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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重返苦水村

    春晨的空气像过滤过似的,异常清新,黄白的太阳懒懒地从云里踱出来,把天空涂得一片淡青、一抹微红、一块烟紫。

    此刻,刘里正在自家小院里,惬意的闭目养神晒着太阳。

    突然,院门被人粗野的撞开,一个汉子像阵风一样冲了进来。

    刘里正被惊醒,睡眼惺忪愕然望着汉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汉子硬生生拽了起来。

    刘里正挣脱汉子的手,恼怒道:“小六,你这是干嘛?”

    刘小六是刘里正本家侄子,平日里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也不知今日这是犯了什么邪。

    “四叔,快,快,咱村里来了两个妖怪!”刘小六结结巴巴道。

    “妖怪?什么妖怪?”刘里正狐疑的瞅着刘小六。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快走吧!”刘小六不由分说,拉着刘里正就往外走。

    苦水村东头,果然有两个“怪物”。

    它们佝偻着背,蜷缩蹲坐在一棵柳树下。离它们不远的地方,不少村民手中拿着锄头、棍棒,警惕的盯着它们。

    胆大些的孩童,不时朝“怪物”丢一块石子。

    “怪物”被打中也不反抗,只是嘴里含混不清呜里哇拉吐说着什么,细心的村民大概能听出“刘-里-正”三个字。

    刘小六带着刘里正急急赶到,他指着那两个“怪物”,忙不迭道:“四叔你看,怪物就在那!”

    刘里正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他不似村民那般惶恐,细细打量着面前的“怪物”。

    两个“怪物”身上未着一丝片缕,只是在下体前后捆扎着两片芭蕉叶,虽然它们蹲在地上,但看上去身材还算魁梧,裸露的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却绿一道黑一道肮脏不堪,甚至看不出皮肤的本色来。

    刘里正皱了皱眉头,沉声试探着问那两个“怪物”:“你们认识我?”

    “怪物”显然能听懂刘里正的话,连忙点头。

    刘里正越发奇怪,对怪物道:“你们俩站起身来!”

    两个“怪物”顺从的站起来,抬头望着刘里正。

    他们的头发不知多少天没洗过,一缕一缕的,夹杂着枯草和树叶,乱蓬蓬耷拉在脑袋上。脸上油腻腻的,嘴唇干裂的都起了皮。只有眼睛忽闪忽闪的,还有一丝活力。

    刘里正询问:“你们俩是什么人?”。

    “刘里正,我……是……卢小闲!”其中一个“怪物”急切的说。

    没错,这两个“怪物”正是卢小闲和张猛。

    要回到苦水村,并不是想象那么简单的事情。

    卢小闲不能让人知道,他和张猛在望云山这些年的经历,如果没有一番合理的说辞,不好好下点功夫,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卢小闲完全有把握蒙混过关,但张猛在就不一定了,这家伙有时候是一根筋,不小心露出破绽,那就不妙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卢小闲以后世的《鲁宾逊漂流记》的故事为蓝本,编造了一番离奇的经历:他和张猛因为瘴气被困在望云山深处,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二人凭着强韧的意志与不懈的努力,在深山里顽强地生存下来。直到前不久,他们才逃脱出来。

    和《鲁宾逊漂流记》的故事所不同的是,鲁宾逊被困于荒岛,而他们被困在了望云山;鲁宾逊被困了二十八年才重见天日,而他和张猛被困了八年后回到苦水村。

    卢小闲让张猛一遍一遍复述编造的故事,直到他说的想吐,连他自己都觉得相信了,卢小闲这才善罢干休。

    “卢小闲?”刘里正想了好一会,也没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卢小闲有些语无伦次:“……八年前……望云山……祥瑞……阿爹遇到瘴气……我十岁……”

    毕竟是在深山里生活了八年,他必须要表现的迟钝一些,否则肯定会穿帮。

    刘里正愣了愣,旋即睁大了眼睛:“你……你是林峰的后人?”

    没错,卢小闲名义上的父亲的确叫林峰。

    他赶忙点头:“是的!我是林峰的儿子卢小闲!”

    刘里正又看向张猛:“你是张家的后人?”

    张猛有样学样,结结巴巴回答道:“我是……张家的后人!”

    说罢,他忍不住瞪了一眼卢小闲。

    张猛的确很不爽,就算要装扮的惨一些,也不能太磕碜了吧。现在倒好,跟真野人没什么区别,张猛觉得自己都抬不起头来了。

    永远都不要跟同一个傻子争辩,因为争辩到最后,会分不清谁是傻子。

    卢小闲不仅懒得和张猛争辩,也懒得和他计较。在卢小闲看来,张猛就是一只井底的青蛙,而且还是连井底都没跑全的青蛙。

    “你……你们俩还活着?”这下轮到刘里正语无伦次了,他激动的上前抓住他们的手,“孩子,这些年你们到哪去了?”

    听刘里正这么问,卢小闲终于松了口气。

    穿越后生活在望云山,有没有身份无关紧要。可现在,他们离开了望云山,要融入俗世必须要有合法身份。就好比在后世,如果没有身份证,肯定是寸步难行。

    刘里正此刻的举动,表明他已经认可了他们俩的身份。下山前编的那一番说辞,正好派上用场,当然不会留下破绽。

    听卢小闲说罢,不仅是刘里正,周围的村民也是一阵唏嘘。

    “孩子,你们跟我来!”刘里正眼睛有些湿润。

    卢小闲和张猛跟着刘里正,来到了他的家中。

    洗了好几桶脏水后,卢小闲和张猛“脱胎换骨”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二人穿上刘里正找来的旧衣服,浑身散发出的俊朗青春的气息,让刘里正不禁暗自称奇。

    二人告别了刘里正,凭着记忆来到原来的“家”。

    八年无人居住,卢家小院已破败不堪,屋子塌了半个角,甚至可以看到屋角内的蜘蛛网。

    张猛的家稍好些,勉强还能住人。

    二人正踌躇间,刘里正招呼来苦水村的村民,帮着修补了张猛家的破屋子,还为他们送了铺盖和食物。

    忙活了一整天,二人才勉强有了安身之地。

    傍晚时分,卢小闲与张猛盘腿坐在黑乎乎的屋子里。

    八年来,他们俩一直住在望云山的木屋内,还是头次在外面过夜,有些难以适应。

    既然睡不着,索性不睡了,二人盘算起下一步的打算。

    出路出路,走出去了,总是会有路的。困难困难,困在家里就是难。

    他们回到苦水村,就是为了取得合法的身份。如今,这个目的已经达到,卢小闲不打算再继续留在苦水村。苦水村太小,让他们法施展。

    当然,饭得一口一口吃,事情得一件一件做。他们也不会直奔神都洛阳去建功立业,卢小闲还没有狂妄自大到如此地步。

    想来想去,卢小闲决定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历练历练,等站稳了脚跟,再考虑下一步打算。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试试水深水水浅。

    卢小闲把目光盯在了南巴县城,这地方不大不小正合适历练。

    欲速则不达。就算要离开苦水村,也不能立刻拔脚就走。他们毕竟是刚从深山里回归的“野人”,立刻就走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怎么也得熬些时日再说。

    卢小闲和张猛无所事事,整日满村子乱转,打发着时间。

    ……

第十七章 戏弄

    这一天,他们来到村头的小河边。想起当年在这里钓鱼的情景,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

    卢小闲扭头看向张猛,正好张猛也向他瞅来,二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不约而同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回去的时候,远远看见一所宅院,院墙由青砖砌成,门前有两级台阶。宅院应该是后来盖好的,卢小闲和张还在苦水村的时候,这里原本是一片空地。

    走到近前,他们发现宅院的台阶上,站着个白衫公子,正在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卢小闲并没有理会白衫公子,而是瞅着这座奇怪的宅院。

    宅院的门匾上写着“许王府”三个大字,他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

    许王应该是高宗李治四子李素节的爵位,苦水村怎么可能出现许王府?

    这个宅院看上去虽然不错,但远不是亲王府的规格。

    还有那牌匾,小的可怜,也不是烫金字体,像是用普通毛笔写上去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卢小闲不动声色,又注意起台阶上的白衫公子。

    在生命旅程中,不管是谁,都会遇见感觉不舒服的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或许没有任何理由。眼前这个白衫公子,便是让卢小闲感觉极不舒服的人。

    白衫公子居高临下,突然问道:“听说你们俩被困在望云山八年,究竟是怎么回事,细细给本王说说!”

    显然,卢小闲和张猛从望云山回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苦水村,不然白衫公子也不会如此好奇的询问。

    卢小闲皱了皱眉头,白衫公子说话很不客气,对没有礼貌的人,他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他沉声对张猛道:“遇到个疯子,走,别理他!”

    说罢,拉着张猛就走。

    “你们等等!”身后传来白衫公子怒气冲冲的声音。

    二人像没听到一样,脚步没有任何停留,继续往前走。

    “你们给我站住!”白衫公子一声怒吼。

    显然,卢小闲和张猛对他的不理不睬,让他很没有面子。

    二人依然没有理他。

    白衫公子终于忍不住了,三两步便窜到二人身后。

    “我让你们站……”

    白衫公子本打算薅住卢小闲的脖领,可卢小闲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身子一歪轻巧的躲了过去。

    白衫公子来势凶猛,一把抓空身体随惯性向前冲去。卢小闲顺势在他背后拍了一把,两股力道加在一起,白衫公子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从地上爬起来,白衫公子衣裳沾满了土,瞬间变成了“黄衫”公子。

    这下他更觉得的丢了面子,愤怒立刻升级,挥拳便向卢小闲袭来。

    该低头时就低头,不低头非碰壁不可。看着白衫公子气势汹汹的模样,卢小闲微微摇了摇头。

    白衫公子的拳头带着风声,迅雷不及掩耳,但在卢小闲眼中还是太慢了,太慢了。

    白衫公子的拳头到了眼前,卢小闲倏忽再次躲过。白衫公子一拳打空,心中怒火更炽,向卢小闲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击。

    卢小闲展动身形,腾挪跳跃,就像在望云山的林间嬉戏,和白衫公子玩起了捉迷藏。

    张猛在一旁,双臂抱在胸前,像看戏一般,神情悠闲。

    一盏茶工夫过去了,白衫公子连卢小闲的衣角都没沾到,他脸色铁青,攻势更甚,目光简直能杀死人。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又过了盏茶工夫,白衫公子累的气喘吁吁,动作变的僵硬而缓慢。

    卢小闲则面不改色,胜似闲庭信步。

    终于,白衫公子停下了,他不得不停下,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生下来的人没有怕死的,怕死的都没生下来,所以谁都别装横!”卢小闲边说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气大伤身,以后还是少生气为好!”

    白衫公子“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用怨毒的目光瞅着卢小闲。

    要么生死看淡,不服气就干。技不如人,该低头就低头。卢小闲顶瞧不起这样装腔作势的人,懒的再搭理他,与张猛转身离开了。

    他们二人并没有直接回到住处,而是来找了刘里正。婉转说明来意,刘里正二话没说便同意给他们开出路引。

    大唐有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若要离开家乡所在地,必须有“路引”这种关卡通行证,才能到你想去的地方,否则就要被抓起来坐牢。

    临别的时候,卢小闲顺口问道:“刘里正,村东头那个许王府是怎么回事?”

    刘里正诧异的看向卢小闲:“你们招惹李?了?”

    卢小闲面不改色道:“我们谁也没招惹,只是原来没见过这处宅院,随便问问!”

    “哦!”刘里正这才松了口气,苦着脸说,“那个宅院里住的是许王李素节的长子李?,两年前李素节获罪自尽,李?被发配到苦水村,宅院是他来到苦水村后新盖的!”

    卢小闲又和刘里正说了一会话,这才告别离开。

    回去的路上,卢小闲在一片竹林边上停了下来,折了一些竹枝。这些竹枝拇指粗细,很有韧性。

    张猛奇怪的问:“小闲,你这是做什么?”

    “有大用处!”卢小闲一脸的神秘。

    ……

    夜半时分,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睡梦中的张猛被惊醒。他觉得奇怪,家中一贫如洗,连耗子来了都会含泪而去,怎么会招了贼呢?

    他刚坐起身来,黑暗中传来卢小闲低沉的声音:“不要动,什么也别做!”

    张猛不知卢小闲是何意,只好老老实实坐在床上。

    院里传来?的声音,不大会便没了动静。

    卢小闲起身,悄悄打开屋门,站在门口驻足细听,然后关门回到床上。

    张猛正要询问,却见卢小闲伸了伸懒腰:“好了,睡觉!有事明天起床再说。”

    张猛还没问出口的话,被卢小闲硬生生堵回了肚里。

    卢小闲和衣睡下,很快进入梦乡。

    张猛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警惕的树着耳朵,生怕屋外再传来什么动静。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卢小闲刚睁开眼睛,张猛便迫不及待的问:“小闲,昨晚,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小闲下床,背着手向屋外走去:“随我来!”

    院墙内侧的墙根下,竖着很多竹签,底部被深深埋在了土里,只露出被削尖了的上半部分,其中几根竹签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干涸。

    这些竹签,是昨日卢小闲用折来的竹枝做成的。当时,张猛百思不解,向卢小闲询问好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此刻,他恍然大悟:“小闲,你怎么知道晚上会有贼来?”

    “哪里是什么贼?肯定是李?派来的人!”卢小闲笑了笑,“昨日听了刘里正的介绍,我猜测李?心高气傲惯了,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张猛嘴唇动了动,卢小闲知道他想问什么,接着又说:“这种事情只能偷偷摸摸做,夜里那么黑,他们见咱有了防备,自然就会知难而退!”

    张猛脸上显出忧色:“要是他们再……”

    卢小闲淡然道:“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上门来求我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院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请问卢公子和张公子在吗?”

    果然来了!

    难道是李??

    似乎又不像,听声音比李?苍老的多,张猛狐疑的看向卢小闲。

    卢小闲冲着院门朗声道:“请进!”

    门开了,四个老者从外面鱼贯而入,并排立在卢小闲和张猛面前。

    他们大约六十上下的年纪,满脸沧桑,每个人都身有残疾。

    左侧一人独腿。

    中间两人,一个独目,另一个缺一耳。

    最右侧一人独臂。

    卢小闲望着眼前四人,一种奇怪的感觉顿时侵袭而来。这种奇怪的感觉并非因为他们的沧桑,也不是他们的残疾,而是他们身上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戾气。

    张猛悄悄附在卢小闲耳边轻语:“小闲,这四个人不简单,你小心点。”

    卢小闲听罢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盯着他们四人。

    最左侧的独腿老者,向卢小闲一抱拳:“恳请二位公子放过我家主人!”

    “放过你家主人?”卢小闲故意装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独腿老者向卢小闲一躬到底:“我家主人多有得罪,我们四个老朽专程来向二位公子赔罪,请二位公子放过我家主人!”

    卢小闲摇头不语。

    “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旁的独目老者猛然对卢小闲吼道,“难道非要我们绑了你,你才肯去吗?”

    卢小闲面不改色,淡然道:“悉听尊便,你来绑吧!”

    “你给我住嘴!”独腿老者朝着独目老者怒斥一声,然后朝着卢小闲“扑通”就跪了下来,“求二位公子放过我家主人!”

    他只剩一条腿,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全身重量骤然压在独腿上,他脸上的肌肉都变的有些扭曲。

    独腿老者的举动,让卢小闲和张猛不禁动容。

    “大哥!”独目老者嘶声道。

    独腿老者冲着其他三个老者吼道:“你们还愣着做甚?”

    独腿老者言毕,三名老者齐刷刷跪在卢小闲和张猛面前,大声道:“求二公子放过我家主人!”

    张猛见不得这样的情形,他用恳求的目光看向卢小闲。

    与人交锋,心软是大忌。在望云山的八年,缺德鬼时刻不忘告诫卢小闲这句话。

    卢小闲本想狠狠心肠,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心中有些不忍。

    良久,他叹了口气,对四名老者说:“好吧!我随你们走一趟!你们起来吧!”

    四名老仆听了卢小闲的话,脸上露出喜色,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

    张猛关心卢小闲的安危,赶忙道:“我陪你一起去!”

    卢小闲拍拍他的肩,递过一个安慰的眼神:“我一个人去,你在家里等着就是!放心吧!”

    张猛还要坚持,卢小闲却摆手止住他,然后对四名老者说:“头前带路吧!”

    四人千恩万谢,起身领着卢小闲出了门。

第十八章 出主意

    许王府的正房内,李?一边怪异的扭动着,一边全身上下狂挠。

    痒!太痒了!

    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痒过,身上都挠出了血,但丝毫解决不了问题。

    昨天,李?被卢小闲捉弄,回府后越想越气。

    他悄悄安排手下,深夜潜入张猛家,打算将卢小闲绑来,好好羞辱一番,也好出口恶气。

    手下离开没多久,李?感觉浑身开始发痒。当时,他并未在意。可后来身上越来越痒,这才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妙。

    三更时分,派去张猛家的手下狼狈返回,不仅没有得手而且还受了伤。李?没想到,卢小闲竟然早有防备。虽心有不甘,但他顾不得再去报复了,只顾着浑身上下的挠痒。

    李?的异常举止,惊动了王府的四位老仆。他们见多识广,听了李?的讲述,断定是卢小闲做了手脚。

    解铃还须系铃人,独腿老仆建议,去求卢小闲来解决。

    李?碍于面子坚决不同意,后来实在熬不住了,便默许了独腿老仆的请求。

    此刻,李?见卢小闲进屋来,他极力想保持应有的尊严,但扭曲的脸还是出卖了他。

    瞅着奇痒难耐的李?,卢小闲不由回想起在望云山,他被缺德鬼用痒痒粉折腾时的情形。

    看来,痒痒粉还真是个不错的东西。

    这一瞬间,卢小闲有些同情李?了。

    李?从皇族身份骤成流放之人,巨大的身份反差让他变得异常敏感。

    当年卢小闲从后世穿越到今朝,现实的差异和未来的恐惧,也曾让他惶恐无助。

    从这个角度说,李?与卢小闲同属天涯沦落人。

    天涯沦落人何苦为难天涯沦落人,李?与卢小闲无冤无仇,卢小闲只想教训教训他。既然他认栽了,卢小闲便不再计较。

    很快,卢小闲复制了一遍活烤叫花鸡的解痒程序,李?终于止了痒。

    按李?的性格,遭如此羞辱肯定会暴跳如雷,谁知他不仅没有发怒,还主动向卢小闲道了谢。

    缺德鬼曾经教导过卢小闲:为人处世,与人相处,片刻之间看透人心极为重要。要从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入手,不仅要用眼睛看,还要用心去辨别,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假象所蒙蔽。

    卢小闲察言观色,心中明白,李?此刻心理已经发生了变化。

    果然,李?更完衣后,客气的对卢小闲道:“卢公子,咱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想留你吃顿午饭,不知能否赏脸?”

    李?一脸的真诚,让卢小闲无法拒绝。

    很快,一桌菜便摆上了桌,虽然算不上丰盛,可在偏僻的苦水村,也着实不易了。

    更难得的是,李?将自己珍藏已久的一坛好酒,也搬了出来。

    酒过三巡,卢小闲向陪坐的四位残仆问道:“几位老人家,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一定上过战场,是在死人堆里滚过的吧?”

    之前,卢小闲刚见他们四人时,就觉得他们身上有股杀气。这种杀气不同于江湖人身上的那种斗狠之气,而是经过生与死、血与火淬炼,才会留下的那种深深的烙印。

    听了卢小闲的问话,四人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独腿老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卢公子好眼力,我们四人从过军,的确在死人堆里滚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们都成老朽了。

    卢小闲细问,这才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四人当年是陇右道廓州折冲府的府兵,同属大唐右武卫军。他们从军二十余年,先后参加过唐灭西突厥之战、吐谷浑之战、大非川之战、青海之战、河源之战等大小数十次战役,可谓是历经血战,百死余生。

    在最后一场血战中,同一旅的兄弟全部阵亡,只剩下他们四人活着,但也身负重伤。

    当时,许王李素节奉诏随军出征,觉得他们可怜,战后便将四人收为家仆。四人感念许王的恩情,从此尽心竭力辅主报恩,整整十八年没有任何动摇。

    后来,李素节被武则天陷害至死,其长子李?被流放岭南。树倒猢狲散,许王王府中奴婢下人各奔东西,唯独四名残仆忠心耿耿,毫不犹豫跟随李?来到万里之遥的苦水村。

    听了独腿老人的一番话,卢小闲对他们不由肃然起敬。

    他起身向四人一恭道:“四位老人家,你们是国家的功臣,是大唐的英雄,请受我一拜!”

    四位残仆在许王府多年,后来跟随李?,对此李?早已习惯,但却从未问过他们的身世。今日还是头一回知道,四人竟然还有如此一番经历。

    见卢小闲对四位残仆如此尊重,想想自己平日的所做所为,李?脸上不由一红。

    卢小闲是王府的客人,他郑重其事的举动,让四名残仆有些慌乱,四人赶忙起身,向卢小闲回礼。

    “不敢当,不敢当!”独腿老仆眼睛有些湿润,“卢公子折煞我们了,您快快请坐!”

    再次坐定后,独腿老仆恳切的看向卢小闲:“卢公子,老朽看的出,您年纪虽小,却是高人。老主人被人构陷已经离世,而少主人被流放此地,老朽斗胆求卢公子帮我家主人出个主意,看看如何才能逢凶化吉?”

    听了独腿老仆的话,卢小闲忍不住感慨:到了如此地步,年逾古稀的四位残仆,还在殚心竭虑为主人的安危操劳,的确是忠心耿耿。当年,许王李素节或许出于同情,收留了四名残仆。九泉之下的他恐怕不会知道,就是他当年的这个决定,让他的子嗣受益良多。

    卢小闲瞅了一眼李?,李?再次羞愧的垂下头。

    卢小闲叹了口气,对独腿老人道:“依你家主人现在的情形,我估计……”

    说到这里,卢小闲停了下来。

    “估计什么?”独腿老仆急切的追问。

    其他三名残仆同样是一脸的期待。

    “我估计,他的死期不远了!”

    卢小闲语不惊人死不休,四名残仆惊愕不已,像被雷劈中一般,愣在了当场。

    李?猛的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桀骜和不服。

    瞅着李?这副表情,卢小闲冷哼一声,目光也同时变冷:“你别不服气,我不是危言耸听,以你目前的所作所为,跟寻死没什么两样!”

    独腿老仆知道李?的性子,怕李?克制不住,冲撞了卢小闲,赶忙道:“卢公子,恕我等愚钝,您能说的明白些吗?”

    卢小闲指着李?毫不客气道:“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庐陵王是圣上的亲儿子,据我所知,他被流放至房州后,尚且低调行事,从不敢张扬。而你呢?行事嚣张跋扈,说话口不择言,哪像流放之人?当今圣上的霹雳手段,想必你也知晓,李氏子孙成千上万,她本就不放心,你这么做不是寻死是什么?”

    卢小闲所说的庐陵王李显,是当今圣上武则天的第三子,弘道元年曾即位过皇帝。光宅元年,李显被武则天废为庐陵王,流放至房州。李显的身份可比李?要尊贵的多,听了卢小闲的一番话,四名残仆脸色俱是一变。

    李?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许王已被削去爵位,可苦水村却标新立异出了个许王府,这王是谁封的?难道你打算自立为王?”

    李?不由打了个寒战,卢小闲这话够毒,自立为王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事实上,李?怀念以前在王府的日子,弄个牌子写了“许王府”挂在门前,只为留个念想,哪会想那么多。可卢小闲所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若真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李?不敢往下想了。

    李?心虚了,可卢小闲却没打算放过他:“还有,我听说你经常带着流人和当地的土著寻衅斗狠,可有此事?”

    卢小闲所说的,是与刘里正闲聊时听来的。

    岭南本就是荒僻之地,随着流放之人越来越多,他们想要生存,势必要占据当地人的资源。苦水村也不例外,流人与土著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刘里正时常为此事而头疼。

    李?梗着脖子辩解道:“都是他们先挑起事的,我们若忍气吞声,今后还怎么活?”

    “不作死就不会死!”卢小闲用怜悯的目光瞅着李?,像瞅着一只濒死的羔羊,“与土著争斗没问题,其他任何人挑头也都没问题,可偏偏你就不行!若让圣上知道你李?振臂一挥,流人都愿意追随你,最终是什么结果,自己慢慢去想吧……”

    听了卢小闲的话,一桌子人都没有了声音,个个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卢小闲不再说话,夹了一口菜,细嚼慢咽起来。嚼完了,又悠闲的端起一杯酒,有滋有味的品了起来。

    良久,独腿老仆先回过神来,一脸愧色哽咽道:“卢公子一席话惊醒梦中人,都是我们的错,平日没有尽心规劝主人,差点酿成大错。真若如此,我等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哪还有脸去见老主人!”

    卢小闲瞅了一眼李?,没有说话。

    “敢问卢公子!”独腿老仆小心翼翼的问,“如若今后我家主人低调行事,闭门不出,将来可否有复出回归之日?”

    卢小闲皱了皱眉头,自己今日的话实在太多了。

    缺德鬼曾经告诫过卢小闲,言多必失,尤其在陌生人面前,更要提防。

    想到这里,卢小闲笑了笑:“您老人家当我是神仙了,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

    独腿老仆还要再问,卢小闲却抢先道:“感谢诸位的盛情款待,卢某告辞了!”

    说罢,卢小闲起身向众人一抱拳,径自而去,只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回去的路上,卢小闲回想着刚才的事情。

    李?出身于皇室,文武双全,按理说,他的人生应该更加绚烂。但世事难料,因为武则天的称帝,他显赫的身份反倒成了牵绊。

    卢小闲说的那些话,倒不是信口胡诌,而是深思熟虑过的。至于李?能不能听进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卢公子,请留步!”正在沉思的卢小闲,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

    卢小闲回身一看,独腿老仆正急急向自己追来。

    他没用拐杖助力,就一条腿那么往前蹦着,身体的重量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到了近前,独腿老仆递过一个包袱,对卢小闲说:“卢公子,这里有纹银二十两,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卢小闲眉头一挑,正要拒绝,却听独腿老仆又说:“按理说,我家主人应该亲自来的,但您知道,他一时……,所以我代主人来向卢公子致谢,请您一定收下!”

    卢小闲知道独腿老仆的性子,自己若不收,他指不定又要下跪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卢小闲接过包袱,微微一笑道,“无功不受禄,刚才您问的话,我就说了吧!”

    独腿老仆眼中露出喜色,等待着卢小闲的下文。

    “你家主人将来想要复出,不外乎三条路。其一,立下举世之功,但现在是盛世,以他的处境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其二,皇帝天下大赦。以你这主人敏感的身份,估计就算大赦,圣上也不会放他回去。其三,新皇登基。如果是李氏子孙继承了皇位,十有**会召回你家主人。皇帝已经七十六岁了,你家主人还不到三十,应该是可以等到那一天!”

    说到这里,卢小闲冷哼了一声:“若他还不知收敛,估计也就没什么机会了!”

    独腿老仆频频点头:“卢公子说的是,老朽代主人感谢卢公子的赐教!”

第十九章 不是冤家不聚首

    回到住处,进了破屋子,卢小闲看到一个白衣公子,正和张猛聊的高兴。

    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谢云轩。

    谢云轩的突然出现,再次验证了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再见到谢云轩,卢小闲的心情不由变的低落起来:多年不见,这厮还是那么帅,而且比原来更帅了。

    若没有谢云轩出现,卢小闲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有信心的。可在谢云轩的衬托之下,自己则成了“鸡立鹤旁”。他这只“鸡”,真的很想离谢云轩这只“鹤”远远的。

    谢云轩主动向卢小闲打招呼道:“卢师弟,咱们又见面了!”

    卢小闲很严肃的对谢云轩说:“云轩师兄,我师父死了,他和你师父的比试之约一笔勾销,咱俩谁也不用瞎折腾了,你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吧!”

    “大师伯死了?这怎么可能?”谢云轩一愣,旋即笑了笑:“卢师弟,你别逗了,大师伯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死呢?”

    看着谢云轩一脸坏坏的表情,卢小闲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来:这还是当年那个敦厚淳朴的谢云轩吗?身上分明闪现着缺德鬼的影子。

    不怕帅哥是君子,就怕帅哥是无赖。本来卢小闲就活在谢云轩帅的阴影下,若他再学的比自己更无赖,今后哪还会有好日子过。

    卢小闲心中不由有些急了,慌乱道:“你若不信,我带你去望云山瞧瞧,我师父的坟还在呢!”

    谁知谢云轩却不慌不忙道:“大师伯死没死我不管,我师父只让我跟着卢师弟,师命难违,请卢师弟见谅!”

    说罢,谢云轩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瞅着卢小闲,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卢小闲本以为他是出笼的鸟,可以自由翱翔了,谁知谢云轩偏偏非要插一杠子进来。这年头,什么都在涨价,就是人越来越贱。谢云轩这厮本来城府就深,现在脸皮变的比原来厚的多,肯定更不好对付了。

    卢小闲恳求道:“云轩师兄,你就放过我吧,你为什么要逼我呢?我真的不想和你比试!”

    谢云轩坚定的摇摇头:“不是我要逼你,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自己所能掌控的!”

    卢小闲认怂道:“就算是这样,你看我现在的处境,连生存都困难,哪有资格和你比试?我认输总可以了吧!”

    “认输也不行,我们必须公平的比试!”谢云轩微微一笑,“至于你现在的处境,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直到你有资格比试为止!”

    谢云轩顿了顿又道:“听说你准备到南巴县城历练,这个决定不错,我和你们一起去!”

    卢小闲狠狠瞪了张猛一眼,这货吃里爬外,这么重要的决定,竟然被他轻而易举的出卖给了谢云轩。

    张猛吐了吐舌头,脑袋转向了一边。

    谢云轩水火不浸,让卢小闲彻底没了辙。

    他实在想不明白,难道真是谢云轩的生活太淡,拿自己当盐了。

    ……

    风在吹,雨在下,连绵的山峰也在这斜风细雨中内敛了锋芒,变得敦厚起来。乡间的小路,坑坑洼洼、雨水聚集、泥泞不堪,混着泥土的芳香,别有一番风味。

    前往南巴县城的路上,卢小闲和张猛走在泥泞的路上,一袭白衣的谢云轩悠哉游哉的跟在他们身后。

    卢小闲和张猛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事实上,主要是张猛在说,卢小闲在听。

    脚下的泥坨裹在鞋上,怎么也甩不掉,让卢小闲苦不堪言。其实,真正让他郁闷的,是谢云轩的出现.

    谢云轩心情看上去很不错,他笑着对卢小闲道:“这就是人常说的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吧?”

    张猛没好气道:“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好端端不在家里待着,非要去县城,也不知犯了哪门子病!”

    “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卢小闲撇撇嘴道,“外面风景多好,哪是苦水村能比的了的?”

    卢小闲郑重其事的对张猛说:“你要后悔了,现在就可以回去!”

    “我怎么会后悔?”张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登时跳的老高,“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你休想赶我走,你赶也赶不走……”

    听了张猛的话,谢云轩不禁感慨,卢小闲有这么个实心诚意的兄弟,真让人羡慕。

    卢小闲瞅着张猛,好半晌才说:“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得听我的安排行事,万万不可擅自胡来!”

    “放心吧!”张猛愉快的答应了。

    ……

    进了县城,找人询问后,卢小闲直接来到县城唯一的一家当铺。他让张猛从包袱里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东西,递到掌柜手里。

    卢小闲对掌柜说:“掌柜的,你看看,这个能当多少钱?”

    这东西是卢小闲和张猛离开望云山时,摇风送给他们的。摇风告诉他们,下山以后若缺钱用,可以拿这东西到当铺换银子!

    掌柜显然是识货的,瞅了一眼黑乎乎像木头一样的东西,眉头一挑:“沉香木?”

    沉香木又名“沉水香”,自古“沉檀龙麝”中,沉香是被列为众香之首的。

    卢小闲微微点头。

    掌柜拿过一盆清水,将沉香木放入水中。

    凝神了好一会,掌柜摇摇头说:“你这沉香木半浮半沉,是一般的黄熟香,最多值十两银子。”

    张猛哪知道什么沉香,见这么块烂木头就能换十两银子,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掌柜一脸惋惜道:“若是入水即沉的水沉香,至少也得五十两银子!”

    “卢师弟,我觉得应该不止这个价!”谢云轩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卢小闲瞅了一眼谢云轩,点点头道:“说的是,我不当了!”

    收回沉香,卢小闲随口向掌柜问道,“掌柜的,你可知道县衙招不招捕快衙役?”

    “公子问这个做什么?”掌柜有些奇怪。

    “我想谋个捕快的差事做做!”卢小闲直截了当道。

    “啊?做捕快?”掌柜有些惊讶,上下打量着卢小闲。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卢小闲不解地看着掌柜。

    “公子,捕快可是贱役!”掌柜善意的提醒卢小闲,“平民之下的娼、优、隶、卒都属贱役,其中就包括捕快。”

    掌柜见卢小闲风度翩翩,怕他不清楚又细细解释说:“官府给捕快衙役的工食银数额很少,一年才几两银子,靠这些银子捕快衙役想吃饱饭都很难。很多当捕快衙役的人,不是为了这点可怜的工食银,而是冲着可以欺压良善、作威作福,样样和百姓打交道的公事都可以讹一点好处。所以捕快衙役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得排队等候位子。据我所知,南巴县城捕快经制正役只有十六人,目前没有空缺。”

    “只有十六名捕快?不会吧?”卢小闲瞪大了眼睛,“刚才我在街上和县衙门口遇见的,就不止十六个!”

    “十六个没错!”掌柜肯定道,“公子见的那些人,虽然也穿着捕快服,但不一定都是捕快,大多都是副役或白役!”

    “什么是副役白役?”卢小闲问道。

    “县衙经制正役有十六名捕快肯定不够用,因此设置了一些帮助正役执行公务的副役,还有很多想当捕快的泼皮无赖自愿跟随捕快跑腿帮忙,称为白役。往往一个正役有两三个副役,每个副役又有两三个白役。所以说,公子见到的捕快就远远不止十六个人了。”

    听掌柜这么一说,卢小闲明白了。这十六名捕快是吃财政饭的编制内人员,而副役和白役则是临时聘用的治安员和联防员了。

    卢小闲有些失望:“这么说,没什么希望了!”

    “公子,您真想做捕快?”掌柜又问。

    “您有办法?”卢小闲听出掌柜话中有话。

    掌柜悄悄对卢小闲说:“办法是有,公子可以花银子从富户手里租个捕快的位置,只是不知一时能不能租的到!”

    “什么?”卢小闲大吃一惊:“捕快的位置还能租?”

    “是这样的!”看起来掌柜对里面的门道很清楚,侃侃而谈:“捕快衙役虽然是贱民,正式收入也少,但可以免除其它的徭役。所以,城里一些殷实人家都会买个捕快的位子,躲避其它徭役,再把位子出租,坐收租金。”

    “原来是这么回事!”卢小闲恍然大悟,他对掌柜说,“您帮我留意打听一下,可否有富户愿意出租捕快职位,如果能租到的话,我给您五两银子的辛苦费!”

    “没问题!”见有银子可赚,掌柜满脸堆笑,“公子等我的好消息吧!”

    “这样吧,我先付二两银子做定金,三天后我再来找您!”

    说罢,卢小闲朝张猛一摆手:“给掌柜二两银子!”

    李?给的二十两银子,就在张猛背的行囊中。张猛一听卢小闲要给掌柜二两银子,不由觉得肉痛,手下迟疑起来。

    卢小闲冲张猛一瞪眼,正要发火,张猛赶忙摆手道:“好好好,我听你的!”

    谢云轩在一旁瞅着,觉得好笑,也没说话。

    见卢小闲如此豪爽,掌柜向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帮他租到捕快职位。

第二十章 模仿

    离开了当铺,张猛一边走一边絮叨着:“二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你倒好,把银子扔出去,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卢小闲翻了个白眼道:“闭住你的鸟嘴,今后咱银子多的是,就怕你想花都花不完,别这么小家子气!”

    说罢,卢小闲豪气的吟道:“君不见滚滚财源手中来,奔波四下不见财。君不见金山银山多如毛,朝思暮想不见来。人生得意须多金,莫使口袋空如也。天生我才为钱狂,千金不够万金来……”

    “卢师弟呀!”卢小闲正吟在兴头上,却被谢云轩突然打断了。

    卢小闲意犹未尽的问道:“云轩师兄,怎么了,有事吗?”

    谢云轩煞有介事的说:“你看也到晌午了,咱是不是先吃饭再说?”

    听了谢云轩这话,卢小闲不由一激灵,怔怔瞅着他。

    谢云轩皮笑肉不笑道:“要不,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不必了!”卢小闲赶忙摆手,“云轩师兄,当年我们俩吃你的喝你的,一共用了三十二两零四钱银子。现在,我们俩有二十两银子,刚才支出二两,还剩十八两,全部都拿出来请你吃饭,这样总可以了吧?”

    “全请吃饭?”张猛瞪大了眼睛。

    二十两银子还没暧热,转眼就没了,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卢小闲叹了口气,对张猛道:“别这么小家子气,杀人应偿命,欠债必还钱,钱乃身外之物,我们可不能让谢师兄瞧不起我们,你说是吧?”

    张猛无话可说,只得闭口不言。

    做人做事都不能太贪,有些该还的迟早要还。看谢云轩的模样,分明是有备而来。留不住的东西就用力把它往远得扔,没准撞到什么就弹回来了。

    卢小闲虽然说的义正辞严,但打死谢云轩也不相信,他会突然改了性子。

    卢小闲当然不可能改了性子,他这么做不是认怂,而是在争取时间,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对付谢云轩的办法。

    还是在“味美轩”,还是在那个雅间,三人重新上演了当年的那一幕。

    所不同的,缺少了那个有趣的店小二,滔滔不绝的讲故事和笑话的人也由卢小闲换成了谢云轩。

    卢小闲沉默不语,不停的喝酒,心中反复盘算着。

    不大工夫三人便将一坛酒喝完,谢云轩面不改色,微微一笑对卢小闲道:“再来一坛吧!”

    卢小闲刚要说话,谢云轩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这坛酒我来请!”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卢小闲深深吸了口气。

    谢云轩不仅炉火纯青的演绎了当年卢小闲的套路,而且酒量与当年也有了天壤之别,他肯定是有备而来。

    把一个正直淳朴的优秀青年,成功的改造成为一个无耻无赖之徒,卢小闲可谓是功不可没。但反过来说,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卢小闲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怎么办?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卢小闲思忖再三。

    良久,他阴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卢小闲没来由的笑了,一直掌控着局面的谢云轩心头不由“咯噔”一下。他与卢小闲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一点也不敢轻视这位小师弟。

    那一年,就是在南巴县,就是在这间酒楼,谢云轩真正领教了卢小闲的难缠。

    回到凤栖山,谢云轩如实向师父禀报了此行的过程。

    师父听罢,沉默良久,对谢云轩道:“你师伯果然有眼光,他这徒弟不简单!”

    谢云轩不明白,虚心向师父求教。

    谁知师父却说:“你自己慢慢悟!如果能悟透,就长进了,如果悟不透,也只能这样了!”

    谢云轩一直在悟,是否已经悟透他不清楚,但这些年来,他狠下功夫练习讲故事,练习喝酒,练习让自己的脸皮变厚,这些本事倒是精进了不少。

    谢云轩今日牛刀小试,果然让卢小闲措手不及。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卢小闲便已恢复了常态。谢云轩知道,卢小闲肯定想出了对付自己的办法,这让他的心里突然又没了底。

    没错,卢小闲是想出了办法。

    如果他不想死,谁也弄不死他。卢小闲根本就没打算向谢云轩妥协,哪怕必须在谢云轩这棵树上吊死,最后也得让树死了,而自己活着。

    其实,事情根本没有那么复杂,一切都是心态问题。如果对手让你生气,那说明你还没有必胜他的把握。有时候在乎的太多,对自己也是种折磨。越在乎,越卑微。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你若精彩,天自安排。

    痞子有痞子的规则,无赖有无赖的方法,对付谢云轩只有比他更痞子,比他更无赖。

    谢云轩能力是强,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卢小闲是穿越人士。学我者生 似我者死,谢云轩虽然可以模仿,但卢小闲从后世带来的很多东西,不是他想模仿就能模仿的。

    穿别人的鞋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既找不到鞋又找不到路。

    卢小闲决定,以后在谢云轩面前要适当藏拙,说话做事要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让谢云轩看不清自己的底牌,他不信把谢云轩忽悠不晕乎。

    “师兄,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卢小闲嬉皮笑脸的问道。

    谢云轩眉头轻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按照师父的吩咐,和你比试三次,彻底打败你,向师父覆命!”

    “我说过,我不会和你比试的!”

    谢云轩微微一笑:“我会逼着你比,这是我最大的夙愿,我不会放弃!”

    听了谢云轩的话,卢小闲有些同情和可怜谢云轩了,大好青春年华,竟然要耗在如此荒唐无聊的事情上,岂不可悲?

    不过话又说过来,梦想就是用来破灭的。恐怕只有真正到了那一天,他才会醒悟。

    见卢小闲不语,谢云轩反问道:“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所谓心愿,就是理想。理想就像内裤,要有,但不能逢人就去证明你有。至少目前,卢小闲没打算告诉任何一个人,他心中的理想。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赚万贯钱,做万人迷!”卢小闲激情四射的开始瞎诌起来,“我要最大限度的享受生活,像光屁股在大街上奔跑的小孩,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认准了要去的方向,撒丫子就跑,哪怕摔的头破血流。”

    听了卢小闲这一番话,谢云轩眼中闪过一丝流彩,但很快就消逝不见。

    卢小闲看在眼中,不由叹了口气,他真的想对未曾谋面的师叔说一句心理话:师叔啊,我能理解您渴望将他塑造得优秀,可是你一定要明白,美丽的塑像并不是靠寒冷锋利的刻刀雕出的,应该是一双懂得欣赏美的眼睛,还要衡量是否有一块合适的材料,这样才行。

    出了“美味轩”,张猛问道:“小闲,我们现在去哪?”

    卢小闲把目光投向了谢云轩:“云轩师兄,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

    谢云轩淡淡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去潘州城!

    卢小闲点点头:“听云轩师兄的,我们去潘州城!”

    谢云轩心中暗自骂了声无耻:明明是他心里想着要去潘州城,却说听我的。

    “啊?”张猛愣了愣道:“可我们都没去过潘州城呀!”

    “鼻子下面长着嘴,没去过难道不能问吗?”卢小闲没好气道。

    ……

第二十一章 讹诈

    紧赶慢赶,三人到潘州城,已是下午时分了。

    比起南巴县来,潘州城可就气派多了。

    张猛第一次来潘州,看什么都新鲜,眼睛都不够用了。

    卢小闲同样也在四下张望着,他倒不是看新鲜,而是在沿街寻找着当铺。手中的沉香是什么货色,他心中有数。南巴县没人识货不奇怪,他不相信潘州城也没人识货。只要能找个大的当铺,肯定会卖出好价钱来。

    走了好一会,卢小闲失望发现,走了这么久居然没看到一个当铺。正打算找人问问,却看见街边一个气派的建筑呈现在面前。

    它的青石台阶比寻常院子要宽了许多,台阶两侧的石狮子活灵活现,朱漆大门上面的牌匾书写着“潘州驿馆”二字。

    一般来说,驿站修建在城外,主要用途是供传递公文的人中途休息、换马。而驿馆则建在城里,主要是接待来往的官员,相当于后世政府的招待所。

    此刻,驿馆右侧的院墙边上,聚拢了许多人,不时传来喧嚣之声。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张猛奇怪的问。

    “我哪知道?”卢小闲撇撇嘴,“想知道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说罢,卢小闲向人群走去。

    谢云轩和张猛也跟着挤了进去。

    原来,大家在围观墙上贴的一张布告。

    张猛不识字,只能干着急,他把目光瞅向了卢小闲。卢小闲看的很认真,没顾上理会他。

    看完后,卢小闲一句话也没说,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谢云轩和张猛跟了出去,张猛好奇的问:“小闲,上面写了些啥?”

    布告中一丝不寻常,被卢小闲敏锐的捕捉到,他认真的思忖,随口道:“让云轩师兄讲给你听吧!”

    谢云轩淡淡道:“朝廷派监察御史前来巡察潘州,御史大人就住在驿馆之内,他贴出布告,鼓励潘州百姓检举不法之徒,以正风肃纪。布告上说,无论是谁只要举报属实,御史大人就会重赏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张猛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你以为这银子是好拿的吗?”卢小闲叹了口气,“里面肯定有名堂,如果我没猜错,潘州城的官员恐怕要倒霉了!”

    话音刚落,卢小闲便察觉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向他射了过来。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竟然会被有心人听入耳中。

    卢小闲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正在打量着他。

    汉子长着一张国字脸,身材魁梧,目光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卢小闲却能感觉出刀一般的锋利。

    直觉告诉卢小闲:眼前这个汉子,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汉子也不躲避卢小闲的目光,向他抱拳道:“小兄弟,布告刚才我也看了,只是让百姓检举不法之徒,你何以断定潘州的官员要倒霉了?”

    卢小闲微微一笑:“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这位兄台,你可别当真!”

    有的时候微笑是一种心情,而有的时候微笑则是一种表情。

    “哦!原来是随口一说!”汉子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小兄弟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呢!”

    “咱老百姓哪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卢小闲冲汉子挥挥手,“让兄台见笑了,告辞!”

    说罢,卢小闲拉着张猛和谢云轩就要离开。

    “别急着走呀!小兄弟!”汉子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了过来,“遇上了就是缘分!这样吧,天也不早了,咱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去,我来作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卢小闲对汉子的热情,心中不由生出警惕来,赶忙拒绝道:“我们还有事,就不麻烦兄台了!”

    汉子不置可否,笑着道:“我叫杨思,不知三位尊姓大名?”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报了姓名,卢小闲也不好再隐瞒,便也报了自己和谢云轩、张猛的姓名。

    “不就吃顿饭嘛,卢兄弟就别客气了!”杨思越发热情,“我对潘州城熟的很,你们初来乍到,以后说不定还可以照应一二呢!”

    听了杨思的话,卢小闲改变了主意。

    他们三人对潘州城都不熟,有了杨思这个当地人,倒也方便。至于他有什么企图,卢小闲并不担心,也不想知道。

    想到这里,卢小闲向杨思抱抱拳:“杨兄一片盛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走走走,我带你们尝尝潘州城最正宗的小吃!”杨思神秘兮兮的说,“一般人肯定找不到这地方!”

    从南巴县前来潘州,走了几十里地,中午吃的饭早就消化完了,张猛饿的前心贴后心,听杨思这么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天色虽已晚,但街上的行人依然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拐过街角,有一个鱼鳝坊,门口摆着几个大木桶,活的像蛇一样的黄鳝在桶里挤来挤去。

    破鳝鱼的是一个矮个,满脸的络腮胡子。他随手伸到盆里去,总能擒一条到手。卡着这黄鳝不拘的那一部分,用力在盆边一磕,黄鳝便规规矩矩在他手上不再挣扎,络腮胡子在黄鳝头上嵌上一粒钉,把钉固到一块薄板上,这鳝卧在板上让他用刀划肚子,又让他剔骨,又让他切成一寸一段放到碗里去,也不喊,也不叫,连滑也不滑,卢小闲不得不佩服络腮胡子的手艺!

    “几位,新鲜的黄鳝,要不要来两条,香着呢!”络腮胡子向三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杨思却摇摇头:“这东西好看不好吃,跟我走吧,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再往前走,是一个面滩,煮着一口滚开的大锅,一个头包青帕满脸满身全是面粉的厨子,正骑在一条大木杠上压碾着面皮,用刀子齐手风快的切剥,面皮便入了锅。

    食铺里有人将喷香的炖羊肉,蘸着盐水辣子,就着米粉一块吃。有人把油煎的猪肠子灌上糯米饭,切成片摆在桌上,看得张猛差点连舌头也咽下了。

    卢小闲刚要开口,杨思却拉着他道:“跟我走吧!”

    这世上的事情很奇怪,我们可以躲开很多的大麻烦,有时却躲不开一只苍蝇,生活中使我们不快乐的,常是一些芝麻小事。

    此刻,杨思便体会到了这一点,他刚一转身,便听到“咣?r”一声,一个华服胖子正怒目瞪着他,地上四散着摔碎的的瓷片。

    “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是我花了五十两银子,刚买来的瓷器!”华服胖子不依不饶,“你得赔我!”

    碰瓷?

    卢小闲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在唐朝竟然也有碰瓷之事。他没说话,静静瞅着杨思,看他如何应付。

    杨思显然也意识到,对方是故意借机讹诈,他脸色一冷道:“什么意思,想讹人吗?”

    “明明是你碰碎了我的东西,怎么说我讹你呢?”华服胖子一脸无辜,向周围的人说道,“大家给我评评理!”

    此时,几个满脸横肉的人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嚷嚷道:“碰了人家的东西,就该赔银子,不赔就去见官!”

    戏演的这么拙劣,也真难为他们了,就连张猛也觉得忿忿然。

    卢小闲冷眼旁观,本以为杨思会和他们据理力争,或者干脆去见官。

    谁知听了“见官”二字,杨思明显有些心虚,他皱了皱眉头道:“好好好,不就赔银子吗,我认栽了!”

    说罢,杨思伸手向怀中掏去,蓦的他的脸僵住了。

    卢小闲问道:“杨兄,怎么了?”

    “我身上的银子不见了!”杨思一脸窘态,小声对卢小闲说,“卢兄弟,你有银子吗?先借给我,以后还你!”

    听了杨思的话,一旁的张猛终于忍不住了,指着杨思大声道,“早就看你不像好东西,你肯定和他们是一伙的,想串通一气骗我们的银子,你当我们傻呀!”

    说罢,张猛气呼呼的扯住卢小闲的衣袖:“我们走,别理他们!”

    “等等!”卢小闲给张猛使了个眼色,然后和颜悦色对杨思道,“杨兄,你先别急,我帮你想想办法!”

    卢小闲把谢云轩拉到了一旁,挠着头问道:“云轩师兄,你觉得他是不是骗子?”

    “不是!”谢云轩回答的很肯定。

    “那你觉得他会是什么人?”卢小闲问道。

    “可能是潘州官府的人,也可能是监察御史带来的人,反正不简单!”

    卢小闲伸出了大拇指:“师兄果然慧眼如矩!”

    谢云轩警惕的瞅着卢小闲:“你要做什么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师兄是不是还要坚持约定,将来与我比试三场?”

    “那当然了!”

    卢小闲眼珠子骨碌碌乱转道:“师兄,你看以我现在的水平,和你比试肯定必输无疑。要不,咱们先预习预习,等我的水平提高了,咱们再正式比试如何?”

    谢云轩一脸的警惕:“怎么个预习法?”

    卢小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咱们就以这个杨思为题,比试比试看,谁能先查出他的真实身份,如何?”

    谢云轩瞅着卢小闲,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但他失望了。

    “若师兄有顾虑,那就算了吧!”卢小闲摇摇头,转身欲走。

    “等等!”谢云轩叫住卢小闲,“好,就这么定了,我比了!”

    谢云轩的反应早在卢小闲的预料当中,他满脸堆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杨思借银子的事……”

    谢云轩摆手道:“借给他,没有!借给你倒可以,不过你得打欠条给我!”

    这厮越来越精明了,都知道借钱要打借条了。卢小闲看了一眼谢云轩,心中暗乐,给这厮挖个坑真的很费劲。

第二十二章 赌技

    好不容易才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事,杨思苦笑着对卢小闲道:“本想请你们吃饭的,现在看来吃不成了,真是抱歉!”

    杨思一脸的歉意,张猛看在眼中却分明是假惺惺,他正要发作,却被卢小闲用眼色止住。

    “那怎么能行?”卢小闲摇摇头,“潘州城最正宗的小吃,不品尝品尝岂不是白来一趟!”

    穿越之前,卢小闲对吃还是很讲究的。在望云山的八年,他吃尽了苦,美食只能在梦中品尝。回到苦水村,能将就着吃饱就不错了。如今来到潘州城,听杨思说有最正宗的小吃,早把肚里的馋虫勾了出来,怎会善罢干休。

    说罢,卢小闲看向谢云轩,正要开口,却听谢云轩毫不犹豫道:“别打我的主意,这饭钱我可是不管的。”

    看得出来,谢云轩铁了心要做铁公鸡了。

    无奈之下,卢小闲看向张猛:“你身上还有没有银子了?”

    “哪还有银子!”张猛气呼呼从身上摸出几枚铜钱,塞到卢小闲手中,“就这些了,全给你!”

    卢小闲数了数,总共有八枚铜钱,自言自语道,“够了!”

    张猛和杨思不知卢小闲这是何意,怔怔望着他。

    谢云轩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杨兄,不知潘州城可有赌坊?”卢小闲向杨思问道。

    听了卢小闲的问话,谢云轩微微一笑,果然没猜错,卢小闲是打算去赌场赚银子了。

    赌术本就是“九五门”的必修课,谢云轩没少练过骰子牌九之类的。既然出自同门,谢云轩也很想看看卢小闲的赌技如何。

    “有,当然有了!”杨思回答的时候,眼中露出怪异的目光。

    难道卢小闲打算去赌坊,用八枚铜钱去赢别人的银子?就算他运气再好,要赢多久才能赢顿饭钱?

    卢小闲压根不理会杨思的目光,笑着说:“杨兄,头前带路吧!”

    杨思领着卢小闲和张猛,来到潘州最大的赌坊。

    赌坊的门面看上去不甚起眼,但里面不仅宽敞,而且布置的异常豪华。

    此时,赌坊内虽然赌客还不是最多的时候,但人声鼎沸,还是非常热闹。

    卢小闲留意着每个档口,片刻工夫心中便有了数,赚点小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终于,他选择了一个赌骰子的档口,瞅准机会将八枚铜钱谨慎的押了小。

    赢了,八枚铜钱变成了十六枚。

    打这之后,卢小闲每押必中,手中的本钱像翻筋斗般一翻再翻。小半个时辰,卢小闲便不动声色赢了二十两银子,直看的杨思和张猛目瞪口呆。

    谢云轩心中不由暗自赞叹,卢小闲的赌技的确是高,至少比自己要高。谢云轩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他对此并不是很介意,毕竟赌术的高低,并不能代表谋略的高低,只能说明卢小闲在这方面下的功夫比较多而已。

    卢小闲悄悄的问杨思:“吃顿你说的美食,加上咱们几人在客栈住一宿,二十两银子够不够?”

    “足够了!”杨思老老实实点头。

    卢小闲见好就收,与杨思、张猛和谢云轩悄然离开赌坊。

    出了赌坊,天已经擦黑。

    走在路上,杨思奇怪的问:“卢兄弟的赌技出神入化,不知是跟哪位高人学的?”

    卢小闲淡淡道:“哪有什么高人,我只是好这一口,平时没事时喜欢赌两把而已!”

    见卢小闲说起瞎话来面不改色,谢云轩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得加把劲修炼。

    杨思当然也听的出卢小闲说的不是实话,也不再刨根问底,感慨道:“以卢兄弟的赌技,莫说在潘州城,就算是在神都洛阳,估计也不会有对手!”

    谢云轩目光一闪,问道:“杨兄弟去过洛阳?”

    杨思愕然,旋即道:“前几年去过一次!”

    卢小闲与谢云轩相视一笑。

    张猛在一旁嘟着嘴道:“花出去二十两银子,又赢回了二十两,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一样。我要有你这一手赌技,不赢个几百两绝不会罢手!”

    卢小闲瞅了一眼张猛,摇摇头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面的道道,你不懂!”

    “什么懂不懂的?”张猛很不服气,“凭本事赢钱,又不是偷的抢的,怕什么?”

    卢小闲对杨思道:“杨兄,你是明白人,告诉他这里面的道道!”

    “我?”杨思没想到卢小闲说这话,不由愣住了。

    卢小闲微微一笑:“你不会告诉我,你也不清楚这里面的道理吧?”

    “呃,那个!”杨思斟酌道,“卢兄弟的意思是说,在赌场里赢点小钱,赌坊中人或许不会计较,可若放开手脚毫无顾忌从人家那里搬银子,等于是砸场子。能开赌坊的要么身后有官府撑腰,要么与黑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怕赢了银子最终也没命去花!”

    卢小闲向杨思伸出了大拇指:“杨兄说的不错,生人从赌场里赚银子,就好比秃鹫从虎口分食吃一般,只能等老虎吃饱喝足离开之后,去吃点残羹冷炙。如果在老虎用食的时候不识时务地去抢,是很容易受伤的。”

    听他们这么一说,张猛不言语了。

    说话间,杨思领着三人拐入一个小巷,又走了二十多步,来到一处酒肆门前。

    卢小闲打量着门前的酒幌,问道:“是这吗?”

    杨思点点头,率先进了酒肆。

    酒肆很小,只够摆放四五张方桌和条凳,显得很拥挤了。

    虽然到了吃晚饭的点,但客人却不多,生意很是萧条。

    在靠着墙角的一张方桌前坐下,几人坐了下来。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腰上系着围裙,过来招呼他们。

    这样的小店,根本不用请店小二,肯定是店主和伙计合二为一了。

    “几位客官,不知要点什么?”老者殷勤的问道。

    杨思想也没想脱口便说:“四份羊腿骨,一只脆皮鸡,一盘猪小肠。对了,再来四份猪脚粉!”

    老者神采奕奕的说:“几位客官要吃猪脚粉,算是找对了地方。别看我这店小,但论起猪脚粉,潘州城还没有比得上敝店的。本店的猪脚肉软而不烂、肥而不腻、汤水鲜美,绝对让你们满意!”

    谢云轩插口问道:“有酒吗?”

    卢小闲瞅了一眼谢云轩,这厮脑子转的挺快,肯定是想用喝酒的法子,套杨思的话,探他的底。看来,他对卢小闲提出的初次比试,还是挺上心的。

    杨思似乎没有察觉到谢云轩的险恶用心,大大咧咧道:“有上等的桂酒,我喝过的,味道不错!”

    “那就来上一坛!”卢小闲将一小锭银子搁在了桌上,对老者说:“动作麻利点,我们都饿坏了!”

    “哎!哎!客官稍坐,马上就好!”老者接过银子,笑呵呵的一溜小跑而去。

第二十三章 试探

    杨思瞅了一眼卢小闲,正要开口,卢小闲笑着道:“杨兄是想问我,为何要借银子给你吧?”

    杨思脸上掠过一抹惊讶之色,这正是他想要问的话,没想到却被卢小闲猜到了。

    卢小闲瞥了一眼谢云轩,对杨思道:“其实,真正借银子给你的是我师兄!”

    “别!这事可别算在我头上!”谢云轩对卢小闲道,“我只是借银子给你,至于你借给谁跟我没关系!”

    杨思瞅着卢小闲:“我只想知道卢兄弟是怎么想的?”

    “很简单!”卢小闲淡淡道,“其一,杨兄虽然穿着朴素,但谈吐不凡,绝不会是普通人,至少也是有一定身份的。你都能放下架子主动结交我等,借点银子又算的了什么?其二,若说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我肯定是不信的,如果不是你身上银子被偷了,这些许小事你根本就不用麻烦我们!其三,杨兄听对方要见官便同意赔银子,说明你肩负某种使命,不便于同官府打交道。既然交了你这朋友,为朋友解决麻烦岂不是理所应当?”

    听了卢小闲一番话,杨思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浓。从相识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时辰,卢小闲竟然从点滴琐事中,推断出这么多东西,可见其观察和分析能力之强。

    更让杨思感动的是,在卢小闲的话语中,已把他当作朋友而处处维护。

    此时,店主将菜肴送了上来。

    “几位客官慢用,有什么吩咐,随时喊我!”店主交待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俗话说:潘州猪脚份,神仙也打滚。猪脚粉是潘州城的名小吃,是用当地特有的上好细米粉,配以调制好的熟猪脚做佐料而得名,香辣鲜爽。

    几人风卷残云般将猪脚粉划拉进了肚了里,又一人掂起个羊腿骨来。

    羊腿炖的刚刚好,肥而不腻,肉皮劲道有嚼头。他们也不说话,只顾啃着羊腿。

    不一会,张猛将白森森啃完的骨头放在桌上,语重心长的感叹道:“活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知道狗为什么啃骨头的时候要歪脑袋了,这样才能使上劲!”

    听了张猛的话,卢小闲差点没笑喷了。

    杨思吃完羊腿,把酒坛子打开,一人给倒了一碗酒。

    端起酒碗来,杨思对二人说:“杨某敬几位一碗,来!我们干了!”

    说罢,杨思一饮而尽。

    喝酒是卢小闲和张猛的强项,谢云轩经过这几年的锻炼,水平也不差,他们毫不犹豫将碗中的酒一同饮尽。

    酒入口中,似乎与别的酒味道有所不同,酸酸甜甜的,带着山葡萄特有的醇香。

    杨思郑重其事的问道:“卢兄弟,你说潘州官员恐怕要倒霉了,是不是有所指?”

    卢小闲进一步判断,杨思肯定与官场有关系,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关心此事,三番五次的向自己询问。

    “杨兄,我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还不敢定论!”卢小闲斟酌道:“得了解一下情况才能佐证!”

    “卢兄弟,你想了解什么情况?”

    “你可知道这个监察御史的具休来历?”卢小闲问道。

    ”这个我知道!”杨思侃侃道,“此人名叫万国俊,神都洛阳人。垂拱三年,从司刑评事升为判官。前些日子,他才升任左肃政台监察御史,此次领了圣命前来巡察潘州!”

    “左肃政台监察御史万国俊?”卢小闲心中不由一惊,“原来是他!”

    卢小闲熟知唐朝历史,当然知道左肃政台的来历。

    武则天当皇帝后,将御史台改为左肃政台,专司纠察中央百官和军旅。另外增设右肃政台,专门负责京畿地区和地方各州县官员的按察。左肃政台的监察御史多为酷吏,被赋予生杀予夺的大权,官员畏之如虎。

    至于万国俊,更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与来俊臣并列为四大酷吏。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万国俊就是个有文化的流氓,他所著的《罗织经》,是一本专讲如何罗织罪名,陷害杀人的书,对后世有着极大影响。

    武则天派了这么个狠角色来潘州,看来是打算要在这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潘州官场的情形如何?”卢小闲不动声色又问道。

    “潘州刺史冯君衡出自岭南大族冯家,对朝廷还算忠心。不过,同为岭南大族的潘州别驾谈如意,就有些桀骜不驯了!”

    听杨思说完,卢小闲大概心里有数了。

    “这就对了!”卢小闲也懒得对杨思藏私,直截了当道,“我之所以说潘州官员要倒霉了,是有原因的。其一,万国俊作为左肃政台监察御史,按理说不应该负责州县官员的按察。他来到潘州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主动请命来的,要么是圣上专门安排他来的。不管是哪种情形,潘州官员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杨思听罢暗暗称奇,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万国俊还真是自己请命来潘州的,竟然让卢小闲猜中了。

    “其二,潘州属于羁縻州,朝廷本就不放心。加之,潘州多年来聚集的流人数量较多,万国俊本就是酷吏,他有备而来,怎么可能抓不到潘州官员的把柄?”

    唐朝的羁縻政策,就是在给少数民族政治权利自主的同时,要求它们在行为上象套上马笼头、栓上马绊子那样,受到束缚和牵制,使之不生异心,不能乱动。羁縻州的刺史、别驾等主要官员一般由朝廷任命各族首领担任,官职世袭,这些官员在贡赋等方面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和自治权。

    杨思暗自点头。

    他想不明白,卢小闲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怎么会了解这么多。

    “其三,据我所知,监察御史到州县,是可以住到府衙的。而万国俊来到潘州没有住进刺史府,却住在了驿馆,还张贴布告让百姓举报违法行为,这不明摆着是要和潘州官员过不去吗?如果我没猜错,潘州官员此刻早已如坐针毡了!”

    卢小闲的分析条理分明,没有任何牵强。而且与事实没有太大出入,这让杨思佩服的五体投地。

    卢小闲看上去说的轻描淡写,但杨思不会知道,这些年他在望云山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努力,才会有今天。就像一只鸭子,表面都从容淡定,其实只有在水底下拼命划水才可以持续前行!

    几人连吃带喝,好不热闹。

    杨思的酒量很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卢小闲和谢云轩也没客气,二人联手最终还是把杨思给喝趴下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尽管杨思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但他吐的只有食物,根本就没有问出一句有价值的话,这让卢小闲和谢云轩有些失望。

    在如此情形下,口风还能这么紧,让他们二人更加坚信,杨思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第二十四章 不情之请

    杨思真的喝多了,到了客栈后就躺在床上,一直拿头撞墙。

    卢小闲拦都拦不住,以为他是喝醉酒撒酒疯,见他也没有再出格的举动,也就随他去了。

    第二天,卢小闲和谢云轩再到杨思的屋里,他已经醒了。

    杨思一脸的萎靡,苦笑道:“两位兄弟,让你们见笑了,到现在我还头疼的不得了!”

    卢小闲笑着道:“能不疼吗,你可是撞了一晚上的墙!”

    杨思鄂然。

    卢小闲就把他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思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昨天想伸出头去吐,怎么都伸不出去……”

    卢小闲和谢云轩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吃完早饭,卢小闲让杨思带着他们来到潘州城最大的当铺。

    杨思明显已经恢复了状态,他轻车熟路,不一会便来到当铺。

    当铺掌柜见了卢小闲拿出沉香,目光一闪又恢复了常态。他像南巴县的当铺掌柜一样,拿出一盆清水。

    鉴定完毕后,掌柜说出了价格。

    “什么?二十两银子?”卢小闲有些失望。

    虽然卢小闲知道自己手中的沉香价值不菲,但究竟能换多少银子,他心里并不十分有底。当铺掌柜说的价格,和他的心理价位相差的太远了。

    杨思在一旁冷哼道:“入水即沉为上品沉香,这话没错。但还有一种沉香中的极品,并非入水即沉,而是半浮半沉,我不信掌柜真的看不出来?”

    卢小闲和谢云轩齐齐把目光看向杨思。

    杨思也不客套,为他们解释道:“沉香中极品名曰‘奇楠’,是由梵语翻译而来,又称作‘棋楠’。自汉朝起,皇室祭天、祈福、礼佛、拜神、室内熏香,奇楠都是最重要的香材。皇帝床上必备三味香料,就有麝香、龙延香和奇楠香。通常在一大块极品沉香料子中,可能只有非常小的一部分才能算得上是奇楠,极其珍贵。如果普通沉香是木中黄金 奇楠沉香就是木中钻石,别说二十两,就是一千两也不止!”

    卢小闲与谢云轩的目光,不约而同碰到了一起,他们并不是因为杨思道出了奇楠的价格而震惊,而是因为杨思能对皇室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听了杨思的话,掌柜尴尬的解释道:“这位客官,可能是我看走眼了,再让我仔细瞅瞅!”

    “不必了!”杨思从掌柜手里取过奇楠,对卢小闲道:“卢兄弟,早知道你用这么好的东西换银子,何苦来当铺,直接去香料铺子便是,他们肯定识货,也免的被奸商坑了!”

    说罢,杨思拉着卢小闲便走。

    掌柜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在后面喊道:“几位客官,有话好说,先别走!”

    几人不再理会掌柜,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去香料铺子的这一路上,杨思瞅着卢小闲,几次欲言又止。

    谢云轩在一旁看着好笑,对杨思道:“杨兄,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样会憋坏的!”

    杨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向卢小闲问道:“卢兄弟,你不生气吗?”

    卢小闲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遇上这么个坏人,你难道不应该生气?”

    卢小闲微微一笑:“世上就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只有利益的纠葛。有时候人是复杂的,好人与坏人并没有明显的区分,只有以“我”为中心区分的好坏。所谓对错,也只是立场不同,结果不同而已。这样的事比比皆是,真要生气,活活累死也气不过来,何苦呢?”

    听了卢小闲这话,不仅是杨思,就连谢云轩也对他侧目而视。

    卢小闲暗自得意:谁说老子不生气,老子差点没被刚才那个鸟人气死。为了装逼,只能不生气了。装逼这件事,如果装的好,可以让万人顶礼膜拜,如果装不好,那就得被万人唾骂了。

    装逼只是瞬间,不要脸才是永恒。此刻,卢小闲很享受这种被仰视的感觉。

    杨思眼光果然不错,去了香料铺子,对方一开口就愿意出五百两银子买下奇楠。最终,卢小闲以七百两银子成交。

    在回客栈的路上,杨思有些遗憾道:“卢兄弟,若你咬死要一千两银子,他们最后也会给的,这东西真的太珍贵了!”

    卢小闲装逼更深沉了:“银子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必要太过计较!”

    说到这里,他取出一张银票递给谢云轩:“云轩师兄,这是一百两银子,连本带利还给你!”

    谢云轩脸上微微一红,但还是接过了银票。

    卢小闲看在眼里,乐在心上:小样,跟我玩无耻,你还差的远呢!

    “卢兄弟,下一步你是怎么打算的?”杨思下意识向卢小闲问道。

    “我打算去南巴县做捕快!”卢小闲也不隐瞒。

    “南巴县做捕快?”杨思一脸的惋惜,“你才思敏捷,目光独到,还有一手的好赌技,做什么不行,为何偏偏要去做捕快?”

    张猛在一旁插言道:“他做捕快是为了游泳!”

    “游泳?”杨思一头雾水。

    “当然是试试水深水浅了!”张猛解释道。

    杨思似乎听明白了张猛话中的意思,又问道:“不知卢兄弟会以什么方式试出水深水浅?”

    卢小闲也不隐瞒,淡淡道:“当然是要做一两件大事情!”

    “大事情?”

    “到了县衙虽然都是干活,为官府出力,但做一百件人人能做的小事,不如做一两件有影响力能牵动很多人的大事情,才能提升影响力,别人才会对你产生深刻的印象。虽然小事永远是需要人来做的,但是如果想要大发展,必须学会舍弃那些小事,而去专注于更有影响力的事情。要知道,一直努力扫屋子的人,永远扫不了天下!”

    卢小闲的一番话,让杨思觉得震惊,他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良久,杨思抬起头来,对卢小闲道:“卢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卢小闲爽快道:“杨兄请讲!”

    “我想随卢兄弟一起去南巴县,如何?”

    卢小闲愣住了,他下意识的向谢云轩瞅去,谢云轩也是一脸诧异,显然杨思的决定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杨兄,这是为何?”卢小闲不动声色的问。

    “我与卢兄弟一见如故,去了南巴县也好时常求教。再说了,南巴县与潘州城也不远,我觉得去那也挺好的!”

    卢小闲脑子飞快运转,他虽然不知杨思跟自己去南巴的真实意图,但必须判断出利弊来。

    卢小闲很快做出了决定,笑着对杨思道:“既然杨兄不嫌弃,我求之不得!”

    说到这里,卢小闲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可得把话说在前面,到了南巴县,杨兄一切得听我的,否则……”

    不待卢小闲说完,杨思便拍着胸脯保证道:“请卢兄弟放心,我一定以你的马首是瞻!”

    到了客栈门口,谢云轩一脸坏笑,悄声对卢小闲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魅力的,三两下就把人拐到了南巴!”

    卢小闲当然听得出谢云轩话中的揶揄,他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笑着提醒道:“云轩师兄,你可莫忘了我们之间的比试哟!”

    既然挖了坑,就得时刻提醒自己和对方,不然岂不是失去了挖坑的乐趣?

    谢云轩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卢小闲惬意的吹了一声口哨,抬脚进了客栈。

第二十五章 捕快副役

    南巴县当铺掌的见到卢小闲,像久违的老朋友一样向他打招呼:“公子可算来了,您安排的事我给您办妥了!”

    “哦?”卢小闲没想到掌柜办事如此利索,饶有兴趣的问,“说说看,怎么回事?”

    “我有一个老主顾,为了应付徭役,在县衙买了个捕快职位,这些年一直租给别人在用。我将公子嘱托的事说给他听了,他同意将出租的捕快职位收回租给公子!”

    卢小闲又问道:“他将捕快职位租给了别人,租期未到,如何能收回?”

    掌柜听了却不在意道:“捕快的位置是他买来的,想何时收回便何时收回,租期未到大不了赔些银子便是了!”

    卢小闲总觉得有些不妥,他对掌柜道:“这样吧,您将出租捕快职位那人喊来,我跟他聊聊。若真是亏欠了人家,我给他补些银子,如何?”

    “公子真是菩萨心肠!”掌柜点点头:“公子稍坐,我这就去帮您喊他来!”

    说罢,掌柜便出了门,再进门的时候,一个汉子跟在他的身后。

    掌柜指着汉子对卢小闲道:“公子,他叫罗林,捕快职位一直是租给他用的!”

    罗林其貌不扬,大约三十岁,身材短小,长的比较敦实,脸儿黑生生的,眉毛很浓,唇边、腮边部长满了密密的胡子。

    卢小闲打量罗林的时候,罗林也在打量卢小闲。

    不待卢小闲说话,罗林抢先问道:“就是你要抢我的饭碗?”

    听罗林说话如此不客气,掌柜生气地责问道:“你怎么跟公子说话呢?”

    卢小闲并不生气,对掌柜道:“你且忙去吧,我和罗捕快好好聊聊!”

    掌柜点点头离开了。

    掌柜离开后,卢小闲对罗林道:“罗捕快,坐,咱慢慢聊!”

    “我要去县衙办差,没有时间和你闲聊!”罗林依然对卢小闲十分有敌意。

    卢小闲笑着对罗林道:“罗捕快,你说说,我什么时候抢你的饭碗了?”

    “你不用瞒我,主家已经给我讲过了,你要顶这捕快的位置!”罗林瓮声道,“不是我瞧不起你,南巴县衙的捕快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你一个外乡人,估计待不了十天便会自己退出!”

    卢小闲当然知道,罗林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知难而退。

    “对了,罗捕快!”卢小闲话题一转问道:“你租这捕快职位,一年付多少租金?”

    “一年五两租金,算下来大概能赚二十两,除去租金剩下的也就勉强养家糊口了。”

    “哦!才五两银子!”卢小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见卢小闲不说话了,罗林以为他还在琢磨自己的捕快位置,索性大大方方对卢小闲道:“我听说了,你打算出二十两银子租捕快职位,本就该价高者得,这职位给你也无可厚非。这样吧,我明日便去衙门交卸差事,后天这捕快职位便是你的了!”

    “你把捕快职位让给我,拿什么去养家糊口?”

    罗林面上一黯,叹了口气道:“我有一把子力气,饿不死,会想出办法的!”

    卢小闲突然问道:“罗捕快,你手下有多少副役与白役?”

    “我没有副役,也没有白役!”罗林沉声道。

    “没有副役也没有白役?”卢小闲吃了一惊,“我听说每个捕快都有副役和白役,为何你没有呢?”

    罗林苦笑道:“你有所不知,副役与白役跟着捕快办差,也不是白做的,捕快要付给他们银子!我挣的银子只能勉强养家糊口,哪有多余的给他们?”

    “县衙还有几个捕快没有副役和白役?”

    罗林摇头道,“除了我之外,其余的捕快都有副役和白役!”

    “这就奇怪了!”卢小闲不解地问道:“同在县衙当差,为何他们请的起,而你却请不起?”

    罗林一脸愤然道:“捕快虽是贱役,可也有不少来钱的门路,若我与他们一样也做伤天害理之事,赚的银子岂能只够养家糊口,又怎会付不起副役与白役的钱。只是我不愿意罢了!”

    听了罗林的话,卢小闲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稍一思忖,卢小闲便笑着道:“罗捕快,捕快的位置还是你来做,我做你的副役如何?”

    “做我的副役?”罗林惶恐道:“这怎么使得?”

    “有何使不得?有没有捕快名份我无所谓!”

    “可是……”罗林嗫嗫道,“可是我付不起银子给你!”

    卢小闲一本正经道:“我做副役不需要你付银子,相反,我每月付给你二两银子!”

    “啊!”罗林愣住了,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他瞅着卢小闲,以为自己听错了,“公子,你说什么,每个月付给我二两银子?”

    “没错!”卢小闲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罗林:“这是十两银子,我就先付五个月的!”

    “不不不!”罗林赶忙摆手道:“公子,我不能收你的银子,你做我的副役不要钱我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能再收你的银子呢?”

    “收下吧!”卢小闲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以后说不定我还要让你帮忙呢!”

    “帮忙?帮什么忙?”罗林听了警惕的问道,“我把话说到头里,违法乱纪之事我是不会做的!”

    “我怎会让你去做违法乱纪之事呢?”卢小闲哭笑不得,“你附耳过来,我慢慢说与你听!”

    ……

    从到南巴县的第一天起,卢小闲便一再告诫自己,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回不到过去,那就要面对现实。想要愉快的生存下去,那就必须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去,学会逢场作戏,学会习惯物是人非,学会没心没肺,如此才能安好。否则,只能注定是碌碌无为的一生。

    “张猛,女人与男人的对话方式只有两种,要么躺着,要么站着。你说呢?”

    “有女不泡,大逆不道。见女就泡,替天行道。张猛,你知道作为帅哥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不是你去泡美女,而是让美女来泡你。”

    “张猛,我告诉你一个诀窍,要想泡妹女人就不能怕表白,一个不接受你,就跟十个表白,十个不接受你,就跟一百个表白,长久坚持下去,总会有一个瞎了眼的。”

    “张猛,我告诉你,通往女人心里的路要经过x道。你不要觉得这些想法很猥琐,你的想法是否纯洁,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猥琐引领时尚,龌龊成就梦想,卢小闲每天都不忘给张猛灌输这样的理念。

    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基于什么恶意。恰恰相反,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得到安宁,他必须要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同伴。

    在卢小闲的谆谆教诲之下,张猛义无反顾,华丽转身变成了一个标准的猥琐男。

    都说女人如水,所以卢小闲和张猛熟练的掌握了仰泳、蛙泳、蝶泳等多种游泳方法。二人像蝴蝶一样,每日穿梭于南巴县的大小妓院,流连忘返,乐此不疲。

    这些日子,卢小闲见过了太多的女人,也亲近了太多的女人。他接触的女人各种各样,和男人真的很不一样,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譬如说,女人胖是丰满,瘦是苗条,高是修长,矮是秀气。而对于男人,胖是猪,瘦是排骨,高是竹竿,矮是冬瓜!

    谢云轩虽然模仿能力强,可让他一下子变得如此之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没有最龊,只有更龊,在卢小闲的毫无廉耻的进逼之下,谢云轩渐渐没了招架之力。

    瞅着谢云轩的窘状,卢小闲忍不住嘿嘿笑了,不由感慨起来:脸皮这东西真是身体最奇妙的部分,它可大可小,可厚可薄,甚至可有可无……

    ……

第二十六章 见面礼

    南巴县衙有十六名正式捕快,陈捕快便是其中之一。

    陈捕快处事圆滑,办事能力强,口碑不错,威信也高,别的捕快都愿意听他的,反而把捕头晾到了一边。

    一年前,县衙老捕头因出了差错被免职,由现任捕头接任了职务。按理说,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应该由陈捕快做捕头,但捕头是县丞的侄子,于是便捷足先登了。

    一班捕快都听陈捕快的,让捕头不爽但也无奈,很多案子他还要倚重于陈捕快。

    这天一大早,陈捕快刚进县衙大门,便听有人在喊他。

    陈捕快扭头一看,原来是罗林,奇怪的问道:“罗捕快,有事吗?”

    陈捕快办案本事了得,却从不盛气凌人。相反,他对一班捕快兄弟个个都笑脸相迎,谁有了难处他都主动帮忙,这也是众捕快服他的原因之一。

    罗林冲陈捕快笑笑道:“今日我请客,晚上到美味轩吃饭,咱们一起叙叙话,乐呵乐呵!请一定赏脸!”

    “美味轩?”陈捕快奇怪地盯着罗林。

    在陈捕快的记忆中,罗林自打做了捕快,就没请兄弟们吃过饭,当然也没请过自己。

    美味轩是南巴县最好的酒楼,在那里吃饭花费不菲,若是县衙的官儿或城中的富户在美味轩请客,陈捕快不会觉得意外。可罗林在美味轩请自己吃饭,这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

    “罗捕快,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陈捕快试探着问道。

    “哦!陈捕快!”罗林解释道,“不光请了您,所有的捕快兄弟,我都请了!”

    “全请了?”陈捕快更加奇怪,疑惑地问道:“罗捕快,你莫不是有什么喜事了?”

    罗林摆手道:“哪有什么喜事,只是想和兄弟们一起聊聊!”

    陈捕快沉吟道:“你请捕头了吗?”

    “当然请了!”

    “他答应了吗?”

    罗林点点头:“答应了!陈捕快,您可一定要赏光呀!”

    叮咛完后,罗林便离开了。

    瞅着罗林的背影,陈捕快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可却想不出个头绪来。

    傍晚时分,陈捕快如约来到美味轩。

    正是吃饭时分,酒楼大堂内喧闹非凡,人声嘈杂,不时传来大呼小叫行酒令的声音。

    陈捕快来到二楼,一个小二正在楼梯口候着,他认得陈捕快,赶忙上前道:“陈捕快,您这边请!”

    说罢,小二引着陈捕快往最里间走去。

    陈捕快来过美味轩,知道里边这个雅间,是美味轩最大的一间,当然也是最豪华的一间。

    罗林竟然会有这样的大手笔,不禁让陈捕快暗暗称奇。

    陈捕快顺口向小二问道:“客人都到了吗?”

    小二恭敬道:“就差您与捕头大人了!”

    陈捕快点点头,跟小二进了雅间。

    果然,里面十分宽敞,一张大桌前坐了十几个汉子,并不显的拥挤。这些人没有穿公服,都是南巴县衙的捕快。

    小二出去将门掩上,楼下的嘈杂声顿时小了许多。

    众捕快聊得正来劲,见到陈捕快进来,齐齐站起身来朝他打招呼道:“陈捕快来了,赶紧坐上首,位置都给您留着呢!”

    陈捕快脸上堆满笑容,朝众人点头回应道:“大家都是兄弟,我怎能坐上首呢,随便有个位置便行!”

    罗林赶忙道:“那怎么能行,陈捕快,您坐上首是兄弟们共同的意思,您就莫推辞了!”

    陈捕快推辞不过,只得在上首坐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空位问道:“罗捕快,捕头真的会来吗?”

    “怎么?陈捕快,你不希望我来?”说话的不是罗林,却是正好推门进来的捕头。

    “您是我们大家伙的顶头上司,?s您还盼不来呢,怎会不希望您来呢?”陈捕快接话接的很快,说到这里他朝着众人问道:“兄弟们,是不是这样?”

    众人齐声附和道:“当然了,我们都盼着捕头大驾光临呢!”

    陈捕快虽然心中对捕头很不屑,但面子上的功夫却做的滴水不漏。

    捕头不再说什么,径自来到陈捕快身边的空位坐下。

    人到齐了,罗林冲着门外大声喊道:“上菜!”

    小二早已在门口候着,听到罗林的吩咐,麻利地开始上菜,四五个伙计鱼贯而入。

    铜钱包、白切鸡、野笋炒肉、蜜烧火方、碧螺虾仁、黄焖牛肉、云片鸽蛋、烧瓤菜花、红烧鱼骨、凤脯珍珠、干烧冬笋、鸳鸯哺乳,不一而足。

    不大会便上了二十多道菜,将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这些菜肴都是美味轩的招牌菜,众捕快大多听也没听过,只看的目瞪口呆。

    捕头与陈捕快是识货的,他们知道,这桌菜没有五十两银子肯定拿不下来。

    “菜齐了,赶紧上酒!”罗林接着吩咐道。

    “好咧!”小二答应一声,便有七八坛子酒送了进来。

    “嘶!”众捕快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伙计们送来的竟然都是三十年的的状元红,这些酒怎么也得要百十两银子。

    众人心中暗自嘀咕:罗林这小子莫非发了什么横财?

    “罗捕快,你今日请客是什么由头,总得知会我们一声。不然,这酒大家喝的可是憋闷的很呀!”捕头率先发问。

    捕头的疑惑也是大家的疑惑,听捕头如此一问,众捕快把目光投向了罗林。

    罗林似乎早料到捕头有此一问,笑着道:“请众位兄弟先将酒满上,然后我再说这由头,绝对不会让众位兄弟喝得憋闷!”

    众人将酒满上,等着罗林揭开谜底。

    罗林站起身来,将酒碗端起,对众人道:“今日请客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感谢大家,罗某做捕快三年了,这三年承蒙众位兄弟关照,罗某在这里谢过众位兄弟了。”

    罗林话说的情真意切,但桌上一干人等却不由有些脸红。虽然他们今日都来赴宴了,可平日里却没有一个人将罗林瞧在眼中,也没少挤兑他。

    罗林接着道:“第二层意思,是想告知众位兄弟,我罗林从今日起,也有副役了!”

    罗林有副役了,这也算理由?

    众人面面相觑。

    在坐众人,除了罗林没有副役和白役,其余的多多少少都有。其中,陈捕快的手下最多:三个副役和十来个白役。

    罗林因为有了副役,便请这么一桌子饭,让众人有些哭笑不得。

    有这么些银子,想请多少副役和白役,岂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小子莫非昏了头?

    众人虽然心中疑惑,但只能耐下性子听罗林将话说完。他们都有一种预感,罗林的第三层意思,才是今晚真正的主题。

    果然,罗林缓缓道:“第三层意思,是我的副役想与众位兄弟见个面,希望众位兄弟今后多多关照!”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罗林也不隐瞒,直截了当道:“今晚的酒菜都是他请的,我不过是传话之人,众位兄弟若愿意见他,就给个话!”

    众捕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投向捕头和陈捕快。

    陈捕快对这位阔绰而大方的副役很是好奇,不待捕头发话,便拍板道:“既然我们都来了,岂能不见见请客的正主?”

    陈捕快这话正是大家想说的,众捕快齐声附和。

    见陈捕快抢了自己的风头,捕头心中有些恼怒,但他也很想知道这位神秘的副役究竟是何许人,便也不与陈捕快计较了。

    罗林点点头,冲着门外喊道:“卢公子,您可以进来了!”

    罗林话音刚落,雅间的门便被推开,卢小闲笑吟吟出现在大家面前。

    “我姓卢,名叫卢小闲,现在是罗捕快的副役。见过捕头大人,见过陈捕快还有众位捕快大哥!”卢小闲也不认生,朝着众人拱手道。

    废话本就是人际关系的第一句,卢小闲说了一句实实在在的费话。

    捕头把目光投向了罗林:“罗捕快,你所说的副役就是这位卢公子?”

    “是卢公子主动要做我的副役的!”罗林解释道。

    众人都清楚,罗林从不说谎。

    陈捕快打量着卢小闲,不动声色地问道:“卢公子一表人才,何苦做这副役呢?”

    卢小闲笑笑道:“只要能守一方平安,护一方百姓,做副役也没什么不好!”

    听了卢小闲的话,众捕快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见过说大话的,但把大话的这么清新脱俗理直气壮的,着实少见,真是难为他了。

    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卢小闲脸上微微一红,赶忙从桌上端起了酒碗,对众人道:“刚才罗捕快的三层意思也说了,大家先喝酒!我先干为敬!”

    说罢,卢小闲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卢小闲如此豪爽,正合了这些捕快的心性,大家也不拘束,齐齐将酒喝了。

    “来,众位大哥,咱们边吃边说!”卢小闲找了个位子坐下,率先动起筷子。

    众人不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接着,卢小闲从捕头开始,挨个给大家敬酒,并且是每人一大碗。一圈敬完,卢小闲喝了十几碗,像没事人似的,直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酒过三巡,卢小闲再次端起酒碗,对众人道:“诸位,卢某今日与众位大哥初见,心中很高兴。我敬大家一碗,喝了这酒,我还有见面礼给诸位呢!”

    说罢,卢小闲再次一饮而尽。

    众人一听还有见面礼,赶紧都把酒喝了,放下酒碗,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细听卢小闲怎么说。

    “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要各位关照,在这里为每位大哥奉上五两银子,算是我的见面礼了,请各位笑纳!”

    见面礼竟然是每人五两银子,卢小闲这样的大手笔,把一干人等砸晕了,他们不知道卢小闲说的是酒话还是真的,一时都愣在当场。

    卢小闲对罗林吩咐道:“罗捕快,麻烦你了!”

    罗林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个包袱,里面有一把碎银,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每锭正好五两。

    罗林转了一圈将银子发完。

    卢小闲又叮咛道:“今晚在衙门里值夜的两位大哥,别忘了他们的银子。还有,这酒菜也别忘了给他们送些去!”

    “酒菜已经送到县衙,银子明早我会亲手交给他们,公子放心!”罗林回答道。

    众捕快看着罗林,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酸意:这个罗林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碰到这么个人傻钱多的货,今后日子肯定要舒坦多了。

    陈捕快心中暗忖:此人年纪轻轻,如此有心计,仅半个时辰,便把众捕快的心给收了,看来以后得提防着点。

    捕头也没有说话,瞧瞧罗林,再瞅瞅卢小闲,眼珠子不停乱转,不知在想什么。

    卢小闲似乎并没有察觉桌前众人的心思,又端起一碗酒道:“兄弟们,今晚不醉不归,酒管够,菜管够,来,我们干了!”

    这一次,卢小闲不是用锹在挖坑,而是用银子生生砸出个坑来。管他呢,只要是个坑就行。

    ……

第二十七章 威风凛凛

    天刚亮,卢小闲和张猛早早便起了床,来到院里活动身体。

    谢云轩和杨思住在客栈,卢小闲和杨思暂时借住在罗林家中,虽然只有一间破屋子,栖身是足够了。

    虽然不用像在望云山上那样去拣石头,但起码的锻炼还是必须要有的。思想可以肮脏,但身体必须健康,只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才能支撑起一个龌龊的灵魂。

    “张猛,昨晚那个美女最终从了你没有?”卢小闲一脸坏笑着问。

    两个人熟不熟,要看聊天的猥琐程度。显然,卢小闲与张猛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张猛沮丧的说:“她嫌我的头发太难看了,我要是有你那样潇洒的头发,她一定会从了我!”

    靠,这也是理由?哪是路不平,根本就是你不行!

    卢小闲瞅着张猛乱糟糟的头发,发质的确不好,有些枯黄,如果不帮他一把,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继续猥琐的积极性。

    卢小闲在脑袋里搜索了一番,果然想到了一个后世改善发质的法子。

    “鸡蛋清洗头真的可以养发?”张猛听了将信将疑。

    “不信算了!我才懒得管你呢!”卢小闲撇了撇嘴。

    “信,信,我信!”张猛嘴里应着,一溜烟跑进了屋子。

    没过多大一会,突然听到张猛突然大声叫喊:“小闲,小闲,快来!”

    卢小闲吓了一跳,赶忙进屋。

    一看,傻眼了:张猛正从头发上往下捋蛋花呢。

    卢小闲冲着张猛的屁股上就是一脚:“说你脑子进水都是轻的,好歹你也得有个脑子呀,洗个头弄那么热的水干嘛?”

    吃完早饭,卢小闲走出院子,见张猛正在洗衣服。他上前去,连盆带衣服扔出了院子。

    张猛愣愣的瞅着卢小闲:“你这是做什么?”

    卢小闲正义凛然道:“给我记住,男人的双手不是用来洗衣服的,而是用来拥抱女人的。”

    说罢,他一摆手道:“跟我走!”

    “去哪?”张猛傻傻的问。

    “买衣服!”

    ……

    客栈内,卢小闲给谢云轩和杨思各自递过一套捕快服。

    谢云轩奇怪的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们俩就是我的白役了!”卢小闲不客气道。

    谢云轩皱起眉头:“凭什么?”

    “你若不我,那就离我远点!”卢小闲毫不客气道。

    杨思在一旁道:“没问题,我做你的白役!”

    谢云轩踌躇了好一会,这才点点头说:“好吧!”

    谢云轩和杨思换了捕快服,彼此看看,似乎挺合身!

    出了客栈,来到街道,卢小闲走在前面,张猛、谢云轩和杨思跟在后面,几人都穿着捕快服,威风凛凛。

    卢小闲此时的感觉,颇有些后世城管的味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他脚踩菜筐,指挥手下,追撵着四散而逃的小贩。

    正在意淫当中,突然听身后有人在喊他。

    卢小闲扭头一看,原来是罗林与陈捕快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待二人走近,卢小闲笑着道:“罗捕快,陈捕快,有事吗?”

    “卢公子,你可让我们好找!”罗林抹了一把汗。

    “什么事这么急?”卢小闲奇怪地问道。

    “陈捕快要带你去传人,却找不着你,就来找我,我也是四处打听才找到这里的!”说话时,罗林表情有些怪异。

    “传人,传什么人?”卢小闲莫名其妙。

    “是这样的!”陈捕快解释道,“城外李家庄的李老憨与同庄李四娃有债务纠纷,李老憨将李四娃告到县衙,勾票已经开出来了,现要将二人传到县衙!捕头专门交待,一定要让卢公子一同去传人!”

    “为何要专门让我去传人?”卢小闲更是一头雾水。

    陈捕快刚要开口解释,却听杨思在一旁小声道:“别问了,跟着去就是了!”

    陈捕快见杨思三人也穿着捕快服,向卢小闲问道:“卢公子,不知这三位是……”

    “哦!”卢小闲向陈捕快介绍道:“他们三人是我请的白役,以后就跟着我了!”

    陈捕快目光一闪,点点头不说话了。

    罗林对陈捕快做了一揖道:“卢公子也找到了,我先告辞!”

    “等等,罗捕快,你可不能走!”陈捕快赶忙道,“不管怎么说,卢公子也算是你的副役,你若不去,卢公子去了名不正言不顺,你还是一起去吧!”

    “可是……”罗林有些为难。

    陈捕快又补充道:“罗捕快,这是捕头专门交待过的,你不会连捕头的面子也不给吧?”

    听了陈捕快这话,罗林不言语了,但还是有些踌躇。

    杨思微微一笑,嘴里轻声嘟囔了一句:“腿虽然不在你身上,难道手也不在你身上?”

    听了杨思这话,陈捕快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杨思的话很管用,罗林似乎听明白了,点头爽快道:“那好,陈捕快,我们走!”

    卢小闲和谢云轩也觉得杨思这话怪异,但只是将疑问藏在了心里。

    卢小闲对陈捕快道:“陈捕快,烦请您在头前带路吧!”

    陈捕快微微点头,领着几人朝着城外走去。

    卢小闲故意缀在后面,瞅了个机会小声向杨思问道:“杨兄,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云轩也很想知道这里面的名堂,也瞅着杨思。

    杨思笑了笑道:“别小看这传人的差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捕快基本上没什么俸禄,要生存就得用些手段赚银子,传票便是最常用也最有用的手段!”

    卢小闲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点点头,等待着杨思的下文。

    “传票又叫勾票,就是让捕快把人勾到衙门来问话。有了传票,捕快就有捕人的权力了,有了权力自然也就有银子了。比如说,原告告状,县令审状,就要去传唤被告。刑房开出传票,由捕快前去传唤被告。捕快拿了传票,到被告家里,可以向被告要钱。再到原告家中,告诉他帮着传了被告,原告也得给银子。于是,捕快可以两边拿钱。”

    听了杨思的介绍,卢小闲恍然大悟,自古以来执法者都是这样,吃了原告吃被告。

    谢云轩在一旁问道:“杨兄,你怎么对这里面的门道如此清楚?”

    杨思愣了愣,然后面不改色道:“我有个亲戚就是衙门里的,所以我对这些知道的多一点!”

    很明显,杨思说的不是实话,卢小闲并没有揭破,而是岔开了话题问道:“这么说,捕头让我出这趟差使,就为了给我拿钱的机会,这算是对我示好了?”

    “那当然了!”杨思点头道:“让谁去传人是捕头说了算,传票给谁就相当于给谁了银子,很多捕快求还求不来呢!他若不是向你示好,何苦让陈捕快专门找你去传人呢?”

    怪不得罗林不愿意去,原来他是不想赚这昧心钱。杨思刚才说的那句“腿不在你身上,难道手也不在你身上吗”,让他释然了,虽然答应一起去传人,但肯定是不会收银子了!

    杨思赞赏的看了一眼罗林:“像他这么干净的捕快是凤毛麟角,哪个衙门也不多见!”

    卢小闲苦笑道:“也罢,我去见识见识,银子当然不能拿了,免得让罗林小瞧我!”

第二十八章 拘人

    李老憨与李四娃的纠纷其实很简单,李老憨借了李四娃二百两银子,写了借条。

    二人约好利息是三厘,却没写在借条上。

    李老憨还银子只还了本钱,压根不提利息一事。

    李四娃当然不干了,再三向李老憨催要,李老憨却以借条上没有写利息为由拒不承认。

    李四娃哪能咽下这口气,一怒之下便将李老憨告到县衙。

    卢小闲随陈捕快这趟勾人,算是大开了眼界。

    什么鞋钱、跑腿钱、饭钱、酒钱,乱七八糟加在一起,陈捕快硬是从李四娃那里要来了七两银子。到了李老憨那里,陈捕快以同样的手段也敲诈了李老憨五两银子。

    见此情景,卢小闲忍不住感慨道:“这二人为了一点利息,却搭上了十几两银子,真是不值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打这场官司呢!”

    把平凡的事情做出水平,即不平凡;把简单的事做到极致,即不简单。不说别的,单是陈捕快敲银子这事,就不比卢小闲挖坑花的心思少,让他不得不佩服。

    杨思附和道:“老百姓都知道这个理,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到衙门打官司!估计那个李四娃是被气极了,要出一口恶气,所以才想了这么一条下策,估计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陈捕快可真够黑的!”卢小闲瞅了一眼躲得远远的罗林道,“难怪罗林死活不愿意来勾人呢!”

    杨思见怪不怪道:“不只是陈捕快,哪个衙门的捕快都会这么做,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就看这传票落在谁手上!若是心肠好的捕快,可能少敲一点,碰上陈捕快这样的老手,只有自认倒霉了!”

    “看来,捕头的权利还真不小,怪不得捕快们都巴结着捕头,原来还有这么些道道呢!”

    陈捕快的确很麻利,根本没用卢小闲插手,一个人便将事情办的妥妥帖帖。

    陈捕快押着李老憨和李四娃走在前面,卢小闲等人跟在他们身后往城里走。

    李老憨与李四娃垂头丧气跟在陈捕快身后,杨思瞅了他们一眼,再抬头看了看天,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卢小闲狐疑道:“杨兄,你笑什么?”

    杨思一脸神秘道:“若我没估计错,陈捕快还会从他们二人身上再敲出一笔银子!”

    “什么?还会再敲出银子?”卢小闲吃了一惊,“他还有什么法子?”

    杨思笑了笑:“你等着瞧吧,一会便会见分晓!”

    到了县城,几人直接往县衙而去。

    路过一个大宅院的门口,正好门开了,一个身穿华服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在奴仆的簇拥之下从门里出来。

    看到此人,陈捕快脸色一变,加快步子想躲过他。

    那中年人很是眼尖,大喊道:“姓陈的!你给我站住!”

    陈捕快脚下一僵,皱了皱眉头,马上脸上堆起笑来,转过身快步跑到那人面前,点头哈腰道:“原来是谈老爷,不知有何吩咐?”

    谈老爷冷哼了一声:“我问你,无影大盗一案办的如何了?”

    “回谈老爷的话,正在加紧辑办!”陈捕快小心翼翼道。

    听了陈捕快的话,谈老爷一脸怒容道:“加紧辑办,加紧辑办,你们加紧辑办多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简直就是一群饭桶!”

    “谈老爷教训的是,小的是饭桶!”陈捕快被谈老爷训得像孙子一样,却一点也不生气,面上依然带着笑,“谈府也发出了悬赏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相信要不了多久,无影大盗必定会遁出原形!”

    “悬赏那是我的事,与你们破案无关!你替我给郑县令传个话,若不抓紧时间找回被盗的财物,我和他没完!”

    谈老爷摞下一句话,气哼哼地转身上轿离去了。

    看着轿子远去了,陈捕快呸了一声,恨恨骂道:“狗仗人势,什么东西!”

    “陈捕快,这人是谁,怎么这么横?”卢小闲在一旁问道。

    陈捕快苦笑道:“这人叫谈文峰,是南巴县最大的富户!”

    “富户有什么可怕的?”卢小闲不解。

    “他虽然不是做官的,但在南巴却可以呼风唤雨,就连郑县令也得让他三分……”

    谈家和冯家都属岭南大族,冯家家主冯君衡担任潘州刺史,谈家家主谈如意是潘州别驾。俗话说:一山一容二虎。在潘州城地界,冯谈两家的明争暗斗从没有停歇过。

    谈文峰是谈如意的同父异母兄长,因是庶长子没有资格继承家主,而是由谈如意继承了家主。

    谈家世代居住在南巴县,谈如意担任别驾后住在潘州城。而谈如意则坐阵南巴县掌管着谈家老宅。

    有了这层关系,谈文峰在南巴县便成了不折不扣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听陈捕快这番话,卢小闲知道了谈文峰的底细,难怪陈捕快要躲着他。

    “谈文峰所说丢失财物,是怎么回事?”卢小闲又问道。

    “半年前,南巴县出了一个盗贼,专偷大户人家的珠宝和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在县城闹的沸沸扬扬,都说是一个会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所为,此人被传得神乎其神,好事者都称他为无影大盗。无影大盗一出,大户们都请了人看家护院,轮流值班巡视保护自家的财物,可无影大盗防不胜防,贵重物品照丢不误。谈府的家丁护院最多,防守最严,可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还是失窃了。谈文峰恼羞成怒,逼着县衙破案,尽快找回他的财物。”

    说到这里,陈捕快苦笑道:“这案了哪有这么好破,谈文峰天天催着郑县令,郑县令被逼无奈,只好躲着他,他便把气撒到我们身上了!”

    “还有这么回事?”卢小闲眼睛一亮,“他悬赏了多少银子!”

    “二百两银子!”陈捕快看了看卢小闲的表情,轻笑着提醒道,“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卢公子,谈文峰的银子可不是好赚的,您最好还是别打这个主意!”

    “那是,那是!”卢小闲随口应付,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

    说话间,几人便到了衙门跟前。

    卢小闲几人在门口等着,陈捕快带着李老憨与李四娃进了衙门。

    “杨兄,你刚才说的他还要敲诈这二人,是什么意思?”卢小闲问道。

    杨思笑道:“陈捕快将这二人从乡下带到县衙,此时县令已经不审案了,只能等到明日,这两人总得有个地方待。他们不是犯人,不能关进大牢,就得由捕快解决住宿。陈捕快只须将这二人交给今夜值守的捕快,让二人在三班衙役的班房过上一夜,就可以名正言顺勒索了。管饭得给钱,上茅厕得给钱,在班房里打个盹,也得要给钱,这岂不又是一笔收入?”

    卢小闲目瞪口呆,似有些不信,目光看向了罗林。

    罗林诧异地盯着杨思:“没想到你对这里面的猫腻竟然门清,说的一点都不错!唉,造孽呀!”

    果然,不一会,陈捕快从里面出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个银袋来,将里面的银子取出,对卢小闲道:“卢公子,今日这趟勾人,总共弄了二十五两银子,咱五个人,每人五两,谁也不多谁也不少,您看如何?”

    卢小闲看了一眼陈捕快,心中暗道:这厮果然又折腾出十来两银子来,走了一趟差,前前后后竟然弄去了二十五两银子,空手套白狼的油水还真是肥。

    卢小闲心中虽然不耻,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摆手道:“陈捕快,我只是跟你去长长见识,银子就不要了,你自个留着吧!”

    “这怎么能行,这趟差是捕头专门给您讨来的,我拿五两银子已经是沾您的光了,您怎能不要?”

    “实话说吧,陈捕快,我不缺银子,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就别客气了。捕头那里,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会知道?你就留着吧!”

    陈捕快还要再说什么,卢小闲却抢先道:“若陈捕快心里过意不去,下次请我喝酒便是了!”

    陈捕快点点头道:“就冲公子这份豪爽,这客我请定了。卢公子,今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吱声,我一定全力以赴!”

    说罢,陈捕快取出五两银子递于罗林:“罗捕快,卢公子不收,你的银子就收了吧!”

    罗林摇头道:“卢公子不收,我怎么能收呢,多谢陈捕快的好意了!”

    陈捕快知道罗林的心性,也不再勉强,几人寒暄几句后,陈捕快便离开了。

    ……

第二十九章 巡街

    做捕快的日子太无聊了,有一点点风吹,卢小闲就想草动。他虽然如此渴望,但这风始终不吹,就在他这棵草不想再动的时候,风终于吹了。

    南巴县集市每逢三六九日开集,开集的地点在兔儿街,这里是自发形成的东西小街,大约半里长。

    这一天,又是一个逢集的日子。

    摆摊设点的人早早地来到了街上占位置,把各自的货物摆设好。

    时候还早,附近的村民还没有到达,但通向小街的各条道上,吃过早饭的城里人,已经三三两两朝集市赶去。

    有事的赶集,没事的也赶集。

    即使不买什么东西,也去集上转转,可以和熟人见见面聊聊家长里短,看看集上的新景。

    罗林带着副役卢小闲,卢小闲带着白役杨思、谢云轩和张猛,一行五人来到集市。

    五人都穿着便服,他们的任务很简单:维持治安。在衙门里,捕快身着藏青色捕快服,但平日里外出一般都穿便服。

    罗林是正式捕快,腰间有一个腰牌,腰牌上面写明了姓名,所属的衙门,这个是捕快的身份证明。卢小闲这些副役白役,没有腰牌。不过,他们与罗林一样,随身带着铁锁、铁链还有粗的麻绳。

    看他们的眼神,走路的样子,很多人都知道是衙门里的捕快。他们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目光四处打量。

    突然,不远处有人喊道:“非礼了!”

    卢小闲心中一惊,几人朝着发声的地方奔去。

    到了近前,看到很多人围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人指指点点。一个女子揪住商人的衣领,商人极力想摆脱,样子很狼狈。

    这时,一个人出现了,他从怀中掏出铁链,一边将商人锁住,一边厉声道:“随我见官去!”

    看情形,此人应该也是一个捕快。

    见到此人,卢小闲不由笑了,竟然是个老熟人。

    卢小闲看向身旁的谢云轩,谢云轩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看来他也认出了眼前之人。

    没错,这人卢小闲、张猛和谢云轩都认识,正是当年第一次在“美味轩”吃饭时,伺候他们三人的那个店小二,他给卢小闲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到了南巴县后,他们再去“美味轩”,店小二却已经离开了。卢小闲曾多次打听他的消息,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虽然已经过去了多年,但今日在这里遇见他,卢小闲还是一下把他认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从店小二摇身一变成了捕快。

    卢小闲向罗林问道:“他是县衙的捕快吗?”

    罗林盯着那人,头也不回小声道:“是的,他叫秦俊,是县衙的正经捕快!”

    “上次我请兄弟们吃酒,他没去吗?”

    罗林回答道:“上次好像正好轮到他在衙门值班,所以没去!”

    说到这里,罗林不由叹了口气。

    “罗捕快,怎么了?”卢小闲扭头问道。

    罗林怏怏道:“秦捕快在配药呢!”

    “配药?配什么药?”卢小闲一头雾水。

    “卢兄弟,捕快一般把勒索钱财的办法称之为配药!”杨思在一旁解释道。

    “什么?”卢小闲狐疑道,“你们是说秦捕快要勒索那人的钱财?”

    “这事是他预谋好的!”罗林摇头道,“那个商人在南巴也算是有钱的主,秦捕快想敲诈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苦于没有借口。那个女人我也认识,是个妓院女子,如果我没猜错,她已被秦捕快买通。最后的结果,无非是给他诈一笔钱!”

    这些日子以来,卢小闲和张猛天天泡在妓院里。听罗林这么一说,这个女人他们好像也见过。

    商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礼妓院女子?

    这么巧秦俊就出现了?

    卢小闲真的相信了,秦俊应该是在配药。

    弱肉强食的地方,人们不同情弱者。卢小闲没有吱声,快步走上前去。

    “秦捕快!”

    秦俊扭头一看,见是卢小闲,不由的一愣。显然,他也认出了卢小闲。

    他并没有把套着商人的铁链松开,而是朝着卢小闲点点头道:“是你?有什么事吗?”

    “秦捕快,可否借一步说话?”卢小闲神秘兮兮的对秦俊道。

    秦俊瞅了一眼面前被锁住的商人,有些犹豫。

    “你都锁了他,还怕他跑吗?”卢小闲笑笑道,“这样吧,让罗捕快先帮你照应着,不会占用你多长时间的。”

    “你在这老老实实待着,听到没有?”秦俊恶声恶气对商人吩咐了一声,便走了过来。

    “你有什么事?”

    “秦捕快,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卢小闲一脸神秘道。

    两人耳语了一阵,秦俊脸上慢慢变了颜色,他看了卢小闲一眼,回到商人面前,从商人身上取下铁链,瓮声瓮气道,“没你的事了,走吧!”

    卢小闲不再理会秦俊,扭头转身离开,罗林等人跟着,继续在街上巡查。

    罗林好奇地问道:“卢公子,你给秦捕快说了什么,他竟然将到口的肥肉又吐了出来。”

    卢小闲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说了就不灵了!”

    秦俊是配药的,卢小闲是挖坑的,他们俩压根就不在一档次上。对付秦俊对卢小闲来说根本算不上难事。他三言两语便挖了一个坑,只须静静等着秦俊主动来跳坑了。

    罗林瞅了一眼卢小闲,不再说话。

    谢云轩也觉得奇怪,但他同样没有询问。

    “卢公子!”正说话间,他们身后有人喊道。

    卢小闲回过头来,见秦俊正向他们追来。

    卢小闲微微有些诧异,他断定秦俊想明白了肯定会来跳坑,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秦俊到了近前,卢小闲问道:“秦捕快,还有事吗?”

    “我想,我想……”秦俊吞吞吐吐道,“卢公子,我想跟着你……一起巡查……行吗?”

    众人诧异地看向秦俊,他这句一语双关的话,其中的意味太明显了。

    卢小闲点点头,拍了拍秦俊的肩头:“没问题,走吧!”

    几人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时与卢小闲擦肩而过,卢小闲边走边想着心事,。

    没走出多远,卢小闲觉得有人在身后拽他的衣襟。

    扭头一看,原来是秦俊,他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卢小闲奇怪地问道:“怎么了?秦捕快?”

    “卢公子,我们还是往回走吧!”秦俊小声道。

    “为什么?”卢小闲皱起了眉头。

    “有大麻烦来了。”秦俊指了指正前方。

    顺着秦俊的手指方向看去,卢小闲看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拥着一个身着锦服的富家公子,正朝他们迎面而来。

    “什么大麻烦?”卢小闲莫名其妙。

    没等秦俊回答,卢小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猜测道:“莫非这人与谈家有什么关系?”

    “没错,他是谈老爷的大公子!”秦俊点头道。

    “堂堂捕快,还怕他一个富家公子?”卢小闲一脸的不屑,上下打量着秦俊。

    秦俊脸上一红,面带尴尬解释道:“卢公子,你不知道,谈家势力太大,连县令大人都不敢惹他们,我一个小小的捕快,哪能惹得起?”

    “哦?”卢小闲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迎面而来的那几个人,微微一笑道,“我今儿就惹惹这个谈公子!”

    这辈子,谁不会遇到过人渣,难道躲是办法吗?

    卢小闲刚才给秦俊挖了个小坑,正觉得意犹未尽,偏偏又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不作死就不会死,卢小闲本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主,对付谈公子这样的人,他根本就不会客气。

    有的人你和他客气,他就拿你当垃圾。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把他当作垃圾,挖个坑给埋了,一点都不用客气。

    谈公子越来越近了,秦俊急得抓耳挠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旁的罗林,脸上也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谢云轩、杨思和张猛面色如常,对谈公子并不在意,不时左右张望着。

    眼看着谈公子就要到了近前,一个家丁模样的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凑到谈公子耳边说着什么。

    谈公子哈哈大笑了几声,手一挥,这几人拐进路边的一家酒馆。

    谈公子不再往前走,而是进了旁边的酒馆,让心一直悬着的秦俊,终于松了口气。

    秦俊的心还没落地,卢小闲却紧走几步,也跟着向那家酒馆走去。

    一见这情形,秦俊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他实在不明白,别人躲都躲不过,为何卢小闲却偏偏要去招惹这个地头蛇呢?

    秦俊左右看看,想趁机溜到人群中,可一想自己刚才对卢小闲说过的话,再看别的几个人都紧跟着卢小闲朝酒馆走去,犹豫了好一会,他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第三十章 作死

    卢小闲一脚刚踏入酒馆,便看到眼前的一幕:几个家丁把店掌柜堵在一边,谈公子扯着一个女人,向帐房里走去。女人长的颇有姿色,她又哭又叫,店掌柜急得对着谈公子又作揖又说好话。酒店里客人不多,都面露忿然之色。

    光天化日之下,谈公子要强奸民女。

    卢小闲很想喊一嗓子:“禽兽,一边去,让我来!”

    但他只是想想而已,真正说出来的话只有三个字:“放开她!”

    卢小闲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谈公子转回身来,打量了卢小闲一眼,松开了女人,横着膀子走过来,对卢小闲道:“你是哪根葱?怎么?你也想乐呵乐呵?”

    说完,谈公子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卢小闲没有言语,只是冷冷盯着谈公子。

    见卢小闲与谈公子剑拔弩张,秦俊怕把事情搞大,赶忙上前道:“谈公子,这位是卢公子,刚来南巴县不久,您大人大量,就不要计较了!”

    瞅了秦俊一眼,谈公子冷不丁一巴掌??了过去,只听到一声脆响,秦俊脸上留下了五个指印。

    秦俊被这一巴掌打闷了,捂着脸愣在当场。

    “什么东西,瞎了你的狗眼!”谈公子冷哼道,“本公子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谈公子正在说话间,卢小闲已经如同一只发怒的公牛般冲了过去。谈公子只感觉到一股杀气从他身侧刮过,等看清楚时,脸上便一正一反挨了两个巴掌,掴得他两眼直冒金星,鼻血也淌了出来。

    “瞎了你的狗眼,秦捕快是我的人,是你想打便能打的吗?”卢小闲一边搓着火辣辣的手掌心,一边轻蔑地瞧着谈公子。

    听了卢小闲这话,秦俊的眼睛有些湿润。

    卢小闲冲秦俊笑了笑:“我这人很简单,只要你把我当回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一个外地人竟敢在南巴县城撒野,这也就罢了,最让谈公子无法忍受的是,他被对方华丽丽的无视了。

    谈公子牙齿咬的咯噔直响,嘴里嘣出几个字:“给我打!打死我负责!”

    几个随从见主子发话了,一拥而上准备好好教训卢小闲。

    卢小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猛率先迎了上去,杨思迎了上去,罗林也毫不犹豫迎了上去。

    只有谢云轩没有动。

    秦捕快只停顿了一小下,也迎了上去。

    如果把这些人的屎踹不出来,就算他们拉的干净。

    这帮子人只是中看却不中用,张猛一个人就能对付,根本就用不着其他人出手。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谈公子和几个随从,扔到了酒馆外边。

    谈公子和随从们在地上呻吟,卢小闲走出酒馆,哈哈一笑,挥挥手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就不打落水狗了,咱们走!”

    说罢,卢小闲带着几人扬长而去。

    “卢公子,你今日可算威风到家了!”罗林跟在卢小闲身后,一脸的兴奋。

    卢小闲笑了笑,没有答话,继续往前走着。

    “卢公子!”秦俊担忧道,“谈家不好惹,您要提防他们的报复!”

    听了秦俊的话,卢小闲停了下来,盯着他道:“秦捕快,你既然跟了我,我会护得你的周全。至于报复嘛……”

    卢小闲不屑道:“小小一个谈家,能掀起多大的浪,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卢小闲暗自打定主意,若姓谈的真选择要做狗,那自己就会毫不犹豫的牵绳儿溜他玩,不玩死他不撒手!

    临近晌午,到了吃饭时分,卢小闲对罗林和秦俊道:“走,我请客,咱们吃饭去!”

    罗林摇摇头:“卢公子,我娘子肯定做好饭了,我得回家去!”

    卢小闲知道罗林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也不为难他,便把目光瞅向了秦俊:“你呢?”

    秦俊犹豫了一下,点头应允道:“那就让公子破费了!”

    几人随意来到一个馆子,点了几个菜,边吃边聊起来。

    通过聊天,卢小闲知道了秦俊的情况。

    当年,秦俊在“美味轩”做店小二,虽然很努力但一年下来也赚不了几个钱。后来,他辞了小二的差事,咬咬牙拿出全部积蓄租了个捕快职位。秦俊原本就头脑活络点子多,做了这一行着实捞了不少银子。

    卢小闲有心劝劝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却见罗林上气不接下气跑来找他了。

    “你不是回去吃饭了么?这是怎么了?”卢小闲奇怪的看着罗林。

    “卢公子,出大事了!”罗林喘着粗气道。

    “别急,出什么事了,慢慢说!”卢小闲拍拍罗林的肩。

    “谈老爷带着家丁,把县衙围了,非让县令大人交出凶手来!”

    “凶手?什么凶手?”卢小闲莫名其妙。

    罗林哭笑不得,卢小闲忘性也太大了,刚把谈公子揍了一顿,这会便忘了。

    他提醒道:“卢公子,他们让县令大人交出打人凶手,就是您!我得到消息,怕您吃亏,这才急着来告诉您!”

    卢小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为这点破事,他们就敢包围县衙?”

    “在南巴县,哪有谈家不敢做的事?”罗林忿忿道。

    “那县令大人是如何解决的?”卢小闲问道。

    “县令大人下令紧闭县衙大门,根本不敢去见谈老爷!”

    卢小闲微微点头,思索片刻,扭头向杨思问道:“杨兄,你可知道,围攻县衙依大唐律是何罪?”

    杨思想也没想便答道:“依大唐律第五条,围攻官府衙门形同造反,死罪!”

    卢小闲又问道:“那光天化日之下强奸呢?”

    “依大唐律第十七条,判杖刑五十,监禁两年!”

    不该死的人,不吃药也能活;该死的人,你就是给他吃八斤药他都得死。卢小闲将杨思所说的律条默念了两遍,一个大坑的轮廓在了的脑中初步形成。

    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有些事躲都躲不过去,本不想收拾他,却偏偏要送上门来,不是作死是什么?”

    罗林与秦捕快两人对视一眼,不知卢小闲要做什么,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来。

    “罗捕快,秦捕快!”卢小闲盯着他们二人,“你们俩怕不怕事?”

    罗林与秦俊怔怔的望着卢小闲,不知该怎么回答。

    “若怕事,你们就走,我不会怪你们!”卢小闲顿了顿又道,“若不怕事,就跟我去县衙,待会听我的吩咐行事!”

    罗林点点头道:“卢公子,我不怕事,听你的!”

    秦俊胸脯上下起伏,不停地抿着嘴唇,好一会才嗫嗫道:“卢公子,我也听你的!”

    卢小闲挥挥手:“杨兄,云轩师兄,走,我们去会会这些无法无天之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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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越好混?古代个个是人精,玩你没商量。 谁说美女好泡?唐朝美眉很泼辣,生气就发飙。 谁说高官好做?皇帝榻侧岂能容,转眼就翻脸。 谁说疆土好拓?突厥吐蕃不好惹,随时命不保。 谁说银子好挣?官商勾结全通吃,亏本赚吆喝。 谁说江湖好闯?路见不平绕着走,冒失就挨刀。 既来之则安之。 社稷为枰将相作棋,问君可敢一战。 你落子来我挖坑,看谁笑到最后。 上联:大坑小坑连环坑,数不胜数。 下联:横挖竖挖变样挖,防不胜防。 横批:大唐坑王大唐坑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坑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坑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