春天已经来了。
站在城头上,裴子烈看着陈智深着人送回来的战报,不由得苦笑。
这个陈智深,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自己不过是将亲卫骑交给他希望他可以速战速决,结果他倒好,直接冲过去将人家的营寨给拔了不说,甚至还顺手洗劫了一支车队,现在隆中的守军已经推进到边界上负责接应。
可以说陈智深这一次突进的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任忠也是紧急下令全线战备,可是等他们忙活了半天,却发现陈智深已经拍拍屁股回来了。
与此同时,控制在南陈手中的襄阳东南侧章山郡、武宁郡等地的南陈军队也开始紧急备战,双方的斥候队伍沿着战线以比往常更猛烈百倍的强度撕咬着,至少仅仅是这半天,裴子烈就已经收到了十多个斥候和敌人交锋的消息。
不过因为事发突然,而且双方将领的主要目的都是想要掌握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打算开战,因此在大多数情况下双方斥候都是交锋之后就脱离了接触。
可无论是虎头山一线的淳于岑还是武宁郡一线的鲁广达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很快双方的主力就拉了出来,沿着荆山一带安营扎寨。与此同时,房陵、隆中等地的蜀汉军队在裴子烈的默许下也是倾巢出动,就像是蛰伏了一个冬天的巨兽向任何敢于挑衅它的人发出怒吼。
“下定决心了?”吴明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裴子烈的身侧,“不管是襄阳还是白帝城,只要一开战就是全面的战争。襄阳这边开打的消息传过去之后,白帝城那边肯定很快就有动作的。”
“其实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裴子烈微微颔首,“殿下在春耕之后就已经将成都的大军南调前往巴郡,同时据说水师那边也在加急演练战术,只是我们的一些攻城器械都还没有补充完毕”
吴明彻伸手一指南方:“战争,该爆发的时候自然就会爆发,不会考虑你有没有准备好所有的事情,因为如果真的让你准备的完全妥当,可能敌人已经准备的比你更妥当了。”
裴子烈神情一凛,拱手说道:“谨受教。”
吴明彻摆了摆手:“你都已经是一方大将了,老夫现在不过是乡野村夫,可受不得这个礼数。”
顿了一下,吴明彻感慨道:“只是老夫不得不佩服,汉王让老夫留在襄阳城,还是有所准备的啊,就是等的这一天。”
显然李荩忱担心裴子烈会在关键的时候有所犹豫,所以吴明彻其实就是派来让裴子烈下定决心的。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裴子烈脸上露出惭愧的神情。
吴明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着说道:“身居高位,可不是这么容易的,对面的萧摩诃不也同样是步履维艰,局中人,一向看不清楚这局面啊。”
裴子烈有些错愕,而吴明彻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顿住了。不过这个时候裴子烈却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吴明彻想说的。
大家都是局中人,所以看不清这格局,当吴明彻跳出来这局面的时候,方才明白一切的走向,可是那个年轻人,似乎至始至终都不在这个局中,而是在局外掌握着一切的命运和风云。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无论是裴子烈还是吴明彻,都生不起任何与其对敌的心思。
第九百六十五章 该来的总会来
当战争爆发的时候,李荩忱正在视察新组建的成都书院,因此巴蜀各路大军倾巢而出的消息,李荩忱收到的实际上并不算早。
裴子烈率军出襄阳,以陈智深为左路攻漳川郡,以淳于岑为右路攻武宁郡,几乎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刻,巴蜀水师出秭归直扑狼尾滩,而大队的士卒也开始在后方的巴郡、白帝城等地开始登船。
与此同时,淮西的陆子才率军逼迫随州,意图攻破随州之后南下郢州,切断江陵和江南的联系,而淮东的吴惠觉则率军直扑广陵,一时间烽烟四起,李荩忱骤然展现出的强大攻势让天下为之一震。
实际上这些都是已经布置好的,一方动而各方呼应,根本不需要经过李荩忱的同意。
当得知消息的时候,李荩忱只是笑了笑,这一场战争是早晚的,现在春天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各地的工坊都在全力生产、而春耕的顺利进行意味着今年必然有个不错的收成,所以李荩忱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
“还得编写更多的教材,”李荩忱拿起来手上的书本扫了一眼,沉声说道,“必须要把印刷的数量和质量提上去。”
因为李荩忱的指导,工坊早就已经设计出来一套活字印刷的工具,而专门为学院打造的印刷工坊也在建设中,按照设想,未来这座工坊将会采取活字印刷的方式大批量印刷书籍。
不过在现阶段,还是有很多书本都是手抄的,并且质量良莠不齐。
“遵命。”姚察急忙答应。
而李荩忱看着那些围在周围激动的年轻读书人们,举起来手中的书本:“圣贤书,当读之,方知治国之道理。诸位都是未来的国家栋梁,本王希望你们能够勤勉读书、奋发图强,为我大汉之崛起而努力。”
“谨遵殿下教诲!”士子们激动的齐声回答。
在这乱世之中,如此重视教育的统治者,又有几个?
而李荩忱微笑着和他们告别之后,神情立即一变:“李平!”
“在!”大战的消息传来,李平早就已经不淡定了,这个时候听到李荩忱喊自己的名字,急忙应了一声。
“召集百官,另外让程峰和羽林骑做好准备!”李荩忱果断说道。
羽林骑是李荩忱称王之后赋予程峰麾下那八百精锐的新名称,只不过军中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支军队和历史上大多是花拳绣腿、维持门面的宫卫、羽林不同,这是军中真正精锐的撒手锏,也是绝对忠诚于李荩忱一个人的利刃!
送李荩忱出门的姚察还有些不明所以,而一直微微眯着眼的徐陵则不慌不忙的问道:“开始了?”
李荩忱回头,看着这个已经功成名就的老人,笑着说道:“没错!”
“大王保重龙体。”徐陵拱手行礼。
“放心!”李荩忱翻身上马,“我们走!”
等李荩忱带着亲卫离开,徐陵方才直起腰,看着风吹卷那一片片战袍和披风,喟然长叹。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是不知道这蜀汉对南陈的大战开始了会不会也意味着这三百年乱世总算是快走到头了。
远方的天空刚刚放亮,水面上浮现出太阳和青山的倒影。
校尉邱志紧紧抓着船舷,看着战船冲过三峡的激流。
这一天他已经等候了太久。
巴蜀水师的这些将领多数都是追随李荩忱入蜀的江南人,可以说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有一天能够杀回去,重新回到那一片父母养育之地。
现在终于到时候了。身为横海校尉,他带领三艘五牙大舰和五艘楼船作为水师的前锋,作为唯一一支没有运载陆师士卒的舰队,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就是抢在荆州水师的主力还没有西进的时候,抓紧拿下狼尾滩,甚至还要控制信州城,确保三峡的出口掌握在手中,否则到时候大军被堵在三峡之中进退无路那就很尴尬了。
“校尉,再往前转过这个山就是狼尾滩了。”一名熟悉地形地势的斥候说道。
“备战!”邱志大声吼道。
王昌让他作为大军的前锋是对他的信任,他必须要对得起这一份信任,而且数万将士可都在后面看着呢,这一战必须是全胜!
随着邱志一声令下,船上严阵以待的士卒顿时散开,一台台床子弩从甲板下升了起来,而投石机和近战用的拍杆也都准备就绪。顿与这些已经训练了一年多的将士们来说,这些不过是轻车熟路,不过这也是他们除了上一次在秭归的对峙之外第一次面临实战,所以很多人既紧张也兴奋。
“前进!”邱志紧接着下令,意气风发。
而此时狼尾滩的南陈水师也忙碌起来,只不过相比于早就等待这一刻的蜀汉水师来说,他们多少有些狼狈。这清晨很多人都还在睡梦中,倾巢而出的蜀汉水师显然让他们吃了一惊。
“快,上船!”水师的校尉、仗主们大声吼道,恨不得对着这些还迷迷糊糊的士卒们一人踹上一脚。
而滩头营寨中也是一片混乱,将领们指挥着士卒抓紧将投石机和床子弩等等搬出来。还不等营寨之中忙完,远处的水面上已经响起了咚咚的鼓声。
荆州水师的战船已经缓缓驶离码头,不过显然敌人来的速度要比他们想象中的快得多。
一艘巨大的战船骤然出现在前方,而黄龙大舰上的南陈校尉大吼道:“弓弩,投石机,放!”
而还不等他话音落下,呼啸的箭矢已经扑面而来,甲板上还在匆忙准备的南陈弓弩手和士卒成片成片的倒下。紧接着几块大石也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船上!
虽然黄龙大舰厚重的甲板只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并没有直接被砸碎,但是这些石头的去势不减,直接顺着甲板滚动,甲板上的几台投石机可就没有这样的强大,被石头重重一撞击,大多数都很干脆的破碎。而因为这些石头的重量也不轻,所以南陈水师战船的速度也骤然降了下来,船开始在水面上剧烈晃动,显然滚动的石头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平衡。
“放!”越来越近的五牙大舰,邱志果断的下令。
因为为了达到突进的效果,战船上携带的石头并不多,而这些沉重的石头每丢出去一些,就能够减轻战船的重量一点,这样冲锋起来的速度也就更快。
第九百六十六章 激战,狼尾滩!
这就是五牙大舰的设计初衷,利用机械结构和射程都要优于敌人的投石机和床子弩先一步进行打击,尽最大可能的清扫敌人的甲板武备,然后利用船只的高速进行突击,彻底击破敌人的阵型。
“放箭!”黄龙大舰上的南陈将领们徒劳的吼叫,可是战船的剧烈晃动已经让任何射出去的箭矢都变成了徒劳的挣扎。
而一名南陈校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惊讶的伸手指着前方:“为什么他们战船这么快!”
船上慌乱的人们下意识的顺着校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些庞大大物转眼之间就已经冲到了百丈远的距离上!
要知道南陈的黄龙大舰虽然体型庞大威猛,但是在水面上的航速实际上非常慢,毕竟想要依靠人力和风帆驱动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而眼前的这个家伙看上去体型并不比黄龙大舰少多少,就是船头更为细长,而船身鼓鼓囊囊的,不知道两侧凸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可是就算是顺流而下,他们的速度也不应该这么快,更何况今天的风,可算不得大!
如果是李荩忱在这里,或许会笑着说,这是工业的智慧。
可惜此时指挥旗舰向前冲锋的是邱志,他只会用一个字来表达此时自己的心情。
“杀!”
咚咚的鼓声似乎卷携着风云,五牙大舰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撞入两艘南陈战船之间,几乎是同时,两舷的床子弩开始咆哮,粗大的铁矢摩擦着江上的风,似乎可以看到空气都在燃烧。
箭矢直接贯穿了一名南陈士卒的胸膛,而紧接着是第二名、第三名
与此同时已经准备好的拍杆松开,沉重的木桩子硬生生的砸在甲板上,将甲板上的墙垛硬生生的砸烂。更有一支拍杆直接砸在左侧那条黄龙大船的船桅上,随着五牙大舰驱动着继续向前,竟然将那船桅直接扯断,而那艘黄龙大船一下子被牵动,船舷一侧撞在了五牙大舰的侧后方。
两艘战船同时剧烈的颤抖一下,不过都有足够经验的士卒都抓紧抓住了身边的绳索或者栏杆。
“杀!”邱志长啸一声,根本就不用跳板,直接跃上了对面的战船。
一条条跳板伸出去,大队的蜀汉士卒怒吼着冲上去。
另外一艘黄龙大船也受到了重创,船上的器械基本上都被摧残的差不多了,而当他们想要反过来对付这边的这条五牙大舰的时候,另外两条五牙大舰已经飞快的靠上来,箭矢分别从前方的左侧和右侧飞过来,形成了交叉。
甲板上的荆州水师士卒惨叫着大片大片倒下,而这两艘五牙大舰则不给他们任何一点反应的机会,直接靠了上来,因为这一次的距离很近,所以拍杆更是直接对着船楼就是一通招呼。
船楼当然不可能和船身一样都采用厚重的木头打造,这拍杆直接砸上去,硬生生的将船楼砸塌。
更重要的是这些五牙大舰丝毫没有将这黄龙战船放在眼里的意思,虽然为了防止黄龙战船上的南陈士卒破坏,床子弩已经收了下去,但是比较难收缩的投石机,干脆继续发挥作用,大的石弹投完了,还有更多装在网兜之中的小石弹,而这些石弹劈头盖脸的对着不远处的几艘楼船丢过去,阻拦他们向前推进。
“顶过去!”一名南陈仗主大声吼道,两艘五牙大舰就这样夹着这条黄龙战船继续向下!
显然后面的几艘南陈楼船也慌了神,还不等他们抓紧让开,自家的黄龙大舰就已经慌不择路的撞了上来!
并不算宽阔的江面上,四处乱作一团!
而这个时候,一直押后的蜀汉水师船队已经赶了上来,只不过他们并不是直接加入这混战,而是分批乘坐楼船上携带的小船,从容的穿梭在大船之间的缝隙中,直接越过这些大船,扑向后面的狼尾滩!
“迅速清扫!”邱志随手将手中的刀一插,根本不在乎上面的淋漓鲜血。
自己毕竟是这一支船队的统帅,冲上来过过瘾就可以了,当然不能沉迷于厮杀。
现在这一艘黄龙大船的甲板已经清扫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其余士卒,他必须抓紧回去指挥,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算起来后面的船队也已经赶到了。
重新回到旗舰的船楼上,眼前的景象让邱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一艘艘五牙大舰在江面上来往纵横、无人能挡,南陈赖以横行水面的黄龙大船在他们的面前只有慌乱逃命的份儿。
滚滚燃烧的火焰、士卒的怒吼声还有滚动的江流,眼前的景象是从军十年的邱志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这是一场何其酣畅淋漓的大战!
在之前的秭归冲突之中保持克制的蜀汉水师,总算是用这一场彻头彻尾的碾压之战证明了自己。
身后的江面上,鼓声愈发急促和洪亮,更多的战船出现在视线之中,携带着白帝城陆师主力的船队即将抵达。
当主力抵达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一场大战快到尾声了。
邱志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直指前方:“前进!”
五牙大舰收回了跳板,之前那艘黄龙大船上的南陈士卒已经开始大批大批的放下兵刃,更不要说另外两条降下了船帆的楼船,而五牙大舰劈波斩浪,追赶那些已经先一步乘坐小船向江滩进发的士卒。
“床子弩准备就绪!”
“投石机准备就绪!”
“放!”
无数的箭矢和石块越过自己人的船队,砸向江滩。
而此时不远处越来越近的五牙大舰上,李询和罗毅下意识的对视一眼,李询不由得苦笑一声:“看来是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
蜀汉水师显然已经将狼尾滩的南陈水师击溃,而陆地上那千余名南陈士卒只要不傻的话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其余的选择,除非他们真的愿意为了南陈而战死。
邱志这个家伙平时就是敢打敢冲的主儿,这一战打的漂亮更是让王昌觉得脸上有光,毕竟上一次水师在秭归的退让让他一直觉得自己在陆师面前有些惭愧。当下王昌笑着说道:
“过了这狼尾滩,一切才是刚刚开始。”
李询哈哈大笑道:“你们水师打的漂亮,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落后!”
第九百六十七章 乐昌的请求
“国库之中的钱粮能否供给半年?”
“启禀殿下,三个月没有问题,半年的话恐怕有点儿难。”唐亦舜脸上的神情凝重。
李荩忱一挥手:“三个月拿下江南太冒险了,我们不能激进,这是一场国战,必须要慎重!某需要半年的钱粮,支撑到今年夏收之后!无论是从钱庄或者其余的地方调用,还是号召世家和百姓捐助,必须要确保钱粮无忧!”
顿了一下,李荩忱也知道他们的苦衷,沉声说道:“现在能保证三个月的,但是三个月之后必须还要有三个月的,所以你们还有时间,另外汉中和西北等地的粮草南调还来得及。”
唐亦舜当即一拱手:“诺!”
李荩忱紧接着说道:“兵员的补充必须要跟上,我们的军队不能越打越少。春耕之后,要把各地的乡兵也都调动起来,随时准备打仗!地方的官员补充也要及时跟上,我们不能占领了一个地方之后无人可用。另外北方对于周人的戒备不可松懈!”
“诺!”唐正良等人也急忙答应。
“具体事宜全部按照我们之前拟定好的计划,诸位爱卿,家国存亡,在此一战,若败,蜀中空虚,定为鱼肉,此间利害,无需再言!”李荩忱慨然说道,“某明日便南下主持此战,蜀中一应事宜全部拜托诸位,希望众卿不要让某失望!”
“愿为殿下效死!”
萧世廉、韩擒虎等将领实际上在春耕过后就率军南下了,所以刚才李荩忱主要就是给文官定个基调,鼓舞一下士气。
“水师的动作倒是挺快。”李荩忱快步穿过回廊,看着最新送到的战报,王昌已经带领水师攻破了狼尾滩,马不停蹄的进攻信州,绝对算进展最快的,显然水师早就憋着一肚子气,就等着这个时候发泄。不过李荩忱也知道,狼尾滩那边的毕竟只是一支警戒的队伍,等到以后遇到荆州水师主力,还少不得有一场恶战。
只是不知道南陈那边面对这一次骤然爆发的大战,又会如何应对?根据线报,上个月陈叔坚回到建康府之后就曾经和陈叔陵在朝堂上大吵过一阵,如果不是江总等人出面调解,恐怕双方已经撕破脸皮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对于李荩忱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而现在李荩忱安排好了军政事务,自然还得把家里的几个安抚好。
“夫君,”见到李荩忱快步走进来,萧湘急忙上前,只是看到李荩忱凝重的神情,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了,“用饭吧。”
李荩忱微微颔首,乐昌和尉迟炽繁也一前一后迎了过来,尉迟炽繁和萧湘一样,略带担心,但是毕竟这一场大战是注定的,而且和她们的关系也不大,乐昌便不一样了,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无论怎么说这一场大战她都是夹在中间的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荩忱虽然知道这个消息非常残忍的,但是必须要说:“前线已经开战了,水师突破了三峡,我军成两路夹攻江陵。战事紧急,某明日便会南下巴郡,转向前线。”
这一场大战是李荩忱称王以来发动的第一场大战,也是第一场灭国之战,气势恢宏的背后也意味着蜀汉兴亡在此一举,因此李荩忱绝对不会置身事外,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因此这就意味着又要和李荩忱分开,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分离,但是她们还是不舍,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谁又能够保证真的什么意外都不会有?
可是现在李荩忱毕竟不是以前的李荩忱了,在场的三个人也都是有封号的,这偌大的成都必须得有人留守看着,当初李荩忱出征在外的时候,就是萧湘在后方代表李荩忱的意志。虽然萧湘一个小丫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至少可以在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以李荩忱的名义下达命令。
萧湘和尉迟炽繁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乐昌,而李荩忱叹息一声:“乐儿,某答应过你的不会违背。”
乐昌怔了一下,一咬牙,径直拜倒在地:“夫君,妾身请随军出征,伺候夫君左右,还望夫君恩准。”
一边说着,她的眼泪一边忍不住流了下来,楚楚可怜之处,萧湘和尉迟炽繁都不忍直视。
李荩忱蹲下身,伸手想要搀扶乐昌,乐昌低声说道:“夫君若是不答应,妾身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乐昌这丫头一向倔强,这是李荩忱很清楚的,既然她说出来了就肯定会做到,李荩忱顿时有些为难的看向萧湘和尉迟炽繁,不过萧湘她们两个似乎早就已经和乐昌商量好了,此时都是眼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
“大军征战,岂是儿戏!”李荩忱一挥衣袖,勉强挤出来愤怒。
乐昌凄然昂起头:“夫君,妾身只是想要照顾夫君,绝对不会对夫君的任何决策有所异议,还请夫君准许。”
“夫君此去江南,路途千万里,而且夫君身为汉王,自然不会冲锋陷阵在前,所以路上有人照应也是应该的。”萧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乐昌这么一哭,她和尉迟炽繁心中也分外难受,毕竟大家都有着差不多的出身,易地而处,这种心情是能够体会的。
李荩忱跺了跺脚:“也罢也罢!”
这几个丫头已经达成一致了,李荩忱还能说什么呢。而就当李荩忱伸手搀扶乐昌起来的时候,旁边一直秀眉微蹙的尉迟炽繁终于忍不住,伸手撑住椅子弯腰干呕。
“怎么回事?!”李荩忱和萧湘也是一惊。
“快叫御医!”李荩忱着急的说道,这边哭着、那边干呕,更是让李荩忱一时间乱了阵脚。
乐昌也顾不得和李荩忱多说,急忙抹了一把泪水,和李荩忱一起搀扶住尉迟炽繁,似乎意识到什么,乐昌突然笑了出来:“尉迟妹妹这反应,恐怕要恭喜夫君了。”
李荩忱也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喜色:“我们先扶繁儿躺下。”
此时萧湘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几名御医跟在后面,见到尉迟炽繁还能够在李荩忱的搀扶下走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尉迟王妃的身体在后宫三位后妃之中是最好的,这突然出了什么事,御医们也有些惊讶,现在看这反应,更有可能是
第九百六十八章 有喜
“这里一定要加派人手,确保每天房间一定要打扫一遍,所有的衣服和被褥现在就拿去换洗,快点!”萧湘站在台阶上,几名婢女被她吩咐的团团转。
“从我的宫中拨过来两个人,还有那边的窗户打开,保持通风,现在已经不冷了。”乐昌则在另外一边安排布置,“除了宫中的稳婆之外,再去成都府中重金求稳婆入宫,这个不能怠慢!”
一边说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李平的身上。
李平打了一个激灵,急忙拱手:“遵命!”
连自己的亲卫们都在连轴转,所以在门口打转的李荩忱恐怕是皇宫之中唯一一个闲人了。
御医刚刚诊断完,现在才快步出来,一齐向李荩忱行礼:“恭喜大王,的确是喜脉,而且脉象并无异常,今日只是正常的孕吐,休息一下就可以,臣等已经开好了安胎定神的方子,王妃只须服用几日就可,还请大王放心。”
“有劳了,赏!”李荩忱笑着说道,便要进去。
“夫君且等等,尉迟姊姊正在休息,你这样直接冲进去怎么行!”萧湘飞快的张开手臂拦住李荩忱,颇为不满的说道。
李荩忱顿时苦着脸说道:“我轻点总可以了吧。”
萧湘吐了吐舌头:“那还差不多。”
李荩忱轻手轻脚的走进内室,尉迟炽繁靠在软垫上,正在闭目养神。对于她来说,这多半年一定是人生最波澜起伏的时间,从襄阳城破到作为尉迟家的礼物被献给李荩忱,再到现在的有了李荩忱的第一个孩子,这都是一年之前的尉迟炽繁根本不敢想象、也想不到的。
能够拥有李荩忱这样的夫君,只能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嫁给李荩忱,代表着家族被善待,代表着至少尉迟家并不是只有现在一个出路,就算是李荩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为了家族的生存,尉迟炽繁也咬牙认了,毕竟大世家的女子,从生下来在很多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会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而事实上李荩忱显然要比自己想象之中的优秀,也要比自己想象之中的更加宠爱自己。这让尉迟炽繁倍加珍惜和李荩忱在一起的时间,也更加期望李荩忱的怜惜。伸手轻轻按着小腹,现在自己更是有了李荩忱的子嗣
感受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尉迟炽繁有些惊讶的睁开眼睛,旋即俏脸微红:“夫君”
“好好休息,”李荩忱笑着说道,“某的第一个孩子可就看你的了。”
尉迟炽繁柔柔的应了一声,而李荩忱轻轻的掀开被子:“来,让我听一听孩子有没有说话。”
“孩子哪里会说话啊,这才多大。”尉迟炽繁不由得一笑。
李荩忱煞有其事的听了一会儿,实际上现在她的小腹都没有隆起:“不,我听到孩子在说‘爹爹好’呢。”
尉迟炽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李荩忱轻轻攥住她的手:“某此去江南,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来,没有办法陪着你”
“夫君何出此言,”尉迟炽繁低声说道,“夫君征战在外,所为的不也是国泰民安。只看巴蜀百姓赢粮而影从,便知道夫君所做没错。”
李荩忱微微颔首:“好好休养,等某回来。”
尉迟炽繁看向李荩忱,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李荩忱撑着床沿,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尉迟炽繁握住李荩忱的手:“夫君更要保重。”
李荩忱不敢再多打扰尉迟炽繁,这姑娘显然情绪有些激动,李荩忱也害怕动了胎气之类的。毕竟这时候的医疗条件摆在这里,而李荩忱本身对于医疗没有多少研究,最多是会一些急救的措施,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李荩忱可不敢相信这些御医,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至于尉迟炽繁在三个人之中首先有了孩子,这一来证明了至少李荩忱是有完善的生育能力的,二来也足以让朝中很多担心的官员暂时放下心,毕竟子嗣的问题长久以来都是一个封建王朝的重中之重。
对于李荩忱本人来说,或许想法并没有那么复杂,至少在这个时代,李荩忱坚持女人和政治不要有太多的关系,以现在女性的身份和地位,贸然将她们和政治联系起来只会让她们承受更多的伤害。
所以不管家里的这几个人的身份,只要她们愿意接受和顺从现在的生活,李荩忱都愿意保护她们。英雄尚且爱美人,李荩忱自然也不例外。
“湘儿,家里就交给你了。”李荩忱信任的说道。
萧湘眨了眨眼:“夫君你就放心吧。”
之前李荩忱出征在外,家里都是交给萧湘的,包括宫廷府库的预算、宫室的修整和打理等等,在萧湘的管理下井井有条。当然这也是因为萧湘从小就不是在宫廷之中长大,也算是吃过苦、打点过家务的,所以还算是轻车熟路。
这也是为什么蜀中世家对于这位贤惠的萧妃娘娘颇有好感。
而李荩忱冲着乐昌使了一个眼色,乐昌急忙跟着他走到回廊上,李荩忱淡淡说道:“此去江南,带着你对某并不是没有好处,但是乐儿,你可要真的想好了。”
乐昌沉默片刻,郑重的一颔首:“夫君在担心什么,妾身明白,还请夫君放心,妾身有数。”
乐昌这丫头关键时候还是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的,对于她来说,这个时候再苦苦哀求李荩忱手下留情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至少她南陈公主的身份摆在这里,或许可以让一些官员和将领不会为了忠义和李荩忱血战到底。
这乱世眼见得就要结束了,能够少一点儿伤亡也是好事。
更何况没有乐昌在,又有谁能确保南陈皇室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
李荩忱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凝神看着乐昌,而乐昌有些诧异:“夫君,怎么了?”
李荩忱笑嘻嘻的说道:“某怎么觉得繁儿怀孕了,你这个正宫有压力了?”
乐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就狠狠的剜了李荩忱一眼,然后落荒而逃。
李荩忱不由得大笑:“某会努力的!”
乐昌顿时一个踉跄,落荒而逃。
第九百六十九章 朕的命令
目送李荩忱离开,萧湘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回转。
尉迟炽繁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此时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萧湘走进来,迟疑片刻,还是担忧的说道:“湘儿妹妹”
“姊姊,你不用担心,夫君不在这不是还有我呢么,乐儿姊姊这么一走,可是把她的婢女也都留下了,宫中这些都是聪明伶俐的人,你放心好了。”萧湘生怕尉迟炽繁心情不好,急忙伸手按住她的手,“而且刚才夫君还说了,要请老夫人进宫探望你呢。”
怀孕的时候自然要尽量保持好心情,尤其是李荩忱知道自己不在,所以尉迟炽繁更容易感到恐惧和孤独,若是真的患上了产前综合征,那可就糟糕了。
因此李荩忱也吩咐萧湘,隔三差五要让尉迟家的老夫人进宫探望一下。尉迟家的家眷都在成都,实际上也是作为人质,尉迟炽繁有喜对于她们来说也是好事。
让尉迟炽繁能够见见亲人自然对她的心情有好处。
尉迟炽繁见到萧湘误会了,苦笑说道:“我能有什么事,这个不用你个小丫头来担心,我担心的是夫君和乐昌姊姊。”
萧湘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不由得叹息一声:“他们两个啊只希望这一次能够好好的吧。”
尉迟炽繁忍不住喃喃说道:“此去江南,乐昌姊姊当真是很有勇气,若是换做你我恐怕都会躲在后面等着夫君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吧。”
萧湘默然良久之后,沉声说道:“乐昌姊姊也好,夫君也罢,都是倔强的人啊,这一次恐怕要少不了煎熬。”
李荩忱的性格自然不用说,一手打造了偌大的王朝,将上上下下安排的井井有条,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实际上更多的都是因为李荩忱自己的“一意孤行”,当然事实证明他成功了;而乐昌本身也是个倔强的女子,只要是自己认准的事情就肯定会去做,这样也让她平白的将很多本来不属于自己的责任硬生生的承担了下来。
愈发觉得自己看不懂李荩忱和乐昌这两个人,尉迟炽繁不由得轻轻地攥住萧湘的手:“我们要相信夫君。”
萧湘微微颔首。
建康府。
全面发动的战争让南陈骤然处于风雨飘摇的地步,建康府的天空上久久盘旋不去的阴云似乎又密集了几分,街道上的繁华和热闹也都已经不见踪影,每一个行走的人都是步履匆匆。
作为王谢堂前所在的乌衣巷,倒是每日车来车往,只不过驱赶车马的人都是拼命地抽动,恨不得能够再快一点儿。不断有人进出东宫,反倒是皇宫这边出奇的安静,几个宫卫站在宫门口,多少有些懒洋洋的,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主要也是因为没有什么人来打扰。
在宫门前勒住马,陈叔坚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宫门,以他的身份,只需要挂牌就可以,根本不需要在宫门外等候。早就已经对这位掌握实权的亲王很是熟悉的宫卫纷纷行礼,不过陈叔坚根本没有日常那样笑盈盈还礼的意思,而是有如一阵风快步走进去。
几名宫卫顿时面面相觑,东宫现在无疑已经变成了南陈的行政中心,而年迈的老皇帝陈顼基本上就只是给东宫做出的决定盖章罢了,所以很多人都已经忘了在这里还有一个曾经带着南陈一步步走向辉煌的老人。
当然这还有一层因素是因为陈顼的主动放权,既然陈顼自己都已经将权力下放到东宫,那么这些事情是必然发生的。
可是今日长沙王不前往东宫,反而前来面见陛下,还行色匆匆,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几名宫卫忧心忡忡的看向阴沉沉的天空,这建康府之中早就已经流言满天飞、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了,而现在陈叔坚的行为显然也在证明这些。
这南陈,曾经雄霸东南的庞然大物,难道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陈叔坚很快就在御书房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陈顼闭着眼靠在软榻上,看到大步走进来的陈叔坚,淡淡说道:“为什么不去东宫找太子?”
“这大陈江山,终是父皇说了算。”陈叔坚咬牙说道,东宫那边和陈叔陵勾结在一起,让陈叔坚根本不敢直接往龙潭虎穴之中跳。
陈顼沉默了良久,方才说道:“总算是还有人记得朕。”
陈叔坚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心里一酸,只是拱手行礼。
“所为何事?”
“父皇,荆州告急,孩儿身为荆州监军,请归荆州。”
陈叔坚也是今天早上刚刚收到消息的,对于荆州的防务他可是很清楚,萧摩诃想要以一己之力抵挡李荩忱和裴子烈的两面夹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此陈叔坚必须要抓紧前往荆州,一来收拾沿途的力量支援萧摩诃,二来也是为了抓紧沿着湘州一线勾住第二道防线。
陈顼缓缓坐起来:“去吧,这建康府,本来就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不是统筹天下的料儿,但是在战场上父皇还是相信你的。”
陈叔坚苦笑一声,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这句话,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和陈叔宝、陈叔陵争夺的意思了。南陈危机如此,哪里还有工夫争名夺利。
陈顼瞥了一眼陈叔坚,在陈叔坚想要告辞离去之前说道:“扬州刺史重新启用是朕下的命令。”
“这”陈叔坚顿时瞪大眼睛。
他这一次返回建康府,就是想要打压陈叔陵,只不过陈叔陵底气十足,又有东宫和扬州刺史的旧臣给他撑腰,丝毫不惧怕陈叔坚,导致陈叔坚几次在朝堂上和他交锋都没有成功,这也是让陈叔坚一直愤愤不平的事。
没有想到这竟然是陈顼的意思,难怪陈叔陵这样趾高气昂。
“能挡住吴惠觉的,只有他了。”陈顼的声音之中也有几分苦涩,“至少朕还在一天,他不敢轻举妄动的。为了稳住这江山,朕也得好好活着啊。”
陈叔坚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的一拱手。
希望父皇说得没错,至少陈叔陵现在还不敢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
目送陈叔坚离去,陈顼喃喃说道:“朕的命令,你们又有几个人真的会去听?”
第九百七十章 战武宁
“传令淳于岑,率领侧翼抢占西侧山头。”裴子烈站在打量着眼前的战场,果断下令。
这里是武宁城北的一处溪流,武宁地处章山郡和襄阳之间,是通过章山前往江陵的第一个要塞,之前就是北周距离西梁最近的一座城池,基本上从襄阳南下的大军都会暂时屯驻在这里,后来也是北周和南陈反复拉锯的地方,之前把守武宁的是淳于量,也是萧摩诃每一次进攻襄阳的前锋,而随着淳于量站到李荩忱这一边,现在把守武宁的是萧摩诃一等一的亲信鲁广达,这位对于南陈的忠诚也是没得说。
历史上鲁广达在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投降隋朝、麾下兵力所剩无几的时候,依然依托宫城苦战,可惜陈叔宝对此似乎并不领情。
萧摩诃都不惜将鲁广达放在这里,因此这武宁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守城必守野,武宁本来就不是一座大城池,如果裴子烈直接拉出来各种攻城器械猛攻的话,城池肯定支撑不了多久,所以鲁广达很干脆的将战线先推了出去,意图依托城外的一条溪流和荆山的余脉抵抗。
双方的第一场大战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拉开帷幕的,裴子烈亲自率军正面进攻,而淳于岑率军从侧翼包抄。
“咚咚”的鼓声在战场上回荡,一队队士卒迈动着坚定的步伐向前推进,而相比于以厚重的阵型向前压的中军,淳于岑率领的侧翼动作更快,已经先一步向着溪流北岸居高临下的山坡冲去。
为了能够抢占这个制高点,鲁广达之前就在山坡上修建了营寨,否则声单纯派遣军队背水防守,实在是强人所难。
“霹雳车,放!”淳于岑的副将徐敞果断的下令。
这一场大战的局势大家都看在眼里,谁能够抢占高处然后掩护或者阻挡蜀汉军队渡过这条溪流,谁就是胜利者,因此原本攻城用的霹雳车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个时候很干脆的推到前面来。
石头呼啸着砸在营寨的寨墙上,寨墙再怎么也没有办法和夯土的城墙相比,很快寨墙就有好几处坍塌,而南陈军队也在居高临下的射箭,淳于岑的部下不断有人中箭。
“火矢!”徐敞紧接着下令,趁着自己人还没有冲上去,抓紧在给敌人加一把火。
与此同时,营寨中也把檑木滚石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几名亲卫着急的想要拽住冲在队伍前面的淳于岑,少将军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而淳于岑早就已经不管不顾,攻坚这种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尤其是在这等紧要关头,若是自己再发动第二次、第三次进攻,恐怕之后就再也没有获得提拔的机会了。
对于淳于岑来说,他并不想因为自己是淳于量的儿子而受到别人的尊重,他必须要用战绩来证明自己当得起这个职位。
“弟兄们,冲上去!”
自家人的箭矢呼啸着从头顶上掠过,没入营寨之中,其中还有不少是火矢,一时间南陈营寨中也有些混乱,这让淳于岑松了一口气,不由得骂了一声:“徐敞这个家伙,也不怕射到老子!”
一边说着,他一边抢过来自己的将旗,高举着跃出人群:“杀!”
“杀!”
敌人抛掷檑木和滚石的节奏一下子被打乱,而蜀汉将士们也都鼓起勇气,自家将军都冲在最前面,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一道又一道的身影越过淳于岑,而无数的箭矢还在不断的擦着他们的头皮向着南陈营寨之中飞过去。
显然徐敞也明白个中的道理,所以就算是冒着伤到自己人的风险,也坚决不能给敌人任何一点儿反击的机会。
“霹雳车,延伸,再放一轮!”
巨大的石块呼啸而出,大多数都抛到了营寨之中,摧折敌人的床子弩和箭楼等设施,而有一些近的则重重的撞在寨墙上,最终本来就遭受不少撞击的寨墙出现了一处又一处的坍塌。
徐敞看着坍塌的寨墙,不由得抹了一把汗。
总算是打出了缺口,之后的可就得看淳于岑的了。
而显然营寨中的南陈士卒尚且有血勇,竟然直接从缺口之中涌了出来,淳于岑这个时候方才发现,这营寨之中的敌人数量可着实不少,不过好在他早就有所准备。
随着淳于岑一声令下,一名名刀盾手顿时顿住脚步,同时向两侧分开,在后面跟着大队向前冲击的弓弩手果断的松动弓弦或者扣动扳机,箭矢骤然呼啸升起,从缺口中冲出来的士卒骤然中箭,纷纷顺着山坡滚落。
不过显然南陈将领对此也有所预计,所以南陈弓弩手也是拼命在寨墙上下对外射箭,不过大多数都被早就有所准备的蜀汉刀盾手挡住,不过还是有一些蜀汉弓弩手中箭倒下。
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自家的损失也不会小,所以淳于岑根本就顾不上自家的弓弩手再一次上弦,怒吼着先向前冲去,而蜀汉将士们也都紧紧追上自家将军。
南陈营寨之中想起了鸣金的声音,不过为时晚矣,淳于岑一马当先,手中的刀快如闪电,将一名南陈士卒砍翻,而之后就用不到他动手了,因为更多的蜀汉士卒蜂拥而上,硬生生的将敌人顶到了寨墙边上,寨墙上的缺口毕竟不大,所以这些南陈士卒一时间很难完全退回去,大多数都被直接斩杀。
“塞门刀车!”营寨之中的南陈将领正是鲁广达的儿子鲁世雄,他也顾不上寨墙外还在挣扎的南陈将士,这个时候必须要阻止敌人冲到营寨之中。
现在大军的主力显然是采取的防守姿态,这鲁世雄并不觉得诧异,毕竟敌众我寡,自家爹爹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若不是依托这山和溪水,恐怕敌人的进攻只会更加迅速。
鲁世雄虽然不理解为什么现在天下大势已然如此,爹爹还会如此宁古不化,偏偏要跟着南陈共存亡,但是毕竟是自己爹爹的命令,鲁世雄还是得尽职尽责的。
塞门刀车将营寨的缺口挡住,只不过第一批撞在塞门刀车上的人并不是蜀汉士卒,而是慌乱的南陈败兵,只不过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迎接自己的并不是自己人的掩护,而是雪亮的刀刃。
第九百七十一章 两线作战
“放我们进去!”一名南陈士卒大声喊道,敌人已经越来越近了,若是再慢一点儿恐怕大家都得死在敌人的手里。
“快推开!”
“打开啊!”
南陈士卒们惊慌失措的喊着,只不过这几辆塞门刀车的不为所动似乎已经告诉了他们的答案。显然当他们被蜀汉军队击退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只能成为弃子。
“顶上去!”淳于岑怒吼着再一次冲到前面,飞起一脚踹在一名南陈士卒身上,那南陈士卒脚步一个踉跄直接撞上了塞门刀车,利刃入肉,鲜血直流,而那南陈士卒眼见是活不成了。
有了将军做例子,其余的蜀汉盾牌手也一样大步向前,手中的盾牌推动着南陈士卒,逼迫他们向自家塞门刀车上撞。
“将军!”一名南陈仗主不忍心的看向鲁世雄,毕竟都是自家的袍泽弟兄,这样实在是太残忍了。
鲁世雄脸色同样铁青,看着周围南陈将士的神情他就知道,敌人这不仅仅是在借用这种方式突破自己的塞门刀车阻拦,还在打击自己的士气。
可是塞门刀车一旦撤下去,那么这营寨就更不用守了,敌人的军队肯定会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援兵,援兵到底在哪里?
凭借现在自己这些兵力,直接在营寨中厮杀,肯定会被撵下去。
而此时南岸的鲁广达又何尝不知道营寨那边已经危在旦夕,只是想要当着裴子烈的面渡过溪水去支援又何尝容易。
“立刻带领五千兵马迂回,从北侧渡过溪水上山!”鲁广达对身边的一名校尉说道,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用这种的耽误时间的方式。
而当这一支分量不少的人马离开军阵之后,对面的蜀汉军阵突然开始加速移动!
鲁广达怔了一下,旋即意识到大事不好。
显然裴子烈就是在等这个时机,他根本就没有打算等到淳于岑彻底攻占山头的时候再发动总攻,而是只要解决了山头上南陈军队对侧翼的威胁,就直接进攻!而最准确的时机自然就是鲁广达派出军队救援的时候,因为这时候无疑鲁广达中军的兵力会减少,而且阵型调整也需要一段时间。
这样虽然冒险,但是却可以有效地避免鲁广达半渡而击,还能够打乱鲁广达的部署,更重要的是,一旦淳于岑拿下了侧面的山坡,那么鲁广达很有可能会直接率众撤退,那样最后这一场大战就变成了击溃战而不是裴子烈想要的歼灭战。
“胃口还不小。”鲁广达冷笑一声,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裴子烈抓的时机非常的合适,这让鲁广达不得不抓紧整理队伍,并且放弃直接向前阻击裴子烈的打算。
这主要是因为鲁广达的抽掉了五千兵马去支援西侧山头,进而导致他的左翼空虚,若是直接向前推进的话很有可能引起连锁反应,尤其是左翼受到攻击之后崩溃,有可能导致整个军阵崩溃。
鲁广达现在不敢拿着自己的兵马来赌,现在的形势实在是太糟糕了,分两路南下的裴子烈和陈智深已经牵制住了鲁广达和任忠,这就意味着萧摩诃必须要在江陵独自面对李荩忱的进攻,两线作战,对于南陈军队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诸如李荩忱、裴子烈这种出身南陈的将领,对于南陈军队的特点还有作战方式等等实在是太熟悉了,很容易就可以让他们在漫长而复杂的战线上找到破绽。
相反,鲁广达等人和蜀汉交手的机会倒是不多,所以对于已经逐渐成长起来的这些年轻将领很陌生。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进攻凌厉而且大胆。
一队队兵马飞快的向溪水靠近,这溪水并不算深,只不过到人的膝盖,但是还是有一定宽度的,大概十丈。当蜀汉军队接近溪水的时候,军中后方的霹雳车就已经开始掩护设计,逼迫在南陈军阵前移动的骑兵退却,而箭矢也开始张弓搭箭。
眼见得对方的军阵进入射程,双方的将领果断地下达了放箭的命令。无数的箭矢交错而过,双方军阵中都有士卒倒下,但是很快就有更多的人补充上来。
这样的推进就是一个堆人命的过程,谁要是先支撑不住了,就只有失败。
蜀汉军队距离溪水越来越近,先头部队直接踏入水中,迎面的箭矢不断的敲打在盾牌上,而更多的箭矢在盾牌之间呼啸,中箭的士卒倒在水中,鲜血染红了水面。
这些将士都是追随李荩忱从巴蜀转战襄阳的,都是李荩忱体系之中实打实的老兵,当初李荩忱从襄阳返回,可是将所有的进攻襄阳的军队都留给了裴子烈。
所以在服从命令方面,这些士卒没得挑。
“加紧推进,投石机纵深掩护,还有告诉淳于岑,必须要拖住鲁世雄!”裴子烈果断的下令,强渡溪水注定了是一场艰难的血肉消耗战,但是这一战必须要打,就算是惨胜也必须要胜。
军中的鼓声愈发密集,而投石机都在疯狂的向前抛射石弹,几名一向稳重的军中工匠也都急红了眼睛,驱赶着操控投石机的俘虏和壮丁,每一台投石机都在全力运转,而前方南陈的弓弩手也不堪重负,开始节节后退,毕竟这些从天而降的石头对于他们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这一会儿就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倒下。
每一支军队都有一个崩溃的限度,新兵组成的或许是损失超过三成到四成,而老兵也不会超过六七成,因此鲁广达不敢冒险。
“上岸,突进!”带队的蜀汉将领们全部都是一马当先,冲到了南岸,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背水之军,除了奋战之外别无选择!
“掩杀,驱赶他们下水!”鲁广达果断的下令。
对方有兵力优势,若是真的让他们全军冲上来,那么这一战就是必败无疑了。
“将军,敌人的投石机还在”一名偏将忍不住说道。
鲁广达的目光转冷,看过来,让那偏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急忙跑过去下令,因为他怀疑如果自己动作再慢一点儿的话,鲁广达会不会当场就先要了他的性命。
第九百七十二章 恍然如梦
写着“淳于”的大旗在风中猎猎舞动,淳于岑在人群之中左冲右突,护卫在他身边的亲卫人数已经越来越少,而南陈军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后退。
“把将军拽下来!”带着后卫队伍冲上山坡的徐敞皱着眉喊道,“打扫战场,弓弩手压制!”
南陈军队的援兵终究还是没有到来,虽然鲁广达不不想失去这座制高点,但是蜀汉军队已经推进到面前了,也容不得他多想了,必须抓紧把能用的兵力抓紧握在手中。
所以最终淳于岑还是拿下了这一座已经被摧折的差不多的山寨。
“鸣金,收兵!”还在依托山寨一角的箭楼负隅顽抗的鲁世雄无奈的下达了命令,现在也别无选择,若是还不抓紧撤退的话,自己这些人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听到敌人的鸣金声,淳于岑手中的刀骤然插在地上,若不是这样支撑住,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力气站起来。
“弓弩手,继续射箭!”徐敞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淳于岑便感受到一双手搀扶住自己。
看着满脸血污的淳于岑,徐敞苦笑一声:“你这么不要命的往前冲,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伯父不得撕了我。”
淳于岑喃喃说道:“相比于正面强攻,这可不是什么重活,所以我们必须得打的漂亮,才能向其余人证明我们存在的价值。”
徐敞无奈的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淳于岑神情凝重:“三百年乱世,眼见得就要结束了,这天下留给我们这些武夫证明自己的机会可就不多了,当然得好好把握。毕竟你我身上担负的,可都不只是自己。”
徐敞叹息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淳于岑环顾四周,这一场攻坚战的确算得上是一次惨胜,鲁世雄的抵抗非常顽强,显然他也是收到了死命令。
“正面怎么样?”淳于岑沉声问道。
“已经强渡了小溪,但是进攻不顺,毕竟鲁广达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了,这一次又何尝不是早有准备。”徐敞担忧的说道,在他的身后,工匠们正在紧张的组装投石机,“现在前线也在等着我们的支援啊。”
这个山坡的重要意义就在于,霹雳车可以从这里居高临下,更好的打击敌人。随着营寨被拿下来,早就已经拆卸的投石机都已经转运到了山坡上。
“淳于岑的动作倒是不慢,”看到不远处山坡上飘起来的旗帜,裴子烈忍不住笑道,“传令下去,加紧进攻!”
“收缩防线,左右两翼掩护中军!”与此同时,鲁广达也果断的下令。山坡那边既然已经失守,敌人投石机的进攻肯定会更加猛烈,现在再向前压迫,不啻于将自己的人送到敌人的投石机打击范围之中。
如果现在再不撤退,恐怕就为时晚矣。
当南陈军队开始缓缓后退的时候,原本在小溪岸边结阵的蜀汉军队再一次向前发动进攻,这一刻他们已经等候太久了。
“突破!”蜀汉军队之中骤然爆发出一声大吼。
“突破!”无数的蜀汉将士同时拼命向前冲锋。
原本严整的军阵再一次分开,分为左右两侧向鲁广达所部冲锋,而刚刚渡河的弓弩手也开始拼命的射箭掩护。
这些在刚才的渡河之中憋得实在是有点儿难受的蜀汉士卒进攻速度很快,尤其是军中的很多将领都注意到了淳于岑的将旗已经飘扬在了一侧的山坡上,这说明侧翼的淳于岑已经达到了战略目标。
淳于岑所部毕竟是半路出家的,对于这些跟着李荩忱时间很久的将领们来说,淳于岑当然是后来者,这也让军中对于他自然而然的有排斥感。
现在淳于岑已经先一步完成了自己的战略目标,这让以郑凯源为首的将领们更是恨不得抓紧将鲁广达所部彻底击败。
根据鲁广达的判断,蜀汉军队的战略目标应该只是强渡这一条小溪,可是眼前的情况却告诉他,裴子烈的目标根本就不在那上面,而是一直对准了鲁广达,显然鲁广达的大军才是真正的目标。现在骤然发动冲锋的蜀汉军队显然一下子打乱了鲁广达的撤退。
“杀!”
一面面旗帜迎风舞动,无数的士卒呐喊着冲锋,蜀汉军队的左右两翼就像是两把利刃,彻底切开了南陈军队!
在亲卫的护卫下,裴子烈渡过了小溪,看着眼前的战况,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传令,全军出击!”
汉王二年四月廿二日。
征南大将军裴子烈击破南陈郢州刺史鲁广达于武宁,鲁广达麾下两万兵马近乎全军覆没,其子鲁世雄和鲁世真被俘于乱军之中,鲁广达在亲卫的护卫下冲出乱军,仅以身免。
至此武宁到章山一线,江陵门户已然大开。
而次日,南陈漳川郡守军任忠为避免被包抄侧翼,率众南撤,陈智深一边进兵漳川,一边等待后方的辎重,随时准备南下江陵。
四月廿六日,汉王李荩忱抵达信州,南陈荆州水师在来援的路上收到消息,不战而退。至此,江陵已经成为南陈在荆州一线、处于大江北岸的唯一一座城池。
信州城头。
李荩忱和萧世廉一前一后走过荒草凄凄的城墙台阶,周围的士卒正在抓紧修缮城防、清理杂物。
信州是出了三峡之后的第一座城池,也将会成为蜀汉军队进攻江陵的物质中转站。
“恍然如梦啊,”李荩忱伸手落在一处城垛上,喃喃说道,“当初我们就是从这里开始我们的征程的。”
萧世廉看着城下滚滚的江流:“说句实话,当时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还能够活着回到这里,身后是数万大军。”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李荩忱突然笑道,“这里是过去的开始,也是现在的开始,我们征战天下的道路,也就从这里开始吧。”
萧世廉郑重的一点头。
“裴大士可是打的漂亮,兵锋直逼江陵,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压力?”李荩忱笑着说道。
裴子烈这家伙,显然不打算和岳父再有任何一点儿情面了。
萧世廉沉声说道:“武宁的战报某也看到了,这一战,鲁广达有很多地方判断失误。”
第九百七十三章 先打哪个
李荩忱微微颔首,这个他是承认的。
从战略上来讲,无疑鲁广达判断错了裴子烈的战略目标,从战术上来讲,鲁广达选择的阻击阵地也不算好,当然他或许也低估了裴子烈打赢这一战的决心,毕竟最后根据统计,裴子烈所部受到的损失也不少,可以说是一场惨胜了。
作为出身南陈的将领,显然裴子烈很清楚南陈将领的通病。
在长久以来,南陈对于北方的战略都是防守,这就导致很多将领作战的时候过于追求稳重、缺少大局观和主动进攻的能力,只能追求防守反击,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吴明彻进攻淮北的时候如此不顺利,一来是因为北周的抵抗非常顽强,二来也是因为南陈前线将领对于是否要进攻、应该怎么进攻存在分歧,大家没有正确而统一的战略目标,裹足不前自然就很正常。
甚至当时包括陈顼和吴明彻在内,都幻想着能够抵挡住北周的援兵,然后再谋求反击,根本没有考虑到双方的兵力、辎重等等的差距,在李荩忱看来,当时如果吴明彻能够抢在北周主力抵达之前发动猛攻抢夺北徐州,或者早一步撤退,就都没有后来的凶险万分,更不会和历史上那样葬送南陈最后的主力。
因此裴子烈根本就不给鲁广达防守之后反击的机会,一鼓作气直接平推,这风格实际上并不太像是裴子烈的,更像是李荩忱的一贯打法,而且裴子烈指挥的这一支大军主要都是李荩忱的老部下,所以进攻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对于武宁的战事,李荩忱并不感到奇怪,倒是任忠的表现让他有些好奇,漳川郡虽然位于章山的一侧,但是还不至于直接就被威胁到侧翼,任忠这么着急的撤退,其中传递出来的消息可是很耐人寻味。
任忠可是被称为“任蛮奴”,能够当得起“蛮”这个字,由此可见这也不是胆小怯懦之人,因此任忠这样做更有可能是在向李荩忱主动示好。
毕竟鲁广达一败,萧摩诃手下的将领就更少了,想要守住江陵自然也就变得更加艰难,任忠也就有恃无恐。
“派人和任忠老将军联系一下,”李荩忱沉声说道,“若是能够得到任忠的支持,你爹爹身边可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萧世廉嘴角扯了扯,这釜底抽薪的计策倒是狠辣:“任忠老将军在之前襄阳之战的时候就曾经主动和我们接触过,所以某觉得获得他的支持并不难,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接下来需要进攻哪里?”
“先抓住荆州水师,没有了水师,陈人将再也不能阻挡我们前进,”李荩忱沉声说道,“其次进攻公安和松陵。”
“南岸?”
“没错,江陵交给裴大士就可以了,一座孤城翻不起风浪的,我们要解决的是从湘州而来的敌人。”李荩忱果断的回答,“相比于江陵,湘州才是陈人在西线真正的核心。”
萧世廉神情一凝,这的确是他之前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在没有拿下江陵之前,南陈在西侧的一切作战都是以湘州为中心的,现在湘州也依然是南陈在西线的第二道防线的支撑点,显然李荩忱这是不打算给南陈任何一点儿集结兵力和反击的机会!
“可是我们不管江陵,直接进攻湘州是不是有些冒险?”小时联想到了什么,担忧的说道,“若是进攻江陵不利,那么就等于将我们的侧翼暴露出来了。”
李荩忱笑了一声,旁边的李平已经很识相的将舆图摊开,李荩忱伸手指了指舆图上标注出来的湘州位置:“看到了没有,湘州在这里,向北就是裴伯父所在的江州,只要我们能够拿下湘州,那么向北连接江州、随州和郢州,就能够硬生生的切断江南和江陵之间的联系,你说到时候你爹爹会如何选择?”
萧世廉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回援,那么江陵不保,若是不救援,那么江陵注定是一座孤城,孤城肯定守不了多长时间的。”
李荩忱微微颔首:“某这么着急拿下湘州,主要也是因为我们必须尽快打通前往建康府的道路。虽然不知道是陈顼还是东宫之中的谁做出来的决断,至少从现阶段来看,让陈叔陵返回广陵主持战事并不是一件坏事,吴惠觉和陆子才一时半会儿很难突破陈叔陵的阻拦。”
顿了一下,李荩忱的手又落在湘州上:“如果某没有猜错的话,陈叔坚应该也会在前往湘州的路上了。”
萧世廉神情凝重几分,他出身南陈,对陈叔坚当然很了解。陈叔坚的封号可是长沙王,在这之前还担当过湘州刺史,一手主持这西部的军事重镇的兵马训练,可以说现在的湘州能够成为南陈在西部的重镇,和陈叔坚的努力又离不开的关系。
也正是因为手握重兵,所以陈叔坚自己感到惶恐,在南陈的进攻方向还是淮南的时候,身为亲王,他手握重兵自然不是什么好事,谁知道生性多疑的父皇会不会担心自己有一天率军冲入空虚的建康府,于是便自请返回京城。
但是不管怎么说,湘州的兵马终究是陈叔坚带出来的,若是陈叔坚坐镇湘州,这一战可就不好打了。
“我们得抓紧了。”萧世廉果断的说道。
李荩忱一点头:“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荆州水师,只要我们步步紧逼,荆州水师是不会不露面的。”
就当李荩忱和萧世廉准备下城的时候,一名斥候快步冲过来:“启禀殿下,发现荆州水师!”
“在哪里?”
“夷陵!”
李荩忱和萧世廉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历史上季汉的昭烈帝刘备就是率领大军出三峡讨伐东吴,结果在夷陵被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刘备毕生心血半数灰飞烟灭,季汉也因此国力大减,失去了东去和孙权争雄的实力,彻底变成了“蜀汉”。
现在李荩忱又是新一代的汉中王,又是一样的国号,又是率领大军从三峡而出,难道又要在夷陵这里败归?
显然荆州水师也是看中了这个地方的好彩头,更何况夷陵到岐亭一线本来就是出三峡之后前往江陵的天险,李荩忱想要顺流而下,就必须要攻克这一带的防线。
第九百七十四章 夷陵外
如果李荩忱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杨素也是在这里一举歼灭了南陈荆州方面的水师和赶来支援的陆上主力,使得南陈在荆州的实力灰飞烟灭。
既然杨素可以做到,那么李荩忱相信自己也能做到。
“敌人的主将是谁,前线战况如何?”
一名水师将领快步过来:“末将邱志,启禀殿下,现在只是两军的斥候有所接触,王将军已经下令水师备战,特命属下前来禀报殿下。”
“你就是狼尾滩之战的前锋?”李荩忱看着眼前的这个汉子,对于这个名字还是熟悉的,“狼尾滩打得不错,这一次王昌这么没有让你当前锋?”
邱志憨厚的笑了笑:“多谢殿下夸奖,水师之中还有好多想要立功的弟兄,属下不能一直抢在前面不是?”
“倒是知道让功,是条汉子。”李荩忱笑着说道,“现在前面是什么情况?”
“根据我们之前刺探的情报,结合这一次斥候的发现,敌人在夷陵构筑了防线,大致是在山崖两侧修建了营寨,以铁索横江,同时水师列阵于铁索之后。从将旗上来看,荆州水师是横海将军戚昕统带,戚昕是荆州水师的统领,既然他在这里,那么夷陵的应该也是荆州水师的主力了,除此之外山崖两侧中,北侧营寨里驻扎的应该是南康内史吕忠肃所部,南侧营寨里驻扎的应该是公安太守顾觉所部。”
李荩忱皱了皱眉,对于这几个名字他还是有点儿印象的,历史上杨素下荆州,这几个都是抵抗最坚决的南陈臣子,也算是为南陈尽忠了的,更重要的是李荩忱之前和他们也都没有多少交集。
说来也是讽刺,不管再哪个朝代,当到了家国破灭之际,云端之上的衮衮诸公不缺乏投降的,而尘埃之中艰难抵抗的普通将士也不乏有为国尽忠的。
危难见人心啊。
“王昌怎么说?”
“王将军说这一战只要水师拼命,肯定可以拿下敌人。”邱志急忙回答。
萧世廉怔了一下,先皱了皱眉:“这样是不是未免有些托大?”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现阶段,拦江铁索再加上庞大的水师战船都是最好的防御手段。
李荩忱却淡淡说道:“某不这样认为。”
邱志和萧世廉都下意识的看向他,而李荩忱冷笑一声:“荆州水师是负责进攻的水师,黄龙大舰是进攻型的战船,当这强大的水师蜷缩在拦江铁索后面的时候,就像是猛虎蜷缩在陷阱后面,期待猎人能够踩进陷阱,当真是可笑!”
话音未落,李荩忱一挥衣袖:“传令,让王昌好好打,某在后面为他擂鼓助威!”
“诺!”
王昌伸手撑着栏杆,看着两岸的青山相对开。
不得不承认荆州水师选择的地方还是不错的,夷亭这里的确是易守难攻,尤其是两岸青山一下子约束江流,战船顺流而下的话速度很难骤然停止,这个时候一旦船只撞在拦江铁索上,少不了是船毁人亡。
但是拦江铁索也已经不是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了,之前东吴抵抗从巴蜀顺流而下的王时候,也是采用的拦江铁索,而后来北周防守襄阳、阻拦荆州水师的时候,拦江铁索也曾经给荆州水师带来不小的困扰。
而现在荆州水师一下子变成了防守的一方,可以说他们充分的吸取了历史上的教训,拦江铁索想要发挥作用,当然不可能仅仅是指望着铁索能够起到陷阱的作用,还必须要从大江两侧构筑营寨,阻拦敌人的水师破坏铁索,否则敌人只需要派遣小船搭载士卒就能够将铁索破坏掉。
对于戚昕这个人,王昌当然可以说是很熟悉了,毕竟王昌曾经也是戚昕的部将,戚昕也算的上南陈水师之中沉稳的老将了,荆州水师现在是南陈唯一还能拿的出手的水师,交给戚昕自然是没有问题。
而眼前的排兵布阵,在王昌看来未免有些保守。
实际上以荆州水师的实力,完全可以在蜀汉军队刚刚抵达信州的时候就主动发起进攻,那个时候巴蜀水师的主力还在巴郡到白帝城一带转运兵马,根本无暇东进,驻扎在信州的只有邱志率领的前锋和王昌带着的第一批船队,荆州水师完全有能力直接让这些军队全军覆没。
只可惜戚昕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只能选择在这里坚守。
这就让王昌放心了。
阵地永远是固定的,敌人可以围绕你的阵地变化出来千万种进攻的方式,而也只有进攻才能够让敌人看不透你的战略意图。有的时候防御是为了支持另外一边的反击,但是从现在的大局来看,萧摩诃在江陵只能采取守势,因此戚昕按理说应该主动在大江上发动进攻才对。
“一步错,步步错,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能不能挡得住我。”王昌的冷笑道,“传令,擂鼓,投石机准备!”
经过一年多的准备,巴蜀水师和当初进攻成都的时候只能依靠普通的楼船撑门面的水师不一样了,庞大的五牙大舰遮蔽了江流,更重要的是,只有船上负责指挥的将领才知道,此时作为前锋放置在最前面的几艘战船,其船体前部都有专门的包铁部分,可以有效地防止拦江铁索对船体的冲击。
而在前锋的五牙大舰后面,一艘艘楼船也都准备就绪,相比于前面正面冲撞拦江铁索的五牙大舰,这些楼船的作用主要是向岸边运送兵力,强攻两侧的山寨。
与此同时,由程峰率领的羽林骑也已经先行上岸,至于对他们的命令是李荩忱亲自下达的,也就只有萧世廉和王昌等寥寥几个人知道,所以大多数的人都不晓得这一支李荩忱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实际上现在并不在军中。
“放!”当五牙大舰转过山,南陈水师的营寨也骤然出现在眼前,几乎是同时,王昌和戚昕都下达了投石的命令。
只不过可惜的是南陈水师的投石机显然射程比不上把熟睡时,大多数的石块都是呼啸着落入水中,只是荡漾起滚滚浪潮,但是对于船只的威胁实际上并不大,而且在冲锋之前,这些五牙大舰上的床子弩等容易损坏的器械都已经先行降到了甲板之下,王昌并不打算在第一波冲锋的时候就让前锋的战船火力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