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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刑部总捕头

    各道陆驿分为六等:第一等驿配驿丁二十人,二等驿配驿丁十五人,三等以下递减,最后一等第六等驿为驿丁二至三人。

    都亭驿因为靠近长安,是国都所在的驿站,每驿配驿夫二十五人。

    此刻,都亭驿的驿丞率领着一干手下,和提前前来接洽的两名羽林军士在驿站门口一字排开,等待迎接卢小闲一行。从驿丞紧张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来,羽林军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

    一干人等在驿站里安顿停当,驿丞早已准备了丰富的晚餐。

    酒足饭饱之后,卢小闲拍拍肚皮招呼道:“走!咱们玩一会去!”

    一听这话,仇恨水一脸的苦色,他知道卢小闲又要聚赌了。

    郭振倒无所谓,他当县尉的时候,经常结交一些江湖市井人物,喝酒赌钱对他来说习以为常。

    镖局有规矩,走镖期间禁止饮酒和赌钱。刚开始的时候,龙壮对卢小闲的这个嗜好很不适应,也拒绝过多次,可在卢小闲的死磨烂缠之下,最终还是和他同流合污了。毕竟此次走镖和以往不同,他只是应应景,也没有必要驳了卢小闲的面子。

    陈玄礼向来不参加卢小闲的聚赌,他与往常一样向卢小闲告辞,卢小闲一反常态的挽留起他来:“陈校尉,你也一块玩一会吧!”

    陈玄礼不卑不亢道:“末将不好这一口,再说了末将有职责在身,请卢公子恕罪!”

    卢公子翻了翻白眼:“白日设擂比武的时候,咱们可是约定好的,若是羽林输了你和你的手下就都要听我的指挥。怎么,陈校尉现在反悔了?”

    陈玄礼张大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谁让人家占着理呢?

    此行卢小闲准备的很充分,带的东西应有尽有,而且都很讲究,很快便有奴仆将骰子等赌具摆放完毕。

    卢小闲眼中放出光来,笑嘻嘻的说:“来来来,看看今天谁的手气好!”

    卢小闲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有人大喊:“什么人!”

    紧接着,便听到金属碰撞之声,显然外面有人交上手了。

    “是林镖头在示警!”龙壮轻呼一声,像一头敏捷的猎豹冲出门外。

    与此同时,陈玄礼也飞快的跟出了屋子。

    仇恨水父子却没有动弹,卢小闲瞅了他们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卢小闲出了屋子,院子里很宽敞,正在打斗的场面?入他的眼帘。

    林云带着七八个镖师,正朝着两个黑衣人频频出招。敢吃镖局这碗饭的,没有点真本事是不行的,林云和镖师之间配合娴熟,在林云等人的进攻之下,两个黑衣苦苦招架,顾此失,眼看着就撑不下去了。

    与林云这面一边倒的局面不同,张猛和另外一个黑衣人也过了好几招,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没占到便宜。

    张猛的功夫卢小闲很清楚,他也很放心,在望云山这么多年经摇风的亲自调教,一般人绝不会是他的对手。能与张猛战成平手,可见来人并不简单。

    龙壮和陈玄礼手执兵器,虎视眈眈瞅着三个黑衣人,随时准备加入战团。闻讯赶来的羽林军士,将场中打斗的众人团团围住,他们举着弓弩,箭在弦上,只要陈玄礼一声令下,就会将黑衣人射成刺猬。

    “好了!玩够了吧?”卢小闲冲着场中喊了一嗓子,“别打了!”

    张猛率先退出了打斗,与他打斗的黑衣人也知趣的停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自己遇到的对手如此强悍。

    紧接着,林云和镖师也停手了,被围攻的两个黑衣狼狈不堪,他们趁机向为首的那个黑衣人靠拢过去。

    卢小闲打量着为首的黑衣人,嘿嘿一笑:“刑部总捕头冷卿?”

    黑衣人脸上显出诧异之色:“你认识我?”

    “不认识?”卢小闲摇摇头。

    黑衣人盯着卢小闲没有说话,余光扫视着卢小闲身边的其他几人。虽然只是随意的这么一瞥,但龙壮、林云等人已经感到一股凛冽的寒意。

    “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一下便能猜出你的来历,其实很简单!”卢小闲摇头晃脑的说,“其一,我收到狄阁老的信,信中说到了你的事情。其二,面对这么多人的进攻却没有丝毫惧色,一看便知是友非敌。其三,使用铁尺作武器,并且功夫这么好,除了冷总捕头,我再想不到还会有谁了!”

    黑衣人默然片刻,朝着卢小闲抱拳:“冷卿见过卢公子,先前鲁莽,请公子见谅!”

    黑衣人果然是刑部总捕头冷卿。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刑部总捕头应该是个饱经沧桑的老者,没想到却是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冷卿身体消瘦而有力,步伐稳健而轻盈,一看就是非常敏捷矫健的那种。和他的姓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的冷意,如果要用一种动物形容,猎豹肯定是最适合他的。

    卢小闲也不客气,朝着冷卿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总捕头进来说话吧!”

    说罢,卢小闲率先进了屋子。

    见卢小闲对自己如此冷淡,冷卿皱了皱眉头。刑部总捕头和别的衙门的捕头有所不同,各州府的捕头都是没有品秩的,而刑部的总捕头,那是有品级的,正六品的武职。

    正六品的官员在洛阳城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冷卿所处的位置,让有些人很眼红。当然,还有更多的人,对他很顾忌。

    冷卿虽然年纪不算大,可做刑部总捕头已经有十年时间了。十年间,冷卿主办过刑部四十五件大案,全部得以告破。为了表彰冷卿的功绩,陛下专门下旨,御赐冷卿“神捕”称号。

    冷卿带着手下夜晚时分偷偷潜入驿站,本想探查一番卢小闲的根底。没想到对方警惕性极高,防卫也很严密,刚进入后院便被发现了行踪。

    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让冷卿和手下有些疲于应付。更没想到卢小闲竟有如此眼光,一下便道出了他的身份,这让他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

    带着两名手下跟着进屋里,见已摆放好了精致的赌具,冷卿再次皱了皱眉头。

第一百九十四章 邀赌

    卢小闲对冷卿招呼道:“总捕头来的正好,陪我们玩几把吧!”

    冷卿不卑不亢道:“不好意思,卢公子,刑部有规矩,外出办案不得饮酒赌博,恕不能奉陪!”

    “还有这规矩?我怎么不知道?”卢小闲并不生气,笑眯眯的瞅着冷卿。

    冷卿没有答话,一副冷冷的模样,也瞅着卢小闲。

    卢小闲把目光看向冷卿身后的那两名手下:“不知你们二位怎么称呼呀?”

    冷卿之所以能无案不破,除了他具有敏锐的头脑和出神入化的武功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手下的捕快非常了得。

    此次,冷卿前来陈州捉拿钦犯,便带了两名得力的捕快。其中一人代号为“灵猫”,另外一人代号为“秃鹰”。

    冷卿担任总捕头后,立下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刑部凡是外出办案的捕快,一律不得使用真实姓名,相互间只能以代号相称。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为了谨慎,亦或许是出于保护捕快的目的。总之,这十多年来刑部的捕快早已习惯了这个规矩。

    “灵猫”和“秃鹰”都没有回答,有总捕头在这里,还轮不上他们说话。

    卢小闲瞅着“灵猫”和“秃鹰”:“刑部的总捕房是不是有这规矩,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如果你们像那些朝廷的官老爷一样,按照那些狗屁规矩办案,能结得了案才见了鬼呢!”

    刑部总捕头之下的捕快,没有品级。他们既要受朝廷律法约束,又要直接和江湖中人、黑道帮派打交道,出面办的都是大案、要案,所要缉拿的包括江洋大盗、教匪恶枭,这些人手段狠毒,杀人如麻,常成群结伙,甚难对付。所以,刑部捕快必须要能进得衙门,出得江湖,除了要有些真本事,还得要能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否则根本不可能在刑部立足。

    卢小闲像是自言自语:“看来,神捕的美誉也是徒有虚名!”

    冷卿听不下去了,正要开口反驳,却见卢小闲已经抢先开了口:“你不用觉得委曲,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只是个布衣百姓,又不会办案,狄阁老却让你一切行动听我的吩咐,你心里肯定不服。今晚,你之所以夜探驿站,就是想向我示威,不想让我管你太多的事情。我说的没错吧?”

    冷卿没有吭气,事实上卢小闲还真说中了他的心思,冷卿的确是这么想的。

    卢小闲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冷卿:“这是狄阁老派人送来的信,你替我还给他。告诉狄阁老,这活计我不接了。冷总捕头,您自便吧,我不送了!”

    说罢,卢小闲不再理会冷卿,而是朝着仇恨水、龙壮和陈玄礼几人吆喝道:“来来来,我们玩我们的!”

    若是放在以往,以冷卿的脾气,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可是,现在他却不能走。

    冷卿此次办案的任务,是当朝首辅宰相狄仁杰亲自给他安排的,可见此案有多重要。冷卿接受任务后,狄仁杰再三叮咛,让他必须要听从卢小闲的指挥。当时,冷卿也是拍着胸脯向狄仁杰做了保证。若现在回去,他如何向狄仁杰交待。

    卢小闲如此对待冷卿,别人倒也罢了,可陈玄礼就不一样了。白天的时候,他经历了和冷卿如出一辙的一幕,非常能够理解冷卿此刻的心情。

    此刻,见冷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非常尴尬,陈玄礼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赶忙出来打圆场:“卢公子,您刚才不是说过嘛,大家都是一家人!冷总捕头要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您就给他指出来。不给别人面子,也得给狄阁老面子吧!”

    羽林军的威名,冷卿在洛阳是见识过的。陈玄礼作为羽林军的校尉,对卢小闲如此客气,甚至有此畏惧,这倒是冷卿没有想到的。可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是在帮自己,冷卿朝他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卢小闲瞅了一眼陈玄礼,又看向郭振:“郭大人,我怎么觉得你们都有当老好人的嗜好,敢情恶人都让我一个人做了!”

    郭振老脸一红,打着哈哈道:“卢公子,这说到哪里去了。”

    陈玄礼讪笑着没说话。

    卢小闲微微摇头,转过身来,盯着冷卿:“狄阁老告诉过你没有,为什么要让你听我的吩咐?”

    冷卿摇摇头,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此次办案是缉拿洮州刺史郭勤进京受审,若在平时拿也就拿了!可现在情形不一样,吐蕃犯边首当其冲的便是洮州,朝廷已经派王孝杰王大人赶往洮州御敌,两国战事一触即发!郭勤作为洮州刺史,担负着为朝廷大军提供后勤辎重的职责,在这个节骨眼上,牵一发而动全身,拿与不拿,怎么拿,都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所以,狄阁老才会让你听我的吩咐,就是怕你只顾办案而影响了战局。孰轻孰重,我想冷总捕头心里应该有数吧!”

    话不说不明,理不讲不透。卢小闲把话讲到这份上,冷卿怎么会不明白。

    卢小闲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说:“素闻冷总捕头性格高傲,能让你瞧得上眼的人不多,我担心你不听我的指挥,到了洮州坏了大事,故而刚才试探于你,邀你赌博,果不出我所料!”

    卢小闲看上去年纪轻轻,考虑事情却很周全,而且所说所做的确是为大局着想,冷卿很为自己刚才的孟浪而感到后悔。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错就是错了,冷卿正要向卢小闲认错,却听卢小闲笑着问:“冷总捕头,陪我们玩几把如何?”

    卢小闲果然心思玲珑剔透,再次邀请冷卿聚赌,既堵住了冷卿要说出口的软话,免得他在众人和手下跟前丢了面子,又给了他台阶下。

    冷卿朝着卢小闲一抱拳,欣然道:“冷某听从卢公子安排!”

    在一天之内,郭振亲眼见证,卢小闲先后把陈玄礼和冷卿收拾的服服帖帖。这两人都是有个性和脾气的,能做到这一步,让郭振不由啧啧称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又闻暗香

    镖队离长安越来越近,远远已经可以望见城墙了,卢小闲深深舒了口气。

    离长安城越近,卢小闲心中的那种危压感就越强烈。

    一路行来,卢小闲心中虽然无数次构想过长安的雄壮。但此时亲见长安,还是让他有了别样的震撼。正前方的明德门,高约二十余丈,五个各容四辆马车并行的阔大门洞一排并立,各色人等自其中川流不息却又各行其道。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披洒在那一望无际的城墙上,城门上那琉璃作顶的门楼反射出道道金辉。

    比起后世大城市的的繁华,一千多年前的长安城自然要差一些,可作为多朝古都,却另有一番自然生成的沧桑与厚重,让卢小闲无法去形容心中的感觉。

    许很多第一次来到大唐帝都的人,他们和卢小闲一样驻足不前,目眺城墙感叹不已。一些杂样服饰的异族蕃人,甚至在城前俯首跪拜。

    凝望许久,卢小闲与镖队向明德门行去。

    跨入明德门的那一步,卢小闲分明感觉到,这才算是真正的走进了历史。

    穿过长达五十余米的城门,最先出现眼前的是宽达一百五十余米的朱雀大街,宽敞的大街两侧有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坊区。坊前路边遍栽着整齐的槐树,给喧闹不堪的朱雀大街平添了一份画意。

    卢小闲一边走,一边左右打量,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果然繁华异常。与洛阳相比,长安显得更加雄浑大气些。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朝着身后的龙壮和林云招了招手。

    来到卢小闲身边,龙壮小声询问:“卢公子,怎么了?”

    卢小闲问道:“林镖头说的那两个人住在哪里?”

    龙壮果然没有猜错,当他向卢小闲说了林云受朋友之托,要带两个前往洮州的事,卢小闲没有任何犹豫,很爽快便答应了!

    此刻听卢小闲问起此事,龙壮哪会知道,便把目光投向了林云。

    林云摇摇头:“具体住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他们到时候会来客栈找我的!”

    卢小闲拍拍林云的肩头:“不用着急,今日我们先住下!明天在长安逗留一日,后天一早再出发,你安心等待他们便是了!”

    话音刚落,卢小闲突然抽搐了一下鼻子。熟悉的香味,虽然很淡,但他还是闻到了。急忙扭头四下张望,人来人往没有任何异样。

    转眼间,香味便消逝无踪。

    是唐倩。

    没错,肯定是她。

    这股香味只有她身上才有,别人根本闻不到。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潘州的时候,唐倩和欧阳健,还有那个王先生曾经与淡如意混在一起,淡如意叛乱之事,肯定与他们撇不清关系。自从潘州平叛之后,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再没有了踪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本来,卢小闲以为自己已经淡忘唐倩了。突如其来的暗香,一下子又把远去的记忆扯回了眼前,那个谜一样女子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里如此清晰。

    卢小闲知道,唐倩和欧阳健擅长易容,想要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找到他们,比登天还难。

    唐倩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卢小闲心中暗自生出警惕来。不过,卢小闲倒不太担心,唐倩身个散发的暗香,别人闻不到,但他能够闻到,凭着这一点,只要他们出现在自己周围,便会无处遁形。

    镖局的人外出押镖一般都会住熟悉的客栈,龙氏镖局也不例外。龙壮带着镖队轻车熟路,住进了一家客栈。

    傍晚时分,卢小闲吃过晚饭,林云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卢小闲住的客房。

    这是一男一女,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男子个头适中,看上去很普通的样子,但嘴有些歪。妇人长的不好看也不难看,脸色腊黄,看上去病恹恹的。

    林云对卢小闲说:“卢公子,这便是我给您说要同去洮州的那两个人,今天一大早便来客栈找到了我,我带他们来给您知会一声!”

    卢小闲脸上绽出了笑意,很客气的向二人问道:“不知怎么称呼二位?”

    男子答道:“鄙姓王,叫王林!”

    说着又指了指身边的妇人:“她是我的内人,这一路上要给您添麻烦了,我在这里先谢过卢公子!”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卢小闲看了一眼林云,然后对王林说,“既然是林镖头介绍来的,我信的过。明早出发的时候,我给贤伉俪匀一辆马车过来,这样一路上会好一些!”

    “那就多谢卢公子了!”王林向卢小闲施了一礼。

    王林身旁的妇人,一直没有说话,目光平静的看着卢小闲。

    林云对卢小闲很是感激,他施礼道:“卢公子,那我们先下去了!”

    卢小闲微微一笑:“没事!忙你们的吧!”

    林云三人刚要离开,却听卢小闲突然道:“对了,王郎君,先等等!”

    王林诧异的瞅着卢小闲:“不知卢公子有何吩咐?”

    “敢问王郎君可是长安人氏?”

    王林点点头:“正是!”

    “哦?”卢小闲脸上再次绽出笑容,“王郎君,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您看行不行?”

    王林点点头:“卢公子,什么事您尽管说!”

    “明日我们要在长安逗留一日,机会难得,王郎君是本地人,可否带我等浏览一番?”

    “呃!”王林犹豫了一下,没有答话。

    卢小闲接着又说:“王郎君放心,不会白让您做向导的,我会付酬金给您的!”

    听了卢小闲这话,一旁的林云脸上挂不住了。

    卢小闲不仅爽快的答应了王林夫妻二人和镖队同行,还给他们专门准备了一辆马车,给他给足了面子。现在,卢小闲提出这么个小小的要求,若是拒绝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林云直接替王林答应了:“卢公子,这点小事还要什么酬金,明天一早,我和王郎君来找您,保证让您好好浏览一下长安城!”

    王林瞅了一眼林云,对卢小闲说:“林镖头说的是,这点小事哪能要酬金呢?卢公子,您歇着吧,明早见!”

第一百九十六章 演戏

    待林云和王林夫妇离开后,卢小闲在屋里慢慢踱起步来。

    良久,他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从王林夫妻进门的那一刻起,卢小闲便闻到那股淡淡的暗香,他立刻判断出王林身边的妇人便是易过容的唐倩。不用问,所谓的“王林”应该就是欧阳健。

    他不得不承认,唐倩和欧阳健的易容术的确了得,如果不是闻到了唐倩身上的暗香,卢小闲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他们俩是假冒的。

    唐倩和欧阳健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卢小闲能轻而易举便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如果说白天的时候,卢小闲闻到那股暗香是个巧合。那么现在再次闻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唐倩和欧阳健是冲着他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唐倩和欧阳健花那么多心思,又是通过林云介绍,又是易容,非要跟在自己身边,究竟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报潘州之仇,肯定没这么简单。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那个王先生一直没有露面,他在哪里?

    这些都是卢小闲想要知道的谜底。

    这一次,卢小闲学聪明了,决定不去向林云打听他们的底细,以免打草惊蛇。他佯装不知二人的身份,只需要暗中观察他们,无论他们有任何异动,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

    长安城外,士女云集,金吾不禁,晨昏旦暮,自骊山以西,南至少陵原,北至龙首原,芳草如茵,绿柳如织,繁花如海,春色如醉,恰似一幅缓缓展开的锦绣画图。

    城东灞河,一座百丈长桥横跨两岸,堤上杂花乱树争先恐后,纷纷将倒影投入河中。

    身披彩绡的女子鬓边簪着带叶花枝,面上红云比鲜花更为妖娆:与之相对应的是轻袍缓带的公子王孙,青骢马、银丝鞭,顾盼间尽显风流年少。

    游之乐不在景而在人,相比而言,仅一水之隔,石榴花反倒闲了下来,游人大多无暇赏看。

    清风拂过,一朵花瓣悄然从枝头坠下,回旋良久,最终轻飘飘地落到了一只手掌中。

    花瓣嫣红,边缘处已褪成浅白,显示出萎谢的迹象。

    卢小闲顺手将那朵残红收入袖中,叹了口气,低声吟道:“骊山深处灞水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卢小闲经常会突发感慨,张猛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林云是一介武夫,当然无法理解卢小闲诗中的意境。

    倒是“王林”,似乎听出了些许惆怅,笑着问道:“卢公子,可是想念家中的美娇娘了?”

    卢小闲扭过头来瞅着“王林”,不,应该是瞅着欧阳健,淡淡道:“哪有什么美娇娘,只是此情此景下,突然忆起曾经为之执念的几个人,让王郎君见笑了!”

    欧阳健眉头不经意的一挑了:“哦?卢公子,若不介意,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什么样的人让您如此念念不忘?”

    “王郎君真的想听?”卢小闲很认真的看着欧阳健。

    “当然了!”

    卢小闲微微一顿,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吧,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

    见卢小闲不愿再说,欧阳健正打算作罢,却发现的“夫人”向他投来一束怪异的目光。

    不用问,这个所谓的“王夫人”,正是易了容的唐倩。

    欧阳健与唐倩相处多年,心意相通,瞬间便读懂了她的目光,心中暗自苦笑:看来师妹对卢小闲还是念念不忘,不然也不会非要让自己刨根问底了。

    欧阳健最心疼小师妹,不忍拂了她的心意,只好耐着性子劝说卢小闲:“卢公子,还是说说吧!我可是好奇的很呐!”

    卢小闲就等着他这句话呢,他略一踌躇,便点头应允了:“既然王郎君想听,那我就说说吧!”

    说罢,他作出一副回忆状,目光有些朦胧:“我所执念的有三个人,三个女人,直到现在,我对她们都念念不忘!”

    唐倩下意识瞥了一眼卢小闲,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第一个名叫青鸢,是个青楼女子,也是我最愧歉的人……”

    卢小闲把结识青鸢的过程详细道来,说到动情之外,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这倒不是作秀和演戏,他是发自内心的怀念青鸢,如果能从头再来,他会不惜一切保护青鸢的。

    卢小闲和青鸢的事张猛从头到尾都很清楚,他回想起在潘州度过的段岁月,恨恨道:“都是谈如意这个王八蛋,如果不是他,青鸢姑娘也不会死!”

    唐倩心中一沉,脸上显出淡淡的忧色来。

    谈如意叛乱一事,唐倩和师父兄都参与其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青鸢之死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万一将来卢小闲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这仇岂不是结的更深了?

    唐倩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入了欧阳健的眼中,他知道小师妹在想什么,担心师妹露出破绽来,赶忙岔开话题,向卢小闲问道:“卢公子,这第二个女人是谁?”

    “她叫冯曼,也是个苦命的女子!”

    听到冯曼的名字,唐倩没来由想起在潘州时,夜探冯曼闺房那晚的情形,脸上不由一红。还好她易过容,别人看不出脸色的变化。

    卢小闲声音低沉,讲述着与冯曼交往的全过程。当然,省略了与冯曼告别,那晚同床共枕的事。虽然冯曼把身子交给了他,可他对冯曼的感情还是很复杂的,像是能抓在手里,又像是飘在半空中。

    张猛平日里不大说话,但今日话却很多,他接过卢小闲的话头说:“父亲受冤而死,弟弟又成了太监,冯小姐心中苦着呢!那日,我去告诉她万国俊被处死的消息,你们不知道,她哭的有多伤心!”

    听完卢小闲和张猛的话,唐倩心中又是一沉。虽然害死冯君衡的是万国俊,但间接也和自己也有关系。

    想到这里,唐倩有些心虚,用余光偷眼向卢小闲瞥去,卢小闲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这第三个人呀……”卢小闲顿了顿,脸上突然显出淡淡的笑意,“是个姓唐的女子!”

    听了卢小闲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唐倩浑身一颤。

    欧阳健眼角轻跳,心中暗自嘀咕:他说的莫不是小师妹?

    “……我和她是敌非友,当初谈如意叛乱,就跟她和她的师父师兄有关……不过,一码归一码,我这个人是非分明,虽然我们是敌对立场,但她救过我的命,我对她很感激……”

    欧阳健听明白了,卢小闲口中的女子分明就是小师妹唐倩。他追问道:“卢公子,你对这位唐姑娘只是感激吗?”

    卢小闲脸上露出了羞赧的表情:“说来你们恐怕不信,我和她总共也没见过几面。潘州一别,我再也没见过她,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邂逅,其实不是这样的。这么久了,我的脑海里还一直烙着她的影子,甚至连做梦都能梦到她!”

    听了卢小闲这么肉麻的话,欧阳健的脸黑了下来,可却发作不得,他现在的身份是“王林”,而不是欧阳健。

    唐倩垂下头,眼睛有些红了。

    张猛对唐倩没有什么好印象,他在一旁小声嘀咕道:“被她害的那么惨,还想着她,脑子是不是坏了,她哪点能比得上冯小姐?”

    连张猛都被骗过去了,说明卢小闲这戏演的还是挺逼真的。他强忍着笑意,白了一眼张猛:“感情这东西,你不会懂!”

    说罢,卢小闲摆出一个很酷的表情,抬头望着天空,口中喃喃自语:“曾经有一段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珍惜,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对那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段爱情前加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卢小闲的这段话,是后世周星驰电影《大话西游》中的经典台词,影响范围很广,曾经风靡一时,且经久不衰,几乎家喻户晓无人不知。

    此刻他直接拿来用在这里,算是点睛之笔了。

    越来越不像话了,欧阳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此刻,欧阳健有些后悔,为何非要易容费尽心思到这个无赖身边来,刚才为何非要刨根问底让他讲这段经历。现在倒好,生气都无法发作,只能忍着。

    唐倩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看着像个泪人般的唐倩,张猛在一旁觉得奇怪:“王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唐倩呜咽道:“卢公子用情至深,太让人感动了,如果那位唐姑娘听到了卢公子的表白,也会像我一样的!”

    欧阳健白了一眼唐倩,没好气的训斥道:“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感情用事。再说了,这事跟你有关系吗?至于哭成这样?”

    欧阳健借题发挥,一方面是对唐倩的表现不满,另一方面是提醒她,不要因小失大忘记了此行的任务。

    唐倩点点头,依然泪流不止。

    这出戏演的很成功,按理说卢小闲应该满意,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看着泪眼朦胧的唐倩,腊黄的脸变成原来那个俏丽女子的面庞。他在心中暗自后悔: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赶路

    从长安出发后,卢小闲不再慢慢悠悠,而是一反常态拼命赶路。

    每日天不亮便出发,天黑了还要继续赶一段夜路,若没有驿站,便在野外凑合一宿,每个人只能睡两三个时辰。在这种情况下,镖队每天至少要赶一百五十里,有时甚至是两百里,这已经达到了极限。

    之前,镖局和羽林军众人总抱怨行进速度慢,而经过这几天下来,他们的睡眠严重不足,体力极度透支,苦不堪言,反倒怀念起前些天的舒服日子了。

    以这种不要命的速度,仅用了七八日,镖队一行便赶到了秦州。在郭振的劝说下,卢小闲勉强同意在秦州休整一日,再行出发。

    “来来来!今天晚上咱们可要好好玩几吧,几日没摸骰子都憋死个人了!”

    吃过晚饭后,卢小闲故态复萌,又开始召集众人聚赌。

    在几人当中仇恨水年纪最大,虽然他也常年在外行走,可也没像这段时日这般辛苦,几日奔波下来,浑身酸痛,骨头都快散架了,只想赶紧去睡觉,哪还有精力去玩骰子。

    龙壮和仇恨水的情形差不多,只不过见卢小闲兴趣盎然,他也不好开口拒绝。

    陈玄礼身体倒还撑得住,但这些日子他的心情极差。带来的羽林军士穿着粗布衣衫,和奴仆一样推车赶路,灰头土脸像一群乞丐一般,早没了往日的光鲜。堂堂羽林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让他的心情如何能好?

    见几个面面相觑,都不说话,卢小闲顿时不乐意了,放大了嗓门喊道:“谁也不能走,谁走就是不给我面子!”

    说到这里,卢小闲又对欧阳健招呼道:“王郎君,你也一样,陪我玩个尽兴才好!”

    欧阳健笑着应允:“恭敬不如从命!”

    见欧阳健答应了卢小闲,其余几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陪卢小闲尽兴了。

    卢小闲的手气一如既往的好,几个人都没在他手上赢过。

    玩了没多久,见众都是哈欠连天,卢小闲没了兴趣,他伸了个懒腰道:“看你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散了吧,散了吧,都回去歇着吧!”

    众人如获大赦般的站起身来,向卢小闲道别。

    卢小闲朝着众人摆摆手,然后对郭振说:“郭大人,你留一下,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郭振只好又坐了下来。

    待众人走后,卢小闲与郭振头对着头,也不知小声在嘀咕着什么。

    突然,卢小闲脸上显出异样来,他稍稍放大了声音,对郭振说:“郭大人,陛下给吐蕃赞普写的亲笔信,你可一定要保管好了,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否则你我将来都不好交待!”

    郭振拍着胸脯说:“卢公子,你放一百个心,只要我老郭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有你老郭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卢小闲叹了口气,“钦陵率兵犯边,两国交战在即,我现在最发愁的是如何避开吐蕃军队,神不知鬼不觉赶到逻些城去。见不到赞普,如何完成陛下交付的使命?”

    郭振深有同感:“这倒是个难题,不过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只能到了洮州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愿老天爷保佑我们吧!”卢小闲一脸愁苦,“时候也不早了,郭大人,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郭振起身,对卢小闲说:“卢公子,也歇着吧,我告辞了!”

    嘴上虽然说告辞,但郭振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门“吱呀”一声开了,张猛悄然钻进屋来。

    “怎么样?”卢小闲轻声问道。

    “是仇掌柜,他就在窗前,你们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卢小闲点点头,又问道,“王林夫妇那边什么情况,没有动静吗?”

    “那倒不是!”张猛小声说,“王林就在外面,不过被仇掌柜抢了先,估计是怕人注意所以没有没显身!”

    “他肯定会显身的!”卢小闲胸有成竹,瞅了一眼郭振,“郭大人,看来还得辛苦一次,咱们再重来一遍,不然岂不是厚此薄彼了吗?”

    郭振呵呵笑道:“不辛苦,挺好玩的,没问题,咱再来一遍!”

    卢小闲朝张猛做了个手势,张猛再次出了屋子。

    ……

    仇恨水面色阴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爹,到底怎么了?”仇涛小心翼翼的问。

    “我一直觉得蹊跷,他一介布衣,花这么大的代价去逻些城,难道只是为了游山玩水?”仇恨水目光游移道,“敢情还肩负着这么层使命!”

    “什么使命?”

    “他带着大周皇帝的亲笔信,要去见赞普,也就是说他们这一行人是大周使团,难怪会有羽林军一路护送呢!”

    仇涛觉得奇怪:“派出使团,怎么会让他做使节呢?他又没有官身,这不符合常理呀?”

    “我也觉得奇怪,可事实就是这样,也许大周皇帝想把事情做的隐密些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仇恨水稍一思忖:“你先设法把消息传给大论,下一步我们见机行事,最好是能设法知道大周皇帝的信上都写了什么!”

    “好的!爹,我会尽快把消息传出去的!”仇涛点点头。

    同样的一幕,在欧阳健和唐倩的屋内上演着。

    欧阳健感慨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成了皇帝的使节,他去洮州是为了见吐蕃赞普!”

    唐倩正坐在桌前入神,听了欧阳健的话,皱了皱眉头:“这事你说与我听做甚,赶紧把消息传给师父吧!”

    “传消息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欧阳健瞅着唐倩,“师妹,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得吸取上次在潘州的教训,若再惹恼了师父,可就没有面壁思过这么简单了!”

    听了欧阳健的话,唐倩心中一阵烦躁。一边是自己的心上人,一边是自己的师父,这让她如何自处?

    唐倩有些不耐烦道:“我知道了,师兄你赶紧睡吧!”

    欧阳健摇摇头,叹了口气,夹着被褥,在屋角的地上铺开。这些日子都是这样,他们虽然共处一室,但都是欧阳健睡地下,唐倩睡床上。

    和衣躺下后,欧阳健小声嘟囔道:“师妹,你也赶紧睡吧,还不知道那个疯子明天怎么折腾人呢!”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团结兵

    从秦州出发赶往洮州,兰州是必经之地。

    这一路上,卢小闲经常会看见成群结队的军士,有条不紊的朝着向洮州方向集结。

    一个五百多人的队伍行走在驿道上,他们中间还夹杂着驮马和驴,虽然队伍不算整齐,但却很有序。这些人面无表情,没有人喧哗,徒步向前行进着。

    也不知这是镖队一路上遇到的第几支队伍了,龙壮很有经验,带领镖队从队伍左侧快速超了过去。

    卢小闲骑在马上,经过这支队伍的时候,仔细打量着行军的这些人,也不知在想什么。

    走出好远去,他还不时回过头张望逐渐拉开距离的队伍。

    收回目光后,卢小闲看向和自己骑马并行的郭振:“郭大人,刚地这些人都是府兵吧?”

    大唐帝国之所以强盛,与其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密不可分。

    大唐军队沿用了北魏时创建的“府兵制”,该制度最大的特点就是实现了兵农合一。国家将部分国有土地授予给农民耕种,而作为回报,农民就要对国家承担服兵役的义务。农民成为府兵后,平时在家以耕种务农为主,农隙时前往军中接受训练,一旦有战事发生则要从军打仗。对国家而言,府兵制最大的好处是可以用极低的成本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对农民而言,在没有发生战争的情况下,当一名府兵既可以免除税赋,在大部分时间里又可以和家人在一起。也是非常理想的。

    贞观十年,太宗设置折冲府作为军队的基层组织。折冲府分上、中、下三等,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折冲府中的兵员全部为府兵。折冲府的结构为十人一伙,五十人一队,一百人一旅,二百人一团。这些府兵中既有骑兵,也有步兵。

    大唐共有折冲府约六百三十三个,总兵力超过六十万人。其中有二百六十一个折冲府位于关内道,其余的大多分布在河东、陇右与河南西部的洛阳附近。

    听了卢小闲的问话,郭振摇摇头:“他肯定不是府兵,可能是秦州派出的团结兵!”

    大唐的主要军事力量是府兵,除了府兵之外,还有专门负责守卫宫禁的北衙禁军,专门守卫边疆地区的边防军,以及由各州刺史统掌的募兵和团结兵。

    北衙禁军直接隶属于皇帝,兵员素质较高,很多都是贵族家庭出身的子弟。

    边防军一般采用募兵制,士兵都是职业军人,其战斗力明显强于府兵。

    募兵是临时征募民丁组建的军队,又叫募人。一般选取富户多丁、人材骁勇者充当。募兵的装备由本人自备或由亲邻互相资助。由于府兵主要分番赴京师宿卫,从事征战的兵员有限,所以多次征战主要征发募兵进行。当年,高宗征伐辽东,一次出兵五十余万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募兵。

    团结兵是不长期脱离生产的地方武装,相当于后世的民兵。团结兵不入军籍,军事任务结束即回乡耕种。

    不过,北衙禁军、边防军、募兵和团结兵都是作为府兵的补充,大唐的主要军事力量还是府兵。

    “你怎么断定他们不是府兵?”卢小闲饶有兴趣的问。“何以见得?”

    “这个很简单,只要看看他们携带的兵器和甲胄就知道了!”郭振侃侃而谈道,“府兵虽然也是自带干粮,但武器和甲胄规格统一,质量上乘,都是由折冲府武器库供给的。募兵和团结兵就不一样了,折冲府不向他们提供任何武器装备,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准备的!”

    卢小闲点点头,郭振说的很有道理。

    仔细回想一下,刚才那些人果真没有统一的武器和甲胄,看上去五花八门,甚至还有许多人带着斧头和木棒,像是各自准备的,这样看来这些人的确不是府兵。

    卢小闲更加好奇了,接着又问:“就算他们不是府兵,你怎么就断定他们是团结兵,而不是募兵呢?”

    “虽然募兵和团结兵都是自带武器装备,但募兵多是富户人家,他们有条件准备更好的武器装备,虽然比不上府兵,但也差不了多少。刚才那支队伍当中,武器低劣,只有杂乱的皮制圆盾,而且驮马少的可怜,大多都是驴。战场上刀枪无眼,团结兵大多都是穷苦人家,若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银子,谁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募兵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尽可能的购置足够多的长枪,还有足够坚实的铁皮盾牌,甚至有不少人还会向官府购置马槊。除此之外,他们还会赎买像样的坐骑,而不会用驴去驮运自己的装备!”

    郭振说的一点没错,在冷兵器时代,打仗必须得有一把锋利的攻击武器。同时,也要有一个坚固的防卫武器,这样才能提高自己的生存概率。否则,刀剑无眼,一上战场你就被别人切成了棍,那还打个毛啊。

    在刀剑横飞的战场上,让这些没有穿戴铠甲和称手兵器的团结兵去攻击敌人,和送死没什么两样。所以,没有哪个统帅愿意要低人一等的“非正规”团结兵,他们一般都会被派去做运送辎重物资等苦力活。

    听了郭振详尽的介绍,卢小闲突然生出一种别样的心思来。

    “前面这是到什么地界了?”卢小闲问道。

    “前面是是广武县了,过了广武再有二百里就到洮州了!”

    “广武?”卢小闲嘴里念叨了一句,又问道,“广武县可有折冲府?”

    “广武县有折冲府,折冲府就设在就在县城之内!”郭振想也没想便回答道。

    卢小闲微微点头,直接对郭振吩咐道:“郭大人,你给陈将军知会一声,今日我们就在广武歇息,明日在广武停留一日!”

    “啊?”卢小闲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郭振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才晌午时分,就要歇息了吗?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人都在马不停蹄的不停赶路,郭振以为卢小闲是想早日到达洮州。眼看着就快到洮州了,他却偏偏要在这文武县歇息,而且明日还要再停留一日。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切皆有可能

    郭振搞不清楚卢小闲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试探着问道:“卢公子!可否告知,为何要在广武县停留一日,洮州战事在即,您不去洮州了吗?”

    “洮州当然要去!但也不急这一天两天!”卢小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此次朝廷派王大人作肃边道行军大总管,从关中、河东、陇右征集府兵参战。我想在广武大概了解一下,这府兵、募兵和团结兵是如何集结赶赴战场的!”

    “就为这个?”郭振瞪大了眼睛。

    “当然了!”卢小闲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了解情况军队的战斗力,如何判断将来的战场走势?”

    卢小闲的道理虽然有些牵强,郭振却无法反驳。他默然半晌,只好点头应允。反正卢小闲经常不按常理行事,对些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对了!”郭振似乎想起了什么,向卢小闲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仇家父子有问题?”

    卢小闲淡淡道:“其实,在洛阳刚遇见他的时候,我并没想到他们会有问题!只是在和他们交谈的时,他们无意中说了一句话,让我生出了疑心!”

    “什么话?”

    “他们说自己的生意人,生意做的很远,不但去过安西四镇和昭武九国,甚至还多次去过吐蕃的逻些城!”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郭振不解。

    “去过安西、昭武九国还都说的过去,可他经常去逻些城就有问题了!”

    “我朝与吐蕃人的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没什么呀?”

    “你说的没错,我们跟吐蕃人做生意的确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在洮州凉州一带还专门设有两国互市的茶马市场,很多吐蕃人还到洛阳城做生意呢!可是,你想过没有!”卢小闲目光中有些玩味,“有几个大唐人会去逻些城去做生意?这些年来,朝廷和吐蕃的关系时好时坏,边境的茶马市场也是时开时关,他却能打通边境检查的关节,多次前往逻些城,你觉得这正常吗?”

    由于朝廷与吐蕃交恶,为防止吐蕃奸细混入,陇右、河西、剑南各道对出入吐蕃境内的人员盘查的很严,仇家父子作为大唐人,能自由往返逻些城,这的确有些不合乎常理。

    “更让人觉得可疑的是,他们在洛阳四下活动,要给在太宗一朝蒙冤而死的李君羡平反,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据他们所说,是受朋友之托。什么样的朋友,会让他们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呢?所以,我猜测仇家父子就是李君羡的后代!”卢小闲一副了然在胸的模样,“我托人到大理寺查阅了当年李君羡一案的卷宗,得知李君羡唯一的儿子被流放至剑南道的茂州。”

    郭振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卢小闲竟然还会有如此神勇,连当年的案卷都能查到。

    卢小闲知道郭振心中所想,他接着又说:“还有让你更吃惊的事情呢!我求狄阁老向茂州府发了邸报,让他们查询李君羡后人的情况,你猜猜是什么情况?”

    郭振老老实实的摇头。

    “邸报上说,李君羡的儿子流放至茂州后,在那里又成了家。二十年前,一家人离奇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到今天,他们的贱籍还未注销,上面标注着‘失踪’二字!”

    郭振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说……”

    “茂州与吐蕃相邻,一切皆有可能,剩下的事情只能凭想象了!”卢小闲一脸的风轻云淡:“这世上很多事情,你若敢想,也许就和你想的一样。若是不敢想,也许就不了了之了!”

    郭振怔怔瞅着卢小闲,不由一阵恍惚,也不知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如此扑朔迷离的事,在他的抽丝剥茧之下,变得如此简单。

    “还不止这些呢!”卢小闲轻笑道,“我又让人去查了他们来洛阳的路线!没错,他们是从洮州来的,而且所有的通关文书和路引,全部都是伪造的。所以,谜底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郭振深深吁了口气:“所以,你才会极力邀请他引路,而且给他设了这么个圈套?”

    “这你就说错了,我为什么要给他设圈套呢?”卢小闲笑着摆手,“我真要想对他不利,直接在洛阳把他抓起来,岂不省事?何苦要花那么大气力去为李君羡平反?”

    “那你是为了什么?”郭振有些晕了。

    “此行的计划,是我专门为仇家父子量身订做的,他们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卢小闲左右看了看,轻声道,“要想离间吐蕃赞普和钦陵,必须要有一个穿针引线之人。虽然我不知道仇家父子和吐蕃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便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

    郭振恍然大悟:“难怪你要让他知道,我身上带着陛下亲笔信的事情!就是为了打草惊蛇?”

    “应该说引蛇出洞比较确切一点!”卢小闲一脸的得意,“我让人暗中盯着他们呢,只要他们向外传递消息,就证实了我之前的推测。一旦推测属实,那么他们下一步肯定会设法窃取陛下的亲笔信。我就不信,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会留下破绽来?”

    郭振点点头又问:“那王林夫妇呢?你是怎么怀疑上他们的?他们和仇家父子是一路人吗?”

    “王林夫妇?”卢小闲嘴角微微上翘,“他们根本就不用去猜测和怀疑,虽然他们易了容,但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他们是易过容的?”郭振震惊不已,一脸的不可思议。

    “当初你也在南巴县,谈如意起兵叛乱,就是王林夫妇和他们的师父在背后操纵的!我们攻破叛军的巢穴,只发现了谈如意的尸体,他们三个早已经没有了影子!”也不知怎的,卢小闲突然想起那日在灞桥边上,唐倩痛哭场景,他狠狠甩了甩脑袋,“现在他们阴魂不散又出现了,他们和仇家父子应该不是一路,但肯定是针对此次朝廷对吐蕃用兵一事而来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既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再说了,他们的师父躲在暗处,自始至终也没有露面,所以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耐心等待了!”

第二百章 征兵

    陈玄礼虽然只是正六品的校尉,但毕竟是羽林军的人,很多事情由他来出面,就变的简单多了。

    广武县的县令亲自陪同,安排他们在广武县驿站住下。当然,中午饭还是白吃白喝。

    午饭过后,卢小闲打算到城外的乡村走一走,请县令安排一个熟悉情况的人为他们引路。

    广武县丞姓刘,五十来岁的年纪,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对整个广武县的情况非常熟悉,所以县令派刘县丞来做他们的向导。

    卢小闲、张猛、郭振和陈玄礼四人,带着四名羽林士兵,在刘县丞的引领下,向离县城最近的草川乡而去。

    卢小闲向刘县丞问道:“刘县丞,王大总管此次是否也调征了广武折冲府的府兵?”

    “征调了!”刘县丞点点头,一脸的苦意,“王大总管派人送来鱼符,经折冲府和和刺史府校验过,要求五日内将八百府兵集结完毕!广武县衙全力配合,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人给凑齐了!”

    大唐的府后虽然都由各折冲府管辖,但折冲都尉却无权带兵打仗,他只相当于后世的征兵办公室主任。朝廷派谁带兵,谁才能去带兵。

    此次,朝廷派王孝杰做肃边道大总管与吐蕃作战,王孝杰也不能直接向折冲府要兵,必须要有兵部给的领兵手续和凭证,这便是鱼符。折冲府和当地的刺史检查过鱼符没问题之后,才会把兵交给王孝杰。

    卢小闲奇怪的问:“广武折冲府是下府,只需征集八百府兵,有这么难吗?”

    “公子有所不知!”刘县丞叹了口气道,“若放在二三十年前,咱们广武折冲府征集个千儿八百人不在话下,可现在情形与那时候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卢小闲停下了脚步,盯着刘县丞问道。

    “那时候,青壮争相加入府兵,因为入了府兵官府可以给每人发放一百亩地耕种。虽然每年参加折冲府训练和征调上番大约要一百二十天,装备和口粮也要自行准备,可能免去税负,大部分时间能够安心耕种,日子还算不错!”

    卢小闲微微点头,唐朝初年朝廷能掌握全国大部分男性的年龄和财产状况,把征兵令发到适合服兵役的男人手中,这绝对是跨时代的行政动员能力。大多数国家是到近代才能做到,哪怕是后世的民国时期也无力实现。

    初唐时期不到四千万的人口,在册府兵数量却已经到了八十万。虽然府兵一般是轮流抽调,无法全部上战场,但考虑到府兵实际并不是唐朝武装力量的全部,还有数量众多的募兵存在。仅仅唐朝军队就超过了当时很多周边民族的全部人口。所以说,唐初的强大在那个年代是让人无法想象的。

    “可这些年来,官府手中已经没有土地发给府兵了。由于战事频繁,很多府兵被征调不至一百二十天,有时甚至一两年也回不来,要了地也没人种,故而很多在册的府兵都逃散了。”说到这里,刘县丞显出悲愤的神色,“就拿广武来说,这些年来被征调的府兵,要么是和突厥人打仗,要么是和吐蕃人打仗,和这些异族人交战,兵士死伤极大,缺额又难以补充,府兵的空额越来越多,甚至到了无兵可交的地步!”

    听了刘县丞的一番话,卢小闲心情有些沉重。当年让大唐辉煌一时的府兵,现在竟然到了这种境地,难怪这些年来军队的战斗力下降如此之快。

    “那你是用什么办法将此次府兵征齐的?”卢小闲问道。

    “王大总管给折冲府下了死令,折冲府给广武县衙也下了死令,五日内如无法征齐府兵,贻误军机都杀无赦!”刘县丞面无表情道,“真正在册的府兵只能征调四百人,剩下 的我也只能是把人数给凑齐了!”

    卢小闲惊愕道:“刘县丞,你把没训练过的普通百姓也当府兵给征集了。”

    “没错!若非如此,我从哪变出八百名府兵来?”

    卢小闲看了一眼郭振,郭振也十分震惊。

    这些没有经过一天训练的老百姓,上了战场将会面临什么?此刻郭振有些明白了,卢小闲为什么非要到实地查看府兵征集的情况。

    卢小闲又问:“只是广武折冲府如此吗?”

    “别的道我不知道,但陇右道和河西大抵都是如此!”刘县丞的表情似乎有些麻木了,“更让我为难的是除了这八大量府兵之外,刺史大人还给广武下达了再征集八百名团结兵的任务。我也是没办法了,只得平分给广武县的四个乡,每乡两百人!”

    卢小闲沉默不语。

    郭振询问道:“那你这八百人的团结兵征集齐了吗?”

    “其他的三个乡算是勉强征齐了,但草川县到现在只齐了一百人,还有一百人的缺额,这后天便是最后期限了,我这还在发愁呢!若实在不行,该罢官就罢官,该流放就流放,我也没办法了!”

    卢小闲劝慰着刘县丞:“您先别急,带我们去草川乡去看看,总会有办法的!”

    ……

    当草川县那一百多名团结兵列队站在卢小闲面前的时候,他震惊了。他们当中很多人已须发皆白,年纪最小的四十来岁,年纪大的都快六十了。

    虽然卢小闲知道,大唐规定男子二十岁到六十岁之间服兵役,可没想到为了这场战事,真的要让这群老头上战场,而且就这还没有凑够人数。

    跟在卢小闲身后的张猛、郭振、陈玄礼等人,也是面色凝重,他们也被震憾了。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他拍了拍胸脯,冲着刘县丞咧嘴一笑:“县丞大人,别看我们年岁大了,可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当年,我们这些人可都是上过战场的,如果再年轻个十岁二十岁,根本就用不着你来催,我们主动就报名了。您放心,就算现丰出征,我们这些老骨头不会给咱广武县丢人的!只是,剩下的那一百人,我们实在凑不齐,实在对不住您了!”

    刘县丞揉了揉眼睛,有些哽咽道:“柴六呀,是我无能,你们都这把年纪了,还不让你们轻闲!那一百人,你们就不用管了!有什么事我来担着!”

第二百零一章 冲动

    卢小闲心潮澎湃,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在潘州李?身边的那四个残仆,他们都是为大唐做过贡献的老兵。

    卢小闲深深看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张猛。

    张猛若无其事的说:“只要你决定了,我无所谓!”

    卢小闲又把目光看向陈玄礼。

    陈玄礼看明白了卢小闲征询的目光中的含意,他虽然一直想上战场为国杀敌,可却不想以这种方式加入战场,因为他是羽林军的人,他要捍卫羽林军的荣誉。可此时此刻,他的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堵着,拒绝的话根本无从开口。

    “卢公子!您做决定吧,我听您的吩咐!”这是陈玄礼最后艰难的回答。

    郭振心里也不好受,但他还保持着一丝清醒,小声对卢小闲说:“卢公子,可别因小失大呀,你身上还有别的使命呢!”

    “我心里有数,不会误事的!”卢小闲冲郭振点点头。

    ……

    镖队从广武出发,继续向洮州而去。

    林云骑马过来,挠着头问:“局主,你说卢公子是不是脑子坏了,好端端的,偏偏要去做什么团结兵!”

    龙壮并没有勒马,只是瞪了他一眼:“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多用些心思在押镖上,这一路上没你想的那么太平!”

    龙壮本以为就这么轻松的到终点,没想到最后的二百里路,担子却突然全压在了他的肩上。百十辆大车原来有卢小闲带来的壮奴来负责,现在得从当地雇人运送到洮州,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更让他头疼的是安全问题,陈玄礼的羽林军士在的时候,这事根本就不用他考虑,可现在他必须要全力以赴,因为壮奴、羽林军士全部和卢小闲一起留在了广武县。

    林云吐了吐舌头,拨马又去前后巡视了。

    瞅着林云的背影,龙壮收回目光,向身边并骑的的仇恨水问道:“仇掌柜,以现在的速度,你估摸着我们几天能直到洮州!”

    龙壮对洮州的情况不熟,现在只能依靠仇恨水父子俩了,所以他对仇恨水相当客气。

    仇恨水眉头紧皱,心不在焉的答道:“估计要三天才能到达洮州!”

    卢小闲突然留在了广武,大大出乎了仇恨水的意料。他不知道卢小闲这是有意为之,还是有别的什么安排。他最关心的是如何弄到大周皇帝写的亲笔信,可是卢小闲却偏偏让他和镖队先行赶往洮州,这可如何是好?

    “仇掌柜,您说这一路上安全吗?”龙壮这话也不知问了多少遍了。

    “这一路上安全吗?”仇恨水将龙壮的问话重复了一遍,一个想法陡然涌上心头,他的眉头舒展了,脸上突然绽出了笑意,“原来我走这条道的时候,一直很安全,但现在两国交兵,这就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仇恨水把目光投向了远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随时都有可能有一支吐蕃军队不知从哪冒出来,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这都很难说呀,你说是不是?”

    这一瞬间,龙壮的眼皮子突然跳个不停,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来。

    马车内的唐倩心神不定,向欧阳健询问道:“师兄,你说他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要故意避开我们?”

    欧阳健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唐倩:“以前师父在教授我们计谋的时候,总夸你比我强,现在你这是怎么了?他真要躲着我们,会有一百种办法,至于用这种最笨的办法吗?我看你是关心则乱,所以才会乱了分寸!”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唐倩撅着嘴说,“可是,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洮州?”

    “我问过广武县的刘县丞了,草川县已经无兵可征,只能把一些以前的老兵送上战场,缺额还差一百人,他是为了帮助这些老兵完成征兵任务,这才临时决定留下的!”说到这里,欧阳健脸上绽出了笑意,“我一直以为这小子猴精猴精的,没有什么弱点,现在我终于发现他的弱点了!”

    “什么弱点?”唐倩瞪大了眼睛,“我怎么没有发现呢?”

    “他也会冲动,冲动了就会露出破绽!”

    唐倩小声嘀咕着:“那不是弱点,说明他重情谊!”

    “重感情?”欧阳健摇摇头,“你忘了师父的教诲,使用计谋的时候如果重感情,那就是死路一条!”

    “师父说的有时候也不一定对!”唐倩脱口而出,“假如你在使用计谋的时候,我遇到了险境,你是继续考虑你的计谋呢?还是会舍弃计谋来救我呢?”

    欧阳健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

    柴六对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充满了好奇,关键时刻带了一百条精壮的汉子,加入到他们这些老家伙当中,不仅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而且还让他们这支奇异的队伍充满了朝气和希望。

    “年轻真好!”柴六看着目光清澈的卢小闲,不由在心中感慨起来。

    “柴老伯,你们这些人都上过战场?”卢小闲好奇的问道。

    年轻人对疆场杀敌有一种天生的向往和崇拜,在后世卢小闲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对这种向往只能压在心底。此时此刻,看到这么多大唐的老军人,心中不由腾起一股豪迈之情。

    “那当然了!”柴六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咱广武县虽然大多是汉人,可也有一半的羌人血统,年轻后生崇尚强者,好勇斗狠,弓术和马术都掌握的十分娴熟,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十分强悍,都是天生当兵的好坯子。”

    说的兴起,柴六猛一下撕开自己的胸襟,干瘪的胸膛上布满了伤痕。

    然后他指着身边的几个老者,大大咧咧道:“老哥几个,把你们的以往的经历也拿出来显摆显摆,莫让卢公子小瞅了咱们这些老家伙!”

    那几人闻言,也都像柴六一样,扯开了自己的上衣。

    卢小闲呆若木鸡。

    刀伤、箭伤,每个人的胸前都留着狰狞的伤疤,少的三五个,多的甚至十几个。

第二百零二章 装备

    卢小闲扭头看了一眼陈玄礼,陈玄礼低下了头。

    陈玄礼虽然勉强答应卢小闲加入广武团结兵,但心中对卢小闲的这个决定还是很抵触的。

    堂堂羽林怎么能摇身一变成为团结兵呢?

    可是不答应也不行,陛下的命令是让陈玄礼全力以赴保证卢小闲的安全,若不加入团结兵怎么去保护他,总不能抗旨吧?

    此刻,这些老兵胸前的伤痕深深刺激了陈玄礼,他们才是真正值得尊重的,与羽林军的虚名比起来,他们的荣誉才是实打实的荣誉。

    柴六傲然道:“卢公子,你可看清楚了,我们的伤口全部在胸前,后背没有一个伤疤!”

    奋勇向前杀敌,伤痕才会在胸前。畏缩后退逃跑,才有可能在后背留下伤疤,卢小闲怎么会听不出柴六话中的意思?

    卢小闲想起了郭振曾经说过的话,他向柴六问道:“柴老伯,咱们的装备有着落了吗?”

    听了卢小闲这话,柴六面色一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卢小闲心中明了,他们的装备肯定没有着落,便接着又问:“柴老伯,既然你们都上过战场,那肯定清楚府兵都要配备哪些装备吧?”

    “这个自然知道!”柴六点点头。

    “那您能不能给我细细说说?”

    柴六奇怪的问:“卢公子,您问这些做什么?”

    “当然是要给咱们这二百多人把该配的装备全部配齐!”卢小闲笑着说。

    “那倒不必!”柴六摇摇头,“卢公子有所不知,团结兵和府兵不一样,很多装备团结兵都不需要,只要有一些基本的东西就行!”

    “那不行!”卢小闲很坚决的说,“既然是上战场,那就得准备的充分些,多一份准备就多一份保命的机会,虽然咱们是团结兵,但也必须要按照府兵的装备配齐!”

    “那得花多少银子呀!”柴六瞪大了眼睛。

    府兵除了干粮之外,很多装备都是由折冲府提供的。但团结兵和募兵就不一样了,所有的装备都得自己承担,也就是说得自己花真金白银去购买。二百人算下来,的确得花不少银子。

    “您放心,银子由我来出,您只需要告诉我有哪些装备便是了!”

    卢小闲这话倒不是吹牛,来的时候,张易之兄弟给了他不少银票,这一路上还没怎么花呢?现在需要用银子,正好派上用场。

    对卢小闲来说,能花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

    柴六怔怔瞅着卢小闲,似乎有些不信。

    卢小闲叹了口气,对柴六道:“柴老伯,咱们一起上战场,不管年龄大小都是战友,这是一种缘分。你们已经为国家做的够多的了,我既然答应加入你们,就要把你们都安然带回来,让你们安度晚年!这点银子和你们曾经的付出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听了卢小闲这一番话,柴六嘴唇哆嗦着,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来,他们这些老兵替朝廷四处征战,当兵吃粮的本就是刀尖舔血的份儿,他们一直都以为这就是应尽的本分,从没有人赞誉过他们。今天,能听到对他们如此之高的评价,还有人如此惦记着他们,就算是死了也值。

    柴六一头跪倒在卢小闲面前:“卢公子,我代表这些老兄弟们谢谢你,谢谢你了!”

    说罢,柴六嚎啕大哭起来。

    那些老兵们,也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卢小闲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些人在战场上经过那么多生与死的考验,从没掉过一滴眼泪。自己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让他们感激涕零到如此地步。说到底,是大唐愧欠他们太多,他们才是大唐雄极一时的真正脊梁。

    ……

    “每十个人要准备六匹马,这六匹马主要是用来运输,不是骑的!”柴六开始向卢小闲介绍府兵的配备。

    卢小闲皱了皱眉头“十个人六匹马?”

    柴六见状赶忙说:“六匹马得花不少银子,如果实在不行,准备六头驴也可以,要驮很多东西的。”

    卢小闲摆摆手道:“柴老伯,您会错意了,我的意思是说,十个人六匹马肯定不够,至少也得二十匹马。其中十匹马用来驮东西,另外十匹马每人一匹用来骑!”

    柴六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瞅着卢小闲不说话。

    见柴六如此表情,卢小闲有些疑惑的问:“怎么?柴老伯,你们都不会骑马吗?”

    柴六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你这说的什么话?当年,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在马上讨生活的?这些年来虽然不再上阵了,可骑马的老底子还在!”

    “这不就结了?”卢小闲对一旁的郭振道,“记上,赶紧记上,两百人共需要四百匹马!”

    郭振是临时被卢小闲拉来客串给养官的,他听了心中觉得好笑,但手底下却一点也没马虎,按照卢小闲的要求将所需要物品一一记录了下来。

    “铁马盂?柴老伯,这马盂是做什么的?喂马的吗?”卢小闲挠着头问。

    柴六笑着道:“当然不是喂马的,是给人吃饭用的,之所以叫马盂,是因为它的个头很大,能装很多米。喂马的是布槽,布做的马槽,也就是给马吃饭用的,行军途中喂马用布槽比较方便!”

    卢小闲算是长见识了,他哑然失笑,对郭振道:“赶紧了,记上记上,马盂,还有布槽!”

    柴六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要带上生火的工具,途中吃饭、取暖都得用它;接着是帐篷,安营睡觉要用它;然后是铁锹,挖土用的,安营扎寨、挖战壕、挖坑都得靠它;然后是?6?头,刨土用的;再后是凿子、斧子、钳子、锯子、镰刀,一样一个,开路的时候用。对了,还要带上几个筐子!”

    “带筐子干嘛?”卢小闲一头雾水。

    “当然有用了!”柴六一本正经的说,“筐子是用来装东西的!特别是打胜仗了,没有筐子怎么装战利品?”

    卢小闲一听这话,差点没笑出来,这帮老人家上战场,能保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还想着打胜仗去装战利品呢?

第二百零三章 伏俟城

    “柴老伯,就这些了吗?府兵难道不配武器和装备吗?”

    “当然配了!”柴六浑浊的双眼也变的清澈了,“刚才说的,是每十个人要带的东西。另外,每五十个人要带一个火钻,这是一种短矛,打仗的时候,在上面缠上布,浇上油,点着了往敌人那边扔,专门烧敌人的;然后是胸马绳一套,马笼头、脚蹬子三套,这是每五十个人要带的。士兵每人要配一张弓,三十支箭,箭袋一个,大横刀一把,磨刀石一块,大?一个。军帽、军装、绑腿,九斗麦饭,两斗大米,这些都得自备。”

    卢小闲听罢,吐了吐舌头。

    他大致算了算,光一个府兵,就得带六种器具,还要自备军装。每十个人,要带十三种工具。每五十个人,要带八种装备,这些都要自备。难怪他们要每十个人备六匹马呢,这些东西可真不少!

    卢小闲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看也不看便交给郭振:“郭大人,你当过县尉,对里面的门道比我清楚!这事就交给你了!”

    卢小闲理直气壮的做甩手掌柜,浑然已经忘了郭振可是堂堂的朝廷使节。

    见郭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卢小闲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有些东西可以到折冲府去想想办法,他们的武器库有不少好东西!实在不行把陈校尉拉上,他是羽林军的人,说话好使!”

    卢小闲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一旁的陈玄礼听的真真切切,他气的直翻白眼。这一路上,羽林军被卢小闲折腾的像孙子一样,现在有了难处却想起羽林军了,简直是什么人嘛!

    ……

    夜幕降临,伏俟城内一片寂静。

    伏俟城不仅是吐谷浑的王城,钦陵的元帅府也设在伏俟城。

    “伏俟”是鲜卑语,汉意“王者之城”。当年吐谷浑夸吕即位称汗,定都于此,名伏俟城,距现在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了。

    此时,宽阔无比、平时能容纳上百人会议的帐篷里面,两个人相向而坐,面色沉重,谁也没有说话。几根燃烧殆尽的牛油火把正发出微弱的光芒,时不时发出“噼啪”爆裂声。

    年龄大些的老者向着华丽的官服,衣袖上缀着代表吐蕃官员最高等级的大碧玉告身。

    吐蕃的告身分为六等,即碧玉、金、银镀金、银、铜、铁,每等通常又分大、小两级,制成纹章缀在臂上,做为官员级别的标志,除官员外,百姓有木制告身。

    碧玉告身是吐蕃官制中的最高等级,能享有此告身的除了吐蕃的大论,再不可能有别人。

    没错,此人正是吐蕃的百官之首噶尔钦陵大论,陪坐在一旁的是他的胞弟赞颇。

    终于,还是忧心忡忡的赞颇忍不住先发问了:“二哥,逻些城有什么动静吗?”

    赞颇的忧心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有原因的。

    吐蕃贵族都有自己的姓氏,如娘氏、卫氏、蔡邦氏等等,噶尔家族的姓氏出自苏毗。松赞干布的父王囊日松赞攻灭苏毗后,为了防止娘氏、韦氏、蔡邦氏等豪强大族势力做大以保持政治上的平衡,遂刻意培植苏毗国王的家臣之一噶尔家族,赞颇的祖父赤扎孜门担任了吐蕃大论。

    到了松赞干布做赞普的时候,赞颇的父亲噶尔家族的首领禄东赞成为了松赞干布的智囊,协助松赞干布谋划统一雪域高原的伟业,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松赞干布驾崩,禄东赞担任大论开始执掌吐蕃朝政,扶持幼君即松赞干布的孙子芒松芒赞、制订法律、定税赋、分庸桂、查户口、立丁册、征服吐谷浑及用兵西域,成为吐蕃史上一代名相。

    禄东赞死后,赞颇的长兄赞悉诺继续担任吐蕃大相,他和二哥钦陵则担任吐蕃军队的统帅,开始东征西伐的辉煌历程。

    赞悉诺死后,赞颇的二哥又接着担任吐蕃大论,算下来噶尔家族已经在吐蕃执政五十多年了。现在,噶尔家族虽然还是吐蕃的主宰,可在赞普赤都松赞的步步紧逼下,如今也是危机四伏。

    “没什么动静,还是老花样,有赞刃在逻些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钦陵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说这话的时候,钦陵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当年大非川之战时,父亲禄东赞刚刚逝世不久,他们兄弟几人齐心合力团结在长兄赞悉诺周围,才取得了对大唐那个庞然大物的胜利,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十八年前,还是在同胞兄弟们的鼎力支持下,钦陵又一次在青海湖边迎战由宰相李敬玄率领的唐朝十八万大军。钦陵诱敌深入围而歼之,唐军副帅、工部尚书、左卫大将军刘审礼率领的唐军先锋部队首先全军覆没,吐蕃军团马不停蹄,随即对龟缩后方的唐军主帅李敬玄发起猛攻,后者马上一溃千里。

    这两次对大唐的取胜,把噶尔家族的声望推到了巅峰。

    噶尔家的衰落始于十一年前,那一年,钦陵的大哥赞悉诺被一直觊觎其位的四弟芒辗达乍布杀害,钦陵随即率领其他几个兄弟攻灭芒辗达乍布。没过多久,钦陵的五弟悉多于在西域兵败战死。

    与兄弟相残相比,此时更让钦陵感到难受的,却是身后长大成人的吐蕃赞普赤都松赞那阴冷的目光。

    往日的辉煌早已成过眼云烟,如今,形单影只的钦陵环顾四周,他们兄弟六人当中,身边却仅剩下四弟赞婆和远在逻些城的六弟赞刃。

    钦陵只得不无悲哀地承认,曾经显赫无比的噶尔家族已经无可奈何地走向了凋零……

    看着二哥两鬓的白发,赞颇觉得有些心酸。

    遥想当年,钦陵率军在大非川第一次大败薛仁贵率领的唐军时,风华正茂。如今二十六载时光过去,在青藏高原如快刀般冷风的凌厉切割下,那个翩翩少年早已经变成了满面沟壑的沧桑老者。

    赞颇当然能够理解二哥此刻的心情,作为噶尔家族的首领,无论再难也只能负重前行,没有任何懈怠的借口和理由。

第二百零四章 飞鹰传书

    想到这里,赞颇轻声道:“二哥,我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应该镇守在逻些城,有你在,那小子会收敛些,我怕赞刃不是他的对手!”

    赞颇口中的“那小子”,便是吐蕃赞普赤都松赞。

    赤都松赞和太后对于噶尔家族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毕竟赤都松赞已经二十岁了,这个年纪早就应该执掌吐蕃的朝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政令均出于噶尔家一门。

    赤都松赞丝毫想不起噶尔家族建立的那些丰功伟业,他的心中只有刻骨的仇恨。

    钦陵看了一眼赞颇,没有说话。他何尝不想留在逻些城,可这对于噶尔家族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钦陵不是没想过要造反,可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事情大唐或许可以成功,在吐蕃根本就行不通。

    如同大唐的君主叫做“皇帝”那样,吐蕃人把自己的国王称为“赞普”。 在吐蕃语中“赞”是“强壮”之意,“普”则是“男人、儿子”,因而“赞普”合起来就是“最强的男人”。

    在吐蕃人的传说中,赞普真都是天神的子孙,第一位赞普聂赤就是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他奉天神的旨意降落在大地称王。

    因此,在吐蕃人的心目中,聂赤赞普被视为神的化身,他的后代自然也就是神的后裔,吐蕃赞普的各种尊号,也多表达了这种观念,如“圣神赞普”、“天赞普”、“天降之王圣神赞普”、“天神而为人主圣神赞普”等等。

    吐蕃赞普既然是天神之子或天神化现,因此赞普本身就具有神的特质与能力,其统治权的继承直接而具体,不必经由任何媒介,也不必经由中介者的转授,其本身就是权力的来源。这与与中原皇帝自称受命自天,系天之子,故又自称“天子”,二者间实有不同的意义与内涵。

    事实似乎也证明了这点,除了远古传说时代曾有过一次大臣篡位的成功记录外,吐蕃的王位一直都属于神圣的悉补野家族,从来没有例外。所谓“非悉补野不王”,这种观念从远古一直流传下来,在吐蕃民间早已根深蒂固,成为世世代代人人认同的社会规范。

    钦陵并不甘心噶尔家族就此退出政治舞台,既然没有扯旗造反,自立为王的想法,那就只有在战场上为吐蕃立下更大功勋,来向赞普表示噶尔家的重要性。

    所以,这一次钦陵尽起青海之兵攻洮州,为的就是像以往那样用显赫的军事胜利挽回噶尔家族日渐衰落的危机。

    赞颇接着又说:“其实,和大唐作战,完全可以交给我和莽布支,您的主要精力应该对付那小子!”

    交给他能行吗?

    钦陵眯眼看着赞颇,他对自己这个二弟太了解了。

    论起勇猛来,赞颇可以说是吐蕃第一人,他悍不畏死率铁骑冲锋,经常可以鼓舞士气,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是,打仗光靠勇猛不行,尤其是作为军队的主帅,更多的是要靠智慧和谋略,在这方面赞颇就差得太远了。

    钦陵不是没给过赞颇机会,三年前唐军派孝杰挂帅进攻安西,钦陵因为国内动荡,便让赞颇率军出征。结果他大败而归,不仅让钦陵在西域几年来的经营化为乌有,而且他的五弟还战死在疆场。若不是因为这一战,他怎么可能只让势单力孤的赞刃一个人留在逻些城呢?

    至于自己的儿子莽布支,他还是不错的,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只可惜历练还少了点,若是假以时日,钦陵肯定会放心让他挂帅的。可是,现在不行,这一战关系到噶尔家族的生死存亡,半点马虎不得。再说了,大唐主帅王孝杰可不是好对付的,他若不亲自挂帅,怎能放下心来。

    虽然赞颇不是领军的材料,但钦陵却不能说出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噶尔家族中自己必须依靠的兄弟。

    想到这里,钦陵摆摆手说:“现在还不是对付他的时候,我们得把精力放在对付唐军上!”

    赞颇疑惑的看着钦陵:“二哥!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既然发兵了,为何不大兵压进长驱直入,却只让莽布支带那么点人四处袭击扰,这要是唐军兵马集结齐了,可就不好打了!”

    听了赞颇的话,钦陵笑了。

    不管是洮州还是兰州,就算大唐重镇凉州,钦陵也有把握拿下。

    可是拿下这些地方又有什么用呢?

    大唐的疆域大了去了,拿下这些地方对大唐来说,最多就是伤了面子,却伤不了筋骨。更何况这样的胜利并不是钦陵想要的。

    之所以派莽布支四处袭扰,就是为了给大唐以压力,同时也是给他们充分的时间,让他们集结兵力。钦陵早已经得到消息,大唐派王孝杰做行军大总管,他有信心一举消灭敌人主力及其最优秀的将领,彻底解除对面唐军带来的日益严重的威胁;另一方面他要通类似于大非川之战这样的辉煌,让赤都松赞看看,噶尔家族的实力是天下独步的。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亲兵卫队长的声音:“大论,素衣堂十万火急飞鹰传书,送来了紧急情报!”

    吐蕃人崇尚雄鹰,他们对于雄鹰的向往越一切,甚至人死之后,选择天葬的方式,以血肉殉喂雄鹰。正是因为对鹰的崇拜,吐蕃人了解鹰也擅于驯养鹰,他们将鹰视为兄弟同伴,将它们看的跟自己的性命一样重要。

    这些年来,吐蕃人靠着飞鹰传书,消息比起唐军来说,灵敏了许多。更何况这还是素衣堂的消息,一定很重要。

    素衣堂的组建,是一件让钦陵很骄傲的事情。这些年来,钦陵与大唐作战战无不胜,素衣堂功不可没,他们的情报向来很准确。

    “拿进来!”

    卫队长将一个细长的漆筒呈给钦陵,然后退了出去。

    钦陵打开漆筒,取出绢帛,细细看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赞颇见势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哥,出什么事了”

    钦陵将绢帛递给赞颇,赞颇看罢,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大唐的那个老女人,搞这些名堂做甚?”

    “大唐人诡计多端,他们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的!”钦陵略一沉吟,“你给莽布支飞鹰传书,让他设法把那封亲笔信夺了,一切就明了了!对了,还要告诉素衣堂,让他们配合莽布支,一定不能失手!”

    ……

第二百零五章 袭击

    一队千余人的吐蕃骑兵,打着五方旗,身着虎豹衣,漫无目的在荒野中奔行进着。

    这些骑兵人数虽然不多,但却不容小觑,他们都是吐蕃军队精锐中的精锐。一般来说,穿虎豹衣的军队就是吐蕃的王牌部队虎豹军,吐蕃军人中只有立下过战功的人才可以身穿虎豹皮制服。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军官,他的袖子上缀着银镀金告身,此人正是吐蕃大论钦陵的儿子莽布支。

    按照吐蕃官制,银镀金告身被称为“颇罗弥”,仅次于第一等级翡翠告身,以及第二等级的黄金告身,也就是说莽布支已经是吐蕃第的高级军官,其地位与大唐的三品府卫大将军相仿。

    身为东代长官,莽布支统领着一万名吐蕃精兵,可他每次只能带一千人出来,这是大论给他下的死命令。

    大论钦陵虽然是莽布支的父亲,但同时也是吐蕃大军的统帅。在军中服从命令是第一位的,根本不会因为他们是父子而讲情面,莽布支就算心中再不乐意,也不敢违抗统帅的命令。

    远处,有几个小黑点向他们奔驰而来,看样子是莽布支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小黑点越来越近,转瞬便到了近前,能有这么快的速度,是因为他们都骑着青海骢。不仅是这些斥候,莽布支的这一千多人都配备了青海骢。

    青海骢是吐谷浑人的骄傲,吐蕃征服了吐谷浑之后,青海骢便成了吐蕃人的骄傲。

    吐谷浑人十分重视马的培育和驯养,早在辽东的时候,他们就长期与乌桓、契丹、女真等游牧民族生活在一起,吸收和学习了各民族培育和驯养马匹的经验和知识,在迁徙途中,他们又在河西一带寄居一段时间。河西作为自秦以来就开始驯养马匹的地方,他们也吸收和学习了这里的养马知识。

    后来,他们又辗转到青海湖周边地区肥美的草原上养马,到了吐谷浑第十八代传人夸吕的时候,他干脆就把城郭修筑在了青海湖畔住了下来,并给他们的城池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伏俟城。

    吐谷浑地域辽阔,草原广袤,河流众多,水草丰美,环境幽静。湖的四周被四座巍巍高山所环抱,举目环顾,犹如四幅高高的天然屏障,将青海湖紧紧环抱其中。这里是天然的牧场,是绝好的培育和驯养马匹的天地。

    吐谷浑人是天生优秀的驯马师,这些驯马师掌握着辽东、河西两个地区自古以来发展和总结出的马匹培育和驯养技术,而青海湖地区的羌人也掌握着符合当地气候和环境的马匹驯养技艺,三种技艺相加,就是最好的马匹驯养技术,这方面的人才也大有人在。

    他们买来了波斯的草马,并以这种来自国外的高头大马为父本,以当地羌人培育出来的土马为母本,进行马匹品种改良。他们给这种改良的马取名为青海骢,据说青海骢能日行千里。

    骑兵在吐蕃军队中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骑兵为吐蕃军队开拓疆域立下了汗马功劳。吐蕃人体格健壮、善骑射,寓训练于日常生产和生活之中。因而吐蕃骑兵精良、马技高超,较之唐朝、南诏等的骑兵略胜一筹。特别是吐蕃人拥有了青海骢之后,在与唐朝的战争中始终处于主动地位。

    斥候兵没有下马,直接向莽布支禀报:“报告玛本,前面十里处发现唐军的粮草车队,大约五百人,二百辆大车!”

    “玛本”是吐蕃对领兵将军的称呼,听了斥候兵的报告,本来无精打采的莽布支顿时像打了鸡血般的兴奋起来。

    他对身边骑在马上的白衣人说:“仇先生,也许是你要找的人出现了!”

    说罢,他大手一挥:“有猎物,勇士们,跟我上!”

    白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吐蕃骑兵一样跟着莽布支冲锋,只是按照原来的速度慢悠悠辍在骑兵的后面。

    若卢小闲看到此人,他一定会惊呼起来,这不是仇恨水吗?

    没错,此人正是先前与卢小闲一路同行的仇恨水。他真正的身份,是吐蕃大论钦陵麾下的素衣堂堂主。

    素衣堂这个名字,是钦陵的父亲禄东赞起的。

    吐蕃人崇尚白色,它同高尚、纯洁、光明、善良、真诚等观念紧密相连,究其渊源,除了浩如烟海的神话故事和宗教信仰的推波助澜作用外,自然昭示也是一个重要原由。

    白云、雪峰、羊群以及赖以生存的奶汁,都在吐蕃人的心灵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使他们由衷地崇尚大自然赋予的白色之美。凡与“白”、“雪”有关联的神山圣水,仙人巨兽,在藏族人民的心目中,都是体贴万民,拯救民众于苦难中的“神”。

    白色被神圣化了,白色被视为神灵的标志,具有奇异的神力。正因为如此,禄东赞才会给他的情报机构起这么个名字。

    当年,禄东赞派人将仇恨水一家从大唐茂州秘密接到吐蕃。仇恨水的父亲接手了素衣堂,父亲死后仇恨水继任了素衣堂堂主,他们父子二人呕心沥血,让素衣堂发挥出神奇的作用。无论是吐蕃与唐朝的大非川之战、青海之战,还是吐蕃对西域的控制,都离不了素衣堂源源不断提供的情报。仇恨水和他的素衣堂,也成为了钦陵最信任的一支可靠力量。

    此次,钦陵命令素衣堂配合莽布支夺取武则天的亲笔信,如此重要的事情,仇恨水当然得亲自出马了。当然,他还有另外一层盘算,他希望借莽布支的手杀死卢小闲,只有这样为祖父翻案的事情才算是真正尘埃落定,否则,他始终要受制于卢小闲。

    既然是袭击,那就要以快为主,要是等到唐军发现了布好车阵,就不好对付了。

    莽布支顾不得隐藏行踪,率领骑兵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目标驰去。

    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唐军的粮草队也发现了吐蕃铁骑。

    他们慌忙停止行进,准备抵抗。

第二百零六章 焦急等待

    马影绰约,车队内闪出百余骑唐朝骑兵,看来是想要阻截吐蕃人靠近。

    “这还有点意思,勇士们,抄上去!”

    莽布支吆喝着,抡起大斧,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望平野之上,马矮甲轻的唐军骑兵,显然抵挡不住箭疾马快的吐蕃骑兵轮番包抄侧击,更何况,他们的人数少了何止数倍。?0?2

    不多时,他们已被冲得七零八落,一声唿哨,或三人一队,或五人一聚,星散向西南驰去,不断有人中箭坠马,其余同伴,却不停留,甚至不回头看哪怕一眼。?0?2

    青海骢的速度哪是唐军马匹所能比的,若要去追准保他们一个也跑不了。莽布支扬声大笑,却不去理会这些只顾逃命的家伙,他的目标是那些粮草车。他大斧高举,领着骑兵朝着粮草车而去。

    吐蕃骑兵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瑟瑟发抖唐军士兵惊恐的面庞。

    哭骂声,刀枪和皮肉的碰撞声,只一眨眼的功夫,刀光,火光,血光,便无情地撕裂了原本和谧安详的荒野。?0?2

    押运粮草的大唐军队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挣扎到马背,摸索到刀枪,便一个个被砍倒在血泊中,粮草车一个个被点着了,红红的火光冲天而起,浓烟弥漫了大半个天际。?0?2

    马蹄过处,没有烧尽的大车兀自冒着缕缕残烟,望不尽的伏尸逸马,让舒适的荒野平添了满目的肃杀和凄凉。

    骑在马上的莽布支,对仇恨水笑道:“这仗打的真叫畅快,这几日横扫数百来里,荡平了唐人四处屯落,赶得他们连人带马,一路哭爹叫娘啊。捎带着还干掉了两个辎重队!哈哈,哈哈!”

    仇恨水眉头紧锁,看着四周的景象,并没有答话。

    高兴之余,莽布支这才想起了此次的主要任务,赶忙问道:“对了,仇堂主,这里面有你要找的人吗?”

    仇恨水默默的摇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莽布支很不满的问,“按你的说法,不是这两日他就该出现了吗?”

    按照仇恨水的估计,文武的团结兵的确应该就这两天向洮州集结,可却一直没有见到他们。

    难道是自己的判断有误?

    仇恨水现在只能等,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才能布置下一步的行动。

    ……

    傍晚时分,莽布支又袭击了一个村庄。女人孩子们哭喊着,光着脚,甚至光着身子,在草地上哭喊着,奔跑着;脱缰的马匹,惊恐的牛羊,在人群火堆中狼奔豕突着。?0?2

    “女人孩子不要杀,牛羊牲畜也不要抢,赶开他们,赶得越远越好,让他们去喊,让他们去怕……”莽布支的声音,在一片嘈杂混乱之中,传得很远很远。?0?2

    一夜驱驰,让莽布支的脸色显得有点疲惫。?0?2

    “仇堂主,明天我们还出动吗?”

    莽布支对这个大唐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不但说话文绉绉的,而且还有藏着一肚子的坏水,哪像他们吐蕃人那么爽快。不过,仇恨水是父亲看重之人,莽布支也不能怠慢了他。

    别的暂且不说,至少仇恨水的出现,能让他痛痛快快多打几仗了,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在这之前,钦陵严令莽布支待命,不准擅自出击,现在他能借着仇恨水这块挡箭牌四处扫荡唐军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只能带一千人出来,但也聊胜于无。

    “当然要出动了!”仇恨水淡淡一笑,旋即敛然,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见仇恨水不再说话,莽布支觉得索然无味,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仇恨水知道莽布支的心思,有意识挑起话题:“玛本不但有谋有勇,还约束军士,不滥杀妇孺牲畜,仁义之师,理当如此啊!”

    莽布支笑着看了仇恨水一眼:“仇先生到底是斯文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举可不光是为了一个仁字,我军出海西,意在乱敌方寸,断敌救应,这些到处哭喊奔窜的妇孺牲畜,正好帮我们一个大忙,把惊恐和混乱带到我们的兵锋到不了的地方去。”

    仇恨水知道,这样的主意肯定是钦陵想出来的。见莽布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他皱了皱眉:“我了解大唐之人,深知唐人心性,坚忍不肯容辱,这计策只能让他们混乱一时,却不足以让他们惊恐,弄不好反生敌忾报复之心,若我所料不错,待大军续集齐后,他们很快就要大举反扑了。”

    莽布支轻蔑一笑:“反扑便反扑,怕他个鸟!老子还没杀够呢!”

    仇恨水摇摇头,不再说话。

    ……

    入夜,虽是捷后野营,一宿之营,却也立棚如林,掘壕如渠,营中虽有千人,却竟寂若无人。?0?2

    不过,此时莽布支的帐中,却是炬火通明,他和仇恨水相向而坐。两人默无一言,仇恨水仍是一脸镇静,但莽布支的眼中却隐隐透出一丝不耐来。

    已经整整数日了,始终不见文武团结兵的踪影。

    难道他们不是前往洮州集结?

    不可能。

    仇恨水将素衣堂的人全部洒了出去,但凡他们出了文武,不管去往哪里,都会有消息传来。

    现在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还待广武县,可是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按理说他们在五日前就应该出发了,为何现在还没有动静。

    大论钦陵一天一次飞鹰传书,询问情况,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由此可以看出钦陵对此事的关注程度之高。

    虽然钦陵的信中只是询问,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越是这样压力越大。不仅是仇恨水,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莽布支,也有些坐不住了。

    “来了!堂主,广武那边来消息了!”一个素衣堂的手下进了大帐,对仇恨水禀报道。

    “哦?快快呈上来!”仇恨水急切的说。

    手下将写了消息的漆筒递于仇恨水,仇恨水匆匆看完,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对莽布支说:“玛本,你的猎物出动了,明天一早他们押运辎重车离开文武!”

    莽布支一拍大腿,站起身来:“终于来了,还带着辎重,太好了。再这么熬下去,老子急也急死了!”

    “不过!”

    “不过什么?”莽布支问道。

    “他们不是二百人,而是八百团结兵!”仇恨水缓缓道。

    莽布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简直直不起腰来。好半晌他才止住笑,笑像说着一件可笑的事情:“仇先生,对狼来说,一只羊和一群羊有区别吗?”

    ……

第二百零七章 保命要紧

    仇恨水猜的没错,卢小闲本该早就从广武县出发前往洮州集结了。但是在出发前,广武县的八百名团结兵接到折冲府命令,三天后押运一批辎重和粮草赶往洮州。

    团结兵不入军籍,由州府征发,一般在本境内防守,或应调配合作战。军事任务结束,即回乡耕种。

    配合作战时,团结兵的主要任务就是押运粮草和辎重等。正因为如此,他们在广武耽搁了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辎重和粮草都装好了车,本以为可以出发了,谁知他们再次接到了命令。这一次的命令不是来自于折冲府,而是来自于肃边道行军大总管王孝杰,命令他们在广武县待命,等洮州派来协助押运的军队到达后再行出发。

    大军统帅亲自向一支团结兵部队下达命令,这在军中还从未有过。这道奇怪的命令,让带队带队准备出发的文武县刘县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般来说,府兵出征时,如果战事非常大,那么折冲府都尉要亲自带队,将征召的府兵按要求交给带兵的将领。如果战争的规模不大,那么就由他的副手果毅都尉带队,战争规模再小一些,那就是果毅都尉的下属带队,以此类推。

    团结兵的出征和府兵不一样,因为团结兵是由州县征调的,带队的自然是州县的官员。广武县这八百名团结兵是刘县丞负责征招的,带队的责任也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卢小闲奇怪的问道:“刘县丞,以前团结兵押运辎重,都有军队来协助吗?”

    刘县丞摇摇头。

    卢小闲皱眉道:“从广武县到洮州也就二百来里路,为何非要等军队到了再出发?”

    卢小闲加入团结兵,只是想为广武的这些老兵解燃眉之急,他算过时间就算耽误这几天也误不了事,到洮州也来得及。可没想到,这一耽误竟然这么长时间,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在这里无休止耗下去。

    刘县丞忧心忡忡道:“卢公子有所不知,这些天县衙收到不少邸报,都是关于粮草辎重被焚毁的消息,最惨的一个押运队,不仅粮草被烧的干干净净,团结兵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王大总管才会派出军队来保护押运!”

    “这么严重?是吐蕃人干的?”卢小闲脱口而出。

    刘县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卢小闲有些讪讪,除了吐蕃人还会有谁,这话跟没说一样。

    刘县丞细细将邸报的内容讲给卢小闲。

    听刘县丞的介绍完情况,卢小闲眉头皱的更紧。

    吐蕃大军进犯后,不知何故没有大举进攻洮州城,反而自行撤退了,自此以后便不见了踪影。吐蕃大军虽然撤退了,但他们派出小股骑兵,不断袭扰大唐军队的后方,搞的人心惶惶。

    王孝杰派出军队四处搜索吐蕃骑兵,却一无所获。就算偶尔发现了吐蕃骑兵,也因为马匹脚力不继,根本就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吐蕃人没有趁大唐军队集结不齐发动进攻,反而搞起了袭扰战,这不符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卢小闲判断,钦陵肯定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他本来要急着赶到洮州去,现在却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的事情是很重要,可也得先保住性命再说,如果在半道上把命给丢了,岂不是太亏了。

    对于保命这么重要的事情,卢小闲当然不能等闲视之。虽然王孝杰派人来保护,但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中,这不是卢小闲的风格。再三思忖之下,他把张猛、郭振、陈玄礼和柴六召几人召集过来,一起商量对策。

    卢小闲把从刘县丞那里听到的消息复述给了众人,然后郑重其实的说:“这事非同小可,万一真碰到那群该死的吐蕃兵,丢了辎重事小,把大家的性命全赔上,那就不划算了!”

    看着卢小闲煞有介事的模样,郭振等人哑然失笑。可再想想现在的处境,却谁也笑不出来了。

    “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团结兵无论装备还是战斗力,都不能跟府兵相提并论,一旦押运途中被敌人的骑兵袭击,连跑都跑不掉,只有等死的份了。所以,每次出发前,我们都会去庙里烧柱香,祈求老天爷保佑。说实话,这种事情若真碰上了,只能自认倒霉。”柴六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了,并不像卢小闲语气这般沉重,“好在王大总管给咱们派了军队来,总比咱们这群人要强的多!”

    卢小闲听了柴六这话,差点没一口啐在他脸上。

    开什么玩笑,烧香祈求老天爷保佑,这能解决问题吗?老天爷那么忙,哪有闲工夫理会你,简直太不靠谱了。

    王孝杰虽然派了兵来,但能派多少人天知道,再说了,他派的这些人管不管用也未可知。万一到时候他们脚底抹油溜了,留下他们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陈玄礼一脸傲气道:“吐蕃人要真来了,跟他们拼命便是了,怕什么?”

    “拼命?你有几条命可拼?”卢小闲白了一眼陈玄礼,“羽林军就算再能打,一个人能打几个?是三个还是五个,若打完了还拿什么拼?你们拼完了,让我和这些团结兵怎么办?等死吗?”

    柴六年纪大,卢小闲不好说什么,但对陈玄礼他就没这么客气了。

    陈玄礼很不服气,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卢小闲说了没错,光拼命是不行的。陛下给陈玄礼的命令全力保护卢小闲的安全,就算把羽林军全拼完了,若卢小闲出了意外,还是等于没有完成任务。

    郭振微微点头,他向卢小闲问道:“卢公子,你说的有道理,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我虽然没有从过军打过仗,但有一点我心里很清楚,在战场上不能有半点侥幸。如果没碰上吐蕃人算我多虑了,万一要碰上了,我们也绝不能等死,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说到这里,卢小闲很诚恳的看向柴六和陈玄礼,“你们二位都是军中之人,论起打仗来,你们肯定比我强,我真心向你们请教,就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假如遇到吐蕃骑兵袭击,我们应该如何自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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