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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五章 和亲使团

    卢怀慎听罢不由愣住了。

    卢若良禁不住大怒,这分明是趁火打劫,这样的行径与来俊臣没有什么两样。

    “怎么?舍不得?”卢小闲奚笑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可以为卢氏家族付出一切吗,现在需要你付出了,怎么不说话了?”

    卢小闲站起身来,正色道:“实话告诉你吧,所谓的卢家家主,在你眼中可能是无上的荣光,在我这什么都不是。自己想好了,要想拯救卢氏,就得付出。想明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告辞了!”

    说罢,卢小闲转身离开,只留下卢怀慎与卢若良面面相觑。

    回到自己的府上,卢小闲理了理思路。

    来俊臣强取卢氏女是经过武则天认可的,这也是武则天打压五姓七望士族的手段,卢小闲哪有什么本事让武则天改变主意。之所以向卢若良提出那么苛刻的条件,就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他很清楚,大家士族对名分看的比性命还重,让卢若良让出家主之位,比登天还难。

    范阳卢氏,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

    听完了武则天的决定,武延秀整个人像傻了一般。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间,时间又仿佛飞逝了。武延秀渴望的爱情,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这样静悄悄地结束了。昨天的惊喜和甜蜜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可它转眼间就这么快地消失了。

    短暂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之后,武延秀才感到天塌地陷般的痛苦,它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看着武延秀踉踉跄跄的离去,武则天不由叹了口气。

    昨天,武则天算是同意了武延秀的请示,答应他先与李裹儿订婚。可听了武三思进宫陈述,武则天又改变了主意。

    武三思说的没错,不能所有的好事都让魏王府占了。武承嗣死后,将来武氏这一大家子人,还得要武三思来领头撑着。基于这一点,让武三思的嫡长子与安乐公主联姻,的确比安乐公主嫁给武延秀作用要大的多。

    更何况,就算武延秀与安乐郡主定了亲,也得三年后才能成亲,如此联姻的效果并不明显。

    思来想去,武则天最终改变了主意,决定将安乐公主许配给武三思的嫡长子武崇训。为了强化这种联姻的效果,武则天同时做出了决定,将武三思的方城县主武玲嫁给李重润做邵王妃。

    至于武延秀,在武氏家族的整体利益面前,只能做出牺牲了。

    ……

    有时候,毁掉一个人只需要一场失恋。不得不承认,感情上的创伤对任何一个全心投入其中的人来说,都是毁灭性的灾难。

    武延秀不吃不喝连续五天,雨天跑去淋雨,回来生了场大病。病好了,武延秀不再寻死觅活,却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折磨自己,酗酒,一个活力十足的年轻人就这么被逼成一具行尸走肉。

    与武延秀选择折磨自己不同,李重润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表达不满:抗争。

    李重润坚决不愿娶武玲过门,

    哪怕是陛下钦定的也不行。在李重润心中,裴环才是他的王妃,是他人生真正的伴侣,他不能容忍别人替代裴环的位置,更何况还是武氏族人。

    为此他不惜绝食明志,任凭李显与韦氏磨破嘴皮劝说,根本就没有用。

    一天。

    两天。

    三天。

    对于李重润的忤逆,武则天哪能容忍,她大发雷霆,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只要自己在一天,还轮不到李重润说了算。哪怕李重润真的饿死,武则天也不能容许他挑战自己的权威。

    一边是强势的陛下,一边是执拗的儿子,李显与韦氏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整日以泪抹面。

    听到这个消息,太平公主懊悔不已。她没想到自己当初在李重润心中种下的种子,竟然这么快就破土发芽了。她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想让她让步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是,李重润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好不容易才将李重润争取过来,她可不想李重润这么快便失去了作用。

    于是,太平公主进宫去见了武则天。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最终武则天改变了主意,将方城县主武玲嫁给了太平公主的儿子立节郡王薛崇简做王妃,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武则天之所以这么快做出了改变,并非是她向李重润妥协了,而是一个更大麻烦摆在了她的面前,她没有时间和精力与李重润再这么耗下去。

    武则天的确是遇到了大麻烦:突厥使团到达洛阳,突厥使团的团长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暾欲谷。

    突厥使团此次洛阳之行的使命很简单:默啜可汗请求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李显,希望李显前往突厥迎亲。

    默啜派人来和亲,主动与大周交好,如果不答应,他们肯定会以此为借口惹事。

    这可是个大事情,怎么办?

    武则天立刻召集朝廷大臣商议。

    和亲历来是中原王朝安抚少数民族、维护边境团结的有效方法之一,之前历史上也有过成功的先例,譬如西汉时的“昭君出塞”就曾使汉匈之间有过长达六十年的安定。

    在和亲一事上,朝臣们意见也形成两派。

    反对和亲派以郭振为代表,他认为默啜一定会背约,不可依仗和亲,应当做好防备工作。

    而主张和亲者则是豹韬卫大将军阎知微,他认为只要满足突厥要求,问题就可迎刃而解。

    在朝臣争执不下的的情况下,狄仁杰却没有发表意见。按理说,狄仁杰是首辅宰相,他的意见至关重要,但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郭、田二人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武则天制止了二人争吵,权衡利弊之下决定采取阎知微的和亲意见。

    虽然有不同的意见,但武则天已经定了调,和亲势不可免。可接下来,在和亲的人选问题上又有了争执。

    狄仁杰坚决反太子李显前往突厥迎新,他的理由很简单:万一默啜可汗用心险恶,扣下太子然后打着他的旗号,

    搞灭周兴唐的阴谋,这就得不偿失了。

    狄仁杰一直没有说话,就是为了现在表明立场:无论如何坚决不能让李显前往突厥。

    对狄仁杰的意见,武则天深以为然。当年,李敬业叛乱,打的是李显的旗号,李贞叛乱打的也是李显的旗号,契丹李尽忠发动营州之乱,打的还是李显的旗号,可见李显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万一突厥真的扣下李显,以李显的名义进攻大周,可太有杀伤力了,这不是武则天想看到的。

    既然李显不能去,那派谁去呢?

    有的大臣提出,可以派相王李旦去突厥。

    忠于李唐的大臣一听便不干了,这哪能行。

    太平公主也急了,开什么玩笑,有李旦在她还可以与李显相抗衡,若李旦去了突厥,那她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太平公主的理由同样简单:自古未有大周亲王娶夷狄之女者,再说,派一个亲王去娶他的公主,突厥默啜未必会答应。最关键的是李旦也当过皇帝,若是默啜把李旦扣下,搞灭周兴唐的勾当,这杀伤力或许比李显的更大。

    对太平公主的建议,武则天表示赞同。他的两个儿子都不能去突厥,绝不能给突厥任何可以利用的借口。

    既然李显和李旦都不能去突厥,那随便派一个郡王便是了,可问题是突厥人能同意吗?和亲使团还在等着朝廷的回复呢。

    看来,只有先摸清突厥人的态度,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了。

    于是,郭振被武则天赋予了一个特殊的使命:由他代表朝廷,与突厥和亲使团会谈。

    就在武则天为和亲人选而头疼时,住在四方馆的暾欲谷迎来了一个熟人。

    “王先生,好久不见了!”暾欲谷主动打招呼道。

    在营州时,暾欲谷与王先生有过合作,而且合作的相当愉快。若不是因为他们俩在幕后推动,以李尽忠和孙万荣的能力,怎么可能打的大周毫无还手之力。正因为如此,王先生出色的谋略给暾欲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见与不见,那要看双方有没有合作!”王先生一语双关,“有合作自然是要见的,就譬如现在。”

    瞅着面前这个神秘的王先生,暾欲谷心中不由感慨万分。他们双方有过合作,不排除下一步继续合作,可是王先生到底代表的是哪一方,暾欲谷到现在也没搞明白。

    暾欲谷派出了无数人员,甚至不惜动用圣水宫的力量,深入大周腹地打探王先生的底细,可最终却只能无功而返。他现在唯一能断定的,王先生是武则天的敌人,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自己在明处,而对方却在阴暗的角落里让你无迹可循,这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哦?”暾欲谷不动声色的问,“这么说,先生认为我们现在又可以合作了?”

    王先生点头道:“那是自然,否则我也不会主动来见吐屯大人了!”

    “请赐教!”暾欲谷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第四百六十六章 成交

    “让太子前往突厥迎亲,大周朝廷肯定不会同意!”王先生目光炯炯道,“吐屯大人可以退一步,让相王去突厥!相王以前也做过皇帝,而且在朝中势力极大,忠于李唐的大臣们都认可他。相反,李显虽然是太子,可毕竟返回洛阳的时间不长,效果不如相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暾欲谷反问道。

    “现在对我们双方来说,合则两利,斗则两伤!”王先生微微一笑道,“你们心里是如何算计的,我一清二楚,只要达到能达到目的,不管太子和相王谁去,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不是吗?”

    暾欲谷不说话了。

    王先生果然了得,一语便道破了他此行的目的。

    在突厥的帮助下,大周才平定了营州之乱。根据当初的约定,大周将丰、胜、灵、夏、朔、代六州的数千帐突厥降户送还,并给谷种五万斛、杂彩五万段、农具一千件、铁四万斤。

    得到了这些人员和物资,突厥汗国不仅可以继续游牧,而且还可以进行农耕生产,国力得以大为增强。

    与此同时,契丹、奚、霫等部落均向突然臣服。

    这一切不但没有让默啜满足,反倒激发了他更大的野心。对付小小的契丹,都让武周有些捉襟见肘,突厥汗国更不是大周所能应付的了。

    默啜的想法很简单,你给我的是你给的,我抢你的是我想要的,他想从大周身上谋取更大的利益

    暾欲谷却不认可默啜可汗的想法,大周再不堪,总体实力也比突厥要强的多。小打小闹还行,若真把对方逼急了,以举国之力与突厥决战,那突厥就有灭亡的危险,这简直是得不偿失。

    阿史德元珍与暾欲谷是死对头,只要暾欲谷反对的,他肯定要赞成。

    不过,他还向默啜提出建议:抢归抢,但要抢的名正言顺,最好有一个对方的傀儡,这样打着傀儡的旗号去抢,岂不师出有名了?

    当初,契丹叛乱时,便喊出了“何不还我庐陵王的”口号,这效果默啜都看在眼中。所以默啜欣然采纳了元珍的建议,于是便有了“可汗嫁女,请太子前往突厥迎亲”这件事情。

    既然运筹帷幄的是元珍,那出使武周这种出力不讨好的脏活累活,自然也就落在了暾欲谷的头上。

    暾欲谷沉吟片刻,又问:“让相王代替太子前往突厥,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可是突厥有什么好处呢?”

    王先生心中清楚,和暾欲谷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没必要拐弯抹角。

    他从怀中摸出一沓册子,递给暾欲谷。

    暾欲谷狐疑的瞅着王先生,接过仔细翻看起来。

    不看则已,看罢不由大吃一惊。

    静难、平狄、清夷等军的人员装备以及战斗力情况,记载的清清楚楚。还有妫州、檀州、定州、赵州、原州、会州等州县的防御地图,绘制的一目了然。

    不用问,王先生早就看破了默啜可汗的意图,突厥要进攻大唐,这些军队还有这些州县,都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了这

    些资料,将来突厥胜算就大了许多。

    面对这么优厚的交换条件,暾欲谷不能不心动。沉吟良久,暾欲谷终于吐出了两个字:“成交!”

    ……

    “……无论臣如何劝说,但对方始终不肯松口,必须要让太子亲自前往突厥迎亲……臣也豁出去了,就在四方馆,连续谈了三天三夜……最终他们勉强同意可以让相王代替太子前去迎新。”郭振一脸愧疚道,“臣无能,有负陛下重托!”

    “郭爱卿辛苦了,朕知道你也尽力了!”武则天摆摆手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郭振离开之后,武则天陷入了沉思当中。

    契丹也好,突厥也罢,这些夷族的狼子野心不能不防。和亲使团越是坚持,越说明这里面越有问题。

    李显和李旦坚决不能去突厥,若真向狄仁杰所说的,突厥把人扣下以他们的名义反周,那后果太严重了,大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直接拒绝肯定不行,这等于是给了突厥再次进攻大周的理由。

    默啜兵力强盛,常兴兵犯边,派大军征讨他便跑到草原深处,无影无踪。大军一撤,他又跟踪而至,侵扰边境,抢掠财物。有时,还伺机进攻,造成许多伤亡。特别是奚族和契丹成了他的附庸,与之配合,对大周威胁更大。

    可是,怎么才能说服突厥人呢?

    武则天越想心里越乱,不由烦躁起来。

    上官婉儿当然知道武则天心中的忧虑,很担心她急出病来,毕竟武则天已是快八十岁的老人了。

    “陛下,今日天气不错!要不咱出去散散心?”上官婉儿向武则天建议道。

    武则天点点头,起身道:“好,出去走走!”

    虽然阳光普照,但毕竟是冬天,温暖有限,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吹着,武则天不由将缎面棉袍的领子向上立了立。

    她们信步来到上林苑,春夏时分武则天经常来此游乐,那时所养禽兽、所种花木显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可现在是冬季,寒风中的上林苑四处弥漫着萧瑟冷意。

    偌大一个花园,竟没有看到一朵花。

    武则天想到了烦心事,忍不住叹道:“虽是冬日,可这几天天气晴和,为什么花竟未开呢?”

    “陛下说笑了!”上官婉儿随口道,“这个时节花怎么可能会开,要到春天才行!”

    听了上官婉儿的话,武则天心中一动,不由问道:“你说什么?”

    武则天脸上似有喜色,上官婉儿不知陛下又想到了什么,回答道“臣说冬天这话是不会开的!”

    “冬天花是不会开的!”武则天斟酌着又问,“大家是不是都这么想?”

    “那当然了!”

    武则天微微点头,突然问道:“婉儿,你可知道谁有办法冬天让百花开放?”

    让百花开放,这怎么可能,上官婉儿不由愣住了。

    武则天目光炯炯盯着上官婉儿,等着她的回答。

    上官婉儿看得出来,陛下是认真的,而且非常认真。

    这个问题她必须得回

    答,而且还得要让陛下满意。

    谁能让百花开放?

    谁能让百花开放?

    上官婉儿苦苦思索。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人。

    “陛下,臣觉得可以让卢公子试试!”上官婉儿说出了自己思索的结果。

    “你说卢小闲?”武则天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能行?”

    上官婉儿眨巴着眼睛道:“我也不知道他行不行,但他曾经做过一件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臣觉得他可以试一试!”

    “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武则天饶有兴趣的问。

    上官婉儿便把那日卢小闲用瓶子引火,烧断丝线之事娓娓道来。

    “当时臣问过他是如何做到的,他回答说是从书上看来的,西汉的《淮南万毕术》中有‘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火生。’的论述!”上官婉儿小心翼翼道,“臣以为他看杂书看的多,应该会有办法的!”

    武则天听罢,不再迟疑,对上官婉儿吩咐道:“立刻差人传卢小闲来上林苑见驾!”

    “是!陛下!”上官婉儿答应一声,就要去办。

    “等等!”武则天又叮嘱了一句,“派个可靠的人去,切莫走漏了消息!”

    ……

    武延秀心中除了痛还是痛。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就像冬天的雪,经过彻骨的寒冷,经过刺心的疼痛,什么也不再。甚至连伤疤,都只是一种奢侈。

    本来,陛下已经同意武延秀与李裹儿订亲了,但因为武崇训横插了一杠子,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两人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也不是天之涯、地之角的距离,而是明明在对面,却怎么也够不着。

    失去了李裹儿让他变的没有生气,没有活力。

    以后的岁月里,对武延秀来说犹如炼狱,每一天都无法抑制地会想起她,呼吸的时候想她,吃饭的时候想她,甚至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仍在想着她。

    做作为好朋友,卢小闲和李重俊只能天天守护着武延秀,生怕他会做傻事!

    武延秀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傻事,他浑身消沉颓废的气息清晰的弥漫而出,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吃饭,睡觉,喝酒,做着平时做的事情。

    这几天,他们天天都泡在秋风破里。对于男人来说,酒是治疗创作最好的良药,一醉可以解去千愁。

    “武崇训这混蛋,简直太不地道了,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李重俊忍不住狠狠咒骂道。

    武延秀举着一个酒杯,在眼前前来回慢慢转动,目光迷离,声音嘶哑:“只怪我没有那个福气,怪不得别人,这恐怕是上天注定的!”

    说罢,武延秀将酒缓缓倒入口中。

    那酒进了口中,瞬间便转化为泪水,又从武延秀俊美的脸上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见武延秀如此难过,李重俊的气更不打一处来,嚷嚷道:“怎么怪不得他,要不是他使出卑鄙手段,你怎么会有今天?”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上林苑催花

    卢小闲正要劝解李重俊,却见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他扭头看去,忍不住“咦”了一声!

    “杨兄,你怎么来了?”卢小闲站起身来,好奇的瞅着急匆匆冲进屋里的杨思。

    “你可让我好找!”杨思凑到卢小闲跟前,附在他耳连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卢小闲看了一眼痛不欲生的武延秀,面上显出为难之色。

    杨思是宫中太监,这么急着来找卢小闲,李重俊猜得出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冲卢小闲摆摆手道:“你去忙你的,这里有我呢!”

    ……

    武则天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说,用火和沸水的热气焙花,在冬天可以将花催开,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草民在营州时,听一个花奴说过!”卢小闲点点头,憾然回答,“可惜后来他在契丹之乱时遇难了,也不知道真伪!”

    催花技术在后世很普及,小逸脑中的书籍里就有这种方法,卢小闲当然不能直接道明,只能找一个理由说出来,让武则天无法验证。

    以武则天的精明,但凡露出一点破绽,势必会引起她的怀疑。

    卢小闲判断,武则天此刻的处境,已容不得再刨根问底,肯定会采纳他的意见

    “你有多大的把握?”武则天又肃然问。

    “草民不敢说,得试过以后才知道。”卢小闲摇摇头。

    沉默良久,武则天突然道:“这事交给你,抓紧时间去试,不能有半点闪失!”

    她的声音冷洌之极,让卢小闲不寒而栗。

    ……

    卢小闲急忙回到府上,喊来张猛和卢小逸交待了一番,便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开始忙活。

    十二个时辰过去了。

    张猛进屋来,瞅了一眼满地的花卉,又看向眉头紧皱的卢小闲,小声说:“小闲!府外有两个人要见你,他们说是范阳卢家来的!”

    “告诉他们,就说我忙着呢,没时间!”卢小闲没好气道。

    又过了十二个时辰。

    张猛再次进屋来,惊异的发现花儿似乎已经开放了,满屋了散发着花香。再看看卢小闲,眉头已经完全舒展。

    “小闲,那两个人又来了,说一定要见你!”

    卢小闲淡淡道:“告诉他们,让他们耐心等待三天,三天后我会见他们的。”

    他狠狠深了一个懒腰,对张猛道:“快饿死了,让吟风弄月赶紧给我弄点吃的,我马上要进宫去!”

    ……

    “真的成了?”武则天面有喜色。

    “是的!陛下!成了!”卢小闲详细述说了自己试验的过程。

    听卢小闲说完,武则天谨慎的询问道:“那依你看,要催开整个上林苑的花,需要多长时间?”

    “草民在府上催开所试的花卉用了两天时间,上林苑地方要大的多,花卉也多了许多,草民估计三日时间应该够了!不过……”卢小闲犹豫道,“这需要更多的人手和物什!”

    “这都不是问题,需要什么让婉儿来解决!好了,你去准备吧!” 武则天冷

    声吩咐道, “除了婉儿之外,勿和外人说起。”

    卢小闲应诺,转身出了殿。

    隆冬天气,外面刮着寒风,卢小闲却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如果不是身临其境,谁能想到老迈的女皇帝,气场依然如此强大。

    婉儿很少看到武则天这样神秘而带点焦躁的神情,几次,她欲问又止。

    “婉儿!”武则天终于说话了,“明日,我要让暾欲谷和群臣到上苑去看花。”

    ……

    大周皇帝请突厥使团一叙,暾欲谷虽然不知道武则天要做什么,但他还是跟着郭振一同来到了上林苑。

    武则天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暾欲谷却从未小看过这个女人。能把大唐江山堂而皇之据为己有,能把大唐臣民治的服服帖帖,变为大周的臣民,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当暾欲谷赶到时,文武百官早已齐聚在上林苑了。

    暾欲谷向武则天行了礼,武则天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淡淡挥了挥手。

    “吐屯大人!默啜可汗帮助大周平定了契丹之乱,大周也是讲信用的,降户与物资都按之前的承诺兑现了,是不是这样?”武则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有威严。

    “是的!陛下!”暾欲谷点头道。

    武则天接着又道:“此次突厥可汗派贵使团前来和亲,朕甚感欣慰。为表达谢意,朕特意邀百官陪吐屯大人一起来上林苑赏花。”

    暾欲谷四下看了看,到处光秃秃的,那有什么花可赏,但武则天说了,他也不好反驳什么。

    暾欲谷的表情落入了武则天的眼中,她微微一笑道:“吐屯大人莫不是认为冬天无花可赏?”

    暾欲谷没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武则天意味深长道:“大周皇帝是普天之下的皇帝,天下任何种族、任何生灵都要听从大周皇帝的调整。现在百花凋零,是因为它们没有接到大周皇帝的圣旨,如果朕降旨,众花神也是要听命的。”

    天下任何种族、任何生灵都要听从大周皇帝的调遣,口气可不小。

    武则天这是话中有话,言下之意暾欲谷也听出来了,不管是契丹还是突厥,不管是鸟兽还是花草,必须要听她武则天的。

    对武则天的下马威,暾欲谷不屑一顾,他毫不客气的说:“恐怕未必吧。”

    “恐怕未必?”武则天咄咄逼人,“我们打个赌,只要我降旨,三天内百花一定会开。”

    暾欲谷很是谨慎,小心翼翼的问:“如何打赌?”

    武则天想了想,然后说:“如果我输了,去突厥迎亲太子和相王你随便选,想让谁去都行。”

    群臣听了俱是一愣,这是在拿国运在开玩笑吗?

    “陛下,万万不可!”狄仁杰急了。

    “陛下,万万不可!”太平公主也急了。

    不待他们再说下去,武则天一挥手道:“朕意已决,你们不用再说了!”

    她又看向暾欲谷:“如果我赢了,太子和相王就不去突厥迎亲了,我会另派宗室其他人前往。吐屯大人,可敢打赌?”

    暾欲谷虽然不清楚武则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武则天下旨让百花在三天内,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瞅着大臣们个个满脸焦急,暾欲谷盘算了好一会,怎么也觉得自己不会输,但点头道:“这赌我打了!”

    武则天听了,心中高兴,说一声取笔来,立即提诗一首。诗曰:

    皇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

    花须三日发,莫待晓风吹。

    写好后,武则天交给太平公主,对暾欲谷说:“看好了,这就是圣旨!”

    太平公主接了,命取高梯,将诗悬挂在花蕾最多的高枝上。

    从上林苑一回来,武则天就叫来上官婉儿。

    “你现在就带一批人到上苑去,预备两万斤炭,带一百数十只水锅,一切都听卢小闲的,他知道怎样使花早开。”

    “陛下,真要这么做吗?”上官婉儿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照作便是了!”武则天连连挥手,“尽可能不要让外人知道,三天后一定要做成,然后要把一切弄干净。记着,不能留下任何人为的痕迹,此外,我会命来俊臣派人戒严,三天内不许任何人出入上苑。”

    上官婉儿在迷惑中接受了任务,立刻出宫。

    武则天不停踱着步,时而冷笑着,时而到外面看看天色。

    不久,武则天召了来俊臣进宫,见了他,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命令道:“从现在开始,领着你的人,封锁上苑道路,任何人不得进出。现在,你去布置……”

    武则天交待的事情,来俊臣向来不会打折扣,他奉了密旨匆匆而去。

    三天三夜,不休不眠,在上苑,卢小闲、上官婉儿和杨思带着三百多名太监安排暖气催花。

    在通往上苑的大道上,在洛阳著名的官员住宅区内,来俊臣带了他的手下,往来巡弋。

    三天以后的事是不可知的,但来俊臣却深信陛下肯定能做到。

    黎明之前,上官婉儿进宫来,直入内寝,隔着帷幕奏告:“陛下,上苑的花有小半有了花苞!”

    第二天晚上,上官婉儿再报:“多数花已绽开了蓓蕾!”

    到了第三天晚上,上官婉儿再报:“所有的花都基本开了,到明天大致会花团锦簇的。”

    终于听到了好消息,武则天浑身一轻,深舒一口气道:“婉儿辛苦你了,这件事,卢小闲得了第一功。”

    说罢,武则天又吩咐道:“你回去吧,最要紧把上苑收拾干净,别让人看出来,还有,你关照来俊臣,明早到上苑,切勿显露痕迹!”

    于是,一个奇异的早晨降临于洛阳城。

    暾欲谷再次来到上林苑,满朝文武已经在候驾了。

    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目瞪口呆:上苑的花在隆冬居然真的开了。

    武则天的圣旨,居然能夺天地造化之功,令百花开放,暾欲谷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群臣和暾欲谷在兴奋与悚惶之时,武则天的銮驾抵达。

    所有人战栗着,但却自然地俯伏下去,高呼万岁。

    ……

第四百六十八章 求字

    群臣离开之后,武则天单独留下了狄仁杰。

    “阁老,你说这是不是奇迹?”在狄仁杰面前,武则天萌生了一些自我炫耀的心情。

    一夜开花,在传统上也是没有的事呀!

    “陛下!”狄仁杰惶惑地看着武则天答道,“臣愚不知!”

    “普天之下,皇帝的旨意谁能够不凛遵吗?”

    狄仁杰不敢回答。

    人是不能夺天地造化之功的,但是,事实又如此,他怎样回答?

    事实上能否定,常识也不可违反,于是,他怔住了。

    武则天得意地一笑,徐徐转身,指着盛开的花说:“这是奇迹,人定胜天!”

    狄仁杰跟在她后面,望着上苑中那绚烂的鲜花,神色一片迷惘。

    “人力,有时是不能忽视的,”武则天平静地说,“花是依靠暖和的天气开出,现在天气仍寒,当然不能开花。这三天来,无数人在忙活,用人工制造暖流,果然开花了!”

    “陛下的智能!”狄仁杰失声说出。

    “不是我,是卢小闲!”武则天淡淡道。

    “原来是他!”听了卢小闲的名字,狄仁杰有引起释然了。

    武则天指着亭前的一丛花,再向狄仁杰说道:“这和自然开出的花并没有不同。”

    “是的,陛下!”

    “在我们历史上,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我想把这种用人工栽培出来的花取一个名字,以志今日的事,并志永久。阁老,你想想,应该替它们取个怎样的名字!”

    “这是”狄仁杰沉思着,缓缓说,“这是大唐历史上的盛事!”他有意加重大唐两个字的声调,以微妙的暗示来试探。

    “大唐盛事!”她漫不经心地点头,隔了一歇又说,“就把这种花取名唐花吧!”

    “唐花?”狄仁杰欣然接口,“好极了,陛下的赐名。”

    “你去宣布吧!”她缓步回来,喝了口淡茶漱口,然后微笑着说:“把唐花的名称,以及烘焙唐花的方法都告诉大家!”

    ……

    武则天下旨催花,上林苑百花齐开。

    像是传说,但又实实在在发生了,这个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让百姓们津津乐道。

    王先生听了这个消息,不禁感慨万分。

    太子去突厥,还是相王去突厥,两难的棘手问题,竟然被武则天用如此奇妙的办法给化解了,王先生不能不佩服这个女人。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欧阳健始终也没想明白。

    “子不语怪力乱神!”王先生一脸睿智道,“有些事且勿深究,不然就会落了下乘,你只须学会那四两拨千斤的手段便是了!”

    ……

    “你真的想好了?”卢小闲望着垂头丧气的卢若良。

    与上次见面相比,卢若良身上哪还有一丝的盛气凌人。

    也难怪,卢若良作为卢家家主,被酷吏威胁打压,只能忍气吞声。被卢家子嗣讽刺挖苦,只能厚着脸皮再次求上门来。既不能反抗,

    又无法挽救卢家于危难之中。这种无助和窝囊,折磨的他心力憔悴,哪还顾得上去摆家主的架子。

    如今,他决定把家主之位让出去,心中反倒有了一份解脱。不在其位,也就不用再承担那么多天大的责任了。

    卢怀慎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叔祖已经想好了,愿意把家主之位让给堂叔。前两天我们就去找过堂叔,但您一直在忙,没有时间见我们,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好吧!卢家的事情我管了!”卢小闲终于松了口,他话音转道,“虽然我现在是卢家的家主了,但我没有时间去打理家族的事务,暂时由人继续履行家主的职责!”

    卢若良与卢怀慎愕然瞅着卢小闲。

    卢小闲脸色一沉:“怎么?不乐意?”

    “没有没有!”二人异口同声道。

    “除此之外,你们要做到三件事情!”卢小闲以家主的口气直接吩咐道,“第一,让出家主之事,只限于我们三人知道,对外谁也不用说。第二,在范阳祖宅给我单独备一个院子,将来我要回去住一阵子。第三,开办一所卢氏私塾,聘请教书先生,让族中所有适龄子弟全部进入私塾念书!”

    说罢,卢小闲瞅着他们二人:“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卢小闲为何如此安排,但他们现在除了答应之外,哪还再有选择的余地。

    ……

    “就这么简单?”武则天上下打量着卢小闲。

    上林苑催花一事,卢小闲立了大功,武则天问他要什么赏赐,没到卢小闲竟然只要她题写的四个字。

    “这怎么会简单呢?”卢小闲瞪大了眼睛,振振有辞道,“天下得到陛下墨宝的,能有几个人?这是天大的福分,草民求之不得!“

    卢小闲这倒不是恭维武则天,事实上武则天在书法上的造诣很深。

    武则天的书法深受唐太宗熏陶,太宗酷爱书法,大量收集王羲之墨迹和法帖,对她研习书法影响很大。武则天登上皇帝宝座后,仍不废弃学书,曾亲自撰写了不少制诰、序跋、碑铭、诗文等,这些书法笔势婉转流利,落笔铿锵有声,风格遒劲潇洒,独特至极。

    “好!朕答应了,就给你题四个字吧!”武则天心情不错,顺口问道,“说吧,你要四个字!”

    卢小闲想也没想,便脱口道:“陛下就题‘范阳卢氏’四个字吧!”

    “哦?”武则天上下打量着卢小闲,似笑非笑道,“是不是卢家人求到你门上了?”

    “没错!”卢小闲点点头,“虽然草民与卢家的人已经没有什么瓜葛了,但六亲不认也是做不出来的!也算是为他们尽尽心吧!”

    “看在你这次帮了朕的份上,朕就允了你。但你记住,不能再有第二次了!”武则天面无表情道。

    “请陛下放心!绝不会再有第二次!”卢小闲信誓旦旦道。

    卢小闲得了武则天的墨宝,喜笑颜开谢恩而去。

    上官婉儿忍不住叹道:“他能笑到这个法子,真是煞费苦心了!”

    有了武则天的墨宝,卢家人

    就等于有了护身符。来俊臣是个聪明人,只要他看到陛下亲自题写的这四个字,就不会再为难卢氏家族。当然,来俊臣也不会找武则天求证真伪,此事便算是不了了之了。

    “这是他该得的!”武则天沉声道,“与太子和相王的安危比起来,这点事不算什么的!”

    出了皇城,卢小闲在应天门前碰到急匆匆而来的武延秀。

    “你这是要去哪?”卢小闲奇怪的问。

    “我去求陛下一件事情!”武延秀平静的说。

    “你没事吧?”卢小闲有些担心,劝道,“有些事,是没办法强求的,你要想开点!”

    卢小闲猜测,武延秀去见陛下,还是为了李裹儿的事情。

    “我没事!”武延秀对卢小闲笑了笑,“我去见陛下是说别的事,你放心吧!”

    说罢,武延秀不再理会卢小闲,径自进了皇城。

    面对卢小闲这样的好朋友,除了善意的谎言之外,他还能说什么呢?话虽然这么说,但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又如何当作没发生呢?

    就算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武延秀心中的绝望让他无处躲藏!

    为了让自己尽快走出这段痛苦的日子,武延秀做出了一个艰难决定。

    ……

    卢若良前来与卢小闲道别,卢小闲没有给他摆送行酒。

    “来俊臣没有再为难你吧!”卢小闲淡淡的问。

    “没有!”卢若良表情繁杂,嗫嗫的回答,“我按您的意思把陛下的题字裱了悬挂起来,来俊臣见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自此再也没提过娶亲之事!”

    “陛下的墨宝可要收好了!”卢小闲目光有些飘渺,“那天我说的三件不,不要忘记了!”

    说罢,卢小闲转身而去。

    瞅着卢小闲的背影,卢若良脸上显出一丝苦涩来。

    卢若良走后,卢小闲派人将岑少白、刑峰和詹魁喊到府里来。

    听完卢小闲的安排,岑少白疑惑的问:“公子在帝都待得好好的,怎么想起在范阳置办产业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的洛阳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平静!狡兔还有三窟呢,我也得未雨绸缪,早点想好退路。”说到这里,卢小闲笑着看向詹魁,“如果我没记错,詹师傅的老家应该是在范阳吧?”

    詹魁点头道:“公子没有记错,我的老家的确是在范阳!”

    “那就好!”卢小闲一本正经道,“咱的秋风破既然开到了你的老家,可不能坏了咱的名声!”

    “放心吧,公子!这事包在我身上!”詹魁拍着胸脯道,“将来公子你到范阳时,我保证咱范阳的秋风破,绝对不会比洛阳差!”

    卢小闲点点头,又对刑峰吩咐道:“你到府里去支些银子,把黑虎、黄毛还有众兄弟都带去范阳,到了范阳一切都听岑先生安排!”

    卢小闲手下的壮奴,都是经过生死考验历练的。

    不,现在不应该再喊他们壮奴了。卢小闲已让他脱离贱籍,成为良民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突厥犯边

    依照唐律,贱籍律比畜产,身份自不待言。脱离贱籍,等于是有了自由之身。

    卢小闲也答应发给他们银两,让他们自己去成家立业,可是四十五名壮奴无一人离开。于是,这些人都成了卢小闲的兄弟。

    卢小闲在洛阳城有两处宅院。

    一处在观德坊,是李千里夫妇送给他的。

    另外一处在修业坊,是张氏兄弟送给他的。

    卢小闲搬到修业坊之后,观德坊的宅院便用来安置四十五个兄弟了,尽管稍显拥挤了一些,但还算能住的下。

    这些日子,他待在洛阳,都快闲出毛病病来了。无事则生非,卢小闲可不想让他们惹事,所以让刑峰一并带着他们范阳。

    置办产业是刑峰的强项,而经营产业岑少白比较拿手,这两个人若配合的好,必定相得益彰。

    “是!公子!”刑峰爽快的应了一声。

    卢小闲又叮咛道:“你是知道的!我不缺银子,该花的银子别舍不得,你们要尽快在范阳立住脚!”

    ……

    谁也没想到,武则天最终决定派淮阳君王武廷秀入突厥,纳突厥可汗默啜女为妃。

    这个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其中就包括卢小闲和暾欲谷。

    卢小闲终于明白过来,那日在应天门遇到武延秀,他去找陛下说事,想必自请前往突厥的。

    最失意的莫过于暾欲谷了,因为有言在先,暾欲谷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了。

    这段时间,李重俊只有一件事儿,给武延秀送行。

    按李重俊的思维,送行,就是喝酒,喝大酒。喝到什么程度?也就不醉不归的状态吧。

    酒,是个好东西。

    于是,一场一场的喝。

    在酒桌上,李重俊与武延秀四目一对,碰碰他的杯子:“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于是,一仰脖子,全部下肚。

    三番五次的,总是李重俊与他碰,边说边碰。

    喝多了,李重俊总抱怨武延秀傻,为什么主动要求去突厥。

    武延秀指指胸口说,因为它忆死。

    两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就连一旁的卢小闲鼻子也酸酸的。

    送行酒,好喝?难喝?都送行。

    ……

    长安三年三月初三,一队人马在洛阳东门正与送行之人话别。

    天气阴沉,乌云密布,清冷的风吹在面颊上,让人睁不开眼。

    李重俊、卢小闲与武延秀正式送行。

    看着两个好兄弟,武延秀不由有些泪目。

    无法忘记,是因为没有得到。人们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无法释怀,只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珍惜。

    既然得不到,那就远离这让他伤心之地。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酒没有喝,但现在要启程去突厥,去取一个夷族的女子!

    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重俊下了决心,从今日起他将戒酒,直到武延秀回来的那天,给他接风时破戒。

    自古以来,离愁最是断人肠。希望兄弟突厥之行一帆风顺,回来我们再相聚!

    豹韬卫大将军阎知微摄春官尚书,为迎亲正使。礼部主客司郎中郭振摄司宾卿,为迎亲副使。羽林军中郎将陈玄礼带一千羽林军士,携金银绸缎和衣裳作为聘礼,护送武廷秀赶往突厥。

    “兄弟们,再见了!”武延秀朝着他们抱抱拳。

    大队人马与送别的人群,难分难舍地分手,蜿蜒而去。

    ……

    和亲大军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大周帝国的无上荣耀一路浩浩荡荡奔向突厥。阎知微此时还陶醉在被武皇信任的荣光中,心情愉悦的欣赏着沿途秀美的北国风光,殊不知一场灾难正在前方招手。

    突厥默啜听说武廷秀要来娶他的闺女,十分气愤,在黑沙南庭,摆开刀枪阵,来迎武廷秀的和亲队。

    刀枪锃亮,杀气腾腾。

    阎知微将丰厚的礼单呈上,默啜验收完毕,忽然翻了脸,飞起一脚将阎知微踢翻在地,破口大骂道:“你这些区区小官,见了本汗也不行跪拜之礼!我的女儿要嫁给正宗李唐皇族子弟,你们却弄来一个武家的小儿羞辱我。我们突厥累世受李氏的恩典,听说李氏全被消灭,只有两个儿子还在,我现在要带兵去辅助他登上帝位。”

    默啜金帛已收,女却不嫁,还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实在是个狡诈卑鄙之徒。阎知微也实在懦弱无能,竟然不知针锋相对质问对方,相反却被这一番恐吓言语吓得大惊失色,瘫软在地。

    淮阳王武廷秀本就已经心死,这等凶险场面看在他眼里,起不到任何波澜。

    阎知微跪倒在默啜脚下,战战兢兢请求默啜遵守承诺,口里只管絮叨道:“大汗您已经收了我大周的礼物,何况我们皇帝还封部落里许多人为官,光五品以上的就有三十多个呢,还望大王开恩。”

    默啜这时忽然又和颜悦色起来,笑道:“你何必多虑?我不仅不会杀你,还要重用你。你就留在突厥好了,我可以封你做南面可汗。你的出身和才能足够和我平起平坐,坐享权力富贵。”

    阎知微一直战战兢兢,此刻听到性命无忧,才放下一颗心。

    面对默啜的淫威,同来的副使郭振却一直站的笔直,长揖不跪,正义凛然。

    默啜暴怒,命人将郭振推出斩首,裴郭振临危不惧,大骂默啜不讲信用,出尔反尔。

    在洛阳的时候,郭振待待暾欲谷不错。

    郭振随暾欲谷来到突厥,暾欲谷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默啜给斩了,赶忙劝道:“可汗,他是使者,不可杀。”

    默啜怒稍解,封阎知微为南面可汗,赐三品之服。

    除阎知微以及愿意投降的人以外,其余人等一律关押起来。

    既然李显与李旦都没有来,那就只能打阎知微的旗号了,不管怎么说他隔壁是大周的高官,又出身显赫,借助他的归顺和声望,说不定可以达到大军顺利南下进兵、占领更多疆土的目的。

    阎知微和他的傀儡政权无形中成为了他的棋子,他也借此向武则天大周朝

    示威、挑衅,又以封阎知微为可汗为饵,引诱大周其它官员投降。

    然后默啜写一封责问信,交人带给武则天。

    信上说,可汗贵女,当嫁太子,武氏乃小姓,门户不相当,休想成亲;所送礼品中,锦缎全是假货,所有金银都是劣等品,所送的谷种全都是蒸过了的,种下也不发芽。最后说,要兴兵攻打河北,并南下勤王,反周为唐等等。

    随即,默啜以“世受唐恩”为由,高举“奉唐伐周”的大旗,兴兵十余万,攻袭静难、平狄、清夷等军,犯妫、檀等州。

    朝廷这边还蒙在鼓里,正等和亲好消息,忽然有人报称突厥悔婚,并送来书信。

    武则天一瞧,不禁大怒。

    陈玄礼带着众羽林,与郭振想方设法逃了出来。抵晋阳时,所剩人马不过十之一二,形容羸悴。

    见到武则天,备述出使突厥之状,武则天恨恨不已,悉夺阎知微敕封、伪封的一切官职。裴怀古被迁为礼部侍郎,陈玄礼也被晋升为左羽林将军。

    武则天将立刻派出静难、平狄、清夷等几路大军,双方展开了战争。

    除增兵边关外,女皇下敕,改默啜的名字叫斩啜。但被御笔改了名字的默啜并没有被斩,其势愈张,没过多久,即兵归赵州城下,把赵州城围个水泄不通。

    突厥兵攻打赵州城甚急,赵州长史唐般若翻城投敌叛变,城遂陷。

    边报传至神都,举朝震惊。

    ……

    突厥犯边之事,自有朝廷大臣们来解决,与卢小闲无关。

    此刻,他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封书信,一边看还一边向来人询问。

    书信是秦火与浑奴寄来的。

    算算时日,粟末靺鞨东归距现在已经一年多了,虽然平安到达了东牟城,这其中的过程的凶险可想而知。

    出发仅一个多月,乞乞仲相就病倒了。

    无奈之下,大队人马只得停下来救治。由于条件太差,最终乞乞仲相还是病逝了。祚荣在部众拥戴下临危受命,毅然接过了这副重担。

    当时李楷固的讨伐军到达汝罗城,双方已经近在咫尺,形势极其危急。

    祚荣审时度势,认为大周朝廷剿灭之意已定,再向唐廷请降已无可能,再去投靠突厥也不可行。东北因高句丽新灭强敌已无,大周与突厥的势力在那里又鞭长莫及。只有坚持东归,才是唯一的出路。

    于是祚荣当机立断,率领族众携家带口数万人,继续向粟沫部老家忽汗州方向东奔。

    祚荣部欲向东逃难的大路有三条:一是经汝罗诚走襄平南道渡辽河至辽东郡为南道;二是过怀远镇东渡辽河走襄平北道至国内城为中道;三是经通定镇渡辽河再折向东南到新城为北道。

    就在祚荣为选择哪条道路而头疼的时候,秦火给他送来了卢小闲的第一个锦囊。

    最终,祚荣对此三条道路均未选择,而是率部众出其不意,夜渡芒牛河经山间小路迂回到营州东北的天门岭,这条路看似绕远,但在山地丘陵的掩蔽下确有利于隐藏行踪。

第四百七十章 天门岭之战

    卢小闲在锦囊中说的很清楚,汝罗城正在追兵方向南道不可走,安东都护裴玄圭控制国内城中道不可走,辽东城也在都督高仇顺的掌握之中北道也不可走,只有天门岭才是最佳路线。

    果然,前来追击的李楷固部刚到大陵河东岸就扑了个空,几经周折才发现祚荣的去向。

    李楷固马不停蹄、穷追五日,终于在延津城赶上了逃难中的祚荣族众,并迅速击溃了祚荣部留以垫后的小队人马。

    当闻追兵将至,祚荣属部族人一片惊恐,妇孺老弱抱头痛哭。

    祚荣见此情景已无法回旋,急与部下安排先将家眷护送至延津城暂避。自己率所有男丁备马利刃,誓与追兵拼死一搏。

    关键时刻,卢小闲的第二个锦囊,又被秦火送到了祚荣面前。

    祚荣趁李楷固大军尚未到达,选定延津城周边地势迅速作好了战斗布置,他令战士们伐木为篱依山城南坡有利地形布成扇形阵以待敌军,又点两千人马于城南沙河东岸丘陵密林中设伏,自身亲率三百骑滨沙河横阻其道,作正面军以迎李楷固。

    一切安排就绪、时至午后,西南一面烟尘四起幡铄如林,李楷固的讨伐大军蜂拥而至。

    李楷固向来以勇悍著称,他听说祚荣亲自迎战就在沙河对岸,心怀累次扑空之恨的他早已急不可待,遂急命全军涉沙河,欲歼灭所有逃敌、生擒祚荣。

    大周军队步步逼近,祚荣却立马巍然不动,旗下三百将士见统帅镇定自若也信心倍增、畏惧顿消。

    当李楷固部已渡河既在眼前时,祚荣挥刀前指下另接战,率领众骑冲向敌军。

    大周军队本以为又可痛快屠杀一翻,并未想到逃跑中的“猎物”也敢反抗,而且反抗的极为凶悍,粹不及防,着实挨了祚荣这迎头一棒。

    所有人都以为粟末靺鞨是软柿子,孰不知在营州这些年,青壮族人在祚荣的训练之下,已成为虎狼之师。就算遇到突厥精锐骑兵,他们也不落下风。

    在后压阵的李楷固见前锋被杀的东倒西歪,不由得暴跳如雷,急另中军骑兵全线冲杀必取祚荣首级不可。

    祚荣见诱敌追击的计策已经奏效,便不敛战,即命部下全体撤退仰作溃败之状,李楷固见此情形启肯放过,立即催马随后追赶,直至延津城山下。

    延津城周山半环,虽不高,却成马蹄状,为有东南平坦,地随坡高、道路渐陡,骑兵一旦冲到这里便会因地形制约速度自然减缓,左右颠簸型不成阵。

    祚荣骑兵上坡后便迅速分成小队退入木篱背后,当李楷固的大队骑兵冲到山前时,其先头部队因山坡崎岖一时前进受阻,而后队人马又因奔驰过快拥作一团,人叫马嘶号令根本无法传达。

    此时被祚荣预先布于木篱后面的靺鞨射手皆搭箭在弦,闻号令瞬间齐发、矢如雨下,坡下的大周骑兵哪经的起这一打击,顿时阵脚大乱。

    祚荣见战机已到,立即驳马回身大二次率军杀入敌阵。

    靺鞨将士们皆深知背后就是妻儿老小,而敌人即在眼前,断无后路可退,于是无不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勇猛异常。

    在祚荣的率领下,守卫延津城的全部靺鞨将士均投入战斗,他们居高临下依地形之利重创大周军队。

    李楷固见战况不利忙又投两翼骑兵出阵,并急催后军步兵迅速渡过沙河以为增援,但另李楷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招却正中祚荣计策的下怀。

    正当唐军步兵半渡之时,预先藏在河东岸山林中的伏兵,依祚荣之计突然从林中冲出,直扑正在渡河的唐军步兵,一时间周兵溺死水中者、弃甲逃遁者不计其数。

    李楷固本率前军交战正紧,却忽闻身后杀声四起,忙催马回巡,竟得知后军遭袭业已溃散,大惊失色中方如梦初醒知自己是中了祚荣的埋伏。

    两千伏兵很快杀到,祚荣知计划已成,便更加沉着,指挥部属前后夹击以利全歼敌军,夺取最后的胜利。

    数时之后,大周军队业已力不能支,死伤太半。战至黄昏,周军全阵崩溃,将领们如未战死者及作鸟兽散,而剩余兵卒则四下奔命抱头鼠窜。

    主帅李楷固见此情景,即知大势已去,只得卷旗换马,幸得天黑隐蔽,为百余亲卒掩护向西突围,逃之夭夭。

    待其数日之后回到营州时已是“仅以身还”了。

    至此、天门岭颜津城一战,最终以大周军队的彻底失败与祚荣所部靺鞨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天门岭之战祚荣部一举击溃追兵,李楷固几乎全军覆没,所携带的粮草辎重无法撤回,很快成为祚荣部的战利品。有了这些物资的支持,祚荣部得以按原计划继续踏上东归之路。

    祚荣部自东归以来经历天门岭之战与寒冬远涉的考验,终于在东牟城立足,并很快在当地靺鞨各部中树立起威望,站稳了脚跟。

    此时,卢小闲的第三个锦囊摆在了祚荣的面前。

    有了前两个锦囊作铺垫,祚荣思虑了很久,终于采纳了卢小闲的第三个建议:在东牟城正式加冕称王,国号“靺鞨固伦”。

    秦火在信中说,他与浑奴已经成亲,并且浑奴已经有了身孕。孩子将来一出生,卢小闲就得做孩子的干爹。他还说,已经为卢小闲准备了上好的美酒,等着他将来去了一醉方休。

    送走了秦火派来的信使,卢小闲长长舒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个好人没有白做,白白捡了一个干爹做。至于秦火的美酒,估计一时半会是没机会喝了。

    看来,一切都是按原来的轨迹在运行。李楷固败给祚荣并不冤,虽然这里面有卢小闲锦囊的作用,但祚荣的能力也不容小觑。若没有他在营州时以狩猎的名义,秘密训练族人,就算再有一百个锦囊也无济于事。

    提到李楷固,卢小闲心头一动。喊来张猛,让他打听一下李楷固现在的去向。按时间来算,李楷固应该已经回到洛阳了。

    张猛很快就带来了消息,李楷固果然已经回

    到洛阳。因天门岭兵败一事,他正等待朝廷的处分。因为突厥犯边军情紧急,武则天还没顾得上处理这件事情呢。

    ……

    当李楷固急匆匆赶到府门外的时候,卢小闲正背手打量着府门。

    见李楷固出来,他笑呵呵道:“李酋长,你这府第不错嘛!”

    李楷固被封为左玉钤卫将军后,便在洛阳置办了一所宅院,他还没来得及住,就被武则天派去征讨靺鞨了。

    返回洛阳后,始终不见陛下召见。他只能天天窝在家里,等待武则天的雷霆之怒,不知何时降临在他头上。

    “卢公子说笑了!”李楷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李楷固作为契丹八族的酋长之一,身份尊贵,一般人他也是瞧不上眼的,但独独对卢小闲却尊敬有加。

    他这么做,不仅仅是在营州时卢小闲救过他的命。也不完全是因为满朝文武建议诛杀他,而卢小闲向武则天替他求了情。更不是因为卢小闲推荐他,让他做了左玉钤卫将军。

    在李楷固眼中,卢小闲料事如神,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麻烦。现在,他就面临着大麻烦。

    若是临头一刀也就罢了,可这把悬而未决的刀在头上,不知何时落下,使得李楷固心里整日惴惴不安,巨大的压力让他透不过气来。

    李楷固在洛阳人生地不熟,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别提有多憋屈了。卢小闲的突然出现,像一场瓢泼大雨,顿时浇透了李楷固那焦躁不安的心。

    “怎么?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卢小闲开玩笑道。

    进了府,李楷固引着卢小闲来到客厅。

    下人奉了茶之后,二人便开始攀谈起来。

    与其说是李楷固在与卢小闲在交谈,倒不如说是李楷固在倾听卢小闲的述说。整整半个多时辰里,李楷固愣是没插上一句话。

    卢小闲就像身临其境一般,不仅还原了李楷固与靺鞨交战的全过程,而且还有许多李楷固并不完全清楚的细节。就连李楷固给朝廷的战报总结,都没有卢小闲描述的详细。

    李楷固听的目瞪口呆。

    如果说之前的卢小闲,在李楷固心目中像神一般存在,那现在这尊神仙的头顶上,又多了一道璀璨夺目的光环。

    “祚荣固然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但你此次用兵,也有不妥之处,你可意识到了?”卢小闲目光湛然,盯着李楷固问道。

    李楷固摇摇头。

    说实话,直到现在李楷固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败的。卢小闲说的没错,祚荣的确是个难缠的家伙,可他也久经沙场,而且兵力雄厚,最后怎么就败了呢?

    “在与祚荣的对决当中,你至少有三处败笔!”

    李楷固凝神静听。

    “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卢小闲一本正经,就像夫子在向学生提问一般。

    “在下当然听说过!”李楷固想也没想便道。

第四百七十一章 闻鼙鼓而思良将

    李楷固虽然是契丹人,但也学过兵法。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这是出自《孙子兵法--第七篇--军争篇》的军事名言。意思是说,正在往家乡走的军队不要拦截,因为大家归心似箭,可以不顾一切的战斗。

    “所以从这点上来说,你已经落了下乘,为后来的兵败埋下了伏笔。不过,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朝廷派你去追剿靺鞨人,你想不去也不行!但第二个败笔,你完全是可以避免掉!”

    “请卢公子赐教!”李楷固虚心的问道。

    孙子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你既不知彼,也不知己,焉能不败?”

    李楷固一脸的茫然:“卢公子,此话怎讲?您能说的明白些吗?”

    “契丹与靺鞨同在营州,你以为对靺鞨知根知底。事实上,靺鞨人的战斗力究竟怎么样,你一点也不清楚。”

    卢小闲将祚荣如何以狩猎为名义训练族中青壮士兵的事,仔细说给了李楷固。

    “好一招瞒天过海,竟然把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李楷固心悦诚服道,“卢公子教训的是,我的确不了解他们的战斗力!”

    “不仅是不知彼,你对己方的情况也不甚了解!”卢小闲侃侃道,“大周的军队与契丹的军队不同,契丹军队主要以骑兵为主,但大周军队是以步兵为主。当然也有骑兵,但主要是配合步兵作战的。步兵与骑兵协同作战,这就要求严密配合,对指挥官的协调能力要求也比较高。你以指挥契丹骑兵的方式,指挥大周的军队,肯定会乱套的!”

    李楷固不能不承认,卢小闲说的太正确了,如果他带领的是一支契丹骑兵,一定可以打败祚荣。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第三个败笔,太致命了!”卢小闲摇头叹息道。

    李楷固大气也不敢出,紧紧盯着卢小闲。

    “骄兵必败,轻敌必输。你太自大和轻敌了!”见李楷固面上似有不服之色,卢小闲不容他辩驳,直截了当的问,“你可知道靺鞨人最大的软肋在哪里?”

    “他们携家带口,还有大量的牛羊牲畜,这些都是拖累……”说到这里,李楷固脸色一变顿时停住,他明白卢小闲为什么要问这句话了。

    “我要是你,绝不会与祚荣去真刀真枪的决战。靺鞨人的家眷都安置在至延津城,你只要攻下延津城,祚荣除了投降不会再有第二条路可走。就算攻不下延津城,只要围着它,祚荣也得来驰援,主动权岂不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李楷固听罢,心中不由黯然:卢小闲说的一点没错,自己的确太自信了,他认为可以凭实力面对面打败祚荣,压根就没想去攻打延津城。轻敌的影响是巨大的,所产生的变化是悄悄地,一点点地显山露水。等你回过神来,胜利已在对方手里朝你微笑。以己之短去攻敌之长,他败的实在不冤。

    见李楷固情绪有些低落,卢小闲岔开了话题:“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李楷固一脸苦涩:“打了这么大的败仗,还不知道这条命能不能留得

    住呢。若是能苟且活下来,以后只能闭门思过了!”

    “别那么悲观,你的命可金贵着呢!”卢小闲笑呵呵的瞅着李楷固,“今天我来找你,就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卢公子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了!”

    “你准备准备,过几天可能要出征!”卢小闲神秘兮兮道。

    “出征?出什么征?”李楷固被卢小闲搞迷糊了。

    “去对付突厥人!”卢小闲轻轻吐出几个字。

    ……

    “你怎么知道陛下一定会派我挂帅出征?”狄仁杰斜着眼问道。

    从李楷固那里离开,卢小闲直接到狄府来见狄仁杰了。

    “满朝文武你掐着指头算,除了狄阁老您,哪有一个够条件有资格挂帅出征的人了?”卢小闲眼珠一转,笑呵呵瞅着狄仁杰,“不信的话,咱们俩可以打赌!”

    “不打!”狄仁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与卢小闲打赌,怎么可能有赢的机会?

    “就算我挂帅出征,又能怎么样呢?”狄仁杰不动声色的反问卢小闲,“你要做什么,就直说吧!”

    卢小闲大老远跑到狄府,没有任何企图,只是为了告诉狄仁杰他的这个猜测,打死狄仁杰他也不信。

    “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可以提高太子的威望!”卢小闲兴致勃勃道。

    “说说看!”狄仁杰有些心动了。

    卢小闲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狄仁杰思忖了好半晌,点点头道:“我看可行,就这么办!”

    卢小闲似笑非笑:“我这主意不错吧!”

    狄仁杰白了他一眼:“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还是狄阁老了解我!”卢小闲嬉皮笑脸道,“希望狄阁老出征的时候,能带一个人同去!”

    ……

    闻鼙鼓而思良将,可朝中哪还有良将,武则天想来想去,最终想到了狄仁杰。

    狄仁杰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不好,让他挂帅出征,武则天有些于心不忍,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狄仁杰听宣进宫。

    看着愁眉不展的武则天,狄仁杰回想卢小闲昨日与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由感慨:他简直料事如神,都已经成精了。

    既然一切如卢小闲所料,狄仁杰当然要按既定计划往前推进了。

    他清了清啜子,向武则天回禀道:“为国尽忠,死而后已,臣愿意出征。只是……”

    “阁老有话但说无妨!”面对狄仁杰的时候,武则天的态度向来出奇的好。

    狄仁杰向武则天请求道:“陛下,其实以皇太子为河北道元帅以讨突厥,突厥定当不战自溃。”

    “太子不谙军事,何以为帅?”武则天抬起眼皮问。

    “陛下,”狄仁杰趋前半步说,“太子也只是名义上为帅,但仅此就已经足够了。”

    “太子果有如此奇效?”武则天不相信地问。

    “陛下但信臣言。”

    见狄仁杰如此坚持,武则天点点头说:“太子年已不惑,

    是该让他出去锻炼锻炼了,那就依阁老之言,让他领河北道元帅,以讨突厥!”

    见武则天同意了,狄仁杰惊喜万分道:“太子只遥领元帅一职,不用亲征。臣愿为副元帅,领兵以击突厥。”

    武则天叫一声“好”,说:“就以阁老为河北道行军副元帅,知元帅事。另外,朕再从扬州、豫州调三万人马,归卿节制。”

    “陛下,可否将李楷固也调至臣麾下节制?”

    既然卢小闲让自己达成了心愿,狄仁杰投桃报李当然得兑现答应过卢小闲的条件了。

    “李楷固?”武则天皱着眉头道,“天门岭之战,他损兵折将,让朝廷大失颜面,朕还没来得及降罪他呢,如何让他出征?”

    “天门岭之战固然是败了,但李楷固确是一员猛将!陛下何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戴罪立功呢?”

    狄仁杰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武则天也不好再反驳,只得应允了。

    望着须发皆白的狄仁杰,武则天语气突然有些沉凝:“这么些年,阁老跟着朕,让你受苦了!”

    狄仁杰很少见武则天情绪如此低沉,不禁有些诧异。

    武则天叹了口气道:“按理说,我们这个年纪本应该颐养天年了,可有些事情,还不得不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出面。”

    陛下完全可以放手让太子去做嘛!

    狄仁杰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终究是没说出口。

    ……

    狄仁杰率军十万讨伐,默啜坑杀所掠赵、定等州男女万余人,从五回道退军北还。突厥撤退途中,掠杀百姓,抢劫财资,不计其数,狄仁杰追之不及。

    狄仁杰离开洛阳之后,卢小闲继续过着自己舒服的日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李裹儿对他的骚扰。

    李裹儿虽然没有与武延秀订亲,但终究也没躲过武则天的安排,将她许配给了武崇训。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亲,但这已是铁一般的事实了,任谁也没办法改变。

    或许是为了表达不满,已经与武崇训订了婚的李裹儿,三天两头往卢小闲的府上跑。卢小闲不胜其烦,只能躲着她。

    于是,他每天的生活变成了吃饭,睡觉,躲李裹儿。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个月之后,李裹儿正式嫁入梁王府,成了武崇训的妻子,武三思的儿媳妇。

    没有了李裹儿的骚扰,让卢小闲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坏消息的消息传回了洛阳:在外征战的狄仁杰积劳成疾病倒了,而且还病的不轻。

    听到这个消息,武则天大惊失色,赶忙下旨派羽林接狄仁杰接回了洛阳。狄仁杰回来之后,武则天亲自过府看望,命宫廷最好的御医全力医治。

    ……

    卢小闲跟着狄光远进了卧房,看到病榻之上的狄仁杰,卢小闲大吃了一惊:狄仁杰完全变了模样。

    甩原来略显肥胖的身材,现在皮肉松弛,脸上皱纹密布,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唯独他的目光,在见到卢小闲进来之时,依稀还有以前睿智的影子。

第四百七十二章 狄仁杰之死

    作为宰相,狄仁杰是称职的。

    作为朋友,狄仁杰可算得上是卢小闲的忘年之交。若不是当年与狄仁杰的结交,卢小闲恐怕也走不到今天。

    此刻,看着面前这个老人,生命之火一点点熄灭,卢小闲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狄仁杰向狄光远微微摆手,狄光远会意,知道父亲要与卢小闲单独说话,便转身出了屋子。

    卢小闲坐在狄仁杰身旁,狄仁杰拉着他的手。

    “我的时日不多了!”狄仁杰虚弱之极,声音很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求你!”

    “狄阁老尽管吩咐,别说求不求的!”卢小闲听得出来,狄仁杰这是在交待遗言。

    “我这一生都没求过人,但这一次,真的要求你,你一定要答应我!”狄仁杰胸膛上下起伏,他很少这么激动过。

    “我答应你,阁老请说!”卢小闲郑重其事道。

    ……

    刚用过晚膳,掖庭令与奚官局丞同时来向武则天请谒,他们奏告:“同平章事狄仁杰病殁!”

    “你说什么?”武则天怔怔地看着掖庭令,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奚官局丞将顾视狄仁杰的情形如实奏告。

    听罢,武则天头脑一片空白,一时不知所措。

    良久,武则天在悲痛的空茫中询问:“狄阁老遗言……”

    “狄阁老临终遗言,只有八个字,由侍臣录下。”奚官局丞庄肃地接下去道,“弥留时阁老反复不断念着‘国泰昂安,皇帝康乐’,其余未有所闻。”

    “国老凋零,相星西陨,吾朝堂空矣?”武则天已从惊疑与怔忡中醒了过来,对狄仁杰的哀悼,使她泪凝于睫,沉沉地说:“唉,天夺国老,我希望他多活几年,想不到仁杰会先我而逝。”

    武则天的声音哽咽,按她的想法,是希望狄仁杰活着,自己百年终届之际,托于后事。

    怎料年纪比她小的狄仁杰竟先逝了,此刻,武则天的心境是复杂的。

    胡思乱想了很长时间,武则天颓乏不堪,和衣倒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上官婉儿仅为她除了鞋,守在旁边。

    内寝,炉香袅袅,铜壶滴漏发出清晰的微声,武则天虽然很疲倦,事实上却一直无法入寐。她断断续续地和婉儿说话,都是与才故世的狄仁杰有关的话题。

    “婉儿!”她悠悠地透出一口气,“也许你不会知道,朕与狄阁老不仅是君臣,也是朋友!”

    “臣当然看得出来,满朝文武只有对狄阁老,陛下是不一样的。当然,狄阁老也担得起陛下之友!”上官婉儿婉儿机敏地回答。

    “可是……”武则天又是一声微喟,“他走了,就这么先我而去,哪有一点做朋友的情谊……”

    “陛下,请节哀。”

    武则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往下说。

    长夜漫漫,宫苑中巡逻内侍的脚步声,也传入了内寝。

    “陛下睡一歇!”上官婉儿低声说。

    武则天打了一个呵欠,似乎想睡,但是,她又要说话……

    “婉儿,你想,追谥狄

    阁老什么好?”

    “我想,这要问问朝臣,由他们来拟具。”

    “我不想借手这些人。”武则天的神情,像是生气的小孩子一般。

    “陛下!”上官婉儿委婉地叫了一声,那像是感慨于陛下对死者的一份不舍。

    于是,两人都存着温柔的心,合上眼皮,似养神,又似入睡。铜壶滴漏的声音似乎提高了,好像,那声音是催促长夜快些行走,好像,那声音是催促生命走向终极的目的地。

    在宫廷中,每一个人都习惯于铜壶滴漏的,可是,在今夜,武则天却觉得这声音是扰乱的,她烦躁,她甚至想起身,将铜壶击碎。

    她在烦躁中朦胧了,幻觉鱼贯地进入她朦胧的意识。

    她看到狄仁杰,冠带飘摇地走来,狄仁杰虽然老,但并不龙钟,他步履很稳,很健,也很可爱。

    她于朦胧中叫出:“狄阁老……”

    于是,她被自己发出的声音所吵醒了。

    于是,她叹息,为逝去的朋友,也为自己。

    铜壶漏尽了,一名侍女及时扭开了第二把铜壶。外面,此时有更鼓的声响发出。

    “婉儿!”武则天徐徐地坐起来,“我们去看看!”

    婉儿揉着眼,茫然看着女皇帝。

    “这时候准备,到狄阁老家中,怕也天明了。”武则天说着,就跨下床来,命侍女取水和为自己理妆。

    武则天理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现在,晨妆的时间会在半个时辰以上,她先用白玉蘸着水珠粉,轻轻地摩擦面部的皮肤,然后再敷干粉、胭脂、画眉、点唇,她依靠这些来掩盖面部年月的褶皱。

    她很细心,也很有耐心地从事化妆,将生命的时间消耗在化妆中……

    在晨光熹微中,左右执金吾领着骑兵和仪仗队开道,羽林军两百人拱卫着武则天,离开了宫城,向同平章事狄仁杰的家中去。

    武则天去了结她最后的心愿。

    在她的一生中,识拔了不少有才干的人,出将入相,但是,那许多人中,与她具有朋友情谊的,只有狄仁杰一个。

    当天,武则天追赠故同平章狄仁杰文昌右相,谥曰文惠。同时命姚崇为其主办丧事,一切丧葬费用均由国库拨付。

    武则天亲自为狄仁杰举哀,废朝三日。

    狄仁杰的丧礼办得十分风,按他的遗愿,灵柩运回老家太原安丧。参灵的各地代表、官员士夫,亲邻朋友,一齐赶来送行。

    发引那天,武则天派三百名羽林军将士沿途护送。

    神都城内城外,路祭彩棚,供桌阻道,车马喧呼,填街塞巷。

    ……

    丧事结束后,狄光远把姚崇叫到一个密室里,拿出一个密封的蜡丸交给他说:“姚叔叔,我爹遗言让丧事结束后,把这个交给你。”

    姚崇打开蜡丸,里面有一字条,上写:公之重要决策当征询卢公子意见。

    姚崇掩上字条,问:“除我以外,国老还给别人留条了吗?”

    狄光远老老实实回答道。“还给卢公子留了一个。”

    “什么内容?”

    “密封着的不知道。”

    姚崇点点头,打起火镰,把字条烧掉,叮嘱道:“除你、我、卢公子以外,此字条一事不要跟任何人说,说了徒招横祸。”

    狄光远点点头:“我明白,爹临终前也是这样嘱咐我的。”

    ……

    “师父,已经打探清楚了,裴环的确是被来俊臣派人暗中处死的!只是不知尸骨现在在何处。”欧阳健沉声禀报。

    “看来为师没猜错,果然是来俊臣!”王先生微微颔首,“若没有那个女人的授意,想必他不敢这么做!”

    “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欧阳健感慨道,“让心爱的人消失,这是打击对方最残酷的形式!”

    最心爱的人突然消失,是一种什么样 感觉?

    唐倩脸色煞白,心中在臆想:假如有一天卢小闲也突然消失了,她该怎么办呢?

    “李重润现在怎么样?”王先生又问。

    “他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裴环,不仅报了官,而且还画了裴环的画像,见人就问是否见过她。甚至派了很多人,到城外去找人!”

    王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感慨道:“生在皇家何其悲哀!”

    见王先生情绪倏的有些低落,欧阳健小心翼翼的询问:“师父,下面我们怎么做?”

    “把这个消息悄悄散布出去,什么都不用做,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

    对于狄仁杰的离世,有些人非常伤心。譬如说,狄光远,吉顼,武则天,还有太子李显

    但也有一些人,却因此而蠢蠢欲动起来,这其中就包括太平公主。

    一直以来,狄仁杰不遗余力保护着太子李显,现在狄仁杰去世了,新的首辅宰相态度如何,将直接决定着太平公主与李显暗中较量的最终结果。

    谢云轩成了太平公主府的常客,之前太平公主对谢云轩还有所警惕,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被太平公主引为心腹,甚至地位还在魏闲云之上。

    “怎么样?真的要放弃吗?”太平公主瞥了一眼谢云轩。

    “让他听咱们的,可能性不大!”谢云轩摇摇头,“还是物色可靠的人顶替他,比较保险些!”

    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狄仁杰去世后,武则天将他的学生姚崇任命为首辅宰相。原来狄仁杰与吉顼的狄吉配,现在变成了姚吉配。

    为了拉拢姚崇,太平公主使出无数手段,但均不奏效。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姚崇赶下台,用自己的人顶上去。

    “你看敬晖怎么样?”太平公主提议道。

    敬晖二十岁中明经举入仕,圣历初年任卫州刺史。卫州任后,敬晖迁任夏官侍郎,并以该职身份出任泰州刺史。大足元年又迁洛州长史,长安三年敬晖拜封为中台右丞,加银青光禄大夫。

    因敬晖早年与薛绍交好,故而被太平公主当成了自己人,既然要有人顶替姚崇,太不公主第一个便想到了敬晖。

    “不行!”谢云轩毫不犹豫便否决了太平公主的建议,“他在朝廷根基尚浅,人望不足,担不起宰相!”

第四百七十三章 宰相人选

    想想也是,敬晖为官大多是地方,现在虽然担任了中台右丞,但在任上还不足一年,让他担任宰相的确不够资格。

    “那袁恕己如何?”太平公主又提了一个人。

    太平公主与李显较劲,必须要要借助李旦的力量,否则根本没有任何胜算。袁恕己担任相王府司马,太平公主要借助李旦的力量,这个人是无法绕过去的。

    为了获得袁恕已的支持,太平公主也不隐瞒,直接找到袁恕已,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袁恕已早就有让李旦登基的想法,二人一拍即合,于是袁恕已也成了太平公主的自己人。

    “不可!”谢云轩又一次否定了太平公主的建议,“他还是留在相王府,作用会更大一些。让他做宰相,得不偿失。”

    大周禁军由南衙诸军和北衙禁军组成。前者屯于宫南,就在李旦手中;后者屯于宫内,由武则天亲辖。

    若是让袁恕己去做宰相,那他们就等于失去了对南衙军的控制,的确有些得不偿失。

    自己提议的人选,两次被谢云轩否定,这让太平公主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她语气不善的问:“那你说谁合适?”

    谢云轩胸有成竹,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张柬之!”

    张柬之?

    太平公主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脱口道:“他是不是年龄有些太大了?”

    张柬之年轻时补为大学生,他广泛地涉猎经史书籍。

    垂拱三年,六十三岁的张柬之才参加了吏部铨选,授为清源县丞。

    两年后,武则天大开制举。制举对应试者并没有特殊要求,无论是白身士人,还是前资官都可以参加。甚至连现任官,都可以应试,只要确有真才实学。

    这一年应制举的有千余人,大多为青年学子,而超过五十岁的只有张柬之一人,这一年他已经六十五了。

    考试结束,张柬之却听说自己竟落入下第,心灰意冷,便收拾行囊,准备回襄阳。

    这时又传出消息,说武则天看到中第人数很少,认为其中必有遗漏便下旨重新试策。

    张柬之竟借此东风,自下第被判人甲第,天下第一,武则天遂授监察御史。

    载初元年九月九日,武则天正式下制改国号为周,以载初元年为天授元年。这一年,张柬之任荆州大都督府长史

    后来,张柬之入朝被授司刑少卿,目前居秋官侍郎之位。

    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张柬之做宰相都绰绰有余。不地,太平公主说的没错,张柬之年龄的确有些大,今年已经七十八了。

    “只要他能把事情办成,殿下会在乎他的年龄大小吗?”谢云轩反问道。

    谢云轩说的没错,只要能办成事,太平公主才不会在乎张柬之是七十岁还是一百岁呢?

    “你为什么会推荐他呢?”太平公主奇怪的问。

    “张柬之非常能隐忍,且心向李唐!”

    “何以见得?”太平公主眉头微挑。

    “张柬之进士及第后,曾任许王府仓曹参军。许王素

    节的母亲萧淑妃当年与陛下争斗,终被幽杀,素节也被出为申州刺史。素节作《忠孝论》以自明,张柬之就上书将这篇文章奏明高宗。陛下看后不悦,遂贬之为鄙阳郡王,安置袁州,张柬之也回到襄阳老家。载初元年,许王被缢杀而死。张柬之回到朝中任官,就这样过了二十年,之前的事件渐渐地被人遗忘掉了。之所以没有人在意他,就是因为他的隐忍。”

    谢云轩对张柬之的底细如数家珍,看得出来他没少下功夫。

    “张柬之隐忍还说得过去,但你怎么知道他心向李唐呢?”太平公主打破砂锅问到底。

    “天授二年九月,张柬之母亲丘氏病故于家,他守制在家为父母合葬墓撰写铭文,其中称母亲丘氏‘以永昌三年九月三日终于私第’,殿下不觉得耐人寻味吗?”

    太平公主心中一动,似乎明了了什么。

    谢云轩直接揭开了谜底:“永昌元年十一月,陛下正式称帝,改国号为周,年号改为天授元年。永昌仅用不及一年,便已改元,永昌三年实是天授二年。张柬之他为何不书天授而沿用永昌年号?说穿了,因为永昌是最后一个行用唐朝正朔的年号。为了奉行正朔,张柬用大胆的行动来表明心迹,这还不是心向李唐吗?”

    太平公主瞅了一眼谢云轩,没有说话。

    眼前这个年经人真可谓是心细如发,这么不起眼的细节,竟然也能被他关注到。与这样的人做敌人,肯定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好在他们现在是同盟关系。

    “最关键的一点是,只有让张柬之做宰相,姚崇才可能心甘情愿的退出!”谢云轩侃侃道,“张柬之任合、蜀二州刺史,环境极其艰苦。之后再度回京城,就是因为狄仁杰的缘故。他之所以能任秋官侍郎,也是由狄仁杰推荐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张柬之也算是狄仁杰的学生,由他担任宰相,至少姚崇不会排斥!”

    张柬之虽然年龄比狄仁杰大,但朝中官员的师生关系,一般不论年纪大小,狄仁杰向皇帝推荐而与张柬之形成的师生关系,这与个人在朝廷的资历和威望有关年龄没有任何关系。

    该想的谢云轩全想到了,太平公主无话可说,也只有按他的意思去办了。

    谢云轩离开之后,太平公主再次让人去把李重润请来。

    短短数日未见,李重润就象变了个人似的。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原本一双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涣散,头发有些微乱,哪还有当初的潇洒模样。。

    也许李重润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但他绝对是个痴情种子。在这一点上,他比武延秀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裴环的突然失踪,李重润都不知道这些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刚开始,李重润只是以为裴环在故意躲着他,但是,慢慢的他发现事情不对劲了,裴环始终再没有出现过。

    他发疯一样的到处寻找裴环,但结果却是沮丧的。裴环像幽灵一样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当这个现实摆在眼前时,李重润感觉就像有人一拳打在他的

    内脏上,让他受了很重的伤,然后又掉进一个无底深渊。

    悲伤有无数种形式的表达,但感觉只一种:疼。

    现在的李重润,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看到李重润这副景象,太平公主不由有些同情他了。当年,她也曾有过与李重润一样的经历。

    她夫君薛绍的长兄薛顗参与唐宗室李冲的谋反,武则天下令将薛顗处死,此事牵连到薛绍。

    薛绍刚被抓进狱中,造反的证据不足,太平公主就为此奔波,毕竟是结发夫妻。

    她到武则天面前去哭诉,让武则天留情放了薛绍。但是,武则天并没有因此而放了薛绍,反而打了薛绍一百棍之后便把他关在狱中不让人探望,最终饿死。

    当时太平公主第四个孩子刚刚满月,她非常伤心,那段时间的绝望,与现在的李重润何其相似。

    同情归同情,但该做什么太平公主还是能拎得清的。

    她清了清嗓子,道:“润哥儿,裴环失踪的事情我听说了,既然事情发生了,你还是振作点吧!”

    李重润茫然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最使人痛苦的往往不是生活的不幸,而是希望的破灭;最使人绝望的往往不是挫折的打击,而是心灵的死亡。

    如此颓废的李重润,可不是太平公主想看到的,她还要利用李重润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呢,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她狠狠心,用异常冷酷的声音道:“润哥儿,裴环你别找了,找你也找不见,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李重润猛得看向太平公主:“姑姑,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裴环在哪里!”

    “如果我猜错,裴环很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太平公主淡淡道,“当年,武攸暨的妻子和裴环一样,突然消息了再就没有出现过,然后我就嫁给了武攸暨,成了他新的妻子!”

    李重润一脸的惊骇,声音也变得颤抖了:“姑姑,你的意思是说,裴环她已经……”

    “陛下将武三思的女儿武玲许给你,你却坚决不愿娶武玲过门,若按陛下以往的脾气,肯定不会放过你。不过,因为父亲的缘故,她容忍了你!”说到这里,太平公主直视着李重润,“但裴环就不一样了,她必须死,只有这样武氏族人的女儿才能嫁给你做王妃。”

    “可是……”李重润慌乱道,“陛下怎么会知道裴环的事呢?”

    太平公主笑了:“你太小看陛下了,有来俊臣在,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她?”

    李重润惊呆了,尽管他不愿意相信太平公主的分析,但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这的确是事实。

    怪不得李重润去报官时,接案子的官员支支吾吾,讳莫如深。怪不得李重润找裴环的父亲裴粹询问情况时,裴粹一脸悲哀什么也不说,只是催着他赶紧离开。

    显然,所有人都明白裴环是因何而失踪的,只有李重润自己不知道。

    原来是自己害死了裴环,李重润悲从心起,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

第四百七十四章 老狐狸姚崇

    卢小闲背着手,在姚崇的府第的小院里四处打量。

    与卢怀慎的府第比起来,姚崇的府第甚至更简陋一些。不管怎么说,卢怀慎还算有自己的家,而姚崇的宅子却是租来的。

    卢小闲不由打趣道:“姚阁老,估计你算是天下最穷的宰相了!”

    瞅着面前的卢小闲,姚崇真是感慨万千。

    说实话,姚崇与卢小闲打交道的次数并不算多,对他的过往更多的是从恩师狄仁杰和宰相吉顼口中得知的。

    初次听到卢小闲的名字,是二张兄弟前往洛阳县衙为他办理放良手续。出于对二张的鄙视与不屑,姚崇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后来,上官婉儿亲自出面,才让卢小闲变成了良人。

    一个官奴婢的放良,能让张氏兄弟和上官婉儿同时出面,让姚崇不得不对卢小闲另眼相看。

    后来的一系列事件,洮州之战,营州叛乱,李显回归等等,都是狄仁杰告诉姚崇的。

    姚崇每每听完,都不禁心驰神往。这些事情,不论是哪一件,若放在自己身上,都未必能比卢小闲做的更好。

    尤其是吉顼,对卢小闲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吉顼向来自负,就算对狄仁杰,也没有像对卢小闲这么多溢于言表的赞美。

    真正让姚崇彻底改变,是在恩师狄仁杰出世之后。

    作为自己的得意门生,狄仁杰生前对姚崇十分看重,不仅悉心教导,而且有什么事也不避讳他。正因为如此,姚崇才会对卢小闲有了基本的了解。

    姚崇对恩师非常尊重,虚心学习治国理一政之策,将来好实现自己的一腔抱负。

    可当姚崇接了恩师的班,真正做了首辅宰相后,他才发现事实与想象的根本就不一样。

    若只是处理政务,姚崇丝毫不会怵头。可问题是,很多情况下,他要处理人际关系,这可比处理政务要复杂多了。

    在这一点上,狄仁杰似乎并没有给他传授太多的经验。也难怪,处理人际关系这种事情,光靠经验显然是不行的,必须要自己一点一点揣摩才行。

    古怪善变的陛下,正统的李唐皇室,骄横的武氏诸王,见风使舵的朝廷百官,每个人每件事都需要他居中协调。为此,姚崇每日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当他寻求吉顼帮助的时候,吉顼却**的反问:“狄阁老在的时候,这样的事情都会处理的服服帖帖,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

    吉顼与狄仁杰配合多年,二人感情笃深,姚崇在吉顼面前只是晚辈,故而说话很不客气。

    姚崇也不敢反驳,只能苦笑:这天下能有几个狄仁杰?

    见姚崇一脸愁容,吉顼怕他打了退堂鼓,便又甩过来一句话:“狄阁老也不是神仙,他遇到棘手的事情也会去求助!”

    “求助?向谁求助?”姚崇眼中闪现在出一比期翼来。

    “卢小闲!”吉顼轻轻吐出三个字。

    虽然姚崇不止一次从恩师口中听说过卢小闲的名字,但姚崇还是不能接受恩师在手足无措的时候

    会去求助卢小闲的事实,他忍不住反驳道:“他也不是神仙,恩师怎么会去求助于他?”

    谁知吉顼却一本正经道:“你别说,他还真是神仙。但凡狄阁老解决不了的问题,到了他手中没有一件不是迎刃而解的。”

    说到这里,吉顼瞥了一眼姚崇:“我就不相信,姚阁老临终遗言没有提到过卢小闲?”

    听到这里,姚崇不由一愣。

    狄仁杰去世后,的确让狄光远留给姚崇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公之重要决策当征询卢公子意见。

    虽然是恩师临终的交待,但卢小闲只是一介布衣,姚崇对此也没有太在意。现在突然听吉顼提起,这才明白过来,恐怕恩师此举是有深意的。

    见姚崇有些发愣,吉顼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悠悠道:“你可以不相信卢公子,但你总得相信你恩师吧?再说了,当此情形之下,你病急乱投医来问我,还不如去向卢公子总计。我敢打赌,你在卢公子那里的收获肯定会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说罢,吉顼扬长而去。

    正是因为有了与吉顼的这次谈话,姚崇最终改变了态度,这才有了请卢小闲过府的举动。

    “房子是用来住的,这买与租没什么两样,卢公子说笑了!”姚崇笑着回应道。

    “当然不一样了!”卢小闲一脸玩味的瞅着姚崇,“这买呢,是打算长住。这租呢,就不一样了,可能随时都有可能卷铺盖走人!不是吗?”

    姚崇心头不由巨震,直愣愣盯着卢小闲,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莫说是做首辅宰相了,就算做个普通官员,您也没打算在洛阳购置房产。说穿了,只要陛下还活一天,你就一天不会买房子,我没说错吧?”

    姚崇很清楚,卢小闲这番诛心之言,若传到了武则天耳中,会是什么结果?

    开什么玩笑,武则天钦定的首辅宰相,没有在洛阳购置府第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还没死,这估计诛九族都够了。

    “放心吧!这种事情只能是揣测,永远不会有证据。就算传到陛下那里,她总不能剖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是黑是红吧?”卢小闲嬉皮笑脸道,“管它是不是租来的,总能待客吧?”

    姚崇不由抹了一把冷汗,强笑道:“卢公子,里面请!”

    说罢,姚崇引着卢小闲来到客厅。

    此时此刻,姚崇哪还有半点对卢小闲的轻视之心。难怪因公临终前会给自己留下那么一张字条,难怪吉顼对卢小闲推崇倍至。

    下人奉了茶,姚崇瞅了一眼正在专心品茶的卢小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之前想好的开场白竟然没有一句能说得出口了。

    卢小闲当然知道姚崇此刻的心情,他施然放下茶碗。

    “太子找过你吧?”卢小闲直截了当的问。

    姚崇老老实实承认:“太子的确传我去过东宫!”

    “你虽然是狄阁老的门生,但太子与你不熟,他请你去也不会明言什么,但话里行间应该是希望你像狄阁老一样,护佑和辅佐他顺

    利继位吧?”

    姚崇眨巴着眼睛:难道他真的是神仙?

    卢小闲说的一点都没错,就像他身临其境一般。那日,太子与姚崇闲聊了很久,只是在送他出宫的时候,有意无意提了这么一句,话中的意思与卢小闲猜测的一模一样。

    “太平公主不是省油的灯!”卢小闲像讲故事一样,继续道,“狄阁老去世后,她应该是最活跃的,没少拉拢你吧?”

    姚崇叹了口气道:“真是让人不胜其烦呀!”

    “依你的脾气,你肯定是拒绝了,但这也是有风险的!”卢小闲开玩笑道,“你得小心点,哪天万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可就划不来了!”

    姚崇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放低了声音对卢小闲说:“卢公子,你且稍候,我让看一样东西!”

    说罢,姚崇转身出了屋子。

    不一会,姚崇再进屋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大大的信封。

    他从信封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卢小闲。

    这是一把很精致的短刀,长大约十来寸,刀身极薄,透着淡淡的寒光,看上去十分锋利。

    卢小闲不解其意,用目光向姚崇征询。

    “前几日,这东西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就躺在卧房的桌上,谁也不知道它是哪来的。

    这么锋利的一把短刀,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放入卧室,意味着什么?

    这是明显的暗示和威胁。

    卢小闲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还真成了事实。

    “这事,太平公主还真能做的出来!”卢小闲斟酌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至少现在她不会对你动手!”

    说到这里,卢小闲目光湛然:“既然我答应过狄阁老,就一定会护得你安然,这点请你放心!”

    也不知怎么的,听了卢小闲的这话,姚崇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顿时变得有底气了。

    “别的都还好说,现在最堪忧的是陛下对你的态度!”卢小闲的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替他分析道,“狄阁老之所以能赢得陛下最大的信任,不仅是因为他为人公正,处事得体,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他与陛下同为老乡,二人很默契的形成了亦君臣亦朋友的关系,这一点是你所比不了的。因为狄阁老的关系,或许陛下现在是信任你的,但将来就不好说了!”

    姚崇只有点头的份,他身处其中,如何不明白这道理。

    卢小闲沉思着,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所以,在适当的时候你要激流勇退,只有这样才能独善其身!”

    卢小闲的话正中姚崇的下怀,他迫不及待道:“那我尽快向陛下提出辞呈!”

    “我说了,是适当的时候让你退出!“卢小闲白了姚崇一眼,“狄阁老离世不久,这个烂摊子你得把他理顺了才能离开,不然人怎么对得起狄阁老的在天之灵?”

    狄仁杰就是狄仁杰,他的门生和他如出一辙。卢小闲看得出来,姚崇也是一只老狐狸,他很清楚现在朝堂之上的风云诡谲,早就想激流勇退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先攘外再安内

    姚崇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心急了,他有些尴尬道:“卢公子说的是!”

    “按理说,攘外必先安内,但现在这个内,不是一日两日能安得了的,两者权衡,应当先攘外再安内。”

    姚崇深有同感,谦虚的问:“公子可有定计?”

    “不管是攘外还是安内,靠我不行,靠你也不行!”卢小闲神秘兮兮的说,“你可以依靠二张来解决!”

    一听“二张”,姚崇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对张易之与张昌宗鄙视都鄙视不过来呢,怎么可能依靠他们二人呢?

    卢小闲知道姚崇意会错了,笑着解释道:“此二张非彼二张,我说的二张一个叫张柬之,一个叫张仁愿!”

    “张柬之?”姚崇惊呼道。

    “莫不是有人向你推荐过他?”卢小闲猜测道。

    “正是!”姚崇点点头,也不隐瞒,“太平公主曾向我推荐过他!”

    果不其然,张柬之已经与太平公主结成了同盟。既然这样,有些事情就顺其自然吧。

    “这就对了!”卢小闲微微颔首,“本来我还是想让你继续做首辅宰相的,但为了保全你,让张柬之上位势在必行了!这安内一事,就由他来做吧!”

    “这是为何?”姚崇奇怪的问。

    “姚阁老无须多问,你只要清楚,我这么做是为你好便是了!”

    谁现在坐这个位置,都是众矢之的,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凶险之极。卢小闲当然不能告诉他,张柬之最终是何等悲催的下场。

    姚崇本来还要再问,但想起了狄仁杰临终给他的那张纸条,便转移了话题:“安内有张柬之,那张仁愿是什么情况?”

    卢小闲反问道:“张仁愿有没有给朝廷上过奏折,要在黄河北岸突厥辖地修建三座防御突厥南下的城池?”

    姚崇越发奇怪,张仁愿的奏折前日才到,还没来得及禀报陛下呢,卢小闲怎么就知道了。

    “是有这么回事!”姚崇点头。

    “姚阁老怎么看?”

    “我和政事堂的宰相已经初步商议了,自从两汉已来,中原军队都是依靠黄河天险防守,要是在突厥境内筑城,不仅花费巨大,最终还有可能被突厥人所占领。所以,我们不建议采纳张仁愿的意见!”

    在大唐以前,历朝历代修长城主要是为了对付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有长城存在,游牧民族要大举南侵就存在一定的障碍。

    然而,大唐建立后却没有大修长城以对付北方的游牧民族。其中原因,是大唐在对付北方游牧民族上,采取的是硬碰硬的方针,只要你敢胡来,就把你消灭。

    这一战略的制定,与唐太宗李世民有直接的关系,他坚持积极进攻故不屑于修长城。在唐太宗眼中,最佳的防御,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直到把敌人打趴在地,这才是积极的防御,筑城修堡,绝非上乘之道。

    唐太宗以实际行动,证明积极进攻才是保障国家安全的最佳策略,一个伟大而强大的国家,根本不必以长城作茧自缚。

    “你们的意思

    我都明白,但我认为张仁愿的建议是对的!”卢小闲分析道,“时过境迁,现在不同于以往了……”

    目前大周的军力,与大唐初期的军事力量相比,出现严重的滑坡。吐蕃异军突起,突厥势力死灰复燃,契丹成为一大外患。在严重外患面前,大周帝国的刀锋不再锋利。

    尤其是突厥可汗默啜,他战术思想和战国时期秦朝大将白起类似,不在一城一地的得失,依靠这种大鱼吃小鱼的战术,默啜统治下的突厥不断壮大,已对中原腹地构成了绝对的威胁。

    而随着裴行俭、程务挺、王方翼等名将去世,朝廷已经没有了李靖这样的天才将领,只能靠国力与突厥人战斗。

    狄仁杰出征时,张仁愿是东路军统帅,在幽州击退了后突厥的入侵,张仁愿也在战斗中受伤。这些年,张仁愿一直在幽州负责防御,对边防战略有深刻的思考和理解。

    现在,张仁愿被调到并州任长史,这是突厥入侵中原的主要通道,初唐时李绩就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十六年。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在黄河以北、大漠以南的漠南草原上修筑了三座受降城。名为受降城,就是接纳异族内部各势力投奔中原的中转站,也是唐军积聚力量突击敌人的前出基地。

    修筑三座可以相互呼应的受降城,尽管不如修长城,但也见证了大周帝国的低谷。不能不说,张仁愿的此番建议,对于大周的边境安全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卢小闲的一番论述,让姚崇不由侧目,原来他对军事也是如此在行。

    “好吧!”姚崇接受了卢小闲的建议,他改变了主意,“我尽量说服其他宰相,然后交由陛下定夺!”

    “除了张仁愿的受降城,我还要活捉阎知微!只有这样,才能算是真正做到了攘外!”卢小闲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提阎知微还好,一提起他来,姚崇就一肚子怒火。

    阎知微投降后,得到 “汉可汗”的头衔。他当然要有所建树,于是担任先锋,带兵攻打赵、定二州。

    负责守护赵州城西门的是游击将军陈令英,阎知微在城下放话,要陈令英早早投降,否则突厥大兵到,杀无赦。

    陈令英不理他。

    这时默啜率领的突厥大队人马来到,阎知微急忙前去迎接,在城下与突厥士兵们连手踏起了《万岁乐》歌。

    踏歌是歌与舞的结合,一般分为宫廷踏歌、民间踏歌,是一种舞蹈。

    阎知微用欢快的踏歌舞蹈来谄媚突厥,为人深不齿。

    陈令英大声质问:“你身为大周尚书,怎么能投降突厥人并在这里舞蹈,也不感到羞耻?”

    阎知微为自己辩护说:“我也是为番人所逼迫,身不由己,舞蹈也是不得已为之。”

    默啜大军围住赵州后,长史唐般若立刻做了汉奸,攻城时打开城门接应敌人入城。

    刺史高睿和妻子秦氏服药装死,敌人把他们抬到默啜面前,默啜向他们出示金狮子带、紫袍,说:“投降则授官,不投降则处死!”

    高睿看着他妻子,他

    妻子说:“今天正是我们报答国家恩典的时候!”

    于是两人都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到了第二天晚上,突厥人知道不能使他们屈服,便杀死二人。

    后来,突然又进攻定州,攻陷后突厥人杀刺史孙彦高及吏民数千人。

    “你要怎么做?”姚崇一脸苦色道,“朝廷恐怕再派不出兵力来帮你了!”

    由于连年用兵,朝廷国力兵力大为损折,已无兵再驰援征讨突厥的军队了。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卢小闲胸有成竹道,“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

    李重俊举办的“洗三礼”隆重而简朴,除了自家人只请了卢小闲一个外人。

    “三日洗儿”就是婴儿出生后的第三天,父母亲族要郑重其事地为其举行生命中的首次仪礼活动,因为该仪式必须包括给婴儿洗浴的内容,故称为“洗三”。

    “洗儿”是一大喜事,故当天孩子的父母要设宴款待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吃 “汤饼”,因此“洗三”又称为“汤饼会”。前来贺喜的宾客们,要给新生儿准备一些铜钱,作为赐礼祈福,称为“洗儿钱”。

    李重俊是卢小闲的好友,他出手很大方,直接送了特制刻了字的十个金元宝。

    仪式之后,卢小闲悄悄把李重俊喊了出来。

    “你要借裴叔?”听卢小闲说完后,李重俊不解的询问道,“你要做什么?”

    卢小闲也不隐瞒,详细告知了自己的想法。

    李重俊听罢,拍手道:“没问题,借给你!若不是我无法离开洛阳,都想跟裴叔一起去了。想当年,我们黑白剑客在江湖上没少杀过人。像阎知微这样数典忘祖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万万不能杀了他!”卢小闲赶忙摆手道,“必须把他活着带回洛阳来,我会让张猛和小逸与裴叔一起去!”

    “什么到时候出发?”李重俊问道。

    “越快越好!”

    ……

    这一天上朝时,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姚崇从宰相班里走出来,恭手奏道:“陛下,臣母老矣,年迈多病,行动不便。养老之恩,成于圣代,臣请解去职务,回家侍养家母。”

    武则天望着姚崇,有些不高兴,老半天才说:“卿欲抛弃朕,而去侍养另一个老太婆?”

    姚崇撩衣跪地,叩头施礼道:“陛下有众多贤臣良相环侍御前,而家母只有臣一子。”

    “朕好不容易得卿一良相,怎可轻易放归。”

    “朝臣中才德过臣者多矣。”

    “卿不必说了,”武则天欠了欠身子,喘了几口气说:“孝子之情,朕且难违。准卿一月假期,暂停知政事,待假期满后再回归参政事。”

    姚崇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磕了个头,口称谢陛下隆恩,退了下来。

    姚崇这么做,是按照卢小闲的授意。卢小闲说的很明白,你姚崇不辞三五次官,是不可能辞得掉的。果不其然,今天武则天的表现,完全在卢小闲的预料当中。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东宫寿宴

    散朝后,秋官侍郎张柬之有意和姚崇走在一块。

    见左右无人,张柬之小声问:“姚阁老,为何要辞去宰相呢?”

    姚崇瞅着张柬之,毫不掩饰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为了给你腾位置,可惜没有成功。”

    武则天对姚崇果然信任有加,姚崇的一月假期还未满,一道诏书,复姚崇凤阁鸾台平章事一职,并委以了夏官尚书。

    ……

    此刻的东宫之内,洋溢着一片喜庆和祥和的气氛,太子李显与太子妃坐在上位,瞅着一群儿女们,不禁感慨万千。

    李显额上的鱼尾纹舒展开了,精神矍砾,慈祥的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意。回想房州的艰难岁月,与现在相比简直就像在梦里一般。

    现在,李显做了太子,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在帝都也站稳了脚跟,不仅大臣们认可了他这个太子,而且与武氏一族相处的也非常融洽,深得武则天的赞许。

    今日恰逢韦氏四十岁生日,李显便将子女们都请到了东宫,为韦氏庆贺。

    韦氏笑意从唇边浮现,瞬间散开,仿佛春阳和煦,令整张面庞都变得和暖起来。她的心思与李显一样,搞这个家庭寿宴,不仅仅是为了吃一饭顿,更是为了与家人团员相聚。

    永泰郡主李仙惠和安乐郡主李裹儿,都是韦氏的亲生女儿,二女在一年当中先后出嫁。既然嫁为人妇,再见面自然就没有原先出阁前那么方便了。

    李仙惠怀孕已近临产,肚子高高隆起。她的脸上长出了斑点,看上去却非常可爱,好像荷包花上的粉点儿。

    韦氏最疼爱的还是李裹儿,虽然已嫁为人妇,但一见到韦氏还是忍不住扑在她怀里撒娇。

    韦氏还清楚记得李裹儿出嫁的那天,她拉着即将出门的女儿,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无声的流下,这是母亲对最疼爱的女儿的不舍和牵挂。李裹儿的眼圈也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裹儿是李显与韦氏的小棉袄,从小到大都在他们的心尖上。女儿出阁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再也不能日日夜夜和韦氏在一起,怎能不让人难过……

    寿宴非常之丰盛,但在李显、韦氏和众儿女的心中,还是在房州时的日子让他们难以忘怀。那时候的饭菜虽然很简单,却是那么原汁原味。

    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挨个给韦氏道贺,说起来她也算居功至伟。当年虽然条件差,正是因为有韦氏的辛勤操持,才让一大家子人吃穿不愁。

    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吃饭,确实是件天伦之乐的快事。

    但有两个人却是例外,与这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一个是武延基,另外一个则是李重润。

    武承嗣死后,魏王府冷清多了武廷基虽袭爵为继魏王,但却没被授什么重要官职,整日在家无所事事,闲得发慌。

    以前武承嗣活着时,门前整日车水马龙,而武承嗣死后,简直门可罗雀。武延基心中愤慨不已,他把这笔账记在了李显的头上。

    武承嗣是因为

    李显的回归,才被活活气死的。在武延基看来,李家分明与他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他怎能不耿耿于怀?

    虽然武延基娶了永泰郡主李仙惠,但这并没有减轻他对李显的仇恨。好在李仙惠向来贤淑,而且还怀了武延基的骨血,武延基对李仙惠并没有另眼相看。今日,若不是看在李仙惠的面子上,他决计是不会来的。

    看着丈人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想起自己的父亲,武延基不由悲从心中来,便一个人喝起闷酒来了。

    显然,李重润还没从裴环之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之前,他还经常哭泣。但现在,他已经不会哭了。

    有些事,会让你用眼泪哭。有些事,会让你埋在心底里哭。有些事,会让你整个灵魂哭。

    每一个人,都会遇见绝望和痛苦,所有人都会哭,而流泪往往不是最伤心的。可能心丧若死,却面无表情,枯坐了几天,才突然哭出来,泪水流下时,才是得救了。眼泪是心里的毒,流出来就好了。

    酒宴结束后,李重润麻木的朝自己的住处而去。

    在甬道遇见武延基与李仙惠,两名婢女正搀扶着李仙惠上轿。

    借着酒劲,李重润瞪着武延基的背影恶狠狠骂道:“迟早有一天,定将你武家人斩尽杀绝!”

    李重俊的声音不大,但也不算小,武延基哪能听不到。

    他蓦的转过身来,看见李重润俊郎的脸上,五官挪位,竖眉横眼,满是凶神恶煞的表情。

    本就心里不舒服的武延基,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冲着李重润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对于李重润来说,他的一家人遭到放逐,历经近十五年的凄凉岁月,最后终于离开了那个“崎岖瘴疠之乡,契阔幽囚之地”。

    对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武承嗣,他怎能不恨之入骨?

    还有他心爱的裴环,就这么没了,不更有是武氏干的吗?

    “说了又怎么样?”李重润彻底失去了理智,积压的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了,“就是要把你们武氏灭族,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一团愤怒的炽烈火球在武延基的胸膛里不住地滚来滚去,他双目凝视眼李重润,并不疾言厉色,却隐然生出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你别忘了,陛下可也是武家人!”

    一旁的李仙惠急了,她听出来了,武延基是在故意激怒李重润。若是李重润真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李仙惠还没来得及阻止李重润,便听李重润怒声道:“那又怎么样?该死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重润年轻气盛,加之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却没想到已经酿成了大祸。

    武延基不怒反笑:“但愿你当着陛下的面,也敢这么说!”

    “夫君,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兄长他喝多了,你就别与他一般见识了!”李仙惠惶恐道。

    武延基怨气还没退,正

    好找到了发作对象,他冷哼一声:“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你们果然是一家人!“

    说罢,武延基怒气冲冲转身便离去了。

    “夫君!夫君!”李仙惠大声喊道。

    武延基却丝毫不理会,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一边是自己的夫君,一边是自己的兄长,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仙惠气急攻心,不由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

    婢女见状大惊失色,一边赶紧去扶李仙惠,一边大喊:“来人呀,快来人呀!”

    ……

    李重润跪在李显面前,此刻他的酒早就醒了,胆怯地低着头,不敢看父亲那张阴云密布的脸。

    “你疯了吗?连那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出口?”李显的咆哮,在李重润的耳朵里,就和末日审判的号角那样洪亮骇人

    一股寒意从心中涌了上来,李重润颤声道:“孩儿知错了!”

    “现在知错?晚了!”李显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怒声问道,“若明日延基将此事禀于陛下,你将如何自处?”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李显太了解自己的母皇了,李重润的话如果让母皇知道了,他必死无疑。

    “现在怎么办呢?”韦氏颤声问道。

    要说最后悔的,莫过于韦氏了。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应该办什么寿宴。这下倒好,寿宴变成丧宴了。

    殿处一阵清爽的凉风吹过,把李重润的胆怯和不安都吹到了九霄云外:“有什么大不了的,想要这条命拿去便是了!”

    “孽子,你,你要害死我们全家才干休吗?”李显猛的站起身来,指着李重润,浑身颤抖,话说到此,骤然顿住,头也低垂了下来,缓缓坐倒,从此再无声息。

    发火已无济于事,现在宫门已经关闭,唯一能做的就是明日一大早去魏王府,求武延基放过李重润了。

    ……

    已近子时了,魏王府继魏王武延基的的卧房内还亮着灯。

    武延基身穿寝衣,久久没有睡意。自从李仙惠嫁给他之后,他们一直同床共寝,还从没有分开过,唯独今晚是个例外。

    说实话,武延基对李仙惠还是很宠爱的。不过,这并不是李重润放肆的理由。

    想起今天在东宫发生的那一幕,武延基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哼!等着瞧吧,我看你明日还嘴硬!”武延基自言自语道。

    他已经想好了,明天一大早就进宫去面见陛下,让陛下给评评理,李重润如此辱骂武家人,该当何罪。

    武延基一时难以入睡,便心血来潮铺了纸,研好墨后提笔写了一个“恨”字。

    端详良久,他觉得不满意,接着又写了一个。

    不一会纸上,便写慢了“恨”字。或许是因为宣泄了情绪,武延基不再那么生气了。

    他把笔扔在案上,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就寝了。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四百七十七章 惨剧

    “谁?你是谁?你要干什么?”猛然看到面前一身黑衣陌生的年轻人,武延基不由惊声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黑衣年轻人缓缓道,“不过我要做什么,可以告诉你!”

    说着,年轻人晃了晃手中的绳索,“要你的命!”

    武延基心中大骇,正要大声呼喊,却见年轻人一伸手便捏住了他的脖子,他顿时发不出声来了。

    接着,早已打好结的绳索像灵蛇一样,麻利的套在了武延基的颈上。年轻人一翻肘,缆索便落在自己肩上了,弯腰猛的用力一拉,武延基便仰面被倒背在年轻人的背上。

    武延基不停的蹬腿,拼命挣扎,双手想用力想扯掉绳索,可却无济于事。不一会,他便不动弹了。

    年轻人将背上的武延基放了下来,试了方式,确实没有没有了气息,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

    第二天早上,李显还没来得及去魏王府,一个惊人的消息便传来了:继魏王武延基于昨夜悬梁自尽了。

    李显像傻了一般,喃喃自语:“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武延基一死,这事就端到了明面,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武延基自溢身亡的消息,不仅在东宫的李显得知了,皇宫内的武则天很快也知道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则天命韦团儿派天极阁的人,尽快打探消息。

    天极阁果然名不虚传,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把事情的经过搞的清清楚楚。

    武则天听韦团儿说罢,厉声问道:“继魏王可留有遗书!”

    “遗书倒没有,只有这个!”韦团儿递上一一张纸。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大大大小小的“恨”字,显然武延基之死,是因为李重润的原因,不然临死前也不会写这么多“恨”字。

    李重润和武延基之间产生了公开的矛盾,明显违背了明堂盟誓,这是武则天所不容忍的。更何况,李重润还逼死了武延基。

    此刻,由于忿激,武则天的双手微微地抖颤着。

    上官婉儿看到武则天面颊上泛起青光,这是杀机。

    这几年,武则天已经转仁和了,很少再呈现杀机,可是,消失已久的残狠,现在又浮了起来。

    上官婉儿打了一个寒颤。

    “召太子来!”武则天迂滞地说出。

    上官婉儿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此刻,太平公主尚逗留在宫内,当上官婉儿召李显入内之后,她低问:“婉儿,宫内有事了?”

    “出事了,你最好回去吧!”婉儿苦笑着,“我们安宁了一阵,又多事了。”

    太平公主一向是小心谨慎地和母亲相处的,她了解母亲的性格,任何逾越,都会使自己倒霉,因此,她不敢问婉儿问题的真相,匆匆地回去了。

    武则天恶狠狠地瞅着跪拜在自己面前的李显,怒声道:“朕三年没杀人,就有人敢翻天了,难道真的要逼我杀人吗?”

    说罢,武则天向门外叫道:“来人哪!”

    应声跑进来两个侍卫。

    “把重润给我带过来!”武则天吩咐道。

    上官婉儿在一旁急忙劝道:“圣上,邵王他还都是个孩子。”

    “快去!”武则天并不听上官婉儿的解释,挥手命令道。

    李显浑身战栗,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一再告诫自己,要忍,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润儿一命。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很清楚,在武则天面前,任何解释和抗拒都无济于事,不仅救不了没准儿,说不定连自己都得搭上。

    两个侍卫直接窜到东宫,不等通报,长驱而入,在东宫里满处寻找邵王重润。

    谁知,没找到李重润,却突然听见后堂隐隐传来一声女人的嚎哭,凄惨厉烈,却又猛然顿住,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断成两截。

    两名侍卫见到了恐怖的一幕:李重润仰面躺在地上,手中还握着一把剑,周围到处喷洒着鲜血,喉头还咕咕的往外冒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

    李重润自刎身亡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武则天顿时懵了。

    对李、武两族一触即发的战火,武则天比任何人都清楚,又由于国家社稷的存亡和亲情的关系,她首先采取了让其互相联姻的办法来缓和矛盾,这就有了永泰公主下嫁武延基“政治婚姻”的出现。

    不管他俩的结合是不是强扭的瓜,但最终演变成了饱含血泪的苦果。”

    李显终于忍不住了,颓然地坐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天,再次传来了更加不幸的消息:永泰郡主动了胎气提前生产,在生产的过程中因难产而死,大人小孩都没保得住。

    女皇的确好几年没杀人了,但这回却一下死了四个,虽然不是她亲自下令处死的,但却与她有很大的关系。尤其是李重润,既死非其罪,极大地震惊了朝野,宗室子弟更是噤若寒蝉。

    武则天虽然复立了李显为太子,但仍然坚持要尽可能地维护武氏家族的利益。

    当李显一家返回长安后不久,她就做主为李武两家进行了一系列的联姻。李显的女儿永泰郡主李仙蕙嫁给了魏王武承嗣的儿子武延基,李显和韦氏的嫡幼女安乐公主李裹儿则嫁给了武三思的儿子武崇训。

    对于这两桩联姻,武氏和李显韦氏夫妻都毫无异议地执行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所能想得到的最好的化解办法。看起来两家曾经的嫌隙也确实日渐修复,联姻尤其使得年青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要好。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武延基之死对武氏家族的震撼不必多说,对于李显和韦氏,打击更为深重。

    一双子女活活被害而自己却无力,儿女的死对李显夫妇的影响是剧烈的。

    尤其是韦后,整个人都变了。

    她亲手抚养长大的一双子女,在风华正茂的时候死去,李显虽然有四个儿子,但唯有李重润才是韦氏亲生,他这年才十九岁,尚未成婚更没有儿女,他的死对韦氏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残酷的现实告诉韦氏,即使李显已经复位太子

    ,但是如果不能掌握实权,还是会任人宰割。

    她在心中呐喊道:必须要掌握权力,绝对的权力,只有这样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

    李重润、武延基与李仙惠相继毙命的消息传入卢小闲耳中,他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倒不完全是为三人惋惜,而是觉得此事非常蹊跷。

    再细细一思虑,他的眉头锁的更紧。卢小闲能感觉到有一双黑手在暗中操纵此事,甚至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在其中。

    随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卢小闲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找到了姚崇。

    “什么?你要查验继魏王的尸体?这怎么能行呢?”姚崇想也没想便说,“继魏王的尸体存放在宗正寺,这两天正要下葬呢!没有陛下的旨意,你怎么能随便查勘呢?”

    “所以,我才会来找你的!”卢小闲不紧不慢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还是首辅宰相,这点权力还是有的,就算宗正寺也得听你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姚崇感觉自己快被卢小闲逼疯了。

    卢小闲还是那副懒散的表情,慢悠悠道:“如果我说我怀疑武延基不是自杀,而是被别人杀死的,你会怎么想?”

    “什么?”姚崇差点没被惊掉下巴,“这怎么可能,没有证据你可不能乱说呀!”

    “正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才要去找证据!”卢小闲懒得再和姚崇啰嗦,直截了当道,“你就给句痛快话,原不愿意帮我吧?”

    “你是不害死我不罢休呀!”姚崇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妥协了,他苦着脸问,“你想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最好是现在就去!”

    ……

    宗正寺的殓房内,卢小闲见到了武延基的尸体。

    瞅着武延基的遗容,卢小闲不由感慨:前两日还是神气活现的亲王,现在却成了一具尸体,真是造化弄人呀!

    办正事要紧,卢小闲顾不得再发感慨,在姚崇和宗正寺寺卿的陪同下,开始查看武延基的尸体。

    他看得很仔细,特别是脖颈处,甚至快趴在尸体上面了。

    宗正寺寺卿小声询问姚崇:“姚阁老,此人是刑部的忤作吗?”

    姚崇本就一肚子气,见宗正寺寺卿如此不识趣,忍不住呛了他一句:“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

    宗正寺寺卿愕然:姚阁老脾气向来很好,今日这是怎么了?

    姚崇脾气好没错,那也要看在什么情况下。

    譬如说现在,他带卢小闲来验尸,心情就很不好。这事若传出去,可就不好收场了。他巴不得卢小闲赶紧看完,然后离开这里。

    大约一柱香工夫,卢小闲终于直起身来,他向姚崇使了个眼色。

    姚崇会意,找了个理由将宗正寺寺卿打发出了殓房。

    “现在可以说了吧,究竟是什么情况?”姚崇迫不及待的问。

    “你希望是什么情况?”卢小闲嬉皮笑脸的反问。

    姚崇心中有些抓狂,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么个场合,卢小闲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第四百七十八章 无头案

    见姚崇有些急了,卢小闲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应该不是自杀,是被人杀死后再悬挂在梁上,伪装为自缢而死的。”

    姚崇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有依据吗?”

    “当然有依据了,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卢小闲理直气壮道,“简单来说,自杀与他杀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怎么勒死的,也就是说,绳套与脖子所形成的索沟的特征不同。”

    姚崇知道事关重大,催促道:“你别卖关子了,赶紧给我详细说说!”

    “自缢的绳索两边只到耳后发际,并不相绞;勒杀的绳索却要在后颈相绞,否则很难使上力,被勒者也容易挣脱开。”卢小闲指指武延基的尸体,“不信你自己瞧瞧!”

    姚崇细细一瞧,果然武延基的后颈处一道勒痕。看来,卢小闲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卢小闲接着又说:“自缢的勒痕为深紫色,死者双眼紧闭、双唇张开、露出牙齿、双拳紧握、脚尖直挺。绳索在喉上,舌头抵着牙齿;在喉下,舌头会伸出。若是被人勒杀的,口、眼、手指都会张开,吼下血脉不通,勒痕要浅淡一些,舌头也不会抵齿或者伸出。”

    武延基静静躺在那里,脖子上的勒痕很浅,嘴紧紧的抿着,果然没有伸出来。

    怕姚崇听不明白,卢小闲又解释道:“再说的简单点,上吊自杀和他杀有很在大的区别,自杀是脖子勒绳子,他杀是绳子勒脖子。”

    卢小闲说了这么一大堆,姚崇虽然听起来似是而非,但他基本相信了卢小闲的判断。

    他奇怪的瞅送着卢小闲,一句话也不说。

    卢小闲被他瞅的不自然了,不满道:“姚阁老,你这是怎么了,被吓着了?”

    姚崇一本正经道:“吓着倒没有,我只是很好奇,你什么时候变成忤作了,居然知道的如此详细?”

    卢小闲当然不会是忤作,其实他对此并不精通,好在卢小逸的脑袋里有整座图书馆的书籍,来之前他已经做足了功课。

    “到目前为止,这些只能是猜测!”卢小闲沉思道,“要想揭开谜底,必须要到现场去才行!”

    姚崇与卢小闲来到了魏王府。

    武延基新亡,魏王府乱作了一团。见首辅宰相来了,武延基的弟弟武延义赶忙前来迎接。

    姚崇也不隐瞒,只说想去看看事发现场。

    武延义虽然不知姚崇此举何意,但还是领着他们来到武延基的寝室。

    “第一个发现魏王自缢的人是谁?”卢小闲沉声问道。

    “是兄长的贴身婢女!他伺候兄长已经四五年了!”武延义回答道。

    “让人这个婢女叫来,我有些话要问她!”卢小闲直截了当吩咐道。

    武延义看了一眼姚崇,姚崇没有说话。

    武延义点点头,吩咐下人去喊那个婢女了。

    不一会婢女来了,向武延义道了安,便不言语了。

    此女眉清目秀,模样周正,举止端庄。王府的婢女当然是百里

    挑一的,更何况是武延基的贴身侍女。

    卢小闲向婢女问道:“当时你发现魏王自缢,就是在寝室内吗?”

    婢女显然还没有从所受惊吓中恢复过来,说话有些结结巴巴:“是的,就是在寝室里!”

    “你是怎么发现的?”卢小闲怕她紧张,安慰道,“没关系,你慢慢说!”

    婢女理了理思路,这才娓娓道来:“殿下每天辰时都会按时起床,但前天早上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殿下的门还是关着的,我就敲门,但却没人开门!殿下就寝时一般都是不锁房门的,但那一天屋门在里面闩的死死的!我敲了好一会也没见动静,担心出什么事,便喊来府里的管家。管家最后撞门而入,一进门就发现殿下挂着房梁上,等放下来以后,人早已没气息了!”

    卢小闲又让人喊来管家,他说的与婢女说的没有什么两样?

    卢小闲思忖片刻,看向管家:“魏王自缢所用的是什么绳索?”

    “是麻绳!”管家答道。

    “麻绳?”卢小闲微微一怔,武延基竟然是用麻绳自缢的。

    卢小闲又问:“麻绳在哪里?”

    “我嫌它不吉利,把它丢在柴房了!”

    “去把它给我找来!”卢小闲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管家不敢怠慢,赶紧出了屋子,不一会便拿着一截麻绳回来了。

    卢小闲接过麻绳,麻绳上打的结还在。他抬头看了看房梁,又瞅了瞅屋子里的陈设。

    略一思索,他向婢女问道:“魏王自缢时,是不是踩着这个圆凳上去的?”

    婢女点头道:“应该是的,我看见殿下的时候,这个圆凳就倒在了一边!”

    卢小闲点点头,又向管家问道:“这麻绳是从哪里来的?”

    管家显然已经调查过了,脱口道:“这麻绳原本是王府后花园用来系秋千的绳索!”

    卢小闲恍然大悟,怪不得呢,原来武延基是用系秋千的麻绳自缢的。

    “带我去看看!”

    来到王府后花园,果然如管家所说,系在架子两边的麻绳,只剩下一边还在,秋千的垂了下来,来回晃动着。

    卢小闲抬头打量着高高耸立的木架,看了好一会,这才扭头向管家问道:“你是撞门进入寝室的?难道窗子也是闩死的吗?”

    “是的!”管家回答道,“原本我是打算从窗户进入的,但窗户也关的死死的,没办法我才撞的门!”

    卢小闲再次回到魏王的寝室,瞧了瞧门,又仔细瞅了瞅每一扇窗户。

    看罢后,卢小闲对姚崇道:“姚阁老,我们可以走了!”

    见姚崇正要发问,卢小闲向他使了个眼色,姚崇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出了魏王府,姚崇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卢小闲言之凿凿道,“已经完全可以断定,武延基是被人杀死的!而且杀死武延基的人,是一个武功很好的人!”

    “你又发现什么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其一,武延基没有自杀的动机。一个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不好好端端的便会自杀。就拿武延基来说,他没有任何需要自杀的理由!”

    姚崇不住点头,卢小闲说的没错。

    一个人要自杀,肯定是有想不开的事情,但武延基的自杀却很是蹊跷。就算他被李重润欺辱了,但主动权在他的手里,只要将事情的经过向陛下禀明,李重润肯定会受到责罚,他哪还用得着去自杀?

    “其二,自缢的情形与常理不符。堂堂的魏王,若要真想自缢,也要穿戴整齐了,怎么可能穿着寝衣去死呢?还有麻绳,你若是魏王会用麻绳自缢?这合常理吗?”

    的确不合常理,武延基既然换了寝衣,那就是打算要就寝了,绝不可能临时起意决定自缢。还有那麻绳,王府不缺少白绫什么的,武延基怎么会用麻绳这么粗鄙的东西自缢呢?

    见姚崇陷入沉思,卢小闲提醒道:“那麻绳是用来系秋千的,从登板到木架的顶端,足有两三丈高。武延基会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来解这根麻绳吗?就算他想解,他又是怎么上去的?”

    姚崇霍然色变,卢小闲所说的这些疑点,若不仔细思虑还真没有人会注意。

    “其三,凶手露出了极大的破绽。他伪造了武延基站在圆凳上自缢,然后蹬翻了圆凳的假象。我看了麻绳的长度,用它来自缢,人会被吊的很高,脚根本就够不着那个圆凳,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连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可见卢小闲的心思有多缜密。姚崇再看卢小闲的时候,目光里充满了崇拜。此时,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恩师对卢小闲如此倚重。

    突然间,姚崇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解的问:“可是,门窗都从里面闩死了,凶手是如何进去的?”

    “这也是凶手所露的破绽之一!”卢小闲的语气不起一丝涟漪,“他并不知道武延基从不闩门窗的习惯,所以他杀死武延基之后,将门闩死,然后从窗户离开。我发现了一根绑在窗闩上的头发丝,他在外面把窗户关好,然后轻轻拉一头发丝,窗户自然就在里面闩死了!”

    姚崇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卢小闲会那么仔细的去察看门窗呢。

    “我得立刻向陛下汇报此事!”姚崇郑重其事道。

    “汇报?”卢小闲上下打量着姚崇,“为什么要向陛下汇报?”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向陛下汇报呢?”姚崇觉得卢小闲这个问题很奇怪。

    “然后呢?”卢小闲又问。

    “然后当然是要抓住凶手了!”姚崇理所当然道。

    “抓住凶手?”卢小闲笑了,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凶手是谁?怎么抓?由谁来抓?”

    “这……”姚崇张了张嘴,但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了。

    “这是一个无头案,汇报给陛下就把它公开化了,若由姚阁老你来抓,你能抓到凶手吗?若陛下把这个案子交给来俊臣,不知又有多少人会遭到无妄之灾!”

第四百七十九章 新任宰相

    卢小闲说的是实情,姚崇舔了舔嘴唇,不甘心的问:“那怎么办?就这么任凶手逍遥法外?”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打草惊蛇,慢慢在暗中调查。”卢小闲目光中透着坚毅,“放心吧,迟早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

    裴岳、张猛和卢小逸没有让卢小闲失望,他们把阎知微安然无恙带回了洛阳。

    其实,并非他们三人有多大能耐,而是默啜主动放弃了阎知微。

    随着大周军队稳扎稳打,开始不断收复失地,默啜节节败退,不得不撤离赵州。

    阎知微这个傀儡可汗已经没有利用价值,默啜决定抛弃他,于是在大军北还时告诉阎知微:“你自由了!可以回南朝了。”

    阎知微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抛弃,大靠山失去,故国不会放过自己,他真正成为了孤家寡人、丧家之犬,只得四处躲藏凄惶度日,不久即被前往搜索的张猛等人擒拿,押送到洛阳。

    武则天听到阎知微被抓回来,大喜,立刻下令将其处于磔刑,分裂他的肢体于西市,并命令百官一起向他的尸体射箭。

    最后阎知微尸身上插满乱箭,如同刺猬一样。这样武则天还不解恨,命令再剔光他的肉,挫断他的骨头,灭他的三族,就连不认识的远房亲戚也都被抓来一同处死。

    最凄惨的是族中的孩子,才七、八岁,也被抱到西市处死,老百姓可怜孩子,给他们一些糖果,小孩子懵懂不懂事,不知大难临头,还互相抢夺糖果,觉得很好玩。

    旁人都不忍心,连监刑的御史也不忍杀害孩子,请示武则天留下孩子不杀。最后经姚崇说情,才免除孩子们一死。

    就这样,阎知微以极其凄惨的方式结束了他奴颜婢膝的一生。

    除了阎知微之外,投敌的赵州长史唐般若被灭族,刺史高睿被朝廷追赠为冬官尚书,定谥号为“节”。

    阎知微被处死的第二日,姚崇在朝会上上奏:“臣请命前往朔方,督建三大受降城,以御突厥!”

    没等武则天大帝说话,秋官侍郎张柬之在一旁帮腔说:“修建受降城用意乃朝廷大事,此非姚崇不能克。”

    武则天终于同意了:“依卿所请,授姚崇灵武道行军大总管。择日起行,早去早回。”

    姚崇将行,特往宫中拜陛辞行,谈了一些边关的情况后,姚崇对武则天从容进言道:“陛下年事已高,朝中须有一老成持重之人压阵。”

    武则天点点头:“卿与朕不谋而合,奈何像故国老仁杰那样的良辅已不多见矣。”

    姚崇这才推出他心中的目的,拱手向女皇说:“张柬之沉厚有谋,能断大事,且其人已老,惟陛下急用之。”

    武则天犹豫道:“狄阁老亦向朕数度荐之,奈何他政绩平平,向无建树,又无建言,且年已八旬,朕所以不用之。”

    姚崇恭手道:“张柬之为人不偏不倚,从不拉帮结派。柬之为

    相,可以很好地处理各方面的关系,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陛下分忧。”

    武则天点点头:“这点他倒是个人才,朕见他既不惹易之、昌宗,也不惹武氏诸王,和朝臣们也相处得挺好。”

    “惟陛下急用之。”姚崇叩头道。

    因为姚崇的推荐,武则天终于授予张柬之“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晋升凤阁侍郎。

    鸾台即门下省,凤阁即中书省,同平章事就是与两省一把手等同,位列宰相,兼任中书侍郎。

    姜太公八十拜相是神话传说,西汉公孙弘七十出仕,七十八岁出任丞相是真事。张柬之复制了公孙弘的奇迹,从这一刻开始,他成了朝廷新一任的首辅宰相。

    ……

    李重润之死,让李显与韦氏跌入了地狱,当然受影响的不仅仅只是他们,还有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

    最懊悔的莫过于太平公主了,她在心中暗暗自责,不应该太急功近利了。

    太平公主有意识给李重润灌输对武氏的仇恨心理,主动告知裴环的情况,做这些都是为了让李重润信任自己,将来好让他为己所用。谁知道最终竟然会是这种结果,一个活着的李重润肯定要比死去的李重润要有用多了。

    李重润之死也让李旦心中生出警惕来。

    武则天是他的母亲,也是大周的皇帝,在皇权面前亲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为了避免李重润的悲剧在相王府发生,李旦不仅自己深居简出,而且严令家人出门。他虽贵为相王,但一些重大场合,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李旦可以不出门,但他却阻止不了别人进门来。最近有一段时间,一个人时不时会来相王府,她便是武则天的侍女韦团儿。

    别人不清楚韦团儿的身份,但李旦却非常清楚。他在东宫做了十几年的皇嗣,对韦团儿底细非常清楚。知道她还有另外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天极阁的首领。

    天极阁是专属于皇帝的秘密组织,只听从皇帝的命令,专门为皇帝打听一些隐秘消息,解决一些明面上不好解决的事情。而韦团儿,就是替武则天管理天极阁的首领。

    韦团儿替武则天掌握着天极阁的秘密力量,李旦他心中明白这个女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韦团儿代表的就是武则天。

    事实上,韦团儿还真是代表武则天来相王府的。

    武则天把李显从房州接回来,并立为太子,就是为了让李氏与武氏和平共处。所以,她得适当提高李显在朝中的地位。当然,提高李显的地位,就得防着李旦。虽然说李旦对皇位并不在意,但他身边那些忠于李唐大臣们的势力并不小。

    武则天交待过韦团儿,让她多关注一些相王的动态。于是,这便成她隔三岔五来相王府的理由了。

    关注相王府,关注相王李显,一方面是韦团儿的职责所在,另一方面她也自己的私心。

    韦团儿伺候在陛下身边,

    天天目睹陛下与张昌宗,张昌宗之间让人刺激不已的一幕幕。这对年轻漂亮的韦团儿来说,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韦团儿正是芳心大动的年纪,她也需要男人的呵护和滋润。但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这种想法只能是一种奢望,陛下怎么可能让她嫁人而泄露一些机密呢?

    本来,韦团儿还能压抑住自己内心渴望,但随着武则天身体越来越差,韦团儿的心中的欲念又蠢蠢欲动起来。

    按现在的情形来看,陛下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不趁着现在为自己谋划好后路,将来新君登基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当然,这个念头只能藏在心里,万万不能让陛下知道,陛下的手段韦团儿是非常清楚的。

    别看韦团儿只是个宫女的身份,可她的心气高着呢。就算找男人,也不会找一般的男人。经过一番观察,她选择了相王李旦作为自己的目标。

    之所以选择李旦而不是李显,也是有原因的。李显贵为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韦团儿要与李显暗中往来,目标太明显,风险很大。但李旦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是相王,相对来说没有李显那么引人注目。还有一定更重要的,李旦为人宽厚,就算在这里出了什么岔子,他也不会为难自己。

    韦团儿的想法很简单,效仿当年的武则天,提前与相王处好关系,一旦将来武则天驾崩,她便可以理所当然的脱离皇宫,嫁给李显了。

    当年,武则天也是在艰难时勾上了高宗,后来高宗继位,武皇才能青云直上。

    在韦团儿看来,武则天也是女人,自己也是女人。武则天有迷人的容貌,自己也有迷人的容貌;武则天攀的是一个软弱多情的太子李治,自己想攀的是一个多情善感、胆小怕事的相王,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韦团儿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有了这种想法,便很快付诸行动了。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经常到相王府去见李旦。

    这一天傍晚时分,身穿大红五彩通袖罗袍儿,下着沙绿百花裙的韦团儿,云一样地飘过来,来到李旦的面前。

    李旦见到韦团儿,不由苦笑:为了不让母皇产生怀疑,他专门交待过韦团儿来王府不用通报,现在这女人已经快把相王府当成她的家了。

    韦团儿轻轻地扯动李旦的衣袖说:“相王殿下,还没用晚膳吧?”

    说话间,韦团儿拍了拍手,变戏法似的,三、四个侍女手捧一盘盘热气腾腾的御膳,鱼贯走进屋里,把香气扑鼻的饭菜摆到桌子上。

    李旦心说刚吃过饭没多久,这是干什么?

    见李旦惊诧地望着自己,韦团儿妩媚地笑了一下,挥手让侍女们出去。

    亲自把盏,倒上两盅酒,而后把李旦按坐在桌边的凳子上,说:“陛下吩咐,让我问相王几句话,咱们边吃边说。”

    听韦团儿说是陛下吩咐的,李旦哪还敢再质疑,只得老老实实听从韦团儿的安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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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越好混?古代个个是人精,玩你没商量。 谁说美女好泡?唐朝美眉很泼辣,生气就发飙。 谁说高官好做?皇帝榻侧岂能容,转眼就翻脸。 谁说疆土好拓?突厥吐蕃不好惹,随时命不保。 谁说银子好挣?官商勾结全通吃,亏本赚吆喝。 谁说江湖好闯?路见不平绕着走,冒失就挨刀。 既来之则安之。 社稷为枰将相作棋,问君可敢一战。 你落子来我挖坑,看谁笑到最后。 上联:大坑小坑连环坑,数不胜数。 下联:横挖竖挖变样挖,防不胜防。 横批:大唐坑王大唐坑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坑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坑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