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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五章 朱雀门

    安乐公主有韦皇后撑腰,在朝堂之上的势力要远远胜于太平公主,而且韦皇后还掌控着羽林军和万骑。

    论实力来说,太平公主根本不是安乐公主的对手。可太平公主也不是吃素的,她另辟蹊径全力支持朱雀门,网罗了一大批江湖高手与游侠死士,使得朱雀门的势力越发强大。

    安乐公主实力虽强,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朝臣与军队也不好出面解决。太平公主就不一样了,有朱雀门在暗中帮她摆平这些事情,比起安乐公主游刃有余多了。此消彼涨之下,二人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朱雀门突然出现在这里,让冷卿意识到,自己这趟公干恐怕要大费周折了。

    眼看就要到了后院门前,其中一个黑衣人朝着冷卿喝道:“什么人?站住!”

    冷卿停了下来,冷冷打量着对方,一言不发。

    “这里已经被包下了,闲人不得入内,赶紧离开吧!”另外一个黑衣人对冷卿道。

    冷卿也不客气,直接道:“去把你们朱雀门主事的人喊来,我有话要说!”

    “你是什么人?”

    冷卿一口道出了黑衣人的身份,让他们大吃一惊,脸上的戒备神色更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让你们去就赶紧去。”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哗啦”从腰间拨出刀来,其中有一人恶狠狠道:“报上名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冷卿的语气愈加变冷:“别惹我,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冷卿无视二名黑衣人的威胁,反而出言警告对方,顿时激怒了他们,他们朝冷卿逼了过来。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后院的门开了,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人缓缓走了出来。

    这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儒雅,恬静,浑身透着书卷气,特别是他的眼睛,犹如一潭深泓,根本就看不到底。

    冷卿瞳孔收缩,面前之人是魏闲云。

    “刑部的冷总捕头你们也敢拦着,真是瞎了狗眼!”魏闲云对那两个黑衣汉子摇头道。

    那两个汉子似乎对魏闲云畏惧到了极点,声音里充满了惶恐:“请先生降罪!”

    “每人掌嘴二十!”魏闲云像是自言自语。

    二人听了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手便自搧起耳光来。

    噼里啪啦,二人嘴角渗出了鲜血,可见下手之狠。完事之后,二人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魏闲云摆摆手,二人迅速消失在门内。

    “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能见到魏先生,真的很难得呀!”冷卿终于说话了。

    魏闲云是太平公主的第一智囊,据说太平公主对他言听计从,说魏闲云可以当太平公主府一半的家,丝毫不为过。

    从刚才两名黑衣人的表现看得出来,魏闲云不仅足智多谋,而且驭下有术。

    “冷总捕头说的,正是魏某心中所想!”魏闲云微微一笑道:“赏个脸吧,里边请!”

    冷卿微微点头,跟着魏闲云走进后院。

    虽然是同一家客栈,但魏闲云住的房间,无论是装潢还是器具摆设,都比冷卿住

    的人字号房间强的太多。

    魏闲云沏茶的时候,冷卿坐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他。

    魏闲云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美男子,这一点在整个长安城里都大大有名。魏闲云的好看,不仅在于他的外貌,更在于他的干净。干净的事物总像有一种能够劈开别人眼睛的力量,似乎无论多复杂的事到了他这里,都会一下子变得明白。而在他作什么决定的时候,那份干净会让他的决定显得更清晰、更有力。

    魏闲云当然冷卿正用冰冷的目光打量自己,他微微一笑,将沏好的茶端到冷卿面前,香气扑鼻,冷卿顿时觉神清气爽,冰冷的目光似乎被和煦的阳光所融化。

    魏闲云歉意道:“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委屈总捕头了,这茶就凑合着喝吧!等回了长安,我请总捕头喝上好的茶叶!”

    魏闲云说的很真诚,但冷卿却没有心思与他客套,更不想与他绕圈子。

    冷卿心中清楚,与魏闲云这样的人打交道,若跟着他的节奏,一会就会找不着北,索性直截了当问道:“不知魏先生为何也到了幽州?”

    魏闲云淡淡道:“我说是来游玩的,冷总捕头你信吗?”

    “我肯定不信!”冷卿毫不犹豫道。

    冷卿当然不信,他知道魏闲云是个大忙人,太平公主一刻也离不了他。

    神龙政变,中宗复位,论功行赏,太平公主功居第一。中宗除了给他这个唯一的妹妹在公主前面加了“镇国”二字,还授予她以开府之权,让她自选官署,公开参政议政。魏闲云作为太平公主头号智囊,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大多,冷卿怎么可能相信,魏闲云会有闲情雅致到幽州来游玩。

    “那不就结了!”魏闲云神色自若道:“我说了总捕头也不信,何必再问呢?”

    冷卿并不善罢干休,接着道:“敢问魏先生可是为废太子一事而来?”

    “恕魏某无可奉告!”魏闲云不置可否。

    冷卿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魏先生,你因何而来?冷某心里清清楚楚,不过冷某把丑话说在前面。冷某此次是奉旨前来查案,希望魏先生不要干涉冷某的行动,免得节外生枝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魏闲云微微一笑:“总捕头你查你的案,我赏我的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节外生枝呢?”

    “这样最好!那冷某告辞了!”

    说罢,冷卿向魏闲云拱了拱手,便起身离开了。

    目送着着冷卿离开,魏闲云仔细琢磨着冷卿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安。

    就在此时,魏闲云的房门开了,一个白衣年轻人缓缓进来,然后又掩住了门。

    看到来人,魏闲云不由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我早就说过,朱雀门这些蠢货中看不中用,他们还总不服气。像卢公子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们根本就察觉不了,我都懒得说他们了!”

    “魏先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卢小闲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魏闲云对面,“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地主,到了幽州城也不知会一声,难道是怕我请不起客吗?”

    “卢公子说的

    是,从长安来幽州,不吃你一顿饭,似乎说不过去哦!”魏闲云自嘲道。

    “咱们是先吃饭还是先说事?”卢小闲笑着问。

    “当然是先说事了!若不说完了事,估计你我吃饭都不香!”魏闲云一本正经道,“你也不用问了,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魏闲云此次幽州之行,其实是源于一封匿名信。

    信不知是何人写的,太平公主府的门房一大早开门的时候,那信就躺在门槛上,信封上写着“太平公主亲启”几个大字。

    门房不敢怠慢,急忙向府里报告。

    最终,这份信摆到了魏闲云的案头。

    若是一般的事情,魏闲云直接就代为处置了。可这一次,魏闲云看完信之后,急匆匆去找太平公主了。这件事太重要了,并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太平公主默默看完了信,信不长,只说了一件事情:废太子李重俊并没有死,现在藏身于幽州。

    太平公主与魏闲云商议了很久,为了保险起见,最终决定由魏闲云亲自出马,前往幽州探查废太子李重俊的行踪。

    卢小闲听罢,不由皱眉道:“你是收到匿名信来的,那冷卿和武延秀呢?”

    魏闲云摇摇头:“这我不清楚,想来应该也差不多!”

    毫无疑问,这个局是欧阳健或者说是他幕后的王先生所布。可是,他们布这个局是什么目的呢?

    魏闲云见卢小闲低头不语,话题一转问道:“公子可记得我们的十年之约?”

    卢小闲抬起头来:“当然记得?”

    “现在有眉目了吗?”

    “当然有了?”卢小闲眉头一挑,“怎么?你不信我?”

    “当然信!”魏闲云微微一笑,“要不信我也不会大老远专程来幽州了!”

    卢小闲正要开口,却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魏闲云瞅了一眼卢小闲,卢小闲向他微微点头。

    “进来吧!”魏闲云面上瞬间恢复了以往的风轻云淡。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须白面善的老者,魏闲云发现卢小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踪影。

    若你以为进门的这个老者只是个普通人,那就特错大错了。他名叫刘峥,是大名鼎鼎的朱雀门门主。

    朱雀门的存在,为太平公主与韦皇后、安乐公主等人角逐,增添了分量极重的筹码作。

    作为朱雀门的门主,刘诤掌着管如此强大的力量,能力肯定无庸置疑。他武功高强、善于凝聚人心、做事沉稳,最重要的是他没有野心,朱雀门崛起的如此之快,刘峥功不可没。

    “先生,冷卿来做什么?”刘峥轻声问道。

    刘峥在朱雀门内有着极高的威信,可在魏闲云面前,他却一直谨小慎微。

    之所以这样,不仅仅因为魏闲云是太平公主身边的红人,也不是因为魏闲云的谋略无双,而是刘峥始终看不透魏闲云。越是看不透,刘峥的心中越是恐惧,每见到一次魏闲云,这种莫名的恐惧就加深一分,像一条毒蛇不停吞噬着他的内心。

第五百五十六章 桓国公武延秀

    正是因为如此,刘峥在魏闲云面前,始终保持着一种卑微的姿态。

    刘诤只是询问冷卿,却压根不提卢小闲,说明卢小闲刚才进屋来,连刘诤也没有任何察觉。

    “当然是来探我们的底的!”魏闲云心不在焉道。

    “还用探底吗?这时候出现在幽州,不是为了废太子,还能为什么事?”刘峥不以为然道。

    “刘门主,你不觉得奇怪吗?”魏闲云突然问道。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刘峥不解魏闲云是何意。

    “我们来幽州,是因为那封匿名信,这一路上我们一天也没有耽搁,紧赶慢赶昨天晚上才到幽州!”说到这里,魏闲云顿了顿又道:“冷卿奉旨前来幽州,仅比我们晚了一夜,你说说,他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的?”

    刘峥有些明白魏闲云的意思了:“先生,你的意思是,冷卿也接到了匿名信?”

    “给我们写匿名信的这人,同时向刑部泄露了这个消息。如果我没猜错,知道这消息的,除了我们和冷卿之外,还有一方!”

    刘峥心中一动:“莫非是武……”

    魏闲云点点头:“我怎么都觉得这里面有些圈套的味道,给几方送匿名信的幕后之人,肯定是别有用心!”

    刘峥有些担忧道:“先生,那我们怎么办?”

    “不知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随机应变吧!”魏闲云对刘峥吩咐道:“你去叮咛一下,让手下人多上点心,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轻举妄动。特别是冷卿那里,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奉旨办案,让我们的人不要与他起冲突,你明白吗?”

    “是,先生,我这就去办!”刘峥领命,匆匆而去。

    ……

    从魏闲云那里出来,冷卿来到地字二号客房门前,顿了顿,然后轻轻叩门。

    门开了,武公子看着面前的冷卿,不由一愣。

    果然是他,冷卿似乎早在意料当中,他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冷卿向武公子施礼道:“冷某见过桓国公!”

    冷卿在长安嫉恶如仇是出了名的,他对武氏一族向无好感,面前这位武公子虽然也是武家之人,但他与武家其他的人似乎不同,冷卿对武延秀的气节,心中还是很佩服的。

    冷卿口中的桓国公,正是武延秀。

    这两年武延秀一直待在突厥,李显继位后,强烈要求突厥可汗默啜放归武延秀,甚至不惜出兵讨伐突厥。默啜无奈之下,只得送还了武延秀。

    武延秀回到长安,便被李显封为桓国公、左卫中郎将。

    武延秀见过冷卿,此刻冷卿对自己彬彬有礼,他也回礼道:“冷卿总捕头客气了,里面请!”

    “不了!”冷卿摆手道:“就几句话,说完冷某便走!”

    “冷总捕头,请直言,武某洗耳恭听!”

    “听说陛下有意将安乐公主嫁于桓国公,可有这事?”冷卿问道。

    李重俊在兵变时杀死了安乐公主的驸马武崇训,安乐公主成了寡妇。

    武延秀回朝之后,朝野都在盛传,李显有意将安乐公主许配给武延秀,故而冷卿才会有此一问。

    武延秀皱起了眉头:“冷总捕头问这话是何意?”

    冷卿还是直来直去,他郑重道:“太平公主与安乐公主两位殿下之间的争斗,冷某没有兴趣参与。冷某此次前来幽州,是奉旨捉拿钦犯李重俊入京的。不管桓国公最终是娶安乐公主,恳请桓国公切勿插手冷某的公事!”

    这次冷卿说的,武延秀听明白了。

    因李重俊兵变一事,韦皇后对李重俊恨之入骨。武延秀此时出现在幽州,冷卿当然会认为他是韦皇后派来的,目的是除去李重俊。若真是这样,冷卿押解李重俊入京一事就会落空,这可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冷卿的为人,武延秀也有耳闻,他知道冷卿这么做是为自己好。武延秀心中虽然感激,但真实想法却无法向冷卿明言。

    武延秀淡淡一笑道:“多谢冷总捕头提醒,武某心里有数,冷总捕头,你放心吧!”

    冷卿走后,武延秀皱了皱眉头,朝着里间喊道:“你出来吧!”

    一个四十来岁的瘦高个从里间出来,立在武延秀面前,弯着腰道:“驸马有何吩咐?”

    这人是安乐公主府的管家柳阳,此次武延秀到幽州来,李裹儿放心不下,专门派柳阳一路伺候他。

    武延秀皱着眉头道:“我与裹儿还未成亲,不用喊我驸马!”

    柳阳笑着道:“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公主殿下的心思,小的一清二楚!”

    武延秀懒得再于他纠缠这些,沉声问道:“你把太子之事再与我说一遍!”

    柳阳点点头道:“数月前,李重俊命左金吾大将军成王李千里、左羽林大将军李多祚、右羽林将军李思冲、李承况、独孤祎之、沙咤忠义等人率兵攻打内城。李重俊先在武家杀武三思和武崇训后不知所踪。陛下召左羽林军将军陈玄礼坚守,并在在楼上据槛向李多祚所带领的千骑喊话招降,羽林将士倒戈,在楼下斩李多祚和李承况、独孤祎之、沙吒忠义等,余党于是溃散。据说,李重俊逃往终南山,但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重俊怎么可能造反呢?

    武延秀不相信,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若说这世上他最喜欢的女子,毫无疑问是李裹儿。

    若说这世上他最了解的男人,毫无疑问是李重俊。

    这兄妹俩几乎就是武延秀生命的全部。

    很少有人知道,武延秀与李重俊是最好的朋友,好到什么程度,只有他们二人清楚。

    武延秀太了解李重俊了,这些年虽然他待在突厥,没有与李重俊来往,但他坚信李重俊造反肯定另有隐情。

    要想揭开事情的真相,只有先找到李重俊本人。

    因此,李重俊藏身幽州的消息传来之后,武延秀第一时间便请缨前来察探。

    别人都以为武延秀代表韦皇后来幽州,肯定是要置李重俊于死地。只有武延秀自己心里清楚,他是来救李重俊于危难当中

    的。

    柳阳见武延秀不语,猜测道:“驸马可是为了刑部与朱雀门那帮人而烦心?”

    武延秀没有言语。

    “其实大可不必!”柳阳很是自信道:“冷卿与魏闲云虽然名头很响,但他们带来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三十来人。咱们带来了这五十人人,而且都是万骑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这又不是在战场上打仗,人多管什么用?

    武延秀微微摇头,他想不明白,裹儿怎么会看上狂妄自大又没脑子的柳阳,让这种家伙做公主府的管家。

    武延秀瞪着柳阳道:“你,还有你带来的那些人,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若坏了我的事,小心我拧下你的脑袋!”

    听了武延秀的话,柳阳不由一个激灵,对方真要捏死自己,那可太简单了。

    柳阳忙不迭点头道:“驸马请放心,没有您的命令,我们什么也不做,绝不会坏了您的事!”

    ……

    林府的客厅内,宋掌柜正在向林老爷一五一十的汇报着。

    宾至客栈是林老爷名下的产业,宋掌柜是天煞的人,有了这样的便利条件,林老爷对这几方的情况当然也就了如指掌了。

    “客栈后院登记的是十七人,实际住的有二十五人,为首的是太平公主府第一谋士魏闲云与朱雀门的堂主刘峥。地字一号住的是安乐公主府管家柳阳,地字二号住的是桓国公武延秀,地字三号住的是长安商人陈松……”

    “等等!”正闭目倾听的林老爷突然睁开了眼睛:“这个陈松是什么来头,真的是长安商人?”

    宋掌柜斟酌道:“他与武延秀一起住进店的,似乎他们是在路上相遇结伴而行的,应该与武延秀不是一伙的!”

    “不可大意,你要派人盯紧这个陈松!”林老爷又闭上了眼睛,“你继续说吧!”

    宋掌柜接着道:“住在宾至客栈的只有武延秀与柳阳两个人,我派人到幽州城其他客栈打探了,分散住的大概还有四五十人,这些人虽然着了便服,但个个看上去都非常彪悍,而且还带了兵器,应该是军中之人!人字号住的是刑部总捕头冷卿,随他一起来的只有刑部的四名捕快!”

    良久,林老爷睁眼缓缓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这事越来越有趣了,看来我们接了个烫手山芋!”

    ……

    刺史府内,欧阳健与郭敬之也在议论着同一件事情。

    “唐公子,他们三方已经齐聚幽州,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郭敬之小心翼翼问道。

    “我也不知道!”欧阳健似在思索着什么,缓缓道:“只能便宜行事了!”

    “便宜行事?”郭敬之不解。

    欧阳健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是不赞成这件事情的,搞这么大阵势,有些太冒险。若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就得不偿失了!”

    郭敬之瞅着欧阳健,却没有说话。

    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欧阳健并没有说出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 废太子

    李重俊的突然失踪,打乱了王先生原先的计划。因为李重俊没掌握在自己手中,王先生只能退而求其次,放出烟幕说李重俊藏身于幽州城。只要能让太平公主与韦皇后双方的人互相猜忌,互相厮杀,加深他们的矛盾,也就达到了目的!”

    郭敬之提醒道:“魏闲云可不是好糊弄的,要是被他识破了,估计他不会上当!”

    “你说的没错!魏闲云的确不好对付!”欧阳健点点头,“就是怕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我才会找天煞替我们隐藏假太子,这样戏会演的逼真些。至于冷卿,他只能是一个见证者,回到长安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会更有份量些!”

    欧阳健想的很周到,郭敬之拍了个马屁道:“唐公子运筹帷幄,安排的如此妥当,我觉得这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欧阳健苦笑:“天知道会不会节外生枝!”

    ……

    夜半时分,酣睡的老叫花突然睁开了眼睛,打量着身边的卢无稽。

    见卢无稽睡的正熟,老叫花悄然起身出了土地庙,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忠悯寺法正方丈的禅房内,聚焦了很多人,本来还算宽敞的空间,一下便觉得拥挤起来。

    若卢无稽在场,他肯定会大吃一惊。

    卢小闲、法正方丈、林老爷、赵掌柜、吕捕头、常把头赫然在列,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他们个个面上肃然,像是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

    见老叫花推门进入,法正方丈这才松了口气:“师兄,怎么迟到了,我还以为你遇上什么麻烦了!”

    “我得等那小子睡熟,这事还不能让他知道!”老叫花一边坐在空蒲团上,一边解释道。

    法正方丈当然知道,老叫花口中的那小子,肯定是指卢无稽。

    他忍不住摇头:都火烧眉毛了,老叫花居然还顾及着卢无稽。

    坐定之后,老叫花主动问道:“小林,你说说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坐的几人除了卢小闲和老叫花之外,其余的都是法正方丈的徒弟,按照年岁来算,林老爷最大,赵掌柜次之,吕捕头排第三,常把头第四,那个陌生年轻人名叫狼天,年纪最小。

    听老叫花询问,林老爷赶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师伯,目前来幽州的共有三批人!第一波是长安朱雀门的二十五人,由太平公主的心腹魏闲云带队!第二波是刑部总捕头冷卿带来的刑部捕快,他们奉旨办案,总共五人!第三波是桓国公武延秀和安乐公主府的管家柳阳,随他们同来的还有五十名万骑的军士,他们着便装分散在城中各处。”

    法正方丈插言道:“这么说,这三波人都是为了那个废太子而来?”

    “应该是这样!”林老爷点头道。

    法正方丈听罢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这笔生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师兄,你怎么看?”法正方丈把目光投向了老叫花。

    老叫花摇摇头道:“这事涉及到朝廷,还涉及到废太子,搞不好

    就会引火烧身。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接这笔生意!”

    法正方丈苦着脸道:“师兄,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现在就是想退也退不出去了,您赶紧帮着出出主意吧!!”

    老叫花不答反问道:“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法正方丈起身向老叫花施礼道:“师兄,你说的事情,我慎重考虑过了,我答应你,等这笔生意一完,我就正式就解散天煞!”

    听了法正方丈这话,众弟子都大吃了一惊。

    老叫花叹了口气道:“师弟!不是我非逼着你解散天煞,毕竟这事见不得光,不是长久之计!再说了,这种事做多了是要折寿的,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这几个后辈考虑考虑吧!”

    “师兄说的是,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可就算是要解散,也得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才行!”

    见法正方丈忧心忡忡,老叫花对他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既然接了生意,那就什么也别想了,先把这笔生意做好吧!我思量过了,他们将这个废太子交给我们,让我们藏匿一个月,现在算下来还剩二十一天了,只要我们撑过这二十一天,生意就算完结!来幽州的这三拨人都是冲着废太子,都有官府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这些人发生冲突,自古民不与官斗,真把他们惹急了,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法正方丈点点头。

    老叫花看了一眼赵掌柜:“废太子在你那里现在怎么样?”

    赵掌柜赶忙答道:“师伯放心,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安全的很!”

    老叫花沉思了好一会,对法正方丈道:“废太子藏在小赵那里也算隐秘,但为了以防万一,还得考虑几手后招。我是这么想的……”

    听老叫花说完,在坐几人不住点头,老叫花这法子不错,按这法子想要撑完这二十一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见大家没有意见,老叫花盯着林老爷道:“这事就这样吧,小林,正事说完了,我还得叮咛你,无稽那事委屈你了,你得多上点心!”

    林老爷不由苦笑道:“师伯,您为宝贝徒弟可真够下功夫的,我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只是不知他能否理解您老人家的这番苦心!”

    老叫花淡然道:“做你该做的便是,无稽那里不用你操心了!”

    法正方丈忍不住笑道:“师兄,真不知你这宝贝徒弟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拉着我这几个小徒弟,一起对付大徒弟,这不是窝里斗嘛?”

    卢无稽设法拉拢常把头、赵掌柜和吕捕头,共同对付林老爷,他根本没想到,这些人全都是法正方丈的徒弟,难怪法正方丈会觉得好笑。

    老叫花却不这么认为,他瞅了一眼法正方丈:“你觉得好笑是因为知道内情,以无稽现在的境地能想出这么个法子,单凭这份勇气和谋略,就是个可造之才!”

    听了老叫花的话,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卢小闲,脸上露出了笑意。

    ……

    几个徒弟走了之后,卢小闲与法正方丈和老叫花留了下来。

    法正瞅着老叫花,苦笑道:“师兄,其实你不说我也早有解散天煞的打算了。那一战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情过去就让他过去吧,靠赌气是不行的!”

    老叫花欣慰道:“难得你能这么想!师弟,天煞解散后,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法正微微一笑:“到时候,我也不做什么方丈了,打算带着狼天四处去走走,也好享享清福!”

    “为何偏偏带的是狼天?”老叫花很是不解。

    法正一脸慈祥道:“也不知怎的,我对这孩子天生有一种亲切感,就如同父子一般,和他在一起,我心里舒坦。”

    法正比老叫花小两岁,但看上去却比老叫花苍老的多,老叫花不由感慨道:“师弟,这些年苦了你了!”

    “咱们俩彼此彼此,要真说苦,三师弟最苦,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说到这里,法正懊悔道:“都怪我,当年要不是因为我,就不会发生素妍那件事了,三师弟也不会不辞而别了!”

    听法正这么一说,老叫花心中一滞,情绪顿时低落:“说好的,以后不再提素妍这事,你怎么又提!”

    法正歉意道:“看来我们都老了,总爱回忆以前的事情!不提了,不提了!”

    “你们别光顾着想以后的事!”卢小闲提醒道,“据我所知,这些天幽州城来了不少面生之人,这二十来天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过!”

    听卢小闲这么一说,老叫花与法正二人脸上显出了凝重之色。

    ……

    魏闲云瞅着眼前之人,淡淡问道:“准备好了吗?”

    那人脸上木然,点头道:“请先生放心,只要他出现,我肯定会认出来的。”

    魏闲云此次前来幽州,准备的非常充分。

    李重俊不喜欢读书学习治国之策,最好斗鸡走狗,尤其对赌博情有独卢。做太子的时候,他曾多次微服前往长安最大的天通赌坊赌博,为此没少被陛下训斥,但总也改不了。

    魏闲云心中清楚,一个人多年形成的性格和习惯,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李重俊也不例外。因此,此行他专门将天通赌坊赌术最好的余宝官也带到了幽州。

    余宝官在天通赌坊曾经见过微服的李重俊,魏闲云让人给余宝官易了容,安排他去幽州的赌坊展示赌技,就是想通过余宝官将将藏匿的李重俊引出来。

    魏闲云坚信,只要李重俊在幽州城,肯定会忍不住露面。到了那时,局势便会在自己的掌控当中。

    ……

    暖暖的阳光伴着午后的风,吹得人有点慵懒,也许春困正应此景了。

    到了吃饭的点,下馆子的人还真不少。官正街吃饭最上档次的当然是最东边的秋风破酒楼,可若说住宿条件最好的,那就非官正街西头的宾至客栈莫属了。南来北往的旅人客商,若要在幽州城盘桓逗留,但凡是有些身份的,大多都会住在宾至客栈。

第五百五十八章 齐聚赌坊

    此刻,宾至客栈地字三号客房内,陈松狠狠伸了个懒腰。

    陈松来自长安,是长安城永和楼的掌柜。此次外出办事,正好落脚在幽州城。

    说起来,陈松应该也算是幽州人,他儿时便是在幽州度过的。当年离开幽州后,这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

    陈松向来没有午寐的习惯,刚吃过晌午饭,待在房中觉得颇为无趣,便想着出去走走。毕竟他已经离开幽州三十多年了,头一次返回到故土,当然要四下看看。

    路过地字二号客房门口的时候,陈松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二十来岁俊朗的年轻人出现在陈松面前。

    陈松对年轻人微微一笑道:“武公子,我想出去走走,不知你可有兴趣同往?”

    被陈松称为“武公子”的年轻人正是武延秀。

    陈松有长安城开酒楼,认识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皇亲国戚。武延秀从突厥回到长安时间并不算长,所以陈松与并不认识他。不过二人搭伴出行,这一路下来相谈甚欢,自然也就熟识了。

    武延秀欣然应允:“好啊,早就听说幽州人杰地灵,正好又是陈掌柜的家乡,能随陈掌柜领略幽州的风土人情,岂不快哉!”

    此刻的官正街热闹非凡,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四下观赏的。以刺史府为中心,向东西两边延伸,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公廨、客栈、茶坊、赌坊、酒肆、脚店、肉铺等,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青砖,石栏,木窗,杨柳,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曾经演绎过多少欢乐和悲伤、离别和重逢?风流已被雨打风吹去,只有临街的老宅还是安静地伫立着,低诉着几世的沧桑。

    陈松与武延秀随意漫步,他们的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脸庞,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

    距离陈松想去的那个地方越来越近,他的心不由地开始颤抖。

    突然,陈松放慢了脚步,望着眼前的一切,复杂的眼神意欲穿透街面,回到自己幼年的时空。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家包子铺!”陈松自言自语道。

    在陈松的记忆中,眼前的这个地方的确应该是包子铺,与以前自己的家并不远,包子铺叫什么名他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包子铺里的灌浆包子,皮薄馅大,汤汁鲜美、外表玲珑剔透、汤汁醇正浓郁、入口油而不腻,却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一晃三十多年了,早已物是人非了!”陈松叹了口气:“再也吃不到儿时的包子了!”

    武延秀在一旁默默望着陈松,他非常能理解陈松的心情,也非常清楚三十年对已过中年的陈松来说,意味着什么。岁月的霜刀雪剑,在陈松的脸上镌刻了皱纹的印记。

    按理说,陈松重回故里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什么,他既没有久别还乡的兴奋,也没有近乡情怯的激动,反倒是

    眉宇间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陈松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朝前走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

    终于,陈松在一家临街的店面迟疑地停了下来,愣愣地立在原处,面前的这家店面挂着“好运赌坊”的牌匾。

    “这里竟然成了一家赌坊!”陈松有些发怔。

    三十多年前,这里是陈松的家。可如今,却成了一家赌坊,不是造化弄人是什么?

    “陈掌柜难道有兴趣去玩两把?”武延秀好奇地问道。

    陈松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打算离开,但双腿却不听使唤,如着了魔般向赌坊走去。

    武延秀不解陈松是何意,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在长安时,武延秀也曾去过赌坊,他没有赌瘾,只是偶尔去碰碰运气,因此对赌坊并不算陌生。

    与长安的赌坊比起来,眼前的这个赌坊一点也不起眼。尽管没有长安的豪华气派,可却一点也不妨碍好运赌坊的生意兴隆,离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却早已经是赌客云集人声鼎沸了。

    “咦?”在众多赌客当中,武延秀发现了几个熟面孔,让他很是吃惊。

    冷卿在赌坊中。

    魏闲云也在赌坊中。

    冷卿与魏闲云来幽州城的目的,武延秀心知肚明。他们二人同时出现在这里,让武延秀嗅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最让他惊奇的,莫过于他竟然看到了卢小闲。

    惊喜之色刚闪过脸庞,便看到卢小闲递过一个目光来,示意他稍安勿躁。武延秀只能强压着心中的冲动,把目光又投向了别处。

    武延秀没有发现,卢小闲身旁的穆乾韧,他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卢小闲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说了句话:“此时此地,不能意气用事!”

    穆乾韧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卢小闲说的没错,这些人都是为了废太子李重俊而来。除了卢小闲,没有人知道李重俊已经变身为穆乾韧了,只要穆乾韧自己不露出大的破绽,没有人会怀疑到他。

    与武延秀不同,陈松并没有关注赌客,只是魂不守舍地四下打量着赌坊的结构布局。

    没有伙计来招呼陈松和武延秀,二人也不介意,只是找了个人多的地方瞧着热闹。

    ……

    陈松和武延秀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在场赌客们的注意,但赵掌柜却留意到了。

    赵掌柜是赌坊掌柜,对进入赌坊的客人本来就会多留意一些,这原本就是他的习惯。如今,“废太子”就藏身于赌坊后院,他更得百般的警惕。

    林老爷专门找人给这些人都画了像,因此他们俩一进门,赵掌柜便认出了武延秀。

    冷卿、魏闲云与武延秀先后出现在好运赌坊,让赵掌柜不由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莫不是这些人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不然怎么会这么巧,竟然齐聚到了赌坊。

    心中虽然七上八下,但赵掌柜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依然挂着招牌式的微笑。

    实,赵掌柜完全多虑了,这些人凑到赌坊来,虽然各有各的原因,但纯属巧合。

    魏闲云来赌坊,是想用余宝官为饵,引诱李重俊现身。

    冷卿来赌坊,是想看看魏闲云究竟想做什么。

    而武延秀则是跟着陈松,是无意间来到赌坊的。

    只有卢小闲与穆乾韧,才是专门来赌坊的。

    赵掌柜目光锐利,认出了冷卿、魏闲云与武延秀。可还有一个人,比他的发现更多,这人便是卢小闲。

    武延秀、冷卿和魏闲云都是老熟人了,虽然他们都没有与卢小闲打招呼,但都在关注着他和身边的穆乾韧。不得不承认缺德鬼和老滑头的技艺高超,他们都没有对穆乾韧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

    除了这三人之外,卢小闲现欧阳健也来到了赌坊,他隐隐感觉到,今日好运赌坊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穆兄,今日赌坊可能有戏看了!”卢无稽小声道。

    穆乾韧点点头,他也感觉出今日赌坊的异样来。

    没过多久中,一个陌生人走进了赌坊。这是个乡下打扮的中年汉子,手里提着个碎花布包袱。中年汉子好似身体不好,脸色蜡黄蜡黄的。

    黄脸汉子人的出现,自然又将赵掌柜和卢小闲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赵掌柜见到黄脸汉子,眉头轻轻一挑,迎上前去满脸堆笑道:“欢迎光临,不知客官从哪里来呀?”

    黄脸汉子微微一笑,不经意地呛了赵掌柜一句:“怎么?好运赌坊还有打听客人底细的习惯?”

    赵掌柜笑容一滞,但却并不生气,赶忙抱拳道:“客官说笑了,我这只是随口一问,请莫怪!”

    “那我能过去了吗?”黄脸汉子指了指赌台。

    “哦!当然可以!”赵掌柜侧过身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客官请随意!”

    黄脸汉子将包袱放在赌桌边上,也不说话,只是将双臂抱在胸前,默默地看着众人下注,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魏闲云并没有刻意去关注黄脸汉子,他双臂抱在胸前,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事实上,他心里清楚的很,黄脸汉子正是易过容的余宝官。魏闲云现在关心的是,余宝官是否能将李重俊吸引出来。

    卢小闲挤到黄脸汉子身边,暗自打量着对方。

    经常出入赌坊的人,身上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别人感觉不出来,但卢小闲能充分地能感觉到这种气场。

    这个人是个高手,不容小小觑的高手。虽然黄脸汉子此刻没有任何动作,但卢小闲断定,他迟早肯定会出手。

    不仅看出了对方是个高手,卢小闲还看出他易了容。这倒不是卢小闲有多精明,而是对方脸上的肌肉显得很僵硬。卢小闲也用过面具,他断定对方肯定也是带了面具。

    武延秀也在打量着眼前的黄脸汉子。

    魏闲云能想到的,武延秀同样能想到。他对李重俊的了解远甚于魏闲云,知道要想找到李重俊,在赌坊的可能性最大。

第五百五十九章 解围对赌

    武延秀此次出行,就是为了寻找李重俊。他在下意识当中,也希望黄脸汉子的出现,能吸引李重俊现身。

    卢小闲果然没有猜错,在看众人下了七八注之后,黄脸汉子打开面前的包袱,取出了两大锭银子往前一推:“一百两买大!”

    好运赌坊此刻做庄的庄家姓楚,大家都喊他老楚。

    本来无精打采的老楚,看到黄脸汉子打开的包袱里足有七八锭银子,眼中顿时放出光来,再看黄脸汉子出手如此阔绰,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老楚是好运赌坊水平最高的庄家,特别是摇骰子,很有些手段。他不但能在扣钵那一瞬,知道点子是大是小,还能根据注码多少,在揭钵的时候迅速改变点数。

    在老楚看来,黄脸汉子的银锭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买定离手!”老楚向众人喊道。

    看着所有人都下了注,老楚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大喝一声“开!”,猛一抬手揭开铜钵。

    “哇!”四周传来一阵羡慕的声音,台面上赫然是四五六点。

    老楚面上有些变色。

    怪了!

    自己明明摇出的是一二三点,怎么揭钵后却变成了四五六点?

    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

    卢无稽在一旁不动声色,心中也忍不住暗自赞叹:黄脸汉子这一手偷梁换柱,功夫的确老到,难怪老楚看不出来。

    老楚定定神,不动声色将银子赔给黄脸汉子,又将骰子放进铜钵,摇了几下,然后死死盯着黄脸汉子问道:“买大还是小?”

    黄脸汉子将面前的二百两银子向前一推,淡然一笑:“还是买大。”

    这一次,老楚打起十二分精神,急速地摇了起来,骰子与铜钵的密集撞击声,如同暴风骤雨般敲打着每名看客的心脏,众赌客都屏起呼吸来,目光随着庄家手里的铜钵上下移动。

    桌前的黄脸汉子却是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甚至闭上了眼睛,连看也不看老楚一眼。

    这一次,老楚可以确定自己摇出的是一二三点,可开钵一看,邪门了!居然还是四五六点大!

    这下老楚脊梁上的冷汗冒了出来:自己决不可能两次失手,可以肯定,是面前的黄脸汉子做了手脚,可他却看不出对方是如何动的手脚。

    黄脸汉子又收了二百两银子,也不言语,直直盯着老楚。

    卢无稽微微摇了摇头,他很同情老楚此刻的处境:若继续摇的话,肯定还是要输。可若不摇的话,他是庄家,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就在老楚胆战心惊时,赵掌柜出面了,他向黄脸汉子一抱拳道:“不才是赌坊的掌柜,鄙姓赵,不知客官尊姓大名?”

    黄脸汉子瞥了一眼赵掌柜:“赵掌柜问这话,可是想坏了规矩?”

    赌坊向来只论输赢,从不打问客人的来历,这是道上的规矩,好运赌坊自然也不例外。

    赵掌柜被黄脸汉子将了一军,赶忙抱拳赔罪道:“客官说笑了,是赵某唐突,赵某在这里向客官赔罪。”

    “罢了!罢了!”黄脸汉子摆摆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掌柜赔了不是,黄脸汉子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客官真是好手段!”赵掌柜一语双关道。

    作为赌场掌柜,赵掌柜当然知道黄脸汉子肯定是使了手段,只是老楚看不出来而已。

    黄脸汉子爱理不理地回道:“运气好罢了。”

    赵掌柜点点头,笑眯眯道:“像客官这样的高手,可遇不可求啊!不如咱们俩玩玩?”

    卢无稽惊讶地瞅着赵掌柜,自己竟看走眼了,没想到赵掌柜也是赌中高手?

    卢无稽从未见过赵掌柜出手,顿时兴趣昂然起来,能见到两大高手对决,他当然要大饱眼福了。

    赵掌柜的出手,似乎早在黄脸汉子的预料当中,他想也没想便接口道:“赵掌柜有此雅兴,我自当奉陪,只是不知赵掌柜准备怎么个玩法?”

    赌骰子连老楚都不是黄脸汉子的对手,赵掌柜知道自己赌骰子,十有**也讨不得好去,略一思索便道“我们赌牌九吧,二百两一把!”。

    “没问题!”黄脸汉子满口应承下来。

    既然是赌牌九,赵掌柜当仁不让做了庄家。他熟练地将三十二张骨牌码定,然后让黄脸汉子砌牌。

    黄脸汉子探出手,“断龙头”、“添凤尾”,手法异常娴熟。

    看着黄脸汉子如行云流水一般的砌牌,卢小闲微微摇了摇头:从码牌砌牌的手法来看,二人高下立判,黄脸汉子明显要要高出赵掌柜一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赵掌柜应该不是黄脸汉子的对手。

    黄脸汉子砌过牌后,赵掌柜抓过骰子,摇动几下,说了声“打”。

    骰子当即掷在桌上,停下来一看,一个三点一个四点。

    “七不出门,庄家占先。”

    赵掌柜拿了第七簇骨牌在桌前也不翻看,只是盯着对面的黄脸汉子。

    作为赌坊掌柜,赵掌柜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刚才砌牌时,他早已记下每一簇的点数。自己的牌是一张九点,一张五点,总共十四点。

    黄脸汉子拿了第八蔟,同样扣在桌前,淡然地看着赵掌柜。

    赵掌柜同样清楚地记得,黄脸汉子拿的是第八蔟,一张三点,一张八点,总共十一点。

    赵掌柜已经确定,自己赢定了。

    他潇洒地将骨牌翻开,果然是十四点。

    “客官,请开牌!”赵掌柜微微一笑看着黄脸汉子。

    黄脸汉子翻开牌,看也不看,便对赵掌柜道:“承让。”

    赵掌柜看了面前的牌,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对方竟是一张七点,一张八点,刚好比自己的大一点。

    竟然输了,而且输的如此不可思议。

    赵掌柜知道自己遇到高手了,看来今天这局面是很难善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赵掌柜转念间便打定了主意,他将两百两银子奉上,对黄脸汉子客气道:“愿赌服输,赵某与客官一比,真是汗颜,咱们到此为止如何?”

    黄脸汉子却不答应,他逼问道:“赵掌柜开赌坊,竟要拒赌吗?”

    赵掌柜哈哈一笑:“赵某虽是好赌之人,但更是生意人。明知技不如人,何必逆水行舟?”

    黄脸汉子冷笑了两声,朝面前的银子指了指,一脸轻蔑道:“我虽然没见过世面,但这点银子倒也看不上眼。我仰慕好运赌坊赵掌柜的名号,所以专程前来讨教,想不到赵掌柜竟要挂免战牌。”

    赵掌柜手听了这话虽然心中气恼,但技不如人,只能忍气吞声道:“赵某不过浪得虚名,实在担不起,请客官放过赵某。”

    “不可能!”黄脸汉子一脸冰霜,寸步不让道:“要么继续赌下去,要么就把门口‘好运赌坊’的匾牌摘了!赵掌柜,你自己选择吧!”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黄脸汉子是来找茬的。

    简直欺人太甚,赵掌柜胸脯上下起伏,脸色铁青,怒目瞪着黄脸汉子。

    黄脸汉子也冷冷盯着赵掌柜,场中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

    一看这架势,众人像商量好的一般齐齐向后退了两步。

    这时候,必须要有解围之人,卢小闲瞪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穆乾韧,缓缓上前两步。

    卢小闲笑眯眯地看着黄脸汉子:“这位兄台,你也莫难为赵掌柜,要是有兴趣和我玩两把?”

    “和你?”黄脸汉子上下打量着卢小闲,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我为什么要和你玩,你不够格!”

    “够不够格不是你说了算!”卢小闲斜着眼道:“要么和我赌,要么就从这里滚出去,兄台自己选择吧!”

    卢小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黄脸汉子就算再不情愿,也没得选择,只能和卢无稽比试,要怪只能怪之前他太咄咄逼人。

    “好!我和你赌!”黄脸汉子咬牙切齿道。

    黄脸汉子赌术造诣颇深,但与卢小闲比起来,那还差得远呢。

    卢小闲一出场,就逼着对方不得不与自己对赌,这是“圧”字诀,首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卢小闲的出场,武延秀和冷卿都不觉得意外。倒是陈松不由感慨,他没想到幽州城这个小小的赌坊里,竟然也藏龙卧虎,不大一会便上演了好几出精彩的戏码。

    魏闲云眉头紧皱,卢小闲横插了一杠,想要再吸引李重俊出来,肯定难上加难了。按他的本意就是让余宝官造出声势,声势越大越好,逼着李重俊不得不现身。现在卢小闲与余宝官对赌,赢了好好说,要余宝官输了,自己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欧阳健是见识过卢小闲赌术的,他兴致盎然地看着场中的二人。

    黄脸汉子同意对赌,谁知卢小闲却一点也不急,而是来到武延秀跟前,附在他耳中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武延秀看了他一样,微微点了点头。

    黄脸汉子皱起了眉头,却也无可奈何,走也走不了,只能在原地等着卢小闲,嘴里恨恨道:“要赌就赌,哪来那么多破事!”

    黄脸汉子不知道,他又被卢小闲算计了。

第五百六十章 赌命

    这一次,使的是“拖”字诀:设法拖的对方心浮气躁。

    卢小闲终于回到黄脸汉子面前,当仁不让站在庄家的位置上,像模像样地对黄脸汉子道:“不知兄台什么拿手,你随便挑吧。”

    他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似乎根本就不把黄脸汉子放在眼里,黄脸汉子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小心话大闪了舌头,有本事在赌台上见真章!”

    卢小闲笑而不语,他的目的又一次达到了。这是百试不爽的“激”字诀,使对方失去冷静,没有了冷静的头脑,犯错的几率便会大大增加!

    黄脸汉子冷冷道:“既然要赌,当然要有赌注,不知你可下得起注?”

    卢小闲也不言语,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赵掌柜。

    赵掌柜此时已没有退路,他咬牙对黄脸汉子道:“他所下的所有注,都由我来出!”

    “有赵掌柜这句话就行!”黄脸汉子朝赵掌柜点点头,然后对卢小闲恶狠狠道:“那我们就赌骰子吧!”

    “随便你!”卢小闲一副无所谓模样,让黄脸汉子不由心头火起。

    说话间,卢小闲拿起赌台上的铜钵,随意摇了两下,骰子便落下了,然后笑嘻嘻地看着黄脸汉子。

    黄脸汉子直直瞅着卢小闲,缓缓道:“我押一百两,买小!”

    打开铜钵,果然是“一二三”。

    卢小闲却并不在意,只是扭头对赵掌柜道:“给他一百两。”

    赵掌柜不动声色,让人将银子递上。

    黄脸汉子当然不知道,卢小闲是故意输的。这是“骄”字诀,为的就是让对方彻底放松警惕。

    卢小闲笑嘻嘻对黄脸汉子道:“再来!”

    黄脸汉子做了个手势,示意卢小闲继续摇骰。

    卢小闲依然是一副笑模样,重新摇动骰盅。

    从第二把以后,卢小闲犹如神助一般,把把俱赢。而黄脸汉子却一输到底,越输心头越乱,怎么押都不中。

    不大一会儿,卢小闲面前的银子便堆得像座小山。

    黄脸汉子神情越来越凝重,出手也越来越犹豫。

    卢小闲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笑容可掬的模样。

    他正准备再一次摇钵时,黄脸汉子突然说话了:“等等!,我们换牌九来赌!”

    赵掌柜见惯了各种赌徒,他从黄脸汉子的声音中,已然听出了些许的怯意。

    “没问题!”卢小闲爽快地答应了。

    卢小闲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让黄脸汉子受了莫大的侮辱,他目露精光:“我们就赌一把,赌注是十根手指。”

    众人听了,一片哗然。

    一旁观战的陈松对武延秀叹道:“人常说赌红了眼,恐怕就是眼前这种情形吧。”

    魏闲云眉头越皱越紧:余宝官哪有半点赌坊高手的风范,完全被卢小闲戏弄于指掌之间,竟然失去理智放出如此狠话。若真的搞出血腥来,李重俊肯定不会再现身了。

    听了黄脸汉子的狠话,卢小闲微微一愣,这哪是赌牌九,对方分明是要博命了。

    他可不想看到这一幕,缓缓道:“这位兄弟,不就是玩玩嘛,你这又何必

    呢?”

    赌场最忌讳“三赌”,即赌气、赌势、赌命。

    卢小闲若答应了黄脸汉子,岂不是犯了忌,可眼着的形势又容不得他退让。

    黄脸汉子逼视着卢小闲:“敢是不敢,给一句痛快话!”

    卢小闲脸上阴睛不定,瞬间便又露出了笑嘻嘻的模样:“高手就是高手,果然有气势。十个指头算什么,要赌咱们就赌大的!如何?”

    “你说,怎么赌?”黄脸汉子不假思索地问道。

    “谁输了就要行跪拜大礼,拜赢家为师!”

    “啊?”黄脸汉子没想到卢小闲竟然想出这么个赌注,不由愣住了。

    “怎么?是不敢赌还是怕丢不起这个人?刚才的豪气到哪去了?”卢小闲故意激将黄脸汉子。

    “好,我答应了!”黄脸汉子爽快地答应了,他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赢了卢小闲。

    “那就一言为定!”

    陈松心里不由赞叹,这个年轻显然是为了避免血腥的赌注,才故意激将黄脸汉子,这心思算是用足了。

    卢小闲将骨牌上桌,一阵搓洗,然后慢慢砌起来。

    掷过骰子,二人各自拿过一簇牌。

    黄脸汉子一看牌,嘴角露出了笑意,咬牙吐出三个字:“你输定了!”

    说完,黄脸汉子将牌翻开,竟然是大小通吃的至尊宝。

    众人看罢,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卢小闲。

    卢小闲慢悠悠道:“未必。”

    翻开牌,众人一看,竟然也是至尊宝。

    庄家闲家同是至尊宝,算和局。

    看到这样的结果,看热闹众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黄脸汉子脸色更沉,冷冷道:“再来。”

    卢小闲将骨牌重新搓洗砌过,掷骰打点,各拿一簇。

    黄脸汉子一看牌,目光如刀般刺向卢小闲:“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我三六九点!”

    “未必吧,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说着,少年翻过牌来,竟然还是至尊宝!

    这是什么样的手段?

    众人瞠目结舌,黄脸汉子顿时呆如木鸡。

    赌坊内鸦雀无声。

    “罢了!”良久,黄脸汉子面如死灰看向卢小闲:“请移步,接受我的跪拜大礼!”

    毫无疑问,黄脸汉子是准备践赌约了。

    “且慢!”卢小闲突然道。

    “愿赌服输,我拜你为师便是,你还要如何?”黄脸汉子梗着脖子道。

    “什么跪拜大礼,刚才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卢小闲摆手道。

    “啊?黄脸汉子愣住了。

    卢小闲不再理会黄脸汉子,他从赌台上拿了一百两银子惴入怀中,然后对赵掌柜挤了挤眼道:“赵掌柜!这银子算我的酬劳了!告辞!”

    说罢,卢小闲拉着穆乾韧便朝赌坊的门外走去。

    “你先等等!”黄脸汉子突然大声喊道。

    卢小闲转过身来,瞅着黄脸汉子:“这位兄台,还有事吗?”

    “愿赌服输,请受我一拜!”黄脸

    汉子说罢,便倒头跪倒在地。

    卢小闲摇摇头,又向外走去,身后传来黄脸汉子的声音:“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接着便是“咚咚咚”的叩头声。

    卢小闲根本没理会他,转眼便从赌坊消失了。

    瞅着卢小闲的背影,陈松心中一动,急急朝卢小闲追去。

    武延秀瞅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黄脸汉子,也跟随着陈松出了赌坊。

    陈松追到卢小闲身后,冲他喊道:“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卢小闲转过头来,瞅着陈松和武延秀:“二位是在喊我吗?”

    “正是!”陈松点点头。

    “我与二位素昧平生,不知有何吩咐?”卢小闲说话很是体。

    “在下叫陈松,来自长安,是个生意人!”陈松自我介绍完,又指了指武延秀道:“这位是武公子,也来自长安!”

    卢小闲没有言语,只是等着下文。

    “刚才在赌坊有幸目睹了小兄弟出神入化的赌技,不由为小兄弟感到惋惜。”陈松接着道。

    “先生此话怎讲?”卢小闲有些不解。

    “以小兄弟的赌技,在这幽州简直就是屈才,要是到了长安,那可真是如鱼得水。若小兄弟愿意到长安发展,陈某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陈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刚才,陈松在赌坊目睹了卢小闲的一系列表现,觉得卢小闲不但赌技好,而且心肠也不坏。于是,陈松突发奇想便邀请卢小闲去长安发展。

    当然,陈松这么做还有一层深意。

    卢小闲是幽州人,在陈松的潜意识里,帮了卢小闲也算是为故乡尽了些绵薄之力,求个心安。这种感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倒也在情理当中。

    陈松的话间刚落,卢小闲、穆乾韧和武延秀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不过,他们三人笑容的内涵却有所不同。

    卢小闲是善意的笑容,都说商人逐利,可眼前的陈松却不似其他商人,他的一番话让卢小闲感受到了诚意,卢小闲对陈松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武延秀是失意的笑容,卢小闲的赌术他是见过的,当年他与卢小闲和李重俊三人,玩遍了洛阳赌坊,好不快哉。可现在卢小闲就在他眼前,可李重俊却生死未卜。

    穆乾韧是戏谑的笑容,若陈松知道了卢小闲的过往,就绝不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他很想知道,卢小闲如何回复陈松。

    穆乾韧的笑意率性而自然,被武延秀瞅在眼中,让他有些恍惚。像,简直太像了,当年李重俊脸上便会时常挂着这样的笑容。他仔细打量着穆乾韧,终于摇了摇头。或许是巧合吧,眼前这么猥琐的家伙,怎么可能是风流倜傥的李重俊呢?

    见卢小闲不说话,陈松以为他心中犹豫,便继续劝道:“长安城有大小三十一座赌坊,最大的能容纳三百余人同时开赌,每日进出赌坊的赌客何止千万?以小兄弟的身手,想不过上好日子都难,说不定陈某今后还能沾小兄弟的光呢!”

    武延秀知道陈松的心意,故意在一旁帮腔道:“这位公子,陈掌柜说的没错,长安的确很适合你发展!”

第五百六十一章 诚意邀请

    卢小闲瞪了一眼武延秀,嫌他多事。穆乾韧也觉得好笑,看来武延秀在突厥待了这么多年,秉性一点都没改。

    不管怎么说,陈松也是一片好意,让卢小闲心中颇为感激,但他的确没办法回答陈松,只好对陈松笑了笑:“我叫卢小闲,能遇到陈掌柜也算缘分。今日正好发了一笔小财,这样,我请二位吃酒去,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那陈某就不客气了。”陈松笑着应允了,又看向武延秀:“不知武公子意下如何?”

    武延秀微微颔首:“恭敬不如从命!”

    卢小闲请陈松与武延秀来到秋风破,雅间内,卢小闲点了一大桌菜,就连醉霄楼最好的“女儿红”,也上了两坛。

    瞅了一眼满桌的酒菜,陈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小兄弟,若我没猜错,这些酒菜下来,你今日挣的银子恐怕也去的差不多了吧。”

    卢小闲一脸佩服道:“陈掌柜不愧是生意人,眼光可真够毒的,您猜的一点没错,共花费了九十六两银子。两坛‘女儿红’就得八十两,菜也就十六两银子。”

    陈松是见过世面的,在长安城几百两银子的酒席,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卢小闲对初次见面的两个陌生人,出手如此大方,倒让他们很是意外。

    武延秀再次笑了,如果陈掌柜知道卢小闲与秋风破的关系,估计就不会说这番话了。

    说话间,卢小闲已经为陈松斟满了酒,大大咧咧道:“陈掌柜,武公子,二位别客气,请吃菜!”

    “说的是,别客气!”穆乾韧率先拿起了筷子夹起菜来。

    见穆乾韧这副作派,武延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卢小闲怎么交了这么位朋友。

    陈松点点头,刚拿起筷子,却见卢小闲早已上手,掂起个猪肘啃将起来。

    武延秀愕然,这两人的吃相与当年何其相似?

    陈松却不在意,夹了口菜细嚼慢咽起来。

    卢小闲啃着猪肘,嘴里还不闲着,含浑不清地问道:“陈掌柜,不知您在长安做什么大生意?”

    陈松谦虚道:“大生意谈不上,只是经营着一家酒楼,勉强度日而已!”

    “啊?”卢小闲笑道:“难怪陈掌柜对这桌酒菜估价得如此之准,原来您是做酒楼生意的!”

    陈松与武延秀还没吃上三两口菜,卢小闲手中的猪肘便只剩下白生生的骨头了,穆乾韧也不差,面前的两个盘子已经见了底,他们俩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卢小闲将骨头放在一旁,用袖子抹了抹油嘴,顺手抄起了筷子向盘中伸去,数息之间,一盘红烧丸子已经去了大半。

    武延秀似笑非笑地盯着卢小闲:“小兄弟,你给我们斟了酒,却只让看不让喝,也不知多给陈掌柜敬几杯酒?”

    卢小闲听了武延秀的话中之意:赶紧把陈松喝醉,他有话要说!

    卢小闲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脑门,赶忙端起酒杯:“看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了,是我的不是,来来来,我敬

    二位一杯!”

    陈松端起杯来问道:“小兄弟酒量应该不浅吧?”

    卢小闲谦虚道:“酒量一般,或许陪不了二位,但我会尽力的!”

    四人吃着菜,对酌美酒,不一会便熟络起来。

    “小兄弟,我们素不相识,竟然让你破费这么些银子……来,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陈松有些上头,说话也不太利索了。

    卢小闲一饮而尽,将酒杯放下,对陈松道:“陈掌柜,您不必客气,若瞧得上我喊我小闲便是了!”

    陈松点点头:“小闲呀,说起来我也是幽州人!”

    陈掌柜也是幽州人,这倒让卢小闲没想到,他忍不住问道:“你的家也在这吗?”

    陈松摇摇头,目光有些迷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陈家本是幽州城的大户,家财不少,小时候我也算是个富家公子。可是,树大招风,当时谁也想不到,这偌大的家产竟然成了陈家的催命符。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一伙强人进了我家,绑了所有人进行拷问。最后,他们掠走了陈家的钱财,临走时还不忘放一把大火。也算我命大,那日我正好住在同窗家中,躲过了这一劫,整个陈家只有我一个人幸存下来。父亲的一位至交好友知道了这件事情,专程从长安赶到幽州,将带我到了长安,从此我就跟着这位伯父生活在长安。再后来,伯父去世前,把他经营的永和楼留给了我。算起来,我离开幽州城已经有三十年多了!”

    来幽州的这一路,陈松并没有向武延秀说起过,武延秀也是第一次知道,陈松竟然还有如此离奇的一段身世,此时听了也是唏嘘不已。

    “这么说,陈掌柜此次是专程回来的?”卢小闲问道。

    “那倒不是,我去别处办事,正好要经过幽州,顺便停下来看看。”陈松指了指武延秀:“这不,一路上有武公子作伴,倒也免除了旅途寂寞!”

    “陈掌柜,你还能找的着以前的家吗?”卢小闲关切地问道。

    “时过境迁,以前的陈府早已不在了!”说到这里,陈松脸上突然泛起笑意:“陈府虽然没有了,不过在陈府的旧址我遇到了你!”

    “不会吧?”卢小闲瞪大了眼睛:“陈掌柜,你的意思是说,好运赌坊便是以前的陈府旧址?”

    陈松的声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没错,以前的家,如今变成了一家赌坊,这恐怕就是人生跌宕起伏的写照了。”

    武延秀在一旁劝道:“陈掌柜,人生不如意十之**,不管怎么说,今日遇到小闲兄弟,也算一件幸事,不枉此行!”

    听了武延秀的话,卢小闲心中很是感激,他端起酒杯对二人豪气道:“武公子说的对,来,我敬二位一杯!”

    说罢,卢小闲一饮而尽。

    武延秀本想把陈松灌醉,可没想到陈松酒量也不差,若再这么喝下去,陈松醉了估计他也好不到哪去,只好作罢了。

    卢小闲像无意般的,随口向武延秀询问道:“武公子,您此次出行

    ,是办事还是游玩?”

    陈松与武延秀一路搭伴这么久,也未听武延秀提及此行的目的,他也不好打听。此刻卢小闲问及此事,他也很想知道答案,便把目光投向了武延秀。

    “我?”武延秀瞥了一眼陈松,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卢小闲见状,一脸歉意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武公子千万莫介意!”

    见此情景,武延秀叹了口气道:“不瞒你们,此次来幽州是为了找一个人!”

    “什么人?”卢小闲与陈松异口同声问道。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几个月前突然失踪了,此次我是专门来寻找他的!”说到这里,武延秀犹豫了一下,向二人抱歉道:“恕我有难言之隐,他的名字和身份,只能暂时向二位保密了!”

    一旁的穆乾韧似乎被呛着了,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卢小闲赶忙拍着他的背,嘴里嘟囔着:“你呀,就是个穷命,平日里吃糠咽菜也没见你这样,好不容易吃点好吃的,可别全都给我吐出去了!”

    穆乾韧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还不忘狠狠瞪上卢小闲一眼。

    “武公子,你确定这位朋友在幽州吗?”卢小闲不再理会穆乾韧,继续追问道。

    武延秀点点头:“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他应该就在幽州城里!”

    “唉!”卢小闲夹了口菜,像是自言自语道,“这所谓的可靠消息,很多都是不可靠的,有的时候最好别信!”

    武延秀目光炯炯道:“我必须要信,因为我必须要找到这位朋友,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但愿吧!”卢小闲端起酒来,对身旁的穆乾韧道,“穆兄,来,咱们俩也干一杯,祝愿武公子能找到他的朋友!”

    穆乾韧重重点头,与卢小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知武公子这位朋友有何特征?”陈松关切的问道。

    “他今年二十四岁,年龄和我差不多。身高六尺七寸,也和我差不多。他比较好赌而且赌性很大,按时间算起来,他到幽州城最多也就两三个月时间!”

    “听到没有,他这位朋友好赌,而且赌性很大!”卢小闲笑着对穆乾韧道,“若不是因为这个,恐怕我们也没机会在赌坊认识武公子了!”

    “那应该是生面孔了!对了!”卢小闲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指着穆乾韧,对武延秀道,“这位穆兄到幽州城最多也就两三个月时间,你那位朋友会不会是他?”

    武延秀没好气道:“你觉得会不会是他?”

    卢小闲怎么会不认识李重俊,就穆乾韧这长相与身材,与李重俊八竿子打不着,这分明是戏弄自己,武延秀不由有些恼了。

    穆乾韧对武延秀道:“武公子,既然你是小闲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若需要的话,我也帮你一起找!”

    “那就太感谢了!”武延秀拱手道:“我有他的画像,放在客栈里了,改天我给你们看看!”

    ……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与林老爷决斗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结束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穆乾韧与卢小闲一左一右,搀扶着陈松走出了醉霄楼。

    作为长安酒楼的掌柜,陈松喝酒的本事自然不会差,此时却早已烂醉如泥。

    武延秀比陈松要好一些,但也力不从心了。

    武延秀在突厥待过三年,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并不输于突厥人,没曾想今日喝酒却喝的如此狼狈。

    穆乾韧喝的不多,但卢小闲却不一样。

    武延秀瞥了一眼卢小闲,虽然也是满面通红,但远比自己和陈松要清醒的多。

    武延秀记不起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但有一点他心中很清楚:卢小闲肯定比自己和陈松喝的都要多,打开第二坛“女儿红”的时候,卢小闲一个人轮流给他们二人敬酒,一直到酒坛子见底也没停歇过。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卢小闲还是如此海量。

    烂醉的陈松浑身都向下耷拉着,身体死沉死沉的,卢小闲和穆乾韧扶着他很有些吃不消了。

    到了宾至客栈,穆乾韧唤来小二帮忙,好不容易将陈松在客房内安顿好。

    向武延秀告辞后,卢小闲与穆乾韧离开了客栈。

    “你给我听着!”卢小闲放低了声音,警告着穆乾韧,“现在的情况比我们想象要复杂的多,最近一段日子,你可得低调些,不要惹出麻烦来!”

    穆乾韧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卢小闲这么说,只得应声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

    宾至客栈人字号客房中,冷卿坐在桌前,听着手下的汇报。

    刑部的总捕头和别的衙门的捕头有所不同,各州府的捕头都没有品秩,而刑部总捕头却是正六品的武职。

    正六品在长安城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冷卿所处的位置,让很多人眼红。当然,更多的人对冷卿则是心存忌惮。

    冷卿的年纪不算大,可做刑部总捕头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十年间,冷卿主办过刑部四十五件大案,全部得以告破。为了表彰冷卿的功绩,朝廷专门下旨御赐冷卿“神捕”称号。

    冷卿之所以能无案不破,除了他具有敏锐的头脑和出神入化的武功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手下的捕快非常了得。

    刑部捕快既要受朝廷律法约束,又要直接和江湖中人、黑道帮派打交道,出面办的都是大案、要案,缉拿的包括江洋大盗、教匪恶枭,这些人手段狠毒,杀人如麻,常成群结伙,甚难对付。所以,刑部捕快必须要能进得衙门,出得江湖,若没有些真本事,根本不可能在刑部立足。

    此次,冷卿前来幽州捉拿钦犯,便带了四名得力的捕快。

    “毒蛇”对冷卿禀报道:“属下一直盯着桓国公,不敢有半分懈怠。他今日哪都没有去,一直在客房里待着。还有,和他同来的那位,是长安永和楼的掌柜,名叫陈松,今日下午已经离开幽州前往长安了。”

    冷卿担任总捕头后,立下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刑部凡是外出办案的捕快,一律不得使用

    真实姓名,相互间只能以代号相称。冷卿之所以这样,不知是为了谨慎,还是出于保护捕快的目的。总之,刑部的捕快早已习惯了这个规矩。

    “毒蛇”便是随冷卿来幽州的四名捕快之一。

    冷卿对武延秀多少有些顾忌,他得防武延秀执意插手此事,所以才会派“毒蛇”暗中盯着武延秀。

    接着,“老虎”说了他带回的信息:“跟随魏闲来幽州的包括朱雀门堂主刘峥、四名坛主和堂内二十名高手,他们一行总共二十六人。今日,除了魏闲云和刘峥之外,其余的二十四人都出过客栈,看情形是在四处打探废太子的行踪!”

    冷卿听了微微摇头,朱雀门中大多是江湖中人,虽说个个武功不弱,但论起缉人追踪的本领来,比起刑部捕快就差的太远了。

    与“毒蛇”和“老虎”不同,“麻雀”的汇报简短明了:“属下接到秘报,江湖神秘杀手组织天煞的老巢,就在幽州城内。”

    “麻雀”在刑部捕快中,是消息最灵敏的,他总能在冷卿最需要的时候,提供最可靠的消息,而冷卿也从来不问他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麻雀”的汇报虽然简短,却引起了冷卿的注意,他特意追问了一句:“依你看,天煞与废太子是否有联系?”

    “麻雀”毫不犹豫道:“绝对有联系!”

    冷卿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是“猎犬”说话了:“根据属下的经验,若废太子真藏在幽州,他肯定会去赌坊。幽州最大的是好运赌坊,属下可否去好运赌坊蹲守,请总捕头明示!”

    李重俊好赌,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猎犬”这个主意不错,说不定还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冷卿朝“猎犬”一摆手:“很好,你去吧!”

    ……

    黄昏时分,林府的书房内。

    林老爷依然坐在他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何石的声音: “老爷!”

    林老爷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门外道:“进来吧!”

    何石推门而入,蹑手蹑脚走到书案前,连头也不敢抬。

    林老爷盯着何石:“准备好了吗?”

    “按老爷的吩咐,每个家丁都交待过了,只准输,不准赢!”何石眼睛尽量不往林老爷那里看,“老爷,您看现在就出发吗……”

    林老爷从太师椅上起身,挥挥手:“走!”

    ……

    子时,幽州城郊,槐树坡。

    槐树坡被称作坡,其实是一大片平地,周围都是百年老槐树,平日四里八乡的百姓进城出城,都会在这里歇歇脚。

    此刻,槐树坡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周遭非常宁静。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远处。

    月光下,有两拨人静静的站立着,几根火把若明若暗的火光来回扑闪着,带来了几份神秘的感觉。

    常把头与林老爷决裂的最终

    结果,在今晚的交锋之后,便要正式揭晓了。

    何石带着五六十个家丁列队站在林老爷身后,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虎背熊腰,手里拿着棍棒,黑压压一片,颇有气势。

    与林老爷这边比起来,另一边就单薄了许多,只有常把头、老叫花、卢无稽和穆乾韧四个人。

    卢无稽本想集合榆钱街的老少爷们前来为常把头助阵,可常把头却坚决不同意,他不想把这些拖家带口的人牵连进来。不仅如此,常把头甚至不让卢无稽和穆乾韧参与进来,若不是卢无稽苦苦哀求,还真就错过了这次机会。

    林老爷黑着脸对常把头道:“姓常的,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走出这一步?”

    说这句话时,林老爷别提有多别扭了,若不是老叫花逼着他,他真不愿演这出戏。

    常把头平静道:“没有什么原因,常某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不管你出什么招,常某接了便是!”

    常把头此刻的心情,与林老爷没有什么两样,让他演戏的确有些为难他了。

    “那你可别后悔?”林老爷目露凶光。

    “常某做事从不后悔!”

    林老爷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林府众家丁接到指令,嗷嗷叫喊着,向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向常把头等人。

    常把头毫不犹豫迎了上去,双方顿时战作一团。

    法正方丈的几个徒弟中,常把头练的是童子功,正因为如此,他始终没有成家。

    常把头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已致炉火纯青,若要真施展起来,林府这些家丁根本就不是对手。可问题是,天煞还未解散,常把头作为一名杀手,需要隐藏身份,当然不能施展真功夫,只能用些蛮力与这些家丁周旋。

    趁着场中越加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何石手中擎着钢刀,悄悄潜入夜色当中。

    卢无稽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让他看的血脉贲张。若不是老叫花在旁边,他恨不得也加入战团,助常把头一臂之力。

    穆乾韧对场中的厮杀并不在意,低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不经意抬头时,他蓦地发现卢无稽身后闪过一道暗光。

    “不好!”穆乾韧觉察到情况不妙,顺势猛推了卢无稽一把。

    卢无稽一个趔趄,被推倒在地。

    何石的钢刀劈了过来,顺着穆乾韧的肩头滑过,生生切下一小块皮肉来,痛得穆乾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何石居然敢违拗林老爷的命令,偷偷向卢无稽下黑手,难道他脑子坏了吗?

    何石的脑子虽然没有坏,但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在心中对卢无稽已经恨到了极点。

    何石一直喜欢林老爷的女儿林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何石才会心甘情愿待在林府,并对林老爷像狗一样忠诚。

    尽管林盻对何石的殷勤不屑一顾,但何石却始终坚信,总有一天自己的诚心会打动林老爷和林盻。

    可是,卢无稽的出现,让何石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一夜之间变天

    自从那次选亲见了卢无稽之后,林盻日日弹奏着那首乐曲。林盻每弹奏一次,思念就会加深一分。他并不知道这首曲子其实是卢小闲所教,而误认是卢无稽所教,于是卢无稽便无辜的成了何石眼中的情敌。

    与林盻的感受相反,何石每听一次林盻弹的乐曲,就对卢无稽的恨意加深一分,直到无法自抑。在他看来,是卢无稽抢走了他的心上人。

    所以,今夜他才会铤而走险趁乱暗算卢无稽。

    何石一击不中,正要再次下手,一旁的老叫花已经出手了。

    老叫花此时也是懊悔不迭,太大意了,他只注意了场中的乱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暗中偷袭卢无稽。

    何石下手时,老叫花已经反应过来,他顾不得再演戏,一腔怒火撒向了何石。

    何石没有机会再向卢无稽下手,只得钢刀一横迎战老叫花。

    何石还没来得及出手,却发现老叫花已经钻入自己怀中,而自己手中的钢刀鬼使神差般地架在了老叫花的脖子上。

    何石稍稍一愣,顾不得细想,索性冲着场中的常把头大声喊道:“姓常的,你给我住手,否则我就要了这老东西的命!”

    何石这一嗓子传出好远去,场中正在厮杀的家丁惊愕地停了下来,齐齐把目光投到了何石身上。

    望着诡异的这一幕,林老爷脸色一变,心中暗自咒骂何石: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师伯岂是好惹的?

    常把头脸上也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像何石这样的角色,怎么可能能制得住师伯?毫无疑问,肯定是师伯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常把头判断的一点也没错,老叫花的确是故意这么做的。

    本来,急怒攻心的老叫花打算一下子就要了何石的小命,可电光火石间他瞥见卢无稽安然无恙,突然改了主意,顺势自投罗网做了何石的俘虏。

    卢无稽站起身来,见老叫花落到了何石的手中,心中顿时慌乱不已。

    深吸了一口气,卢无稽盯着何故一字一顿道:“你,放了我师父!”

    何故恨不得一刀砍了卢无稽,但卢无稽距自己还有六七步的距离,他眼珠一转道:“你要敢过来替你师父,我就放了他!”

    “好!我来替我师父!”卢无稽想也没想便道。

    说完,卢无稽便朝何石走去。

    林老爷脸上显出诡异。

    常把头眉头紧皱。

    老叫花很平静,什么也没说。

    “啊!”

    “扑通!”

    两声过后,一切陷入寂静。

    卢无稽还立在原地。

    何石却像堆烂泥一样,躺在三四丈之外,已经昏死过去。

    那一声“啊!”是何石发出的惨叫。

    何石手中钢刀刚举起,被推在一边的的老叫花已拾起一根枯枝,运劲射了出去。

    枯树洞穿了何石的手腕,手中的钢刀掉落在了地上。

    几乎在同时,一道白影闪过,直接将何石踹的倒飞了出去。

    那一声“扑通!”,便是何石如沙包一般跌落在地的声音。

    卢无

    稽看着白衣如雪、冷若冰山的年轻人,惊喜道:“卢公子,你怎么来了?”

    卢小闲朝着卢无稽微微一笑:“无稽,你先在这等等!”

    说罢,卢小闲双足一蹬,疾射出去,像鬼魅一般在林府的家丁中来回穿梭着。

    不一会,家丁们像中了邪一般,纷纷倒地。

    老叫花心中骇然,他没想到卢小闲竟有一身神鬼莫测的功夫。

    倏乎,卢小闲便到了林老爷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指在林老爷的喉头之上。

    卢小闲手中的剑看上去毫不起眼,但林老爷却分明感受到剑上袭来一阵慑人心魄的妖异之气。

    这是一把杀人的剑。

    只有杀人的剑,才能如此夺人心魄,才会有这种妖异之气。

    林老爷正要开口,却听卢小闲开口挤出五个字:“你敢动试试!”

    他的语气冷得出奇,如同冰窖中冒出的一股寒气。

    林老爷听罢,立刻不吱声了。

    卢小闲用剑指着,一步一步逼向林老爷。

    ……

    榆钱街的常把头与林老爷决裂,并且在槐树坡一战彻底打败林老爷,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幽州城的大街小巷。

    有拍手称快的。

    有看笑话的。

    还有观望风向的。

    甚至有几个街巷的把头效仿常把头,直接向林老爷提出了免交份子钱的要求。

    总之,幽州城似乎一夜之间就变了天。

    ……

    这天晚上,宾至客栈天字二号客房内,武延秀、卢小闲、穆乾韧三人相谈正欢。

    桌上摆着酒菜,酒还是上次在醉霄楼喝的女儿红,菜就简单了许多,一碟花生米,一盘卤牛肉,还有一只切好的烧鸡。

    武延秀问道:“卢公子,陈掌柜上次说去长安的那事,你考虑的怎样了,下一步你是怎么打算的?”

    武延秀已经做想明白了,就算找不到李重俊,无论如何也得让卢小闲回到长安去。

    “我短时间里肯定去不了安!”卢小闲笑笑道:“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穆乾韧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嘟囔道:“长安有什么好的,为啥非要去长安呢?”

    武延秀不解道:“穆兄,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与长安有天大的仇一般。”

    穆乾韧刚要张口,卢小闲却已经端起面前的酒杯,对武延秀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真的不想去长安!”

    武延秀微微一笑:“人各有志。不想去就算了。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三人一饮而尽,卢小闲将杯子放在桌上,擦了擦嘴对武延秀道:“这事儿就不提了,还是来点儿实际的。您上次不是说,要给我看您那位朋友的画像吗,拿来我看看吧,也好帮你找他!”

    不管怎么说,李重俊也是谋反之人,有些事还不能说在明面上,故而卢小闲才会有此一问。

    武延秀明白卢小闲的心思,他微微点点头,回身从行囊中拿出一个画轴,将卷轴打开递卢小闲面前。

    卢小闲仔细打量,画上是一个英俊公子

    ,眉清目秀,嘴角微微上翘,显得狂野不拘,这不是李重俊还能是谁?

    穆乾韧也凑上去,当他看到画像上那个人时,不由微微一颤。

    槐树坡一战,何石偷袭卢无稽,穆乾韧舍身相救,卢无稽躲过了一劫,可穆乾韧却挨了一刀。虽然伤势不算重,但也不算轻。卢小闲郎中为穆乾韧包扎后叮咛他要静养,可他哪能闲得住。

    今晚来武延秀这里,卢小闲并不打算带穆乾韧来,可是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勉强同意了。

    卢小闲打量着画像,头也不抬地向武延秀问道:“武公子,你可否告诉我,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吗?”

    卢小闲分明是在探武延秀的底,否则以他和武延秀、李重俊的关系,这话根本没必要问。

    武延秀瞅了一眼一旁的穆乾韧,犹豫了一下。虽然穆乾韧是卢小闲的朋友,但武延秀对他不明底细,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明白。

    卢小闲试探着问道:“我听说刑部的冷卿总捕头也来幽州了,据说是来捉拿什么朝廷钦犯的?”

    武延秀点点头:“我听说了!”

    卢小闲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桓国公,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来幽州到底要做什么?你为何要趟这趟混水呢?”

    武延秀并没有回答卢小闲,而是反问道:“我说我是想帮他,你信吗?”

    卢小闲刚要说话,武延秀突然朝卢小闲使了个眼色,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卢小闲噤声。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但并未送入口中,手腕一动,花生米呼的一声穿过窗户纸,射到窗外。

    只听到窗外传来一声闷哼。

    其实,卢小闲早就发现窗外有人在偷听,他故意没有揭破。在洛阳的时候,卢小闲就知道武延秀有一身过人的武功。他知道窗外之人肯定瞒不过武延秀,果然武延秀不动声色便伤了对方。

    武延秀也不起身,对着窗外大声道:“不管你是刑部的人还是朱雀门的人,回去告诉主事的,武某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下次再做鬼鬼祟祟下三滥的勾当,武某就不客气了。

    窗外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武延秀朝着卢小闲微微一笑:“好了,现在清静了,你可以放开说了吧!”

    卢小闲诚恳道:“延秀,实话告诉你重俊他没事,有我在你只管放心,我只希望你别再插手此事了!否则好心会办了坏事!”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武延秀感动道:“小闲,我懂你的意思,既然他没事我就放心了!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不能!”卢小闲斩钉截铁道。。

    武延秀叹了口气道:“我武延秀这辈子就就李重俊和你卢小闲两个朋友。在突厥这些年,我想的最多的除了裹儿就是你们俩了。我从突厥回来,就听说重俊因谋反而不知所踪,有人说他自杀了。我不相信重俊会造反,更不相信他会自杀,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坚信,他肯定还活在这世上。到了幽州见到了你,我就心里清楚了,重俊肯定在你手里,有你在重俊肯定没事!”

第五百六十四章 常把头入狱

    一旁的穆乾韧似乎被武延秀感动到了,竟然默默流起泪来。

    “回去以后,你就可以和裹儿成亲了!”卢小闲微微一笑道,“若不是重俊冒死除去武崇训,你怎么会有今天呢?所以,你不应该认为他会谋反,他只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我知道!”武延秀点点头,接着道:“前不久,我收到一封匿名信,说重俊藏身在幽州城。于是,我毫不犹豫就来了幽州!”

    穆乾韧奇怪的问道:“这信是谁写的?写信之人怎么会知道废太子藏身在幽州城?”

    “既然是匿名信,写信之人肯定不愿现身。消息是直是假不得而知了,但对我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卢小闲思忖了好一会,突然笑了。

    “无稽,你笑什么?”武延秀奇怪的问道,

    “我如果没犯错,写匿名信的人在布一局,你,冷卿和魏闲云都属于局中人!”

    武延秀微微一愕,旋即明白过来。

    “所以,我也布了一个局,局中局,到时候还需要你的配合呢!卢小闲放低了声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武延秀听罢,拍手道:“你放心,我会全力配合!来,为我们的合作干一杯!”

    卢小闲哈哈一笑:“一杯,一杯哪能行呢,至少也得十杯八杯!”

    武延秀一听,顿时来了豪气:“好啊,我正想领教领教,看看你究竟喝多少才能醉!”

    “好啊!咱看谁先趴下!”卢小闲毫不示弱的应战。

    穆乾韧也豪气道:“还有我呢!”

    ……

    “毒蛇”右臂打着夹板,站在冷卿面前。

    冷卿替“毒蛇”仔细检查过了,那颗花生米直接洞穿了他的右臂,若再偏一点,整个右臂就废了,可见对方还是手下留情了。

    “毒蛇”强忍着疼痛,向冷卿报告了自己的所见。

    见“毒蛇”摇摇欲坠,冷卿心中有些不忍,对他点点头:“你下去养着吧!”

    “毒蛇”问道:“属下没事,桓国公那里不需要再盯了吗?”

    “还盯?”冷卿苦笑道:“若真惹恼了他,估计花生米下次就该射进你的脑袋了!”

    一个武延秀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再加上卢小闲,冷卿不由苦笑,这趟差事真的不好办。

    ……

    刘峥轻轻走进魏闲云的房间。

    “怎么样?长安有消息了吗?”魏闲云轻声问道。

    “刚收到了飞鸽传书,他们已于昨日出发了!”刘峥小心翼翼答道。

    “但愿还赶得上!”魏闲云脸上涌上淡淡的忧郁。

    刘峥忍不住道:“先生,你怎么就能确定暗中还有一股势力?有必要从总堂调集人手来吗?”

    “这事很是蹊跷,我们,冷卿,还有武延秀,都是收到匿名信之后来到幽州的,你说说,写信之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再想想,我们三方立场各自不同,让我们都到幽州来,目的是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废太子,你想想,能掌控废太子,以他为诱饵调动我们三方,这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吗?”说

    到这里,魏闲云言之凿凿道:“所以,我敢断定,幕后肯定有只黑手在操纵着,而且他们的力量还很强大,仅靠我们现在来的这些人,恐怕应付不了他们!”

    魏闲云的分析丝丝入扣,不由得刘峥不相信。

    刘诤猜测道:“会不会是卢小闲是幕后之人……”

    魏闲云断然道:“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他!”魏闲云淡淡道。

    刘峥有些不知所措,讷讷问道:“先生,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只须盯着冷卿便是了,其他什么都不用做。先让他们折腾去吧,等我们的援兵到了,再做打算!”

    “属下明白了!”

    ……

    好运赌坊后院的屋檐上,潜伏着一个人。

    整整三天,“猎犬”昼伏夜出,每天夜里都纹丝不动趴在房顶上,死死地盯着好运赌坊的里里外外。

    他坚信,自己一定会有收获。

    像这样的潜伏,对一般人来说辛苦异常,可对“猎犬”来说,却是常事,他最长的一次曾经潜伏过六天六夜。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向我禀报。”这是冷卿的命令。

    对冷卿的命令,“猎犬”向来都是无条件服从的。

    “猎犬”现在要赶回去向冷卿禀报了,他的动作很奇特,当他从屋檐上下来的时候,不是纵身一跃,而是紧贴着墙壁,像一只壁虎似的一点一点向下滑行。这种姿势确实很难看,但无疑也是最不易被别人发现的一种姿势。特别是在夜色的笼罩下,即便站在“猎犬”对面,若非特别留意,也不会发现他的移动。

    “猎犬”相信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当“猎犬”双足刚一着地的时候,背后便袭来一阵寒意。

    杀机,深入骨髓的杀机。

    “猎犬”猛然回头,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白衣人。

    若卢小闲在场,他肯定会一眼看出来,白衣人正是易了容的欧阳健。

    欧阳健淡淡道,“晚上不睡觉,趴在别人的房顶上,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想走,恐怕来不及了!”

    “猎犬”的瞳孔开始收缩,欧阳健话未落定,“猎犬”已经出手,迅若奔雷,袭向他的前胸。

    “猎犬”对自己手上的功夫非常有信心,这双手,可以生裂虎豹,他坚信,只要能碰到欧阳健的身子,就一定能将这把他给拆散架。

    欧阳健轻轻一闪,中指点向“猎犬”的腋下。看似是不经意的出手,但方位和时机却拿捏得妙到毫巅,“猎犬”突然失去了力量,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眼中划过一片恐惧的光芒。

    欧阳健缓缓走上前去,伸脚一挑将“猎犬”的尸体从地上挑起,放到肩上,消失在了后院当中。

    ……

    林老爷不是省油的灯,槐树坡一战失利沉寂两天之后便出手了。常把头被抓进了幽州府衙大牢,罪名是聚众斗殴。

    听到这个消息,卢无稽愤怒无比:要说斗殴,常把头和林老爷都有份。要说聚众,实际上只有

    林老爷聚众了,常把头只是单枪匹马。可偏偏常把头被抓入了大牢,而林老爷却逍遥法外,一点事都没有。

    林老爷是幽州城的土皇帝,有钱能推鬼推磨,只要他肯花钱,在幽州没有做不了的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卢无稽花费了那么多心思与林老爷相斗,眼看着胜利在望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自古言,民不与官斗。卢无稽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现在他只一个小叫花子,与林老爷抗衡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如何再跟官府斗呢?

    可是,眼睁睁看着常把头被抓住入大牢而无动于衷,他做不到。

    卢无稽闭着眼,躺在稻草上一言不发。

    老叫花对卢无稽此刻的心情一清二楚,不管是林老爷还是常把头,都是在配合自己演戏。老叫花很想知道卢无稽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

    蓦的,卢无稽睁了眼睛,他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常把头必须要救。

    努力了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如果放弃,只能是死路一条。

    卢无稽猛的从床上跳起来,对老叫花道:“师父,我有事出去一趟!”

    说完,便急匆匆往外跑去。

    穆乾韧在后面喊道:“等等我!”

    看着卢无稽的背影,老叫花不由松了口气,看来他已经迈过了这个坎。

    ……

    “什么?劫狱?”听卢无稽说完,卢小闲陡然吃了一惊。

    他上下打量着卢无稽,他胆子居然不小,连劫狱这样的事都敢想。

    卢无稽目光坚定道:“我知道劫狱是死罪,可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常把头是因我而入狱的的,无论如何也得把他救出来。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后悔一辈子!”

    卢小闲没有言语。

    卢无稽接着道:“卢公子,你能帮我吗?”

    “当然能!”卢小闲嘴角微微上翘。

    ……

    子夜时分,好运赌坊的前厅散发着兴奋而奢靡的气息。不时传出大呼小叫的声音。

    不用问,那是赌客们正在下注。

    没有人注意到,赌坊后院的围墙边上,立着三个人,正是冷卿与他手下的捕快“麻雀”和“老虎”。

    冷卿的心情很糟糕,自打他做了刑部总捕头以来,办了无数的大案要案,还从没像这一次幽州之行这么窝囊过。

    李重俊是废太子,冷卿的任务是抓捕他,将他押解回长安。他带了刑部公文,幽州官府会全力配合他,所以这次来冷卿没有带太多的手下,四名手下都是刑部高手。本以为完成此次任务并不算什么难事,谁知道到目前为止,不仅连废太子的影子都没找到,而且连折了两人。

    “毒蛇”被武延秀所伤,只能在客栈休养。

    “猎犬”突然失去联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人间蒸发一般。

    以冷卿对手下的了解,“猎犬”十有**是出了意外,不然一定会传来消息的。既然“猎犬”是在蹲守好运赌坊时失踪的,说明好运赌坊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废太子就藏在好运赌坊的后院当中。

第五百六十五章 夜探赌坊后院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冷卿带了另外两名手下,深夜前来好运赌坊一探究竟。

    打更的更夫慢慢地从长街上走过来,手里的梆子有一下无一下地敲着。冷卿朝“老虎”使了个眼色,“老虎”马上心领神会,飞身抄到更夫身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看着三个黑影越墙而入,消失在好运赌坊的后院里,躲在暗处的欧阳健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当初,王先生写匿名信,就是为了将太平公主和韦皇后的势力引到幽州来,让他们自相残杀以加深他们的矛盾。

    废太子李重俊躲在好运赌坊的后院内,除了“天煞”的人知道外,就只有欧阳健知道了。怎么样让武延秀和魏闲云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又不露出破绽,很让欧阳健伤脑筋。

    “猎犬”的蹲守给了欧阳健机会,“猎犬”如果在好运赌坊消失,肯定会引起冷卿的怀疑。冷卿有所行动,武延秀和魏闲云肯定会听到风声,这样他的计划就可以顺利实施了。

    果然,一切都如欧阳健预料的一样,冷卿今夜来赌坊后院一探究竟了。

    赌坊的后院不算大,但也算小,几乎所有的屋里都是黑的,唯独最靠里边的一间屋子亮着油灯。

    冷卿向两名手下作了个手势,三人蹑手蹑脚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突然,冷卿脚下一紧,院中响起了“叮铃叮铃”的声音。

    “该死!”冷卿暗自咒骂了一声。

    对方在院中拉了许多丝线,黑暗中根本就发现不了。丝线的一头被固定住,而另一头则拴在挂着的铜铃上,只要有人潜入碰了丝线,铜铃便发出响声,起到示警作用。

    一家赌坊的后院,竟然会有如此严密的防范,越加证实了冷卿的判断,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冷卿索性由暗察变成了明闯,他双足一蹬朝着那间屋子直掠而去。

    “嗖嗖”,空中几个白点,夹着风声朝着冷卿袭来。

    冷卿双脚已离地,无法借力躲避,眼看着就要被暗器击中。谁知,他在空中诡异地将身子对折,以匪夷所思的姿势堪堪躲过了袭击。

    冷卿落地稳住向身形,却看见一个人立在那间屋子门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果然是你!”冷卿盯着眼前之人,冷冷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天煞中人?”

    挡住冷卿去路的,赫然是好运赌坊的赵掌柜。

    赵掌柜脸上依然是招牌式的笑模样,缓缓对冷卿道:“几位可能是走错地方了,要想赌银子请到前厅,这里可是赵某的私宅!”

    “把我的手下交出来!”冷卿目光变的更冷。

    “猎犬”在蹲守好运赌坊后院时失踪,毫无疑问这事与赵掌柜脱不了干系。

    “什么手下?”赵掌柜莫名其妙。

    欧阳健杀死“猎犬”,就是为了嫁祸赵掌柜,赵掌柜当然不会知情。

    见赵掌柜装傻,冷卿冷声道:“我是刑部总捕头,奉旨前来捉拿钦犯,若再阻拦,格杀勿论!”

    “刑部总捕头?”赵掌柜慢条斯理道,“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假

    的,谁能证明你的身份,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再不走我可要报官了!”

    赵掌柜当然知道面前之人是谁,他之所以故作不知,是为了拖延时间。

    冷卿哪有时间和赵掌柜啰嗦,他从腰间抽出铁尺便要上前。

    “老虎”与“麻雀”也抽出铁尺,从两侧向赵掌柜包抄过去。

    赵掌柜见势不妙,右脚趋前,向左一抢步,侧身斜转,从兜里掏出一把骰子来,双手如梭,只听“嗖嗖嗖”的声音,一枚枚骰子脱手而出。

    法正的几名徒弟中,赵掌柜是专门练暗器的。别人练暗器用的大多是飞刀、飞镖或者飞针之类,而赵掌柜的暗器很特别,用的是骰子。骰子方方正正,练起来难度很大。

    赵掌柜此刻施展的正是天女散花的绝技,手中的骰子暴风骤雨一般袭向三人。

    冷卿与两名手下功夫不弱,用手中铁尺将骰子一一击落,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是手忙脚乱,根本无法上前。

    赵掌柜的骰子源源不断向冷卿三人射来,冷卿心急如焚,再耽误下去,肯定要坏事。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情:赵掌柜身上到底藏了多少颗骰子。

    终于,赵掌柜停了下来,显然身上的骰子射完了。

    刚才的憋屈终于有机会释放了,冷卿如射出的箭一般,连人带尺朝着赵掌柜杵去。

    赵掌柜的拳脚功夫,远不如暗器,冷卿挟怒一击,劲力十足,赵掌柜不敢硬接,只能侧身运掌拍在铁尺侧面,将铁尺拍偏了些许这才躲过。饶是这样,他也被震退了三四步,正好将屋门的空档留了出来。

    冷卿急于知道废太子是否藏在屋里,顾不得去管赵掌柜,抬脚便朝屋门踹去。

    冷卿这一脚用力极大,若真踹在门上,估计连门带框都得飞出去。

    只听到“噗”的一声,屋门竟然好好的。一个黑衣蒙面人,在冷卿出脚的瞬间,挡在了门前,生生捱了冷卿一脚。

    自己这一脚使了多大气力,冷卿心中最清楚,可踹在蒙面人的小腹之上,却如同扎进了棉花里一样,劲力卸了个干干净净。

    冷卿心头一沉,看来遇到高手了。

    “你是什么人?”冷卿沉声问道。

    蒙面人没有理会冷卿,而是对一旁的赵掌柜道:“这里有我在,你赶紧走吧!”

    尽管蒙面人压低了声音,可赵掌柜还是听出来了,这是老叫花的声音。既然师伯亲自出马,赵掌柜当然一百个放心了。他不再说话,朝着院墙奔去,一跃而上,瞬间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冷卿与蒙面人谁没有动手,双方就这么静静的对峙着。

    不是冷卿不想动手,而是他知道,自己绝不是蒙面人的对手,就算加上另外两名捕快也不行。

    冷卿耿直并不代表他没脑子,他来幽州的目的是捉拿钦犯,而不是无缘无故赔上性命。连性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完成任务呢?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唿哨。

    蒙面人听了,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闪身跃上了屋顶,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冷卿摇摇头

    ,他根本就没有去追蒙面人的打算,且不说追上追不上,就算真追上了,打不过人家也是白搭!

    冷卿和两名手下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都是些日常起居用具。

    床的斜对面有一个梳妆台,墙上有一个大铜镜,由此可以判断,这应该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难道刚才赵掌柜和蒙面人竭力想阻止他们进入的,就是如此一间简单的屋子?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冷卿仔细察看着,任何一处异常情况,想逃过冷卿的眼睛都没那么容易。

    果然,冷卿看出问题来了:铜镜怎么能摆放在远离窗口的地方呢?少女梳妆的时候,光线不好,又怎能将花黄贴得恰到好处呢?

    冷卿打量着铜镜,伸手去推,铜镜竟然像门一样被推开了,一条秘道呈现在冷卿面前。

    冷卿毫不犹豫迅速钻进了秘道。

    ……

    天亮时分,好运赌坊的门口远远围了不少百姓。

    昨夜赌坊里发生了命案,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此刻,赌坊的门口已经被府衙的捕快团团围住,而赌坊的大厅也被征用,作为府衙临时办案的场所。

    这时,人群中挤出几人,朝赌坊门口走来。

    为首的正是武延秀,他的身后跟着柳阳,还有卢小闲和穆乾韧。

    “老虎”站在赌坊门口,正指挥着幽州府的捕快们。他当然认识武延秀,上前客气地伸手挡住武延秀:“桓国公,这里发生了命案,已经被官府征用,您现在不方便进去!”

    武延秀冷冷地看着“老虎”,没有说话,没有动作,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老虎”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桓国公,请莫让小人为难。”

    武延秀还是不说话,就这么冷冷地盯着他。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冷卿从赌坊内走出来。

    他冲“老虎”摆摆手道:“既然桓国公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武延秀正要进去,“老虎”却拦住他身后的柳阳,还有卢小闲和穆乾韧:“你们不能进去!”

    武延秀转过头来,瞪着“老虎”:“他们是我的人,必须跟我一起进去!”

    “老虎”还要说什么,却听冷卿接口道:“让他们进去吧!”

    “谢了!”武延秀开口挤出两个字,语气冷得出奇。

    “等等!”人群中又挤出两人。

    冷卿看着走过来的魏闲云和刘峥,不由摇头苦笑。

    魏闲云笑道:“冷总捕头总不能厚此薄彼吧,请桓国公进去,难道就不请我们进去吗?”

    冷卿带着这些人进了赌坊。

    赌台上的骰子和牌九等赌具,早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上面摆着六具盖了白布尸体。

    武延秀问道:“冷总捕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冷卿也不隐瞒,将昨夜进赌坊后院探查一事讲了一遍。

    魏闲云问道:“能看看尸体吗?”

    冷卿点点头。

第五百六十六章 嫁祸杀人

    冷卿手下的“麻雀”,抬手将盖在每一具尸体上的白布取下。

    首选映入眼帘的是“猎犬”的尸体。

    从进刑部的第一天起,每名捕快都做好了随时会没命的准备,这是刑部捕快的职业所决定的。

    “猎犬”当然也不例外,可他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让冷卿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惋惜。

    冷卿瞅着“猎犬”的尸体,对身边几人介绍道:“他是我的手下,奉命蹲守赌坊后院,后来突然与我失去了联系,今天一大早我们搜查赌坊后院时,在一间放置杂货的屋子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谁干的?”魏闲云皱着眉头道,“竟然敢向刑部的人下手,胆子也太大了!”

    冷卿分析道:“应该是赌坊赵掌柜干的,仵作从他的身体里取出了一颗骰子,骰子贯穿了他的心脏。昨天晚上,我们见识过赵掌柜骰子的威力,也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

    欧阳健嫁祸的手段的确高明,连冷卿都被瞒过,居然会认为“猎犬”是死于赵掌柜之手。

    接着,“麻雀”又揭开了第二具尸体上的白布。

    “啊?”武延秀身后的卢无稽忍不住惊呼起来。

    白布下的尸体居然是赵掌柜,他满脸黑紫,面容狰狞,早没了招牌式的微笑。

    冷卿淡淡道:“昨晚打斗当中,有个蒙面人来接应赵掌柜。那人武功奇高,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赵掌柜逃脱。谁知,今天一大早,在离赌坊不远的街边,发现了他的尸体!仵作已经验过了,他是中毒而死的!”

    听冷卿说完,卢无稽这才明白,为何赵掌柜的脸为何会变的黑紫,原来是中毒而亡。

    “中毒而死?”魏闲云似有些不解。

    “没错,是中毒而死!”冷卿点点头:“仵作从赵掌柜的面门取出两枚被射入的钢针,钢针上涂了毒药,这是一种极霸道的毒药,据估计,赵掌柜从被射中到死亡也就数息工夫。”

    魏闲云奇怪道:“冷总捕头,你不是说昨夜那个蒙面人出现之后,赵掌柜就离开了。这么说,他是从赌坊离开之后,没走多远就被人杀死了,是谁杀了他呢?”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冷卿道。

    “麻雀”揭开第三具尸体上白布的时候,魏闲云身后的刘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忍不住惊呼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尸体竟然是刘峥此次带来的堂内高手“铁笔判官”郭亮,他急忙揭开下具尸体上的白布,赫然是堂内另外一名高手“开碑手”金成。

    刘峥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镇定,毫不犹豫将剩下两具尸体的白布一气掀去。

    两具尸体的面孔很陌生,刘峥可以肯定并不是朱雀门中人,这让他稍稍心安了些。

    刘峥心安了,可柳阳的脸却沉了下来,他一脸怒意盯着冷卿问道:“总捕头,他们是怎么死的?你总得有个交待!”

    柳阳很生气,他带来的五十人都是万骑中的军士,莫名其妙就死了两人,这让他回去如何交待?

    “这四具尸体是从赌坊后院的围墙边上发现的,其中两人是被弩射杀的!”说到这里,冷卿挥挥手道,“拿过来吧!”

    “麻雀”捧着两只弩,放在尸体旁。

    “这两支弩是大唐军中的制式装备,普通人是不会有的!”说到这里,冷卿盯着柳阳道,“不知柳总管带来的人中,是否携带了弩?”

    到了这个时候,柳阳不得不承认:“没错,我带来的人的确有弩!”

    刘峥恶狠狠道:“姓柳的,算你狠,这梁子咱们算结下了,走着瞧吧!”

    柳阳不甘示弱道:“就算我的人有弩,怎么就能证明是他们杀了朱雀门的人?再说了,他们二人也死了,这笔账我找谁去算?”

    魏闲云心中一动,向冷卿问道:“柳管家带来的两人是怎么死的?”

    冷卿淡淡道:“一个人胸前插着一支判官笔!另外一人,被大力手法拍碎了脑袋!”

    柳阳阴恻恻道:“据我所知,你这两名手下,一个绰号‘铁笔判官’,另一个绰号‘开碑手’,我带来的人被朱雀门人所杀,你不会不承认吧?”

    事实摆在那里,刘峥根本无法抵赖,再说他不也想抵赖,一脸蛮横道:“是朱雀门干的,你又待如何?下一次我……”

    “闭嘴!”魏闲云嘴里吐出两个字。

    魏闲云说的很平淡,可听在刘峥耳中却不谛于一声惊雷,他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这四个人看上去是同归于尽的,只是……”说到这里,魏闲云看向冷卿,“一对是被拍碎脑袋的同时用弩射杀对手,另一对是被射杀的同时用判官笔杀死对方,互相不留余地同时死去。敢问总捕头,依您多年办案的经验,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吗?”

    冷卿沉吟道:“按理说,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但实际上,基本上不可能发生!”

    魏闲云微微一笑道:“所以,我判断这四个人是被人杀死后,又重新伪装了现场,目的就是为了引起我们的相互猜忌!”

    冷卿听罢对“麻雀”吩咐道:“让幽州府的仵作过来,重新验尸!”

    “麻雀”点点头,转身离去。

    魏闲云犹豫了一下又道:“总捕头,你听说过天煞吗?”

    冷卿心中一懔,天煞的老窝在幽州,他也是才知道的,没想到魏闲云居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看来朱雀门打探消息的效率并不亚于刑部。

    冷卿点点头道:“听说过!是个神秘的杀手组织!”

    魏闲云分析道:“据我所知,天煞组织的主要人物都盘踞在幽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赵掌柜应该是天煞的杀手!”

    卢小闲叹了口气,天煞自以为隐藏的巧妙,殊不知对方早摸清他们的底细了。

    冷卿心中早有这样的猜测,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魏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天煞的人将废太子藏匿起来了?”

    “我只是猜测!”魏闲云斟酌道:“冷总捕头,你想想看,一个赌坊的掌柜竟然会是暗器高手,若不是杀手,他为

    何要隐藏身份。还有,在你亮出身份后依然不惜代价地阻止你们进入那个房间,要知道抗拒刑部查案可是死罪。若不是因为废太子,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他去做这么疯狂的事情!”

    冷卿微微点点头,魏闲云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

    卢小闲对武延秀耳语了几句。

    武延秀点点头,对冷卿道:“总捕头,能不能让我们去看看那个秘道,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魏闲云也在一旁附和道:“桓国公说的是,总捕头能否带我们去看看?”

    冷卿带着他们几人,来到昨夜进入的那个房间,将铜镜推开,进入秘道。

    秘道的另一头的出口,竟然在一座假山下面。

    冷卿介绍道:“这是幽州城一家青楼的后花园,青楼名叫藏凤阁,距赌坊后院大概三四十步。我把藏凤阁的掌柜叫来问了,他说从不知道这里竟然还会有一条秘道。昨夜,赵掌柜和那个蒙面人死死挡着我们,想必是为了争取时间,让人带着废太子从秘道逃走。直到他们安然离开发出信号后,那个蒙面人才从容离去了!”

    魏闲云突然问道:“总捕头,你说那个蒙面人的武功奇高,恕我冒昧的问一下,那人的武功比起冷总捕头如何?”

    “比我高很多!”冷卿一脸坦承,丝毫不觉的丢人。

    “是这样呀!”魏闲云思忖了好一会才道:“总捕头,看来天煞不好对付,如果总捕头信的过,我带来的手下,可以为总捕头效力!”

    武延秀在一旁接口道:“如果有用得上武某的地方,总捕头只管说话,武某也可以尽些力!”

    冷卿向二人抱拳道:“冷某在这里谢过二位了。”

    卢小闲眼珠一转,突然道:“我知道废太子藏在哪里!”

    “在哪里?”冷卿、魏闲云和武延秀异口同声问道。

    “肯定藏在林老爷的府上!”

    “林老爷的府上?”冷卿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和他一样,猜的!”卢小闲指了指魏闲云。

    魏闲云饶有兴趣道:“说说看,你是怎么猜的?”

    “在幽州城,林老爷谁的份子钱都收,唯独不收赵掌柜的,这说明他们的关系不一般!既然赵掌柜是什么天煞的人,林老爷肯定也是!”

    魏闲云摇头道:“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还有吗?”

    “当然还有了!”卢小闲振振有词道:“从好运赌坊后院到藏凤阁的后花园有四五十步,这条秘道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挖好的,如果说没有藏凤阁的配合,这事肯定成不了。你们想想,若是有人在你家的后花园里挖了一条秘道,你们可能完全不知情吗?”

    魏闲云奇怪地盯着卢小闲:“你说的这个倒是有可能,可是,这与林老爷有什么关系?”

    卢小闲笑了:“当然有关系,因为这家藏凤阁就是林老爷的产业。”

    冷卿与魏闲云都不说话,仔细思考着卢无稽刚才说过的话。

第五百六十七章 探监

    卢小闲侃侃道:“林老爷在幽州城里势力极大,眼线极多,废太子是个生面孔,他要是藏身在幽州城里,林老爷不可能不清楚,而这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魏闲云替卢小闲说了下面一句话:“你的意思是说,是林老爷参与了这件事情,而且是他把废太子救走之后,藏在了自己的府上!”

    “不仅如此!”卢无稽言之凿凿道:“我还怀疑,赵掌柜很可能就是林老爷派人杀死的!”

    冷卿与魏闲云对视了一眼,不再说话了。

    ……

    冷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这可是多年没有过的情形。

    卢小闲虽然说的很有道理,但冷卿也不是莽撞之人,他必须在有了可靠消息后才会行动。

    “麻雀”已经被派出去很久了,他只能在客栈内消息。

    终于,冷卿的房门被推开,“麻雀”与“老虎”走了进来。

    冷卿一见“麻雀”就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麻雀”虽然沉稳,可脸上的喜色依然掩饰不住,他小声禀报道:“头,废太子的确藏在林府!”

    冷卿心中一阵狂喜,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能确信吗?”

    “千真万确!”“麻雀”点点头:“昨夜,属下亲眼见到林老爷和废太子一起进了他的书房!”

    冷卿长舒了一口气,他带来的这几位捕快,都是以前见过废太子的,“麻雀”既然亲眼见到了,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他们进去再没有出来吗?“冷卿追问道。

    “林老爷很快出来了,但废太子一直没有出来!今早,林老爷又亲自把饭菜送进了书房!”

    冷卿点点头,对“麻雀”吩咐道:“你再辛苦一趟,潜入林府盯住他们,今晚亥时,我们准时行动,一定要把废太子一举拿下!”

    “属下遵命!”“麻雀”答应一声,匆匆转身离去。

    “麻雀”离去之后,冷卿思虑了很长时间,然后对肃立在一旁的“老虎”说:“去把幽州府衙的吕捕头给我召来。”

    “老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

    吕捕头垂手弯腰,站在冷卿对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吕捕头,幽州府衙的这些捕快都靠得住吗?”冷卿突然问道。

    林老爷是幽州的土皇帝,捕快中万一有人通风报信,这次缉捕行动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顾虑,冷卿才会有此一问。

    “这?”吕捕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愣了好一会才道:“属下只能保证自己靠得住,至于其他人,属下就不敢保证了!”

    幽州府衙在册捕快九十五人,吕捕头哪能保证每个人都靠得住。吕捕头说只能保证自己靠得住,连这也是假话。吕捕头表面上是幽州城的捕头,实际上和林老爷一样,也是天煞的杀手,怎么可能靠得住?

    冷卿听了吕捕头的回答,却满意地点点头:“只要你能保证自己可靠就成,现在,我有事让你马上去办!”

    亥时刚到,幽州府衙捕快全体出动,将林府围了严严实实的,如同织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大网,即便是一只飞鸟,也休想从这严密的合围中逃脱。

    冷卿兴师动众包围林府的时候,卢小闲却在喝酒。

    还是在武延秀的房间内。

    还是卢小闲、穆乾韧与武延秀三人。

    喝的还是醉霄楼的女儿红。

    “小闲,你觉得冷总捕头这次行动能不能成功?”这句话是武延秀问的。

    冷卿在刑部办案,从未有过失手纪录,这一次,又是冷卿办的最重要的一件案子,当然不可能不成功。

    但是,让武延秀感到意外的是,卢小闲竟然端着酒杯摇着头说:“他绝不可能成功。”

    “哦,为什么?”武延秀不解。

    卢小闲将杯中的酒一口吞下,放下酒杯说:“因为废太子并不在林府,我是骗他的!”

    “为什么?”武延秀吃了一惊。

    “之所以告诉他们废太子在林老爷府上,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一旁的穆乾韧解释道:“卢无稽来求卢公子,他想把常把头从大牢里救出去。府衙的捕快都调到林府去,这样去救常把头就容易多了!”

    武延秀不由苦笑道:“你为了这个卢无稽,费了不少心吧。 ”

    ……

    当冷卿带着捕快直接来到林老爷的书房里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

    这难不倒冷卿,很快,冷卿便在书房内找到了一条秘道。

    这条秘道直通到林府对面的一个院子里,显然,废太子再一次从秘道里逃脱的。

    到手的鸭子飞了,冷卿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他冷冷地看着林老爷:“这是怎么回事,你要说不清楚,别怪冷某不客气了!”

    林老爷振振有词:“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一条秘道!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不仅是幽州城,别的地方也一样,哪个有钱人家不修个地窖暗道什么的,树大招风,这还不都是为了自保嘛!”

    林老爷说的倒是实情,可冷卿哪里会相信,冲着他怒吼道:“废太子到哪去了?”

    林老爷莫名其妙道:“什么废太子,我怎么会知道他到哪去了?”

    看来林老爷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冷卿正要召“麻雀”前来对质,突然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按理说,冷卿带人进了林府,“麻雀”应该现身配合冷卿搜查。可事实上,进入林府这么长时间,直到现在冷卿也没看见“麻雀”的影子。

    这只能有一种解释:“麻雀”已经遭遇不测了。

    就在这时,郭敬之匆匆赶来。

    林老爷像见了救星一般,恶人先告状:“刺史大人,您来的正好,您给评评理,他发现我这里有条秘道,就非说我藏了什么废太子!”

    郭敬之看向冷卿:“总捕头,你说废太子藏在林老爷的府上,可有证据?”

    冷卿此时是有口难言,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直到这时,冷卿才真正意识到,“天煞”远比他想象更难对付。

    冷卿突然发起的行动,魏闲云不可能不知道。

    当刘峥向魏闲云报告这个消息的时候,魏闲云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话:“能不能找到废太子,对我们来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搞清楚那股幕后势力的来路!”

    ……

    既然决定要劫狱,不仅要搞清楚府衙大牢的情况,还得要知道常把头关在哪个牢房,不然一切都只是空谈。

    为此卢小闲和武延秀带着卢无稽去见了吕捕头,当卢小闲提出要见常把头的时候,吕捕头很客气地告诉他,若是放在以往,这不算什么大事。可如今,幽州府衙已经被刑部来的冷卿接管,他没有权力带任何人去探监。

    看着卢无稽垂头丧气的模样,武延秀安慰道:“不就是冷卿嘛,我去求求他,或许他会通融!”

    武延秀如此仗义,让卢无稽十分感动。

    冷卿听了武延秀的来意,看看卢小闲,再看看卢无稽,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最后还是点头应允:“既然桓国公开口,冷某无论如何也得给这个面子。走,我陪你们一起去。”

    幽州府衙门坐北朝南,关押犯人的大牢大牢坐落在西南方位,处于衙门大堂的右角。

    卢小闲三人和冷卿跟在吕捕头身后,进入了府衙大牢的外门。

    这是一个被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阳光明媚,牢里阴暗腐霉。

    进入外门有一照壁,通道正对面开了个四尺高的门洞,门洞上是一张吞口的虎面狴犴。

    之所以把门洞开这么矮,就是为了让犯人在通过时,不得不低头弓背,产生一种心理上的恐惧。

    几人没有走门洞,而是从旁边的侧门过去,没走多远就来到大牢的第三道栅门前。

    顺着栅门向内望去,两边是两排低矮的监房,一直向里延伸。

    最里面正对着栅门的四间大牢分别是四个天字重犯监号,都是独间,戒备森严,专关犯了重罪的要犯。

    冷卿皱眉问道:“不过是斗殴,怎么会将人关入天字号牢房?”

    吕捕头赶忙回答道:“这是刺史大人亲自安排的,我只是按刺史大人的吩咐办差!”

    “又是这位郭敬之!”冷卿忍不住冷哼道。

    冷卿对这位郭敬之,心中并没有好感。

    刚到幽州城,冷卿就听说林老爷与郭敬之交好。昨日搜查林府,郭敬之明显对林老爷进行偏袒,这让冷卿很是不齿。

    冷卿心中也明白,常把头犯的事根本就不必要被关进大牢,而且还是天字号房间,这肯定与郭敬之和林老爷脱不了干系。

    冷卿眼里揉不得沙子,若不是此次任务干系重大,不能再节外生枝,他早就过问此事了。

    吕捕头指了指天字号房对冷卿道:“总捕头,按牢里的规矩,外人是不允许入内的,我让禁子将人犯提出来,就在门口见一面吧!”

    “大牢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了?”冷卿越发不快。

    “哦!这是刺史大人定下的,属下也不敢多问!”吕捕头惶恐道。

第五百六十八章 劫狱

    冷卿正要发作,卢小闲赶忙道:“就在这里吧,烦请吕捕头把常把头带来,让我们见一面就行!”

    探监的目的,就是为了搞清楚常把头被关在哪里,至于进不进去倒无所谓,卢小闲也不想节外生枝。

    冷卿冲着吕捕头点点头。

    不一会,禁子领着带了手杻和脚镣的常把头向栅门缓缓走了过来。

    虽然身陷囹圄,但看上去常把头精神头似乎还不错。

    “常把头!”卢无稽在门外大声喊道。

    常把头朝卢无稽微微一笑:“无稽,你怎么来了?”

    “常把头,都怪我……”卢无稽说不下去了。

    此刻,卢无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从某个角度来说,常把头的确是因为卢无稽才跟林老爷决裂的,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今日常把头入狱的结果。

    常把头却并不在意:“没事的,很快我就能出去了!”

    卢无稽听了,眼睛有些湿润了,他重重点头道:“常把头,您可一定要保重!”

    武延秀对卢无稽一语双关道:“无稽,看也看了,心里也有数了,咱们该回去了!”

    卢无稽点点头,朝着常把头依依不舍道:“常把头,保重,我们回去了!”

    常把头深深舒了口气道:“无稽,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能有你这样的小兄弟,我很高兴!”

    禁子带着常把头又朝着天字号房走去,卢无稽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多难,一定要把常把头救出来。

    ……

    月黑风高夜,幽州城各家各户的灯火渐次熄灭,大街小巷陷入无边的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人声,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数声狗叫,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看不见的浓云压着这座城池,直像要把一切都闷死在这无尽的夜里。

    武延秀带着卢小闲与卢无稽,悄然来到戒备森严的幽州府衙大牢墙下。

    武延秀翻进大牢,睡梦中的狱卒被他点了的穴道,打开大门,将卢无稽与穆乾韧放了进来。

    有了白天的探监,晚上再进入大牢,已是轻车熟路。

    四周的碰铃若有若无地响了几声,武延秀进到禁子房,挨着个将刚从梦乡里惊醒的禁子们一一点了穴道。

    取了钥匙之后,三人大摇大摆地进了白天与常把头见面的那道栅门。

    栅门外,远远近近黑黢黢的,一阵乌鸦的翅膀声扇过去,似乎在空中停留了瞬间,散了。

    “谁?”

    三人刚来到了天字号牢房门前,便听到黑暗的牢房内传来低沉的喝问。

    卢无稽听出来了,这是常把头的声音。

    “常把头!是我!”卢无稽在在牢门外小声应道。

    “无稽,怎么是你?”常把头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惊异:“你要做什么?”

    “我来救你出去!”卢无稽兴奋道。

    谁知常把头听了却恼怒道:“谁让你来的,简直就是胡闹!”

    “啊?”卢无稽愣住了,他讷讷道:“常把头,你怎么了?”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常把头

    放缓了语气道:“无稽,别胡闹了,赶紧回去!”

    卢无稽口气坚决道:“不行,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

    常把头有些急了,但还是按捺住性子,继续劝道:“无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实我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就会被放出去。可若是一劫狱,这可就成死罪了,你万万不能做傻事!”

    “他说的没错!”

    黑暗的牢门外,突然被十几支火把照的通明,冷卿带着吕捕头和十几名府衙的捕快,从栅门外冲了进来。

    冷卿盯着武延秀道:“我就说嘛,向来不求人的桓国公,怎么会为探监一事求到我门上来呢,原来是为劫狱做准备的!”

    武延秀瞅着冷卿,并没有说话。

    冷卿接着道:“按我大唐律,劫狱是死罪,桓国公若能就此罢手,我还可以网开一面!”

    “不需要你网开一面!”武延秀冷冷道:“这狱我劫定了!”

    “作为执法者,我不能眼看着有人违法而无动于衷,得罪了!”冷卿抽出铁尺,便朝武延秀当头罩去。

    武延秀手持长剑,与冷卿斗在一起。

    卢小闲静静站在一边,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冷卿与武延秀相斗正酣,栅门外突然又涌入一群人,这片空地本就不宽敞,此刻显得更加拥挤。

    卢小闲放珢望去,原来是魏闲云带着手下也来凑热闹了。

    吕捕头见状冲着魏闲云大声喝道:“这里是府衙大牢,擅闯着死罪,速速退下!”

    魏闲云压根不理吕捕头,只是朝着刘峥一挥手。

    刘峥点点头,朝着关常把头的天字号牢房冲了过去。

    吕捕头横刀将他们拦住,府衙的捕快也个个拔出刀来。

    这些捕快哪是朱雀门众高手的对手,不大一会便被放倒一片,只剩下下吕捕头一人。

    眼看着刘峥等人就要冲破阻挡,危急关头吕捕头再也顾不得藏私,使出浑身解数,死死阻住对朱雀门众人。

    刘峥想不到吕捕头的功夫突然变得如此了得,他对几名手下大喝道:“缠住他!”

    这几名朱雀门高手领命后,立刻改变战术围着吕捕头缠斗,将吕捕头死死围了起来。

    刘峥带着另外几名手下正要向前,却见又有一个蒙面黑衣人堵在了他们面前。

    “滚开!”刘峥冲着蒙面人大喊一声,运足劲力一掌向蒙面人劈了过去。

    蒙面人并不躲闪,同样一掌迎了上去。

    只听得“呯”的一声巨响,二人对过一掌后,刘峥禁不住噔噔噔连退了三步,而蒙面人只是身体晃了晃。

    刘峥心中大骇,黑衣人的武功之高实属罕见,比自己明显要高出一大截去。

    魏闲云在栅门前看的分明,知道仅靠刘峥和朱雀门的手下,肯定无法冲破蒙面人的阻拦。他冲着冷卿和武延秀二人大声喊道:“冷总捕头、桓国公,你们别打了,快,废太子就藏在天字号大牢里!”

    冷卿与武延秀听罢一愣,同时停手。

    冷卿看到蒙面人,心头不由一震,正是上次在赌坊后院阻拦自己的那人。看来,魏闲云

    说的没错,废太子还真有可能藏在大牢内。

    卢无稽听了魏闲云的喊话,忍不住朝牢房里面望去。

    牢房很黑,看不大清楚,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常把头,常把头!”卢无稽急切地呼唤道。

    里面没有人回答。

    冷卿和武延秀也朝着常把头的牢房直奔而去,蒙面人见势不好,摆脱刘峥,将二人截住。

    蒙面人的武功虽高,可在刘峥、冷卿和武延秀三大高手的夹击之下,也是手忙脚乱。

    “啊?”大牢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卢无稽心中一惊,听着怎么像是常把头的声音,他赶忙喊道:“常把头,是你吗?你怎么了?”

    牢房内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突然的变故扰乱了蒙面人的心神,他一不小心,右肩被冷卿铁尺扫过,顿时半条膀子都麻了。

    武延秀趁势又一剑刺来,蒙面人躲闪不及小腹猛的一缩,长剑刺穿了蒙面人的衣服,贴肉而过,腹前的衣服挑出个大豁口。

    蒙面人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惊出一声冷汗,他不敢恋战,冲着吕捕头喊道:“走!”

    说罢,蒙面人摆脱武延秀三人,逼退围攻吕捕头那几名朱雀门高手。二人蹿上房顶,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众人顾不得去追蒙面人与吕捕头,冷卿从拾起地上一个燃烧的火把,在常把头的牢门前向内照去,只见常把头仰面躺在地上,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留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秘道,又是秘道,与之前如出一辙。

    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伙人竟然会在幽州府衙大牢的天字号牢房内挖出一条秘道来。

    此时,幽州府衙天字号牢房内灯火通明。

    又是两具尸体,并排摆在地上。

    一具是常把头,一具是吕捕头。

    常把头是死在大牢之内,而吕捕头则死在了官正街上。

    他们二人的死状与之前赵掌柜一模一样,均是浑身黑紫,面门被射入两根钢针。

    看着两具尸体,冷卿一筹莫展,他奇怪地向魏闲云问道:“魏先生,我很奇怪,废太子藏身在天字号大牢内,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这纯属偶然!”魏闲云淡淡道:“昨天,冷总捕头和桓国公一起来这府衙大牢,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认为你们肯定是为了废太子之事,我联想到林老爷与常把头之事,于是便找到郭敬之问了情况。郭敬之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就是说,常把头被关入大牢,并不是因为林老爷找了郭敬之的原因!”

    “那常把头是如何进去的?”冷卿追问道。

    “我也很想知道结果,于是我又派人买通了府衙大牢的禁子,这才知道,常把头其实是被吕捕头请进大牢去的!”

    “请进大牢的?”冷卿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没错,禁子就是这么说的!”魏闲云点点头:“吕捕头客客气气地将常把头请进大牢,并且吩咐值班的禁子,任何人不允许接近天子号牢房。而且每顿饭都是由吕捕头亲自送进去的!”

第五百六十九章 迷雾重重

    冷卿微微颔首,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吕捕头为什么会将常把头关入大牢。

    魏闲云接着道:“最重要的是,天字号大牢一般是不关犯人的,钥匙一直在吕捕头的手中!”

    冷卿奇怪地问道:“他一个捕头,拿牢房的钥匙做什么?”

    冷卿刚问到这里,便醒悟过来:吕捕头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保守牢房暗道的秘密。

    “就在常把头进了大牢之后,第二天夜间天字号大牢又被送进另外一个犯人,除了吕捕头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犯人是什么来历,究竟犯了什么罪!”

    “常把头进大牢的第二天夜里,正是我带人搜查林府的时间。”冷卿恍然大悟,“于是,你就想到了废太子从林府逃脱之后,肯定是被藏进了大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他们会把人藏在府衙天字号大牢里呢?这本来只是猜测,谁知吕捕头和黑衣人竟然会联手阻止我们进入天字号大牢,我才真正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魏闲云笑着指了指卢小闲,“若不是卢公子劫狱,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就算我们把幽州城翻个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到废太子的踪影!”

    听魏闲云说完,卢小闲不置可否。

    一旁的卢无稽肠子都快悔青了,他劫狱本想是将常把头救出来,谁知却间接地害死了常把头。

    卢无稽愤怒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常把头也是‘天煞’的人?”

    “基本上可以确定!”魏闲云点点头:“我刚才让手下察看过常把头的尸体,他手上有很厚的老茧,骨节粗大,身上的肌肉坚硬无比,而且还是童子身。可以断定,他是个练外家功夫的高手,一直以来他之所以隐瞒一身功夫,想必是为了不暴露自己杀手的身份!”

    “那吕捕头呢?他也是天煞中人?”卢无稽的脸有些扭曲。

    “是的!之前我让手下冲向天字号大牢,刚开始吕捕头还在伪装,可后来被逼急了,他就使出了真功夫,据我看,他的功夫一点也不比冷总捕头差。还有后来的那个蒙面人,和吕捕头是一伙的,应该都是天煞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无稽愣在了当场。

    常把头,吕捕头,还有赵掌柜,这些人居然都是“天煞”的杀手。如今,他们又一个个变成了死人,可笑自己一直还想让他们帮自己对付林老爷呢?

    天煞究竟隐藏着多少杀手?

    幽州城里还有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血淋淋的事实,彻底把卢无稽一棍子给敲闷了。

    ……

    卢小闲与武延秀回到客栈房间,已是黎明时分,穆乾韧在房间等着他们。

    武延秀看了一眼卢小闲,卢小闲皱眉道:“没想到中间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白白害了常把头与吕捕头的性命!”

    武延秀为二人沏了茶,劝解着卢小闲:“人死不能复生,你也算是尽力了!这事怪不到你身上!”

    常把头是被谁杀死的?

    吕捕头又是被谁杀死的?

    为何他们与赵掌柜的死因一模一样,难道是同一个人下的手?

    下手的这人又是谁?与这三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小闲,给你茶!”

    武延秀将沏好的茶递给卢小闲,卢小闲接过茶没有说话,而是来到窗前,打开了窗户,望着窗外,深深地吐了口气,一句话也不说。

    良久,卢小闲头也不回道:“你看,起雾了!”

    “什么?”武延秀一愣。

    卢小闲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迷雾终将散去,一切都会回到从前,你说是吗?”

    卢小闲的豁然,感染到了武延秀,他会意一笑:“你说的没错!”

    “你去把魏先生和冷总捕头请来!”卢小闲目光深邃,“或许我们该收网了!”

    ……

    在卢无稽与武延秀说话之时,客栈的另一间客房内,魏闲云与冷卿也在密谈。

    “什么?我们可能都中了圈套?”冷卿吃了一惊,“魏先生,你这话是何意?”

    “冷总捕头,不是我危言耸听,我们几方都是收到了匿名信才来到幽州的,你想想看,写匿名信之人这么做,目的何在?”

    冷卿眉头微蹙,他只想着如何将废太子捉拿归案,却没深想这一层。

    “你再看看我们到幽州之后的情形,每一次都是被人玩于手掌之中,你觉得这正常吗?”

    “的确不正常!”冷卿点点头,他猜测道:“魏先生,你说的这股势力会不会就是‘天煞’?”

    “不可能,一个江湖组织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他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被利用了面而已,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魏闲云断言道。

    “这股势力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冷卿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应该牵扯到朝廷中各方势力的争斗!”魏闲云解释道,“冷总捕头,想必你也知道,韦皇后与太平公主一直在暗中争斗!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股势力才会用废太子做饵,将我们几方引诱到幽州来。”

    “你是说,这些人想利用此事来挑起韦皇后与太平公主的争斗?”冷卿猜测道。

    冷卿虽然对朝廷派系争斗十分厌恶,但此事涉及到自己,不得不耐下性子听魏闲云说这些事情。

    魏闲云点点头。

    冷卿不解地问道:“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从不牵涉到你们任何一方争斗!”

    “当然有关系了!”魏闲云一本正经道:“正因为你从不涉及任何一方的争斗,不管我与桓国公哪方出了问题,你都是见证人!所以说,你也是圈套中其中的一环!”

    魏闲云说的在情在理,冷卿无法反驳,不由他不信。

    无论是谁,被人算计心里都不会舒服,冷卿也不例外,他恨恨道:“魏先生,那我们该怎么办?”

    冷卿的虚心求教,早在魏闲云的意料当中,他反问道:“那伙人设饵想钓我们上钩,如果我们不再咬饵了,你想想他们会怎样?”

    冷卿目光一闪:“魏先生,你的意思是……”

    魏闲云微微一笑。

    ……

    卢无稽回到了土地庙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老叫花揉着惺忪的睡眼道:“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一夜死哪里去了?”

    卢无稽没有回答老叫花的话,而是用沉重的目光望向老叫花:“师父,您也是天煞的杀手吗?”

    老叫花微微一愕:“你说什么?什么天煞?”

    “师父,你还要瞒我多久?”卢无稽痛心道:“赵掌柜死了,常把头死了,吕捕头也死了,究竟死多少人,您老人家才会收手?”

    “你说什么?”老叫花浑身一震:“常把头和吕捕头都死了?”

    卢无稽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老叫花,并不说话。

    老叫花强笑道:“无稽,师父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天煞!”

    卢无稽从怀中取出个香囊,递到老叫花跟前:“师父,这是您的吧!”

    老叫花见了香囊,面上不由变了颜色,接过香囊,欲言又止。

    武延秀在府衙大牢与蒙面人交手的时候,用剑从蒙面人手上挑落一样东西,卢无稽趁人不注意将那物件偷偷藏了起来。他认得这东西,是老叫花的香囊。

    “师父,这个香囊您从不离身,徒儿曾经问过您,这个香囊是从哪来的,您总推说以后有机会了再告诉我。”说到这里,卢无稽悲愤道,“可是,您的这个香囊,昨夜却从蒙面的天煞杀手身上掉落,师父,你能给徒儿解释解释吗,这是怎么回事?”

    “唉!最终还是没瞒得过你!”老叫花叹了口气,慈祥地看着卢无稽,“师父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不想把你牵扯到这里面来。

    卢无稽没有说话。

    “本来这事,我打算过段时间再告诉你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了!”说到这里,老叫花盘腿坐在了地上,然后对卢无稽招手道:“你也坐吧!”

    “这事说起来话长,还得从我师父说起!”老叫花给卢无稽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讲完后,老叫花叹了口气道:“若不是因为最后又接了废太子这笔生意,估计江湖上就已经没有天煞的名号了!”

    “师父,废太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叫花苦笑道:“不久前,有人找到‘天煞’谈了笔生意,愿意出十万两银子,让‘天煞’全力保护一个人的安全,只要能渡过一个月,任务就算完成。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废太子,只是隐隐觉得这里面有问题,竭力反对接这笔生意。可是,小林的女儿被对方下了毒,为了救盻儿的命,我们不得不接了这笔生意!”

    “盻儿?”卢无稽心中一动,猜测道,“师父,您说的是林老爷的女儿林盻吗?”

    老叫花点点头。

    “这么说,林老爷也是天煞的杀手?”

    “是的,他是二师弟的大徒弟,绰号‘神鹰’,‘天煞’一直以来都是由他来负责的!”

    卢无稽彻底懵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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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越好混?古代个个是人精,玩你没商量。 谁说美女好泡?唐朝美眉很泼辣,生气就发飙。 谁说高官好做?皇帝榻侧岂能容,转眼就翻脸。 谁说疆土好拓?突厥吐蕃不好惹,随时命不保。 谁说银子好挣?官商勾结全通吃,亏本赚吆喝。 谁说江湖好闯?路见不平绕着走,冒失就挨刀。 既来之则安之。 社稷为枰将相作棋,问君可敢一战。 你落子来我挖坑,看谁笑到最后。 上联:大坑小坑连环坑,数不胜数。 下联:横挖竖挖变样挖,防不胜防。 横批:大唐坑王大唐坑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坑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坑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