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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长歌全文阅读

作者:鹰非     后汉长歌txt下载     后汉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6章 徒有其“表”

    “主公,为何让公达去了兖州,而德祖去荆州?”目送杨修一行人带领着三百白马义从消失在新野城下,赵云转向王黎问道。

    王黎和郭嘉、贾诩二人对视一笑,拍了拍赵云徐徐说道:“圣人因材施教,故而其三千弟子中方有贤人七十二。我们要想纵横于诸侯之间,同样也必须先投其所好,然后才能得制其命。

    曹刘二人性格迥异,所以遣人也得多加考量。曹孟德重天下,刘景升重名士。荀公达虽然暂时还声名不显,但却是真正的老成持重,行事周密低调,计谋百出。且当初在大将军何进府中二人也多有交往,曹孟德对于荀公达也颇为尊崇。

    文祖是太尉杨彪之子,UU小说龙蛇,胸中锦绣。昔日出使弘农以区区文弱不惧釜镬,骂得牛辅抬不起头,支胡赤儿心生叛意,以致弘农一举而下,早已名闻天下。你说,于刘景升而言,这杨文祖岂不正是一块上好的罢战灵药?”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归还这王威及那一千兵士?”赵云疑惑的看着王黎,“若是将这一千兵士拔到末将帐下,不出半年,必然能够练就一营精兵!”

    “子龙,可要饮上一口?”郭嘉哈哈一笑,将手中的酒壶递给赵云笑道,“王威忠于刘表,不可为我所用,且其人韬略一般不过一武夫而已,与那文聘和霍峻相去甚远,归还刘表又有何妨?

    至于那一千兵士,不过就是买卖中的一个搭头罢了,主公暂时向刘表释放的一点善意而已。更何况,这些荆州兵士多为荆州本地人氏,亲朋故友都在荆州,若是勉强收于帐下只怕日后也并无多少战意,又何必两两相厌呢!”

    赵云点了点头,正打算接过酒壶,脑中忽的一闪,手上猛然一顿,将酒壶迅速推了回去,苦笑道:“算了,军师的酒还是自己喝吧,赵某私藏的酒可经不起你敲诈!”

    王黎等人顿时大笑,郭嘉一张脸却皱的像一只苦瓜:这年头怎么大家都学精了,想骗一顿酒都不可得?

    ……

    荆州州衙,刘表与蒯越、蔡瑁、蒯良及黄祖等人对坐后园中。

    看着众人,刘表满面愁容:“本州乃皇室宗亲,因大将军何进辟为掾属,出任北军中候,后代王通耀(王睿字)执掌荆州,又在你等辅弼之下才拥有了这荆湘千里之地,带甲十万貔貅。

    但前番与王黎南阳数战,仲业、仲邈以及磐儿皆为贼所败,子慎被擒,三万大军也折损七八停之多。而新野、宛城、南乡以及西城等地同样尽入王黎帐下,本州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本州原本打算再次尽起我荆湘雄兵,将王黎逐出南阳,以报这失地丧师之仇。无奈仲业、仲邈和磐儿三人都百般劝阻本州,此刻当以防守为主,不可与王黎缨锋,而是只能徐徐图之。

    都特么的被王黎打到了家门口,还要本州装作一无所知当一个藏在龟壳中的缩头乌龟吗?以本州看来,他们三人只怕是被王黎打怕了。因此,本州暂时将他三人摒弃于外,便是想与你等商议一下,看看诸位可还有什么良策?”

    在座的诸位都是荆州

    大户,虽然说不上与刘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毕竟也算是休戚相关。

    比如黄祖,其祖上便是汉室名臣黄香,即三字经中‘香九龄’那位,真正的江夏地头蛇,又是刘表的爪牙走卒。比如蔡瑁,襄阳名士蔡氏一族,刘表的舅子。

    再比如蒯越、蒯良兄弟,同样也是襄阳名望大家中难得的佼佼之辈,而且兄弟二人俱效力与刘表麾下,蒯越还是刘表的第一心腹。

    蒯良瞄了蒯越一眼,叹了口气:“主公,良当初就曾与你和异度说过王德玉挟天子以令诸侯,大义名分皆在手中,其麾下更是兵多将广不能轻易沾惹。

    结果,你偏听偏信异度之言,以致我荆州兵败如斯,此实乃你二人之过也。不过,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暂且不提,良有几句肺腑之言还请主公多加思量!”

    “今日都是我荆州内部人士,子柔还请但说无妨!”特么的,又提昔日之事,难道觉得刘某脸上的光彩还不够照人吗?刘表眉头微微一皱,扫了众人一眼。

    蒯良朝刘表拱了拱手,又朝在座诸位致意道:“前将军王德玉虽已据我南阳,但起因却在主公处,主公还在想着如何复仇,良却在担心王德玉会不会趁势南下,尽两州兵力剑指荆州!

    我荆州这些年来全赖你治理有方,使得千里肃清,军民悦服,方能从容自保。但这些年来,我荆州大力发展水军,马军、步军已不能和北方诸侯相比,更不要提王德玉麾下精兵。

    若论水战,以我荆州水军的实力,德、张都督、黄太守都可与之一战。但说到马战和步战,文仲业和霍仲邈等人方是荆州的中流砥柱。若是他们亦主张防守,主公却一味寻思复仇的话,只怕我荆州离覆亡就不远了!”

    “依子柔之言,难不成是想让本州就在这襄阳城中看着他们在南阳坐大,随时将剑锋置于我等头顶?”刘表一张脸挣得通红,朝蒯良冷哼了一声。

    蒯良摇了摇头道:“主公,良有两策,不需一兵一卒却可暂保荆州无恙!”

    “有何良策?子柔请速速道来!”

    “以良观之,王德玉并未做好南下的准备,若是主公前些日子隐忍不发,王德玉或许早已回到了雒阳!因此,王德玉必然派人前来与主公修好。若是此时主公遣使者前往袁公处,使袁公兵出魏郡、阳平保持对雒阳的威压,王德玉必然不敢他顾!”

    对啊,自己和袁绍乃是盟友,现在当小弟的挨了打,这老大难道不应该出面撑起吗?刘表立时反应过来,言语间不再那么生硬,一丝红润挂在脸上:“那还有一策呢?”

    蒯良侃侃而谈:“主公可曾记得今年年初之时,许邵许子将在扬州的月旦评?曹操七杀,袁公破军,吕布贪狼,袁术廉贞,王黎天机,而主公的同宗刘玄德却是天梁。

    良早就听闻玄德公乃是中山靖王之后,为人甚是忠厚,有机谋。其麾下三员大将,关羽、张飞和陈到皆是当世一流武将。其人现在做客于徐州,若是主公以同宗想请,其人必至也。若是有此人相助,到时候主公又何惧王黎南下,挥

    戈襄阳?”

    “不可!”

    蒯良言刚落,蒯越已起身反对道:“兄长之言,越不敢苟同。袁本初乃是主公盟友,去信一封共约抗王,此计大善。但那什么刘备一事,越还请主公务必思量清楚。

    主公细想:其一、刘备四处打着皇室宗亲之名,却并无天子以及朝中宗正府明确的肯定,想来无非也就是沽名钓誉之徒罢了。主公声名远播,岂能与此辈相交,不怜惜自己的羽毛?

    其二、王黎昔日与刘备有借清河之恩,而袁公同样也与刘备有冀州之仇。届时,若是那刘备到来,主公可敢保证他私下里不会与王黎勾结,或者与袁公又不起龌蹉?

    当然还有更重要一点,那就是刘备毫无根基却能够与王黎、曹操及袁公等人齐名,其心志必然在于寰宇。我荆州如何在刘备眼中,主公难道就不担心异日养出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吗?”

    初时,刘表尚觉得蒯良之计颇是不俗,现在却又觉得蒯越之谋更合荆州利益,一时倒也拿不定注意,转向一旁的蔡瑁等人道:“你等觉得如何?”

    许是这蔡瑁与刘备注定了就是一辈子的仇人,许是蒯越之言打动了众人,又或者还有其他,比如刘表身后可自主荆湘…,蔡瑁和黄祖相视一眼,齐齐起身赞道:“子柔之计原是极好,但异度先生的计谋更是老成谋国,我等皆认同异度先生之策!”

    “那就遣人先去信本初处,玄德之事此次暂时搁置不议…”

    刘表点了点头,仅说了一句,便见一名亲卫匆匆走了进来抱拳禀告:“启禀主公,前将军王德玉遣使来见!”

    “哼,这个王黎当初吞并我南阳杀我兵勇之时,可曾想过又今日,现在又来议和?告诉来人,哪里来的哪里回去,本州不见!”虽说刘表心里已经有了计议,但是…这该端着的时候,还是端的稳稳的。

    这刘荆州现在都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里子都快没有了,还要那么多的面子干甚?难道还真是荆州刘表,徒有其表?

    蒯越摇了摇头,问道:“所遣何人?”

    “杨修杨德祖!”

    亲卫答了一声,蒯越却朝刘表瞥了一眼,刘表霍然一惊,抬起头来,脸上又多了一分红润。

    适才对王黎的满腔怒火顿时抛诸脑后,只觉得这王黎也算得上是一个妙人,竟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派遣闻名天下的杨德祖前来与自己商议荆州一事,实在是诚意满满。

    文仲业、霍仲邈以及磐儿等人提倡防守之策,蒯越、蒯良以及蔡瑁等人又提出联盟之术。

    而现在,王黎更是让杨文祖直接抬了一架梯子来到襄阳。如此一来,自己虽然丧失了一些大头兵也丢了一郡之地,但在士林中的名望却不再受丝毫的损害,毕竟水无常形兵无常态,人也不可能打一辈子的胜仗,此时还不就着这梯子下房更待何时?

    刘表霍然起身,衣冠一整,两袖一甩喝道:“走吧,我等也去迎一迎这名闻天下的名士!”

第257章 出逃

    刘表如何迎接杨修暂且不提,总之,杨修与刘表如今就仿佛那**一般,一个是郎有情,一个是妾有意,简直就是一拍即合,不要不要的。

    不出数日,二人便于襄阳城下的汉江畔小舟之中签订了这刘荆州的城下之盟。

    王黎将手中的王威和一千残兵归还刘表,并上表奏封刘表为成武侯。而南阳治下所辖之地:西城、南乡和南阳自此正式并入司州,王黎的疆土同时也再次发生变更。

    杨修还在荆州游山玩水,荀攸却已经从鲁郡启程返回雒阳。

    送走荀攸离开大营,曹操重新返回大营,看着麾下一干将士和谋士:“仲德、元常、宣高你们以为公达之意是否可行?”

    宣高就是臧霸,黄巾起义之时,臧霸乃属陶谦麾下,因杀贼有功官拜骑都尉。后收兵于徐州,与孙观、吴敦、尹礼等聚合军众,臧霸自任统帅,屯于开阳一带,成为了历史中赫赫有名的泰山寇。

    因看不惯刘备的满口仁义道德和关羽盛气凌人的模样,屡次直言劝谏恶了陶谦,为陶谦打击,又被张三爷所排挤,遂与孙观、吴敦和尹礼、昌转投了曹操。

    程昱向曹操拱了拱手谏道:“主公,荀公达老成谋国,此次与主公联盟虽然为王德玉之意,但昱觉得他所言也不无道理。自古以来攘外必先安内,而主公的内就在于兖州,在于济阴。

    太尉身死,我等感同身受亦颇是悲切。维新帝、吕布和张邈等人素怀野心,但主公若是提兵徐州,他们必然虎视眈眈趁机而动,剑指任城和山阳。

    而徐州陶谦庸碌之辈,本就不敢与主公为敌,主公若是挥师济阴,昱相信泰山和沛国两郡就算是在陶谦的眼皮底下,他也绝不会伸出他的贪婪之手!”

    “但陶谦今非昔比,刘备此人历来胸怀大志,如果一旦他欲借徐州之兵,趁我等兵伐济阴之时,寇边沛国和泰山郡又当如何?”曹操略略思索,疑惑的看着程昱。

    “主公勿忧!”钟繇起身笑道,“刘玄德此人重名义,时刻摆出一副仁义、悲天悯人的嘴脸。前番主公复仇之时,他曾劝主公撤兵徐州,主公卖了他一个面子,如今他又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打自己的脸面?

    而且我等兵伐伪帝,与王德玉倒是有些不谋而合,刘玄德根基源于昔日王德玉的清河兵源,岂敢忤逆了那王德玉的正统之名?更何况,属下听闻陶谦病重,刘玄德此时也只怕无暇他顾,眼睁睁的看着徐州沃土呢!”

    “子扬、伯宁、子恪,你等之意呢?”

    刘晔朝满宠和吕虔二人一笑,大步走到曹操身前:“主公,王德玉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这维新帝就在眼前,难道你还打算将他拱手让人吗?你可千万莫忘记了袁本初如今近水楼台正耽耽虎视呢!”

    “若是袁本初持兵救援呢?”

    “王德玉既然已与主公结盟,自然当由王德玉去解决!”

    曹操霍地起身拔剑,一剑劈在案桌上厉声喝道:“我命令:张济坐镇濮阳,以夏侯渊为统帅,刘晔为军师,率张绣、曹仁、史涣、曹休领两万精兵由鄄城、濮阳进兵句阳。

    宣高、孙观坐镇泰山,钟繇、曹真镇

    守鲁郡,其余诸将夏侯、昌稀、曹洪、曹纯等人随我兵出任城、山阳,领兵五万,克成武,与夏侯渊会师定陶城下,一举歼灭吕布,活捉维新帝!”

    “诺!”

    ……

    “启禀陛下,曹操大军已分作两路向定陶奔来!”

    “启禀陛下,张太守战败,夏侯渊麾下的两万大军已攻克成阳和句阳;吕将军不敌曹操五万大军,曹操兵马已至成武和单父两县,我们是死守定陶还是出走陈留,还请陛下早日定夺!”

    听着前方传来的一个个战报,维新帝面色泛白的看着陈宫、董承以及伏完等人,焦虑的问道:“诸位爱卿,曹操大军来势汹汹,前方将士亦不可抵挡,你等以为朕如今该作何决断?”

    陈宫朝维新帝拜了一拜道,“陛下,我等安居一隅,兵力不足五万,将领也只有吕将军、张太守等人,真正的兵微将少。所以,如果我等死守定陶的话,只怕会成为瓮中的那只…”

    “大胆陈公台,竟敢对陛下言语不敬,该当何罪!”

    董承一声怒喝,维新帝已经摆了摆手,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时间去找陈宫的麻烦,能够保住性命,东山再起才是当务之急:“公台,依你之见莫非是朕应当弃放弃定陶,前往陈留?”

    陈宫摇了摇头道:“陛下,陈留并无险要可守,定陶一旦为曹贼所败,陈留国又以何抵挡?”

    “难不成,朕在定陶等死乎?”维新帝脸色微微有些不悦。

    想当初在长安城头他大骂王黎,是何等的豪情壮志,又是何等的猎猎热血?如今从长安逃至兖州才不过大半年的光景,不但一如既往的如丧家之犬,现在更是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这让他这个一心中兴大汉,誓要做大汉一代“明君”的人情何以堪?

    陈宫索性走到维新帝案椅前,指着案桌上的地图解释道:“陛下,微臣之意并非是留在定陶,也并不是要逃往陈留,而是想让陛下跳出兖州,前往冀州!”

    “冀州袁绍?”

    “正是!袁本初如今已一统冀州,坐拥沃野千里,可谓是兵精粮足,谋臣如雨,猛将如林。曹贼虽勇,却也只不过数郡之地,数万人马,又如何能够抵挡本初的兵锋?”

    维新帝揉了揉额头,长叹一声,转向一旁的董承、伏完道:“派往冀州的信使可曾回来了?袁本初有何言论?”

    “回禀陛下,信使昨日刚刚回转定陶。”

    伏完快步走到维新帝身前,俯身启奏:“那信使言道,王德玉旬月前一万精兵数战而下南阳,如今屯兵朝歌,亲率八万大军,并赵云、张、徐晃、高顺、黄忠以及太史慈等大将兵临魏郡及阳平两郡。

    袁本初十万大军驻守魏郡,却亦不敢轻举妄动,随意进入曹贼的濮阳一带,希望陛下能够自行前往魏郡,他们将在黎阳白马津与陛下汇合!”

    这特么的报应也来的太快了吧?刚才还怕被王黎打了脸,转瞬就让袁绍给了一个大耳刮子!

    维新帝闻言跌坐在案椅上。三个月前,曹操兵伐济阴之时,袁绍便曾派审配、颜良等人前来定陶迎接自己入主冀州。

    但,当时自己

    却也怕袁本初成为了第二个“董卓”,而吕奉先同样担心没有了自己的支持,沦为袁绍的附庸难以为继,因此二人一拍即合婉拒了袁绍的邀请。结果,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重新回到了起点,而且还得自己送上门去!早知道如此,特么的当日还那么矫情作甚?

    维新帝一拳擂在案桌上,暂时咽下心中的不甘,转向陈宫:“公台,如今曹操八万大军兵呈合围之势,要从定陶前往白马津,需经过句阳、离狐,正是曹贼麾下夏侯渊的攻击范围,可否有碍?”

    陈宫持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将几个点连接起来,笑道:“陛下,从定陶至黎阳和白马津,句阳并不是唯一一条大道,也不是我等必经之路。陛下请看,若是我等兵出冤句,进入陈留国中,再从济阳(非荆州济阳)转道平丘、长恒,则离白马津不过也只有**十里罢了。届时,我军再一个急冲,昼夜便至!”

    维新帝点了点头,闭上眼想了片刻接着问道:“走陈留沿途倒是安全许多,但却比句阳远了百多里的路程。你适才也说过,陈留国中并无险要,若是那曹贼追兵如何解决?”

    “陛下勿忧,微臣已有定计。”陈宫拍了拍胸脯道。

    “何计?”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

    是夜,成武县,吕布大营。

    李儒在吕布耳边低语了两声,吕布点了点头,在众将身上扫视了一眼,最后落在新晋副将韩琪的身上:“韩副将,本将军刚刚接到细作回报,曹贼今夜可能会劫我大营。本将军打算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将军今夜帅魏越、李丰和朱易三位将军前往曹营设伏,但我大营之中却需要一员大将坐守,与贼子对抗数个时辰。你乃陛下亲提副将,如今,本将军将此等重任交于你的手中,你可敢应下?”

    “哼,这有何不敢?”韩琪黑面虬髯,双眼瞪如铜铃,桀骜不驯的看着吕布,“前将军,末将某虽不及你之武勇,却也是热血男儿之身,又蒙陛下亲授副将,不要说坚守几个时辰,就算是一人独抗数万曹军韩某也至死不退!”

    吕布将令箭亲手交于韩琪,抚掌赞叹:“好,好一个韩琪!果然不愧是陛下亲提的勇将!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给你留下五千精兵,你务必要从子时坚持到明日辰时,待本将军得胜归来,亲自与你把酒庆贺!”

    “诺!前将军但请放心,末将定让那夏侯和曹纯来得去不得!”韩琪接过令箭,双手在胸口锤的哐哐直响。

    李儒颔了颔首,捋了捋须,眼中闪过一丝诡异:“韩副将,李某心有一计,你或可一试!”

    “文优先生但讲无妨,末将无敢不从!”

    “今夜子时,你可在帐中悬羊打鼓,并多放些干草败絮,你却率兵伏于大营两侧。直待夏侯、曹纯大军的到来,然后以火攻之趁乱杀出,曹军必然大败,或者还能斩得夏侯、曹纯首级!”

    “托先生吉言,若是末将能够侥幸斩得二贼首级,定与先生不醉不归!”韩琪哈哈大笑,声音洪亮粗犷,仿佛深夜中的一头噬人的饿虎。

第258章但是成武韩琪在,不教曹寇度亭山

    子时,成武县城外。

    看着数里外曹操大营中,火把攒动影影绰绰,吕布拍了拍韩琪的双肩:“韩副将,此战的胜负关键本将军就全交于你的手中了,切记一定要坚持到明日辰时!”

    韩琪拍了拍胸脯,双手抱拳:“将军尽管放心,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时辰已至,将军还是快走吧!”

    “走!”

    吕布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朝李儒及魏越、李丰和朱易三将招了招手,一个箭步跨上赤兔,将那方天画戟往手中一提飞也似得出了大营。

    五月的夜,很静谧,也很凉爽,天边的月牙将淡淡的银辉洒在兖州平原上,也洒在赶路的行人身上。吕布和李儒率领两万余部卒悄悄的沿着成武大营,一路向北。

    “将军,这路程不对!”

    约莫行了小半个时辰,一道诧异的声音打破了整个队伍的宁静,朱易已经纵马飞奔至列前:“将军,这路程不对。我等莫不是被那向导和斥候给骗了?末将记得刚才经过的那个三叉路口,向左则至可绕至曹营,而向右…”

    “向右怎么啦?”

    “向右则是直奔定陶的大道!”

    “你说的不错,我们现在就是在回定陶的路上!本将军接到圣上的密旨,令我等务必于明日辰时之前赶回定陶,陛下打算撤往白马津!”

    “那韩副将处…”

    吕布冷哼一声,高昂着头横了朱易一眼:“那韩副将乃是陛下亲信,自当为陛下殊死效力,而你和魏越、李丰他们却是本将军提拔的心腹,本将军当然要带着你等离开了。难不成将你等留在成武独力抗衡曹操大军?怎么,你还要质疑本将军的决定?”

    这吕布为了能够顺利脱身,顺手就将一员大将抛诸于死地,异日若是吕布有需要只怕自己也会步了那韩琪的后尘哪!

    朱易心中一寒,不免升腾起一丝兔死狐悲的伤感,但脸上却愈发的恭敬,双手紧紧抱拳,看着吕布毕恭毕敬:“末将不敢,末将只是在想那曹营之事…”

    “曹营的异动确实为真!”见吕布脸上也有不虞之色,李儒急忙扯了扯吕布的衣袖,止住吕布的话头说道,“朱将军,我军中奸细回报,曹操今夜确实会劫营,因此才不得不安排韩副将留于成武。否则曹军长驱直入,我等如何能够按时回到定陶,助陛下走马白马津?”

    朱易黯然的点了点头,一缕挣扎在眸子里闪过,半晌才嗫嚅了两句:“那为何不…直言相告呢?这也总比让韩副将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屈死鬼强些吧?”

    李儒摇了摇头,紧握朱易双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朱将军,现在我兖州的情形你也知道,用‘朝不保夕、危如累卵’这八个字来形容,想必将军不会反对吧?

    单父被克成武被围,成阳和句阳同样也落入曹贼手中。若是将军今日在大营中提出圣上旨意,你觉得韩副将他还会留在成武,替我等阻挡身后的追兵吗?

    你和魏越、李丰均为将军心腹,如果你处在将军的位置上,那么你又打算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呢?魏越、李丰还是你自己?朱将军,我等固然可以一热血为国身死,但将军身为你的上司,难道就不应当也为你们考虑一二吗?”

    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吧,或者换句话说,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吕布和李儒二人的心思,朱易此刻已经完全明了,无非就是让这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韩琪做了一枚替死鬼,为吕布等人争取时间罢了。当然,自己现在也算是这“等人”中的一员。

    自从军以来,自己便一直跟随着吕布南征北战,在经历了长安城中成廉、魏续及曹性的陆续倒戈之后,自己也就开始了升迁的道路。不到一年的时间,便从一名屯长陆续成长为曲长、军司马到现在副将。而数月前,吕布同样还曾在雷泽湖畔救过自己一命。

    按理说,吕布对自己不但有救命大恩还有提拔之恩,自己应该心存感激唯吕布马首是瞻才是,但,为何自己现在的去意却越来越强烈呢?

    朱易抬头看着愈发陌生的吕布,脸上堆起层层“发自肺腑”的笑意:“多谢将军的提携,末将明白将军的苦心了。将军,末将则就去后军督促一下全军的速度!”

    ……

    马长鸣,风长啸。

    吕布大军任凭夜里的清风拂面或是割面,依旧飞速奔向定陶。但夏侯、曹纯以及昌稀等一行人却是人含草马衔环,悄无声息的接近吕布的成武大营。

    成武县城较为狭小,人口也不算多,因此吕布之前的大帐并没有驻扎在县城里,而是选择了在县城外的文亭山下倚山扎营,两三万大军数百座白色的营帐,仿佛一条环绕文亭山的白色项链,连绵不绝。

    丑时,正是平常人等熟睡之际。文亭山脚下浓密的杂草中,却还生活这一群老鼠。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过,夏侯这只老鼠那张只剩下一只眼的大脸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朝吕布大营扫了一眼,但见营中万籁俱寂,鸦雀无声,就连巡逻的士兵也相互依靠在篝火旁沉沉入睡。

    夏侯心中一喜,向一旁的曹纯、曹洪、于禁以及昌稀等人打了个手势,一队队手执兵戈的将士和一匹匹衔环的战马站了起来,望着不远处的连绵大帐,眼中散发出虎狼一般的光芒。

    “兄弟们,前面就是吕布狗贼的大营了。前番,那狗贼趁主公不注意勾结张邈等人袭取了濮阳和定陶等地,我曹营万余将士命丧此贼手中。男儿逞侠义重恩仇,吕布狗贼留给我们的耻辱,今天,就通通的留给他自己享受吧!兄弟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随着夏侯翻身上马,手中金戈朝天怒指:“准备好了!”

    “杀!”

    一声长啸犹如舌绽春雷,夏侯手中缰绳猛地一提,朝吕布大营疾驰而去。身后的曹纯、曹洪等将以及万余兵士撒开四蹄或者双腿飞奔,仿佛文亭山下那乐成河中的激流一般气势汹汹,势不可挡!

    走马因风疾,千军若雷霆。

    鹿角砦、简易的栅栏以及那白色的帐篷如何防得住这许多如狼似虎的大军?夏侯一马当先,曹洪、曹纯二人紧跟其后,于禁、昌稀则亲自挥舞着大纛,命令军士冲入大营之中。

    一万余将士如水银泻地一样覆盖了山下这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也覆盖了这连绵起伏的白色帷帐。然而遗憾的是,铺天盖地的水银不但没有如刀剑一般犀利割开对方将士的喉咙,甚至在这草原上都没有溅起半朵浪花。

    “轰!”

    连珠炮响,如夜空雷鸣,五千余支火箭从文亭山脚的草丛中、灌木里离弦而出直奔大帐。

    利箭如寒风,火光似星辰。密密麻麻的火箭尖啸着,如奔雷,似闪电,又仿佛一场绚丽的流星雨,飞速的腾空,然后迅速的落下,落在大帐的干草上、帐篷里,以及侵染了些许火油的野草上。

    “轰!”

    草原上再度响起霹雳的声响。但,这此不再是连珠炮,也不是惊雷,而是那白色的珍珠项链。

    火光冲天而起,在夜晚的寒风助威下,肆无忌惮的舞动着殷红的舌头,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哀嚎遍野,成武上空的夜色也仿佛燃烧了起来,红的发紫,点点皆是血色。

    “撤!”

    夏侯勃然变色,手中的寒铁枪奋力一扬,一把挑翻眼前的一座帐篷,朝曹洪、曹纯等人一声怒喝,拔马便向大营外疾驰。

    这不能怪他不敢在火中继续前进,毕竟火龙之下难寻活口,毕竟他已经被这大火烧过了一次。

    而就是那一次,主公和吕布狗贼的数万大军灰飞烟灭,二人只得狼狈的逃往兖州。也就是那一次,他夏侯失去了一只眼睛,成为了曹营中赫赫有名的独眼龙。

    “快逃啊!”

    “救命啦!”

    “唏律律!”

    夏侯话音刚落,络绎不绝的哀嚎声、痛哭声、尖叫声、咒骂声和战马的悲鸣声便在营中炸响。

    刚刚还如水银泻地的曹军转瞬就成为了被大火炙烤的山猪肉,率先闯入大营中的数千名曹营将士纷纷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营外的曹军兵将则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暗自庆幸着自己没有前军跑的厉害,浑然忘记了适才还在捶胸跺脚以为自己失去了立功的机会。

    杀敌固然是自己立功的机会,却也同样是别人收割人头的大好时机。但,这次他们不用等太久了,不管是自己立功,还是成为别人的战功。

    “咚咚咚!”

    接着,数声战鼓再次在文亭山上响起,五千铁骑如滔滔洪流从文亭山上席卷而下。为首一员大将黑面虬髯,手中一杆宣花大斧在火光中熠熠生寒。

    “杀!”

    听着耳边的风声,感受着大地在战马铁蹄之下颤抖,韩琪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好像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燃起了无边的战意和嗜杀。

    离大火越来越近了,他已经感觉到了烈火的温度。离曹军也越来越近了,他已经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惊惧和恐慌。韩琪朗声一笑,猛的将双腿一夹,战马再次飙飞,手中的宣花大斧已然从半空重重的落下。

    一颗偌大的头颅腾空而起,一腔热血喷洒出来,落在还未熄灭的火光之中,一阵“吱吱吱”响起,那腔鲜血已经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半空。

    “夏侯、曹纯及曹洪诸贼听真,老子乃是前将军帐下,你家韩琪爷爷也!”韩琪横斧立马站在火光里,一声长啸威震三军,宛如历史上那横矛喝断当阳桥的张三爷。

    但是成武韩琪在,不教曹寇度亭山!

第259章 声东击西

    流星,短暂而美丽。

    纵使它在夜空里转瞬即逝的那一刻,会迸发出它积蓄了一生的璀璨和惊艳,但它已经耗尽了毕生的光芒,终究逃不过陨落的命运。

    韩琪不知道自己今夜会陨落在这文亭山下,但他却知道自己此刻就是文亭山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

    自从军以来,他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的酣畅淋漓。这一刻,他仿佛已经化身下凡的天神在战场上纵横肆意,甚至恍若间他都有一种错觉,就算是天下第一的猛将吕布在此也绝对难缨其锋。

    所以,韩琪亲率五千铁骑一窝蜂的冲向自己的大营横扫曹军。

    大营中滚滚人头落地,他的脸上,衣甲上,战马上以及宣花大斧上满是血迹,甚至大斧的锋刃处已经开始崩开了几道口子。

    但韩琪依旧不满足,他还记得李儒给他划下的大饼:曹营大将夏侯和曹纯二人的首级。他也还记得今夜吕布将要偷袭曹营,他相信届时只要他与吕布两厢夹攻,曹军必然大败,而他亦将名震华夏。

    夏侯、曹洪和曹纯在前方飞驰,他在身后追赶。

    可惜,他忘记了流星虽然美丽却终究很短暂,他忘记了他的顶头上司是一个可以随时背叛的三姓家奴,他也忘记了他的前方还有两个人没有入彀!

    战场上忘记了就是失败,忘记了就只有死!

    于禁和昌稀就等在大营外,当韩琪的人马从营中冲出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便是一阵箭雨和火光中闪闪发亮的刀!

    看着胸前数支淌着鲜血的利箭和胯下如刺猬一般的战马,韩琪努力的撑起眼皮扫了一眼曹营的方向,仰天倒下。

    曹营依然人马攒动,想象中的厮杀声却久久没有传来。

    ……

    翌日辰时,韩琪终于完成了他的誓言,倒在了他坚守的岗位上,吕布的大军却已经来到了定陶城下。维新帝、董承、陈宫等人以及诸将士的眷属早已等候在此,当然,也包括他的昌儿貂蝉。

    “陛下,微臣的家眷就拜托于你了!”吕布踏上马车匆匆和貂蝉一番话别后,急忙来到维新帝驾前。

    维新帝扶起吕布,看着驾下这位唯一的大将之才,郑重的点了点头:“奉先勿忧,朕在貂蝉便在!只是这次又要辛苦你和孟卓、孟高兄弟二人了。

    你们此行是真正的任重道远,不但要为朕引开曹贼大军,还要暗中潜回离狐直奔白马津,来回数百里,还请你们务必小心行事,朕与你们相约白马津!”

    “诺!”

    吕布退了几步,目送着维新帝、朝中重臣以及包括貂蝉在内的家眷的车驾在八千大军的护送下离开定陶直奔冤句,转向一旁的张邈、张超兄弟二人。

    “孟卓、孟高,陛下已经绕道冤句,我们的任务便是掩护陛下一行。定陶东北三座城池分别是句阳、成阳和乘氏,你们兄弟二人各自挑选一座吧!”

    张邈嘿嘿一笑:“公台定下这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之计,

    原本是打算让陛下悄悄抵达白马以北的白马津,可惜,前几日,张某兵败句阳为夏侯渊所制,这句阳已经不复于张某治下。

    既然吕将军让我兄弟二人自行挑选,那么张某就只能再往这句阳走上一遭了,张某今日倒要让这夏侯渊瞧上一瞧,他夏侯渊领军固然不错,但张某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吕布转向张超,却见张超朗声一笑,朝二人抱拳道:“既然兄长选了夏侯渊所在的句阳,那小弟就去成阳与曹仁斗上一斗。吕将军,这乘氏就交给你了!”

    “好,两位张将军,那我们就各行其是。现在是辰时时分,从定陶分别前往三地,最远的也就是乘氏,大约需要三个半时辰。”吕布想起陈宫和李儒走时遗留下的话语,朝二人点了点头。

    “我们申时同时发动向三座城池进攻,声响越大越好,务必让曹贼以为我等将要反攻任城和鲁郡,将他的军马都引至此三处。然后,我等在今夜子时趁势撤离,转经离狐,取道白马津!”

    ……

    申时,兖州平原上方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三朵烟花同时在句阳、成阳和乘氏三座县城的上空炸响,一阵阵如雷的喊杀声惊醒了梦中的人们。

    句阳城头,夏侯渊披着单衣来到城头,扫了一眼城下密密麻麻的贼军和城头上欲欲跃试的将士,拍了拍身旁的张绣:“佑维,城下什么情况?又是张邈那老贼?”

    张绣颔了颔首:“也不知张邈那老贼是抽了什么风,还是脑袋里搭错了哪根弦,前几日我等将他赶出了句阳,如今竟然敢再次出现在城下,难道就不怕我等将他永远的留在此处?”

    “不怕?”看着城下兵士亡命的扛着云梯冲向城头,夏侯渊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们不过是一样的腿、一样的脸,又怎么可能不怕呢?你可是还曾发现了什么?”

    张绣想了片刻刚欲摇头,蓦地眼前一亮:“将军,刚才末将守城的时候,发现这张邈攻城前突然将一枚烟花信号射向半空,而且在另外的两个方向,末将隐约也听到了一些厮杀声。但因距离太远,末将也不敢肯定是出现了幻觉还是怎么回事!”

    “哪两个方向?”

    “成阳和乘氏!”

    成阳和乘氏?

    夏侯渊靠在城墙上静静地思索了半盏茶的功夫,蓦然抬手一刀磕飞一支城下蹿上来的冷箭:“成阳之后乃是廪丘,如今我等大军已经尽起东郡,而主公同样也挥军成武。若是他们一旦攻破廪丘,兵锋重临鄄城,整个东郡将重归维新帝掌中…”

    “不错,一旦成阳失守,廪丘和鄄城并无大军驻守,再难与之抗衡,而维新帝则可重新与袁绍的冀州连成一片。”张绣打断了夏侯渊的话头,接着说道,“廪丘和鄄城需要看顾,同样乘氏也不能轻易放弃,将军可莫忘记乘氏背靠的却是我军大本营任城和鲁郡。”

    夏侯渊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他们的目标不是句阳,而是乘氏身后的鲁郡或者成阳之后的廪丘!难怪张邈这手下败将竟然敢如此疯狂的攻击我等!他是

    想将我等困于此地,不能救援成阳和乘氏!”

    张绣抬起头来:“将军,那现在我等应该…”

    “死守句阳,出城报信!”夏侯渊斩钉截铁的看着张绣,“成阳有曹子孝(曹仁),坚守数日或者也勿需担忧。但乘氏却只有史公刘(史涣)和董公仁(董昭),若是大军猛攻之下,我恐怕此二人难以持久也!

    而我等此处,身后同样可以直达鄄城亦不能失,所以我们的大军也不能出城援救,而但凭你我之力要想击溃张邈恐怕也非一日功。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就只有远在成武的主公的大军了。佑维,你可敢出城闯阵前往成武?”

    “将军说笑了,张邈老贼一个手下败将而已,这有何不敢?”张绣嘿嘿一笑,单手行了个军礼,手中的虎头金枪微微一抖,“将军仅需给张某五百精兵即可,张某必然星夜赶至成武!”

    城门洞开,一支黝黑的铁甲骑兵霍然出现在城门口,张绣手中的虎头金枪猛地一指,麾下的五百铁骑风一样的冲向敌军大营。

    ……

    成阳城下,张超狰狞的看着城头上的曹仁,手中的长剑一挥,掌旗兵手中的大纛跟着扬起。

    “嗖嗖嗖!”

    “轰轰轰!”

    万余支利箭尖啸着齐齐飞上天空,在天空织就出一条条森寒的曲线,冰冷的凝视着成阳城头,然后一头扎下,用那锋利的箭芒浇筑起漫天的血花。

    城头上顿时如同开了一个水陆道场,磬儿钵儿齐响,惊叫声,惨呼声,破空声,声声入耳,此起彼伏。城头上一片狼藉,数百名将士躲在箭跺下痛苦的呻吟。

    数具攻城车从队伍中飞也似的奔驰到城门前,车头前突的原木攻城槌疯狂的撞击着城门,城门在撞击中呀呀直响,颤栗的哀嚎。

    城头上的曹仁和一众兵士只觉得头晕目弦,脚下的城墙也仿佛因地龙打了个滚,宛如驾驭的小舟一般,在海潮中一波接着一波的上下起伏,颠簸。

    “放箭!”

    曹仁冷哼一声,手中铁胆枪一枪砸在城头上,灰尘纷飞。“梆”的一声,城头上的床弩、黄肩弩、雕弓、角弓齐出,万箭俱发,如雨一般向城头下的士兵射去,同样激起一阵阵的血雾。

    ……

    乘氏城下,吕布脚跨赤兔马手握方天画戟,看着城头上的史涣一声冷笑:“姓史的,当日在濮阳城头下,老子就曾与你说过,老子要将你这狗贼千刀万剐,今日你可有种敢与老子城下一战?”

    史涣仰天一声长啸,手中的强弓搭箭上弦:“三姓家奴,史某当初在濮阳城下能够射中你的赤兔,今日便能够在这乘氏城下射中你这泼奴。

    三姓家奴,你自诩天下第一的勇士,武艺冠绝天下。今日,不管史某敢不敢与你出城一战,你可敢与史某比一比射马的箭术?”

    吕布气得怒发冲冠,方天画戟猛地朝天一划,一声怒吼,恍若一道霹雳震响在乘氏城头上。

    “攻城!”

第260章 追杀?反追杀

    亥时三刻,曹操还没有就寝。

    他就坐在定陶县衙中,身前的案桌上摆满了维新帝走时留下的竹简和书籍,堂下却是满堂的谋臣和武将。

    曹操随意翻开一卷竹简,尽是一些维新帝日常的记载,笔锋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见上面的批注却多有老成谋国之言和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这维新帝倒也算得上守成之主了,可惜,生不逢时啊!

    曹操叹了口气,扫了堂下的曹纯:“子和,可曾发现伪帝及吕布等人的踪迹?”

    曹纯起身抱拳,言辞凿凿:“启禀主公,末将派出去的斥候和细作并未发现伪帝的踪迹,不过据城中和州城附近村落的百姓所言,伪帝及城中的一干大臣已随着吕布的大军朝句阳方向去了!”

    “句阳?”曹操诧异的抬起头来,眉毛一挑。

    程昱已起身走上前来:“主公,数十名百姓众口一词,微臣相信这些百姓并未撒谎。但百姓之言却也往往流于事情的表面,不能抓住事实的核心,不足为取。”

    “仲德的言下之意维新帝大张旗鼓逃向定陶以北,是为了瞒天过海、金蝉脱壳?”曹操丢下手中的竹简,缓步行到大堂中。

    程昱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正是!百姓只是看到大军前往句阳方向而已。句阳在定陶以北,但定陶以北却不止一个句阳,成阳和离狐同样也在定陶之北。而且若是由定陶前往乘氏和陈留济阳两地,同样也要先向北行十数里再转道东西!”

    曹操微微皱了皱眉:“那你觉得他们应该是逃往哪里去了?”

    “一切皆有可能!但具体的逃亡路线却取决于维新帝日后的筹策和打算了。”程昱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如果维新帝欲自力从此不再受制于人,则济阳是首选。

    但若是维新帝打算投靠袁绍,那么离狐、成阳和句阳三处皆有可能。同样的,假如维新帝打算破釜沉舟与主公来一个玉石俱焚,乘氏却也不可不防!”

    不错,仲德分析的确实面面俱到,看来要进一步确定维新帝的去向,只有派遣更多的斥候了!

    曹操颔了颔首,正欲调兵,忽见一名亲卫大步奔上堂来:“启禀主公,夏侯将军麾下张绣求见!”

    “传他进来!”

    不等亲卫呼唤,张绣已经踏步而入,走到堂中遥遥拜下 :“启禀主公,末将奉军师和夏侯将军之令,特来求援!”

    哼,句阳!看来吕布这厮还果真去了句阳,这分明就是打算借道鄄城直奔冀州,与袁绍沆瀣一气啊。不过,既然明确了这厮的踪迹,这接下来的这场大戏只怕就由不得这厮唱什么独角戏了!

    曹操与程昱相视一眼,笑道:“佑维,可是吕布挥师句阳你等抵抗不住?昔日你在孟津渡下的风采本将军时常思及,难道以你之武勇也难与那三姓家奴抗衡?”

    张绣羞愧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主公,维新帝的大军确实去了句阳。不过我句阳城下的领军将领并不是那三姓家奴,而是张邈!”

    “张邈?”

    “正是张邈!”接过曹操亲手递过来的水,张绣感激的点了点头一饮而尽,“申时时分,吕布大军兵分三路,同时袭取我句阳、成阳和乘氏三个方向。

    句阳

    有我和夏侯将军,成阳有子孝和文烈将军,而乘氏只有史公刘和董公仁。而且吕布并未出现在我句阳之下,军师担心乘氏难缨其锋,为吕布所趁。因此特命末将前来与主公求援!”

    这维新帝究竟是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还是真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决心?竟然敢直接挥兵我乘氏大本营?

    曹操蓦然一惊,大步走到堂上,腰中的青釭剑猛然出鞘劈在案桌上:“令:曹纯、钟繇领五千精卒坐镇定陶,吕虔、韩浩领军五千径取句阳,赵俨、牛金领军五千兵寇成阳。

    其余人等以夏侯惇为前锋,程昱、满宠、曹洪、于禁、昌稀、典韦为中军随本将前往乘氏,上一次成武之战,吕布那厮让那什么韩琪做了替死鬼,这一次务必要将吕布大军合歼于乘氏之下!”

    “诺!”

    ……

    兵贵神速,丑时一刻,曹操的大军已经挥师东下,但句阳、成阳和乘氏三座城池已经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城墙上的箭痕和那被火烧过的焦灼才提醒着众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今夜无月,嫦娥姑娘早就在云层中打着呵欠,张邈、张超和吕布在子时时分已然撤出城池所见之范围,消失或者隐藏在浓如墨汁的夜色中。

    成阳的曹洪和乘氏的史涣俱不敢追击,夏侯渊却牢记着刘晔的吩咐,远远的坠在张邈大军的身后。

    “将军,前方十余里便是离狐县颈,若是我等再不攻击,只怕张邈这老贼又要逃之夭夭,煮熟的鸭子又要飞了!”看着前方影影绰绰的张邈大军,一员副将凑近夏侯渊低声谏道。

    哼!想逃?张邈那鸟人插了翅膀吗?

    夏侯渊点了点头,紧了紧手中的寒月刀,拍了拍胯下战马一声长啸:“兄弟们,前方就是那张邈狗贼,这狗贼背叛主公,屡次侵犯我等领地,今日我等定要将此贼斩于马下!小弟们,杀!”

    马蹄滚滚,疾风割面。马群疯狂而肆意的践踏着地面,数里的路程在马蹄下急速向后飞驰。

    “夏侯渊追上来了!”

    “快逃啊!”

    战马还未至,张邈的军队已经大乱,对方后方的将士们纷纷狼一般嚎叫着,没头没脑的往前飞奔,辎重粮草撒了一地。

    哼,张邈狗贼,今日你还能往哪里逃?

    “杀!”

    听着前方传来的嘈杂声,看着前方隐隐约约的队伍乱成一团,夏侯渊怒喝一声,众军齐齐把手中的马鞭狠狠一抽,身下的马匹一声声长嘶绕过路上的辎重粮草,踏上平坦的大道,奔得愈发的欢快。

    大约又行了七八百米,众骑士已将那些道路中的辎重粮草远远的抛在脑后,而张邈的大军就在一箭之外。

    夏侯渊仿佛已经看到了张邈授首的情形,麾下的将士们同样也好似看到了一枚枚滴着鲜血的军功。

    “轰!”

    一声炮响,道路两侧的林子中各自转出来一彪人马,纪律严明杀气森寒。为首两员大将,一把七尺凤嘴刀,一杆方天画戟在半空中舞得喳喳直响,赫然正是张超和吕布。

    “夏侯渊,纳命来!”

    吕布舌绽春雷,赤兔马闪电一般窜至夏侯渊身前,手中的方天画戟腾空而起,

    再重重的落下狠狠的砸在寒月刀上。光华四溅,夏侯渊在马上打了个踉跄,迅速向后退了一步方才卸去那方天画戟带起的万钧之力。

    “杀!”

    前方的张邈蓦地拔转马头,与自己兄弟张超肩并肩一起扑向身后的追兵。这场伏击双方都没有张弓飞箭,但比那更狠的却是刀与盾、剑与血的短兵相接。

    夏侯渊及其麾下的副将已经被吕布和张邈兄弟二人拖住,原本气势惊人犹如雷霆下九州的骑兵,瞬间就失去了主心骨,一把把锋利的长刀,饮血的铁剑从身旁四周的铁甲洪流中搭了过来。

    可怜的曹营骑兵,只不过眨眼的功夫,攻守之势就已经互易。

    他们就从贝联珠贯持枪鹄立的阵型中被刀剑分离出来,仿佛一簇簇栅栏中圈养着的待宰的牛羊。当然,与他们分离的不止有他们的袍泽,兄弟,还有他们的四肢和头颅。

    刀光剑雨,血肉横飞。

    吕布和张邈、张超麾下的将士不知疲倦的挥动着手中的利刃,看着身前追赶了半宿的骑兵,肆意的发泄着满腔的怒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殷红的鲜血顺着手中的锋芒流淌下来,浸染了路边的野花,也浸透了脚下的大地。

    吕布与夏侯渊斗得火起,胯下的赤兔和枣红马绕着圈的打转,手中的方天画戟和寒月刀每一次碰撞也都迸发出耀眼的星芒。

    张邈和张超则不慌不忙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器罩向夏侯渊副将二人,那情形倒像是师傅在和徒儿喂招一样,格外的轻松,也格外的写意。

    听得身旁一声声惨叫,夏侯渊睚眦欲裂,一声长啸,已渐渐力乏的双臂仿佛突然间挣开了什么枷锁一般顿时焕发出第二春,一道九牛二虎的力量猛然灌注双臂,寒月刀猛地朝天一扬,劈开了压在头顶的方天画戟。

    “走!”

    夏侯渊纵马一跃,寒月刀顺势一荡,荡开张超和张邈手中的凤嘴刀,朝两员副将一声怒吼,拔马就向来路奔去。

    ……

    当身后的喊杀声渐渐不可闻之时,众人已经溃逃了七八里地。夏侯渊骑在马上一时无语,两员副将则默然的清点这麾下的残军。

    整整五千人的骑兵,到最后汇集在大纛下的也不过两千余人,这一战竟然折损了整整六停的人马。受伤的兵士相互扶持着,杵着手中的利器依靠着看着三位将军泪目涟涟,颇有一番“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滋味。

    可惜,这种滋味并非他们所希冀的,也并非他们应该享用的。他们只是想猎军功,想追杀背叛主公的恶贼而已,却不料最后反倒成了被追杀的一方。

    猎人和猎物往往在不经意间就互换了身份,他们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走吧!”

    恨恨的看了一眼离狐的方向,夏侯渊摇了摇发麻的胳臂,微微叹了一声,双腿轻轻一夹,纵马走到阵前。

    “轰!”

    一声霹雳般的炮角再度在前方响起,恰似在一锅滚烫的开水中丢进去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鱼一样,沸水四溅。一大群乌鸦惊慌失措,“呱呱呱”的嘶叫着从林中腾空而起,众将士纷纷抬起头来,背靠着背,手中的“拐杖”再度化为利器,惊恐的看着前方大道。

第261章 树上开花,以假乱真

    风吹枝头两朵花,一朵枯萎一朵艳。

    如今暂且不提四面楚歌濒临枯萎的夏侯渊,单表一表这娇艳欲滴的曹操,呃,威武雄壮的曹操。

    丑时一刻,出了定陶县城,曹操亲领数万大军并麾下将校挥师东进,踏上定陶以北的大道,直奔乘氏和成阳。

    一路上“翻山越岭驰原野,乘风摘月踏流星”,可谓是风驰电掣流星赶月。不过一个时辰,大军已经过了三岔道,径直踏上独往乘氏的道路。

    正行间,曹操猛地一拍脑袋尖叫一声,程昱、曹洪以及张绣等人急忙围了过来:“主公,可是出了何事?”

    “好一个陈公台,好一个李文优,本将军倒也无恙,只是差一点就入了二人的彀中也!”见众将关注的目光,曹操摆了摆手,扼腕叹息,“哎,可惜这陈公台竟然因边让之事与曹某分道扬镳了,否则这兖州一州之地何至于现在都还是金瓯一缺?”

    “主公此话何意?”程昱眉头微微一皱。

    曹操扫了一眼马前的张绣,不答反问:“佑维,你可知张邈那手下败将为何明知并非你和妙才之敌,却依旧要深夜兵临句阳城下,全力攻击你等?”

    “末将不知!”张绣于马背上直起腰来,“不过按子扬军师的分析,想必那维新帝走投无路,打算就句阳、成阳进入鄄城、廪丘,或者通过乘氏直捣我任城鲁郡吧!”

    曹操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子扬分析的不错,如果说定陶是我西都长安古城,那么这句阳、成阳和乘氏或者就是定陶的左冯翊右扶风,同样是兖州安稳的不可或缺的部分。

    这三座城池虽然狭小,却是通鄄城、廪丘、山阳的必经之路,一旦为敌所趁,既可北连袁绍,亦可南接陶谦,直接关联着我大军日后战略部署。

    好一个攻敌其不备,攻敌其必救!陈公台和李文优倒是生就了一双利眼,兵寇三城,其目的就是想逼迫本将军不得不从定陶分兵前往三处营救。

    但本将军疑惑的是,维新帝若是北上,则击中兵力攻击句阳或成阳一处即可。若是南下连通陶谦,直接出兵单父,打通沛国岂不是更为方便?为何他们要如此行事,兵分三路?难道他们不知道兵法‘十倍而围之’的道理?”

    “虚虚实实,以假乱真。主公的意思是说他们的目标仅在这三座城池中的一处?”程昱捋了捋颔下的长须,疑惑的看着曹操。

    曹操摇了摇头:“仲德说的固然有些道理,但依本将军看来,这虚虚实实也未必都是实,或许句阳、成阳和乘氏都只是陈公台和那李文优的幌子罢了!”

    “主公之意何解?”

    “仲德,你可还记得昔日田单计败燕国之事?”

    田单计败燕国,说的是战国时期燕国名将乐毅领五国联军兵伐齐国,连下七十余城,齐国仅剩褛莒和即墨两座城池,却久攻不下。后来燕昭王薨,燕惠王继位,燕惠王遂令亲卫骑劫替代了乐毅,继续对齐国加大攻势。

    齐国名将田单连下数策,以双方军中神鬼迷信的心里为推手,以战俘和百姓仇恨的火焰为助力,壮大自己的声势,最后再用火牛冲阵之计大败五国联军,收

    复七十城,转危为安。

    程昱本来就是饱读诗书之辈,机谋深远之士,田单火牛克敌的典又岂能不知?心中不过暗忖了片刻,便立时明白了陈宫的用意。

    程昱抬起头来,眼神中掠过一丝精芒:“主公,微臣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曹操似笑非笑的扫了程昱一眼。

    程昱嘿嘿一笑:“维新帝和吕布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上已如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想那维新帝麾下将校不过十余人,兵力亦不过数万人,而我数万军大连下句阳、成武、定陶等地。他们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分兵攻击句阳等三座城池。

    当初,田单利用军中迷信神鬼和百姓的声势,树上开花,以假乱真。如今,陈公台他们同样利用深夜时分众人难辨真假的心理,效仿田单造成如此大的声势,并不是要取这三城,而是打算掩藏他们真实的意图,声东击西!”

    “那他们意欲何为?”曹操颔了颔首,考究的看了程昱一眼,“你说的不错,那依仲德猜测,他们又将去向何处呢?”

    阴霾尽去,程昱朗声一笑:“主公,这吕布和维新帝具体前往何处微臣确实不清楚,不过,这二人所使之计不是声东击西便是调虎离山罢了,他们的行程不是定陶便是离狐!

    “那你可知他们具体何往?”

    “微臣不知,但,微臣数日前倒是听说了一桩消息,亦不知是真是假,主公可愿替微臣解一解惑?”

    “什么消息?”

    “微臣听说王德玉屯兵朝歌,意欲剑指冀州,袁本初惊慌失措之下竟然调了十万雄兵驻守魏郡,就连那闻名河北的骁将文丑、颜良也尽在军中!”

    “不错,本将军也听军中斥候说了此事。怎么样,仲德要不要一起前去看看!”

    “当然,二十余万人的交锋兼且事关中原,微臣怎容错过?不过主公,要往白马延津观战,由此转道离狐好像更近一些吧!”

    “英雄所见略同也!”曹操哈哈大笑一声,手中的青釭剑在身前猛地划过,一声长啸响彻三军,“众将士听令,从现在起剑不离身马不卸鞍,即刻转道离狐!”

    “诺!”

    ……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此时不过才刚刚寅时两刻,还没有落日,甚至太阳都还躺在被窝里没有起床,四下里还是一片漆黑。

    但曹操的大军却已再度启程,数千支火把在黑暗中游荡,仿佛一条长龙一般蜿蜒于兖州平原和草莽之间。来势急,去势更急,三五十里的路程在战马飞扬的铁蹄和将士们匆匆的脚步下一晃而过。

    很快的,就来到了距离狐县境十数里的地方。

    “全军暂停!”

    陡然间,前锋大营一声令喝,夏侯惇和于禁已经飞马来到中军曹操驾前:“启禀主公,末将二人听得前方两三里处有马鸣和乱军的声音,敌我不明还请主公定夺!”

    程昱和曹操相视一眼,朝于禁微微一笑说道:“不,不是什么敌我不明,如果程某没有猜错的话,你二人前方所见的人马应该是吕布和张邈

    等人!

    文则,主公与程某早已猜到那佯攻句阳三城的大军必然回转离狐,这才挥军改道。如今看来为时未晚时机刚好,正好在此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曹操点了点头:“速去准备吧,今日我等务必要将他们全部留在此地!”

    一声炮响,林中鸟儿冲天而起。

    夏侯惇和于禁二人各率一彪人马从阵中飞了出来,两杆遒劲的黑金旗在夜风中迎风招展,上千支火把在暗夜里上下翻腾,一万余人马如一波接着一波的巨浪山呼海啸般冲向敌阵。

    滚滚马蹄声若惊雷,阵阵脚步声如闷鼓,旌旗林立刀剑重重。黑色的衣,银色的甲,闪烁着寒光的锋芒在火龙下显得格外的森寒,冰冷,绝情。

    ……

    听着前方传来的山崩地裂的喊杀声,怕不是有数万人马?

    麾下的残军为之一顿,夏侯渊勃然变色心中一片冰凉,两员副将栗栗危惧汗不敢出,众兵士更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急忙重新布阵站在大道上。

    刀盾列于前,弓弩据其中,队伍的两侧则是已经快要残废的七八百名骑兵。

    “两位兄弟,今日之事看来不能善了呢。等会战起之时,我夏侯渊自和麾下的亲卫死死拖住敌军,你二人务必要将其余的兄弟带回我句阳城中!”夏侯渊霍地一把抽出寒月刀,纵马阵前。

    特么的,当兵不就是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吗?今日竟然差点在阵前露怯了,说出去也不怕羞死先人?

    两名副将相视一眼,紧随夏侯渊身后飞马上前,苦笑一声:“将军,我兄弟二人追随将军数年,一直在这刀尖上跳舞,今日我二人又岂能离你而去从此做一个缩头乌龟?”

    “你们…”

    “将军,不用再说了,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将军,我二人别的或许比不上将军,但这一腔的热血却决不能再输于将军!”

    “好,那我们就在此处一起等那些狗贼的到来!”夏侯渊朝二人颔了颔首,三人并排站在阵前,目光冷视着前方。

    风从虎,云从龙。

    两声怒啸在对方的大军中炸响,寒风刮过,两支人马飞也似的奔了出来,为首两条猛虎,呃,两员大将手中的寒铁枪和三尖两刃寒光熠熠,杀气森然。

    “休教走了吕布狗贼!”

    “张邈老贼速速下马投降!”

    听着敌军的呐喊声,夏侯渊和两名副将仿佛听了天书一般懵懵懂懂,又好像便秘了数天却依旧堵在门前一样,脸上的表情真真是变幻多端,先是视死如归,继而一片懵懂,再次恍然大悟,最后化成开怀大笑。

    手中的武器就地往马鞍处一挂,三匹战马闪电一般窜了出来,远远的瞧着夏侯惇、于禁二人,夏侯渊朗声长笑:“元让、文则,别来无恙乎?”

    夏侯渊不是应该在句阳坐镇吗,怎么竟然出现在这里?

    夏侯惇和于禁二人面面相觑,旋即又涌起一阵惊惧:幸好大家都还打着火把,没有黑灯瞎火的一阵忙冲,否则岂不是大水冲走了龙王庙,自家人干掉了自家人?

第262章 曹操立岸赋诗,吕布半渡杀敌

    曹操当然没有干掉夏侯渊,反而是与夏侯渊兵合一处继续朝着离狐奔近。

    一个誓要将吕布赶出兖州软禁维新帝挟天子以令诸侯,一个坚决要报这反追杀之仇,他们将麾下的兵马催促的如同那转动的风车一般,一路上超轶绝尘,大步流星。

    不到天亮时分,他们就已经看见了吕布和张邈等人的踪迹,就在他们的前方两三里外的小树林中。距离之近,足以让他们看到全歼吕布大军的希望,甚至他们相信只要一纵马都能够抓住贼人的尾巴。

    但,他们的身前却还隔着一条河--濮水。

    濮水,是流经菏泽的一条重要河流,是雷泽湖和巨野泽的水源之一, 濮阳也因此得名。

    昔日,道家学派的创始人之一庄周就在濮水河边垂钓过。而唐朝诗人胡曾胡秋田亦曾留下过千古诗句:青春行役思悠悠,一曲汀蒲濮水流。正见涂中龟曳尾,令人特地感庄周。

    此时正是夏初,雨水浇灌,河水丰饶。濮水就像一匹烈性的野马在两岸的峭壁夹杂下腾空飞蹿,又如一条暴戾的蛟龙穿山破壁气势汹汹一路奔腾而下。

    好在前方五百米外还有一段比较平缓的水流,只是河面较宽,足有数十丈,趟水而过显然是不现实的,岸边也没有舟楫。附近所有能够聚集起来的舟楫都被吕布等人停靠在了对岸,大约有一百五六十来条,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吕布他们什么时候准备的。

    看着吕布一行人大摇大摆晃晃悠悠的消失在树林中,曹操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前方可还有什么渡河的工具?本将军今日不拿下吕布那厮誓不收兵!”

    一名斥候急忙上前:“启禀主公,上游五里左右还有一座石桥可渡!”

    曹操豁然起身,朝麾下一干将士喝道:“令:夏侯渊、于禁、昌豨领一万五千人前往上游过石桥直达和对岸,务必在小树林中紧紧咬住吕布和张邈那厮!夏侯惇、曹洪、张绣指挥麾下将士火速伐木搭建船只,待取回对岸船只,众军一并过河!”

    “诺!”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在曹操焦躁的目光中,由程昱、夏侯惇亲自监督,集数百人之力倾情打造出来的一只小木筏终于下水了,接着又有十数只小木筏同时下水。

    一百余名熟悉船工的勇士纷纷去甲登上船头,击楫中流浪遏飞舟。半个时辰后,将对岸的船只尽数带了回来。

    见对岸的林中早已没有了任何动静,曹操心急如焚,却又踌躇满志,大手一挥,十数只小木筏和百五六十条满载五六千兵士的小舟如箭一般向对岸射去。

    激流滔滔,濮水滚滚。

    小舟和木筏上没有白帆,也没有船桅,但紧靠数百勇士手中的桨橹,水上的队伍依然行驶的非常稳健。

    曹操不禁豪情顿生,背负着双手来到河边,一首《陌上桑》的前两句脱口而出:“驾虹霓,乘赤云,登彼九疑历玉门。济天汉,至昆仑,见西王母谒东君…”

    “轰轰轰!”

    群船刚至河心,曹操尚在岸边,夏侯渊和于禁的大军也还杳无踪迹,对岸的林中蓦地数声炮响,林中栖鸟扑棱棱的飞起,

    数支大军从林中冲了出来。

    “箭!”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吕布跨赤兔纵马飞奔河边,手中的方天画戟向天一刺,一声怒喝言出法随,五千骑兵齐齐勒马驻足河边,手中的弓弩张如满月,一支支利箭仿佛闪电一般飞至河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亦在船头激起一朵朵血花。

    飞蝗如雨,血花如舞。

    木筏和小舟上根本就没有可以躲避之处,也没有办法组成盾牌大阵。众兵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飞箭迎面而来,独自勉力的将手中的盾牌、船桨甚至手臂挡在身前,或者下饺子一样直接跳入河中。

    箭飞过,鲜血出。

    不断有人倒在木筏上、小舟中,或者跌入河里顺水向东飘去。船中一时大乱,剩下的兵士拥挤在一起,将盾牌高高的举过头顶组成一组组严丝合缝的龟壳。

    可惜,他们忘记了,这里不是平地而是水面,是波涛汹涌、激流奔腾的濮水河面。

    他们拥挤成一团,只能造成一个结果。

    所以,很多失去舵手的船只无头苍蝇一般在水中乱窜,然后撞在了一起;所以,很多的船只因为他们打破了平衡,片刻间便已倾覆在波涛之中;所以,很多双手从水中伸了出来,牢牢的抓住船舷,带起更多的船只、更多的袍泽和他们一起去见了濮水龙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通往罗马的大道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曹操知道他犯了轻敌的毛病,也犯了冒进的错误。但他也没有办法,他必须尽快的将吕布拿住将维新帝置于自己眼皮底下,或者直接将他们驱逐出兖州。

    和他一起征讨黄巾的王黎如今已经稳坐雒阳,手中坐拥两州天下人无不侧目。与他一起长大,甚至一起偷窥过寡妇洗澡的袁术、袁绍兄弟二人,一个同样掌控两州,堪与王黎匹敌,一个坐镇冀州,麾下勇将百人雄兵数十万。

    若是他再不奋起直追,将来他就只是被大浪淘掉的那一粒沙。

    战场上的冒进和轻敌,当然只会有一种结果。可是曹操同样亦无计可施,欲哭无泪,那五六千人马还在河中,麾下的两万大军亦还在岸边,河上也没有桥,吕布他们远在射程之外。

    秦观说过: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曹操和吕布没有柔情,这一日也不是什么佳期,他只能看着麾下的将士踏上不归之路,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夏侯渊和于禁的大军。

    眼见五六千人马折损大半,夏侯渊、于禁和昌豨的大军终于姗姗出现在对岸。

    “杀!”

    夏侯渊须发倒竖身先士卒,双腿牢牢的夹住马腹,一声长啸手中的寒月刀已向吕布劈了过去。于禁和昌豨同样不甘示弱,三叉两刃和枣阳槊双双抵住张邈兄弟二人。

    五千铁骑纵马驰骋,一万步军激流勇进,环首刀、马刀擎在手中高高举起,红缨枪、白蜡枪护在身前直刺前方,如两股从唐古拉山激荡而下的洪流撞入人群之中。

    双方士兵捉对厮杀,将领却是一一对敌。

    但见:

    寒月刀横劈竖砍仿佛猛虎

    出没山间,行踪诡秘;方天戟近刺远挑好似金鹏翱翔云中,神秘莫测;三尖刃恍若银蛇,行动时带起阵阵杀气;枣阳槊犹如毒龙,吐舌处泛着丝丝森寒;环首刀、弯月刀前格后挡左支右拙。

    三对人马只杀得汗流浃背,青筋直冒。

    麾下的将士同样在副将和校尉的带领下杀得难分难解,激荡的怒吼声震越苍穹,就连滔滔不绝的濮水都差点为之一顿。

    数杆大纛在河岸上翻飞,数千支锋利的长矛、长枪,各式的利刃同时从双方将士的手中霍然刺出,冰冷的锋刃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插入对方的胸膛,只听见一阵阵“噗嗤噗嗤”的声音,寒芒已经刺穿了敌人的身躯,亦割断了他们的生机。

    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和兵刃喷泉一般涌了出来,一股一股的浇灌在河边的野草上,再渐渐地汇聚成溪,淌入濮水中,把这濮水也渲染的朝阳一样的红。

    “吕将军,救援则个!”

    吕布一杆方天画戟已经压得夏侯渊喘不过气来,正打算奋力一搏争取十数招以内将夏侯渊劈于马下,陡然听得身边一阵疾呼。

    转头一看,只见张邈被于禁手中的三尖两刃逼得连连后退,而张超则在昌豨的枣阳槊下险象环生,顿时勃然大怒,长啸一声方天画戟重重劈下,一戟将夏侯渊逼退。

    接着,在赤兔马背上一拍,赤兔马河中的激流一般飞溅至昌豨身后,伸脚在马背上一踮高高跃起如大鹏展翅落在昌豨战马之上,右手一探将昌豨腰带抓住往地上狠狠的一惯,将昌豨摔了个四脚朝天七荤八素,方天画戟轻轻一挺落在昌豨的喉咙上,一朵血色的玫瑰绽放在昌豨的喉咙处。

    凄美,绝艳!

    可怜的昌豨,还没有来得及享受曹操的封赏和恩赐,就化作了濮水河边的冤死鬼。

    值得讽刺的是,昌豨这个泰山豪雄在历史中投降曹操后,三次反叛,最终死在夏侯渊和于禁的合剿之下。如今,却恰好与二人一同领军对敌吕布,同样也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

    也不知这是昌豨命运多舛,还是夏侯渊、于禁二人乃是昌豨的克星,泰山群雄中从此就只剩下了臧霸、孙观、吴敦和尹礼四人。

    “撤!”

    吕布一戟将昌豨刺于马下,见夏侯渊和于禁已然布下大阵牢牢的占据在河边,曹操大军重新踏上渡河的舟楫,面上一寒,旋风一样杀入人群中将张邈和自己的亲卫解救出来,一声怒喝,将怀中的一道锦囊抛诸于地拔马便向林中逃去。

    于禁捡起地上的锦囊摊开在手,不觉冷笑一声:半渡而击?交给这三姓家奴,实在浪费了李文优的这条毒计。

    半渡而击本意是指:以沙袋于上游堵住决口,先佯败而退,诱敌半渡再趁其立足未稳之际,一鼓作气分割歼敌,将敌军赶下水中,再掘开上游之水制敌于死命。

    可惜,吕布妄称天下勇将,一条妙计却运用的是是而非,半渡而击,兵卒半数过河方击,又哪里是刚过河中央的意思?

    这才真是:

    雄狮扣关走濮水,伏兵尽起半渡敌。

    未待登岸已出手,一番妙计如儿戏。

第263章 离狐

    吕布一计半渡而击未能尽全功,夏侯渊已经在河岸站稳脚跟,曹操将那大手一挥,万军齐出,百舸竞渡,很快便站在了濮水河岸的另一侧。

    濮水和依旧滔滔,河面上却是大战后残留下的残舟、舢板以及带着鲜血和利箭在波涛中起起伏伏的袍泽遗骸。

    “短歌声断银壶缺,常记当年烈士吟。听说王德玉兵下长安后在长安城郊起了一座高塔,名曰烈士塔,祭奠所有为国捐躯的勇士?仲德,待我等定下中原,也在此处起一座烈士桥吧!”看着河面飘零的尸骸和殷红的血色,曹操扼腕叹息,朝程昱交待了一句,转向身前的斥候。

    “启禀主公,前方密林中并无吕布伏兵!”

    “启禀主公,前方密林中掩藏了些许绊马索和陷阱,已被我等悉数毁去!”

    曹操本就是用兵大家,又岂能再犯冒进的错误?听着斥候接二连三的汇报,曹操向夏侯渊等人点了点头,四万大军重振旗鼓沿着吕布一行人的足迹一路追逐而去。

    过了密林,又行了十数里,刚刚转过小丘,便见一座县城巍巍耸立在前方数里外,赫然正是济阴郡最北的城池离狐。

    离狐,西汉时置县。《太平寰宇记》中曾记载:旧传初置县在濮水南,常为神狐所穿穴,遂移(城)濮水北,故曰离狐。

    城头上早已严阵以待,旌旗猎猎。显然吕布大军已经进入到离狐城中,并已经重新对离狐的防守做了新的部署。

    “曹孟德,出来答话!”看着曹操大军飞速行来,吕布站在城墙上遥望城下,一声高喝响彻三军。

    曹操骑着青鬃马缓缓行至阵前:“吕奉先,本将军与你无甚往来你唤本将军出来何事?可是想投降于本将军?”

    投降?

    我吕奉先一杆方天画戟打遍天下英雄,岂有投降你曹操的道理?若不是遵循文优先生之计,暂时与你虚与委蛇,老子特么的现在就下城砍了你的人头!

    吕布闻言一滞,差点没有背过气去:“曹孟德,既然你说我与你无甚往来,那你又何苦死死相逼?莫非本将军杀了你的老父,还是本将军夺了你的妻儿?

    曹孟德,你从定陶追至此处往返数百里,本将军念及昔日在长安之时尚与你有些因果,一再退让,你却步步紧逼。枉你出生于官宦世家,岂不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本将军好言相劝,你切莫当成耳旁风,否则…”

    “否则怎样?”哐的一声,腰中的青釭剑出鞘,曹操遥指城头朗声长啸,“吕奉先,本将军确实与你没有多少往来,但是,本将军与你却有切骨之仇,没齿之恨。

    昔日,本将军坐镇兖州,你勾结本将军麾下叛贼张邈、陈宫等人袭取了我济阴、陈留、东郡等地,自请州牧。前番,你又在濮水河畔半渡而击致我军中男儿亡故者甚多。

    夺地之仇,杀我袍泽之恨,不共戴天。你自己说说,这难道还算不的仇恨吗?更何况,你吕奉先冒天下之大不韪,投效那国贼董卓在前,扶持陈留伪帝收留毒士李儒在后,为虎作伥自甘下贱,人人得而诛之,又何需要什么仇恨?”

    吕布勃然大怒,方天画戟在城头上重重一砸,桀骜之态尽显:“曹孟德,你一肚子的坏

    水,休要将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当初,你与那王德玉打着所谓正义的旗号共击长安之时,本将军也无话可说。

    可惜,你曹孟德想吞并王家军行那阴诡之事,与吕某相约同敌王德玉,今日你又何面目来说本将军,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枉你报读诗书却朝秦暮楚,活脱脱的墙头草作风,羞也不羞!”

    程昱、夏侯渊等人面色蓦地一变,曹操摆了摆手,朗声而笑:“朝闻道,夕可死矣。吕奉先,本将军如今亦大彻大悟重新效力于当今陛下。怎么样?本将军再问你一次,你可愿痛改前非,重归我曹军正义的怀抱?”

    “姓曹的,放你么的春秋大屁,你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你那七窍玲珑心有几个空?”吕布脸上浮起一丝讥诮,指着曹操讥笑道,“姓曹的,你说这话的时候就不怕你那死去的曹太尉被你笑醒?”

    “攻城!”

    这回程昱和夏侯渊倒是稳住了心神,曹操却已气得七窍冒烟,手中的青釭剑猛地往前一挥,怒啸一声,大军如箭一般向城下奔去。

    夏侯渊一马当先,夏侯惇、于禁、张绣紧随其后,曹洪和典韦以及曹昂、夏侯兰等小字辈则紧紧的守护在曹操身侧。

    将是军中胆,兵是军中根。

    胆已出,根又岂能留在原地?数杆刻着各将领的旗帜从阵中跟着飞了出来,两万余将士发出一声怒吼,踏着整齐铿锵的步伐,手中的长枪、大刀倒拖在地,激荡起无边的尘烟,仿佛身后濮水中的滔天巨浪一般撞下离狐城下。

    飞蝗巨石拍原野,箭雨流星满离狐。

    曹操这次出来本来只是以为会在句阳、成阳或者乘氏和吕布发生遭遇战,除了携带了少许的云梯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攻城器械。但,他虽然没有,吕布却有,城头上早已摆放了十数具小型抛石机,数十架床弩和上千张蹶张弩,以及数千具大黄弩。

    一声令下,一具具抛石机振臂一摇,百十块巨石已腾空而起,一排排床弩、蹶张弩和大黄弩弦机一松,数千只利箭亦飞驰而下。

    飞蝗如雨,落石如雪。

    两渡濮水之时,曹军都选择了河床较宽的地方,并没有雄浑的惊涛拍打岸便。但,这一刻的离狐上空却如拍岸惊涛一般,卷起了千堆雪,亦卷起了千堆血。

    夏侯渊一刀劈飞头顶的巨石,甩了甩胳膊,朝麾下的健儿一声怒喝,高顺当初潼关下的战歌顺嘴就来:“操金戈兮被犀甲,带长剑兮挟汉弓,兖州昂藏男儿兮,出不入兮往不反!

    一人退缩者,杀什长;十人退缩者,杀屯长;百人退缩者,皆斩之!儿郎们,杀!”

    “杀!”

    “杀!”

    众军将盾牌高高举于头顶,齐齐一声怒啸,抬着手中的云梯不避箭石冲向离狐。

    ……

    亥时一刻,经过一个白天的拉锯般的厮杀,双方将士早已疲惫不堪,裹着棉被、干草沉沉睡去。

    曹操和麾下的谋士大将却还没有睡觉,他们还在讨论翌日如何攻克这座挡在他们身前的小小县城。

    吕布同样也没有休息,他此时正和张邈、张超兄弟二人,以及副将魏越、李丰、朱易、离狐守备许汜、

    张邈的副将刘翊和董访等人坐在离狐县衙中。

    “孟卓,孟高,从昨日辰时至今,已经整整两日一夜了,你觉得陛下他们是否已经快到白马了?”吕布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扫了一眼递给张邈二人。

    张邈接过信笺匆匆一阅,又将信笺递给张超,点头说道:“文优和公台二人既然已经与本初取得联系,那么我等今夜全起大军,火速前往便是。

    至于陛下他们,我相信有文优和公台二人压阵,陛下必然不会再任由董承、伏完二人肆意妄为。想必他们一定会快马加鞭,如今应该已经快至白马津了!”

    吕布颔了颔首,看着众将喝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今夜便与城中的精壮百姓换装令其镇守离狐,并在这城头上插满草人,故布疑阵迷惑曹贼。曹操军在东、南二门,现在已经是亥时一刻,我等子时三刻潜出北门,直奔白马!”

    子时三刻很快的就已经到来,在吕布及张邈的镇压下,城中的百姓不得不乖乖的与原离狐守城将校换了衣甲,站在离狐城头。

    吕布在城头上扫视了一遍,见远方的曹操大营依旧风平浪静悄然无声,城头的“兵士”们却是噤若寒蝉,这才转身走下城头,来到离狐县衙前。

    县衙前的街巷中早已站满了人,包括他和张邈兄弟的麾下,以及原离狐的守城将士,约合两万余人,俱是马卸铃人衔环。

    吕布满意的点了点头,方天画戟猛地一挥,两万大军趁着朦朦的月色悄悄的消失在北门之外。

    ……

    寅时三刻,城头上的一名“老兵”见四下里早已静悄悄,吕布大军更是杳无踪迹,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牢牢的绑在箭支上,又将箭头卸下,趁人不注意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城下。

    那箭支仿佛一只黑色的幽灵一般,从黑暗中飞出,远远的落在城下曹军巡逻将士的后方,“啪”的一声,惊醒了沉睡的夜!

    曹军大营。

    “报!”

    随着禀告声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帐外响起。刚刚才结束了军前会议,议定了明日作战方针的曹操从行军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仲德,何事?”

    程昱将手中的一张消息递给曹操,满面春风的看着他:“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刚才兵士在城下巡逻的时候,有人从城中将消息射到他们的脚下。据信中所言,吕布等人已于子时三刻弃城而逃,离狐县城兵不血刃已纳入主公帐下!”

    兵不血刃?那白天的那些死在城下的健儿算啥?

    曹操白了程昱一眼,将手中的纸张翻来覆去的查看,心中却是疑虑丛生:“这心中所述都是真的?”

    “正是!”程昱点了点头,郑重的回道,“我刚才已让元让遣散了城头上的百姓,并射了数十支箭,发现城上中箭的兵士确实没有半点声响,应是草人无疑!”

    “不会有假?”

    “微臣敢立军令状!”

    曹操瞪了程昱一眼,思索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大手一挥,一声长喝:“好!既然如此,令曹昂和夏侯兰率军三千入主离狐,其余众将立刻启程追杀吕布!”

    “诺!”

第264章 定兖州

    《满江红?定兖州》

    遥望兖州,尘烟外,满眼萧索。念昔年,燕舞莺歌,钓鱼水泊。仓颉陵前翠带绕,濮阳河畔笙歌作。到如今,千里无鸡鸣,怅寥廓。

    民安在?俱成兵。兵安在?埋城郭。叹江山难故,九州凋落。今日驾车执长缨,一鞭直渡白马坡。却归来,重游巨野泽,泛碧波。

    ……

    朝歌,鹿台遗址。

    “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王黎打量着眼前这座历史名城,抚摸着地上的焦石,直起身来长叹一声,“看着眼前这座城垣,不难想象昔年朝歌作为商朝首都时的繁华和雄壮。

    商纣王当年一统中原和东夷,本来是有机会打造出历史上第一强国的,可惜因其沉湎酒色,穷兵黩武,重刑厚敛,任用宵小之臣,残害国家骨干,最终导致周武王上位,而自己也同样落一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郭嘉将手中的酒壶抛给太史慈,点头说道:“谁说又不是呢?夏桀、商纣均是因荒淫无度暴虐无道,才丢失了天下。所以后来的孟子才说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若是当年商纣王能够知道有孟子的这番言论,以民为重,没有那么多的横征暴敛,没有那么多的穷兵黩武,西伯侯和周武王有岂能如己所愿,取代商周坐了天下?”

    “郭军师,你这就开始劝谏上了?不过,这不是应该是御史台的本分吗?你堂堂的军师祭酒也要参和在里边,你就不怕我只给你一份俸禄 吗?”

    “主公…”

    王黎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听着数里外传来的隐隐约约黄河水声,似笑非笑的看了郭嘉一眼,摆了摆手打断了郭嘉的话头:“不过,你说的不错,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国之民方是国家的根本。

    领地没有了,可以打下来。帝王没有了,也还可以再重新建立一个朝廷。唯有这天下人要是没有了,那就真的是环堵萧然,什么都没有了。可惜,这些东西,先帝想不到,当今陛下想不到,黄河对岸的维新帝同样也想不到!”

    郭嘉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主公所言极是。所以,维新帝当初刚入兖州之时,并没有想过进行土地和税赋的改革,而是一门心思与曹孟德争一个你死我活,争一个谁能主政兖州。

    却不知道如今的兖州民不聊生,荒原千里,早已不复了昔日的辉煌。倒是曹孟德采用枣祗和韩浩二人的建议,在鲁郡和任城实施屯田制,一年便得谷数十万斛,比那维新帝务实了许多。”

    王黎颔首看向郭嘉:“那么你以为,他们二人最终会是谁主兖州呢?”

    郭嘉嘿嘿一笑,挨着王黎坐下来:“这还用说吗?得民心者得天下,维新帝虽然现在还披着汉室的皮,但汉室的没落之势早已如大厦将倾,无可挽回。

    而且,维新帝身边又尽是一些如董承、伏完之类尸位素餐的庸腐之臣,吕布、张邈等有勇无谋之辈,以及陈宫、李儒等兵行阴诡之士,又如何敌得过那曹孟德的雄才大略?”

    “但,你可莫忘记了维新帝身后还有一个袁本初,这袁本初足以抵过维新帝身边所有的人!”

    “不错,袁本初现在坐拥沃野千里,兵多将广,谋士如雨。但袁本初同样志在天下,意欲挟维新帝以令诸侯,维新帝既然自己送上门来,袁本初又怎会让其逃脱彀中呢?

    所以嘉以为,这白马坡一战,曹孟德或许会败,但维新帝同样也没有办法借袁本初之兵重新横扫兖州,亦只能乖乖的随着袁军北渡黄河投入袁本初的怀抱!”

    “袁本初的兵马已经过河了吧,曹孟德他们现在又到了何处?”

    “据探子飞鸽传书,鞠

    义、张南他们已经兵指白马津,而曹孟德的大军寅时从离狐开拔,相信现在已快近目的地了!”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王黎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靠在古城墙上朝远方望去。

    远方视野辽阔,黄河滔滔。

    ……

    白马坡,因山而得名。与白马津不过十余里,濒临黄河,北与黎阳津隔河相望,据南北之要塞,为自古兵甲必争之地和行旅客商往来的重要通道。

    《开山图》中曾记载到:山下常有白马,群行山下,悲鸣而河决,驰走则山崩。故而山名白马山,坡则称白马坡。

    昔日楚汉相争之时,汉高祖刘邦令将军刘贾、卢绾领兵两万,骑兵数百,渡白马津过白马坡入楚地,断绝楚军粮草,从而拉开了楚军败局的序幕。

    只是如今高祖早逝,霸王已远,坡下长满了野草,再无当日汉军渡过黄河兵出楚地的遗迹,或许也只有不远处滔滔不绝的黄河流水中尚能辨析出当年汉军的金戈铁马,气吞如虎。

    这一日,平息了若干年的白马坡却再次迎来了一支精锐雄军,曹操的雄军。

    “报!主公,前方不远处发现吕布大军暂时憩息的痕迹,根据马蹄车辙和地上残留的事物来看,他们是往白马津的方向去了,而且应该才刚刚离开半个时辰!”

    听着斥候的回报,曹操点了点头:“全军火速前进,务必在吕布大军渡过黄河前一战功成!”

    “主公千万不可!”程昱皱了皱眉和满宠对视了一眼,上前一步谏道,“主公,吕布、张邈等人不足为虑,但陈宫多谋李儒阴诡,前番濮水之仇不能忘却,我们还需防备些才是!”

    “若非你二人提起,我几乎误了大事!”曹操拍了拍额头,青釭剑哗的一声脱鞘而出,遥遥一指喝道,“令夏侯渊、夏侯惇和于禁分别为前、左、右三军统帅,各领八千精兵沿途追击,其余众军随我执掌中军,不得有误!”

    “诺!”

    众将抱拳而出,夏侯渊已经率领前军离营而出。

    五千步卒执兵戈,脚如骏马飞原野;三千骑兵跨战马,蹄似麒麟踏祥云。前锋营速度之快,恍若闪电。不过盏茶的功夫,八千前锋营将士已奔至白马坡下。

    “轰!”

    众人刚刚站定,蓦地一声雷鸣在前方山坳口处炸响,一彪人马从山坳口飞也似得奔了过来。为首一人身长一丈,头戴束发金冠,手执方天画戟,身跨赤兔宝马,正是夏侯渊一直追击的吕布吕奉先。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见了夏侯渊,吕布也不答话,一条方天画戟已从半空而下。夏侯渊冷哼一声,双手猛地将寒月刀朝天一端,将将抵在戟锋上,激起星芒四射。

    麾下的将士同样直奔吕布大军而去,两股铁流就在这黄河岸边的白马坡下猛烈的撞击在一起,发出惊天价的厮杀声。

    锋利的刀刃剑芒劈破了双方将士们的胸膛,也劈开了两只大阵的防守,两支大军纷纷插进对方阵营腹地搅在一起。

    就仿佛元曲中唱的那一样:“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两军所有将士皆是怒发冲冠,咬牙切齿,纷纷祭起手中的锋刃卷向对方。吕布大军为了这几日来被四处追赶受尽的鸟气,前锋大营亦只为拿下吕布那厮还兖州一个清明和平。两万人马只杀得黄河之上扬起漫漫黄沙,白马坡下染透滚滚红尘。

    “咚咚咚!”

    两军正亡命搏杀之际,猛听得白马坡前鼓角冲天而起,左右两侧的坡上再度转出两支军马

    ,宛如白马津对岸的淇水和卫水一般,两股激流以滔天的气势撞从山坡上一泻而下,径直撞入人群中,将夏侯渊的前锋营撞的七零八落四分五裂,渐渐向后溃败。

    夏侯渊气得哇哇直叫,可是他根本就无可奈何,眼前的吕布就已经让他力有不逮,一杆方天画戟压得他脚麻手软抬不起头来,他又如何敢分心指挥呢?

    “元让勿急,我等来也!”

    正着急间,一声长啸,夏侯惇、于禁率领的两路大军从侧后飞扑过来,截住吕布一方大军两翼。夏侯惇和于禁同样挥舞着寒铁枪、三尖两刃刀直奔吕布。

    曹操的中军同时赶到,张绣和曹洪亲领三千精锐冲入阵中,手中的朝凤枪和镔铁刀好似两条云中飞舞的恶龙,张开狰狞的爪牙,在大军中前后腾挪,左右翻卷,荡起无边的腥风,触之不死既伤。

    夏侯渊的前锋营有了这数支兵马的加入,顿时士气大振,而吕布大军的气势却已逐渐殆亡,攻守相易,白马坡下很快就变成一场单方面斩杀的屠宰场。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

    适才吕布大军还杀的夏侯渊纷纷败退,转眼间自己也变成了落毛的凤凰。见麾下渐渐溃不成军,曹军中涌入越来越多的生力军,张绣和曹洪二人杀透大阵气势正宏,张邈兄弟二人早已抵敌不住。

    吕布勃然大怒,一戟荡开夏侯惇的寒铁枪,接着长戟在夏侯渊的寒月刀上一绕顺势一带,夏侯渊吃力不住,寒月刀已劈在于禁的马头上,一股血箭飞起,战马一声悲鸣侧身倒下,于禁竟被颠下马来。

    “众军撤退!”

    吕布来不及向于禁补上一戟,一声长啸拔马便向白马津飞奔。

    车粼粼,马萧萧。

    双方数万大军在黄河古道上你追我赶,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白马津前。

    此时的白马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百十艘大型的运输船和十数艘艨艟舰停立在渡口上。数以千计的官员、家眷、兵士和宫女等正在登船。遥遥望去,隐约还能看见一杆巨大的华盖在人群中移动。

    曹操勃然色变,正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却见白马津畔窜出数支人马来,兵戈熠熠,铁甲巍巍,旌旗扬扬,足有三五万人。当先一人纵马飞驰来到阵前:“孟德何在?出来答话!”

    看着前方那人,曹操叹了口气,策马而出,遥遥拱了拱手:“雒阳城下一别已有数年,本初兄,别来无恙乎?”

    原来那人竟是曹操昔日偷鸡摸狗的好友,当初一同讨伐董贼的盟友,当今天下四世三公的袁氏袁绍。

    袁绍朝曹操回了一礼:“孟德,当今陛下乃是先帝一脉,先帝却出自冀州河间王族。绍多曾听闻陛下常常遥望河间,思乡情切忧虑过度,因此特领大军前来迎接陛下归乡。孟德乃是高洁之士,想必不会阻拦陛下的一片思乡之情吧?”

    特么的,思乡情切?狗屁,维新帝出生于雒阳城中,这辈子只怕连河间都没有见过,哪里来的什么思乡?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感叹一声:为时已晚罢了!

    曹操脸上堆起一丝笑容,瞎话张口就来:“操本来就是打算送陈留郡王一程的,既然本初兄已经到来,那就有劳本初兄了!”

    袁绍哈哈一笑,向众军摆了摆手策马离去,徒留下曹操独自立于白马津畔的寒风之中。

    “主公,要不要趁袁绍退军之际…”

    程昱刚走到曹操身前,便已被曹操打断:“袁军势大,我军势孤,暂时还没有做好与他们开战的准备,就将他丢给王德玉吧!”

    “那如今我们怎么办?”

    “收复兖州,泛舟巨野!”

第265章 试看风云长剑,英雄两鬓青

    永安二年五月,天下局势再度发生变化。

    曹操逐维新帝、吕布于白马,一举攻克陈留、梁国以及东郡等兖州全境。袁绍屯兵魏郡黎阳,悄然渡河迎接维新帝北上,将维新帝牢牢的控制于自己手中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寄居徐州的刘备同样也在这个夏天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春。

    这一日,刘备正和义弟关二爷、徐州从事孙乾二人在徐州小沛县衙中烹茶闲聊。

    忽见门口帘幕骤开,张飞从外闯了进来,手中捏着一份朝廷的邸报,一入门便喳喳嚷道:“哥哥,你还有闲心在此饮茶,却不知那曹孟德在兖州干下来好大的事情!”

    “整日里就知道瞎嚷嚷,也不知道收敛一点,难道你不见公佑先生还在一侧吗?”刘备朝张飞怒斥了一声,又朝孙乾致了致歉,这才接过张飞手中邸报缓缓地打开,面色亦逐渐沉了下来。

    孙乾朝刘备拱了拱手道:“使君,发生了何事,竟令三将军急躁如斯,你又翻然色变?”

    “哎,说出来不怕公佑笑话,想当初刘某亦曾与那王德玉、曹孟德以及袁本初兄弟共伐董贼,本想有一番大作为。”刘备将手中的邸报递给孙乾,接着说道。

    “却不想命运竟是如此捉弄人,刘某先是丢了清河,如今又寄居徐州陶公门下,从蛾贼起事之初至今也余**年,王德玉占据司、雍两州,袁绍坐拥冀州,曹孟德更是数战而定兖州。

    唯刘某出生高祖后裔,征伐数年,至今却兵不过数千,将不过关张陈三五人,谋士半个也无,实在是不配为人子,愧对我高祖皇帝高贵的血脉也!”

    孙乾匆匆打开邸报一阅,抬起头微微一笑:“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王德玉、曹孟德、袁本初兄弟皆是朝中名门权贵,自有门阀扶持,故而也比使君早一步闻名诸侯而已。

    而使君虽然这么多年以来,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但使君今日的所有成就却皆来源于自己的拼搏和人格魅力,使君的名声同样更是名扬四海,士子归附,使君又何必艳羡他人呢!”

    “话是这么说,但刘某终究如同这天上的大雁,四海飘蓬,寄寓一方,不得不令人颓然!”刘备点了点头,神色中的哀愁依旧如冬夜的浓雾一样化不开。

    孙乾哈哈一笑,蓦然凑近刘备身前,低语道:“使君可愿像曹孟德、王德玉一般割据一方,从此振翅高飞?”

    刘备在身前案桌上猛地一拍,面露愤然:“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王德玉不过并州王家一子弟而已,尚且能够在长安城下一曲长歌威震古都,刘某身为汉室遗脉,又怎能落后他人太多?”

    “既然如此,孙某这里倒是有一计策可使使君坐拥沃野千里,使君可容孙某几日?”

    “何计?”

    “使君莫非忘记了我等身居之地?”

    “你说徐州?”刘备猛然色变,目视孙乾义正言辞,“公佑,休得胡说!陶恭祖能够收容刘某兄弟三人数

    月之久,已是恩德。又待刘某为上宾,更是义气。刘某虽非什么顶天立地的人物,却已不能恩将仇报行那小人之事!”

    孙乾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使君大义孙某尽知,但孙某并非是想让使君杀陶恭祖,以武力夺了此地!”

    “那公佑的可有什么妙计教我?”刘备捋了捋颔下的短须,一缕精芒暗藏眼底,面带疑惑的看着孙乾。

    “孙某不过一庸碌之才,哪有什么妙计献于使君?”孙乾干笑一声,旋即正色的向刘备谏道,“不过,孙某倒是的确有一策,可让使君不费吹灰之力坐上这徐州刺史的宝座!

    使君有所不知,陶恭祖如今年已年过花甲,六十有三。前番因曹孟德为阿翁复仇之故,整日里忧心忡忡愁肠百结,身体日渐消瘦,精神也愈发颓靡。前几日更是忽染怪疾,沉疴不起。

    孙某征辟于徐州,陶恭祖待孙某也颇为亲近。非是孙某要诅咒陶恭祖,实在是陶恭祖的身体恐怕拖不了几日了。使君若是有心,暂且稍待上两日,孙某必然为使君送上一份大礼!”

    “夺他人之根基,此非君子之道也,公佑,这不可…”刘备面色一冷正了正色,却见孙乾已然起身长笑一声,掀开帘幕朝门外的陈到拱了拱手,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见孙乾消失在街道尽头,张飞一把抓住刘备的衣袖,焦躁道:“大哥,并非我等要强取豪夺,这有何不可?莫非你还要在等上个十年八年的?”

    “二弟,不得无礼,大哥心中自有锦绣!”关羽面露不虞,狠狠瞪了张飞一眼。

    “二弟无妨,都是自己兄弟,愚兄之意三弟异日自会明白!你先和三弟下去准备一些礼物,明日前往徐州探望陶州牧!”

    刘备拍了拍关羽的肩膀,待其兄弟二人并肩走出县衙后,瞧一瞧四周再无他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摸了摸两鬓的青丝霍然起身,腰中长剑出鞘一剑劈在案桌上,厉声喝道,“试看风云长剑,英雄两鬓青!”

    ……

    孙乾出了小沛县衙,快马加鞭离开小沛取道徐州,僕一下马便直奔别驾从事糜竺的府中。

    原来这糜竺字子仲,乃是东海郡朐县(今连云港)人氏,徐州城中有名的富商,养有僮仆、食客近万人,富可敌国。因其雍容大方敦厚文雅,行为有古君子之风,因而被陶谦征辟为别驾从事。

    “公佑,往日里糜某多番邀请,也不见你纡尊降贵踏上糜某寒室半步,今日却是那阵风将你吹到此地?”

    孙乾刚步入大堂,就见糜竺已经迎了出来,急忙拱手行礼:“子仲说笑了,如果你这里都算是寒室的话,那孙某的宅子岂不是要直接当作茅房了?”

    “你啊总是如此谦逊,往日里也尽是各番推脱,今日不请自来可是有事?”糜竺淡淡一笑,陪着孙乾大步便向书房迈去。

    孙乾颔了颔首,待走入书房中蓦地面色一变,将书房大门牢牢关上凑到糜竺身前:“子仲,可知我徐州危也?”

    “你是说今日的那份朝廷邸报?”糜竺面沉似水,显然他同样也意识到了徐州的危急。

    孙乾点了点头道:“昔日,曹操以报父仇之名兵临徐州城下,幸而玄德公一封书信,以及陈留郡王和吕布袭了兖州,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徐州。

    而今,陈留郡王和吕布已经前往冀州投靠了袁绍,曹操也一统兖州,再无后顾之忧。若是曹操再度挥兵城下,陶州牧又一病不起,恐怕我徐州届时将如那无头的苍蝇一团乱麻,必为曹贼所破!”

    “那你可有什么法子?”糜竺看了孙乾一眼。

    孙乾不答反问:“以你观之,我徐州城中可曾有与夏侯兄弟匹敌之勇将,可曾有与曹贼匹敌之英雄?”

    糜竺摇了摇头:“我徐州虽然物阜民丰粮多草广,却并不盛产名将。当初的臧霸或许还能算得上是一员良将,但其已然依附曹操,亦成为了我等之敌。

    而曹宏、曹豹等人不过是些粗鄙莽夫,哪里能够与夏侯渊等人匹敌?倒是那小沛的刘玄德麾下三将,关羽、张飞和陈到皆是当世名将,俱有万夫不当之勇。”

    孙乾点头应道:“不错,刘玄德麾下有名将,而且刘玄德本身的名望同样亦直追曹操。子仲,依孙某观之,一旦州牧亡故,这徐州城非刘玄德莫可守!”

    “公佑言之有理,但是昔日之时,州牧曾两番让位于刘玄德,却皆被他借故推脱,今日只怕他也未必愿意接手我徐州诸事!”糜竺面露难色。

    孙乾淡淡一笑,一副珠玉在手的神态:“子仲兄,大可不必为此烦恼,春季花开而秋季叶落,非因他故,唯此一时彼一时也。昔时州牧尚且康健,臧霸也在其侧,而刘玄德又乃君子之风,故其不愿因此而扰了我徐州日常事务。

    但时至今日,臧霸已然成为曹操吹响攻打徐州的先锋,而州牧沉疴宿疾一病难起,不管是为我徐州百姓之故,还是为了州牧的子嗣陶商、陶应兄弟二人,刘玄德绝对不敢推脱。否则他岂不是辜负了州牧待其的拳拳之心?也平白堕了他的名声?”

    “既然如此,公佑为何不自与州牧说之一二?”糜竺疑惑的瞥了孙乾一眼。

    孙乾苦笑一声:“非孙某不愿,实不能耳。孙某为州牧征辟从事也有数年,却一直却无甚功绩于州郡,如今一开口便是请州牧让徐州,只怕州牧心有所疑,反而不美。

    但子仲兄却与孙某不同,子仲兄素有君子之风,雍容风议,见礼于世。若是由你和陈元龙(陈登)再前去劝谏,孙某相信州牧必然欣喜纳之,我徐州也将转危为安也!”

    糜竺点了点头,朝孙乾拱了拱手转身走出府中。

    ……

    翌日,太阳刚刚释放出夏日的温度,一缕微风便已吹遍徐州城的大街小巷,驱散了人们心中的那股焦躁和不安。

    前徐州刺史陶谦因病亡故,在徐州客居了数月的刘备刘玄德坐镇徐州,领徐州牧!

第266章 此生自断天休问,独倚危城

    刘备领了徐州牧,徐州的老百姓张灯结彩拍手叫欢,恨不得普天同庆,但曹操却极为的不爽,甚至可以说对此刻的刘备恨之入骨。

    自己大仇未报,陶谦竟然就那么施施然的死在榻上,而该死的大耳贼仅仅因为一封书信,便不费吹灰之力坐上了徐州牧的位置。简直就是踩着自己走上了其前半生的巅峰,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点起三军便欲发兵徐州,忽见程昱和刘晔、满宠以及夏侯渊等数人闯入州衙:“主公稍等,还请暂勿发兵徐州!”

    “为何?大耳贼如此欺我,难道不应该一雪仇恨吗?”见众人一起前来,曹操面露不虞,脸色颇为难看。

    满宠上前谏言道:“我大汉朝以孝治理天下,主公欲报至亲之仇全出自一片孝心,微臣自然不敢阻止。但微臣既然身为主公下属,就必须为主公的利益和前途考量,避免主公头脑因一时发热而失之于计较。”

    “计较?区区一个刘备大耳贼,有什么可计较的?”曹操怫然不悦,一屁股坐在案椅上。

    程昱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昔日高祖皇帝保关中,光武帝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从而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可以坚守,所以高祖和光武帝虽屡有困厄,却能成就大业。

    主公之根基在于兖州,兖州之南有袁术,兖州之北有袁绍,此二人极是狼顾鹰视之辈,手下雄兵数十万。若是主公攻击刘备,兖州必然空虚,袁氏二人乘虚寇之,届时主公数面受敌,以何抵抗?主公这是弃大而就小,去本而求末,以安而易危也!”

    曹操长笑一声,直起身来:“昔时兖州尚有维新帝和吕布等一干贼子,我军自然不能轻动,但如今兖州也尽在我手中,袁本初也自有王德玉钳制,难道你等还担心袁公路那等庸庸碌碌之辈前来攻击我兖州之地?”

    满宠摇头叹息:“主公,并非我等杞人忧天,而是这即将成为事实!”

    “事实?什么事实?”曹操霍然一惊。

    刘晔从怀中掏出一纸消息递给曹操:“这是前方细作刚刚送回来的谍报,袁公路指使孙文台逐刘正礼于扬州,接着挥兵南下,取了会稽、新都、吴会和鄱阳四郡。

    袁公路大喜之下,遂于寿春登基称帝,大封群臣。主公试想,袁公路此前占领两州之地,早已心怀不轨,但尚能够抑制自己心中的**,显然其人绝非什么庸碌之辈,我等皆被袁公路昔日的表面所迷惑了。

    主公尽可深思一下,年少时的袁公路以任侠使气闻名于世,为何如今却变成了另一番模样?正所谓:所谋甚大者其心必坚,袁公路一改往日作风,必然图谋巨大,还请主公务必三思而行!”

    程昱颔了颔首:“子扬说的不错,如今袁公路公然僭位,其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主公若是此时前往徐州,岂不正中了他的下怀?”

    “那依你等之意,我如今又该何为呢?”曹操跌坐在案椅上,将双手捏的咔咔直响。

    程昱和刘晔、满宠三人相视一笑,齐齐抱拳道

    :“袁公路僭位称帝,朝廷必有动作,旨意只怕不日也将到达定陶。主公何妨以大义之名,先寇陈地,兵临汝南、谯郡,即可破城取其粮草以养三军,又能顺应朝廷的号召?”

    “此言大善!”曹操思索片刻,拍案而起,取下墙壁上的衣甲大步走向校场。

    ……

    曹操、刘备、袁绍甚至王黎等人都还在揣测袁术的心思,袁术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袁术并非什么无能之辈,实际上反而是聪明异常心有七窍,否则,又如何凭借他的一己之力先于各方诸侯坐拥两州之地?若不是如今天下形势急剧变化,他又如何不想再蛰伏一段时间?

    但他没有办法,他已经被架在了火炉之上。

    此时,他就在一台“火炉”的旁边。

    火炉,呃不,南华真人看着袁术眼神中格外的落寞:“昆仑,你为何不再等上一等,你的这一步还是走的太急了一些,你要知道你一旦行将踏错,我抑佛教必然会坠落至万丈深渊。”

    “师尊,请恕弟子无能,弟子也是迫不得已啊!”袁术同样一脸的无奈,“当年,师兄起事之时,他走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大道,甚至比当初先秦时的陈胜、吴广还要彻底的道路。

    他与张让、赵忠等阉宦之辈合谋,举起黄巾大旗杀官造反,竟然连他家乡的士族门阀、大户高第都不曾放过,一股脑儿将他们全部拉下马来,结果也导致了我太平道在名义上一直孤立无援。”

    南华真人脸上现起一丝缅怀,还有惋惜:“是啊!从你师兄起义之初,到你师兄仙逝,数月之间,你师兄一直都在孤军奋战,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敌人。

    纵使当时天下早已如乌鸦一般的漆黑,纵使黄老之术早已进入了大汉朝廷官员的府邸,你师兄和他领导的黄巾军依旧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抵抗,所经之处必然是腥风血雨,一寸山河一寸血!”

    “师尊说的极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师兄的做法便是弟子的后事之师。”袁术悠然长叹一声,苦笑道,“所以,弟子才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一条师兄没有走过的道路。

    弟子要利用我袁氏一门的名士和威望聚士子为我所用,弟子也要师兄遗留给弟子的武装和民间力量。弟子要将这两股力量糅合在一起,让他们相辅相成,将他们发挥道极致,成为弟子手中最尖锐的刀锋!”

    南华真人点了点头,扼腕叹息:“但是,很显然,当初我为你规划的这条道路好像也走错了!”

    “不,师尊,弟子选择的路没有错,错的只是弟子而已!”袁术摇了摇头,抬起头来正色的看着南华真人,“当初王德玉招降韩暹、李乐等人,朝野上下并无反对之意。

    若非韩暹及李乐二人为曹操所惑,二人的结局注定会如胡才一般身居高位,坐享荣华富贵。或者也会如早期投降的黄巾将领徐石、龚都、刘辟等人一样领兵在外,镇守一方。

    所以,弟子以为弟子选择的道路并没有错,错的只是弟子一人而

    已。弟子做不到王德玉那般的大巧无功,弟子与他相比,他的身上显然更具有天然的亲和力和人格魅力。

    他不用担心麾下的黄巾将士和门阀高第会陷入不合,甚至因此分崩离析。而弟子却没有办法,早前何仪、何曼投靠于我,白波帅杨奉和黑山军张燕与我有盟约,却不想恰好激起了纪灵、阎象以及雷薄等人的反对。”

    南华真人捋了捋颔下长须:“所以,你为了息事宁人,只好以高官厚禄大封群臣,将他们凝聚在自己的麾下。而你自己仅为朝廷后将军,他们的胃口你根本就喂不饱,于是你才选择了早日举起自己的大旗,登基称帝?”

    “正是如此!”袁术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当然,也不仅仅如此,其中还有两点原因也促使弟子不得不仓促行事!”

    南华真人瞥了袁术一眼:“你说说看!”

    “是,师尊请容弟子回禀!”袁术朝南华真人拱了拱手,起身走到案桌后,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天下大势以变,王德玉先是入主雒阳,接着剑指长安,再到后来兵克南阳,如今已拥有两州一郡,其势力之大,不在弟子之下。

    袁本初那个庶子同样将韩馥赶得如丧家之犬一般,自己一人独掌了整个冀州。旬月前,那个庶子又南渡黄河,将陈留郡王控入了自己魔掌,挟‘天子’以令诸侯,威望愈发隆盛。

    而曹孟德、孙文台之辈却皆是连克数郡,兵力和财力亦同样不可小觑。曹孟德暂且不说,那孙文台虽然名为弟子麾下,但其心思多有不臣一望便知。弟子如果不再奋力一搏,只怕将来也将被湮灭在这群起的诸侯之中了。”

    “还有吗?”

    “当然还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袁术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南华真人身边,“自古以来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昔日陈留郡王在吕布和张邈等人手中,其二人兵力不足,地域不广,所以那陈留郡王在兖州之时不过是庙里的菩萨摆设而已。

    但是,如今陈留郡王北上成为那庶子手中的棋子,那庶子有怎会轻易放弃棋子的作用呢?届时,只要他敢打出陈留郡王的旗号,王德玉必将与他翻脸,中原也必然会重新陷入纷纷的战火之中。

    而今这天下,除了王德玉和那庶子两人之外,再无其他人可与弟子抗衡缨锋,就算孙文台和曹孟德也不能。因此弟子虽然还没有准备好,却也只能趁此时二者尚未分出胜负之时壮大自己。

    否则,将来一旦他们决出胜负,必然将有一方灰飞烟灭,同样也有一方独大。到时候,只要他们中那胜者重新举起朝廷的大旗,只怕弟子就再也无还手之力了!”

    南华真人拍了拍袁术的肩膀,轻叹一口气:“但是,昆仑,你可知道,你走的这条路极为不安稳,风险亦极高?”

    “弟子知道,但弟子不悔!”袁术苦涩一笑,坚定的看着南华真人,腰中的长剑出鞘劈在地上,“此生早已奉给大道,为大道而亡又有何惧?此生自断天休问,独倚危城!”

第267章 千层浪

    一石激起千层浪,袁术称帝的消息仿佛长了翅膀的鸟儿,一瞬间便传遍了大汉九州。

    可惜,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袁术的意料。

    虽然他成功的导演了这一出登基大戏,但所有的演员却都成功的绕过了他亲自制定的剧本,包括他以为必然上演两虎相争的王黎、袁绍,以及“替他”打下江东数郡的孙坚。

    ……

    雒阳,德阳殿。

    司徒杨彪、司空荀爽、太尉黄琬、大司农王允、尚书令荀彧以及大鸿胪陈纪等人皆在朝堂上。

    看着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十六岁的永安帝刘辩勃然大怒,那股深深的屈辱感再次出现在心头,猛地大手一甩将奏章悉数扫在地上,王霸之气尽现。

    “王德玉呢?他是吃干饭的吗?他昔日的那些功绩难道都是注水的萝卜吗?为何他执掌京畿一年来,大汉十三州分崩离析的趋势越来越快,而诸侯的势力也越来越大?

    朕让他去长安迎接朕那皇弟归京,结果,皇弟竟然从他的眼皮底下溜到兖州去了。朕令擢升他为前将军,河南府尹,结果又让诸侯坐大,袁术次子僭位称帝。

    王司农,朕知道你是王德玉的二伯,你自己给朕说说,他如此怠于朝廷诸事,可是重臣的风范?”

    “陛下息怒,陈留郡王一事以及袁术叛乱之事德玉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德玉也有苦衷,还且陛下容臣与陛下细说一番!”王允急忙拜于殿下。

    永安帝按捺住内心的极度愤懑,朝王允点了点头:“那你且将王德玉的难处于朕说上一说,也让朕看看咱这名闻天下的前将军是否真的玩忽职守?”

    王允掏出笏板奏道:“启禀陛下,前将军王黎自任职河南府尹执掌京畿以来,先后颁布租用调制等税赋改革,两京百姓受惠者众,两京人口已升至董卓乱朝前的三分之二,两京人口已达一百余万。

    亦曾一举收复雍州数郡,及荆州南阳一郡,将其重归于我大汉的怀抱,武略亦是颇有功绩。至于陛下所提及陈留郡王归于兖州及袁术叛逆一事,王黎的确有一定的责任。

    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王黎仅为四方将军,而陈留郡王身为王爷,陛下的皇弟,袁术一门四世三公,同为四方将军,陛下以为以王黎的身份可能管制于这二人?”

    看着堂下的王允,永安帝心中的耻辱感和怒火愈发的深了,眼中的冷漠亦如寒冰:“依王司农的意思是希望朕继续给王黎放权?让他代朕巡授天下?”

    “陛下,此言不妥,前将军并无他意,还请陛下收回这等诛心之言。不过,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王允从地上直起身来,眼中的真诚和忠贞同样可见。

    “陛下,如果你还想完成我高祖皇帝当年打下来的江山一统,那么,微臣恳请陛下拜前将军王黎为丞相兼大将军,全权处理陈留郡王及袁术一事!”

    永安帝目光如剑,扫视着堂下诸位大臣:“那么,卿等又以为王司农之言可否?”

    “陛下,陈留叛国,袁术反汉,为今之计应当火速派遣大军将这股逆火扼杀于摇篮之中。王司农之言

    老成谋国,臣等附议!”杨彪、荀爽、荀彧及黄琬等人齐齐跪在地上,高声齐和。

    永安帝努力的撑着龙椅,咬牙切齿的蹦出一个声音:“准!”

    ……

    永安帝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前有袁术叛乱,后有王黎用兵自重要权,心中的屈辱和怨愤越积越深。而他的同胞兄弟维新帝同样也在受着耻辱。

    不过,与雒阳德阳殿中不同的是,王黎希望放权昭告天下讨伐逆贼,而袁绍则是不想前往豫州和扬州。

    冀州,魏郡黎阳。

    维新帝用着同样的目光看着堂下的袁绍,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按袁卿之意是不打算讨伐逆贼袁术了?可是因为其乃是你同胞兄弟之故?”

    袁绍摇了摇头,起身道:“陛下此言差矣!当年,那竖子受人挑唆,悍然出兵围攻我冀州之地,微臣与那竖子早也没有了血脉亲情,有的只是袍泽兄弟的仇恨!”

    维新帝冷哼一声:“既然袁卿与朕皆视那逆贼为仇人,为何袁卿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朕出兵围剿袁术呢?”

    “陛下,并非微臣反对出兵围剿逆贼,而是眼下实非陛下出兵的大好时机哪!”袁绍面皮上已经渐渐呈现出一丝不快之色,不耐烦的看着维新帝,“陛下,你出生皇室统率天下万民,却不谙军事,不明天下大势,微臣还请陛下能够多一些耐心!”

    见维新帝与袁绍之间的氛围有些僵持,荀谌急忙上前言道:“陛下,袁将军之意并没有不敬之意,只是如今这天下的局势确实有些微妙,袁将军暂且不能出兵豫、扬州而已。

    且不说袁术拥兵数十万,麾下将校过百人,绝对不是什么好啃得骨头,我们就单说一说这袁术所在之地扬州和豫州。扬州和豫州深处中原以南,北依兖州,南邻江南,若是我等一旦出兵,必然途径兖州等地。

    陛下试想,陛下及吕将军等人才从兖州游猎至此,兖州已被曹贼所控制。前番曹贼兵发徐州,我等趁机纳了其大本营,与那曹贼有着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

    陛下,如若我等出兵,请问陛下我等将如何安然度过这兖州的沃野千里?是直接杀入兖州呢?还是派人与曹贼和谈商议,共同出兵袁术?难道曹贼就不担心我等假途灭虢,我等就不担心曹贼将计就计一股脑吞并了我等手中的力量?”

    特么的,这袁绍果然又是另一个董卓,其麾下的将校和谋士同样与那李儒如出一辙!

    维新帝压抑住心中的不快,脸上浮起一丝讥讽:“友若的言下之意,是要朕继续隐忍,不再追究这叛国臣子的罪恶?”

    “微臣并无此意!”荀谌朝维新帝施了一礼,向堂下吕布、李儒及董承等人扫了一眼继续说道,“陛下,雒阳城中永安帝对陛下虎视眈眈,曹贼又与陛下有宿怨深仇,此时与袁术大动干戈并非良策。

    倒是我冀州与幽州为邻,与并州接壤,幽州公孙瓒不尊王道,残忍嗜杀,屡屡犯我边界,而今又威逼陛下的王叔刘伯安刘幽州。若是陛下以大局为重,先定幽州,再安并州,微臣相信届时陛下的实力必然大增。

    而且,微臣同样也相信,袁术此

    时反叛,永安帝必然会令王德玉挥兵南下,陛下不妨暂时隐忍一段时间,永安帝与袁术挣个鱼死网破之时,我等再兵锋直指雒阳,何愁雒阳不破?陛下的大仇不报?”

    维新帝转头看了陈宫和董承一眼,见二人皆是点头,这才将那一腔怒火生生的按在心头:“准,先定幽州,再按并州!”

    ……

    丹阳郡,郡衙。

    看着堂下众人,孙坚的面目上依旧平静,但内心同样是心绪难平。但他与维新帝以及永安帝不同的是,他没有一腔怒火,只有一腔热血和亢奋。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他再也不用受制于袁术,他将成为江东的新主人。

    不过,他虽然还能隐忍面不改色,但刚刚十岁的孙权此刻哪里还忍得住?

    孙权看着堂下的将校和谋士,只觉得满腔的热血直贯脑门,急忙出列抱拳:“阿翁,此时袁术狗贼高举反旗,必然迎来朝廷的滔天怒火,却也是正我等的机会。

    阿翁,我们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反了袁术,一方面为自己正名,一方面可趁袁术与朝廷大战焦灼之际,占据江东数郡,壮我孙氏的势力和地盘?”

    “公瑾,你如何看待此事?”见周尚、吴景以及黄盖等一干老臣并无表示,孙坚对二弟的建议也不置可否,孙策急忙向一旁的好友周瑜求助道。

    兄长还是如此急迫,这性子怎么就越磨越锋利了呢?周瑜暗暗摇了摇头,出列站在孙策一旁谏言道:“主公,二公子和大公子的话绝非并无道理,还请主公务必早做决断!”

    孙坚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公瑾之意莫非也要本将军和袁术决绝,但本将军与这袁公路毕竟还有同袍之择,这个时候在他背后捅上一刀,怕是不好吧?”

    周瑜拱了拱手,侃侃而谈:“袁术虽然亦曾表奏过主公为破虏将军,但袁术与主公并无提携之德,也无知遇之恩,只不过想与主公结盟,同时作为其打开江东局面的一把刀而已。

    成大事不拘小节,主公又何须顾虑这昔日的同袍之谊呢?如今袁术举旗,天下反袁,与昔时关东联军举义反国贼董卓何其相似?主公此时反袁非为小义,乃是天下的忠义。天下人闻之,也必然赞叹主公的深明大义。

    王德玉挟天子以令诸侯,坐拥雍、司两州。而袁绍、曹操也是胸怀天下的枭雄之辈,此二人现在同样各自掌控一州,若是主公再不利用这个机会壮大自己,只怕将来就只能仰视这三人了。”

    “那么按公瑾之意,本将军应当如何呢?”孙坚依旧把玩着手中的古锭刀鞘。

    “主公,王德玉既然挟天子,那么袁术反汉,王德玉必然将以朝廷大义之名,剑指豫州问罪袁术。若是此刻主公利用机会,联络庐江陆康,南起庐江,挥兵北上,同时令人南下豫章、建安、临海以及庐陵诸郡,何愁大业不可期也!”

    孙坚欣慰的看着周瑜,手中的刀鞘哐当一下砸在案桌上,目视周尚、吴景以及黄盖程普众人:“公瑾之言,你等以为如何?”

    “愿听主公调遣,为主公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众人齐齐跪拜于地,声音直冲屋顶。

第268章 反目

    朝歌,淇河边上。

    听着头顶的归鸟伴着怒吼的淇河叽叽喳喳,看着落日余晖透过树叶间的罅隙照在前方的林荫大道上,挽着刚刚从长安赶来此处的皇甫灵儿,王黎心中满是愧疚。

    他与灵儿相识数年,真正待在一起的日却不超过半年,甚至新婚燕尔时他连蜜月都没有度,便远赴千里只留下灵儿独守空房。

    可他却又在外面招惹了一个女中的汉子崔十娘,还有一个女中的女人蔡文姬。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但招惹了就是招惹了。

    而现在,他还要在灵儿的心上剜一刀。

    袁术,这个天字号第一的反贼虽然与灵儿并无任何的关系,但他却娶了灵儿的堂妹皇甫珠儿。皇甫珠儿从小双亲亡故,一直都是在他老丈人家中长大的,而灵儿更是视自己这个妹子为心尖上的肉。

    “灵儿,要不你写一封书信给珠儿吧,就说…”

    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好不容易开了个口,王黎就明智的止住了话题,灵儿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夫君,珠儿妹子的命也太苦了。幼年时父母双亡,寄养在我家中。

    长大后嫁了袁术这个四世三公袁逢嫡子,当朝的后将军,本以为从此安枕无忧幸福一生,谁知这袁术竟然天生反骨,我这可怜的妹子恐怕又要年少失夫了。”

    “灵儿…”王黎轻轻的将灵儿拥入怀中,拍打着灵儿的后背,安慰的话却半句也说不出来。

    男儿重美人,亦重亲情,却更重江山。

    他已官拜大将军,他将要统率大军征剿袁术,甚至还要亲自将袁术送上槛车或者断头台,你让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小姨子?

    都说小姨子是姐夫的半拉屁股,可是皇甫珠儿这个小姨子自己只见过一次面,倒也谈不上是王黎的半拉屁股,但王黎隔着裤子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屁股痛,呃,腰痛。

    灵儿的手就放在自己的腰间,自己腰间的肉在他的手中变着花样的呈现出各种形状。

    灵儿的右手并不停歇,口中的话语却伴随着泪花飞下:“我那妹子命运多舛,平素不见你们疼爱,一到关键时刻,你们却还要成为屠杀我妹子的刽子手…”

    王黎揉了揉腰间的嫩肉:“灵儿,为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汉室的江山社稷,总不能因为袁术乃是珠儿的夫君,便任其祸害大好的万里河山千万黎民吧?

    灵儿,你知道为夫对珠儿也只有疼爱之情,至今也并没有要捉拿珠儿之意。但珠儿毕竟身在袁术营中,为夫只是想让你去信劝一劝她,并早日将她接回京都,以免大战起时殃及池鱼。”

    “哼,都是你们这帮寡情寡义的男人,一面祸害我们女子,让我们沉沦于世;一面却又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将我们置于一旁,不以我们为意。”

    皇甫灵儿止住泪水眉头微蹙,再次在王黎的腰间狠狠一掐,只疼得王黎差点交出声来才缓缓放下手,在王黎腰间轻轻揉了揉,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按在王黎手中。

    刚刚止住的泪水再度从皇甫灵儿的眼眶飘下,落在道旁的尘埃之中,灵儿倔强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过身飘然远去,留给王黎一道斑驳余晖中萧索的背影。

    “这是阿翁给你的信,阿翁让你以我的名义写一封信给珠儿,就说阿翁…阿翁病危…想再见上珠儿一面!”

    ……

    丹阳郡,建业。

    已经是六月中旬,城中街道上杨树的叶子在阳光底下一动也不动的泛着层层绿意,郡衙上方的半空里挂着一层是雾非雾的白气。这样的天气既带着秋的凉意和畅快,也带着夏的酷热和烦躁,燥得叫人只想杀人。

    孙坚、周尚和吴景等人早就站在郡衙外,身上的衣甲早就蒙上了一层层的白盐,这些白盐就是他们在太阳底下的结晶和证明。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他们很热,也很燥,但他们都没有一丝的动弹,甚至脸上的表情依旧带着微笑没有任何的改变。

    今天,他们将在这里迎接一个人,也要在这里送走一个人,那个便是从寿春飞奔而来的不速之客。

    “来了,他们来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孙策从站马上高高跃下落在孙坚和周尚等人身前:“阿翁,袁术的使者刚才已经到了建业的西城门口,按脚程推算,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他们便可能会到郡衙之前!”

    孙坚点了点头,依旧大马金刀的站在衙前,静静的盯着西城门方向。

    半盏茶过后,一绺长长的队伍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数匹飞马飞速而至,身后紧跟着百十名精壮的甲士。

    见孙坚等人站在衙前,为首那人捋了捋颔下的胡须纵身而下:“尊驾可是孙坚孙文台?本人乃是天使戴雷,奉陛下之令特前来将军帐下就任监军一职,还请将军能够与本监军齐心协力,切莫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戴雷口中说的是尊驾,可是头颅高高昂着面带倨傲之色,也不曾扫孙坚众人一眼,而且一来就将自己置于孙坚的位置之上。

    孙策勃然色变,便欲发作,却见孙坚轻轻朝他摇了摇头,开口向那戴雷问道:“戴天使,我正是江东孙坚,却不知此次天使来我江东除了出任监军之外,还有何故?”

    “哼!当然是督促将军出兵江东扫除江东诸寇了。本监军知道将军乃是江东猛虎,但本监军希望将军能够奋发蹈厉、朝乾夕惕,早日肃清江东诸贼,还天下子民一片安宁!”戴雷阴恻恻一笑。

    戴雷的一句话中既有奋发蹈厉,也有朝乾夕惕,这是想敲打自己不但要努力替某人打江山,而且还得心怀感激不得傲娇。可惜,某人只怕是要失算了。

    自己只是一名征伐沙场的将军,并非什么裁缝,哪里有本事为他人做嫁衣?

    孙坚心底冷笑一声,抬起头来淡淡的看着戴雷:“戴监军说的不错,孙某一片丹心为国,自然心怀忠义朝乾夕惕,朝中之事从来都不敢置喙,也不敢有任何的怨怼。

    不过,据孙某所知,监军一职已经被王德玉上表废除。而且数日前王德玉才晋升为大将军,统管天下诸军,孙某敢问戴监军一句,这王德玉身边可有监军?”

    戴雷仰天一笑,声音说不出的讥讽和阴险:“哼,王德玉?一个跳梁小丑而已,他如今虽然被伪朝晋升为大将军,也不过是秋后的蚱蜢,蹦不了几天。

    他的建言与陛下有何等关系?翌日陛下必将御驾亲征雒阳

    ,将他和雒阳的儿皇帝一起拿下,孙将军问这个话的意思,莫非是想打算效仿王德玉?”

    一个草包一般的人物也敢代表某人前来监视孙某夺孙某的权,这某人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哦?伪朝?”孙坚脸上同样扬起一丝讥讽,双手抱拳,“请恕孙某无知,敢问戴监军所代表的朝廷究竟是谁的朝廷?是冀州儿皇帝陈留郡王还是寿春的袁术?”

    “大胆孙猛虎,陛下乃是天潢贵胄,上天指定的天子,他的名讳你也敢直呼?本监军看你是不要命了吧?”

    戴雷勃然大怒,手中的马鞭猛地就往孙坚的脸上飞去,身后的兵士同时“哐”的一声,将腰中的宝剑抽了出来,围成一团齐齐指着孙坚等人。

    孙坚哈哈一笑,身子微微一侧,一把抓住马鞭使劲一拉,戴雷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一个大马叉。接着,孙坚又抬起一脚踩在戴雷脸上轻轻一拧,就在戴雷的脸上留下了一只偌大的脚印,只疼的戴雷呼天抢地,哀嚎连连。

    众兵士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觉眼前一花,便见孙策已然抢入他们的包围里,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几个兔起鹘落,就将戴雷周围的数十名兵士打倒在地,手中的兵刃散落于众人脚下。

    “孙文台,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你打了陛下亲封的天使可是欺君之罪,陛下当诛你九族?”戴雷双手强行的掰开孙坚的大脚,爬起身来,双手捂住腮帮子色厉内荏的呵斥道。

    “陛下?就凭袁术那竖子也敢称陛下?”

    孙坚冷笑一声,双手一招,身侧的三五十名江东健儿已经飞扑到对面的人群之中,腰中的宝剑长刀齐出,顿时一片刀光剑影,鲜血与残肢齐飞,人头同眼泪共落。

    片刻的功夫,场中亦为之一清,戴雷麾下的百十名兵士要么惨死于刀剑之下,要么跪倒在众人膝前。

    看着戴雷一张脸惨白如纸,孙坚背负双手缓缓行到戴雷身前,目光如炬:“袁术那竖子出生名门,世代身受皇恩,不思报效家国体恤黎民,是为不忠。

    多年来孙某与他歃血为盟,他却听信谗言屡屡为难孙某,甚至还让你这种角色前来监孙某的军,夺孙某的权,是为不义。就这样一个不忠不义之人,也值得孙某为之效力?”

    戴雷心里打了个突,看着脚下横尸遍野,立时魂飞魄散,“砰”的一下跪在孙坚脚下:“孙将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上有**岁的小孩,下有七十岁的老母,还请孙将军手下留情啊!

    小人的母亲和两个小孩都被陛下,不,都被袁术那贼子留在了皇宫,呃不,留在了寿春的伪宫里当做了人质。还请孙将军务必念在小人的母亲和小孩的颜面上,绕过小人一命!”

    戴雷早已惊恐万状,泪水与鼻涕俱下,一番话说得更是颠三倒四,竟然还能够下有老母,上有小孩之说?

    孙坚鄙夷的看了戴雷一眼,一脚将其踢翻在地,古锭刀猛地划过其脖颈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鲜血怦然绽放,半空飞起一颗硕大的头颅。

    孙坚接着将手凭空一探,一把抓住戴雷的人头,怒吼一声,滚滚雷声压过长街:“袁术逆贼背叛朝廷,罪不容诛,即日起孙某与其一刀两断,不共戴天!”

第268章 忠义

    朝歌,淇河边上。

    听着头顶的归鸟伴着怒吼的淇河叽叽喳喳,看着落日余晖透过树叶间的罅隙照在前方的林荫大道上,挽着刚刚从长安赶来此处的皇甫灵儿,王黎心中满是愧疚。

    他与灵儿相识数年,真正待在一起的日子却不超过半年,甚至新婚燕尔时他连蜜月都没有度,便远赴千里只留下灵儿独守空房。

    可他却又在外面招惹了一个女中的汉子崔十娘,还有一个女中的女人蔡文姬。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但招惹了就是招惹了。

    而现在,他还要在灵儿的心上剜一刀。

    袁术,这个天字号第一的反贼虽然与灵儿并无任何的关系,但他却娶了灵儿的堂妹皇甫珠儿。皇甫珠儿从小双亲亡故,一直都是在他老丈人家中长大的,而灵儿更是视自己这个妹子为心尖上的肉。

    “灵儿,要不你写一封书信给珠儿吧,就说…”

    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好不容易开了个口,王黎就明智的止住了话题,灵儿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夫君,珠儿妹子的命也太苦了。幼年时父母双亡,寄养在我家中。

    长大后嫁了袁术这个四世三公袁逢嫡子,当朝的后将军,本以为从此安枕无忧幸福一生,谁知这袁术竟然天生反骨,我这可怜的妹子恐怕又要年少失夫了。”

    “灵儿…”王黎轻轻的将灵儿拥入怀中,拍打着灵儿的后背,安慰的话却半句也说不出来。

    男儿重美人,亦重亲情,却更重江山。

    他已官拜大将军,他将要统率大军征剿袁术,甚至还要亲自将袁术送上槛车或者断头台,你让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小姨子?

    都说小姨子是姐夫的半拉屁股,可是皇甫珠儿这个小姨子自己只见过一次面,倒也谈不上是王黎的半拉屁股,但王黎隔着裤子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屁股痛,呃,腰痛。

    灵儿的手就放在自己的腰间,自己腰间的肉在他的手中变着花样的呈现出各种形状。

    灵儿的右手并不停歇,口中的话语却伴随着泪花飞下:“我那妹子命运多舛,平素不见你们疼爱,一到关键时刻,你们却还要成为屠杀我妹子的刽子手…”

    王黎揉了揉腰间的嫩肉:“灵儿,为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汉室的江山社稷,总不能因为袁术乃是珠儿的夫君,便任其祸害大好的万里河山千万黎民吧?

    灵儿,你知道为夫对珠儿也只有疼爱之情,至今也并没有要捉拿珠儿之意。但珠儿毕竟身在袁术营中,为夫只是想让你去信劝一劝她,并早日将她接回京都,以免大战起时殃及池鱼。”

    “哼,都是你们这帮寡情寡义的男人,一面祸害我们女子,让我们沉沦于世;一面却又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将我们置于一旁,不以我们为意。”

    皇甫灵儿止住泪水眉头微蹙,再次在王黎的腰间狠狠一掐,只疼得王黎差点交出声来才缓缓放下手,在王黎腰间轻轻揉了揉,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按在王黎手中。

    刚刚止住的泪水再度从皇甫灵儿的眼眶飘下,落在道旁的尘埃之中,灵儿倔强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过身飘然远去,留给王黎一道斑驳余晖中萧索的背影。

    “珠儿的夫君如果身死,珠儿不也就死了?夫君,灵儿

    就想问你一事,欲行忠义事就必然需要斩杀亲情吗?这是阿翁给你的信,阿翁让你以我的名义写一封信给珠儿,就说阿翁…阿翁病危…想再见上珠儿一面!”

    ……

    丹阳郡,建业。

    已经是六月中旬,城中街道上杨树的叶子在阳光底下一动也不动的泛着层层绿意,郡衙上方的半空里挂着一层是雾非雾的白气。这样的天气既带着秋的凉意和畅快,也带着夏的酷热和烦躁,燥得叫人只想杀人。

    孙坚、周尚和吴景等人早就站在郡衙外,身上的衣甲早就蒙上了一层层的白盐,这些白盐就是他们在太阳底下的结晶和证明。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他们很热,也很燥,但他们都没有一丝的动弹,甚至脸上的表情依旧带着微笑没有任何的改变。

    今天,他们将在这里迎接一个人,也要在这里送走一个人,那个便是从寿春飞奔而来的不速之客。

    “来了,他们来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孙策从站马上高高跃下落在孙坚和周尚等人身前:“阿翁,袁术的使者刚才已经到了建业的西城门口,按脚程推算,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他们便可能会到郡衙之前!”

    孙坚点了点头,依旧大马金刀的站在衙前,静静的盯着西城门方向。

    半盏茶过后,一绺长长的队伍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数匹飞马飞速而至,身后紧跟着百十名精壮的甲士。

    见孙坚等人站在衙前,为首那人捋了捋颔下的胡须,纵身而下:“尊驾可是江东孙文台?本人乃是天使戴雷,奉陛下之令特前来将军帐下就任监军一职,还请将军能够与本监军齐心协力,切莫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戴雷口中说的是尊驾,可是头颅高高昂着面带倨傲之色,也不曾扫孙坚众人一眼,而且一来就将自己置于孙坚的位置之上。

    孙策勃然色变,便欲发作,却见孙坚轻轻朝他摇了摇头,开口向那戴雷问道:“戴天使,我正是江东孙坚,却不知此次天使来我江东除了出任监军之外,还有何故?”

    “哼!当然是督促将军出兵江东扫除江东诸寇了。本监军知道将军乃是江东猛虎,但本监军还是希望将军能够奋发蹈厉、朝乾夕惕,早日肃清江东诸贼,还我江东子民一片安宁!”戴雷阴恻恻一笑。

    戴雷的一句话中既有奋发蹈厉,也有朝乾夕惕,这是想敲打自己不但要努力替某人打江山,而且还得心怀感激不得傲娇。可惜,某人只怕是要失算了。

    自己只是一名征伐沙场的将军,并非什么裁缝,哪里有本事为他人做嫁衣?

    孙坚心底冷笑一声,抬起头来淡淡的看着戴雷:“戴监军说的不错,孙某一片丹心为国,自然心怀忠义朝乾夕惕,朝中之事从来都不敢置喙,也不敢有任何的怨怼。

    不过,据孙某所知,监军一职已经被王德玉上表废除。而且数日前王德玉才晋升为大将军,统管天下诸军,孙某敢问戴监军一句,这王德玉身边可有监军?”

    戴雷仰天一笑,声音说不出的讥讽和阴险:“哼,王德玉?一个跳梁小丑而已,他如今虽然被伪朝晋升为大将军,也不过是秋后的蚱蜢,蹦不了几天。

    他的建言与陛下有何等关系?翌日陛下必将御驾亲征雒阳,将他和雒阳的儿皇

    帝一起拿下,孙将军问这个话的意思,莫非是想打算效仿王德玉?”

    一个草包一般的人物也敢代表某人前来监视孙某夺孙某的权,这某人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哦?伪朝?”孙坚脸上同样扬起一丝讥讽,双手抱拳,“请恕孙某无知,敢问戴监军所代表的朝廷究竟是谁的朝廷?是冀州儿皇帝陈留郡王还是寿春的袁术?”

    “大胆孙猛虎,陛下乃是天潢贵胄,上天指定的天子,他的名讳你也敢直呼?本监军看你是不要命了吧?”

    戴雷勃然大怒,手中的马鞭猛地就往孙坚的脸上飞去,身后的兵士同时“哐”的一声,将腰中的宝剑抽了出来,围成一团齐齐指着孙坚等人。

    孙坚哈哈一笑,身子微微一侧,一把抓住马鞭使劲一拉,戴雷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一个大马叉。接着,孙坚又抬起一脚踩在戴雷脸上轻轻一拧,就在戴雷的脸上留下了一只偌大的脚印,只疼的戴雷呼天抢地,哀嚎连连。

    众兵士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觉眼前一花,便见孙策已然抢入他们的包围里,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几个兔起鹘落,就将戴雷周围的数十名兵士打倒在地,手中的兵刃散落于众人脚下。

    “孙文台,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你打了陛下亲封的天使可是欺君之罪,陛下当诛你九族?”戴雷双手强行的掰开孙坚的大脚,爬起身来,双手捂住腮帮子色厉内荏的呵斥道。

    “陛下?就凭袁术那竖子也敢称陛下?”

    孙坚冷笑一声,双手一招,身侧的三五十名江东健儿已经飞扑到对面的人群之中,腰中的宝剑长刀齐出,顿时一片刀光剑影,鲜血与残肢齐飞,人头同眼泪共落。

    片刻的功夫,场中亦为之一清,戴雷麾下的百十名兵士要么惨死于刀剑之下,要么跪倒在众人膝前。

    看着戴雷一张脸惨白如纸,孙坚背负双手缓缓行到戴雷身前,目光如炬:“袁术那竖子出生名门,世代身受皇恩,不思报效家国体恤黎民,是为不忠。

    多年来孙某与他歃血为盟,他却听信谗言屡屡为难孙某,甚至还让你这种角色前来监孙某的军,夺孙某的权,是为不义。就这样一个不忠不义之人,也值得孙某为之效力?”

    戴雷心里打了个突,看着脚下横尸遍野,立时魂飞魄散,“砰”的一下跪在孙坚脚下:“孙将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上有**岁的小孩,下有七十岁的老母,还请孙将军手下留情啊!

    小人的母亲和两个小孩都被陛下,不,都被袁术那贼子留在了皇宫,呃不,留在了寿春的伪宫里当做了人质。还请孙将军务必看在小人的母亲和小孩的颜面上,绕过小人一命!”

    戴雷早已惊恐万状,泪水与鼻涕俱下,一番话说得更是颠三倒四,竟然还能够下有老母,上有小孩之说?

    孙坚鄙夷的看了戴雷一眼,一脚将其踢翻在地,古锭刀猛地划过其脖颈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鲜血怦然绽放,半空飞起一颗硕大的头颅。

    孙坚接着将手凭空一探,一把抓住戴雷的人头,怒吼一声,滚滚雷声压过长街:“袁术逆贼背叛朝廷,罪不容诛。孙某忠心为国,誓与袁贼不共戴天,即日起孙某与其一刀两断!”

第269章 三军未动,玄德先行

    永安三年六月底,王黎出任大将军一职,急调太史慈、张郃、徐荣、龚都及刘辟五人东进朝歌,协助河内太守毛玠防止袁绍冀州军马侵犯司州。

    自己则亲率八万大军及荀攸、郭嘉、沮授和徐庶等一干文臣,赵云、黄忠、高顺等一众武将南下南阳,准备用兵豫州。

    同月,曹操留下曹纯、刘晔镇守兖州后,亦亲自率领夏侯渊、夏侯惇、曹洪、曹仁、于禁和程昱等人,共五万兵马径取陈地,兵临豫州谯郡。

    而孙坚则由孙策、周瑜分兵江东豫章、临海数郡,自己同样也带领程普、黄盖、韩当及凌操数人,联合庐江太守陆康挥兵三万直逼淮南郡合肥县。

    三路大军合计十六万人,由汝南、谯郡和淮南围攻袁术。

    但是,令天下诸侯没有想到的是,这围剿袁术的第一战竟然是在一个叫做怀远(今蚌埠)的不太知名的县治打响的。

    而打响这一枪,呃不对,应该说是这一刀、这一剑的正是新晋徐州刺史的皇叔刘备刘玄德。

    ……

    时间回拨到十日前。

    “哥哥!”

    这一日,刘备正在刺史府中处理日常事务,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在府外响起,张飞的大嗓门已经破空而至震得刘备耳朵嗡嗡直响。

    刘备无奈的放下手中的卷宗,揉了揉额头,抬起头来:“三弟,如此行色匆匆所谓何事?可是市集上又出现了打斗之徒,还是谁家的耕牛又被人盗走了?”

    张飞一步跨上前去,抓过案桌上的卷宗放到一旁,不耐烦的说道:“哥哥,张飞只是一个莽撞的粗汉子,喜好的是打斗和沙场,哪里有那个耐心去管甚张家长李家短的琐碎之事?

    哥哥,你是一州之首,也是英雄一般的人物,男儿大丈夫自当提三尺龙泉横行天下,这些鸡毛零碎家长里短的事情,公佑和子仲两位先生最是擅长,你又何必事事躬亲呢。”

    “翼德,公佑和子仲两位先生于我甚有恩德,不得在背后胡乱议论!”刘备狠狠瞪了张飞一眼,接着说道,“而且,这徐州在陶州牧管辖之下方兴正艾,一片清明,又哪里有那么多的沙场热血?

    我兄弟三人十余年来东奔西走,结果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一生飘零。愚兄也刚刚才坐上这徐州刺史之位,也算有了些根基,又怎能不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否则又如何对得起陶州牧的知遇之恩?

    不是愚兄说你,你立志报效家国扬名战阵,既然有那么多闲逛的时间,何不学一学你二哥在家里多看看春秋,多掌握几门兵法?免得等将来战事来临之事,你却依旧只会莽撞杀人冲阵!”

    “现在战事就已经来临了。”张飞讪讪的摸了摸头,嘴里嘟嘟囔囔,声若蚊蝇,细不可闻,张飞这个大嗓门应是被刘备训斥的像是一个裹脚的媳妇。

    “你说什么?”即便张飞压低了声音,刘备依然清晰可辨,猛地一下站起身来,目如闪电直射张飞,“可是曹孟德又挥军前来我徐州了?”

    张飞从怀中掏出一份邸报递给刘备:“这是刚才朝廷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邸报,曹操没有兵下徐州,而是袁术这个贼子反了!”

    袁术反了?看来不用再潜龙徐州这个一州之地了!

    刘备猛然一惊,打开邸报匆匆一阅,一丝欣喜和壮志将遂的眼神在眼底一闪而过,朝侍卫扬声长喝:“速传子仲、公佑、元龙和云长及叔至前来府中议事!”

    很快的,几人便已经来到刺史府。

    “豫州袁术僭位称帝,建号仲氏,定都寿春!”刘备淡淡的说了一句,将邸报递给众人继续说道,“本州差人请诸位前来,便是想请诸位一起协商,看看我徐州此时此刻应该作何打算?”

    话音刚落,刚刚还像受气包的张三爷立马便如打了鸡血一般,全血复活:“这还有什么可议的?哥哥乃是世间少有的英雄,怎么做起事来总是婆婆妈妈?哥哥何不现在就点起兵马,我与二哥挥师直捣寿春将那袁术小儿捉于马下,也教哥哥天下扬名?”

    “三弟闭嘴!”关羽努力的克制着脸上的兴奋,满脸通红的朝张飞喝道,“此事自有哥哥和几位先生商议,你在此多嘴作甚?”

    这兄弟二人果然不愧是我刘某的手足,一个直接将我的心思述之于众,一个却又替我遮掩一番。

    刘备欣慰的点了点头,向孙乾三人拱了拱手道:“让诸位先生见笑了,三弟一向性子急躁,说话也不知轻重,拜托各位看在本州面子上不与三弟计较,还是请各位商量一下这徐州当前的局面吧!”

    这张飞虽然为人莽撞,却不失直率,平素也颇为尊重士子,倒是这个关羽平时见到我等皆是一副倨傲的模样,此时却偏要表现出礼贤下士的神情,着实可笑。

    陈登暗笑一声,起身朝刘备施了一礼:“主公,三将军的性子率直真实,陈某羡慕至极,又怎会怪罪于他?倒是三将军之言,陈某却觉得正合眼下之势。

    先发制人,而后发制于人。我徐州琅琊、东彭城及下邳均与豫州和扬州接壤,如今袁术拥兵二十万,坐镇豫、扬两州,起兵造反,若是坐看其势大,我徐州必然会成为其口中之食。

    袁术叛国天下尽知,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任由其祸乱中原。而大将军王德玉、兖州刺史曹孟德此二人同样也不会放过此等削弱袁术地盘和势力的机会,而袁术也必然将重兵北上对抗二人。

    按陈某之意,主公何妨趁此良机令关、张两位将军由下邳淮陵出兵扬州怀远。一则趁袁术不备,先下数城,二则也好壮大自己的势力扬名天下,在中原诸侯之中脱颖而出?”

    这果然是一个名利双收的大好时机!

    不过,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急于扩张势力起兵抗袁,这恐怕也会引起他人非议哪,虽然袁术那贼子如今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好说不好听啊!

    刘备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百转千回,转向一旁的糜竺问道:“元龙之言面面俱到,甚合本州之意,子仲,你以为呢?”

    糜竺起身朝陈登颔了颔首,又向刘备稽了一礼道:“主公,袁氏一门四世三公深受皇恩,本当报效家国忠于陛下。袁绍却在冀州东施效颦挟持陈留郡王,而袁术又在寿春起兵叛国,实在是罪恶滔天。

    主公身为当今陛下的皇叔,我徐州一州之长,自当秉持天下大义攻无道而伐不义出兵抗袁,率一旅精兵剿叛军于寿春,擒袁术于伪君都,也正我天下的泱泱大气!”

    秉持天下大义攻无道而伐不义,这才是我想要的!

    刘备顿时精神焕发,心里仿佛吃了蜜一般的甜,恨不得抱着糜竺亲上两口,正欲起身分兵布置,猛听得刺史府外一阵喧哗,一名亲卫鼻青脸肿的闯入堂中:“启禀主公,门外有一壮士率数十名健儿求见主公,我等阻止不住!”

    张飞闻言勃然大怒,不等那亲卫起身,已手执蛇矛飞奔府外。

    只见府门外的兵士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其中还有数名陈到麾下的白眊兵精锐,而众人身前却

    站着数十名壮士,为首之人年近弱冠七尺有余,赤手空拳,却生就得猿臂狼腰,彪悍之至。

    “大胆蟊贼,竟敢来我府衙闹事,你这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吧?今日就让你尝一尝你家张三爷爷的拳头!”

    张飞为人虽是鲁莽,但见那人竟赤手空拳将哥哥的一众亲卫和白眊兵打倒在地,众人除了脸上挨了几拳,暂时爬不起身来外,身上无其他的外伤,又如何不知道此人乃是武艺过人之辈,而且并非寻常挑事的市井人物?

    当然,俗话说虽有“好汉重好汉,英雄惜英雄”一说。但,这人是不是英雄还得等自己验证了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张飞一声怒喝,手中的蛇矛抛诸于地,蹂身而上与那人战在一起。

    但见:

    那人赤手空拳,一对拳头钵般大小,出拳时宛如拳打南山猛虎,虎虎生风;张飞身无寸铁,一双大脚铁般坚硬,踢腿处仿佛脚踢北海蛟龙,赫赫扬威。那人拳来拳去,专攻张飞心口肋下;张飞脚起脚落,猛踢那人身前背后。

    二人打斗不过十数合,蓦听得一声惨叫,只见张飞一个大脚亦正中那人胸口,那人一口鲜血喷出,如倦鸟归林一般倒飞出去撞在门外的旗杆上。

    “刀来!”

    旗杆迎面而断,那人爬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朝身后喝了一声,一把铁索连环刀抛在那人身前,单手稳稳接住斜斜的将刀拖在地上:“久闻将军武艺高强,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勇士,徐盛不才,今日愿与将军一战!”

    “好汉子,张某喜欢!”

    张飞赞许的点了点头拾起蛇矛,刚摆了一个姿势,便听得身后一声“住手”,刘备和关羽几人已经来到大门前。

    “三弟,不得无礼!”刘备责备的看了张飞一眼,匆忙走到徐盛身前,轻轻拂去徐盛胸前的脚印,“刘某这三弟性子鲁直,出手不分轻重,多有得罪,还请壮士勿怪!壮士可要到刘某这府中休息片刻?”

    “三弟?只你便是那名闻天下的刘徐州?”见来人三十出头,说话间如沐春风,徐盛眼中满是疑色。

    刘备点了点头:“不才正是刘备,壮士何人?前来州府所谓何事?”

    徐盛砰的一下拜服于地,双手抱拳过顶:“我姓徐名盛,表字文向,乃是府君治下琅邪莒县人,自幼亦曾耍得一双拳脚。徐某有一表兄在京中当兵,昨日徐某接到表兄来信告知豫州袁术反叛,中原战火将起,希望徐某能够移居江东暂避祸乱。

    但徐某深感府君于我徐州之恩德,因此特率一众兄弟前来投靠府君。府君,袁贼既然已经起兵,而其之下豫州、扬州之地濒临徐州,还请府君先发制人点起军马出征袁贼,否则袁贼一旦坐大,徐州边境安宁再也不复往日。”

    听得徐盛言语间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又见其与张飞亦能争斗上十数个回合,刘备闻言大喜,双手扶起徐盛目光灼灼:“本州刚刚已经接到朝廷邸报,决定数日后出兵怀远,文向,你可敢与我三弟同为前锋讨伐袁贼?”

    徐盛朗笑一声,抱拳而立:“固所愿不敢请耳,主公但有所差,麾下定当直捣寿春拿下袁术狗贼!”

    ……

    三军未动,玄德先行。永安三年六月二十九,徐州刺史刘备遣张飞、徐盛为先锋,挥兵两万直逼怀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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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长歌介绍:
万马南归纵江海,一剑西来横九州。 赤壁崖前,楼船仓里看涛涌;洛阳城下,金鳞阵中听长歌。 三国,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我们又来了! 诸君且看:这一曲老歌,又将如何重弹新调!后汉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汉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汉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