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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长歌全文阅读

作者:鹰非     后汉长歌txt下载     后汉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0章 祸水东引

    是夜,富波城下十里外的曹操大营一片喧哗。朱灵领着数千名将士明火执仗的在通向城池的方向挖壕沟建工事,大有一副要在此定居的架势。

    大营的背后却是格外的安静,也格外的昏暗。

    直到子时三刻,一支近两万的兵马趁着夜色悄悄的离开,营中稍稍有些喧闹,转瞬却又恢复如常,就像是谁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一块小石头荡起一层层涟漪后再平静如常。

    营外两三里处的小道旁,两名黑衣人头顶一蓬枯草紧紧的贴在石头上,一动也不动,看上去不但与夜色融在了一起,和那石头连在一起也算是天衣无缝,除了两双映着火光和影影憧憧的曹操大军的眸子外,仿佛死物一般。

    等了大半个时辰,火光渐渐湮灭,大军也渐渐远去。

    那二人相视一眼,从石头上爬起来,双脚轻轻一蹬,亦如两只蝙蝠一样消失在夜色之中。

    两刻钟后,蝙蝠已经出现在富波县衙之中。

    郭嘉听了二人的汇报,朝张辽和李典笑了一笑,示意二将在一旁坐下:“成大事者往往能够忍常人所不忍,曹操和刘备都是天下少有的枭雄,他们的性格中也刻入了忍耐这一品质。

    所以,当初刘备得了徐州,程昱一席话便让曹操放弃了兴兵复仇的念头;而不久前刘备袭取弋阳大败于禁,曹刘二人矛盾愈发剧烈,同样也因为陈留郡王的伪诏放弃了这种仇恨。

    他们俩就像躲在乌龟壳中的王八一样,总是在主公背后不时的捅上一刀,却又不敢正大光明的来一战。因此,要对付他们,就必须打破他们的龟壳,让他们之间的仇恨最大化……”

    “军师,虽然主公常说吃亏是福,但我怎么瞧着每次都是曹操在吃亏,难道他还吃上瘾了吗?”郭嘉刚顿了一顿,正准备喝一口水,张辽已经接过话题笑道。

    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郭嘉急忙擦了擦嘴角接着说道:“文远虽然促狭,不过,曹刘这几次交锋的确都是曹操一个人在吃亏和隐忍。要论天下脸皮的厚薄程度的话,刘备居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曹操要与他比不要脸,除了

    甘拜下风还能怎么着?

    你们仔细想一想:主公的清河,陶谦的徐州,刘表的蔡阳甚至曹操应该得到的弋阳,哪一个不是他‘借’或者‘偷’来的?就凭他帐下万余人马和关张陈三人以及徐盛,能打下来吗?所以说遇上这样一个对手还屡屡吃瘪,曹操也只能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张辽和李典放声大笑。

    郭嘉也笑了笑,继续说道:“当初徐州之事,曹操本欲打着他父亲高太尉的旗号借复仇拿下徐州,却不想那陶谦竟然引刘备为奥援放刘备入城,最后更是直接将徐州交到了他的手中。

    后来弋阳之时,主公明面上已经和曹操达成了协议,只要曹操不参与中原之事便将两郡让于他。结果,刘备又在主公的暗中默许下悄然将弋阳据为己有。

    如果一定要说曹刘二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还不如直接说是曹操对刘备的不甘、愤懑以及仇恨,恨其三番五次坏了自己的谋划,不甘和愤懑于他损兵折将费心劳力却为刘备做了嫁衣。

    所以,哪怕他们因陈留而结盟,但是只要让这恨意和愤懑足够深,深到可以让曹操的军队生出同仇敌忾之势,曹操自然便不会违逆大家的意愿,更遑论我还在他的眼前放了一座褒信县城?”

    张辽点了点头,李典也跟着站了起来:“军师,既然曹操已经带领大军征讨褒信去了,那我们是否要一举端掉城下的曹营大军给曹操当头一棒?”

    郭嘉摇了摇头,笑道:“曼成主动请战,郭某倍感欣慰。但这一次,郭某希望你们坐山观虎斗便成。曹操对刘备恨之入骨,一旦交战必然水火不容。

    如果我们硬要插上一手的话,岂不是让曹操首尾难顾,又给了刘备有机可乘的机会?届时他在腆着老脸与曹操服个软,我们不是又回到现在的这个局面了?

    主公刚刚经历了巨鹿决战,还没有拿下巨鹿郡,也还没有开始全面清剿袁绍的有生力量,我们还是在等一等,几座县城就让他们先替我们守着吧!至于城下的大军,暂时便以和为贵!”

    二人齐齐抱了抱拳。

    郭嘉

    又道:“这几日或许城下曹军便会遣使前来叙叙交情,你们议着就是,切不可暴露了我在这里。另外,再过十余日伯言应该会来此地,届时还请文远陪他前往庐江走上一遭!”

    “诺!”

    ……

    褒信,翌日酉时三刻。

    城门口校尉看着远山渐渐西斜的日头照在斑驳的城墙上,双眼微微一眯,朝城门口的士兵摆了摆手喝道:“兄弟们,马上就要关门了,都打起精神来站好最后一班岗,切不可让奸细混进城中!”

    “头儿,你放心吧,有兄弟们在呢!”士兵甲嘿嘿一笑。

    士兵乙也跟着狠拍马匹:“头儿,三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文向将军同样所向披靡,王黎麾下的大军都望风而逃,哪里还会有不长眼的小毛贼前来捋三将军的虎须?”

    “放你娘的屁,好好守门便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校尉脸色一变,吓得士兵乙噤若寒蝉规规矩矩的站在城门口。

    那校尉跟着张飞南征北战多年,自然知道张飞张飞一直都对王黎身怀愧意。

    没有王黎,哪有清河?没有清河,哪有徐州?没有徐州,又哪里来的刘备的壮大?可就算是这样,刘备还是不顾道义先袭取了弋阳,再出兵占据了新息和褒信。

    这是忘恩负义,这是恩将仇报!

    这让那个一向心直口快、豪侠尚义的张飞情何以堪!

    这小子嘴巴上竟然也不安一个把门的,就不怕什么时候触了将军的霉头,几十军棍给活活打死!

    校尉皱了皱眉,再次瞥了士兵乙一眼,正准备挥手让他们关城门,陡然听得车马粼粼之声,急忙抬头看时,只见一辆马车正从道路尽头飞奔而来。

    马车两侧跟着三五十名徐州军士打扮模样的壮汉,一个个衣衫褴褛风尘仆仆,仿佛已经行了数百里路。

    一人高高的站在马车上,一边飞快的甩着马鞭,一边高声的对众人喝道:“徐州陈汉瑜求见三将军,徐州纪灵、张燕勾结曹操星夜出兵弋阳,还请各位兄弟速速让道!”

第421章 计破城门

    陈汉瑜陈珪?

    陈老不是已经和主公分道扬镳了吗?他怎么又会因为纪灵和张燕出兵弋阳前来褒信请见三将军?主公不是在新息吗?他为何不直接去新息呢?

    校尉既然是跟了张飞多年的老人,明白陈珪火爆的脾气,自然也不敢耽搁,虽然满脑子的官司,脚下的步伐却不敢有所耽搁,一边遣人前去县衙请示张飞,一边向守城的兵士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暂留原地,城门也依旧保持着打开的状态。

    “陈老,怎么还劳驾你亲自跑上一趟?”

    见马车旁不过二三十人,又都是徐州兵士的打扮,甚至还有及名兵士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徐州陈家还曾有过一面之缘,校尉倒也不疑有他,径直来到马车前。

    马车和随从人员就停在城下,马车的帘子也未卷起,却有一道苍老疲惫的声音从里传来,声音中还有一些蛮不讲理:“糊涂,皇叔是一个大糊涂,你们一个一个却都是小糊涂!”

    原就知道这陈珪性格刚烈,老而弥坚,却不想这才一年不见这老儿的性格倒愈发的张扬了,竟然敢连主公一起骂了!

    校尉脸色微愠,朝马车中人抱了抱群道:“陈老,晚辈是三将军麾下,也曾有幸见过陈老几面,知道陈老心直口快,不愿与陈老计较。但晚辈还是希望陈老言语间对主公多谢尊重,否则陈老就休怪晚辈无礼!”

    “老夫跑了这么远的路难道就是专门来骂皇叔的吗?老夫是那么糊涂的人吗?小子,你糊涂啊!”

    话音刚落,马车中又传来一句斥责,左一句糊涂右一句糊涂直说得校尉一懵有些摸不着头脑,校尉挠了挠额头,自己并没有说错啊,难道身为主公的麾下不应该维护主公的名声吗?

    幸好,校尉不需要想那么多,马车已经轻轻的停在身边,一道低沉的声音为他解了惑:“陈老说你糊涂,是想告诉你不应该离马车太近,更不应该因为他而忘记了将士们的守门之责!”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能够让校尉听见,却在校尉的心中刮起了十级的暴风。

    校尉心中一悸,单手已经摸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但很可惜,这一切都太迟了,正如马车中那道声音所述的那

    般,校尉离马车实在是太近了。

    一道光华从马车中倏地钻了出来,帘子断成两截,一条魁梧长髯的壮汉石弹一般弹射而出,双脚在马背上轻轻一踮,高高跃起如展翅的鹰隼直扑校尉。

    那壮汉赫然正是曹操军中大将夏侯渊。

    夏侯渊人在空中,寒月刀已经祭出,一时间长刀舞动,匝地寒光,仿佛数十条摇曳着腰肢的银蛇吐着银色的蛇信,漫天飞舞,一刻间便定了校尉的生死。

    一刻很长,长到校尉从生到死,走完一生。

    一刻也很短,短到校尉按在刀柄上的手还来不及拔刀。

    “噗嗤”轻轻一声,仿佛银针扎破气球,一朵鲜花在校尉的喉咙处绽放,校尉怦然倒地,扬起两尺高的灰尘,就连一旁的马儿也给吓了一跳。

    夏侯渊落在马背上,一刀将身后的马辕劈断,长刀一挥,一声雷霆响彻城门口。

    “刘备小儿背信弃义沽名钓誉,先弃前将军王德玉之恩义,后背主公联盟之情谊,主公令只诛首恶胁从不问。今日夏侯渊、夏侯惇亲率大军数万兵下褒信,你等速速放下武器切莫自误,否则休怪就本将军的刀锋锐利!”

    马车倾斜落在地上,又有两条大汉从马车中飞了出来,落在夏侯渊两侧,手中的寒铁枪和环柄大刀拖在地上:“弃械者生,反抗者死!”

    城门口的士兵早已经惊呆了,如果城门已关,隔着城门他们或许还有几分胆量指着夏侯渊的鼻梁泼妇骂街一样问候夏侯渊的十八代祖宗,可前面如果没有城池的阻隔,就让他们直面夏侯渊呢?

    他们的校尉还来不及拔刀就一刀毙命,他们这区区百十人又如何抵挡得住夏侯渊众人的熠熠兵锋?

    一声惊叫,城门口的士兵当下便有一大半直奔城中,那脚步之快简直就是如有神助,唯恐一不小心自己便落在了众人的后边,成为了夏侯渊等人刀下的亡魂。

    而剩下的三十名兵士中七八人直扑城门,其余的二十余名兵士则举起长枪大盾护在身前,牢牢的占据着城门下的大道。

    “哼!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众将士且随我杀入城中,沿途但有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城头上的兵士们手中的弓弩还来不及瞄准城下敌军,甚至还没有搭箭上弦,夏侯渊一声长啸,胯下的战马已闪电般窜起落在兵士身前与己方的袍泽们厮杀在一起。

    夏侯惇、许诸以及马车两侧扮作徐州兵士的亲卫也同样杀了过去,三十头猛虎已经混在了二十余只羔羊之中。

    城头上的兵士投鼠忌器,手中的箭支随着夏侯渊等人闪动的身影跟着晃动,却始终不敢送弦。一声声惨叫,羔羊们屠宰殆尽,身首异处的士兵们眼中还带着屡屡惊恐,鲜血顺着道路中的缝隙穿过城门,流向城中。

    利箭终于落了下来,城门却已在眼前,夏侯渊舔了舔刀剑上的鲜血,一刀劈飞身前的冷箭,嘴角微微一翘露出魔鬼般的狞笑,战马再度启程,目标就是前方还未关紧的城门。

    “轰!”

    流星赶月,风驰电掣,几十步的距离眨眼便至。

    将近门前,手中的马缰猛地一勒,战马一声长嘶,马蹄高高扬起,夏侯渊同样亦在马头上一拍,凌空一翻,和战马一样齐齐的蹬在城门上。

    紧接着,寒月刀二度出手,光华闪过,好似月夜下起伏的钱塘江潮一样重重的击打在城门上,城门一阵晃动,城门后的那些兵士砰的一下栽倒在地,城门已然洞开,一条一人宽的门缝直通城内。

    “杀!”

    一声怒吼,三十名如狼似虎的精兵将盾牌高高的举过头顶跟在夏侯渊身后从门缝中钻进去。

    夏侯惇和许诸二人却是哈哈一笑,和身扑在城门上,双脚牢牢的抓紧地面,双手一用力,城门蘧然向内撞过去,那些刚刚翻起来的士兵再次被撞倒在地,沦为夏侯渊和曹营亲卫们刀剑下的亡魂。

    一阵刀光剑影,城门彻底的洞开。

    看着夏侯惇和许诸各率领十余兵士冲上城门,夏侯渊率领剩余的十名兵士,泰山一样牢牢的据守着城门的通道,临风而立,稳如泰山。

    一名亲卫则飞奔城头,从箭壶中掏出一支鸣镝搭箭上弦轻轻一松,一声镝鸣从城门头升起,直窜天际。

    城外三五里处的村落中顿时尘烟滚滚,马蹄声声。

第422章 城门鏖战

    尘烟起,飞旗卷,长刀所向。

    听着离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夏侯渊那魔鬼般狰狞的嘴角上终于扬起一丝笑容。

    城里的厮杀也越来越紧张了。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夏侯惇、许诸虽恶若鹰、猛如虎、恨似熊,城头上的守城士兵却也不是泥塑的,守城的职责以及袍泽的战死让他们全都热血冲脑,数百名士兵前仆后继里三层外三层的向曹军冲杀过去。

    但,夏侯惇、许诸二人率领的亲兵都是从曹操大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不是三山五岳的强人便是笑傲江湖的侠客,不是精于刺杀的杀手就是纵横沙场的勇士。

    别的不说,单是军中司马和校尉就有六七人,足可见曹操对于刘备是多么的心心念念,只是一场偷袭他就把这么多的好男儿聚集在了一起。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他们和夏侯惇、许诸只是牢牢的据守在内城的阶梯口,并没有挪动一步,但是他们不断的拔刀和挥刀,仍然很快的在自己的脚下涂抹上一泓血色。

    血雨汹涌,腥风肆虐,他们高昂着头颅,一步也不退却。

    夏侯渊当然也不轻松,虽然夏侯惇和许诸已经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但是城门的命脉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在,城门在。城门在,褒信才能轻易的姓了主公的曹。

    城头上已经血流成河,城门口同样鲜血如注。

    手中的寒月刀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颜色,银色的光华早已被红色掩盖。

    “夏侯小儿,敢来捋你家爷爷的虎须,速速前来送死!”

    夏侯渊轻轻甩了甩胳膊,正准备再次挥刀冲入人群,蓦然听得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在人群后响起,一声霹雳在前方炸响,一杆丈八蛇矛如猛虎般刺来。

    声若雷霆,气贯长虹。

    身前数十名敌军刷的一下潮水般退去,一条大道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张飞手执丈八蛇矛跃马而至。

    夏侯渊冷笑一声飞奔上前,与张飞厮杀在一起。

    这一场厮杀,只杀得天昏地暗,二人筋疲力尽,绝对可以算是夏侯渊自出道以来的巅峰之作。

    但见:

    一个急于替将士报仇,声若雷霆,手中丈八蛇矛忽上忽下

    ,环眼瞪如铜铃;一个硬要为主公破城,勇似奔雷,手握寒月大刀时前时后,咧嘴笑若修罗。蛇矛起处,点点寒芒飞起;大刀落时,声声虎啸入耳。

    一个要在曹操到来之前关上褒信的大门,另一个却要在主公到来之时保证城门依然大开。

    二人都杀出了肝火,刀来矛去,足足杀了数十个回合。

    张飞越杀越急躁,这夏侯渊果然名不虚传,他的韧性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外,他本来以为今日到来的应该是手捧鲜花的友人,却没想来的是握有刀剑的豺狼。

    夏侯渊却越杀越冷静,虽然他并不是张飞的对手,但是他已经有了信心,他已经听到身后的马蹄声离此不远,他相信在主公到来之前,他还可以拖住张飞稳住局面。

    然而,最先到来的并不是曹操的大军,而是徐盛。

    在历史中张飞张三爷并不是完完全全一个莽撞人,至少在尊重士族方面,他就比关羽做得好得多。比如义释严颜,比如就宿刘巴家等等这些故事中都隐隐约约的反射了他对士族的态度。

    听到陈珪到访,张飞当然喜出望外,毕竟陈珪乃是徐州知名的大户,如今能够从数百里外的下邳风尘仆仆的赶来送信,显然代表了陈珪乃至徐州士族对于兄长的态度。

    张飞大喜之下,只带了几名亲兵便飞奔而去,而徐盛却在县衙中等到了城门口士兵的求援信息。

    风外柳花急,骏马夹轻车。

    褒信没有轻车,却有战马,比轻车更快更疾的战马。

    分别调拨一千名士兵奔赴其他三座城门之后,徐盛带着剩下的五六千人直奔曹军偷袭的城门。一路上风驰电掣,张飞正在心焦之时,徐盛便已来到他的身后。

    “三将军,速速退下!”

    有弓箭长矛和帐下将士不用,竟然和夏侯渊单打独斗,也不知道这三将军怎么想的,难道武道精神更比这城池以及满城的士兵和百姓重要吗?

    徐盛腹诽了一句,朝张飞喊了一声,大手一挥,千余弓弩手搭箭上弦齐齐瞄准场中的夏侯渊及其帐下亲兵,其余的将士则横端长枪竖提战盾在城门口摆下一座雁形大阵。

    数百面盾牌仿佛龟壳一样围住众人三面,数千支长枪从盾牌中伸出来,只等徐盛一声令下。

    可惜,张飞并不想以多胜少,或者说他没能

    在千军万马面前拿下夏侯渊让他很是没有面子。听了徐盛之言,他非但没有从场中撤下来,反而欺身而上与夏侯渊搅杀在一起,只不过手中的蛇矛愈发的急了。

    一矛换一刀,一刀换一矛。

    二人又斗了十余合,张飞已经稳稳的占据了上风,夏侯渊却渐渐的气力不济,手中的寒月刀越来越慢越来越沉,胸前已有了几道长矛刺出的伤口,或许再过几个回合夏侯渊就将命丧矛下。

    突然,大地一阵滚动,恍如地龙翻身,城门口一声炮响,数千支利箭从门洞里钻出来,越过二人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曹操来了!曹操到了!

    特么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张三爷你特么的就是一个坑爹的猪队友!

    铁索连环刀一横,一刀磕飞空中落下来的一支利箭,徐盛朝张飞暗暗的呸了一声,连环刀猛然举过头顶怒喝道:“曹操狗贼背信弃义侵我州郡,兄弟们,且随我杀将出去,本将令:但有射杀曹贼者赏白银十两!”

    “轰!”

    徐盛一声令下,仿佛点燃了满地的火药桶,众将士举起手中的刀剑就向城门口掩杀过去。

    至于夏侯渊,那就留给那个自古逞能的三将军吧!

    两股钢铁洪流在门洞里骤然相遇,顿时便如长江黄河汇合了一般在门洞里爆发出惊天的气势,声浪之强如吞山河,几欲将整个门洞给掀翻。

    张飞还在和夏侯渊鏖战,曹洪、曹真、臧霸、乐进以及曹操的亲兵头子典韦已经率领麾下将士从城门口杀了进来。

    典韦手中的两把铁戟犹如两条长龙,无情的吞噬着徐盛士兵的性命;乐进手中的大刀仿佛一只毒蛇,张口之间便饮满了勇士们的鲜血。

    鎏金镗、凤嘴刀来回穿梭;湛金枪、狼牙棒你来我往。

    几只出柙的猛虎带头,群羊如何抵敌?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毕竟褒信城中的大将除了张飞外便只有徐盛一人,他又不是骑着风火轮的哪吒,没有三头六臂,又怎么可能同时抵住几员猛将呢?

    曹营的战马和将士们在典韦等人的带领下,见了血,撒了欢似得在城门口肆意的飞奔,兵戈之声盈耳不绝,杀意寒气此起彼伏。

    褒信城中的士兵如收割的麦子般,一茬接着一茬的倒在血泊之中。

第423章拽队成群恁麽来,放火杀人相合聚

    曹操、刘备、韩遂、孙坚以及张鲁等各路诸侯的反王大业正如火如荼,却先后迎来当头棒喝陷入进退失据的境地,王黎也开始加紧了自己的中原计划。

    银峰谷,靠近滏阳河,因地势而得名,离安平郡治信都约莫二十余里。

    峡谷中峰峦叠嶂,两岸高山直冲云天,雄伟壮丽的群峰仿佛一把把倒插的利剑将天一破为二,行走其间,隐天蔽日,自有“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之感。

    峡谷外便是滏阳河,滏阳河从谷外的山野间奔腾而过,微微浑浊的洪流好似中原大地上最强劲的脉搏,越过千山踏过原野,不管前方是沃野平原还是暗礁险滩,一往无前。

    河边有一块方圆五六里的平地,地上堆积了七八座粮仓,粮仓的周围则是层层叠叠的白色大帐,数千名将士驻扎在这里,两百名守卫分作十只小队来回巡逻。

    这里就是袁绍的命脉!

    这里就是袁绍军粮的囤积之所!

    这一日,天刚过午,五艘大船和二三十艘帆船从滏阳河上游结伴而来,船身在上下起伏的风浪之中只是稍稍有些摇晃,看上去竟是非常的平稳,显然掌舵之人对这片河域十分的了解,绝对称得上水中蛟龙。

    “一看船只便知道又是凌谷主和曹档头来了吧?”

    “除了漳河十三连环坞,还有谁有那么大那么多的船只?还有谁能够行船如走平地?”

    “也幸亏将军听了夫人的建议,找了凌谷主和曹档头他们协助粮草押运,否则就有我们受的了!”

    “以前没有曹档头他们的时候,每次运送粮草我们都只能从谷中过去。不但要绕行十多里地,关键是谷中道路崎岖极为难行,稍不小心可能就跌入谷底成了谷中猛兽口腹之物。”

    “其实,我觉得有了曹档头最大的好处就是每次来的时候,他们都会从谷外给我们带来一些美酒和美人,不然的话老子每天面对着这堆粮草,老子的上头和下头都要淡出鸟来了!”

    百余名兵士在校尉的带领下钻出营帐站在河边,肆无忌惮的对着船只嘻嘻哈哈,指指点点。

    船渐渐靠岸,凌飞雁和曹正方护送着一名妇人走了下来。

    那妇人年方十八,身形苗条肌肤胜雪,两弯娥眉青峰淡蹙,一袭襦裙烟霞轻拢,移步间腰肢娉婷袅娜,眸子里又带着些许勾魂摄魄之态,顾盼之际自有一番秀雅,好像不带人间的烟火。

    是的,这个不带人间烟火的妇人就是校尉等人适才口中的“夫人”,淳于琼的如夫人刘氏。也就是这个刘氏,看上去不带烟火却是实实在在的烟火人间人。

    刘氏出生青楼,一惯的迎来送往阿谀奉承,清秀脱俗的脸蛋下潜藏着一颗贪婪无厌的心。

    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

    袁绍领了大军前往巨鹿,信都便成了淳于琼的天下。

    刘氏收了凌飞雁和曹正方的钱,将他们介绍给了淳于琼。凌飞雁和曹正方借助淳于琼之力,协助淳于琼押运军粮扩展连环十三坞的水上势力,顺便挣一点钱。而淳于琼又趁他们每次护送军粮之际悄悄的把刘氏带来,自然不会被袁绍发现,至于他帐下的将士,哪一个又敢多嘴呢?

    这一次,当然还是凌飞雁他们带着刘氏来到军中。

    一行人在校尉的陪同下来到中军大帐,淳于琼早已经坐在了主帅的位置上。

    刘氏同

    样也不矜持,或者说她的矜持也仅仅只是针对她当初还在青楼是面对的客人以及嫁人后淳于琼的帐下将士。

    刘氏直接就走入帐中,来到帅椅旁依偎在淳于琼的怀中,柔荑已经握住了淳于琼手中的酒樽,口吐芬芳:“将军,这军营中到处都是粗野的汉子,笨手笨脚的怎么能够伺候好你,还是让妾身来陪你喝几杯吧?”

    淳于琼哈哈一笑,与刘氏做了一个皮嘴杯,舔了舔舌尖上掺杂着刘氏唾液的酒水,朝凌飞雁二人点了点头。

    “凌谷主,曹档头,前几次我们合作的都很不错。我方出军饷你方出人力,你们二人赚得盆满钵满,本将军和夫人也跟着沾了一点光,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军粮也按时送到军中。

    不过,今天让你们来此是有一件事情需要知会一下。之前本将军怜惜你们麾下的兄弟,所以只拿了两成。但是,如今你们已经将沿途关塞交通打通,这一次本将军希望能够拿到四成!”

    “将军,本来就算把所有的利润都给将军也不在乎,但你也知道沿途的要塞关卡需要我们去打点,兄弟们在水中干活终究也得吃饱饭,不敢过于克扣。将军,这四成是不是太多了?”凌飞雁闻言一惊,脸上顿时露出迟疑之色。

    淳于琼瞪了凌飞雁一眼,拍了拍怀中的刘氏坐直了身子:“怎么凌谷主,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本将军好言相劝你还敢执迷不悟,真想惹本将军发火不成?

    不错,当初的确是你给了本将军这条发财的财路,所以本将军才不与你为难。但是凌谷主,你切莫忘记,本将军才是这信都的老大,本将军想将这财路给谁就能给谁!”

    “是是是,将军所言正是!”曹正方拉了拉凌飞雁的衣袖,谄媚的从怀中掏出一盒金珠放到淳于琼身前,“将军威震八方,何必与凌谷主一般见识?

    此事小人便能做主,但依将军所言,还请将军切勿生气,气坏了身子也不值当!这一箱金珠乃是小人从昔日宫中的黄门所换,据说都是皇室珠宝,小人借花献佛奉承一二,请将军务必收下!”

    淳于琼捡起箱子里的珠宝,塞入刘氏的怀中,顺便一手按在那软绵绵的白面馒头之上,向曹正方颔了颔首。

    “既然你识趣,那本将军也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主公前番在巨鹿大败,这次欲调集整个冀州的兵力与王黎再战一回。所以,谷中的军粮必须全部运送到军中。

    几百万石的军粮油水有多少,不用本将军给你们算账吧?本将军虽然只拿四成,但是大头终究还在你们手中,你们担心什么?今夜你们再去筹措一些船只过来,明日将谷中的军粮全部押走!”

    “多谢将军厚爱,小人现在就去通知兄弟们!”曹正方拉了拉凌飞雁一起朝淳于琼鞠了一躬,慢慢的退出营帐。

    ……

    “嘿嘿,看来袁绍是想毕其功于一役。”

    “果然还是钱财开路,这位淳于将军不经意间就把刀把递给了我们,既然他把刀都给我们了,那我们就给他放放血,让袁绍从此退出天下之争!”

    “不过,只有一个晚上,而那淳于琼就在军中,我知道此人武艺卓越,也善于行军打仗,今夜会不会太过于急躁了?如果我们在船上做手脚不是更好吗?”

    “放心吧,淳于琼此人贪杯好事,酗酒无备,哪一次那刘氏来军中,淳于琼不是酩酊大醉睡卧美人?至于那些将士,我们舱中带来的青楼女子不也正和了他们的口味吗?”

    凌飞雁向曹正方点了点头,曹正方嘿嘿一笑,掏出淳于琼亲自给的令牌在河边众将士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重新踏上甲板。

    ……

    子时三刻,滏阳河的水流还在敲击着岸边的石头,又有数艘大船踏波而至,两三百名穿着短褐裤袍的十三连环坞帮众从船上走了下来。

    曹正方与校尉合了合令牌,在一众将校的监视下来到那七八座粮仓旁。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粮垛,听着一旁的营帐中偶尔还传来姑娘们娇滴滴的喘息声,曹正方朝那校尉猥琐一笑:“王校尉,兄弟们都忙得不可开交,今夜可是苦了你要当和尚了!”

    “曹老三你还真敢说,要不是将军令你今夜运送粮草,老子现在身边不也是有一个美人陪着吗?”王校尉呸了一口,满脸的青春痘都书写着不爽两个大字。

    曹正方向身后的营帐一指,附在王校尉耳边轻声道:“王校尉你放心,酒肉,兄弟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信都有名的红袖招的姑娘也正在帐中等着校尉的幸临呢!”

    “真的?”

    “当然真的,兄弟我什么时候亏待过校尉?”

    “那倒是,不过将军令我一定要看着你们搬上船才能离开!”

    “我们兄弟都押送了好几次了,校尉还担心什么?这是在军营中,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里乱来?”曹正方拍了拍王校尉,又从怀中掏出一串项链按在他的手中,“最难消受美人恩,校尉还是早点去安慰安慰你的小美人吧,将军不也是陪着夫人去了吗?”

    王校尉两眼放光,曹正方一向的恭顺懂事,这里又是军营,倒爷不虞有他,点了点头,留下三二十名将士在此监视,大手一挥率领帐下百十男儿直奔营帐而去。

    ……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些将士早已六神无主,一个个打着哈欠稀稀散散的站在一旁,营帐中同样酒气熏天喘息声不断。

    是时候动手了!

    曹正方向众人打了一个手势,三五十名正在搬运粮食的帮众猛的将粮食抛在地上,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只短匕如猛虎一样扑向一干将士。

    鲜血飞起,那二三十名将士颓然倒在地上,至始至终都不曾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惨叫都没有从他们的口中传出来。他们双眼紧闭,轻轻的靠在粮垛上,仿佛他们只是太累了在粮垛上深深的睡了过去。

    “头儿,幸不辱命,这些人都处理完了!”

    一名帮众向曹正方行了行礼,曹正方点了点头:“袁绍还想重新聚集大军与主公为敌,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里付之一炬让袁绍筹措不到一粒粮食。

    放火吧,凌谷主早就安排好他谷中的兄弟潜伏在我们附近,等会等粮食烧起来,我们就立即撤回船上,从水上直奔大陆泽与主公汇合!”

    “诺!”

    众人齐齐低声应了一声,径直将手中的几十枚火把悉数丢在那七八座粮垛之上。

    夜风吹过,“轰”的一声巨响,火苗迎风暴涨,数十条火蛇趴在粮垛上着长舌发了疯似的舔着周围的一切,熊熊的烈火恶魔般的狞笑,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尖啸声。

    焰火骤然升起,时而如涅槃的凤凰一样直窜云霄,时而若傍晚的火烧云将整个天空照亮,时而又像是夏日最烈的太阳照向大地的万道阳光,久久的凝结在营帐和粮垛之上。

第424章 最后的机会

    夜已深,明月渐渐升起,袁绍却连半点睡意也没有。

    昨日接到银峰谷军粮被烧的战报,他当场便吐了三口血昏睡了过去,在军医的细心调理下直到今日傍晚才悠悠转醒。

    他恨不得立即将淳于琼捉到眼前五马分尸,也恨不得把整个银峰谷中的将士杀个干净。可淳于琼焦头烂额哭哭啼啼的跪拜在他身前的时候,他又忍住了,只是狠狠的抽了淳于琼几鞭子就将此事揭过不提。

    袁绍知道这个时刻几百万石粮草意味着什么,亦知道淳于琼坏了他与王黎再决雌雄的机会,但他还是放过了淳于琼。

    他不是不想杀了淳于琼,只是他已经不知道大局如此败坏,杀了淳于琼又能怎么样?

    他出生名门,却因小妾所生又长得相貌堂堂气质威严深得袁逢等一众父辈的欢心,一直为兄弟袁术所忌。

    后来,他过继给二伯袁成为嗣子开始崭露头角,先后官拜濮阳县长、中军校尉、司隶校尉等职,并率军谋诛阉宦,再接着联合十八诸侯起兵伐董,成为了关东联军的盟主。

    然而,就是关东联军盟主这个职位好像成为了他一生中最辉煌最高贵的称号。

    自那以后他的大业便一落千丈,王黎与曹操当年的两个袍泽已经手握重兵脚跨数州,他却一直龟缩在冀州的一隅之地,还面临着即将溃亡的境地。

    这一生,他搏杀过、奋斗过、潇洒过、辉煌过、甚至亦曾彷徨不安过。可到现在,这一切仿佛都烟消云散不留痕迹,就像天边的那弯明月,平静而淡然。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与王黎在沙场上对决,但他仍然保留着希望。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他是将军,将军当然应该死在沙场而不是老于病榻,所以他放过了淳于琼。他希望淳于琼也能和他一样,不是死在自己的剑下,而是和他一起倒在最后的冲锋之中。

    “主公,有人求见!”老仆缓缓推开门来到他的身边,老仆身后跟着一名身着黑色衣袍的人。

    袁绍知道那名黑衣人是谁,也知道黑

    衣人是昆仑的人,他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老仆退下:“昨日银峰谷之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昆仑有什么建议?”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袁绍,袁绍匆匆一阅,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此事你们可有把握?”

    “据宗主对王德玉的了解来看,此事足有七八成的把握!”黑衣人斩钉截铁的看着袁绍,继续说道,“王德玉此人虽说如今已是天下最大的诸侯,但他的骨子里还是那个任侠使气的江湖侠客。

    当初,他还只是一名贼曹掾,因红枫渡案发作,他就敢孤身潜入我太平道于黎阳的暗巢,以身犯险,如果不是恰逢碰见赵子龙下山,只怕当时事发世间便再也没有王德玉这个人了。

    后来,一战定长安后,他抛下大军与赵子龙等人独闯江东,又奔赴下邳参加浴佛节与宗主交锋;城父之战,他又和赵子龙等人赴约费亭,再度前往浍水和宗主了结恩怨。

    如今将军粮草尽没,军中也不过只有数日口粮,眼看中原收复在望,这样的人又岂能不亲自走上一遭,在山顶看一看风光俯瞰一下我军中的景象呢?”

    袁绍将信笺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嘴角挂起一丝讥诮:“按照你们宗主的分析,王德玉的确还是当年那个王德玉,他的骨子中也或许还有些许江湖热血。

    但这些终究只是你们的揣测,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或者迹象表示王德玉明夜一定会到天梯山,你们如何确保王德玉到来,又如何确定我们不是徒劳无功呢?”

    “王德玉到来也好,徒劳无功也罢,对于将军来说这不过都是最后一次机会罢了,难道将军还有别的办法吗?”黑衣人显然并不怎么尊重袁绍,言语间多有讥讽。

    袁绍脸色微微一变,却也知道黑衣人所言非虚,如果他们所谋之事顺利,他或许还有机会重新崛起,否则他将一败涂地从此彻底的退出天下之争,甚至命丧中原。

    这的确是他或者昆仑最后的机会!

    袁绍轻轻咳了一声:“如果王德玉依计来到天梯山,你们又将如何?”

    “将军尽管放心,我们目标一致,自然

    是想让他永久的留在天梯山。”黑衣人脊背稍稍弯曲了一下,拱手道,“只要将军明夜能够兵出城外突袭王德玉大营,相信雒阳朝廷的大军群龙无首必然大败,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将军宰割?”

    袁绍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衣人:“本将军坐拥雄兵百万,与王德玉征战几回,都不敢保证能够一定留下王德玉,你们又拿什么保证呢?难道仅仅凭你家宗主一封书信?”

    “将军与我家宗主兄弟一场,早已知道宗主的身份,又何必明知故问呢?”黑衣人直起身子,双目已经对上袁绍,“王德玉狡诈如狐,又时常兵行险着。但他有句话说的没错: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因王德玉之故,豫州基业被毁大道难施,宗主早已摸清楚了王德玉的习性。不管是昔日江东之行,还是后来的费亭赴约,王德玉每次出行无外乎赵子龙、周元福寥寥数人而已。

    现今周元福远在雒阳,王德玉身边也不过只有赵子龙、太史子义等人。将军正与王德玉对峙,王德玉就算出行,军中的大将也不可能悉数跟随。

    而宗主却已经调燕子带着黑山军中的所有首领到了此地,纪伏义同样奉命率领两万余徐州健儿潜至青州东平,只要将军明夜按计划行事,王德玉此番绝对死定了,将军的大业也绝对可期!”

    “张燕他们已经到了冀州了?”袁绍眉毛微微一皱。

    黑衣人淡淡一笑:“将军尽管放心,来冀州的不过只有燕子、浮云、左髭丈八和青牛角以及一些江湖中的人士,伏义将军率领的大军还在青州,没有将军的命令,他们绝对不会越境一步!”

    “既然如此,那袁某就再博一回,你即刻回去转告你家宗主,本将军与他兄弟二人血脉相连,若是异日本将军能够东山再起,定与他平分江山!”

    袁绍大手猛然一挥,黑衣人颔了颔首,作了一个揖,悄悄的隐藏进夜色之中。

    明月已经升到半空,银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墙上,斑驳的影子随着微风舞动,仿佛一位绝世的美人在月下舞蹈,又好似一副壮美江山的画卷在袁绍面前缓缓拉开。

第425章 伏击

    天梯山,坐落在南?西南方向,离城不过十余里。

    其山并不高,不过区区数百米,甚至对于整个太行山脉而言连一个山脚都算不上,但天梯山在巨鹿却格外的出名,以奇特著名。

    山中远古洞群颇多,洞连洞洞藏洞,回环曲折别有洞天,洞中遍布石花、石瀑、石钟乳,似人似兽光怪陆离。山上怪石嶙峋形态各异,两侧独壁宛如斧凿刀劈,顺着山势拾阶而上,仿佛一架梯子从从山脚陡然直上高插云天。

    是夜,月明星稀,晚风轻拂。

    月光洒在树梢、岩石和天梯上,晚风张开柔软的触角,轻轻的触摸着山中的每一个角落,树叶在枝头唰唰作响,洞群也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黎背负双手站在山腰向山下眺望,十里外的南?城及城外袁军大营尽皆入目。

    高墙矮楼鳞次栉比,白色营帐星罗棋布,它们沐浴着淡淡的月光反射出点点温润的光辉,仿佛盛夏的夜空里那些闪耀的繁星坠到山脚下。

    “兄长,巨鹿决战虽然袁绍大败,兵力也损失近半,但这十余日的修整,袁绍又从安平、清河、河间以及中山等地陆陆续续调集了十余万大军,合计三十余万,其势力依旧不容小觑。”赵云仗剑来到王黎身后,轻声说道。

    王黎点了点头,指着山脚下的繁星微微皱眉:“是啊,的确不容小觑啊。你看,营中鹿砦栅栏弯弯绕绕,深沟堑壕纵深极深,袁绍这是被我们在陈村给打怕了。他这是想将南?打造成一个巨大的龟壳,让我们无从下手。

    还好,孙才、凌飞雁以及曹正方等人不负众望,将他的粮草一把火给端掉了,袁绍军中已无多余的粮草,否则就算我们围城一月也不能将他最后的兵力给逼出来彻底的消灭掉。”

    “说起来,这凌飞雁和曹正方在江湖上闯下偌大的名头,而雁回谷和漳河十三莲花坞同样也是声名赫赫,可惜,史某流落江湖许久却始终与他们缘悭一面。

    今日听了这一消息,知道他们数百人便端了袁绍囤积在银峰谷中的几百万石军粮,才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二人果然名不虚传!”王黎身侧一名头戴毡帽的壮汉亦跟着说道。

    王黎身后的一众黑衣随从中有两人相视一眼,眼中倒也些自得之意。

    赵云看在眼中,却也并不道破,只是哈哈一笑向那毡帽汉子问道:“史阿,你跟随你师尊十余年,剑术少有匹敌,怎么今日也这般谦虚?”

    原来那壮汉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剑师,王越的徒弟史阿!

    史阿自幼随王越习武练剑,亦跟着王越落拓天涯苦寻明主,打算将这一身的武艺货于帝王之家。

    可惜,王越的眼光实在差劲,竟然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牢牢的系在那个比他更差劲的汉灵帝身上。文臣的鄙夷,武将的反对以及阉宦们的贪婪,终于让他对汉灵帝失去了信心,从此流落江湖销声匿迹。

    而数年后,史阿却独自出现在太原城中开馆收徒。

    前番,王黎因丁原之事重创吕布拿下太原,因时间原因并未仔细的寻找王越的下落,直到这一次他再赴中原,才从太原将史阿给寻了过来。

    只不过,王越依旧不见踪影,而他却多了一个师弟。

    史阿摇了摇头,朝赵云苦涩一笑:“子龙将军,就凭你和师兄二人在此,小弟也不敢妄自尊大啊!”

    “走吧,到长寿峰顶上再去瞧一瞧袁军的部署,看看能不能找出他们的破绽,早日平定中原。不然,就这样苦苦的等待袁军不战自溃,恐怕也需要一旬的功夫!”

    王黎拍了拍史阿的肩膀,离开山腰径直走向天梯,经过徘徊洞前猛然脚步一停,如山岳一般立在洞口。

    微风轻拂,树叶婀娜多姿,洞中依旧呜呜作响。

    一干护卫不明所以,王黎、赵云和史阿等人则是灵台清明。树叶簌簌翻飞声音总是跳动,洞口深邃莫测声音自然沉闷。但是,他们却明显的听出了不属于这二者的声音。

    那声音落在他们耳中微弱悠长,可他们都如临大敌。

    他们知道那是数十甚至上百人的呼吸声,他们也知道那些人能够瞒过他们潜伏至此,那些人当然也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

    赵云和史阿心中凛然,王黎亦是心惊。

    他从大营来到此处只是临时起意,并非刻意安排。可是这些人却躲过了他们的眼睛和耳朵,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他们究竟是谁的人?袁绍?曹操?刘备?还是早已经杳无踪迹的昆仑

    袁术?而他们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今夜将来此处的?难道他的队伍中还有他们的细作吗?

    “退!”

    闪念之间,王黎一声大喝,已经率先向身后退去。王黎一惯的带兵都是要求令行禁止,更不要说这些贴身护卫。鹰隼展翅大鹏高飞,王黎刚刚藏在一块巨石底下,众人也跟着在洞前的乱石中腾挪奔纵,纷纷寻找藏身之地。

    眨眼之间,洞前便再无一人,所有的人都躲在了乱石或者树木之后。

    “嗡!”

    “嗡嗡嗡!”

    一只利箭,哦不,数十上百只利箭好似黄蜂一般尖啸着从洞里飞了出来,来势汹汹犀利无比,尖锐的箭簇在月光下散发出摄人的光芒。

    利箭破空而至,发出“砰砰砰”的声音,结果大半都射在树木和乱石上,只有寥寥几支与几名护卫的手臂或者背脊一擦而过,带起一蓬蓬鲜血,唯独没有一名护卫身负重伤。

    几缕闷哼之后,明月映在剑身,寒光聚集枪尖。

    史阿的龙泉剑已然出鞘,赵云的亮银枪同样离手,乱石从石阵中簌簌飞起,撞破虚空在空中与疾驰而来的利箭撞击在一起,同时落下。

    “杀!”

    又有一泓明月从乱石中升起,王黎一声长啸,双臂一震高高跃起,剩余的箭支已从脚下掠过,中兴剑却在空中划过几朵剑花,恍若钱塘江大潮涌向徘徊洞中。

    银辉万道,匝地光寒。

    王黎、赵云和史阿等人的身先士卒不但大大的激发了护卫们的热血,也刺激了他们心中的自尊。

    他们是江湖热血男儿,他们也是王黎的护卫,保卫王黎本就是他们的职责,岂有反过来让王黎护卫他们的道理?

    众护卫纷纷从乱石后捡起更多的石块、枯木向洞里扔去。一时间,洞口乱石如箭,箭如乱石,箭羽和石屑纷纷扰扰下个不停。

    “让开,这帮老鼠见不得人,老子就让他们一辈子都待在这破洞里!”

    一道魁梧如山的大汉猛然一喝,洞内洞外同时一震,大汉已经拔掉手臂上的利箭,将一块巨石高高的举过头顶,双腿微微一曲接着一弹,手上巨石飞出,仿佛一座移动的小山直奔山洞。

第426章 天梯

    巨石如大山,洞口如鱼嘴。

    大山一般的大汉将大山一般的巨石抛掷过来,鱼嘴便被轻易的堵上,洞中的人和洞中的箭一瞬间消失在巨石的后面。

    一峡之隔的七星洞前数人负手而立,冷淡的看着徘徊洞口的境况,不时的吧指指点点。

    中有一人身长貌伟行步有威,双目炯炯有神,站在人群中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味道,仿佛统兵百万的大帅;而另一人脚蹬一双灰色翘头厚布鞋,头戴紫阳巾,身着羽衣,神态飘逸,分明却是一方道士。

    大帅和道士站在一起有说有笑,这个组合绝对的令人意外和不解,但他们四周护卫却好像已经见惯不怪,他们的脸上只有平静和尊崇,并没有任何的诧异。

    “王德玉果然不是那么好杀的,一丝丝轻微的声音就让他们有了警觉,并立即调整队形化险为夷,哎,可惜了我们在徘徊洞中的一番精心部署!”

    大帅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明显有几分不爽,这个该死的王黎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躲过了他们的第一关。

    道士的语气却是极为的平淡:“王德玉本来就不好杀,本宗与他先后交手数次,每一次本宗都没有讨到半分的便宜。不过,再不好杀也必须杀,否则…”

    “否则怎样?”大帅眉毛微微一皱。

    道士剑眉一扬,目光中带着些许无奈,却又无比的坚定:“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还杀不了王黎,我们就只能将自己的脖子洗干净,等着他来杀我们!”

    大帅又问:“我们在山上撒了三百余人,但徘徊洞被堵,我们已经丧失了一支伏兵,你还有多少把握?”

    “把握?不知道!本宗一直都在怀疑王德玉前世究竟是不是一只猫,他历经了这么多的险境竟然依旧活的无比滋润,本宗实在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够把他留下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我们都必须将他留下来。”道士摇了摇头,一道精芒从眼底闪过,“而且,本宗要告诉你的是徘徊洞中的伏兵并没有任何损伤,他们同样还可以参战!”

    “他们还在?”

    “当然还在!徘徊洞洞长百余米,洞体宽大幽深,大小支洞纵横交错,左右徘徊相互贯通。一个洞口被堵,他们再另选一个洞口出来便是有何难哉?只不过,本宗不知道他一会是选择下山呢还是会继续上山!”

    “山中伏兵三百,山下却有精锐满千,我倒是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

    “只怕王德玉并不会如你所想!”

    ……

    那大帅和道士希望王黎如何想王

    黎自己并不知道,但是王黎却知道现在他应该有所决断了。

    徘徊洞前遇伏,说明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袁绍或许早已经将整个天梯山都插满了绣着袁字的大旗,他现在要选择的便是立即下山还是再次上前攀登至天梯山的主峰。

    王黎按剑入鞘,向天梯山的主峰长寿峰方向一瞄,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子龙,传令众兄弟我们继续上山!”

    继续上山?

    难道主公不知道山上也有可能藏有伏兵吗?

    众人一懵,赵云已经靠了过来,谏道:“兄长,你的行踪已然暴露,徘徊洞中既然有伏兵,想必七星洞和佛爷洞中伏兵也不会太少,此时上山并不是好的决断!”

    王黎扫了众人一眼,平静的看着赵云:“子龙,如果你是袁本初,你若知晓我的踪迹,你会如何安排?”

    “反其道而行之,既然兄长已经上山,自然会觉得山下更加安全,如果是我…”话未说完,赵云已经反应过来,“兄长,你说的不错,如果此时下山,只怕山下的伏兵更多!”

    王黎点了点头,率先向天梯方向行了过去。

    ……

    “果然不愧是白衣银狐王德玉,这么快就识破了宗主和大帅的谋划。不过很可惜,就算你们能够走到这里,也只不过是多走几步罢了,你们的好运将到此为止!”

    众人刚刚转过峡谷来到天梯前,一道声音便从天梯的上方传了过来。

    众人心中一紧,王黎和赵云二人却是格外的凛然。

    他们听过那个人的声音,当然也知道那人是谁,那人已经和他们打了多少次的交道。同样的他们也知道那人口中的宗主是谁,大帅是谁,却不知道原来宗主和大帅已经联手对抗自己,而且还在天梯山中布下了重重的埋伏。

    看来今日有得一战了!

    二人相视一眼,手已经按在中兴剑和亮银枪上,双眼紧紧的盯住前方的阶梯以及阶梯上的那道人影。

    “嗖!”

    变生肘腋,他们的目光和精神已经全部投在那人身上,一道极细极微的声音却轻轻掠过头顶的树叶飘然而下,一支青色的长剑好似一条盘绕在树枝上的竹叶青骤起发难,穿过树叶破开寒风,刹那间便来到王黎的脖颈处。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这句话提到了世间最毒的三种事物,而“青竹蛇儿口”说得便是竹叶青。

    中兴剑还未动,亮银枪亦未动,王黎好像无论如何已经躲不开这竹叶青的致命一击,握着剑柄那人

    的嘴角上已经挂起了一丝讥诮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王黎丧命在自己的剑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宗主和大帅亲自给他打赏,从此他将成为宗主和大帅的心腹走向人生的巅峰。

    但是,一声叮的脆响,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只觉虎口一麻,一股巨力从剑锋传到剑柄,长剑宛如长了翅膀的小鸟从他手中飞了出去,一泓清泉映在他的眼中,清泉的一头已经抵达在他的喉咙间。

    但觉喉咙一凉,两耳间只听见叮叮咚咚的水声,也不知道是清泉叮咚,还是他的血液叮咚。他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清泉的源头,渐渐的失去光彩。清泉的源头是一柄龙泉,握着龙泉的那只大手,遒劲有力。

    史阿一剑刺穿刺客的喉咙,与王黎、赵云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前方那道身影似曾相识,眼中闪过些许狐疑之色:“阁下究竟是何方人士,为何在此装神弄鬼?”

    “风卷残云龙戏水,腕花撤步反撩剑。”梯顶那道身影对刺客的身亡并不在意,而是淡淡的扫了史阿一眼,指导一般,对史阿的剑术评头论足。

    “史阿,都说你是王越之后的一代剑术大家,但以我观来,你上升的空间依然还很大。别的不说,就你眼前的王德玉和赵子龙二人便非你可力敌!”

    史阿心中一震,倒不是因为那人一口道破了他的来历,而是那人口中的剑诀除了自己外只有一人知道。

    但那人乃是…,他为何会与师兄为敌?而且看情形,他与师兄对敌的次数已然不少,这究竟又是为什么?

    心头疑虑陡生,那人却不再与史阿言语,而是转向王黎和赵云二人,缓缓从梯顶走下来,一边走一边侃侃而谈:“王德玉、赵子龙,你二人脱离大军夤夜前来,可知这天梯的传说?”

    王黎和赵云同样心生疑惑,他们想不通为什么此人竟然会有此一问,难道他的目的是为了等待山下的伏兵?

    二人没有说话,那人继续说道:“传说昔日徐福为始皇帝求长生药,听闻此地名为天梯山‘山中多有仙人,天梯直达云天’,曾多次往返此地,探究这天梯山是否真的有天梯一说。

    可惜,传说终究只是传说,徐福失望而归。不过,在他之后东方朔亦曾来过此地,东方朔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发现这天梯山虽然并不能够真正上达云天,却隐藏了另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那徐福乃是鬼谷子嫡传弟子,徐福自领命前往蓬莱三岛求药之后,好像也知道此生再也不能重返中土,于是在他东渡之前将鬼谷子传于他的兵书悉数藏于此地!”

第427章 灵儿到来

    鬼谷子的兵书?

    鬼谷子,姓王名诩,又名王禅,战国时期最著名的谋略家、纵横家以及兵法家,相传其额前四颗肉痣,成鬼宿之象,故隐居在云梦山鬼谷,自称鬼谷先生。

    传闻鬼谷子有通天彻地之才,精通数学天文、星象地理、阴阳五行和六韬三略等,兼且明理审势辩才无双,千年以来,中国的谋略家、纵横家以及兵法家都尊其为始祖,甚至就连老子创下的道教也称之为王禅老祖。

    他的学生同样也名闻天下,比如商鞅、孙膑、庞涓、张仪、苏秦、尉缭子和那人口中的徐福。

    然而,现在那人竟然告诉王黎此地埋有鬼谷子的兵书,王黎和赵云顿时大吃一惊。

    在两汉以前历史中最著名的兵法家除了孙子,就是孙膑和尉缭子,而他们二人都是鬼谷子的学生。如果真如那人所言,徐福曾经将鬼谷子的兵书藏于此地,那么这卷兵书一旦出世绝对有可能再次卷起天下风云。

    难道袁绍和袁术这兄弟二人悄然出现在天梯山并不是因为他王黎,而是为了这一卷兵书?

    王黎疑惑的看了赵云一眼,见赵云脑袋微微一侧,仿佛在专注的倾听着什么声音,心中陡然一动。

    不管是徐福还是鬼谷子,他们都是战国时期之人,距今已有几百年之久,他们坟头上的草木只怕早已长成参天大树。如果他们真的将兵书遗留此地,以他们的声名为何后世一直不曾听闻?

    至于说这个隐秘乃是东方朔发现,那应该更是无稽之谈,东方朔是汉武帝时期名臣,此人一生以文学和求仙访道著名,并不曾参与过任何战事。他没屁事,找那兵书干啥?

    很显然,那人在说谎,那人只是想稳住他们。

    那人当然就是王断。

    一转念,王黎已名明白了王断的心思,他不过是想用鬼谷子的名头拖延时间而已。

    “子龙,我早听闻徘徊洞四通八达,洞中有洞,刚才那块巨石应该困不住那些人,如今我们后有伏兵前有堵截,看来只能学一学当年的楚霸王破釜沉舟置诸死地而后生了。

    这天梯虽然险峻陡峭易守难攻,却好在天梯两侧并没有任何可阻挡视线的岩石,这里没有伏兵。我们必须抢时间攻上天梯,再借天梯阻挡身后来犯之敌!”缓缓靠近赵云,王黎轻轻道

    了一句。

    天昏地黑蛟龙移,雷惊电激雄雌随。

    话音刚落,王黎的中兴剑和赵云的亮银枪便如雌雄双龙盘旋而起眨眼便至,两把利器锋芒上闪烁着青幽的光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罩向王断的头顶。

    中兴剑鱼龙百变,亮银枪飞龙在天。

    史阿骤然失色,王断却似已经知道王黎和赵云的打算,左手刀右手剑,一刀一剑恍如连绵的浮云涌起一轮初生的红日,袭向王黎和赵云二人。

    “铮铮!”

    “铮铮!”

    数道金戈声起,刀和剑相遇,剑和枪相逢。不及数合,浮云就被长龙一爪破开,红日则为青龙所挡。

    赵云已是超一流的枪术大师,王黎同样亦跻身一流剑客,试问当今天下谁还有能力扛住赵云和王黎二人数个回合的致命击杀而不退半步?

    关羽张飞不能,典韦许诸不能,就算是昔日的九原英雄吕布亦不能,更何况王断乎?

    王黎、赵云身势受阻,王断却真的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翻了一个身,又借着长刀和短剑在天梯山轻轻一踮,向后连退七八步才渐渐的停了下来。

    王断压了压喉咙升腾起来的丝丝甜意,脸色铁青:“你们怎么发现我是在拖延你们的时间的?”

    赵云冷笑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断,本将军虽与你不熟,却也算是和你打过几次交道。除了当初在雒阳永安宫,本将军还未见过你有如此话多之时!”

    “就凭这点?”王断不服气的看着二人。

    王黎点了点头,眉毛微微一挑:“生死事大,一点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你撒谎撒得实在是不太高明,对于东方朔这个人,我恰好有一点研究!”

    “王断,你的诡计已为我等所破,你还不立刻滚开难道是想死在此处吗?”

    赵云又是一声怒喝,手中的亮银枪再度祭起,队伍中一名身材略微瘦削的黑衣人也跟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横笛放在嘴唇前,王断心中一惊,已经有了去意。

    当初制定天梯山计划的时候,因天梯无法设伏,且天梯于一般人而言虽然陡峭,对王黎和赵子龙等一干武艺卓越之人而言却如履平地并没有多少威胁,故袁绍和袁术并未将兵力集中于此。

    而他

    来天梯不过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而已,心思既然已被王黎喊破,他又何必强留呢?更何况,他已经认出了那支横笛。王黎和赵云的联手他已招架不住,再多上一个崔十娘,他就只有顾头不顾腚的份!

    王断冷哼一声,脚下微微一点,刀剑归鞘,高高跃起几个闪纵就消失在天梯的顶端。

    ……

    月亮升至中天,皎洁的光辉普照在山脚下,无数的光斑在树林里随风跳跃。

    数十匹飞马从瘿陶方向飞奔而来。

    一众骑士皆是魁梧有力虎背熊腰,唯独那首领却是一名年方二十的女人。

    她身着一袭红色戎装,身材玲珑有致,脸上五官精致,如黛的眉山之下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充满了焦急和不安。

    她就是王黎的夫人皇甫灵儿!

    她本来此时应该还在雒阳,她也没有想过她会将孩子丢下离开雒阳,但她就是来了,而且来的是那么的快,那么的急促。从雒阳到瘿陶,再从瘿陶到这里,千余里的路程,她也不过只花了三天两夜的功夫。

    她的身心早已疲惫,她的神色同样憔悴,她依旧不敢喘上一口气稍息片刻。

    她怕自己来晚了,她怕王黎已经铸成大错!

    “夫人,已经到了山脚下,是否休息片刻?”一名将领纵马来到灵儿的身前,神色格外的恭敬。

    灵儿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焦虑不改:“胡才将军,天梯山脚下是否已经被袁军包围?我们是否有将士埋伏在他们的外围?”

    “据文若和文和两位先生推断,山脚下当有袁绍的伏兵,不过因为他们要掩人耳目,数量应该不多。至于外围,则是管亥将军亲自带队,足有万余人之众,而且还有八百名白马义从!”

    “那就好,你速拿我的令牌前去见管亥,令他马上率领麾下清除山脚下的袁军,随我一起上山!”

    胡才微微一怔:“夫人,这会不会打乱主公的部署?”

    “事缓从恒,事急从权。此事关乎王郎一生,也关乎着天下的大义和孝节,两位先生都不曾阻拦,相信王郎也该是明白我的苦衷。去吧,务必让管亥速战速决!”

    解下令牌丢给胡才,灵儿驻马停足,远远的看着月光下的天梯山,心中一片苦涩。

第428章克敌垂成飞烈马,凛然巾帼是将军

    管亥和胡才两名黄巾头领在天梯山的山脚下骤然相聚,而被他们护持在中间的正是当家主母皇甫灵儿。

    灵儿扫了管亥一眼:“管将军,对面的情况如何?你可曾打听清楚了?”

    “是的夫人,末将已经打听好了!”管亥行了一个军礼,开始向灵儿解说,“陈留郡王设宴腊八粥之后,主公一直都在想如何将徐州拖下水,早日平复中原。末将接了主公将令,于半月前便率领五千孩儿开始渗透此处,就连巨鹿决战也没有参与。

    主公一直都相信费亭之战袁术并未身死,而且他和袁绍暗中也必有联系。于是在数日前,主公通过潜伏在徐州的内线有意无意的徐州高层透露近日可能登山的计划。

    果然,前几日谛听堂传来信息,张燕、纪灵以及黑山军首领在徐州悄然消失,而袁绍的军马也开始频频调动。为免打草惊蛇,我们悄悄的撤退到天梯山外围的村落中和深山里,只等袁军钻入口袋后,才重新回到此地布防。

    因袁术怕引起主公的怀疑,故只是遣了他手下的张南、焦触和夏昭三人各率领帐下最精锐的河北精兵一千人围在山脚下。至于他最看重的颜良、文丑和韩猛等大将以及于夫罗等草原上的饿狼却留在了大营之中,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他袁本初还能搞些什么?不过是想双管齐下罢了!一方面在天梯山布以重兵捉拿甚至打杀王郎,一方面却又想趁我军中群龙无首之际,解了南?之围。

    只是很可惜,他不知道王郎早有安排,而且我军中除了文和先生外,文若先生也来到此处。柿子都喜欢捡软的捏,只是这一回这袁本初只怕要踢到铁板了!”灵儿淡淡一笑,神色飞扬。

    虽然她平常在雒阳深居简出,也不怎么管事,甚至对着王黎之时还有些小女儿之态,但她终究是大汉朝前将军的夫人,早非昔日那个只凭一腔热血闯荡江湖的女侠了。

    皇甫嵩的基因,雒阳阎忠的潜移默化以及和王黎在一起的耳濡目染,已经让她有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就算是身边身经百战的管亥和胡才二人与她相比,只怕也只能算是一介武夫。

    果然,胡才和管亥二人看着灵儿露出钦佩和尊崇的眼神:“主母所言正是,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行事?”

    如何行事?

    皇甫灵儿哑然失笑,只是想到王郎二伯父数日前来到家中说的那番话,心里的焦虑又如火般升腾起来。

    灵儿扫了胡才二人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天梯山,眉毛微微一挑说道:“我从雒

    阳星夜赶至此处乃是因心中之事十万火急,必须立即转告王郎,不能有任何耽搁。

    管亥将军,你帐下共有五千将士,你与胡才将军分别率领两千将士由左右两翼向袁军发起攻击,其余将士和白马义从则随我直捣中军,以最快的速度上山。

    击败袁军之后,你二人就留在山下。一方面大肆搜捕袁绍残军清理战场,另一方面则全力挡住下山的道路,务必将袁绍和袁术留在此地!”

    “诺!”管亥和胡才二人大喜,双双抱拳而去。

    他二人本来就是粗人不以战略和战术擅长,如今指挥权虽然主母手中,而主母却将阻击袁绍和袁术的机会一股脑儿丢给他们,想想若是能够一战擒获这兄弟二人,他们又怎会不高兴呢?只怕是睡觉都会笑醒吧!

    ……

    三五里外的三岔路口,数千人悄悄的聚集在此处密林中。

    为首的张南、焦触和夏昭还在努力的看着山上的方向,他们等了许久的信号还没有出现,但他们却不敢贸然山上,唯恐打草惊蛇打乱了主公的计划,让王黎一行人混在他们的军中悄悄逃走。

    “主公怎么的信号还没发,莫不是王黎那厮还没来?”夏昭嘴里叼着一根草,嘴角挂起一丝嘲讽,“也不知道主公是听信了谁的魅惑,竟然会认为王黎将在今夜登山,也不想想王黎如今手中百万大军,身份尊贵,又怎会轻易涉险!”

    张南瞥了夏昭一眼:“还能有谁,陈留那小儿难道还能命令主公不成?不用多想,肯定又是袁术那厮手下的燕子!想当初袁术被困城父,不就是燕子率领黑山大军借道豫州的吗?”

    “袁术不是下落不明吗,这又关张燕什么事?”夏昭疑惑的抬起头来。

    张南讪讪一笑,这袁术未死之事只有他们几个亲信从袁绍口中得知,哪里还敢再多嘴一句?

    焦触和张南一惯焦不离孟,自然知道张南言下之意,急忙打了个哈哈:“这不就是闲聊吗?不过都是些吹牛打屁之言,夏将军又何必刨根问底?

    想一想,袁术那厮当初在费亭遇见王黎,一战而败整整消失了好几个月,只怕早就化成灰了。不过要我说,搞这些阴谋诡计也真没有多少意思,还是来一场真刀真枪的拼杀更加过瘾!”

    张南刚刚张嘴一笑,笑声突然戛然而止,朝二人摆了摆手,张南已从草丛中站了起来,紧紧的看着林外的小道,目光凝重。

    不知道是焦触的嘴巴开过光,还是焦触就是一个乌鸦嘴,前方的小道上蓦然响起急

    促的马蹄声,仿佛万钧雷霆滚过密林,又似无边的战鼓在夜里骤响,就连脚下的大地也在这马蹄之下颤抖哀鸣。

    “张南小儿在哪里,你家管亥爷爷来也,速速出来受死!”

    一声霹雳从林子上空落下,左侧的道路尽头转出两千名铁甲骑兵,铁甲似水飞马如龙,战矛长弓环刀弩箭。

    为首者身长八尺,面目狰狞虎背熊腰,手中一杆五尺长短的狼牙棒直指众人,一根根黝黑的铁钉在斑驳的月光下散发出冷冽的杀气。

    “焦触小儿在哪里,你家胡才爷爷来也,速速出来受死!”

    三人还在惊骇之中,又是一声雷霆,右侧的道路上刮起一阵旋风,两千名同样装备的铁甲骑士映入众人眼帘。

    为首者七尺有余,脸如黑炭膀大腰圆,手中一把等身长短的旋风刀横在胸前,刀刃锋利无比,落在锋刃处的月光反射在众人眼中寒气逼人。

    领头的二人当然就是管亥和胡才。

    二人相视一眼,冷冷一笑,狼牙棒和旋风刀同时挥下。

    四千骑士或张弓搭箭,或长矛高举,一阵风一样的飘向前方的袁军。战矛恍若飞蚁密密麻麻,利箭犹如飞蝗层层叠叠,凄厉的破空声铺天盖地的响起,屡屡寒风直扑前方。

    百十步的距离,张南一干人等仓促间如何能够躲开?

    眨眼的功夫,埋伏在林中的袁军就被管亥和胡才打了一个反伏击,数百名将士被战矛和利箭刺穿,一股股鲜血他们的身躯、胸前以及额头上迸了出来,一道道疤痕在他们身上怦然炸开。

    流出来的鲜血还很滚烫,他们的心却渐渐冰冷,他们本来是猎人,如今却成为了他人口中的猎物。

    听着麾下将士的惨叫,看着他们的惨状,张南三人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一声怒啸,纷纷率领余下的将士跨马挥刀,冒着箭雨矛林直取管亥和胡才二人。

    三股洪流在三岔口撞击在一起,杀声大作,沸反盈天。

    一排排弩箭落下,一排排长刀飞起,一排排金戈刺出,双方近万余将士就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捉对厮杀,利器入骨的牙酸声络绎不绝,惨绝人寰的悲鸣声连绵不断。

    然而,张南三人的悲剧才刚刚开始。

    “轰!”

    又是一声炮响,正前方的道路上再度转出八百名白衣白马的铁骑,闪电一样飞驰而至。为首之人却是一袭红妆,精致的脸上一双眸子寒光大作,手中长剑凛然如雪。

第429章 风云汇聚

    灵儿还在山下厮杀,王黎却已经过了天梯直奔长寿峰。

    夜风轻拂,山脚下的呐喊声和金戈声也随着夜风飘了上来,在山顶上来回荡漾。

    王黎微微一顿举目望去,只见山脚下火把飞舞人影憧憧,无奈的摇了摇头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哎,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啊!子龙,看来此次要想全歼袁绍和袁术又会横生波折了。

    原本这山下的袁军大营只有三千人马,他们的统帅也不过只是袁绍帐下的二流将领,单凭管亥和五千骑兵绝对绰绰有余,可惜不知道出现什么变故竟然让他们提早发动,将我们的整个部署都全部打乱了。

    子龙,袁绍和袁术这兄弟二人已经上山,我们要毕其功于一役就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你安排一下,让我们的人牢牢守住天梯的顶端,既不能让他们在徘徊洞和山下的伏兵强行冲关,也不能让袁绍二人有机可乘,从这里下去!”

    赵云点了点头,手一挥,数十名勇士纷纷消失在天梯顶端两侧的巨石之后,他们的身子矫若游龙,他们的双眼鹰视狼顾,他们手中的弓弩早已搭箭上弦,紧紧的瞄准着那蜿蜒陡峭的阶梯。

    王黎已经张网以待,袁绍和袁术二人却并不知悉,他们甚至还以为那些厮杀是王黎留在山脚下的护卫发现了张南的人马,准备强行闯关上山报信,结果被张南等人所阻。

    一声长啸,仿佛枭啼。

    “王德玉,都说你千算万算智谋如海,没有想到本将军会出现在此吧?”袁绍缓缓从对面的山崖现出身来,身后百十名黑衣大汉紧紧跟随,一侧则是一身道袍的袁术。

    王黎昂然出列,剑眉微扬,抬起头讥诮的看着对面山崖上的故人:“袁本初,你说的不错,本将军的确没有想到。袁氏一门四世三公,你堂堂一方统帅,战场上正面交锋你屡战屡败不敢与本将军缨锋,竟然想出行刺这等下流龌蹉之事,实在是有辱你袁氏一族的门风!”

    一声讥笑,袁术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站到袁绍身前:“自古取天下不过就是成王败寇而已,至于手段,哪里还分光明正大与心怀叵测?

    王德玉,你今日既然已经落入我等彀中,你面对的便只有一条死路。说说吧,你还有什么遗言需要交待,袁某或可因姻亲之故替你完成

    一  二?”

    王黎嘴角微微一扯:“此言当真?”

    “当然,本宗行事从来都是言必行诺必践,虽然你屡次三番坏我大事,但本宗毕竟是心怀坦荡之人,岂能将你放在心上,你有何事不妨当着众人讲一讲?”眼中杀机骤现,袁术的脸上却浮起一缕笑容,仿佛猫看见老鼠一般的戏谑。

    “古语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本将军着实没有想到你袁公路也有顾念亲情的一天,实在是本将军之幸也!”

    “无妨,刘安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王德玉,你今日已知本宗为人,你就放心吧。不管是你的夫人、小妾还是儿子,本宗都会替你照顾照顾的!”

    赵云勃然大怒,王黎却是哈哈一笑,朝赵云摆了摆手:“本将军的夫人和儿子就不劳你袁公路费心了,倒是另有一件事确实需要你和本初帮忙一二!”

    “什么事?尽管说来便是!”见王黎居然真的有事相求,袁术心情大好,虽然他心里并不会放过王黎以及王黎的家人,但不妨碍他想看一看王黎服软的样子。

    王黎嘿嘿一笑,双眼霍然一眯,一道寒光在袁绍二人脸上扫视一番:“袁公路,你二**乱天下糜烂家国,罪大恶极,本将军可否请你们兄弟二人去死!”

    袁绍脸色骤变,指了指王黎终究没有恶言相向,或许他还顾及自己的身份,或许他也觉得手段不甚光明。

    转过头来看了看袁术,袁绍脸色如霜:“公路,你让我很失望!”

    袁术不以为意,淡淡一笑:“我知道王德玉是在拖延时间,可是现在的情形想必你也很清楚,山下是我们的大军,山上是我们的伏兵,徘徊洞里的勇士应该也到了天梯之下,我想不出来他王德玉还有什么招式翻盘。”

    袁绍脸色稍霁,目光却依然冰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还有什么招式,但我知道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本来还想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看一看威风赫赫的王德玉的另一张嘴脸。既然兄长不喜,本宗听你的便是!”袁术的拂尘猛然一甩,一声长喝,“动手!”

    数十名黑衣人手中的飞爪同时一抛,牢牢的挂在山崖上,接着拉住长绳一荡,好像数十只林间跳跃的猿猴一般,从山崖上跳

    了下来,稳稳的落在王黎一行人身前。

    赵云傲然一笑,手中的亮银枪一亮,一马当先杀入人群。他的身后同样飞出数名勇士,铁棍大刀和疯魔棍纷纷祭起,月下滚动的云雾般扑向来人。

    一时间,场中纷纷扰扰,刀光剑影,只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众人的神色和心思已经全部投入到场中。

    就在此时,袁术身后一人霍然窜起,脚下微微一踮,瞧也不瞧崖畔的飞爪,猛然从山崖上跃下,手中的长刀短剑劈开虚空直取王黎,犹如鹰鹫击长空,紫电破苍穹。

    这人当然就是适才天梯山那人,刀剑双绝的王断!

    王断出手没有任何的先兆,甚至刚才袁绍、袁术以及王黎三人言谈之事,他也只是默默的藏在袁绍二人身后,好似一滴水掉进大海中,渺小卑微到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他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他的目标就是对方的首领王黎!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句话虽是几百年后的杜甫老先生所言,但绝对是千古颠簸不破的真理。

    毋庸置疑的是,王断也深谙用兵之道,赵云已经被张燕所率领的江湖游侠以及黑山群匪缠住,而场中厮杀的数人里那握着铁棍和疯魔棍的二人他也认识,那是一直陪在王黎身边的那伽支娄迦谶和修罗唐周。

    王黎身边再无可独当一面之人,他相信他的策略非常正确,只要拿下或者斩杀王黎,这个局就破了。

    然而,他的剑和刀还未至王黎的头顶,王黎却已经动了。

    取的不是他,而是场中之人。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叮”的一声脆响,中兴剑已然出鞘,王黎向前轻跨一步,手中宝剑飞起,亦如倒春寒时狂风刮落的千树万树梨花,无数的寒光和剑影直取先前那群黑衣人中为首的那一人。

    那人一阵错愕,难以置信的看着王黎,王断的剑术和刀法他都领教过,单论江湖厮杀这天下能让王断敬服的人只怕还没有出生,他不敢相信这天底下竟然有人敢在受到王断长刀短剑攻击的时候还能分心转战他人!

    但不管他信不信,中兴剑已然飞来。

    月光森寒,剑气森寒。

第430章重冈复岭势崔巍,一卒当关万卒回

    月正浓,剑影至。

    那人本就是袁术帐下除王断外少有的高手,一身的修为正以灵巧擅长。

    见中兴剑来势汹汹,急切间不敢硬接,那人急忙后退一步绕过剑锋所指,眸子一凛再退一步,却已觑得那无边剑芒的些许罅隙,厉喝一身两把斧头挤入剑影之中。

    斧影重重,巨斧如风。

    转瞬之间,王黎便已腹背受敌,一个是长剑短刀的王断,另一个则是眼前的用斧高手,袁术帐下有名的人物黑山张燕。

    但他并没有慌乱,他的眼中也只有张燕。

    他如今可谓是身系天下,若是没有丝毫的准备,他绝对不敢以自己为饵孤身犯险。不过,现在他并不担心,他身后还有他的挂名师弟史阿,史阿的身后亦还有崔十娘,而他的护卫中甚至还隐藏了两名高手凌飞雁与曹正方。

    世人常说: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饵钓金鳌。袁绍和袁术在算计他,他同样也在算计袁氏二人,他们以为他中了计,却不知道他只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了香饵。

    没有香饵,如何钓得金鳌?

    没有香饵,袁氏兄弟又如何会中计?

    一声龙吟从王黎身后响起,一道剑光如水银泻地一般罩向他身前的长剑短刀。王断从山崖飞下的时候,史阿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之上,王断刀剑齐出之际,史阿的长剑也同样飞了出来。

    史阿并不认识“王断”,甚至都没有见过这张脸,但他在登天梯之时就已经心生疑惑。

    他不明白“王断”为何会与师兄作对,也不明白“王断”为何会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但他还记得师尊临行时的交待:师兄是师尊的血脉,也是史阿在这世上除了师尊外的另一个亲人。他可死,师兄不可死,为了师兄他不得惜命!

    所以,纵然他心有所思,手中的剑却依旧挡在了王断的长剑短刀之前。

    王断冷哼一声,一缕复杂难明的意味在眼中闪过,手中的刀剑却没有丝毫的迟疑。他名王断,自然已经与过去一刀两断,他的心中除了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亲情便只有耻辱和仇恨。

    他的仇恨来自于先帝对

    他的弃之如敝履,他复仇的对象当然也是雒阳的刘辩和冀州的刘协。

    他的耻辱只能用仇人的鲜血洗刷,谁敢挡在他的面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惜,他现在好像既杀不了神也杀不了佛,他的身前还有一名剑师,一名可以与王黎媲美的剑师史阿。

    王断受阻,张燕被挡,其余的青牛角、于羝根、浮云以及左髭丈八等黑山首领又怎么会是赵云等人的对手?赵云、支娄迦谶和唐周等不过区区几人,却硬生生的扛住了数十人的围攻。

    两军已经陷入僵持,但胜利的天平正在向王黎倾斜。

    王断、张燕以及黑山群匪和江湖游侠都悉数投入到厮杀中,王黎麾下的勇士却只有赵云等人杀入场中,凌飞雁和曹正方所带的人马并未下场,更何况王黎麾下还有趁袁绍和袁术躲在山崖装神弄鬼的时候潜伏在天梯顶端巨石后的伏兵?

    而袁绍兄弟能够希冀的也只能是徘徊洞中的伏兵和山脚下的张南三千军马了,可他们还能及时赶到吗?

    天梯山上险峰危壑,林风幽幽,月光如银,却好像谁也给不了他们答案。

    ……

    天梯山给不了答案,能给答案的人却已经到来。

    徘徊洞里七转八转直转得自己晕头转向的伏兵终于从洞中跑了出来,他们此时就在天梯下。

    山脚下双方将士杀得地动山摇,无边的喊杀声直窜耳中如奏魔音,山顶上众多勇士生死对决,激越凌厉的金戈声回荡脑海仿佛催命符。很显然,他们还在洞中溜达的时候,双方的战火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

    胜负可能就在此一举!

    他们哪里还敢犹豫,他们哪里还敢再等?

    “主公已经和王黎交上手了,兄弟们,跟我冲!”两柄大刀一横,杨凤和陶升一声怒喝,身后百十名勇士如潮水一般的向天梯山涌去。

    “轰!”

    一声巨响在前方响起,杨凤二人一惊抬头看去,顿时吓得七魂丢了六魄。

    一条魁梧如山的大汉傲然立于天地顶端,一块如山的巨石在

    他手中杂耍一样的飞舞。见他们已经爬上天梯,大汉双手一松,巨石顺势落下轰然砸在天梯上,天梯为之一震,还在天梯底端的他们都仿佛感觉到脚下的地皮也抖了几抖。

    然而,这都还算不上什么,最为恐怖的是巨石已经沿着天梯的阶梯滚下,而大汉又再度举起了另一块巨石。

    杨凤面色惨白如月,陶升容颜惊骇似霜。

    二人惊慌失措,还未下令众人躲避,只来得及向天梯两侧的山壁上一跃,脚下的地皮就已经真的开始颤抖,而且越抖越厉害,仿佛那些得了痢疾打摆子的病人,顶端的小山似的巨石也闪电一样的飞来。

    数块巨石带着血花挟着风雷在天梯上跳跃腾挪,再从二人身边滚过,一直到达天梯底端然后在那些横卧的石头上一弹,炮弹一般窜在空中,直待去势已尽才掉入幽深的谷底。

    “砰砰砰!”

    半晌后,谷底才传来隐隐约约传来几道声响,杨凤二人面面相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回过头来继续向前看去。

    顶端的巨石在月光下依旧隐隐绰绰,大汉已不知所踪,但天梯上却是哀鸣与惨叫齐飞,鲜血共骨肉为伍。不过眨眼的功夫,百十名勇士折损近半。

    三十多名兄弟死在了天梯上,他们在巨石的撞击和滚压下化作肉泥,他们的血肉和脚下的阶梯融为一体。

    其余的兄弟有的学着他们的样子,牢牢的贴在山壁两侧抱紧身前突出的岩石一动不动;有的直接横着趴在阶梯上,任由巨石从头顶飞过我自岿然不动,躲过此劫。

    可惜主公手中没有如此的勇士,否则当初又怎么会放过在此埋伏的契机?

    “走吧!”

    杨凤心有余悸的看了陶升一眼,直到陶升点了点头,才壮起胆子向众人轻喝一声,再次踏上前方的道路。众人纷纷从山壁和地上跃下或者跃起,跟在二人身后,也不敢再看那些倒在巨石下的袍泽们,唯恐多看一眼他们也会步了后尘。

    但,王黎既然已经在此布下了伏兵,自然不会大发慈悲放过他们,那么他们还能避开吗?

    清风呜呜作响,月下林蛙凄鸣。

第431章国雠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

    他们当然躲避不开,王黎以身为饵孤身犯险又怎会仅仅针对袁绍一人?

    清风为证,在王黎的心目中,袁绍和曹操以及孙坚、刘备一样不过是一个军阀头子,他们的目的也仅仅只是雒阳皇宫中的那把龙椅。

    但袁术却与他们不同,袁术的目的是兴教,他只是想改变整个天下的颜色,完成师兄的遗志,实现教义中的那种所谓的人人自由平等和天下太平。

    王黎是过来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自然能够深刻的体会到自由和平等的宝贵,同样也能够理解下层劳动人民以及奴仆对自由和平等的渴望,他也很希望能够满足他们的诉求,解决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

    张角和袁术的思想没毛病,他们的思想完全就是想在汉末打造一个乌托邦,但很可惜,他们的问题是想法太超前了,甚至已经超越了一千年。

    超越一个时代或可称之为天才,超越一千年则只能称之为疯子。

    前朝篡汉的王莽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王黎知道只要在人们心中种下希望,终究就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三国纷纭已经到来,五胡乱华还会远吗?

    所以,他可以同情和佩服张角以及他的的太平道,但他的心中却并不认同,他要暂时掐断他们希望,掐断他们心中的那根苗,否则一旦星火燎原,带给世间的绝对是一场战火连天、尸骨遍野的大灾难。

    他不是疯子,为了一个超越千年的梦想让整个天下为之陪葬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他夜登天梯山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就是想引诱袁绍出手。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年头的商家居然也会买一送一的营销手段,袁绍来了,袁术来了,张燕、青牛角、杨凤和陶升等人也跟着来了。

    因此他并没有要求凌飞雁和曹正方出战,他将这二人以及其他的勇士安排在了天梯顶的巨石后。

    如果能够一次性解决掉袁氏兄弟,早日掐掉下层人民心中不安分的想法,早日解决掉中原危机还天下一个真正的太平,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大将手执金龙枪,勇士腰横白羽箭。

    听着阶梯上传来巨石滚动和袁术麾下将士惨叫的声音,王黎眉头微微一皱,轻轻摆了摆手,三五十名勇士从巨石后窜了出来,整整一排站在天梯顶端。

    他们都是来自军中或者江湖上的好汉,他们臂力无双、拔山扛鼎,一石

    的长弓在他们的手上如同玩具一样,所有的弦都已经拉开到了极致。

    “放箭!”

    当中一人嘿嘿一笑站在梯前,看着阶梯上残余的黑山军嘴角微微一咧,一声令下,满口雪白的牙齿在月色中显得异常的森冷。

    “嗡!”众人手一松,三五十支利箭刷的一声,如腾渊凌空的蛟龙脱弦而去。

    虽然,这些箭支不多,不似如雨的飞蝗,也不像击打在芭蕉叶上的骤雨,但是它们有速度,闪电一般的速度。

    火光电石之间,利箭已经从梯顶来到梯腰,区区百十步的距离眨眼便至。

    刚刚躲过一劫的杨凤、陶升、眭固、掾哉以及于毒和郭大贤等黑山首领顿时毛骨悚然,急忙连滚带爬迅速后退,并将手中的刀剑舞动的水泄不通,仿佛一面面不见本色的盾牌。

    “叮叮叮!”

    这三五十支利箭离弦之时只有一声弦响,落在他们身前的时候却有数十道嘈杂的金戈声和哀鸣声。

    鲜血飞起,又有十余名兄弟倒在了阶梯上,杨凤等人眼中都快滴出血来了。可惜,前方的勇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根本攻不上去,他们每前进一步都将付出血的代价,他们依旧还在阶梯的腰间。

    “轰轰轰!”

    众人刚刚将前方的利箭击落退至阶梯下,身后的徘徊洞口忽然传来如雷的声响。

    看来张南和焦触将军他们已经清除了山脚下那些王黎的护卫赶上山来,果然不愧是好兄弟,这才是真真的及时雨啊!

    众人一阵大喜,纷纷回头视之,满脸的喜悦顿时化作无尽的惊骇,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他们希冀的张南、焦触或者夏昭,而是近八百名白衣白袍的精锐之卒以及一名冷面桃花的巾帼英雄。

    “杀!”

    皇甫灵儿与天梯顶端的首将似有心有灵犀同时长剑一挥,梯上梯下数百名勇士向天梯的半腰杀过去,两声长啸立时响彻夜空。

    一如夜枭,一如雏凤。

    ……

    史阿还在坚持,张燕却已经大汗淋漓。

    他起事之初就曾听闻过王黎的大名,亦知道王黎的剑术和他的口舌、智慧一样能够杀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王黎的剑术竟然如此的出神入化,根本就不是他一人可敌。

    他已经被全面的压制,而与他一样落于下风的还有天梯上那些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

    心中的愤懑

    从胸腔里涌出,本来已经筋疲力尽的手臂又开始渐渐变得有力,双脚一蹬腾到半空,手中的斧子猛然奋起一劈,眼前的剑林立时丛中告破。

    张燕喘了口气跳出战圈,双眼怒视着王黎,数不清的血丝凝结在眼球上,眸子里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

    “怎么,看着与你朝夕相处的兄弟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你开始心疼了?”王黎淡淡的扫了张燕一眼,收剑立于崔十娘身前,语气也格外的疏离和平淡。

    “不可否认,当年先帝确实昏聩无能甚至昏庸无道,也曾令天下陷入纷乱之中。你张燕和张牛角于黑山率众起事,本将军同样心生怜悯,因为你只是为了在乱世中求得苟活而已。

    自桓灵以来,这天下大病久矣,本将军奉天子诏令整肃朝纲改革赋税,司、雍两州百姓渐安,也曾念及你的出身和能力,两次书信于你,希望你能够接受朝廷的管辖,遣兵为民。

    可惜,你满脑子的太平道惑众妖言,居然为了那缥缈的教义与袁术同恶相济狼狈为奸,先后骚乱淮南、谯郡等郡县,致使当地生民涂炭白骨遍野。

    张燕,本将军本来对你满怀希望,希望你能够成为朝廷的柱石百姓的代言人,但,你千不该万不该,选择跟随袁公路一条道走到黑。如今不过丧失了几名兄弟就让你痛彻心扉,那你可曾想过我中原的百姓,那些倒在他们剑下的无辜百姓!”

    “我丫丫个呸!”听闻王黎斥责教义,张燕忿然作色,一口浓痰飞出,指着王黎便破口大骂,“我太平道奉黄帝和老子,心怀天下,追求人人平等。

    而我家教主更是惊才绝艳恍如阳春白雪,你与之相比也不过只是小鸡与雄鹰耳。王德玉,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太平大道指手画脚肆意诬蔑?”

    “我不是什么东西,我只是一个有良知的正常人罢了。”王黎叹了一口气,猛的抬起头来厉声叱骂道:“倒是你信奉的张角也好袁术也罢,他们哪一个不是藏着当皇帝的梦想蛊惑怂恿我大汉子民行那争夺天下之事?

    如今天下战乱纷纷平民流离失所,谁人看不见,你竟然还在此大放厥词替他们背书?”

    国雠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

    看来今日要先走一步了,可惜我不能看见宗主重振我太平大道了,可惜我教主的大仇还未得报!

    一腔热血再度涌上脑海,张燕回身朝还在崖上的袁术鞠了一躬,怒吼一声,青筋勃发,手中的双斧一扬,再次向王黎杀来。

第432章 燕赵悲歌

    自古以来,燕赵便多有慷慨悲歌之士。

    比如“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侠士豫让,“千场纵博家仍富,几处报仇身不死”的邯郸游侠,“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燕地刺客荆轲。

    在三国的历史中,燕赵大地的名将同样多以勇烈和忠义闻名天下,赵云、张飞、张郃、韩当以及袁绍帐下的河北廷柱颜良和文丑都是是个中翘楚。

    但,人们还是忽略了一人。

    这人曾经拥护张角参加黄巾与朝廷对敌,也曾坐拥百万黑山军割据一方,在历史的记载中他甚至还曾加入过袁绍的关东联军一起共抗董卓,可谓声名显赫天下皆知。

    他当然就是黑山军的首领张燕。

    遗憾的是,王黎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所谓的冢中枯骨袁术并没死在寿春,反而继承了太平道张角的衣钵,重新将太平道的大旗聚集在自己的帐下。

    既然太平道的精神和血脉还在,张燕又怎么可能如历史中那般投入曹操麾下呢?

    面对天下的战乱纷纷,他没有进行任何的抉择,也没有任何的迟疑,他的心中依旧只有那盏照亮人生光明的灯塔“大贤良师”张角以及他的遗志,而袁术就是张角选定的继承人。

    他要助袁术成为天下之主,他要将太平道的光辉再次洒满大汉十三州!

    所以他带着麾下的兄弟风尘仆仆的从徐州赶了过来。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王黎的机警,让他的兄弟们吃了一个瘪,他们没有完成杀掉王黎的计划,反而陷入了王黎的包围圈,而他效力的宗主同样也失去了对战局的掌控。

    悲从心头起,怒从热血来。

    张燕与袁术鞠了一躬,奋起一斧便向王黎劈了过去。这一斧没有任何防守,只有前进和不屈,这一斧饱含了他多年来的坚持、沧桑和愤懑,这一斧如猛虎出柙潜龙腾渊。

    他再也不能沿着大贤良师指明的方向走下去了,他再也不能和新一代的宗主共创大业了。既然如此,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他当与王黎竭尽全力一战。

    活,不能轰轰烈烈。死,则绝对不能再平平淡淡!

    一斧出,立生死。

    张燕的眸子里只有王黎,他已经完全

    放弃了防守,周身都是破绽。王黎双目一寒瞳孔暴缩,他虽然不惧张燕,却也并不想和张燕同归于尽。

    寒风扑面,脸上的鸡皮疙瘩掉落一地。王黎冷哼一声,朝身侧斜踏一步躲过张燕的攻势,接着手中的中兴剑一挥,一条游龙从掌心飞起,高昂的头颅张开狰狞的大嘴,猛然咬在大斧之上。

    “当!”

    一声脆响,张燕脚步微微一顿左手虎口一麻,斧头差点掉在地上,他的招式已被王黎一剑破开。但他并不气馁,他知道王黎百战成名,手中的一柄中兴剑打遍天下少有敌手,可他的右手还有另一把斧头。

    左手刚刚落下,右手已经扬起,斧头再度祭起直飞而下,一道寒光如白练,排山倒海,摧峰拔岳。

    这一招,很直接,很无赖,也很凝练,没有任何的花俏。

    他相信就算王黎是霸王再世也不敢硬接,因为他已经将杀气和死志全都藏在了这一招之中,王黎绝对不敢和他玉石俱焚。他现在除了满腔的热血外什么都没有,而王黎却还有家人,野心以及天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张燕算的很准,王黎确实不敢和他玉石俱焚,但他还是算漏了一步。他的身边除了王断之外已无他人,青牛角、于羝根、左髭丈八和浮云等人已经在赵云的百鸟朝凤枪下做了亡魂,而王黎身边却还有赵云、支娄迦谶和唐周。

    “吼!”

    支娄迦谶一声大喝脱口而出,仿佛雷鸣过山冈,耳中一阵嗡嗡嗡直响,但觉脑海中一荡,张燕手中的斧头已经慢了下来,一杆亮银枪挡在他的斧下,而王黎却借机一跃闪开斧刃,手中的中兴剑轻轻的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支娄迦谶、赵云和王黎三人的配合却显得默契无比。一声佛门狮子吼震得张燕懵然,一记百鸟朝凤枪挡住张燕的攻势,最后王黎出手让张燕再无反抗之力。

    纵然是河北有名的慷慨之士,又怎么挡得住这三人联手一击?

    手中的两把斧头怦然垂落于地,张燕转过头看了看山崖上的袁术,又看了看天梯,哪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见人影憧憧听到杀声震天。

    他知道杨凤、陶升和于毒等人应该也快步了他的后尘,看着王黎等人苦涩一笑,满面的颓废:“兄弟们随张某征战十余

    年,除了落下满身的伤痕,却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说实在的,我这个当兄长的实在无颜相见。王将军,张某已是将去之人,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王将军,还希望你能放过众兄弟一码,他们也只是这个世道的受害者!”

    王黎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朝一旁的凌飞雁等人挥了挥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只要他们愿意解甲归田,王某也不是什么嗜杀的魔头,倒是张将军你就不想为自己打算打算?”

    “死则死耳,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有些事终究要去做,有些事终究不甘心。当年先帝任用张让、赵忠等奸宦,朝中宵小当道,江湖走狗横行,百姓受苦民不聊生,张某既为男儿又岂能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张燕惨然一笑,悠悠一叹,“只可惜,十年江湖太平梦,一朝落花满山崖。张某一生追寻大贤良师的脚步,以为此生必可实现人人平等的理想,却不料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摆弄。将军勿需再言,张某这就去了。再见!”

    再见,或为下次相见,或为再也不见!

    言讫,张燕捡起地上的斧头就向自己的脖颈划了过去。

    “不可!”

    两道声音响起,王黎的长剑再度出鞘,而崖上一道身影同时飘然而下来到张燕的身旁,一把拂尘递了过去。

    袁术也从崖上落下,他本来一直都待在山崖上,他本来一直都在静静的看着场中的厮杀既没有参与战斗也没有出声指挥,他本来还在犹豫是否应该带着袁绍趁王黎不注意从山崖下逃走,重新整顿兵马东山再起,然而张燕突然萌生的死志让他亦开始心灰意冷。

    追求了十数年的梦想今日才发现不过是南柯一梦,仿佛镜花水月一样一朝破灭。

    而师兄、师尊、兄弟以及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他而去,更是让他觉得心痛、孤寂和疲惫,他已不知道他还在坚持什么,他是否还该继续坚持下去。

    “兄长,对不起,看来我也得和你说一声再见了!”袁术朝袁绍黯然一笑,脚下轻轻一踮,亦如大鹏展翅一般落在张燕身前。

    他终于来了,可惜却来的太晚了!

    斧头划过,一条血色的长线在张燕的脖颈上乍开,鲜血缓缓滴下,滴在胸前,渐渐的凝结成一朵红色的花。

第433章 波折

    斧落,血飞,张燕自刎,燕赵大地上有名的将星就此凋落在天梯山顶的明月下。

    哀莫大于心死,听完张燕的述说和请求,王黎就知道张燕死定了。没有人可以救活一个一心求死之人,王黎不能,袁术不能,他们俩加起来也不能。

    所以,王黎的剑刚刚出鞘,袁术刚刚飞下山崖,张燕就死了。

    王黎只能感慨,而袁术却心乱如麻。

    在他的计划中,张燕本来应该是他的中流砥柱,是他重振太平大道的旗手,也是他未来夺取天下的主力先锋。同样的,计划中倒下的也应该是王黎而不是张燕。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在算计王黎的时候,王黎同样也在算计他,他知道以王黎的性格必会亲临天梯山临风眺望中原最后一支反王大军的覆灭,却没有想到王黎早就在山脚下布下大军张网以待,等着他和他的麾下一头扎进来。

    非战之罪也!

    袁术摇了摇头,弯下腰扶起张燕的遗骸,轻轻的擦拭着张燕胸前的鲜血喟然长叹。

    大业早已变成落花随了流水,亲朋中也只剩下还在山崖上的本初形影相吊。师兄走了,师尊走了,就连他视之如骨肉兄弟的张燕也走了,他还有什么可留念的呢?

    明月的夜升晨落本是不变的事实,但更加亘古不变的却是“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明月不知已经存在了多少个年头,也不知道还将存在多少个年头。

    相对于明月而言,大地上的一切也不过是无穷的岁月里几朵翻起的浪花,什么野心、大业甚至生命都不足一提。

    袁术抬起头来看着夜空里淡淡的月色,眸子里的神情也淡如月色,淡的让人疏离,淡的让人感觉到他对这个世界的疏离。

    英雄千载欲何为,尽作北邙山下土。不见秦王治葬骊山宫,玉凫金雁俱成空。

    悠悠千古,如同此月!

    看了袁术一眼,王黎就知道他已经完了。

    野心没有了,斗志没有了,甚至连自己的亲朋故旧手足兄弟都没有了,眼前也只剩下一个与史阿怒目相视的王断以及山崖上形只影单的袁绍,还能成就什么大事?

    王黎眉角一挑,剑锋直指袁术,语气冰可入骨:“袁公路,想当年你为了所谓的太平大道‘天下太平’,指使王断残害佛教传人以及至儿一家,终究让唐周钻了牛角尖,挑起黄巾之事

    ,致使我大汉疆域战火纷纷,大汉百姓白骨累累。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套用佛家的一句话,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界,今生所为是。你抑佛教和道教的瓜葛本将军不想过问,但是因你教而亡的数十甚至上百万亡魂,你是否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一声讥笑响起,袁绍抓住飞爪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嘲讽的看着王黎,“自古以来,争夺天下成者王败者寇而已,你还想什么交代?

    王德玉,袁某与你相交也有十余年,原本还以为当年天下脸皮最后的非大耳贼莫属,明明出生低微偏要给自己冠上一顶皇叔的帽子,今日才发现原来你一样与他虚伪。

    你们特么的和我们有什么两样?都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你说的不错,公路是为了得到天下,袁某也是为了得到天下,但你敢说你就不是为了那把龙椅,而只是为天下百姓张目?

    王德玉,你少特么的废话,袁某兄弟二人就在你身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给老子戴什么欺压良善祸乱社稷的帽子,老子不吃你那一套!”

    “好一个袁本初,这才是王某当年所认识的那个西园新军的中军校尉,王某倒是有些小瞧你了。”王黎直面着袁绍,眼中也有了尊重之色。

    他和袁绍最早相交于共同谋主蹇硕之时,后来袁绍威望渐高声名日盛,除了关东联军十八诸侯讨董那次,他与袁绍就再也没有聊过天甚至见过面。

    王黎还在想袁绍是否如历史中那本色厉胆薄,却不想原来袁绍依旧是那个初见时便敢以豪侠得众,怀雄霸之图,举天下之兵,宽雅有局度,忧喜不形于色却又矜愎自高的英雄。

    这就好,英雄相争也总比英雄与狗打一架来的好!

    王黎点了点头,中兴剑微微一抖,剑指袁绍:“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你袁本初也算得上一方人物,终其一生所行之事也不没英雄二字。待兄弟们解决了袁公路和王断之后,王某亲自为你送行!”

    一声长啸,数道怒影。

    赵云亮银枪一横直刺袁术,而崔十娘、唐周、支娄迦谶和彦达缚四人则同时祭起了手中刀剑横笛,他们的目标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佛教的大敌,仇人王断。

    场中瞬间杀声大作。

    但见:

    **缕寒光忽现山顶,五七名勇士分作两处。

    左手边,赵

    云袁术战正酣,一条亮银枪挑动千朵梨花,落英纷纷,百道拂尘丝轻拂万条柳枝,风吹剪刀。

    右手处,崔十娘一支短横笛靡靡魔音,彦达缚两把短剑迎风而上,支娄迦谶和唐周各执一根伏魔棍大开大合,排山倒海。王断神色凝重,左手刀右手剑,百尺乌云托起一轮红日。

    王黎和袁绍相视而立,任两拨人马飞剑横枪,都不曾再有一丝言语。而史阿同样已退了下来,站在王黎的身边,时不时的看着场中的王断欲言欲止。

    “怎么了?”

    王黎轻声问了一句,神色中略带疑惑。

    史阿,是他名正言顺的师弟,也是他那便宜老爹王越的关门弟子。按理说,史阿应该和王断没有发生过什么交集,但史阿今夜的表现却让王黎疑虑陡生。

    天梯前,史阿初见王断时眼神中的不解;山顶上,史阿能够独自与王断对战数十合丝毫不落下风;而现在,史阿看向王断的眸子里明显还带着一丝担忧。

    他不知道为什么史阿会在意王断,他不愿想太多,他怕史阿辜负了他的信任,也怕伤了史阿的心。

    遗憾的是,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凡是可能出错的事有很大几率会出错。

    史阿刚刚从脸上挤出一堆勉强的笑容朝王黎摇了摇头,眼睛就彻底的凝在王断的身上。

    王断已经左支右绌,身前支娄迦谶、唐周两根伏魔棍双双架住王断手中的刀剑,身后彦达缚的双剑卷向王断的下盘,而崔十娘口中的横笛同时飞出一枚黝黑色的铁钉,直取王断的脖颈。

    两把剑,两根棍,一枚飞镖,瞬息之间场中的形势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断腹背受敌!

    王断危在旦夕!

    “啊!”

    一声长啸骤然从史阿口中喷薄而出,仿佛月夜中一声雷鸣。

    王黎和袁绍二人吓了一跳,就见史阿纵身一跃如鹰隼展翅落入场中,接着龙泉剑一扬荡起一层涟漪,“叮”的一声已经将飞镖及落在地,而他脚下再一蹬身子一转来到王断后背,猛地将龙泉剑一横挡在了彦达缚的身前。

    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直贯众人耳中。

    王黎一懵,袁绍一懵,崔十娘等人同样一懵,场中所有的人立时陷入石化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

    谁能告诉我,这特么的是什么情况!

第434章 扑朔迷离

    “史阿,你在干什么?”

    王黎勃然色变,崔十娘等人是自己的盟友,对王断自然是恨之入骨,而自己也恼怒王断数次破坏了自己的好事,心中的恨意虽不如滔滔长江那般绵长,却也不下于奔流不息的漳河。

    见史阿突然反目,饶是王黎历经过多少沙场上的征伐和暗夜里的刺杀,早就打磨得古水无波的脸上这一刻也不由怒火中烧。他刚才就有些疑惑于史阿的表现还想一探究竟,可转眼间史阿就在他眼前上演了一出无间道。

    他想不通,为何史阿前一刻还在和王断浴血厮杀,下一刻就成为了王断的守护者。

    他也想不通,史阿是自己的师弟,不要说那些大道理,就算是亲情血脉,难道这王断还能比得过自己?

    他更想不通,如果史阿一直都是王断安插和潜伏在自己身边的一枚棋子,那么先前在徘徊洞和天梯下绝对是一个刺杀自己的好时机,为何他要等尘埃即将落定的时候才跳出来呢?

    史阿没有回答,天上的明月也依然静谧。

    王黎脸色渐变,逐渐和月色一样冰冷:“史阿,你可知你身后的王断正是当年一手挑起抑佛教和毗门教两教纷争之人,他的手中已经浸染了数十条无辜生命的鲜血?”

    史阿还是没有回答,但他盯着唐周的目光却是一片森然,仿佛他手中的龙泉剑。

    王黎已知道他的意思,如果说王断只是杀了毗门教满门上下几十人,那么他的盟友唐周则是致青、幽、冀数州数十万百姓身染瘟疫的罪魁祸首,相较而言,唐周明显是那个更该死之人!

    崔十娘朝王黎摇了摇头走上前来,轻吐檀舌:“史壮士,本座明白你的意思。本座不知道你护卫王断的缘由,也不想知道你的苦衷。但本座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不管是王断也好还是唐周也罢,他们当初或因一己之私致使他人亡故,或举着大义的旗号将无数百姓拖入苦海,已经造下了不可饶恕的杀孽。今日,便是他二人承担因果报应之际!”

    原来唐周今日也将死于此地!

    袁绍、凌飞雁、曹正方等一时默然,就连一旁酣战的赵云和袁术二人也同时停下手来,袁术踉踉跄跄的站在袁绍身边,拂尘上几滴鲜血,握着拂尘的手微微发抖,显而易见,袁术和赵云

    之争胜负已定,他已经受了一些轻伤。

    但王黎、支娄迦谶和彦达缚等人却是面不改色,显然他们早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甚至当初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已经将唐周的生死包含在内。

    而唐周同样也很清楚自己的下场,毕竟那数十万冤魂的罪业可不是念几卷古经、点几盏长明灯再唱几声南无阿弥陀佛就能够轻易消除的。

    唐周黯然一笑,缓步来到王断身前,左臂夹着伏魔棍右手唱了一个喏,神色平静,那狰狞丑陋的面容已有了几分禅意。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则般若生。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替代。当年贫僧因我毗门教中之事,思想偏激,造下无边罪业。幸得天王和龙王的当头棒喝,贫僧也是知错。

    可惜,贫僧幡然醒悟的还是太迟,冤孽已经造成不可更改,贫僧此生也绝不再想生还之理。贫僧一直苟延残喘厚颜于世,只是想找出当年陷害我教的昆仑和王断。

    冤有头债有主,昆仑、王断和贫僧便是造成数十万生灵涂炭的凶手,今日贫僧无非是想与他们同归于尽求得一个心安,史壮士你又何必非要牵扯进来呢?”

    史阿很惭愧,但他的双脚却依旧如扎根崖畔的劲松一样稳如磐石,没有半分动摇。

    “史阿,你退下吧,修罗说的不错,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替代。我自己的事你也替代不了,终究还是要自己解决的好!”王断苦涩一笑,将史阿轻轻一拨,斜跨一步来到众人眼前。

    见王断倒还有几分担当,崔十娘、支娄迦谶、唐周和彦达缚几名盟友也不怕再伤着史阿于王黎的颜面不好看,心下一松,手中的兵器再次祭起。

    横笛靡音短剑光华,铁棍飞影佛门狮吼,长刀短剑同样涌起漫天的碧浪残阳,寒光倒影中众人复又战在一起。

    但,王黎的心中已经有了些不安。

    果然,众人相战了不过数合,一声雏凤清音从身后响起,天梯口一阵杂乱纷纭。数百名白马义从押着杨凤、陶升和于毒等人从天梯上转出,见前方刀光剑影,顾不上和主公打招呼便如潮水一样涌了过来。

    接着,人群中一道靓丽婀娜的身影在青石上微微一踮,如凤凰一般从天而降落在场中。

    一袭红装,一支长剑挡在众人

    身前,一声雏凤清音落在众人耳中:“住手!”

    灵儿来了!

    看着灵儿的身姿笑容和喜悦从脸颊陡然升起,又陡然落下,王黎话刚出口,脸色就已经开始僵硬,苦涩渐渐的融进他的笑容,他心中的不安又多了几分。

    “灵儿,你怎么来了?”

    灵儿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灵儿亦如他一样,面带笑容,笑容中也有几分苦涩和痛苦。她岳峙渊渟的站在他与王断中间,她那瘦削的身躯却似他们之间的一条深沟险壑。

    王黎静静的看着她,眼中的疑惑越发的深重、

    他不知道灵儿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也不知道灵儿为何也会像史阿一样都想守护自己这个仇人,但他知道灵儿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而自己可能就牵扯其中!

    她也静静的看着他,眼中除了痛苦便只有欣慰。

    幸好她偷听到了二伯的话才能够及时赶到这里,阻挡了一出人伦的惨剧。她不知道当王黎获悉这一切缘由后将会作出什么样的抉择,但她知道她一定要阻止王黎作出某一个抉择,而王黎现在还没有开始抉择!

    雨雾已经开始在她的眼中隐现,但她依旧不动如山。

    她的眼中只有他,她的身后是王断。

    “灵儿,你这是想做什么?为何会阻挡为夫替百姓复仇?”王黎苦涩的看着灵儿,大手已经轻轻的拂在灵儿的青丝上,声音似呢喃的燕雀,眸子里却多了一丝痛苦和晶莹。

    灵儿颤抖着不敢说话,长长的睫毛上同样有雨滴泛起。

    王断摇了摇头,在灵儿肩上轻轻一拍,脸上挂着几缕欣慰的笑容:“灵儿,你和史阿都退下,还是让为师来说吧!”

    为师?

    众人一懵,史阿和灵儿师出一门都是王断的徒弟?难道他们来此都是为了自己的师尊?

    王黎脸上的苦涩终于不见了,除了痛苦便再没有别的,赵云同样关切的看着王黎,生怕他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灵儿是王断的徒弟,史阿是王断的徒弟,那么他们都和王黎师出同门。

    而王黎的师尊便是他的阿翁,难道眼前这个杀人无算、算尽天下英雄的王断就是王黎的便宜阿翁,三国时期的一代剑术大家王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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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长歌介绍:
万马南归纵江海,一剑西来横九州。 赤壁崖前,楼船仓里看涛涌;洛阳城下,金鳞阵中听长歌。 三国,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我们又来了! 诸君且看:这一曲老歌,又将如何重弹新调!后汉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汉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汉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