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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斗昆仑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txt下载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二五章,跟你耗着

    303?!

    秦昆快步上楼,推开303的门,扑面而来的酒气,将这里熏成酒窖的味道。

    秦昆捂住鼻子,这酒气太浓郁了,满地的酒瓶,还有一些呕吐物,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票大汉,沙发床并排躺着7位女子。

    说旖旎吧,七位女子衣衫湿透,还算能饱眼福,但有的吐得头发上都是秽物,视觉和嗅觉既享受又受摧残。

    秦昆嗅了嗅,这里根本闻不到鬼气的味道,酒气太浓了,再看那些人,他们也都是喝醉昏迷的,不是害了邪丧。

    越是正常的地方,秦昆才感觉到不怎么正常。

    刚刚那个青年身上的酒味很淡,他要么没喝酒,要么喝了很少,那这里是什么情况?一个没怎么喝酒的人满身是血地昏死在外面,还用了落邪术?

    不对……

    回忆起刚刚见到那人时,他脑袋上前全是水渍。

    难不成,是卫生间有问题?

    ……

    女卫生间中,猫姐点了两支烟为香,在点第三支时,哭着脸道:“这位鬼大爷,我我我我还有个孩子啊……不想请什么灵,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可以给你烧纸上贡……”

    女卫生间进进出出了三个女子,全都没发现猫姐在这里。

    猫姐非常恐慌,被一个鬼上身,她会变成什么样,一点也不知道。

    总之,想想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猫姐很绝望,男鬼有些不耐烦了。

    “哼,我的耐心已经被你磨完了,记住,别有下次,否则你的下场就是这样!”

    男鬼踹开卫生间隔档的门,五指嵌住刚进去的一个陪酒女的脸,用力一捏。

    刚刚的血腥场面再次出现,这次更近,更真实,猫姐猜出对方要恐吓自己,但没猜到他居然下手毫不留情!

    那个女子脸颊被捏烂,头一歪靠在隔档上,挂在眼眶里的眼珠,死不瞑目地看着猫姐的方向。

    “不要!!!求求你高抬贵手好吗……我同意,我同意了……别再杀人了!!!”

    猫姐喊的声嘶力竭,两条人命啊,她真怕了,男鬼指了指还剩下的在上厕所的女子:“快点,要不然我把她的肠子扯烂,绕在你的脖子上。”

    猫姐捂着嘴,眼泪滑落,颤颤巍巍点起第三根烟。

    按照男鬼的要求,她哭泣着念了起来。

    “碟仙碟仙,与你续缘……”

    从包间带来的盘子扣在地上,三根烟为香,香烟袅袅,虽然味道男鬼不喜,但仍旧期待地等着猫姐将仪式进行完毕。

    “好了,你需要问我一个问题,待我回答完毕,仪式缔结就正式完毕,作为交换,你需要将身体借给我。问吧。”

    男鬼蹲在猫姐身边,猫姐一句话都不敢说,她什么都不想问,刚刚顾公子意识那么恍惚,难道就是将身体借给了他吗?

    她不愿意当一具行尸走肉……

    猫姐不开口,被重重打了一耳光,男鬼的指甲划过猫姐脸庞,停留在她的气管上。

    “不准备问吗?”

    “我……”

    “快!”

    “请问……”

    “请问里面有人吗?”

    猫姐踟蹰时,突然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

    声音从女卫生间门口传来,朝着里面问道。

    猫姐心中激动,想要开口呼救,又变得颓然,就算呼救有什么用呢?宁宁和侍应生没看到她,后来上厕所的三个姐妹也没看到她,还有一个因自己而死。

    猫姐低下头,旁边的男鬼眯起眼,一句话都没说,雕塑一样看着卫生间门口。

    那个男声不依不饶道:“有人吗?没人我进去了?”

    说着,不理会里面的动静,径直走了进来。

    一个年轻的男人,身材匀称,步伐沉稳,猫姐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女厕,不过这种地方,许多男子都会来女厕,做一些龌龊的事情,这个环境毕竟很刺激啊。

    难不成,他和来上厕所的三个姐妹有关系吗?

    年轻男人进来时,发现了刚刚被男鬼杀掉的女人,猫姐很惊讶的是,他并没做出剧烈的反应。

    和宁宁看到顾公子尸体时一样,意外中带点疑惑的表情。

    根本不像是看见死人的正常反应。

    男人试了试那位姐妹的鼻息,转过头来,这次双目凌厉如刀:“请问,这里有人吗?我能闻到你的味道,但不知道你在哪。”

    猫姐一愣:“我在这!”

    男鬼厉色迸现,指甲插入猫姐的脖子,猫姐喉头以痛,发现男鬼眼中全是警告之色。

    秦昆从进来起,就发现这里的古怪。

    淡淡的鬼气,瞬间消散,这鬼气还不是自己感受到的,而是天眼术看到的。

    有脏东西在这逗留过?

    秦昆讶异,不知道是系统的原因还是在殡仪馆工作的原因,自己的鼻子格外的灵,活人的味道对于秦昆来说,是一种特别的味道。

    秦昆感觉,这片空地有活人在,但味道极淡,淡到秦昆都不敢确定。

    两次发问,全源自于秦昆的直觉。

    脑海中,任务还没有失败,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秦昆的直觉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在这!

    “没人啊,怎么会呢。”

    秦昆走过猫姐身边,从窗户往外看了看。

    外面是夜总会旁的一个巷子,脏乱差潮湿,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自己堂堂捉鬼师,华夏生死道一流的存在,竟然……抓不到这只脏东西的尾巴?

    嘶,奇怪。

    秦昆来了后,就没打算走了。

    猫姐发现,秦昆一来,这个男鬼如临大敌,虽然不敢造次,但也没再逼迫自己借身体。猫姐祈求,祈求秦昆在这里待的越久越好。

    卫生间,一个陪酒女走了进来,看到秦昆后大声叫道:“你是谁!来女厕干什么?”

    秦昆大拇指指了指隔间:“她晕了,我进来看看。要上厕所去隔壁。”

    陪酒女从警惕突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默默走开。

    秦昆在原地打转,一会思忖,一会疑惑,甚至蹲了下来,嗅着空气。

    那个男鬼发现,秦昆就蹲在自己面前,鼻翼翕动,男鬼眼角抽搐,大气不敢喘。

    厕所外,已经来了三个女人了。

    秦昆仍旧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叹息一声,老被人怀疑成流氓不是回事啊。

    “真没人吗,奇怪……”

    秦昆自言自语,准备起身离开。

    猫姐求饶似的看向秦昆,脖子上落着男鬼的指甲,不敢大声说话,秦昆这一走,自己恐怕就成行尸走肉了。

    看到秦昆要走,男鬼也松了口气,这个奇怪的家伙,总算要离开了。

    只是,秦昆前脚刚往前迈了一步,突然转头。

    两肩阳火交织成袍,披在后背,厕所摇身一变,成了一处衙门。

    秦昆双眼漠然,惊雷一样的声音从胸腔传出。

    “区区小鬼,胆敢造次!我知道你在这!今天,我就跟你耗着!”

    秦昆站在原地,俯视空荡荡的地方,低声道。

    蜃界!

    界中界!

    秦昆的蜃界直接裹挟了男鬼的蜃界,秦昆虽然不确定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但值得一试。

    “嫁衣,笑面,剥皮,都出来,帮我找个小鬼!”

第八二六章,能陪我回家吗

    嫁衣、剥皮、笑面鬼。

    秦昆手下三只善于追踪的鬼差。

    男鬼的蜃界被秦昆蜃界裹挟,赫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公堂里,秦昆坐在高处,五官黑暗模糊,一身判官袍,头顶是‘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昆哥,你要找的家伙就在这。”

    剥皮的眼睛盯着一处,探手抓了过去,抓到的只是一团空气。

    剥皮奇怪。

    笑面鬼拿着玻璃瓶,将里面的月光洒在那个地方,隐约间两团虚影被月光洒出,瞬间又消失。

    笑面鬼弯着眼睛,开口道:“真的是在这啊,但怎么抓不到呢?”

    嫁衣鬼靠在秦昆旁边,微微笑道:“别费劲了,这是五阴遁。天为阴时,地为阴地,人为三阴体,藏在这的是玩身法的行家。”

    剥皮鬼回头,纳闷道:“大姐头,这术怎么破?”

    “凭你们?这术没法破!”

    嫁衣鬼还没回答,空气中,一个声音幽幽传出,带着怨毒,“你们到底是谁?为何坏我好事!”

    笑面鬼道:“我们是捉鬼的。”

    “胡扯!你们就是鬼,捉什么鬼?”

    笑面鬼笑道:“那不一样,总得有人安稳阴阳,免得你这种不顾规矩的邪祟为非作歹。”

    “呵呵,原来是道门养的阴兵啊。”

    空气中,那声音开口道:“这位道爷,放我一条生路,我有要事借这个女人身体一用。”

    开口生硬,语气倨傲,毫无客气可言,甚至藐视威严。

    秦昆面目隐于暗处,头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如果不放呢。”

    “那就给这个女人收尸吧。”

    秦昆看向嫁衣鬼,嫁衣鬼耸耸肩:“五阴遁对天时地利要求极为苛刻,因为条件足够才能施展,从而不会失手被抓,这个家伙是算好的。天、地、甚至被抓的女人,都是他施术的条件,破了其一,此术自破。可惜……”

    嫁衣鬼的回答简单,秦昆却已经了解。

    天时不能破。

    地利也破不了,总不能拆厕所吧?

    那个女人还在对方手里,更无可奈何。

    基本上,目前是无解的。

    “也就是说,撑到白天,就好了?”秦昆开窍道。

    “对,但那家伙恐怕在鸡鸣之前,会杀掉那女人。”

    秦昆和嫁衣毫无遮掩地在交流,听的男鬼心思剧震:“你是谁,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嫁衣鬼柔软地靠在秦昆身上,开口道:“曾经我有个对手就擅此术,自然了解了一些。”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这位道爷既然有大鬼傍身,在下无意冒犯,可否放我一条生路?”

    既然暂时无解,对方是高级蜃术和遁术,连蜃界都一起遁了,秦昆也确实拿他没有办法。

    “可以,那个女人留下。”秦昆妥协道。

    “不行!我需要带走她!”

    “大胆!!!”雷音灌耳,滚滚而去。

    那个声音噗地一声,似乎受了伤。

    秦昆从高处走下,面容狠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了她!”

    “别再吼我!我警告你,她在我的蜃界里,你吼不死我,她就得死!!!”

    秦昆五指张开,往声音来源处抓去。

    一团空气,根本抓不到任何东西。

    秦昆面露疑惑。

    界这种概念,随着实力不断增长,秦昆也了解了不少。

    阴界,阳界,非阴非阳,蜃界。阴界靠阴气维持,阳界靠阳气,蜃界靠精神力,非阴非阳则自成天地,需要同时具备阴气、阳气、精神力三种本源。

    秦昆有些确定,对方的五阴遁所处地方非阴非阳,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

    “笑面,瓶子用一下。”

    笑面鬼的玻璃瓶,里面还有半罐月光,他将瓶子递给秦昆。

    男鬼声音出现,非常的近:“道爷,别挣扎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肯答应吗?我保证,不伤害这个女人!”

    要论鬼上身的危害,谁比秦昆清楚?

    五鬼临身,自己号称八字最硬的命格险些崩溃,散乱驳杂的精神碎片冲击着本我意识,人格险些分裂,这女人再特殊,贸然被上身依然会有后遗症留下。

    这种事秦昆绝不会给对方留半分余地。

    “我数三声,放开她。”

    “臭道士,不知好歹!想威胁我吗?”

    “三!”

    “你会后悔的!”

    “二!”

    “那就拿这个女人的性命,当陪葬吧!”

    “一!”

    手中的月光全部倾泻在对方头顶。

    一瞬间,秦昆捕捉到那个男鬼和女人的轮廓。

    伸手过去时,女人已经发出痛苦的尖叫,显然那男鬼也下毒手了。

    秦昆镇定自若,大炎缠冥手迅速用出,接着破虚施展,一只手消失在空中。

    “死!!!”

    女人尖叫声仍在持续,秦昆在施展破虚的一瞬间,抓住男鬼的脖子,冻成冰碴后被迅速捏爆。

    蓬哗啦啦

    蜃界消失。

    秦昆的蜃界,男鬼的蜃界,如同玻璃碎裂一样,一起崩散。

    男鬼被捏爆,周围的景象又回到了女厕所,一个女人面色煞白,脖子上是淤青,跪在地上流着泪,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刚所有景象消失,女人看到秦昆,第一时间扑了上来,死死抱住秦昆,呜呜在哭。

    秦昆无奈拍了拍她的后背。

    现在的女人,受到惊吓后极度缺乏安全感,给她抱抱吃点亏也就吃点亏吧。

    抱着秦昆哭了一分钟,路过的侍应生都被惊动了,进来看了一下,发现猫姐抱着一个男的在哭,开口呵斥:“你是谁?放开我猫姐!”

    “滚!!!”

    猫姐大吼,侍应生缩着头,灰溜溜跑远。

    秦昆尴尬地站起,发现这个女人还挂在自己脖子上,无奈道:“大姐,新买的衣服,别蹭鼻涕行吗?”

    “我乐意!”

    我尼玛,我还不乐意呢……给谁撒娇呢?

    秦昆白了一眼,发现猫姐松开自己,抹去眼泪道:“谢谢你,我叫陆淑娴,别人都叫我猫姐。”

    刚刚【功德任务】完成,秦昆就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名字了。

    “哦,我叫秦昆。你身上酒气很重,要不先去洗洗?”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女厕,门口的侍应生看到猫姐和那男的出现,松了口气,另一个女人,场子里的歌女宁宁跑了上来,看见秦昆后急忙开口:“秦上……秦先生,我打听到了……”

    宁宁话说到一半,发现了猫姐,诧异地看着秦昆,手指指了指猫姐的方向。

    秦昆点点头:“嗯,我已经知道了。谢啦。”

    “秦先生,能陪我回家吗?我有些怕。”猫姐洗完脸,妆已经花了,对秦昆道。

    她说完,发现自己有些冒失,不过看到秦昆有些为难,秀眉紧蹙,嗔怒道:“踟蹰什么,我家里还有孩子,又不会吃了你!”

    “那,好吧。”

第八二七章,叫爸爸【第二更】

    临江市,东郊,一处破烂的小区。

    水泥砖楼二层,猫姐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房子老旧,客厅乱糟糟的,二室一厅一厨一卫,不到60平的大小,要安置这么多空间,显得非常拥挤。

    小屋中,一个小女孩在睡觉,衣服都没脱,趴到床上就睡着了,猫姐给她抱上床脱了鞋,盖好被子。

    轻轻关上门,猫姐来到客厅,抱住了秦昆。

    秦昆一怔。

    “……不是说好,不会吃了我吗,况且家里还有孩子……”

    猫姐非常舒服地靠在秦昆胸膛,低声道:“想找些安全感,不奢求什么。我自己没有男人,不管你是谁的男人,暂时让我抱抱好吗。”

    得,够直白的话语,秦昆要拒绝还显得小气。

    客厅非常安静,猫姐使劲抱了一下秦昆,才不舍地松开。

    “秦先生,谢谢。”猫姐抬起头,诚恳道。

    “举手之劳。”关于猫姐祖上的福泽会余荫后世的荒诞故事,秦昆就不打算给她讲了,事情就这么过去,挺好的。

    秦昆坐在沙发上,猫姐发现秦昆并没有什么小人之举,失望的同时,眼底又有些钦佩。

    “秦先生,你是……道士吗?我在厕所里都看到了。”

    猫姐瞪大眼睛,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当时的惊心动魄,千钧一发,自己的绝望和最后得救的心情,感觉一辈子都不会忘。

    猫姐其实想换种方式报答秦昆,不过秦昆没那个意思,她也就不愿作践这份恩情,人成熟后,有些事情需要记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上。

    对方什么都看到了,刚刚秦昆也是冒险将她救出,想想自己还是差点玩脱了,没个交代总是不好的。

    秦昆摸了摸鼻子:“算是吧。”

    猫姐给秦昆倒了杯水,自己也坐在沙发旁,托腮道:“真厉害啊……你们道士都那么有钱吗?是不是降妖除魔得到的回报?我可没钱给你……”

    秦昆表情僵硬……重点怎么突然换了?这也太现实了吧。

    秦昆苦笑道:“有些道士确实有钱,我属于穷的。至于因果帐,你不欠我的,感谢你祖上吧。”

    猫姐突然来了兴趣:“对,你不说我都忘了。秦先生,我祖上也是还俗道士!”

    嗯?

    秦昆皱眉。

    猫姐认真道:“真的!小时候我奶奶给我讲过,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是道士。”

    猫姐突然想起什么,跑到屋里乱翻起来。

    不一会,捧出一个铁盒子。

    “你看,里面有好多祖上留下来的东西。”

    铁盒子里,是许多散页的册子,有猫姐的族谱,有奇怪的图画,甚至还有块凹凸不平的石头。

    秦昆好奇翻看起来,猫姐的祖上可能仅仅会写字,上面文字记载简单通俗,她爷爷的爷爷的父亲是养子,然后血脉传承到猫姐,上几代都是单传,然后断了香火。

    再看那几张图,秦昆眯起眼,这图是羊皮所制,卷在一起,上面是人形,针孔扎成,特殊的地方就是图画除了轮廓,只有脊骨。

    猫姐看到秦昆有些入迷,凑了过去,肘了肘秦昆:“秦先生,刚刚你大奔是自己的吧?”

    秦昆随口道:“啊对。”

    猫姐一喜,带着期盼道:“那你们道门像你这么穷的有想成家的吗?”

    “啊?”秦昆转头,看向猫姐。

    猫姐一副小女人的害羞:“姐今年年纪也不小了,虽然常混场子,其实还没跟人上过床,别不信。老有那种意外状况打断那一刻。你……给姐瞄个对象行不?”

    火辣辣的眼神,看的秦昆哭笑不得。

    我勒个天,闹呢?黄花大闺女???

    “大姐,你都有孩子了……”

    秦昆黑着脸。

    “有孩子就不能是黄花大闺女了?”

    猫姐冷哼一声,然后又低声道:“秦先生,潇潇……不是我的孩子,是我捡来的。几年前她被人丢弃在路边,我不知道哪根筋抽错了,鬼迷心窍把带了回来……”

    “抱歉。”秦昆诚恳道。

    “没关系。”

    猫姐点了根烟,伤感的脸上又有些洒然:“不过我没后悔。毕竟孩子是没错的。我爷爷的爷爷的爸爸,当年要是没被收养,可能就没我了。”

    烟雾缭绕。

    秦昆此刻有些佩服。

    不为什么,把他人的性命当回事的人,绝对不是坏人。

    秦昆握住铁盒里那块凹凸不平,被摸得光华的石头,看向猫姐道:“你祖上说没说过这是什么?”

    猫姐一怔说道:“我奶奶说,这是我们陆家的传家宝。前几年我还拿去鉴宝,专家说我是骗子……”

    秦昆无语,握住这块石头,感慨一声:“这是传家宝,但不是普通的传家宝。这是一块练功石。”

    练功石?

    猫姐表情呆滞,不明白秦昆说的什么意思。

    秦昆则摊开羊皮,盯着上面的六幅图。

    天……

    六式龙术!

    斗宗视为珍宝的功法,此刻就摊开摆在自己面前,连练功石都有!秦昆觉得自己撞了大运了。

    上面的脊骨,就是斗宗所说的龙骨,人体任督二脉都自人体竖直而过,龙骨为本,撑周身气脉,练龙术,自然要练一条大龙,大龙说的就是脊骨。

    秦昆心中感慨,真他娘的是机缘巧合啊。

    自己撞了这种大运,葛大爷知道后会不会气死?

    猫姐发现秦昆握住石头的手很奇怪,和龙爪一样,自己以前也玩过那石头,觉得和按摩石一样,但秦昆握住后,单单一只手,气势便迥然不同。

    “猫姐,你刚说想找个对象?”

    话题又被拉了回来,猫姐茫然点点头:“有合适的吗?”

    “你是三阴之体?”

    “啊?什么?”

    她不懂,秦昆就没追问,嫁衣说过,刚刚那个男鬼施展五阴遁,得阴时,阴地,再加上三阴之体的女人。

    猫姐定然是三阴之体。

    “我能给你找个良配!”

    猫姐赶紧灭了烟,小心道:“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我也读书少,但我不骗人。”

    秦昆顿了顿,补充道,“但是他确实很穷。”

    猫姐已经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秦昆刚刚说自己穷,都开着大奔,再穷点,好歹是20w的车吧?这够了啊。

    “没事没事,男人成家才能立业,穷点就当吃苦了。”猫姐搓着手,突然端庄起来,脸颊微红道,“秦先生,我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婚姻大事,不急怎么行?”秦昆冷哼一声,“我这就打电话。”

    电话拨出,东北的聂雨玄正在蹲点。

    发现秦昆来了电话,接起低声道:“秦黑狗,大晚上快5点了?!有什么事?”

    “聂胡子,干嘛呢?风声那么大?”

    “几个不成气候的萨满在行骗,我在外面蹲个人,赶紧说事。”

    “哦,没什么大事,给你找了个对象。”

    电话那头,聂雨玄僵住。

    “什么玩意?”聂雨玄的临江口音,已经被同化成了东北腔,听到秦昆的消息,如若雷击。

    猫姐的家,小屋门突然打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走出来,突然看到秦昆,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叫道:“叔叔好……”

    “真乖。”秦昆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把电话递给她,“叫爸爸。”

    小姑娘一愣,依然胆怯地拿着手机,甜甜道:“爸爸……”

    我日!

    聂雨玄捏着电话的指节发白,声音压得极低,到了暴怒边缘。

    “秦黑狗……你搞什么……”

    秦昆一笑:“聂胡子,我要说这是天赐良缘。你信不信?”

    “我信你个鬼!”

    见他不服,秦昆指着练功图对猫姐道:“猫姐,这段念一遍,让这只刚化龙的老虎听听。”

    猫姐一怔,不懂秦昆的黑话什么意思,还是遵从开口道:“任督缠竖龙,十指擒石功,逆鳞附耳骨,听风十万重……”

    “六式龙术?!秦黑狗,你怎么会知道六式龙术的心法口诀?”

    “啊,意外收获,哈哈哈哈。以后再说,一会给你个微信号啊。很好的姑娘,与你们斗宗的关系源远流长,不可辜负。明天我就给葛大爷说一声。”

    “你……秦昆!不是……狗哥,那什么,我还没准备好……”

    “关我屁事。”

    秦昆挂了电话。

    客厅里,除了猫姐还有个五岁的小女孩。

    秦昆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呵呵道:“潇潇,想不想要个爸爸?”

    小女孩所在猫姐怀里,羞怯地点了点头。

    “猫姐,微信和电话给我留一下吧。”

    从始至终,猫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这么介绍对象的吗?

    “秦……秦先生,不需要照片吗?”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外貌这种东西,为我等所不看重的。”

    猫姐失落,自己的自信,只剩下外貌了,除此之外一无所有,还有个拖油瓶在,秦先生果然不靠谱啊。

    不过秦昆又补充了一句:“过几天,带你去看他的家长。”

    秦昆掏出一张临江国贸的vip卡:“成败在此一举了,穿的传统点。”

    猫姐看到那张白金卡,推了回去,倔强道:“我有钱。”

    秦昆才不管那些,起身往外走去:“电话联系。”

第八二八章,龙术十二式

    5月,最后一抹潮冷消退,临江市的夏天来了。

    下午,临江国贸外,秦昆看到猫姐、女儿潇潇从临江国贸走出,打扮焕然一新。超长裙勾勒出身材,又不失端庄,头发盘在后面,身材姣好,面容姣好,微风吹拂着发丝,耳坠、脖子上的挂饰很贴合年龄,又不显老气。

    “秦……秦先生,这样打扮合适吗?”

    猫姐还有些局促,面颊微红,在她的交际圈,如果要嫁人,要么脱离那个环境,回到老家。要么给豪客当情妇,趁年轻被包养起来。要么找一个喜欢混迹那种场合的人,找个不靠谱的郎君。

    获得最终幸福的人,少之又少。

    秦昆的出现,带她跳出了圈外,同时也给了她一种可能。

    猫姐需要的安全感,秦昆圈子的同道,都能满足。

    猫姐的局促源自于对这件事的重视。

    秦昆戴着墨镜,赞许道:“不错!猫姐,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就当是我的女朋友吧。”

    副驾,坐着杜清寒,对于秦昆开车载猫姐去拜访葛大爷的事,杜清寒只对其中的葛大爷感兴趣。记忆缺失,但她似乎记得葛战这个人,或者说,提起这个人时,记得他曾经的气息。

    “你好,杜清寒。”

    “你好,陆淑娴,他们都叫我猫姐……”

    报绰号,大致是为了拉近关系,猫姐带着善意的微笑,杜清寒也很耿直:“好的猫姐,他们都叫我杜爷。”

    秦昆黑着脸坐在驾驶位,默默地倒车。有绰号都了不起吗?我还叫昆仑魔呢,我说什么了吗?

    汽车发动。

    临江国贸到魁山老宅这段距离不长,秦昆提前给葛战打了招呼,魁山老宅外,秦昆下车,门口是李崇和柴子悦。

    “秦黑狗!”

    李崇梳着油头,留着两撇小胡子,嘴巴上叼着一根烟,一身花衬衫,胳膊搭在柴子悦肩膀上。

    柴子悦作为北方姑娘,落落大方,开口招呼道:“秦大哥好。”

    秦昆鄙夷地看了李崇一眼:“我黑你一脸,李崇,赶紧带路。”

    “嘿!多大个人了,这么没礼貌。”

    李崇舔了舔烟渍的牙齿,朝杜清寒扬了扬下巴:“杜姑娘是吧,久仰大名。”

    杜清寒颔首:“临江黑山王,我听手下人说过你。”

    “哈哈哈哈,区区虚名不值一提,这是内人柴子悦。”李崇摆摆手,比起和秦昆接触,他更喜欢点破自己虚名的杜清寒,这在道上算是捧了。

    “桑榆柴仙姑,我也听过你。”

    柴子悦一怔,自己可没听过对方,听说她和秦昆关系匪浅,客气地打了招呼。

    正主招呼完毕,下来就是客人了。

    李崇专门出来迎接,明显是要为聂胡子把关的,看到一个30多岁的女人,还带着一个怯生生的孩子,李崇摸着下巴,喷出烟雾:“猫姐……”

    李崇意味深长一笑:“听说……你是老拐场子里的?”

    刚刚听到他们的对话,猫姐赫然间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面前的青年,是李山王?

    这不是御仙庭的大老板吗?

    听到李崇发问,猫姐更局促了,连带着孩子也往她后面缩,猫姐不知所措,露出讪笑:“是……李老板吗?我叫陆淑娴……”

    最前面的秦昆看不过去了:“李崇,给谁撂下马威呢,一会葛大爷揍你,我可不管。”

    魁山老宅,李崇最怕的就是葛战,看到秦昆给自己放话,连忙凑上去:“秦昆,师公为什么会揍我?里面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秦昆头一歪,附耳道:“猫姐家里,藏了一套六式龙术。祖上和你们斗宗可能有关。劝你一句,少摆你道上的谱。”

    六式龙术?!

    这特么是斗宗秘术啊!李崇偃旗息鼓,再也不敢乱摆脸色,万一这陆淑娴和斗宗渊源不浅,葛师公、聂胡子收拾他不说,景三生也有借口训斥自己了。

    秦昆提着大包小包走进院子,一水的小孩子立即围了过来,秦爷爷长秦爷爷短的叫唤,秦昆哈哈一笑:“都过来,秦爷爷今天又给你带好吃的了。”

    柴子悦招呼着杜清寒跟了进去,李崇看到猫姐拘束,露出一抹和气的笑容:“进来吧,怕什么,都是自己人,姓李的还能为难你不成?”

    猫姐如蒙大赦,跟这李崇走了进去。

    南宗三家,魁山老宅是最接地气的一家。

    院子里收留了不少孤儿,格外热闹。

    景三生站在院子里,接过秦昆提来的东西,目光看向猫姐的方向在打量。

    聂雨玄是自己的大弟子,景三生不愿这位大弟子和自己一样,劳碌一辈子,打一辈子的光棍,秦昆带来的好消息,让他非常激动。

    “秦昆,那位姑娘真的是三阴之体?”景老虎眼神期待。

    秦昆跟小孩子们闹了一会,笑着卸下墨镜,戴在景三生脸上:“我不懂那个,不过葛大爷应该懂。最起码,你儿媳妇柴子悦懂,所以别操心。”

    景三生点了点头,今年已经60多岁,景三生也老了,宗门弟子,自有他们的福气,自己这个首座,也没精力管那么多的事。

    道法自然,说的不就是自然而然吗。

    他们走进葛战的房间,景三生和秦昆安顿完孩子,也并肩也走了过去。

    “秦昆,那陆丫头手中真有六式龙术?”

    景三生发问,秦昆手掌一翻,一个铁盒出现。

    景三生惊异,看到里面的练功石后,再也不怀疑了。

    因为葛战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石头!

    那颗石头握住,手如龙爪,正是修炼龙术时用的。

    六式龙术,景三生没看,这是斗宗规矩,未曾化龙的斗宗弟子,不得了解一丝一毫有关龙术的功法,以免走火入魔。

    但是这种藏在俗世七八代的斗宗后人都能被秦昆碰到,景三生现在对天命贵人这种东西,深信不疑。这代陪天狗果然与斗宗羁绊不浅啊。

    二人走进葛战的屋子,葛大爷坐在轮椅上,笑呵呵地打量着猫姐,并吩咐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猫姐很乖,茶水恭敬端上,葛大爷哈哈大笑:“好……好啊……”

    猫姐一怔,什么好?好什么?那里好了?

    秦昆将铁盒子递给葛战,葛战抚摸着铁盒子,含糊不清的声音慢慢清晰起来:“师父曾经给我讲过清末奇闻,其中上上代陪天狗,万术真人无云子时期,我们斗宗祖师爷陆浑,便是他的左膀右臂。后来无云子死在江宁城头,陆祖师就隐匿江湖了。”

    葛战打开铁盒,朝着秦昆感慨道:“昆……其实龙术,有十二式。当年陆浑祖师爷将十二式一分为二,今天,终于齐了。”

    葛大爷掏出一块练功石,握在左手,拿着盒子里的练功石,握在右手,屋子里,突然激荡出一股劲风。

    窗帘猎猎,茶杯滚落,在座众人有一瞬间眼花,好像这个老头身上,出现了一条龙的虚影,直冲而上,没入天花板消失不见。

    猫姐惊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八二九章,颠顶秘术,尽为邪法!

    秦昆现在有些郁闷,送陆淑娴过来后,饭还没吃上,就被葛战逐出魁山老宅。

    我艹……

    “凭什么!!!”

    秦昆扯着嗓子,在魁山老宅门口大叫。

    刚刚葛战得到十二式龙术,笑的根本不像个中风的老头,倒像是大赢家一样,秦昆心中琢磨,这起码算是自己给斗宗带来的好处吧?

    十二式龙术啊!一听就了不得。

    现在终于凑齐,这老头那么开心,居然把自己赶出来了???

    闹呢?

    送客的李崇撇撇嘴:“吠什么吠,赶紧走。我警告你别惹师公生气啊,我们斗宗可就这一个宝贝,气死了从景三生到我们,都得跟你拼命!”

    瞅李崇小人得志那样,秦昆更生气了,魁山老宅大门关上,自己还真被逐出来了。

    秦昆开着车,恍惚地往回走,杜清寒坐在副驾,看着一脸懵逼的秦昆,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我应该做了件好事吧,他们轰我出来干嘛?”

    无论是给聂胡子找了个对象还是给斗宗集齐十二式龙术,秦昆不敢夸功德无量,起码应该受人礼遇,这倒好,以前还能混顿饭,现在饭都没混上。

    杜清寒思忖道:“可能接下来他们宗门发生的事,不愿意让你知道太多。”

    秦昆更费解,手机哗啦啦一阵掉金币的声音,发现李崇转了9w块钱过来。

    李崇嘱咐道,让秦昆暂时别把这事说出去。

    好嘛……封口费都给了。

    斗宗的人要闹哪样?

    肚子还饿着,秦昆载着杜清寒去江边一家蛮有情调的餐馆,吃了顿西餐。餐馆一半悬于浅水处,江风习习,旁边还有芦苇摇曳,吹得人很舒服。

    杜清寒品尝着菜肴,对秦昆道:“一些宗门禁术,碍于规矩,不能让外人知道太多。我记得你不是经常教育牛猛他们,正人行邪法,邪法亦正,邪人行正法,正法亦邪吗?”

    “你……”

    秦昆不确定道:“你意思是……十二式龙术,是邪法?!”

    杜清寒切下一块牛肉塞入嘴里,抬头看向秦昆:“嗯,要么他们祖师爷为什么将这么珍贵的东西一分为二?”

    秦昆沉默。

    杜清寒凑上来,黑宝石的眸子闪着聪慧的光芒:“秦昆,什么是邪法?”

    秦昆随口就答道:“乱人性的术法。”

    秦昆说完,突然一怔,那岂不是,太乙九炼、烛龙算、杀魄刺魂三断符这种,都是邪法?

    虽然有太阳,江风吹的人还有些冷。

    秦昆发现,是自己的后背湿了,全是冷汗。

    杜清寒又道:“搬山道人虽然和你们并非同源,但刚刚听来,那龙术并非一般人能修炼的。所以十二式龙术,会不会也是邪法?”

    秦昆僵硬。

    以前听葛大爷提过,练龙术,肉身要承载巨大的痛苦,龙术的根本是练脊骨,以一种特殊的方法使脊骨错位,再恢复,那痛苦,需要持续承受,甚至能将人逼疯。六式龙术,需要错位六节,这样才能让人更加灵活,动作招式变得不可思议。十二式,那就是多一倍!

    多一倍,会有怎样的痛楚,巨大的痛楚会不会让人意识崩散,失了人性?

    这不是开玩笑,秦昆觉得这很有可能。

    而且酆都观的太极魔听起来也是邪术,那鱼龙山的鱼龙九变呢?佛林寺的净世佛轮呢?

    再往前回忆,十死印夺自左近臣,业火神罡应该判家秘术,自己曾经施展业火神罡,化身阴曹大判时意识也是混沌不清的,根据牛猛说过,业火神罡乃‘威’之术,需要燃烧两肩、天灵的阳气才能交织,施展浩荡威严。

    阳气少了,镇压那些负面能量的本源就少了,导致一些恶念频生,那岂不是说,生死道所有颠顶道术,全是邪法?!

    秦昆嘴里叼了根烟,半晌没打着火,侍应生客气道:“先生,这里不允许抽烟。”

    杜清寒递来一根棒棒糖,秦昆叼在嘴里,表情苦涩。

    今天的发现,似乎让自己看清了遮遮掩掩的道门禁术下,藏着一些什么东西了。

    杜清寒拍了拍秦昆手背,秦昆回过神来。

    杜清寒的手掌冰凉,秦昆握住,杜清寒淡然道:“思虑太重,伤神。”

    “还有一个多月,茅山丹会就开了。那原本是今年南宗道会的时间。茅山召大家过去,不知道是何意。”

    进入了生死道,时间越久,秦昆发现自己知道的东西越少。

    实力不断增长,一般的大鬼犹如跳梁小丑一样,已经威胁不到他了,相比鬼而言,慢慢发现人才是最可怕的。

    秦昆心中动摇了一下,打开qq,看到群里,左近臣灰暗的头像。

    几次想问他一些关于其他宗门禁术的问题,秦昆又将打好的字删除。

    不过,很意外的是,左近臣回复了。

    玄儒:【想问什么?】

    【你在?】

    【嗯。】

    【生死道各宗门的禁术,为什么是禁术?】

    【乱人性。】

    【……】

    【我以为你会来问我,杨慎是怎么死的。】

    【他怎么死的?】

    【表面上是被不戒和尚杀的。实际上是被我杀的。追根到底,是被他自己杀的。】

    左近臣发来一段视频。

    一处欧式民宅,几个外国人被倒着钉在墙上,血痕是倒五星。死不瞑目的模样,特别令人震撼,左近臣是围观群众之一,拍了拍周围,似乎还是一个市区公寓。

    【死者一家被女儿所杀,女儿留下诅咒,已经失踪。欧洲这样的宗教很多,标榜个性,崇拜邪恶,信念扭曲的信徒更多,他们恨不得化身成暴徒,释放最真实的人性。这就是泯灭人性的后果。懂了吗?】

    秦昆沉默。

    左近臣一直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从认识他开始,秦昆就带着固有印象。他认为该死的人,就必须死。

    秦昆没说话,左近臣又端起以前的强调。

    【如果有一天,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泯灭了人性,你会杀了他们吗?】

    【你是不是弄反了?截血教是你发起的!】

    【说实话,弄出截血教,原因是我一个人杀不了他们。祭家乔山凉、钟家柴清蓉、符宗彭逍、烛宗洪翼,包括杨慎。他们都疯了,都疯了你知道吗?葛战这个老匹夫虽然正常,但他除了满脑子热血,什么都不懂。我,分化南宗北派,让乔山凉、柴清蓉与其他人反目,再借截血教杀掉杨慎,将彭逍逼死,掐了洪翼的阳灯,送乔山凉、柴清蓉去灵侦总局大狱,有什么不妥?】

    左近臣继续打字。

    【他们该死,就是因为拿捏不住分寸。杨慎七鬼临身,乔山凉戴三尸皇天孝,柴清蓉满脑子充斥着丧魂钟的魔音,洪翼的烛龙算已经让他迷失在别人的因果线里,彭逍被疯魔笔搞的意识错乱,他们稍微被刺激,就是一具丧失人性的怪物啊。他们不该死吗?】

    【秦昆,你不知道这么多超一流的捉鬼师,随时能变成怪物,那副画面有多恐怖。你知道吗?】

    左近臣打字似乎累了,发了短语音。

    【所以,你最好不要迷失自己。葛战快死了,我快死了,我的弟子崔无命也快死了,我的徒孙崔鸿鹄没法当你的对手,扶余山新秀也没人能当你的对手。你如果迷失了自己,扶余山就完了。届时茅山趁势而起,借杀你之名,扶余山将被踢出生死道,沦为邪魔之流。】

    秦昆沉默,左近臣道。

    【最后嘱咐你一句,再过一个多月,茅山丹会就开了。届时茅山三玄剑会盯着你,追雷平风铜掌柜,三个牛鼻子,都不是好惹的主!】

第八三零章,实力即一切

    十死城,金霞满天,黑石遍地。

    死宫外,挤着一些还没资格进去的宿主。他们站在巨大的铜门外往里看去,苍老的裁判静坐在原地,表情古井无波。

    里面,只有近百座位,为首还有十个蒲团,是给黄泉级宿主坐的。

    “昆仑魔、臭魁,对战,曼吉陀,罂粟。”

    场内,秦昆、臭魁两人走入后,又有一个黑袍男子,一个红衣女人从蒲团上站起,跟着走去。

    “快看,又是他们俩,冥河榜第四十四旗,和冥河榜首旗,在和黄泉级宿主斗法!”

    “大前天是二连胜,前天是三连胜,昨天二连胜后被白神的手下狙击了。他们好狂妄!今天还敢来?”

    “今天来狙击他们的谁?”

    “似乎是虫后的人……”

    “我怎么看着像血神殿的人呢?”

    “那个丑八怪就是海奎因泰坦吗……听说是一位资历很老的宿主。”

    “是,不过……旁边的年轻人的名号怎么没听过。”

    “昆仑魔……据说是艮山狱那边的。”

    “艮山狱?嘶,厉害。”

    “厉害?那地方没什么厉害角色吧?”

    “不不不,海奎因泰坦就是那里的宿主。我的导师曾经说过,白神、虫后、蝠神,这些人曾经都出自艮山狱!他们在很多年前,曾经隶属同一个势力,叫神罚天城。”

    “啊?这……我怎么没听过?”

    “十死城更迭迅速,你没听过是正常的……而且我还听说,狐神大人也是出自艮山狱的,她曾经有位艮山狱的老师。”

    周围议论纷纷,场中的秦昆看了臭魁一眼,二人现在已显疲态,不过战意满满。刚刚已经打了两场,全胜的战绩耗去了很多精力和体力,秦昆吞下血王丹、月灵丹在恢复。臭魁掏出一个荷叶包,把里面恶臭的肉糜倒入嘴巴里,恶心的吞咽声和吞咽完后那一记饱嗝,让秦昆差点熏晕过去。

    臭魁用脏兮兮的手背擦去嘴角的残渣碎肉,掏出自己的剔骨刀低声道:“昆仑魔,这两人是血神殿的黄泉宿主,实力虽然被压低,但依然有‘领域’,小心点。”

    “知道了。”

    秦昆在十死城已经打了4天了,4天前左近臣的话语和忠告萦绕耳畔,这件事,让秦昆对生死道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分。

    颠顶道术,尽为邪术……

    这种荒诞至极的事情,却非常的真实。

    阴阳相济、阴阳相安,鬼不仅会祸乱人间,人为了渴求力量也会奴役鬼神。

    鬼可怕还是人可怕?

    这根本就是个伪命题。

    当一个人无法从哲学角度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就会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实力即一切!

    实力不单单是个人力量,鬼差数量,道法强度。还有对意志的锤炼,道术的熟练,以及眼界的拓宽。

    走火入魔是个可怕的事情,能让一个正义的人抑制不住负能量的增长,沦为恶魔,秦昆可不想在外面变成恶魔,要磨合,要感受,还是在十死城里最好。他也需要在这里磨砺自己的意志。

    毕竟在这个地方,他不必担心走火入魔,因为他就是魔。

    “昆仑魔,臭魁,听说这几日,你们击败了很多黄泉级宿主,不得不说,你们二人的配合让我们大开眼界。但是黄泉级宿主的威严不容亵渎!”

    黑袍男子曼吉陀,体质很奇怪,胸腔溃烂,养了无数虫子,胸腔器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虫子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啃食他的脏腑。

    曼吉陀穿着黑袍,表情非常虚弱,带着受到痛苦折磨后的仍旧可以自由说话,随着他说话,虫子爬进爬出,沙沙作响,节肢动物层层堆叠起来,乱动的咯吱声虽小,但数量庞大后,声音仍旧听的人头皮发麻。

    臭魁握着剔骨刀,背后挂着一个勾肉的铁钩子,看着另一个红衣女人,对秦昆道:那个女人强一些,我来对付,这个弱一点,交给你。”

    “可以。”

    秦昆回道。

    曼吉陀、罂粟,二位黄泉宿主发现,他们两个家伙竟然在分对手?

    “臭烘烘的怪物,你也想来收拾我吗?!”

    罂粟一身红,包括眼球,但是嘴唇却是黑色,双手张开,蝙蝠袖的衣服上破破烂烂,如蛛网一样,那女人明明长相媚态,却摆出冷艳的表情,空气中氤氲出的灵气突然激荡,花粉一样的粉末朝着臭魁袭来。

    臭魁肚子迅速鼓起,一团蜇人的臭气如毒雾一样喷出,和罂粟的花粉撞在一起。

    曼吉陀对于臭魁蔑视自己,把自己让给秦昆做对手非常愤怒。

    “蛊铠!”

    甲虫首尾相接,左右相接,带着黑色的金属质感,爬满曼吉陀全身,甚至空隙都被小一些的甲虫填满。

    这些甲虫长相也不同,但全部聚集起来,恰好拼出一身铠甲!

    “魂魔!”

    曼吉陀身后,五个虚影出现,一个比一个大,五只大鬼整齐出现在曼吉陀身后,曼吉陀倒退,将五只鬼差全部穿在身上。

    五鬼临身!

    暴涨的身躯,佝偻地后背,冷静的眼神,秦昆发现曼吉陀并没失去理智,五只鬼穿在身上,曼吉陀浑身青筋突爆,似乎在极力忍耐鬼上身的痛苦。

    “你们……赢不了!!!”

    一声咆哮,蛊铠上千虫振翅,似乎起到了扩音器的效果,曼吉陀变成怪物,咆哮着向秦昆冲来。

    “一临牛魔第一坎!”

    “二临血尸化不详!”

    “三临禅僧凝佛月!”

    “四临无首震阴阳!”

    “五临悬丧有邪影!”

    千虫振翅之中,一声苍凉的牛叫出现,与振翅声分庭抗礼。

    五鬼临身后的秦昆,化为牛魔,踏蹄奔出朝着曼吉陀撞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意识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却主宰不了自己的思想,不知道该想什么,该说什么,除了要把面前这个家伙宰掉!

    曼吉陀手中挥舞着一根羊头杖,朝着秦昆胸口插下,秦昆握起拳头,噗地一拳,将他打了个对穿。

    蛊铠被打碎,胸口被打碎,胸口迅速愈合,蛊铠也迅速愈合,秦昆手臂穿透曼吉陀的身体,感受到手臂被腐蚀,被甲虫撕咬。

    手臂从曼吉陀身体里伸出,曼吉陀狞笑:“你打不死我的。”

    秦昆眼角一跳,看到插在自己胸口的羊头杖和汩汩鲜血,突然神经质似的露出笑容:“那你能打死我吗?!”

第八三一章,潜意识

    秦昆和曼吉陀战的胶着,二人互相给与对方极大的创伤,但全都相安无事。

    灵力激荡,死宫中的梁柱微微震动,硬碰硬的拼斗,每一拳都能震荡出大范围的罡风。老裁判须发被罡风吹的飞扬,抬起眼皮,手指抚在琴上。

    琴弦拨动,琴声肃杀,场景骤变。

    一处断壁残垣的战场。

    四人发现他们陷入蜃界,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对死宫造成影响。

    “冥王要塞?”

    秦昆一双牛眼迅速扫过周围,嘴角一挑,听臭魁说过,死宫中弹琴的老裁判就是暮神,曾经十死城中,那座塔里的主宰之一,执掌所有死斗台,即便十死城变了天,暮神依旧是暮神。

    把冥王要塞拿出来当战场,他手里的琴弦也不知道是哪个冥王的因果线,这是胜利者的专属。

    “呵呵,昆仑魔,有人给我说过你的过去。听说很厉害,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曼吉陀一手作拈花印,一手指尖被咬破,在拈花印那条手臂上,以血作书。

    咒文以血为媒介,渗入手臂中,秦昆歪着牛头不解地看向曼吉陀,所有咒术刻画完毕,曼吉陀拈花手指一弹。

    赫然间,一个黑点被弹出。

    刚刚他拈的不是花,是一只甲虫。

    随着曼吉陀弹出,甲虫随风暴涨,满身浴血,口器锐利,落在地上,犹如一头牛般大小。

    “婆罗贺摩天弃徒以疥癣养牛虫,无妄之妄不可妄,以身养灾,供血得共生,净土无土,万千病虫厉行凡间,为抗为罚,杀尽婆罗贺摩天信徒,播撒劫难。”

    曼吉陀说话声调很奇怪,意思也听的人一知半解,秦昆知道他的语言和自己不同,不过因为十死城特殊的缘故,自己才能听懂。

    咒语!

    以血为媒,音律驱动,辅以蛊虫,和道兵类似的术法,秦昆双臂缠着铁链,锤爆那只狰狞丑陋的虫子后,曼吉陀又弹出两只。

    秦昆杀虫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曼吉陀弹虫的速度,不一会,面前小山一样的巨虫堆叠,几乎要将秦昆淹没。

    一只踩一只,层层堆叠,咯吱咯吱地爬动声、踩踏声,不要命地向秦昆扑来,最后一只巨虫弹出,曼吉陀整个人走入了巨虫堆里,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昆仑魔,你杀得完吗?”

    无数巨虫,山头一样的规模,密密麻麻,放眼望去尽是虫足、口器,后面还有母虫在产卵。

    面前一只巨虫的脸变成了曼吉陀的,秦昆一拳打爆,曼吉陀的脸又出现在旁边的巨虫身上。

    洪霜!

    大炎缠冥手用出,洪霜跟随,幽绿色的冰炎自秦昆为中心,成涟漪状冰纹扩散。

    近处的巨虫被冻结成冰,在其他巨虫的踩压下酥脆成渣,一下子死伤大片,让曼吉陀眼角一抽,他的脸出现在秦昆上方巨虫身上,突然张开翅膀。

    振翅!

    比起先前的小虫振翅,这些牛一样大小的巨虫振翅的声音,犹如魔音灌耳,秦昆哀嚎痛苦,又有些兴奋激动。

    最痛苦的是意志力承受不住这份折磨,有崩散的迹象。

    五只鬼的负面情绪,他们死亡前的苦楚,以及现在这份折磨,让秦昆已经开始迷失了意志。

    猝不及防,一只巨虫的钳子夹在脸上,格拉一声,秦昆半张牛脸陷了下去,留下深深地疤痕。

    接着,浑身上下,振翅完的巨虫同时发起攻击。

    千万振翅声,组成了一道超频的声波,秦昆脑中迷失,胃里翻涌,精神崩溃到极限,痛苦承受到极限。

    耳鸣声让他失去了听觉,眼神暗淡。

    秦昆意识恢复时,发现周围是一片黑暗,他揉了揉脑袋,声波导致他有些反胃,现在的极度安静,让反胃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这是哪?

    摸不到地面,摸不到任何东西,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自己开口时,回声都听不到。

    好像到了一处空无一切的世界。

    忽然,周围出现亮光,是几个火盆。

    秦昆看到这里是一处牢狱,大牢的木门里,关着一群弱小的鬼魂,一只愣头愣脑的牛头,带出一只鬼魂接受审问,桌前坐着一位白无常,白无常张了张嘴,给牛头说了些什么,牛头领着鬼魂退下,随后,身上的铁链缠在鬼魂头上。

    鬼魂反抗很强烈,在求饶,甚至悔恨,牛头眼神软化,祈求地看向白无常,白无常勾住牛头的鼻环,将他拉弯了腰,拍了拍他的脸颊。

    突然将牛头的脑袋摁入油锅里。

    牛头挣扎,被白无常提了上来,牛眼中暴色隐藏,鬼气修复着脸颊,耷拉着脑袋,照着白无常的要求在做事。

    鬼魂在求饶,哭泣,牛头眼神一横,手掌化蹄印在鬼魂额头,鬼魂有一瞬间的失神,似乎回忆起了前世种种美好,露出微笑,趁他没回过神,牛头哀叹一声,将铁链一拉,噗地一声,那只鬼魂脑袋爆掉。

    从始至终,秦昆都听不到一丁点声音,他尝试着朝牛头走去,大喊道。

    “牛猛?是你吗???”

    牛头看着鬼魂消散,整个人行尸走肉一样站在原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呼唤,转过头,悲戚地看着秦昆的方向,又继续去忙自己的工作。

    幽闭的空间,秦昆成了虚无,感觉很可怕,背后凉飕飕地,自己惊愕,迟疑,突然被撞了一下。

    怒目回头,发现身后成了一处战场。

    几位将军打扮的人,看着手下将一个人绑在那里严刑拷打,那人五官模糊,口齿流血,衣着和他们不一样,似乎是敌方斥候,那斥候讥笑地看着将军他们。

    将军很愤怒,丢下一块令牌,被绑着的斥候,看到一个军营的小卒走到自己面前,斥候吐了小卒一脸血水。

    小卒愤怒,一个耳光打下,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出现。

    刀子在被绑那人头顶割开十字纹,亮银色的液体灌了进去,被绑缚的斥候剧痛挣扎,小卒笑的很开心,很恶毒。

    亮银色的液体有从伤口渗出的,但大多数都随着那人的挣扎而流了下去。

    哧溜一声,一个全身血淋淋的家伙从人皮中挣脱出来,吃不住痛楚跪倒在地,斥候哀嚎大叫,歇斯底里。

    眼泪和怒气混杂在一起朝着那群人大吼,小卒子冷笑,联合几人将那人绑在木板上,将烫好的热油一点一点滴在那人身上。

    那人在哭,秦昆摸了摸自己眼睛,似乎也湿润了,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杀掉!立刻!

    那人死了,临死前还被开肠破肚,塞入稻草,秦昆红着眼睛,看着斥候的眼睛最终暗淡,两行眼泪从脸颊低落,脚下变成了一处湖泊。

    秋叶纷飞,一个光头和尚惶恐地被村民抬出,身上绑着绳子,脚下绑着石头。

    几位哭的梨花带雨的村姑,在长辈的询问下,指着和尚使劲点头。

    和尚简直莫名其妙,悲哀地祈求地看向那几位村姑。

    秦昆看到,村姑嘴角的笑容一闪而逝,哭的更加大声,和尚如若雷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和尚被愤怒的村民投入湖中,双手合十,脚下绑着石头迅速下沉,窒息、水压,落倒地时激起的泥土、水草灌入和尚的鼻腔肺中。

    和尚剧烈咳嗽,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睛,抬头望向浑浊的湖面,看着万里外模糊的月亮,眼泪和湖水化为一体,至死,合十的双手都没有松开。

第八三二章,你赢了【第二更】

    秦昆刚刚随着和尚一起沉了下去,和尚的表情,最后一抹眼神,对世间的绝望,让秦昆愤怒而无力。

    不知什么时候,湖水消失,秦昆浑身湿漉漉的,力气已经被抽空。

    他坐在一处石磨上,看见一群军爷在抓壮丁。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在反抗,他的妻子、孩子在尖叫,男子被那群军爷埋在地里。

    他的孩子被压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脑袋被剪下,他的母亲,被那群军爷拖进了屋子,那个男子的脑袋飞到秦昆脚下,秦昆想要捧起他的脑袋,却抓了个空。

    秦昆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那男子的孩子扑到父亲的脑袋上,将它捧起,秦昆看到那双眼中的绝望、疯狂、发自内心的愤怒和怨毒,以及潜藏在眼底的无奈,眼神彻底暗淡前,秦昆发现他眼球转动了一下,看了他孩子一眼,最终停留在妻子消失的方向。

    疯了……

    秦昆觉得自己彻底要疯了……

    他捂着脸颊,巨大而悲痛的负面情绪,涌入头顶,愤怒又怎样,无力反抗!他触摸不到这里的一切,改变不了这里的一切,甚至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和遗言。

    哀痛地捂着脸颊,发出兽吼,涕泪滚滚流出,他不想体验这种感觉了。

    秦昆跪下,看着天空,他跪在地上看着天空,第一次给老天在磕头。他不想体验这种感觉了,真的会疯啊……

    这里的一切不会以秦昆的意志为转移,跪在地上的秦昆发现自己到了一处破烂的房子,猪圈一样的地方,屎尿横流,房间里的东西被砸的稀烂,一个疯了的华服男子拍打着门,表情绝望地央求着出去。

    没人理他。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的墙上,画着密密麻麻的‘正’字,幽闭的空间,绝望的空间,他面前摆着一条麻绳,一瓶毒酒。

    秦昆已经麻木了。

    他看到墙上三个血迹干涸的大字杀了我。无奈而疲惫一笑。

    不知道陪着这个人待了多久,最后一面墙上的‘正’字已经写满。

    幽闭的空间让那人彻底变成疯子。

    他神经质似的在笑,干着一些神经病才能干得出的行为,最终熬不过这种幽闭的恐惧,他将麻绳绑在房梁,透过窗棱,看向外面,他的妻子和家中的管事毫不避讳地在**。

    男子咬碎了牙齿,似乎要将眼珠子瞪出,将他们的模样烙在脑海。

    房梁下,两只脚垂悬空中,舌头伸的很长,死不瞑目。

    秦昆靠在房间墙壁上,看着月光透过窗棱洒下,将那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还没消失吗?

    秦昆看到周围的环境还在,直到这具尸体腐烂,变臭,头发已经快长到了地上,铁质的门才被打开。

    有关男子的一切东西被扔了进来,一把火,将他的存在付之一炬。

    ……

    秦昆重新走入黑暗。

    迷茫,无措,怅然若失,行尸走肉一样,自己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

    虚无的一切,随着麻木的行走,出现变化。

    那是一座低矮的山头。

    山上有座道观。

    道观中,横尸无数,无数难民抱团哭泣,将仅有的食物供给了大殿上的三清塑像。他们在磕头,在祈祷,甚至不管不顾老人、小孩的死活。

    秦昆看到外面,无数蛮夷士兵咬住一小撮军队,在山中鏖战。

    傍晚,夕阳泣血。

    一个穿着补丁,两鬓修长的年轻道士,看着落难的村民,双目睚眦欲裂,眼角热泪滚滚。

    道士给难民安排了地方,擦干眼泪,走到三清下后,使出浑身力气,将金身塑像砸的粉碎。

    他的举动让身边的六个道士有些错愕。

    年轻道士将道袍后摆拨开,坐在首座。

    秦昆坐在他对面的门槛上,看到年轻道士嘴唇翕动,自己也慢慢张嘴,和他的唇形变得一致。

    “独守扶余震八荒。”

    “不拜三清又何妨。”

    “我得无量天尊业。”

    “青天不见白骨乡。”

    这是愤怒的宣告吗?恐怕是无力的咆哮吧……

    秦昆笑的悲凉,看到年轻道士将一个扁平木盒捧出,年轻道士用刀刺入额中,往下竖划。

    刀痕歪七扭八,脸颊鲜血如注,血液滴在木盒里,一张脸颊被切割成二。

    木盒里不知盛放的是什么,突然红光四射,年轻道士一半脸颊瞬间煞白,一半脸颊瞬间漆黑,他的头发开始脱落,两颗眼球先是变得通红如魔,然后红色消退,变成一个纯白一个纯黑,刚好与脸颊颜色相反。

    秦昆错愕一怔,看到三清殿中,年轻道士脱下补丁道袍,身上同样黑白分明,似乎还有一些奇怪的蜿蜒疤痕,年轻道士穿上一身暗红长袍,长袍向下滴着血,年轻道士戴上帽子,遮住面目,朝着山下走去,魔头一样决然。

    一黑一白的眼球,迎面而来,随着年轻道士穿过秦昆的一刹那。

    秦昆彻底醒了。

    他还在十死城的蜃界里,面前曼吉陀变成半人半虫的怪物,羊头杖从自己喉管插下,秦昆睁眼时,正对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蛊音都对抗不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斗?”

    “八方吊命!”

    八根绳子自虚空落下,吊住八只甲虫,提了上去。

    “没有用!”曼吉陀兴奋大笑。

    少了八只,还有成千只,有什么用!

    秦昆周身七条阎蝎索突然崩散。

    火星四溅,每条阎蝎索是七十二根铁环,环环相扣,代表地煞之数。

    七根就是五百零四环!

    五百零四环的铁环,刺入巨虫脑袋中,变成一个牛鼻环一样的东西。

    “八方吊命!!!”

    虚空中,绳子再次下来,迅速穿过铁环向上提去。

    每根绳子上,63只巨虫拴在一起,挂在虚空上。

    “拔头术!”

    五百多只巨虫,随着秦昆将吊命绳使劲拽动,脑袋瞬间被拔下,挣扎一会便挺尸在地。

    他们的脑袋被挂在铁环上。

    “飞头术,冥爆!”

    铁环收回,脑袋飞出。

    周围巨虫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五百多只的巨虫脑袋,每个都如牛头一样大,悉数爆炸,巨大的波动死伤无数。

    “怎么会这样?!!!”

    曼吉陀大惊失色。

    怎么一瞬间,自己的蛊虫就损失大半!

    他瞬间收回咒语,牛一样的巨虫再次变小,回到他身上。

    秦昆看到他恢复原样,也瞬间收回阎蝎索,铁环再次重组,缠在身上,摇曳如蝎尾,勾住曼吉陀。

    “昆仑魔,我小看你了!”

    曼吉陀体质特殊,受伤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身上的蛊虫,也在大幅度繁殖。

    秦昆面无表情:“刚刚那个振翅声不错,我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

    曼吉陀得意狞笑:“是吗,你拜我为师,我就教会你。我有点喜欢你了!”

    秦昆僵硬一笑:“我也有点喜欢你了,准备好了吗?振翅声来了。”

    曼吉陀一怔,秦昆收起笑容:“反死术!”

    刚刚承受的一切痛楚,以意识攻击的形式反馈给曼吉陀,曼吉陀忽然发现,自己脚下竟然多了个影子!

    那个影子痛苦扭曲,正是刚刚受到振翅重创的秦昆的模样!

    曼吉陀痛苦一瞬,突然自断双腿,蛊虫化作的新足出现,踩在地上,与那个影子脱离。

    “这种形式的精神攻击,伤不到我!”曼吉陀咆哮!

    “那物理攻击呢?”

    秦昆浑身的铁索,突然在驱动下以高频的速度震荡起来,声音刺耳尖锐,比起刚刚曼吉陀蛊虫的振翅,还犹有过之!

    魔音灌耳,曼吉陀瞳孔收缩,呕出鲜血,一轮佛月自秦昆脑后升起。

    “月坛灵山有妙法,临江天洪化凡灾!”

    “百劫癸水!”

    一道突如其来的潮汐巨浪,将曼吉陀拍倒在自己面前。

    曼吉陀浑身狼狈,巨浪没伤到秦昆一丝一毫,泥沙水草却灌了曼吉陀一嘴。

    曼吉陀咳出泥沙水草,秦昆摸出一把锥子。

    万世供奉化佛仙,凿命一锥成云烟!

    只打棺,不伤鬼,但杀人!

    湿漉漉匍匐在地的曼吉陀想挣扎起来,秦昆扬起手,凿命锥刺下。

    “够了!”

    琴音戛然而止,秦昆身边,一只枯槁的老手抓住了秦昆的手腕。

    “你赢了。”

    “获胜者,昆仑魔,臭魁。”

    蜃界破碎,秦昆出现在死宫,身边,臭魁早已解决战斗,挠了挠肚皮,拍了拍秦昆肩膀。

    鸦雀无声的死宫,秦昆、臭魁依然意识清醒。

    三连胜!

    两位冥河级宿主,对阵黄泉级宿主,三连胜。已经败了六人,蒲团上还坐着四位黄泉级宿主,此时看到秦昆、臭魁毫无伤痕的模样,面色灰败。

    “暮神,今日我弃权,和这两人斗,境界被压的话,对我们非常不利。”

    一个声音出现,死宫中哗然。

    这个声音间接承认了秦昆、臭魁的地位。

    而且其余三人,皆开口附议。

    老裁判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今日再无人挑战你二人,可以走了。”

    秦昆眼角动了动,看向这些不敢应战的人,表情僵硬,用手在脖子上划了划。

    “狂妄,你想单挑吗?!”

    “想。”

    “你……”

    刚刚喊话的那个黄泉级宿主,突然发现自己莽撞了,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哼!”他冷哼一声,无视了秦昆的回答,拂袖而去。

第八三三章,你化僵了?

    第五次。

    秦昆和臭魁第五次来到死宫的时候,十个蒲团上已经没有人坐了。往常喜欢给二人教训的黄泉级宿主,自知实力被压制后无法是他们的对手,便默契地再不出现。

    看到二人又来,老裁判轻笑着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秦昆的实力也没有突飞猛进,但学会的功法、临身后的鬼术不断熟练稳固。

    秦昆,男,24岁

    等级:49,

    经验:4899/4900

    生命:1290/1290

    灵力:1390/1390

    功德,11490

    业力,49

    体质:昆仑骨(已觉醒)

    技能:

    天眼术(5级,登峰造极),进阶技能:破障,被动技能:破妄神目

    大炎缠冥手(5级,登峰造极)进阶技能:冥罗,钉魂箭

    蜃魂术(4级,炉火纯青)

    柴山刀法(4级,炉火纯青)进阶技能:疯魔六道

    业火神罡(4级,炉火纯青)进阶技能:冥威

    匿尘步(4级,炉火纯青)

    漱骨功(2级,小有所成)

    破虚(3级,融会贯通)

    洪霜(3级,融会贯通)

    不光是自己的道术,还有临身后鬼差的鬼术,已经逐渐熟悉运用。

    但每次与人斗法结束后,秦昆只记得自己赢了,中间过程却很难想起,似乎意志力还不够坚定的缘故,解除鬼临身后,那些过程记忆被几只临身鬼带走了一样。

    “没人了吗?”

    秦昆有些悻悻然,臭魁看着秦昆,跃跃欲试道:“我们来一场吗?”

    秦昆摇头拒绝:“你身上太臭了,招式也有些恶心,我要是被你喷一脸碎肉尸浆,心理上受不了。”

    臭魁气急败坏:“受诅咒的泰坦被流放到这里,只能食尸为生!我们曾是世间最高贵的一族,你以为我喜欢自己现在这样吗?”

    秦昆递了瓶汽水,安抚了对方的情绪,不管怎么说,臭魁虽然皮囊有些不堪,秉性却是秦昆见过的最好的,是个可以相处的朋友。

    没了对手,二人便离开死宫,返回自己的地盘。

    现在,昆仑墓里多了一个宿主,以前的弟子玛洛恩,这个斗篷一样的家伙,黄泉级的宿主,自上次被秦昆收拾后,老实了很多,再也不提争抢地盘的事。

    其实那次过了没多久,臭魁也去揍了他一次,一个黄泉级宿主两次被冥河级宿主暴揍,让玛洛恩很受伤。

    玛洛恩没资格住在地宫中,这种定时炸弹也不会被秦昆安排在地宫中,陵墓地表的范围小山一样,玛洛恩自己打了个木屋,住的还比较悠闲。

    秦昆返回,玛洛恩在指导弟子,那些年轻宿主看到秦昆过来,恭敬行礼:“师公。”

    秦昆点点头:“死斗台比想象中困难,早点完成十连胜,获得自由身,比什么都好。”

    相比起过去的毛头小子,秦昆已经成长了很多,十死城的存在,就是凡人以某种代价换取力量的地方,不可知之地,放逐之地,死亡之地。

    在这里只有向死而生的人,这些人在自己的家乡,要么就是为求力量不顾一切的偏执狂,要么就是走投无路的可怜虫,十死城的规则很残酷吗?

    似乎不是,失去了斗志的自己,面对的环境才叫残酷。

    ……

    翌日,秦昆醒来,已经是下午。

    “这段时间,你起床越来越晚了。”

    夏天越来越热,杜清寒爱好的皮质衣物已经不合身了,穿着秦昆宽大的衬衫和短裤,靠在卫生间门框上看着秦昆洗漱。

    “嗯,脑袋经常会昏昏沉沉的,可能是日夜颠倒的毛病。”

    牙膏是挤好的,水是放好的,饭也是做好的。

    秦昆无数次感慨杜清寒的存在于自己而言已经不可或缺,可惜就是不能行房,这种处境非常难受。

    房间里一尘不染,杜清寒也不喜欢光,皮肤越来越白,秦昆洗漱完双手搭在杜清寒肩上,捏了捏她的脸。

    “你想死吗。”

    “当然不。”秦昆顿了顿,“我发现你最近长出虎牙了,是不是要化僵了?”

    杜清寒的体温凉的不似常人,秦昆早就发现了,黑宝石一样的眸子,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脸色煞白,甚至脉搏的跳动都摸不到,正常人哪会长这样?

    杜清寒对着镜子照了照,瞪了秦昆一眼:“不要乱说。你会影响我对自己的判断。”

    秦昆哭笑不得:“我说大姐,你对自己有个毛的判断?你连自己从哪来,怎么长大,以前的记忆怎么消失的都不清楚,你判断什么?”

    杜清寒捏着下巴思忖了一下:“我一直觉得我是个人。人能做的一切我也能做。你不要误导我,其实我有想过,我是不是一些奇怪的生命。”

    这种考虑可不是空穴来风,秦昆发现自己书房里,那空荡荡的书架上放着一本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一本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后,就有些震惊,最近又多了一本《形而上学的恐怖》,才发现杜清寒对于生命意义的追寻从没停滞。

    一个支锅下斗的,现在考虑这么严肃的问题了,自己还不太适应。

    秦昆撇撇嘴道:“拉倒吧,人能生孩子,你能生吗?”

    论哄女孩上床,每个男人都是人精。

    杜清寒的回答倒是意外:“我应该能生,你呢?”

    “我当然……”秦昆刚要回答,心头涌上一种被绝育支配的恐惧。

    尼玛,历代陪天狗都没有子嗣啊,甚至一些烙下天谕道印的人也无后好不好!

    “咳,我当然不能做这种无耻的事。”

    秦昆捏了捏杜清寒的脸,看到虎牙越来越尖了,灰溜溜地跑了。

    杜清寒有些奇怪,莫名其妙道:“你跑什么?以前支锅下斗的伙计大多睡觉都不挤在一起,害怕因财生歹,互相残害。现在我大致清楚你晚上老钻我被窝是为什么了,不就是男女之事吗,我可以试试。”

    “拉倒吧,你獠牙都快长出来了,我不跟你试!”

    杜清寒无奈摇摇头,能感觉到秦昆在害怕,他怕什么?怕自己吃了他?

    杜清寒对着镜子露出牙齿,牙齿确实尖了不少。

    “化僵……嗯,僵尸的寿命似乎也很长,我难道是一只僵尸?”杜清寒百思不得其解,准备买一些道门的书籍,学习学习。

第八三四章,邪术?邪徒?

    离茅山丹会还有半个月,南宗终于动了。

    符宗首座余月弦带队,楚道、景三生、秦昆、王乾、楚千寻、李崇、柴子悦、韩,凡是在临江市的扶余山弟子,符宗全都包了机票。

    当然还有葛大爷。

    根据规定,70岁以上的老人坐飞机,需要医院开具证明,工作人员要查看葛大爷的证明,葛大爷气急败坏,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非得说自己69岁。

    工作人员无奈,还好斗宗小师妹苏琳赶来,送了证明过来。

    上飞机时,葛战背后绑着的牌匾也要求托运,葛大爷宁死不从,这种老顽固,让余黑脸、景三生、楚道赔了不少好脸,事情才作罢。

    头等舱,葛大爷怒气未消,口齿清晰,指着余月弦三人道:“你们也70了,为什么不让你们开证明!”

    楚道干咳一声:“我开了。”

    景三生摸了摸鼻子:“师叔,我才68。”

    余月弦白了一眼:“我66。还不老。”

    “我就很老吗?!”

    秦昆、王乾几人心中冷汗,生怕葛大爷一脚给余黑脸从飞机上踹下去。

    葛战老不老没人敢说,粗大的嗓门引来了空姐,稍加安抚,葛战才消气,继续口角歪斜,流着口水。

    秦昆第一回体验头等舱,就是一个爽!王乾、韩也一样,作为扶余山四穷,虽然日子越来越好,头等舱是没坐过的,发现这里还有香槟,能围桌打牌,三人玩的很开心。

    李崇鄙夷,一群土包子。楚千寻戴着墨镜,也不屑和他们一起大惊小怪,太丢人现眼了。

    其实除了李崇、楚千寻、葛战、余月弦,其他人都没坐过头等舱,柴子悦也一样,斗宗的孙媳妇,钟家的真传替葛战擦完口水,也和秦昆一群人玩起了扑克。

    茅山在苏省,飞机落地金陵城,他们提前半个月到,其实都是为了出来玩玩,散散心。

    临江市作为南山省地脉要穴,阴阳相安,秩序很稳定,华夏三条灵脉,南龙最容易出事的地方已经稳定下来,他们便能卸下担子稍微放松一下了。

    6月,金陵城街头,夏风宜人。

    走在街上,声音软糯的妹子,穿着惹眼,也是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秦淮河,夫子庙,石砖铺地,没有多余故事,只有过去的往事,似乎光影交错,透过时间,能看到当年的秦淮河畔是怎样的风流盛景。

    鸭血粉丝汤囫囵喝下,秦昆又吃了两笼汤包才出现饱腹感,斗宗几个吃货,面前已经垒了十几个空蒸笼了。

    飞机是下午到的,扶余山游玩的场景很少见,这群人中以年轻人居多,老者大多老成持重。除了余月弦还穿着道袍,有些格格不入外,楚道都换上了儒雅长衫。

    楚老仙踩着布鞋,戴着圆圈墨镜,抚须对众人道:“金陵,过去叫江宁,当年万术真人无云子就不幸葬身于此,好在乱世已过,四海升平。自古奇侠满金陵,这地方,向来都是江湖中人喜爱的地方。”

    无云子老道,当年不知什么原因,葬身江宁城头,这处太平天国的旧都,不止有江湖人的故事,也有着生死道的故事。

    余月弦跟着唏嘘,自己绰号‘五术妖师’,虽然茅山赐下‘妖’字,大致能代表自己的五行符术另辟蹊径,与普通五行术不同,但相比万术的名号,还是矮了一头。

    历代陪天狗中,玩符最厉害的,怕是只有个无云子了。

    “王乾。”余月弦回头道。

    “师叔。”王乾乖乖应诺。

    走在街上,余月弦看着金陵的旧城墙:“你得到了无云子的天胎笔,应该抽空来拜祭一下的。”

    王乾点点头:“应该的。”

    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依旧是茅山丹会,今天该逛的逛完了,往宾馆走时,余月弦问起了王乾功课:“悬空成符会了吗?”

    王乾一懵,眨着眼睛,丸子头和一张胖脸让他显得有些呆愣。

    “不……不会啊。”

    余月弦气急败坏:“这都不会?茅山丹会还有半个月就开了!”

    “请……师叔赐教。”

    “哼,我也不会。”

    “……”

    王乾扁着嘴,眼神幽怨。

    余月弦道:“吴师兄天纵奇才,会这一招,拿疯魔笔都能施展,我天赋不够,但是是见过的。疯魔笔以鬼为墨,书万魂怨戾为符,天胎笔虽然不知道着墨何方,但起码比疯魔笔要厉害。”

    师叔……再厉害你也不会啊,说这些干什么,师父也没教过我。

    王乾更幽怨了,师父吴雄一直不让自己和符宗走的太近,这次茅山丹会符宗牵头,师叔只带了自己一个出来,余黑脸是颇重颜面的道士,见到王乾底气不足,自己非常生气。

    事前不提醒,这时候你说这些,我难不成要现学吗?

    王乾郁闷的时候,偏偏秦昆过来插嘴:“对,胖子,我见过吴半仙的悬空成符,不是让符悬空,是直接在空中画符,相当厉害!”

    30年前的陈年旧事,秦昆就不愿细谈,当时第一次见吴雄放大招,用的还是天胎笔,那条气势磅礴的符龙至今记忆犹新。

    “秦黑狗,你插什么嘴!”

    “我是鞭策你。免得去了茅山丢人现眼。听说茅山三玄剑很厉害,他们的得意弟子徐法承也会出现,你别打输了丢我们人。”

    秦昆揶揄王乾,其实他也知道,王乾是南宗新秀中最不显山漏水的一位,实力多强至今没被试探出来,反正每次遇到事胖子跑的最快,从没除过危险。

    朋友有三种,一种是锦上添花的,一种是雪中送炭的,一种是火上浇油的。

    王乾很鄙视秦昆这种火上浇油的朋友,刚想组织几句话反击,葛战突然开口。

    “昆……你知道……茅山三玄剑?”

    “当然!”秦昆眨着眼睛。

    景三生、楚道、余月弦齐齐望着葛战:“师叔,茅山三玄剑是谁?”

    他们问完,把目光停留在秦昆身上。

    呃……

    合着,你们都不知道?

    葛战冷笑:“现在活着的老家伙,知道茅山三玄剑的,不超过五个,佛林寺的灶房和尚,酆都观的晁老魔,鱼龙山的老不死,还有就是我和判家那个老鬼。你从哪知道的?”

    “我……”秦昆咽了咽口水,自己自然是从左近臣那里知道的。

    但似乎葛战很反感自己和左近臣联系?好像又不像。

    “左疯子找你了?”

    “咳,说了一些话。”

    “你把十二式龙术的事告诉他了?”

    李崇当即道:“秦昆,你怎么能这样,不是给了9万封口费么!”

    “没告诉他。就是聊了些别的,他说茅山为正道,我们这些宗门的颠顶道术都是邪术,让我们小心点茅山。”秦昆兜不住了,老实交代道。

    葛战手指敲了敲轮椅,半晌没说话。

    随后,葛战幽幽道:“他说得对。当初五胡乱华,生灵涂炭,初代陪天狗管祖师陆九河讨要的六卷天书,全是修法不修性的。这六卷天书危险而强大。近乎邪术,所以茅山才会赐给我们。但……”

    “我们已经安稳阴阳这么多年,不代表修习这些道术的人就是一群邪徒!”

    葛战着重强调,代表着他很在乎。

    在乎修炼的道术吗?还是在乎茅山的看法?

    葛战不说话了,其他几人,也一起沉默下来。这次茅山丹会,到底是道之争,还是术之争,或者地位之争,矛盾似乎已经初现端倪……

第八三五章,祖师爷是谁

    金陵城自古为龙盘虎踞的风水宝地。

    西有清凉山,东有紫金山。

    北靠鸡笼山,南方是朱雀明堂。

    一处风水的四象,可以定出风水宝地所在的位置,这四象之间,自然就是金陵城之前的都城王宫所在地,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曾经定都在此。

    来到宾馆,秦昆和王乾一个屋,看着手中的旅游地图,津津有味,兴起时还用笔在上面圈圈画画起来。

    楚千寻过来串门,朝秦昆努了努嘴,问王乾:“他摇头晃脑美什么呢?”

    “我哪知道,看了半天了。估计找到洗浴中心了吧。”

    王乾吐槽完,提笔继续写起悼文。

    今晚,应师叔要求,他要去祭奠无云子老道,毕竟身怀无云子的天胎笔,王乾为显得正式,找韩要了片祭文。韩老实憨厚,脾气最好,逐字逐句编成信息给王乾发来,王乾在誊抄。

    “胖子,你啥时候出去?”

    李崇、柴子悦、韩走了进来,李崇叼着根烟,皮鞋锃亮,搂着柴子悦:“我租了个车,一会和老婆逛夜景,稍你们一程?”

    “好嘞!三旺,还是你仗义!一会待我沐浴净身完就去。”王乾小心叠好悼文踹入怀里,跑入卫生间准备洗澡。

    李崇、韩、柴子悦三人走了进来,发现秦昆在看地图,不解地看向楚千寻,楚千寻耸耸肩:“别问我,胖子说他傻乐了半天了。”

    南宗北派许久没融洽地待在一起,自李崇和柴子悦婚后,这种现象有所改变。

    年轻一辈都聚在秦昆屋子,老一辈中,景三生在伺候葛大爷洗澡,余月弦在做功课,楚道没什么事,也过来串门。

    “楚师伯。”

    楚道笑着和他们点点头,走到秦昆身后,发现秦昆笔尖圈出的地方有些奇怪,再定睛看去,掐了掐手指,发现有趣之处。

    “秦小友,看风水呢?”

    秦昆抬头发现楚道来了,笑着点点头,“是,挺有意思的。”

    以前听南宗前辈建议,‘阵字卷’要将下棋作为功课,但棋这种东西,对‘阵字卷’的诠释太过苍白了。尤其是棋盘,如果棋盘作为阵图的话,有些直白且简单,但地图就不同了。

    山川河流为基,也就是基本阵图,楼阁庙宇就是棋子,这张地图落到秦昆眼里,当他看到那些名胜古迹标注的位置时,和看一个自古留下的残局一样,似乎摸到了门道。

    楚道看了一会,也来了兴趣,他不会阵,但懂风水局,每每随着秦昆圈出一处,抚须不由自主赞叹:“妙啊!”

    王乾洗澡出来,发现挤着一屋子的人,围着秦昆画地图,有些懵逼。

    “土娃……怎么回事?”王乾缩着脖子,看向韩。

    韩伸长脖子往里看,转头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楚师伯夸秦昆画圈画的好。”

    画……圈?

    你们围着秦昆看画圈?无聊不无聊!

    “三旺。”王乾肘了肘李崇,“走吧?”

    李崇不耐烦拨开他的手:“去去去,等我看完,你再洗一会去。”

    “你看的懂吗?”

    “看不懂才看。”李崇白了王乾一眼。

    王乾看着同样在最外围的楚千寻,楚千寻露出爱莫能助的眼神:“我反正是看不懂。”

    秦昆不知道画了多少个圈圈,终于停了下来。

    楚道抚须道:“传闻当初,金陵城由大明太祖朱元璋亲手设计,只是选址参考了刘基的意见,我看传言有误。”

    秦昆抖开地图,自语道:“应该是有误的。恐怕从选址到设计都是刘基操办的,这就是一个阵啊。”

    刘基,就是刘伯温。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说的就是这两位智冠华夏的妖才。

    民间对二位推崇备加,经常相提并论。

    诸葛亮当年读书尚儒崇礼,但躬耕南阳时依然研究过很多方外之术。

    流传最广的莫过于七星坛祭风、泸水遇冤魂祭江、八阵图、五丈原七星灯续命、以及预言《马前课》。

    听的人都怀疑之后阵子卷、烛字卷、祭字卷全都和他有关。

    有诸葛亮珠玉在前,刘基协助朱元璋一统江山后,非常不服气,他曾说过:“孔明学问渊博,吾与其相比只差一厘;孔明德能非凡,吾与其相比只缺一毫;孔明智慧超群,吾与其柑比只少一丝;孔明预前测后,未卜先知,吾与其相比定不在下。”

    可见,对于预言的本领,刘伯温是不服他的。

    楚道和秦昆对话完毕,讲起了刘伯温的故事。

    “刘基曾带人拜祭诸葛亮,心痒好奇,想知道墓室都陪葬着什么,于是派手下掘开诸葛亮墓室后,墓中一块石板上赫然写着,‘前有诸葛亮,后有刘伯温。一千年前我知你,五百年后你知谁’,当时吓得刘基自称学生失礼,倒退离开。”

    故事戛然而止,周围呼吸已经停滞了,大家都喜欢这种江湖轶事,楚道讲话时他们大气都不敢喘。

    “那……那后来呢?”

    后出来的王乾,听的最为认真,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楚师伯还有这种趣事。

    “没后来了,真真假假,不可考究。不过,小时候我师尊曾告诉我,诸葛亮和刘基两位智者,都是烛宗前辈。”

    楚道抚须,引来一片羡慕声,王乾一脸神往。

    门口,余月弦做完功课也走了进来,冷哼道:“胖子,你羡慕个屁,我们符宗祖师爷还是张角呢。”

    王乾顿时没了兴趣:“师叔,怎么听也不如诸葛亮排场大啊。”

    “你懂什么?诸葛亮当年苦求黄巾力士之奇术破曹,求的还不是我们的金刚符!”余月弦不服气了。

    秦昆看到余黑脸开始和楚老仙攀比门楣背景了,一脸无语。

    都特么是编故事,你说张角是你们祖师爷就是啊?钟家还说自己祖师爷是左慈呢。咱是扶余山还是三国演义?

    楚道开始举例论证,诸葛亮是烛宗祖师爷的可能性多大,余月弦也不服气,大贤良师呼风唤雨,黄巾力士刀枪不入,也开始论证张角的可能性多大。

    二人争执起来,秦昆听不下去了。

    “好了二位,别比了。”争了几分钟,有愈演愈烈地迹象,秦昆连忙抬手制止,“先别管你们祖师爷是谁,反正魏晋后记载这些方术的天书都归了茅山,你们争什么?天书不都是茅山给的么。”

    二人气势一滞,哑口无言。

    秦昆道:“走吧,胖子,你不是要拜祭无云子吗?三旺,你不是要带柴妹子逛夜景吗。愣着干什么。土娃,大小姐,出去溜溜弯呗,难得什么都不用管,轻松一下。”

    年轻一辈告退,鱼贯而出,只留下两个首座相对无言。

    葛大爷和景老虎也来了,看着二人吃瘪的模样,葛大爷鄙视道:“吵得那么大,我都听见了!哼,我师父还说,斗宗祖师爷是典韦许褚呢,争个屁啊!多大的人了,不知道是小时候哄你们的?”

    推着轮椅的景三生一怔:“师叔,我师父也这么说过。不会真是骗人的吧?”

    葛战气的发抖,手指指了指三人:“都是怕你们小时候不好好修习课业,给你们一个愿景。都是70的人了,还信这个……”

    葛战训斥完,咕哝道:“不过我一直觉得斗宗祖师爷应该是赵云、许褚,一个龙,一个虎,而且都是保镖,这才合我们斗宗身份……”

    景三生哭笑不得,楚道、余月弦暗自摇头,合着您老都信了,还埋汰我们。

第八三六章,拱卫司

    一辆mpv,载着一行人行驶在金陵城的路上。

    秦昆惬意坐在副驾,车停在城墙遗址附近。

    李崇和柴子悦离开了大部队去花前月下,秦昆、楚千寻、韩三人陪着胖子来拜祭。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走在街上,华灯初上,美女帅哥成群,姿容绰约。加上是夏天的缘故,此城此景,组成了靓丽的风景线。

    找个无人的地方拜祭很困难,王乾和韩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掏出备好的铜盆、香烛、纸钱摆了出来。火焰燃起,王乾将祭文递给韩,韩主持起来。

    悼文大多是追思、颂德,有些悲凉,王乾跪在地上,秦昆、楚千寻也肃穆地站在一旁,听着悼文中无云子老道的功德被歌颂,以及王乾表示自己得到天胎笔定会身扛重任,不让法器蒙羞的决心。

    也是感慨生死道代代传承,后继有人了。

    “礼毕,行三叩之礼,上供奉!”

    王乾磕了三个头,香烛摆好,还有一些贡品。供品烧出的香火如柱,直冲夜空。

    此时此刻,忽然出现一阵大风,吹的烛火摇曳。

    秦昆眯着眼抬头,看到城墙上,突然出现许多虚影,虚影渐渐凝视,竟然是一群厉鬼!

    以前猛鬼旅行社第二次开团,他去了古都长安,长安城城头,厉鬼无数,秦军、西汉铁甲、大唐玄甲军,守护着帝墓如星的关中,当时惊得自己眼珠子都要掉下。

    今天他又一次见识到,光明正大出现在城头的厉鬼们。

    几丈高的城墙上,几十位戴着帽儿盔、圆领甲的厉鬼目光不善,看着下方。

    “何方妖道,胆敢随意上供?乱我金陵王城鬼气!”

    声色俱厉,这群厉鬼高高在上,抬脚往前走了一步,身影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几人面前。

    一水的帽儿盔、圆领甲,看的王乾、韩、楚千寻一阵懵逼。

    王乾道:“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敢来阳间放肆!活得不耐烦了?”

    周围温度明显出现反差,越靠近秦昆,温度似乎不受影响,稍微离秦昆远一些,那种刺骨的寒意便逐渐加深,最远的王乾甚至还打了个哆嗦。

    这群虚影出现后,为首的厉鬼双手将一把刀拄在地上,倨傲道:“在下拱卫直都指挥司副指挥使,江琛!”

    拱卫直都指挥司?

    王乾看向韩,低声道:“这是哪?”

    韩低声回道:“锦衣卫前身。朱元璋设立的。”

    “大胆!”

    “放肆!”

    “胆敢直呼陛下名讳,杀无赦!”

    锵锵锵,十几条朴刀拔出,寒光熠熠,这群人目光如狼,死死盯着韩。

    韩哭笑不得,在别的地方都是自己欺负鬼的,怎么到这被鬼欺负了?

    韩实力不弱,烙下十死印后又常年待在殡仪馆,常年跟死人在一起,一身煞气激荡而出,那十几只厉鬼心中剧震。

    “头,硬茬子!”

    “叫人!”

    一个口哨吹向,随风嘹亮。

    狂风肆虐,蜡烛吹灭,香火供奉被吹乱在空中。

    韩苦笑看着秦昆:“昆哥,你得罩着我。”

    “我?十几只厉鬼而已,你现在也太低调了……”

    哪怕再来十几只,秦昆都不认为祭家真传会被怎么样,又不是真人斗殴,韩一身道法,看不到输的可能啊。

    “不是,我是怕打破当地阴阳平衡……如果因为我,出现一群作乱阳间的鬼,我罪孽可就深了……”

    秦昆微微一笑:“不会的,我去过长安。”

    韩不解。楚千寻和王乾也不解。

    秦昆解释道:“在我们眼里,这是鬼,但他们很可能是当地居民的祖辈,没我们想的那么恐怖,他们存在的执念是守护这座城,守护他们的子孙后裔。土娃,你是祭家真传,平时祭祖时,我们都祭的是什么?忘了?”

    韩一怔,受教一样点了点头。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既然存在即合理,又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所以他们不可能因为某种借口而危害人间,人间有他们的挂念,除非是那群丧尽天良的东西。

    又是一阵风,秦昆几人周围,围了三十多只厉鬼,刚刚的副指挥使江琛躬身,身边是一只恶鬼。

    “拱卫直都指挥司指挥使,见过各位上师。”

    韩煞气未收,让那个指挥使眼角皱了皱,这是一个太监一样的鬼,面白无须,上了年纪,眉毛压住眼睛,是长寿相,很显然老了以后依然效力于拱卫司,生前定然是天子宠臣。

    看到韩、王乾、楚千寻有干架的趋势,秦昆怕他们沉不住气给这群家伙灭了,于是走上前打了招呼道:“指挥使大人,在下秦昆。”

    指挥使淡定的笑容一收,猛然发现秦昆的身影。

    刚刚自己到这里后,视线里根本没有秦昆的存在,直到对方说话,泄了阳气,他才见到还有一个人!

    嘶……

    指挥使不敢怠慢,这恐怕不是一般的道士。

    “原来去秦上师,上师道法微妙,小的佩服。不知师承何处?”

    这就是江湖盘道了,决定之后需不需要先礼后兵。

    今晚是来拜祭的,秦昆也不愿和当地鬼起冲突。

    刚刚观察发现,这群家伙虽然怨气、执念虽重,可身上一点臭气都没有,显然是谨守本分的,这种几百年还谨守本分的鬼,秦昆觉得非常顺眼。

    “扶余山。”

    “扶余山?!”

    “指挥使大人知道?”

    老太监一样的指挥使点点头:“自然!茅山与此地相隔不到百里,扶余山作为茅山陪峰,小的自然知道。原来各位上师是扶余山门下,失敬。”

    话说到这,事就该完了。

    秦昆对指挥使道:“不敢当。敢问指挥使,我这位兄弟拜祭先辈,为何会引来拱卫司仇视,可否给我们一个说法?”

    这个问题,就是给王乾一个交代。

    谁好端端的拜祭前辈被鬼敌视,面子上都挂不住。

    指挥使桀桀一笑,开口道:“这是金陵的规矩。这里虽然有我等拱卫司巡城,但还有其他不长眼的邪祟,上师的供奉这么浓郁可口,怕吸引来一些不长眼的东西伤害阳间儿郎,我等无法向殡天的陛下交代。”

    原来是这样。

    秦昆点点头,看到王乾、韩的气也消了,疑惑也消了,哈哈一笑,摸出一叠银元宝对指挥使道:“原来都是误会,这些供奉请指挥使收下,请兄弟们喝个酒,今天是我们唐突了。”

    王乾三人心中无语,能和鬼打成一片的,似乎只有秦昆了。

    这事要是落在自己头上,八成要起冲突啊。

    “大小姐,秦黑狗这两年变了不少发现没?”

    楚千寻点点头:“以前都是先揍一顿打服为止,现在老练多了。”

    韩凑了一句:“感觉昆哥把鬼当人看啊。这样……真的好吗?”

    没人能评论这样好不好,三人在嘀咕的时候,又是一阵风吹来,出现了七只猛鬼。

    “哈哈哈哈,一群兔崽子,如此美味的香火供奉,也不叫某吗?”

    指挥使眯着眼:“解烦营……东吴老鬼,你们还没死呢?”

第八三七章,跨越千年的矛盾【第二更】

    新来的七只鬼,衣着褴褛,像是乞丐一样,可身形健硕,豹眼蚕眉。

    为首的家伙双臂环在胸前,朝着秦昆几人点点头,又昂着头鄙夷地望着拱卫司一群家伙。

    “不看到朱麻子被人掘尸挖坟,某才不会死!”

    “哼,一群邪祟,不识好歹,胆敢侮辱陛下!兄弟们,给他们点教训!”

    两拨鬼说打就打,王乾一帮人都懵逼了。

    什么情况?

    “秦昆,这就是你说的,为了护佑后辈、守卫城池的好鬼?”

    王乾肘了肘秦昆,秦昆黑着脸。

    看起来,解烦营的家伙和拱卫司的家伙好像不属于一朝的鬼,但一言不合就开干,矛盾得多深?

    秦昆看向韩:“土娃,解烦营是什么地方?”

    韩苦笑:“东吴,孙权麾下。一群江东猛士。不对啊……活了上千年的大鬼,就是……这样子?而且他们和拱卫司有什么深仇大恨,这已经躺下两个了。”

    面前一阵刀光剑影,同是厉鬼,解烦营以一当七,有些吃力。

    鬼乱阳世,生死道得管,人乱鬼城,生死道也得管,但生死道还没一条规矩,规定鬼打鬼他们管不管。

    听了韩的话,秦昆明白了,一张旅游地图拿了出来,上面某个地方正是被笔用圆圈圈起来的。

    “如果是供奉常在,活了一千年是有可能的。至于他们和拱卫司有什么矛盾……你们看这里吧。”秦昆也露出无奈的笑容。

    地图上,是明孝陵,也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墓。

    有趣的是,孙权墓就在明孝陵旁边。

    曾经,朱元璋巡视自己的陵墓时,看着孙权墓对大臣道:“东吴孙仲谋也是一条好汉,可以替朕守陵。”

    于是三国之中吴主孙权,便悲催地被安排在明孝陵门口,成了唯一一位替其他帝王守陵的霸主,这也是古往今来头一例。

    朱元璋这招相当阴损,在宾馆秦昆看了地图后就发现了。

    当时天下三分,传说孙权青蛟转世,不承皇天紫气,但已有龙相,朱元璋一代开国帝王,真龙之体,让同样有龙相的孙权替自己守陵,孙权手下的将士能干吗?

    拱卫司、解烦营打的如火如荼,没一会,又来了一批鬼。

    秦昆一行人嗑着瓜子,看着拎铜锤的厉鬼加入战团后,解烦营的形势逆转。

    “哼,丹阳兵来了,撤!”

    拱卫司指挥使朝着秦昆拱了拱手:“秦上师,小的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拱卫司走了,解烦营还剩四个活口,三只厉鬼烟消云散,这种类似黑社会火拼性质的鬼打鬼,终于结束。

    对方退却后,解烦营的首领来到秦昆面前拱了拱手:“见过上师,为了你们的香火大打出手,也是怕拱卫司那群小兔崽子贪渎,多多包涵。”

    秦昆无奈耸耸肩:“何必呢……你们战死了可就真死了啊。”

    解烦营首领冷哼:“朱麻子为人卑鄙,让吴王陛下替他守陵,行事阴损!我等不惧一死,就是想讨个公道。”

    跨越千年的矛盾,也是让人无奈。这群鬼身上也没臭气,没危害过阳间,秦昆不好战队,看他们忠心耿耿的样子,秦昆递上一沓元宝:“也罢,一点心意,将军收下。请弟兄们喝个酒。”

    解烦营首领咧嘴一笑:“谢上师。以前香火断了的时候,有茅山资助,现在竟然还有其他上师看得起我们,敢问上师师承何门?我等也记个恩情。”

    “扶余山。”

    “哦,在下知道此地。不过听说扶余山荒废千百年,还有传承在?”

    “大胡子,说什么呢。扶余山传承何时断过?”王乾不满道,“信不信胖爷一张符贴死你?”

    解烦营首领看向王乾的符纸,眼神一变:“黄巾贼?!世间还有黄巾余孽?”

    “我……”

    王乾瞠目结舌。

    解烦营首领看着秦昆,拱手道:“上师的好意在下收下了,你们扶余山既然和黄巾贼搅在一起,在下今天就当没看到。给上师一个忠告,这种人,不详。”

    解烦营走了,助拳的丹阳鬼卒也走了。

    王乾一个人驻足风中,有些凌乱。

    你全家才不详……

    楚千寻看向王乾,打趣道:“现在知道一个好的出身背景有多重要了?”

    王乾脸黑如炭,格外不爽。

    晚上11点,李崇他们也逛回来了,开着车将一行人拉回宾馆。

    王乾一回去就找到余月弦,商量着能不能换一个祖师爷,余月弦觉得王乾脑子被打坏了,忙问秦昆发生了什么,秦昆笑而不答。

    余月弦臭骂了王乾一顿,才拂袖离开。

    ……

    翌日,阳光正好。

    鸡笼山鸡鸣寺。

    秦昆在生死道听过一句话,镖不喊沧州,鬼不捉长洛。

    沧州乃江湖豪侠之乡,不在沧州喊镖,是对沧州豪侠的尊重。

    长安洛阳一个是道庭,一个是佛庭,不在长安、洛阳捉鬼,也是对长洛两地的生死道的尊重。

    其实不止长洛,一些附近就有道门佛门的地方,邪祟本来就少,当地的生死道担起重任,安稳阴阳,金陵也是如此。

    金陵旁边就是茅山,本地就有鸡鸣寺。

    茅山乃生死道祖庭,而鸡鸣寺,则是佛寺之首。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杜牧的诗中,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就是鸡鸣寺(真事)。这处佛教圣地,可惜在满清时期毁于咸丰战火,也就是太平天国事件,同治年间重修后,已经不复当年盛景。

    “一个太平天国……毁了多少东西。”

    景三生推着葛战,一边游玩一边感慨。

    旁边的楚道开口:“景师弟,其实不能这么说,当年满清统治腐朽,阶级矛盾不可调和,不把人逼到那份上,怎么会出现太平天国。”

    景三生书读的少,不服气道:“那无云子真人的死就是白死了?”

    “我意思是事情都有两面性……你跟我争什么……”楚道无语。

    烛宗之人,修炼道术越久,浸淫因果线越多,几乎都是以上帝视角去看待过往和来生,所以道术精深后带来的心态就是客观。

    楚道的客观,景三生是不能理解的,反正太平天国害死了无云子,害死了扶余山上上代陪天狗,那他们就是非正义的一方。

    秦昆等年轻一辈没法去探讨和评价过去的事情,太平天国亡了,大清也亡了,说再多都没意义。

    秦昆看葛大爷歪着嘴想插话,半天说不出来,可能是想憋一些大道理,结果肚子里墨水少的缘故憋不出来。

    他体贴地摸了摸葛大爷的光头,问道:“葛大爷,你说太平天国当年的拜上帝教,和西方的驱魔人有没有关系?”

    葛大爷一怔,他还从来没想过这茬。

    “昆……好像……有!”葛战有点激动。

    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楚道也愣住了,看向秦昆表情阴晴不定。

    秦昆咧嘴一笑:“我就是瞎说的。拜上帝教的名号,怎么看怎么奇怪。对吧?”

第八三八章,唱礼,拜山

    ‘拜上帝教’到底是不是西方驱魔人搞的鬼,他们还一无所知。

    不过有意思的是,天王洪秀全曾经想加入基督教,但因‘信仰不纯’而被拒绝洗礼,之后才自立门户。期间有没有其他人去启示他,就不得而知了。

    ……

    半月时间,眨眼而过。

    七月,茅山。

    九峰巍峨,连绵起伏,树木清脆挺拔,昂然矗立。

    石牌坊三天门后,老子半身像坐落在台阶上,手执芭蕉扇,俯瞰苍生变化。

    道教第一福地,中龙地肺山,茅山!

    石阶上,道法自然四个字引来无数游客驻足品味,余韵悠长。

    道观、佛寺自古都是文化景区,香客如潮,信徒如织,第二次猛鬼旅行社最后一站,秦昆去过天下第一福地,终南山楼观台。

    那是老子得道的地方。

    这里,与楼观台相比有不一样的恢宏景致。

    先秦时期‘展上公’在句曲伏龙地修炼,那处伏龙地正是在此。秦汉时期,李明、左慈也在此得道。两晋的名人自然是葛玄后人、丹鼎派开派祖师葛洪了。

    至于后来。

    秦昆一路看到茅山高足介绍,最出名的居然还是李白……

    秦昆眼角抽了抽,看向这里最博学的楚道,请教道:“楚老仙,诗词文艺界的大咖和咱们捉鬼圈子还有交集?”

    “奇怪吗?”

    “怎么不奇怪!根本就是不搭调好吗!”

    楚道安抚道:“听我师父说,大宋包希仁都是陪天狗,没什么奇怪的。而且周太祖郭威也是,大惊小怪。”

    “……”

    秦昆欲哭无泪,这解释听起来牵强,可在桑榆城白龙寺,他的确见过那二人啊!

    景区是景区,还有一些未曾开放的地方,便是隐于景区中的清修之地了。

    一处森林小径,一直向里走二十分钟,眼前一切豁然开朗。

    另一个低调而受到岁月侵蚀的石牌坊出现,上书‘茅山百代三清丁’,下书‘玉皇太真赐雷霆’。横批‘神宵伏魔’四个大字。

    石牌坊有些斑驳,挂着青苔,甚至缠着藤蔓。

    石牌坊下,一个中学生一样扮相的孩子出现,戴着面纱,看到秦昆一行人来了,来到葛战面前,乖乖行礼:“葛师公好。”

    葛战摸了摸他的脑袋:“来了。”

    “嗯……刚考完试……今早才赶来……”

    判家,崔鸿鹄到了。

    葛战呵呵一笑,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年轻一辈,神情有些唏嘘,似在追忆,最后看向石阶前的牌坊,开口道:“唱礼,拜山!”

    九峰之上,声音嘹亮。

    杨慎去世后,立符宗吴雄为南宗宗主,符宗王乾,第一个开口。

    “沧海血雨化天符,五术齐天伐鬼竹,扶余山符宗,见礼茅山同道!”

    “黄吉烛台有灯火,七星福宫藏幽罗,扶余山烛宗,见礼茅山同道!”

    “魁山龙虎斗天玄,三阳凡魄伴鬼眠,扶余山斗宗,见礼茅山同道!”

    “生死簿杀短命鬼,阴阳祠立长生碑,扶余山判家,见礼茅山同道!”

    “五谷六畜祭冥间,九尸迎宾奉真仙,扶余山祭家,见礼茅山同道!”

    “天官不识催魂律,地魔只听憎恶言,扶余山钟家,见礼茅山同道!”

    葛战走在最前,背着背后的牌匾,石牌坊后,是一座道观大院,迎客弟子立在两旁,弯腰回礼,推开大门。

    里面热闹非凡,人气鼎盛,上百号人相聚在此,许多熟悉面孔,大家交头接耳,看向新的来客,悉悉索索道:“扶余山的来了!”

    正前方首座,是三位道士,一个粗眉黑脸,一个仙风道骨,一个身着金衣道袍,点缀如富贾,在葛战进门那一刻,起身招呼。

    “哈哈哈哈,小小茅山丹会,竟然能让老龙头亲自赶来,我茅山蓬荜生辉!”

    富贾一样的金衣道士笑容满面开口,院中百人齐齐惊骇。

    “老龙头……这位前辈难道是……扶余山葛战?”

    “大威天龙!扶余山两大天师之一?”

    “嘶……老龙头来了!”

    “竟然……是葛战那个老不死的。”

    葛战完全没有中风时的颓气,到了这里,如鱼得水,精神矍铄,双手凌空一抖,龙威滔天,伴随着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

    “铜掌柜,几十年不见,风采依旧,不愧是方阎天的高足!”

    葛大爷大笑冲天,突然空中阴云密布,下起雨来,雨水冲去石阶秽土,洗地后,葛大爷这才踏脚进入小院。

    无数年轻人伸开手,诧异地望向天空。

    阴云密布,甚至有雷音游龙,雨在下,但是一点也摸不到,雨滴落在地上,却能冲去秽土,随着葛大爷的脚踩在地上,那些雨水居然一下子散开,然后蒸发不见了。

    秦昆一群人走在后面,简直瞠目结舌。

    葛大爷每走一步,阳气便将那些阴灵凝聚的雨水蒸发,蒸汽弥漫,如仙人出行,雾隐腾龙一样。

    葛大爷越往前走,雾气越大,甚至整个院子只有小部分人能看到他隐约的身影。

    “龙王下凡了!”

    “天呐,师父,这……这是什么道术?”

    “不,不是吧……我看到了什么?”

    这种自带出场特效的,让年轻一辈受到的冲击巨大。

    这位九十多岁的老者,真如谪仙一般,踏过云雾,出现在首座。

    雾气消失,茅山三位真人旁的座位,葛战卸下身后的牌匾,拄在地上,中间那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无奈一笑:“法阳,将这块匾供上。”

    身后一位弟子应诺:“是。”

    ‘大威天龙’的牌匾被高高悬挂起来,葛大爷的出场,给扶余山年轻一辈撑足了面子,看到他落座,一位剑眉入鬓的年轻道人走了过来,朝着大家招呼道:“楚前辈、景前辈、余前辈,各位也请入座吧?”

    徐法承来了。

    今天的徐法承意气风发,这位茅山真传,亲自为扶余山三位首座引路,楚道寒暄:“客气了。”便带头随他而去。

    茅山为主,扶余山为客,但座次很高。

    旁边,就是鱼龙山、酆都观、佛林寺。

    “今天,真热闹啊。”柴子悦一怔,谁能想到,茅山面子这么大,这么多华夏生死道同道相聚,简直是盛景。比起南宗道会,这里排场甚至更胜一筹。

    王乾眼睛一瞟,看向旁边桌子的人,喊道:“阿驴!”

    鱼龙山真传赵峰恶狠狠地瞪了王乾一眼:“别说话,我师父也来了!”

第八三九章,各有千秋的老头【第二更】

    鱼龙山赵峰,和几个师弟,秦昆在南宗道会上见过。

    酆都观莫无忌,戴着脸谱,脸谱上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朝秦昆一众点点头:“秦当家的,各位,好久不见。”

    一个年轻和尚,吃的油光满面,也瞪大眼睛,好奇得打量着秦昆众人。

    “阿弥陀佛,秦当家,久仰大名,小僧佛林寺妙善。”

    年轻和尚不超过30岁,有些佛光宝气,又有些油腻,一眼看去既宝相庄严,又油腻不堪,这种视觉观感非常奇怪。

    秦昆执生死道礼节,客气道:“妙善大师,初次见面,久仰大名。”

    也就秦昆能露出这种发自肺腑的眼神了,王乾、楚千寻、李崇几人嗑着瓜子,鄙夷地看着秦昆,低声道:“扯什么蛋……佛林寺向来低调,弟子久居佛门,从不入世,你久仰个屁,听过人名字吗?去问问葛师公,看他听没听过佛林寺有什么新秀高足不。他都不知道!”

    秦昆坐到了旁边一桌,这一桌,是鱼龙山、佛林寺、酆都观的座次。

    天下生死道分茅山,扶余山,九地,九地之中,鱼龙山、佛林寺、酆都观则是三山、三寺、三观之首。

    回头瞟向台上,葛大爷、茅山三位前辈在聊天,另一个更老的老头,还有些眼熟,在打盹。旁边坐着一个熟悉的道士,自然是酆都观画皮仙,晁震。

    秦昆前来为了打探消息,好奇道:“阿驴,打盹的老前辈,是你师父吗?”

    赵峰得意地挺直了身子:“哼,自然!”

    秦昆面相赵峰,天眼却偷偷开启,打量着打盹的老头的面相,那老头既然是赵峰师父,那肯定就是老太岁了。

    鱼龙太岁啊!华夏生死道,五位天师之一!

    老太岁赶苍蝇一样随手一拍,秦昆天眼碎掉,秦昆尴尬地回头,发现那老头抬起眼皮看向自己。

    “呵呵,扶余山的小黑狗也来了。”

    呃……

    秦昆讪笑,老太岁缺牙,还有些猥琐,似乎被秦昆刚刚的天眼术惊醒,醒后朝秦昆这里走来。

    画皮仙、老太岁的出场方式是怎么样的,秦昆还没领教,不过看到老太岁从台上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那些年轻人崇拜的眼神,估计和葛大爷一样拉风吧。

    “师父……”

    “见过老太岁……”

    鱼龙太岁辈分奇高,不过平易近人,缺牙老头让他们直呼自己老太岁就行,他也喜欢这个称呼。

    “别那么客气,嘿嘿。小黑狗,记得老汉不?”

    老太岁头发稀疏,老年斑不比葛大爷少,还缺了牙,见秦昆眼神茫然,老太岁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包玉溪,扎在嘴上,然后又摸出一砖一瓦。

    我艹!

    “是你?!”

    秦昆懵逼,第二次去30年前,在燕京鬼市潘家园,那个卖自己一砖一瓦的老头?

    “嘿,可不就是我吗!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没变。”

    老太岁大乐,给秦昆递了根烟,还要给秦昆点上,秦昆吓得急忙起来,连说不敢。

    给老太岁上了火,自己也点了一根烟,秦昆偷偷瞟了瞟一些鄙夷的眼光,干咳一声:“老太岁……咱这种行为,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精英荟萃的场合,这里抽烟的不少,只有自己和老太岁各扎了一根,何止不太好,简直太不好了。

    老太岁鼻中两股烟雾喷出,冷哼一声:“孔夫子说七十随心所欲不逾矩,我今年上百岁了,谁敢管我?不过你抽烟,确实不太雅观。”

    秦昆捂着额头,抽噎不是,扔也不是,这毕竟是老太岁给的啊,还是自己最喜欢的玉溪。

    一根烟抽完,老太岁突然又闭起眼睛,打起盹来。

    这也太突然了,旁边赵峰干咳道:“我师父就是这样,各位别见外。”

    赵峰和秦昆也是有交情的,比酆都观莫无忌和秦昆的交情更深一些,毕竟去临江市夺‘渡魔莲’时,秦昆曾帮过自己。

    他给秦昆介绍道:“妙善师兄,佛林寺的真传,秦黑狗,你和他第一次见,得认识认识,当年杨慎前辈和佛林寺圣僧一直没出手比过,这次茅山丹会,许多人想见你们斗斗法呢。”

    赵峰一张驴脸,说完感觉他特别兴奋,似乎隐约能听见驴叫,秦昆给了个鄙视的眼神,又客气道:“妙和尚,他们师父都来了……圣僧人呢?没来吗?”

    以前是除了茅山外,华夏生死道五位天师,秦昆都见过,现在茅山三位也见过了,追雷平风铜掌柜,就在上面坐着呢,但他始终不知道佛林寺的圣僧长什么样,非常好奇。

    这位和杨慎一个时代的天师,甚至杨慎都没把握出手赢他,秦昆很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妙善客气道:“秦当家的,师父也来了,在后厨做饭呢……”

    嘎?

    秦昆眨着眼睛,没听明白。

    老太岁小憩一会,突然吸着口水醒了,揉了揉浑浊的老眼,咽着口水道:“圣僧的厨艺,天字第一号!佛林寺掌勺这么多年,这是我唯一佩服的和尚。”

    圣僧……是……是个灶房和尚?

    秦昆懵逼了。

    生死道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老太岁又扎了一根烟:“不行,我得去后厨看看他!”

    老太岁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秦昆哭笑不得,这帮老家伙,就是来耍威风和耍宝的吗?人到了这种境界,真他娘的不逾矩啊。一点长者威严都不要了。

    台下聊得热烈,台上也如此,不过内容就干瘪了。

    画皮仙晁老道跟茅山三玄剑没什么话说,已经无聊到开始变脸了,看到老太岁风风火火往后厨走,大吼道:“老东西,去哪?”

    “茅房!”

    “那你咽口水干什么?”

    “我……”老太岁气急败坏,“你管得着吗!”

    “我跟你一起去!”

    画皮仙起身,跟着老太岁冲向后院,茅山三玄剑中,那位粗眉黑脸的道士冷哼:“掌门,这群人真是没一点规矩!”

    仙风道骨的道士,平风真人呵呵一笑:“师兄,难得相聚一次,就不要说这些了。圣僧在后厨备餐,就连我也难忍口腹之欲,随他们去吧。”

    楚道、景三生、余月弦也离席了,看到一些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道士,走过去攀谈起来。

    丹会啊,秦昆头一次发现,还挺热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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