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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长歌全文阅读

作者:鹰非     后汉长歌txt下载     后汉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8章 默契

    冬日的夜本就比夏日来的长,刚过五更,天空还黑的像是才哭过的眼角,寒霜也还趴在路边的野草之上不愿散去。

    一声鼓角冲天而响,离襄阳城只有三十余里的老河口突然亮起上千支火把将漆黑的天幕点燃一角,在梁纲的指挥下,近千余骑兵和六七千名步兵从黑暗中窜出来现身于火光之下。

    火光熊熊,刀剑熠熠,八千名勇士沐浴着灼灼的光华,看上去非常的威武、凌厉,可主将梁纲的心里却泛起一阵阵心悸和强烈的不安。

    襄阳城已近在眼前,甚至都不用等到傍晚他就能够按照主公的军令将儿郎们带到襄阳城中。

    但是,他却并不知道明日到达襄阳后这八千名男儿还能剩下几许?他也不知道就算所有的精锐都拉到襄阳就一定能够胜利?他更不知道战局一旦糜烂,主公还会不会如当初的豫州战局一般把再次他当成弃子?

    “先生,儿郎们都已整装待发,你看我们是否现在就开始兵发襄阳?”眸子中闪过几朵幽暗的火花,梁纲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将胸中的那些不安和愤懑轻轻吐掉,策马来到阎象身前。

    阎象点了点头,待掌旗兵将那大纛一挥千军进发之际却轻轻的附在梁纲耳边说道:“我等昨夜方接到主公的求援信,现在便已至老河口附近,不论是执行主公的命令还是行军的速度,任谁也挑不出来半点的毛病。

    不过,今非昔比,往日之时主公手中大军尚有数万,战将也还有关张陈徐数人。可是现在,主公的部队除了城中那数千名勇士外也就只剩下你我手中的这些男儿。

    虽然城中的战局如火如荼,而主公也和蔡瑁、文聘等人僵持不下,但是我等依旧不能大意,切不能一味的追求速度让勇士们踏入万劫不复之地,将主公仅有的兵力也全部陷了进去。”

    刚才还担心自己可能会被刘备再一次给卖掉,转瞬间就听到阎象的安排,梁纲心神领会,点了点头回道:“先生尽管放心,梁某也不是初上战场的雏儿了,自然知道如何规避暗藏的杀机。”

    阎象捋了捋胡须并不说话,倒是不远处的金尚转过头来淡淡一笑,眼角上挂起一缕讥诮:“梁将军,金某听说那文仲业在城外尚有万余军士,我等既然一时间赶不到襄阳城中,何不效仿昔日的田忌来一招围魏救赵呢?”

    “元休先生果然好计策,梁某领教了!”

    梁纲哈哈一笑脸上的乌云立时散尽,朝二人拱了拱手,拍马追上大部队,“前方已离襄阳不远,为防误入贼子埋伏,各将校不得贸然行事,务必令斥候打探清楚方可进军!”

    “诺!”

    几道高亢雄浑的声音同时响起,数匹战马飞出列队,马上的骑士抱拳领命,一个个如打了鸡血一般,瞧那架势竟然有点昔日坚守弋阳的感觉。

    然而,速度却渐渐的缓了下来。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哪怕是在林中遇见几个剪径的小毛贼或者在山野里踩点的盗墓贼,副将和校尉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定要等到亲自上前探查清楚之后方敢令大军继续前行。

    一路上磕磕绊绊走走停停,三十里的路程硬是让他们走出了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味道,等他们赶到离襄阳城不过三五里的那道峪口外的时候,头顶上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将军,此处便是襄阳城外最后的一道防线乱石峪。往日里此处皆由大将文聘亲自镇守,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我等想要一鼓作气冲出峪口,恐怕伤亡不小啊!”

    副将游飞策马来到梁纲身旁,指着前方的羊肠小道以及两侧危耸嶙峋的怪石谏道。

    “哼,前面的险关阻碍都已经被我等抛在了脑后,如今只有剩下最后这一座峪口,难道还能将我等挡在门外不成?”一缕冷笑挂在梁纲的嘴边,梁纲大刀一扬朝麾下将士一声厉喝,“前锋营将士何在?”

    “我等在!”

    “主公危在旦夕,襄阳城就在眼前,本将军命令你等不惜一切代价攻下此关!”

    “诺!”

    一声令下,两千名虎狼将士如潮水一样提着刀剑怒吼着向前方峪口扑了过去。

    游飞瞠目结舌的看着梁纲,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明明他刚才用兵还算是比较小心谨慎,为何到了襄阳城下却反而是如此的激进?明明他刚才还唯恐伤了儿郎们的性命,为何下一刻却又不把兄弟们放在心上?

    主公的性命固然重于一切,但是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吗?

    ……

    乱石峪内,荆州步兵大营,蒯良、刘先和文聘的长子文岱正坐在大帐中。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斥候焦急的快步走了进来:“小将军,大耳贼的援军已经到了峪口外,先锋营已经开始攻击峪口!”

    “他们已经到了?”文岱闻言一惊,想到营中的八千子弟已经随着义弟文休前往城中支援父帅去了,自己帐下如今只剩下三千余人,便欲起身亲赴峪口。

    “每逢大事必有静气,小将军,稍安勿躁!”蒯良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朝那文岱摇了摇头,又转向那斥候问道,“你可知梁纲帐下的先锋营有多少人?具体的兵种和配置又包括哪些?”

    斥候一怔,急忙抱拳答道:“回禀先生,那梁纲的先锋营约有两千余人,主要是以弓弩兵和枪兵为主,骑兵为辅,另外就是还有大概两百人的山里人!”

    “没有工程兵?”

    “没有!”

    “没有攻城器械?”

    “没有!

    “既然这些都没有,小将军还有什么担心的?”一连串的提问和回答让蒯良越来越平静,“乱石峪虽然没有什么城墙和关口,但是它的两侧全是光滑陡峭的石壁,中间也只有一条仅能三五人并排行走的羊肠小道,只要我们将小道给堵死,纵使大耳贼的援军数倍于我,却又能奈我何?”

    文岱微微一振:“所以先生昨夜让儿郎们砍尽附近的大树就是为此?”

    “正是如此!”蒯良点了点头刚刚说了一句,刘先就已经接过话题笑道:“小将军勿忧,刘某昨夜与子柔已经反复商量和推演了一宿,早已有了对敌之计,可保乱石峪万无一失!”

    “何计?”文岱一懵,昨夜文休奉父亲将令带走八千子弟,自己一直都在一旁协助和交割整宿未睡,的确没有注意到蒯良遣人伐树之后同样和刘先也在帐中推演了一夜。

    刘先淡淡一笑:“大耳贼当初在豫州之时,曾经令梁纲、范强和张达三人分袭原鹿和富波等地,此举很明显乃是为了他自己以及麾下的亲信撤离豫州打掩护。

    结果,范强二人战死,梁纲也差点不能幸免。兔死狐悲,想着战死的两位袍泽,就算梁纲忠贞,却也不能再如以往那般的信任大耳贼。所以我和子柔先生的意思便是封死峪口,陪同梁纲演上一场大戏!”

    言及于此,刘先顿了一顿,等文岱消化了一下方才的信息,才接着解释道:“昨日清晨,大耳贼的斥候便已经出城前往邓县,按照脚力计算的话,他们昨天傍晚就应该已经到了邓县,但是为何梁纲现在才出现在乱石峪呢?

    无他,拖延耳。襄阳城中危机四伏,小将军不妨试想一下,如果你处在梁纲的位置上,一方面不敢违背大耳贼的将令,另一方面却又担心自己再一次成为大耳贼的弃子,你觉得你应该怎样做才能保全自己?”

    “拖延?”文岱疑惑的看着刘先,口中蹦出两个字。

    刘先却是点了点头,赞许道:“对,拖延和敷衍!所以,梁纲并没有直接兵法襄阳,而是先转老河口将老河口的部队也全部带到身边,所以区区数十里路梁纲竟然走了七八个时辰!”

    “既然如此,为何他刚到乱石峪便开始了猛攻呢?”

    “当然就是刘某刚才说的演戏了。梁纲麾下八千余人,善战者无数,但是他却并没有亲率这八千勇士一鼓作气冲过峪口,而是选择了由弓弩兵、枪兵以及部分铁骑和山里人组成的先锋营,这难道不是为了演给大耳贼看吗?”

    “明白了!”文岱抱了抱拳霍然起身,一瞬间便与那素未谋面的梁纲达成了某种默契,“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大耳贼的援军已经逼到我等面前,我们又岂能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传令诸军:以巨石和树木切断峪口,再以利箭长矛阻之!”

    “诺!”

第619章 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

    大旗一挥,硕大的乱石、横七竖八的树木从乱石峪两侧的山腰上滚下来将峪口堵得严严实实,瞬间就在通向襄阳城的这条小道上筑起一座高约数丈厚约七八尺的“城墙”,蝗虫也似的利箭跟着从城墙的那一头飞过来,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梁纲约马退了十余步,怔怔的看着在横亘在前方小道上的那座“城墙”,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们来的仓促,手中并没有趁手的诸如抛石机和云梯等攻城武器,要想迅速拿下峪口驰援襄阳,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他也只好拼命的摇旗呐鼓,催促着先锋营亡命般的进攻。

    然而,整整一个下午,先锋营除了丢下了数百具尸体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

    关平一道劈翻身前的一名荆州士兵,擦了擦脸上的污血,朝身边的亲卫低语了几句,战马一拨跳出战场,顺势又是一鞭抽在马背上飞速的赶回营中:“伯父,文聘悄悄的调了数千步卒入城,儿郎们快顶不住了,快撤吧!”

    “你说什么?文聘的部队不是驻扎在城外乱石峪附近的校场上吗,他们什么时候入得城?而且文聘那厮不是正和你三叔在西城伏击厮杀吗,他麾下的士兵又怎么跑到东城来了?”

    刘备正在和诸葛亮、王威以及伊籍等人商讨如何击破蔡瑁和蒯越的防线,闻言猛地一惊,开口便是一连串的反问,手中的油灯也哐当一下砸在地图上,差点没有将地图给点着。

    诸葛亮和王威也抬起头来,目光中充满质疑。

    关平摇了摇有些酸麻的胳膊,苦笑一声:“伯父,侄儿也是方才与对阵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士兵比之前蔡瑁麾下的将校更加的勇猛,一打听方知这些人皆是城外乱石峪校场的驻守大军。

    原来,文聘和蒯越早就察觉了大公子的异常,那天夜里他们便开始调兵遣将。他们为了将我们拖在城中,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今日凌晨,文聘才悄悄传令士兵们摸黑入城。”

    刘备倒吸了一口冷气,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不安,捏了捏拳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诸葛亮,眼神中带着某种希冀:“军师,文聘已经将乱石峪的士兵调入城中,你觉得我们还能够翻盘吗?”

    “乱石峪的驻军?”诸葛亮还未答话,王威的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坦之,你可确定是乱石峪的驻军?你知不知道乱石峪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关平迟疑了一下,咬了咬舌头定了定神,接着说道:“刚才对阵的时候,大公子帐下的勇士明确的告诉关某,那些的确就是乱石峪的精兵。至于乱石峪具体还剩下多少人马,关某委实不知,不过入城的士兵看上去应该不下七八千!”

    不下七八千?

    刘备再次一惊,脸色刹那间雪白如纸,诸葛亮的神色却渐渐的平定下来:“王将军,亮记得你昨日曾经说过乱石峪只有文聘父子三人镇守,他帐下也不过只有一万余人?”

    王威点了点头:“不错,乱石峪的确只有文聘父子镇守。不过文聘正在城中,乱石峪校场大营中应该只剩下文岱和文休二人。”

    “如果只剩下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那我们倒不妨再冒一冒险。”诸葛亮低头喃喃的说了一句,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刘备斩钉截铁的说道,“主公,以亮之见,我们不如暂时撤到城北与三将军汇合,再做打算!”

    “军师,你不是说过先败后胜置之死地而后生吗?如今形势已然危急,为何你还要将伯父置于城中险地?如果你在担心三叔,末将遣人前往通知便是,你又何必一定要死死的钉在城中呢?”

    焦虑涌上心头,关平的言语中已然带了些许愤愤然。

    诸葛亮微微一笑,并没有计较关平的冒失,而是赞许的扫了关平一眼解释道:“坦之,你说的固然有些道理,但是如果我们现在刚刚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襄阳,那么异日想要再此入主襄阳,必然会付出更大的努力以及更多的鲜血。

    文聘有两个儿子,曰岱,曰休。其中文岱乃是他的长子,文休却是养在他的膝下。二人如今皆不到弱冠,虽然他二人都由文聘亲自辅导,可是长成至今,他们都还未曾历经战火的打磨,妥妥的雏鸟两只。

    乱石峪统共只有万余人,昨夜却已去了八千,你想一下他们手中如今还剩多少士兵?如果文纪先生能够掌握他们的详情,一面遣人通知老河口的梁将军,一面却使人过黄渠河直接插入乱石峪的背后,以

    他二人的能力这乱石峪岂不是拱手送于主公?”

    王威颔了颔首,关平也不再说话,倒是刘备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可是,如果文纪为了通知梁纲,直接取道老河口然后合兵一处从乱石峪入城呢?”

    “所以,亮才说需冒一冒险!”

    诸葛亮微微叹了一口气,“主公,现在便整兵前往三将军的北城吧。这样一来,进可攻退可守,即便到时候文纪先生真的走了老河口,我们也能安然的退出襄阳城不是?”

    刘备亦跟着叹了口气,朝诸将挥了挥手,率先走出大帐。

    ……

    刘备重振军马,一路上浴血厮杀,终于在丢下七八百名儿郎的尸体后于傍晚时分赶到了城北张飞的营地里。

    然而,迎接他到来的并不是什么大胜之类值得庆贺的事情,而是一则让他几欲崩溃的消息:阎象与梁纲合兵一处,由老河口向襄阳城进击,于乱石峪处受阻,暂不能过。

    “文纪先生和梁将军帐下约有八千余人,难道以他们的智勇短时间内也不能打通此处要道吗?”刘备揉了揉脑袋,只觉得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砰砰直跳。

    张飞摇了摇头:“据城外的斥候来报:蒯良和刘先昨日傍晚便去了乱石峪处,他二人直接令守军以乱石和横木塞满要道,将乱石峪打造成了一处绝壁,我军根本就过不来!”

    “都道兵贵神速,这阎文纪怎么就走了老河口呢!”

    刘备愤恨的在案桌上砸了一拳,站起身来,眼中满是疲惫和怒火。诸葛亮也微微有些黯然,他的算计再一次落空,而他和城中的士兵可能还会承受来自文聘与蔡瑁大军的夹击。

    “报,启禀主公,文聘和蔡瑁帐下近两万的大军分别从城西和城南合围过来!”

    又是一声急促的声音在堂下响起,刘备颓然坐倒在案椅上,想着之前在豫州之时曾将梁纲和范强、张达三人弃之于原鹿和富波等地,而今想用梁纲的时候却只能望“峪”兴叹,眼睑一酸,一滴眼泪滚到唇边,苦苦的涩涩的,竟如黄连一般的味道。

    莫非这就是天意?

    莫非这就是报应?

第620章 再见岘山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刘备以为这就是天意,却不知这只是报应,只是佛家讲的因果循环。

    刘备早已经不再是历史上那个仁义的化身,君子的典范,现在的他多了几分阴沉,多了几分算计,也多了几分狠辣。

    所以,当危险来临之时,他能依靠的也将比历史上少了很多。

    当然,历史毕竟是人写的,刘备的本质具体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他的确是人人称颂的仁义君子,或者他本来就是如此,只不过因为历史的走向使他潜藏的更深而已,

    当他在豫州将梁纲弃之如履,梁纲和阎象等人便不再视他为神明,对他死心塌地;当他选择了对蔡瑁落井下石,蔡瑁也将他作为此生最大的仇人,与他不共戴天。

    而他决定利用刘表被毒之事大做文章,准备将蔡瑁、文聘等人逐出襄阳分裂荆州之时,荆州以及荆州的将校和门阀自然也会对他说不。

    一旦北门受不住,他在荆州将再无落脚之地。

    可是,面对来势汹汹的蔡瑁和文聘大军,他又拿什么与他们抗衡呢?

    是刘琦麾下的荆州儿郎,还是他帐下区区数百名白眊精兵?

    刘备叹了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子,整了整身上的衣冠,朝张飞和诸葛亮等人点了点头:“襄阳城破亡在即,我等无力回天,传令众军立即出城,准备南下零陵、桂阳和武陵三郡并联系益州的刘璋和交州的士夑,重新构造新的联盟和防线!”

    “诺!”

    诸葛亮、张飞、关平、孙乾和糜竺等亲信齐齐抱了抱拳,刘琦和王威也只好皱着眉头跟着应了一声。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又怎么能够轻易下得去呢?

    不过半个时辰,全军便已整顿完毕重新聚集在刘备的麾下。

    刘备大手一挥,城北的大门徐徐升起,数千名将士手握钢刀肩扛大旗或

    骑着战马或脚踏大地旋风一般的飞出城门,留下满地的尘烟。

    常言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纵使襄阳城是整个荆州最坚固的城池,也是最宽阔的城池,可城池毕竟是城池,始终无法与头顶上的那片天空媲美。

    或者只有挣脱了城池的束缚,方有机会迎来更大的天地。

    刘备骑在马背上再次望了望这片倾注了许多心血的城池,适才的焦灼、灰心、气馁以及少许的绝望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脸上浮现出来的平静以及心中对全新的舞台的渴望。

    可惜,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历史前进的车轮真的就会按照刘备准备的脚本走下去吗?

    从襄阳城南下必须经过岘山、再由杞县至宜城,最后才能到达刘备谋划的零陵和武陵等地。

    出了城门,军士们便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一路狂奔,三二十里的路程很快就被他们甩在了身后。等他们赶至岘山脚下之时,太阳已经挂到天边,只余一缕残辉仿佛还在告诫世人夜幕即将来临。

    “主公,过了岘山再走上七八十里地便能到达杞县。不过现在天也快黑了,如果继续前行的话,恐怕将有很长的一段夜路。”诸葛亮看了看天外的那朵残霞,策马来到刘备身旁,“依亮之见不如暂时让儿郎们休息半日,凌晨时分再挥兵南下。”

    麾下的兵马从城东厮杀到城北,再从城北逃亡至此,早已累的腰酸背痛,但是刘备的心里却一点也不敢放松,唯恐稍稍松弛片刻就被文聘和蔡瑁的大军给追上。

    听闻诸葛亮的建议,刘备便有些迟疑:“孔明,虽然文聘和蔡瑁现在并未追上前来,但是这里毕竟离襄阳城太近,数千铁骑区区一个时辰便能狂奔至此,是否让儿郎们再坚持坚持,等过了岘山再做打算?”

    瞅着前方一个个唉声叹气的身影,诸葛亮摇了摇头:“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主公,儿郎们从今晨厮杀至申时,再从酉时逃奔到岘山,他们既没有饮上几口水

    也没有吃上几粒米,纵是铁打的男儿也怕扛不住了。如果再让他们继续坚持的话,弄不好不等文聘和蔡瑁前来,他们自己就已经成了溃兵。”

    刘备默认无语,又听到诸葛亮在耳边密语了两句,“更何况亮还巴不得他们能够连夜赶来”,猛地想起昔日在这片脚下发生的故事,顿时恍然大悟:“你是说我们也在岘山打他一个伏击?”

    “正是如此。当年吕公能够以区区百十名士兵在此地让祖茂魂归地府,我们又如何不能够将文聘和蔡瑁二人斩于马下呢?”诸葛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而且此地离襄阳也不远,只要再遣上数人前往乱石峪令阎象和粱纲的大军连夜南下,到时候正好将他们的大军合围于此聚而歼之,说不定襄阳的战局还可以因此再次翻盘!”

    刘备闻言一震,点了点头,正欲采纳诸葛亮的建议,突然听得前方山梁上一道道战鼓冲天而起,然后就是无边的箭雨和长矛破空而来,密集如雨,密集如瀑。

    战马呜咽,士兵呜咽,士兵们手中的盾牌也在锋簇的击打下呜咽。

    然而,就算是整个岘山都在呜咽,也阻挡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箭雨刚刚落下,两侧的山腰间又响起雷霆般的怒声,脚下的大地跟着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数条地龙睡觉时不合翻了一个身。

    “轰!”

    “轰轰轰!”

    忽焉风云合,霹雳行雷霆。一块块巨石从头顶上飞下,一根根树干化作万千木箭,一道道沟壑将岘山分成若干段,众人还来不及躲避,就见那些要命的玩意在视线中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刘琦呆了,王威呆了,关平呆了,就连想要跳出襄阳重振雄风的刘备、凭着一杆蛇矛打遍天下少敌手的张飞以及信誓旦旦要在岘山翻盘的诸葛亮也呆了。

    荆州的大将不过文聘、蔡瑁和刘磐寥寥数人,他们皆已聚集在襄阳城中,这岘山又特么的是哪里来的部队?

第621章 燕子几时回,园中桃花落

    文聘他们当然还在襄阳城中,深藏于岘山的将士自然也不是荆州一系的兵马,而是来自于远在数百里外的新息城。

    中了箭的将士还没有来得及包扎,伤在巨石下的精锐早已成为亡魂,横木下挣扎的铁骑同样也还在哀嚎,山坳中一声战鼓如霹雳般骤然响起,万千兵马潮水一般从岘山深处涌了出来。

    “刘玄德,往日里老夫最是佩服你这娃儿逃命的本事,可是你今日来得也太迟了吧?老夫为了见你一面,都差点被这该死的山风给冻僵了!”一员须发皆白的老将缓缓行出队伍,玄色的衣甲趁着深红的血饮刀如天边夜幕下的那一抹残红。

    “黄忠,是你这狗贼!”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听到黄忠那句“娃儿”,张飞就怒不可遏,一张脸扭曲的如暴怒的狮子,眸子中的怒火也仿佛隔着眼瞳便能燃烧起来,手中的丈八蛇矛更是被他捏的咔咔直响。

    王黎数战便将他们赶出豫州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但张飞的并不是特恨王黎,反而对王黎隐隐约约有一丝内疚感;赵云枪杀关羽使桃园三英缺了一角,可张飞对赵云的恨中同样也带了些许的尊敬。

    唯独这个黄忠,张飞只有单纯的恨。

    他不恨同为荆州人,为什么黄忠选择了王黎而没有跟着他的兄长,因为那是黄忠的自由、义气以及知恩图报。也不恨当初青龙山一役,黄忠数十回合便拿了兄长视为肱骨的陈到,因为黄忠的武艺的确比陈到高上一筹。

    但是,他恨黄忠倚老卖老,竟然敢称呼他敬若神明推崇备至的兄长为“娃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手上的长矛斜斜一挑,张飞便欲拨马而出,却听得黄忠一声长笑:“张黑子,别怪老夫欺负你弱小,想单挑老夫你可曾看过老夫身边都有哪些英雄,你觉得就凭你还能走到老夫的身边?”

    刚才是小娃儿,这会又是弱小,张飞的肺都快气炸了,但是他前行的脚步却真的停了下来。对方的将领中除了黄忠之外,竟然还有徐晃、太史慈、颜良以及文丑等人,他们无一不是当今天下少有的高手。

    他不敢造次,更不敢孤身闯入敌阵将兄长一人留在原地,他还要留待有用之身护送兄长南下武陵。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奇特。

    当它仗着自己的一身蛮力想要恃强凌弱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比它更强大;而当它打算撤退之时,却又发现对方原本就预备将它永留此地,根本就不给它任何逃走的机会。

    “坦之,一会大战开始,你和王威将军便护着你伯父和军师先走!”

    张飞朝关平低语了一声,就见对面的太史慈、黄忠、颜良和文丑四人领着四五千余铁骑像旋风般刮了过来。

    “兄长,快走!”

    对着关平和刘备等人一声怒吼,丈八蛇矛猛地一拨,张

    飞在马背上狠狠一按,蛇矛已如初春时刻刚刚复苏的眼镜王蛇一样张开狰狞的大口咬向文丑。

    蛇之毒,莫过于眼睛王蛇者。

    而眼睛王蛇之毒,同样也莫过于睡了一个冬天也将毒液积蓄了一个冬天的眼镜王蛇。

    此刻张飞的蛇矛就是冬眠之后苏醒过来的眼镜王蛇,在张飞的手中如臂使指,或斫、或刺、或突、或挑,一招接着一招,一招连着一招,矛影纷纷变化莫测,时而犹如毒蛇的舌信欲欲跃试,时而又像毒蛇的身躯蜿蜒曲折。

    张飞麾下的步兵和骑士也跟着扑了上来,漫天遍野横在岘山脚下,将关平、刘备、诸葛亮以及王威、刘琦和数百名白眊兵挡在身后。

    黄忠和太史慈大急,唯恐刘备再次逃之夭夭。

    颜良和文丑也同样大急,因为张飞眼前的拿一杆蛇矛已经来到了文丑的眼前。

    “杀!”

    两道怒吼震天价的在张飞耳边滚过,一柄镔铁刀和一杆寒铁枪架在蛇矛之下,颜良和文丑怒视着张飞猛地将蛇矛一隔,同时一甩然后分刺张飞的肋下。

    三人顿时杀作一团。

    只见:

    丈八矛上挑下刺,寒铁枪直突横档,镔铁刀左劈右砍,三员武将在场中来回倒腾,三把利器在虚空盘旋飞舞,恍若出渊蛟龙神出鬼没,恰似地狱幽灵飘忽不定。

    颜良和文丑二人堪堪抵住张飞,徐晃只在中军一瞧,将那手中的令旗朝敌方的某处阵脚一挥,太史慈和黄忠二人立即率领着两千余铁骑冲了过去。

    顿时:红缨枪与血饮刀齐飞,哀叫声和惊呼声落地。一群饿狼在两头狮子的带领下齐头并进,手中的砍马刀、寒光剑、白蜡枪高高举起,然后以势不可挡之势插入敌人的胸膛,任由断手断脚撒满原野,任由脑汁血水浇在地上,一路上砍瓜切菜,直杀得张飞麾下的勇士狼奔豕突横尸遍野。

    “咔嚓!”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万余将士的混战中响了起来,仿佛一截树枝从树干上折断,又像是冬天时在那厚实的雪被上踩了一脚,轻微而干脆。

    交战双方的将士们手中微微一滞,就见一杆雕刻着“张”字的大旗铺天盖地的从半空倒了下来,将掌旗兵及其四周的数名铁骑牢牢的覆盖其内,场中为之一静。

    张飞的帅旗倒了!

    众人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都知道屯兵之时或者交战中间帅旗断折绝对是大凶之兆。

    张飞的后军立时一懵,忽然又听得前方一阵阵混乱,一道道怒吼压过金戈撞击的声音如波浪般传了过来,一浪接着一浪,声势滔天,气焰惊人。

    “张飞已死,降者免死!”

    “张飞已死,缴枪不杀!”

    场中更加混乱了,数以百计的士兵抱头鼠窜。

    “文丑狗贼,纳命来!”

    正在这时,前方又是一道霹雳炸响,张飞的声音拔地而起,直接将徐晃部队的呐喊生生的磨灭。

    原来将军并没有死,原来将军还健在!

    张飞帐下的将士们为之一振,脸上挂着亢奋的神色,手中的刀剑势如破竹隔开敌人手中的武器和盾牌狠狠的扎进他们的胸膛,向张飞靠了过去。

    就连刚才逃跑的士兵也放慢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以一敌二,这是张飞在孟津渡的时候就干过的事情,但那个时候与他对敌的只不过是杨定和华雄二人。可如今,他的对手却是天下闻名的颜良和文丑。

    张飞傲然一笑,再次一声暴喝,一根根粗硕的青筋从他的手臂和手背上冒了出来,犹似老树躯干上缠着的那些枯藤,浑身的洪荒之力骤然爆发。

    一矛飞出,银光四射,“咔嚓”一声,只一瞬间文丑手中的寒铁枪就被砸在地上,蛇矛顺着文丑的手臂深深的插入他的前胸,再从后背突了出来。

    紧接着,张飞双臂向上一挑一抛,文丑的身躯就被抛在空中向颜良砸了过去,跟着嘿嘿一声冷笑,张飞的双腿猛然一夹,战马腾空而起,已然欺到颜良身边。趁着颜良还在犹豫是否要双手接文丑的时候,长矛再度从颜良的身躯破背而出。

    鲜血流淌,惨叫声断。

    可怜的颜良和文丑这两员河北名将,还没有享受到他们该有的荣耀就已经双双死于张飞的手中!

    力杀二将,胜利在望,看着前面身处于贼子中军的徐晃,张飞振臂而呼,仿佛已经看到了徐晃的脑袋血淋淋的挂在他的矛下。

    突然,一支利箭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从他的后背钻了进来再从他的胸前钻了出去,带起一缕鲜血迅速的飞离他的身体,同时跟着离开的还有他满身的力气。

    低下头看着胸前那抹残红越来越大,张飞努力的睁大眼睛转过头去,想再一次看一看那道已经远去的背影,桃园结义的场景最后定格在他的脑海之中。

    桃园中,落英缤纷,燕子回旋,三道人影举香跪拜:“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涿郡刘备、解良关羽、涿郡张飞,愿结为异性兄弟,共匡汉室于危难,同济黎庶于倒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万箭穿心,天打五雷轰!”

    ……

    同一时间,刚刚离开了黄忠和太史慈追剿来到汉水河畔的刘备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心中骤然一恸,眼泪脱眶而出,无尽的泪水宛如脚下的汉水一般无声的流淌。

    他那孤寂而无助的眼神木然的落在河边的枯草从中,草丛中竟然偶尔出现了一两点绿色。

    冬天就快过去了,春天也快来临了,可是桃园中的桃花再度随风翩翩而起,跳起那支熟悉的舞蹈之时,远去的燕子还会再度回来吗?

第622章 治荆

    豪情义气冲云天,歃血为盟桃花园。肝胆相照两昆仑,此生共赴黄泉间。

    这是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描写桃园三结义的诗词,短短几十个字就已经将刘备、关羽以及张飞三人的豪情义气和肝胆热血衬托的淋漓尽致,世人不难从诗词中领略到刘备的胸怀大志和关张二人义气为先的品质。

    然而,戎马倥偬了十余载,刘备还没有取得一片安身之地,他的左膀右臂关羽和张飞也还没有在这个时代打出更大的名堂就已经先后战死,死在了王黎这个变数的手上。

    想当年,涿郡的桃园中桃花盛开落英缤纷,一袭白衣的刘备手捧酒杯载歌载舞,一脸钢针的张飞端着酒缸开怀畅饮,而红着脸的关公却提着青龙偃月刀翩翩起舞,斩落了满树的桃花。

    可是现在,关二哥早已魂归凌云峰下,张三爷同样命丧岘山谷口,闻名后世的桃园三结义便只余下老大哥刘备一人在关平和王威等人的守护下仓皇出逃,继续飘零江湖。

    时也?命也?

    ……

    落叶早已凋零,树木一片枯黄,然后在那枝头和树杈上竟然已经隐隐可以见到一两点绿色,仿佛已经有了些许春天的意味。

    王黎背负着双手,扫了一眼窗外的树木和草丛,微微叹了一口气,在贾诩、张辽、太史慈以及一干荆州文武重臣的陪同下缓缓走进荆州刺史府。

    刘表已经陷入膏肓,随时都有可能去见先帝,大堂上再也没有任何人比王黎更有资格能够坐在那把象征着荆州大权的帅椅上。

    王黎当仁不让的坐在堂上,双眼微阖,朝四周一扫,堂中顿时鸦雀无声。

    不管是桀骜不驯的刘磐,还是荆州的豪强蔡瑁、蔡和兄弟,都感觉到一股压力如泰山一般压在他们的头顶。

    王黎的大名他们早已经听过,刘磐甚至还在豫州的时候与王黎麾下的几员大将有过一次亲密的接触,但是都比不上这一次荆州战役给他们带来的震撼。

    仅仅一夜,那个曾让他们谈虎色变的张三爷就已经成为了王黎大军的箭下亡魂。仅仅一夜,那个曾让他们无比头痛的大耳贼就已经逃之夭夭流落江湖。

    如今,让张三爷和大耳贼甚至之前的关二哥都成为过去的人就坐在他们的上方,他们又怎敢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呢?

    轻轻咳了一声,王黎清了清嗓子,将腰中的中兴剑取下放在案椅上,目视着众人:“治国有二柄,一曰赏,二曰罚。赏者,政之大德也;罚者,政之大威也。

    张飞战死,刘备溃逃,荆州的战事也暂时告一段落,正是我荆州重归安宁的实际。不过,要想继续荆州往日的风采,就必然少不了政治清明赏罚分明。各位将军,

    你们说呢?”

    “大帅英明!”

    众人齐齐唱了一个喏,贾诩当先走出阵列,朝王黎抱了抱拳说道:“主公,岘山之战,张飞虽然死于汉升将军的箭下,但是如果没有颜良和文丑两位将军的血战,恐怕汉升将军也不定能够一箭便取了张飞的性命。

    故,属下以为岘山之战颜良、文丑两位将军当居首功。而汉升也好、子义也罢,又或者公明将军,则只需记上一笔,按军中的奖罚章程叙功便可!”

    “汉升、子义、公明,涉及到你等的功劳,你等以为文和先生之言如何?”王黎点了点头,向徐晃、黄忠和太史慈努了努嘴,见三人毫无芥蒂,不由心生安慰。

    而蔡瑁和刘磐等人却是微微一惊,心中泛起阵阵不安。

    如果说颜良和文丑是因为战死才取得了首功的话,那么黄忠三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只是按照普通的战功嘉奖,毕竟那死亡和溃逃的乃是名震天下的张飞和刘备。按照张飞和刘备的名声,以及他们过往的战绩,就算是给三人官升一级也不为过。

    否则,自己等人一旦彻底的绑在了王黎的战船上,将来又如何去获取更多更大的战功?

    “前将军,属下以为不妥!”

    正当二人疑惑不定之时,蒯越大步来到堂下,“适才将军提到赏和罚乃是政之大德和大威,赏罚分明方能还荆州的政治清明,属下深以为然。但是,在将军对汉升等人论功行赏之时,属下却并未见到将军口中的赏罚分明。”

    王黎眉头微微一皱,看着蒯越脸色渐变:“哦?何以见得?异度先生不妨直说!”

    蒯越仿佛并不知道王黎已经变色,反倒是头颅一扬对上王黎的视线,正色说道:“前将军,颜良、文丑两位将军殁于王事,其身可悯,其情可赞,其功亦可叙,但是却不能因为两位将军殉国便掩盖了汉升和公明几位将军的首功。

    张飞与刘备二人于当今天下形势而言举足轻重,若是将他二人击溃和击杀的将军尚不能得算大功,我等仓皇数日才狼狈守住襄阳之人又当何处?日前于乱石峪献阵的阎文纪、金元休和粱纲将军又当何处?前将军莫非是想愧杀我等不成?”

    原来,那日夜晚阎象、金尚和粱纲三人在乱石峪并没有等到刘备和诸葛亮的来信,反而是等来了韩猛的大军。

    趁着夜色,韩猛与蒯良、刘先以及文岱两相夹击,粱纲军队立时大溃。再加上粱纲早对刘备心怀芥蒂,而阎象和金尚对刘备也同样心灰意冷,三人当场便降了韩猛,成了王黎帐下的一员。

    王黎点了点头,贾诩却是暗暗一笑,悄悄的向蒯越伸了一个大拇指。

    这蒯越果然是一个妙人,心思玲珑剔透,不愧是主公

    称赞过得荆楚风流人物,自己和主公刚刚才搭起了一个台子,他就已经按照主公的剧本唱起了大戏。

    “主公,异度先生所言不错,适才的确是贾某思量不周,还请主公宽恕则个。至于战功叙论以及奖善罚恶,莫若也一并请异度先生给出一个章程!”

    王黎哈哈一笑,朝蒯越颔了颔首:“异度,既然文和先生如此推崇于你,那么此次荆州大战善后之事本帅就全部交于你,你可愿一试?”

    “只要持一腔正义和公明,赏罚分明,前将军之令蒯某有何不敢一试?”

    蒯越点了点头,重新拟定了奖赏名单:

    黄忠、太史慈、徐晃以及颜良和文丑二人,力敌张飞、刘备大军,并斩张飞于岘山,逐刘备于汉水,皆晋升为四平将军或者四安将军。又黄忠射杀张飞当居首功,故特拔其为四安将军之首,颜良二人殁于往事,恩及后人。

    而阎象、金尚和粱纲三人献阵有功,令将士们少于厮杀,保全性命,免荆州再起战火,故因按照拨乱反正之由,在现在的官职上各自提升一级。

    至于荆州一系的文聘、蔡瑁、刘磐、蔡和等人以及襄阳城中的三大家族和刘备相持于襄阳,同样护城有功,应各赏银五百两,官复原位或者于阎象等人相同。

    王黎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各位,异度先生的名单,你等可服?”

    蔡瑁、蔡和和刘磐本就担心王黎卸磨杀驴,而阎象、金尚和粱纲同样也唯恐王黎秋后算账,而今却见蒯越的名单中自己尚有些许功劳岂有不应之理?自然齐齐答应下来。

    “好,异度先生的名单的确公正严明,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本帅宣布:着升黄忠、太史慈等五人为四安和四平将军;颜良、文丑配享武将庙,其长子授牙门将军一职。”

    王黎起身走到众人身前,一一打量着他们,“阎象和金尚为军师中郎将,辅助文和先生参赞军机;文聘、梁纲以及刘磐等人分授平南将军、奋威将军和授骁骑将军,其中文聘梁纲镇守襄阳,刘磐驻守长沙,而蔡瑁则授大汉水军副都督,协助甘宁操练水军!

    景升兄病危,其长子刘琦投靠刘备自是不用多说,景升兄的成武侯之位便由刘琮沿袭,封地更为雒阳缑氏并令刘琮护送景升兄前往雒阳延请太医救治。至于荆州刺史之位则由异度先生担任!”

    一番言语恩威相济,落地有声,堂中诸人无不战战栗栗诚惶诚恐,齐齐朝王黎抱了抱拳。

    “诺!”

    声音迅速的传出刺史府,迅速的传出襄阳城,也迅速的传到整个荆楚大地,仿佛是严冬里绽开的那一抹绿色,给荆州带去了暖暖的春意。

    荆州至此定也!

第623章 空城计

    张飞战死,刘备和刘琦溃逃,阎象、金尚和粱纲则改旗易帜从此姓了王,刘备在荆州的势力覆灭殆尽。

    王黎假蒯越之手恩威并济,调蔡瑁至甘宁麾下,又留下刘磐驻守长沙,将蒯越提为荆州刺史,摆出一副荆人治荆的态度,却让刘琮护送刘表千里入京,顺手便把刘表残留下来的政治遗物以及荆州的门阀势力切割成若干块,使得荆州在通向复苏的大道上再无暗中掣肘之力。

    饶是知晓这一内幕的新任刺史蒯越也不由得惊呼王黎的手笔之大,陪着王黎、贾诩以及郭嘉等人走到内室的时候,蒯越的额头上依旧冷汗凛凛。

    “主公,将蔡瑁和刘琮同时驱离荆州,这一步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而且让蔡瑁去做甘兴霸的副手,你就不担心异日闹出一个将相不和吗?”

    “都说富贵险中求,不冒点儿险,怎么能够快速的打开荆州的局面?”贾诩摇了摇头,解释道,“更何况,主公如此安排,与其说是冒险,还不如说是投石问路。

    刘表在荆州已有十多年,不管他过去的政令是好是坏,是否能立刻适应如今的国策,终究需要一个承上启下的过程,你异度先生正好就是这个起承转合之人。

    至于反对的声音,那不过只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事情而已。数月前,刘景升让蔡瑁镇守信阳,又罢了蔡和的城门校尉,蔡氏兄弟在苦苦经营的势力几乎被刘景升连根拔起。

    如今他二人看着依旧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其实不过是两只拔了牙的老虎罢了,哪里还能够蹦跶呢?而刘琮呢,虽然他尚年幼,也没有什么威胁,但既然荆州已经隶属朝廷,那么去掉刘景升执政时的影响自然也就是应有之意了。”

    蒯越颔了颔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渐渐散去,不过那对英眉却依然紧锁不展。

    “主公,属下听文和先生说道安陆目前只有子龙和文长两位将军镇守,是否有些不妥当?那孙坚和孙策父子二人可都算得上是当今天下难得一见的猛将。

    属下在荆州这些年与江东军团也交过好几次手,知道他父子及其麾下的黄盖、韩当、程普以及周瑜等人都不是吃素的。而且现在大耳贼又下落不明,难保他不会投了江东。

    如果只是子龙和文长镇守安陆的话,属下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安陆身处江夏的后方,一旦江夏一失,安陆就将直面整个江东

    军的压力……”

    蒯越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王黎三人都已明白其意,郭嘉似笑非笑的扫了蒯越一眼:“异度先生,你今日在堂上的时候可曾看见韩猛将军?”

    “你是说韩猛将军已经前往安陆了?”蒯越眉毛一挑,眉头微展。

    郭嘉点了点头:“那夜阎文纪和梁纲投靠主公之后,韩猛将军就已经带领勇士们连夜奔赴安陆去了。而且,今日午时文远、仲业以及黄祖三位将军已经同时启程,相信两日之后他们同样能够给予子龙将军最好的支撑。”

    ……

    郭嘉说的不错,韩猛他们的确已经过了随县,离安陆也不过只有数十里之地,可是赵云和魏延却已经迎来了孙坚父子率领的江东军团。

    安陆,位于江夏以北二三十里之地,其县以南便是古代名士喜欢隐居的云梦泽。在历史上,安陆的名气远远不及云梦泽,但是安陆却出过一个皇帝,那就是任用了严嵩父子,又差点被宫女勒死的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绝对算不上昏聩,可是其性格却极端的偏执,甚至达到了刻薄阴狠的地步。不管是“大礼议”后、杖责杨廷和,还是一味的修道乱政任用严嵩父子,都将其性格偏执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明朝从此一蹶不振。

    闻名于世的道德楷模海瑞就曾经上过《直言天下第一疏》,言道: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赵云和魏延当然不认识这个后辈,但是此刻的安陆县却和这个后辈的年号有些相似。

    太阳才刚刚升起,正是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时候,安陆县城却像是没有睡醒的模样。

    市集里、街道上、小巷中空无一人,烟囱中没有青烟,甚至连平素里最是热闹的鸡犬声也听不到,整个安陆县城一片静寂,就仿佛是给武学大家点了哑穴一般,唯一还有些人气的地方就只有城墙附近。

    城墙上,赵云身披常服凭栏而坐,身前一张案椅一盏茶壶,身旁一名亲卫杵着亮银枪冷眼直视。

    城墙下,孙坚身穿铠甲策马傲立,身后数万铁甲千余铁骑,身侧数名勇士手按腰刀冲冠眦裂。

    “孙将军,当初六安城下一别也有数月不见,如今看起来风采依旧,实在是可喜可贺啊!”赵云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了几口,缓步来到箭跺口,远眺城下江东众军。

    声音平

    淡朴实,也好像没用什么洪荒之力,却偏偏顺着风落到了城下诸军的耳中。

    孙策勃然大怒,当日血战六安城,正是赵云领着太史慈、文丑以及黄忠等人将他们如赶丧家之犬一般逐出了豫州,而今这赵云又重提六安是何道理?还特么的风采依旧?

    我呸!

    老子今日定要拧下他这颗脑袋!

    孙坚策马向前两步止住孙策,抬头凝望着城头上的赵云喝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赵子龙,当日你等不过是因为孙某兵疲才侥幸赢了一阵,这也好拿来说嘴?有本事的城下一战,让你见识见识我江东的好儿郎!”

    “嗤!”

    赵云嗤笑一声,扭了扭胳膊和肩膀,朝两旁的城墙扫了一眼长袖轻拂:“孙将军,你好歹也是一军主帅,怎么能够说出这种不知轻重的话呢?

    难道连不争一时之气、不逞匹夫之勇的道理都不懂吗?赵某奉命镇守安陆,哪有空闲和你们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你也别再学那等饶舌的妇女一个劲的聒噪,有本事你就直接攻城便是!”

    “赵子龙,休得猖狂,且吃你爷爷一箭!”

    孙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胯下一夹策马十余步,取下背上的落日弓,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箭便朝赵云射了过去。

    “名闻天下的小霸王一杆霸王枪倒是使得还不错,可这一手箭简直就像刚学的一般!”

    赵云叹了一口,接过亲卫手中的亮银枪看也不看,就在身前一扫,一股旋风骤然从脚下升起,叮的一声,那利箭的去势就似遇到了克星一般顿时冰雪消融,跌落在城墙之下。

    “你!”

    孙策恨不得立时马跃城墙与赵云大战数百个回合,却有两三骑飞出阵外死死的拉住孙策,令他不得不重新回到阵中。

    “哎,原来江东猛虎的名堂也只是吓人的,还以为真的有多猛呢,谁知却不过是几只野犬野猫!”赵云再次叹了一口气,朝四周一声长啸,“孩儿们,既然孙将军不敢入城,那咱们就再给他一点诚心,打开城门恭迎贵客!”

    “哐当!”

    赵云的话音刚落,一声巨响腾空而起,一架丈余宽的木桥狠狠的砸在护城河上,那道厚重的木门已经缓缓升空露出门后空无一人的长街。

第624章 不一样的空城计

    木桥放下,木门拉起,江东大军与安陆城池之间再无任何阻挡之物,饶是孙坚和孙策站在离城门两箭之地,城池内的景色却依旧一览无余。

    一条大道从城门口垂直北上宛如一条玉带将城池拦腰截断,大道的两侧那些卖字画、古玩、糕饼、首饰以及小吃的临街小店没有了往日的烟火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犹如无人之境,远远观去竟似一座鬼城,而城墙上亦只有赵云和亲卫二人靠着箭跺口吃茶喝风。

    “空城?”

    孙策一怔,转过头看着父亲疑团满腹。

    孙坚同样一懵,转而一丝嘲讽的笑容挂在了脸上,直觉的这场景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策儿毕竟年少,性格也较为张扬粗犷,没有一个定性,对兵法知之不多,或许并不知道这一计名唤“空城计”,但是他孙坚对空城计却是了如指掌,因为这一计当年他就用过。

    在罗大忽悠的《三国演义》中就曾写道:魏国主帅司马懿进攻街亭,马谡纸上谈兵致使街亭失陷,司马懿遂率兵直逼西城。诸葛亮无兵迎敌,于是利用司马懿的疑心病打开城门,弹琴退敌。

    甚至后人还将这一故事改成了一出戏: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

    然而,在历史中诸葛亮并没有用过此计,而真正使用过的恰恰正是安陆城下的孙坚。

    《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记载:袁术上表朝廷奏请孙坚为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孙坚遂治兵与鲁阳。董卓遣步骑兵数万讨伐孙坚,数十轻骑兵先到,正逢孙坚送长史公仇称还州督促军粮。孙坚令部曲整顿行陈不得妄动,自己依旧和长史行酒谈笑。

    直到后来董卓的骑兵越来越多,孙坚才慢慢入城,并告诉左右亲卫将领:“之前之所以不能立即入城,主要是担心兵士们相互践踏,反而导致诸君不能入城。”董卓至,见孙坚麾下勇士严阵以待并无破绽,因此不敢攻城退了回去。

    这才是历史上真正的空城计。

    孙坚嘴角微微一扬,讥讽的看着城头的赵云:“鲁班门前耍大斧,孔孟身旁论诗书,看来这赵子龙有些飘了,竟然敢在本将军面前摆空城计。哼,今日本帅就教一教他什么叫做兵法,什么叫做骄兵必败!”

    古锭刀一扬,孙坚正待喝令全军冲锋,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牢牢的按住他的手臂。

    定睛一看,只见周瑜策马来到

    自己的身边,孙坚心中顿时升起一朵疑云:“公瑾可是觉得不妥?还是你觉得赵子龙摆的并不是空城计?”

    “主公,王黎雄踞两州,麾下战将百员精兵百万,为了区区一个襄阳,他应该还不至于捉襟见肘。依属下看,他摆出的这道空城计或许只是反其道而行之!”周瑜点了点头,解释道。

    孙坚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赵子龙知道了本帅当年的做法,所以故布疑阵仿效本帅的空城计打算引诱本帅上钩,却在城中暗藏重兵?”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周瑜颔了颔首接着说道,“赵子龙虽以武艺闻名于世,但是他毕竟和张飞、许诸这一类将领不一样。

    自他随王德玉起兵以来,与他相交的除了王德玉之外,多是鬼才、毒夫、荀文若等人。耳濡目染之下,只怕现在的赵子龙已经不亚于昔日的细柳周亚夫了。

    而且,到目前为止,张文远、黄汉升、魏文长等人依旧没有现身。属下虽然不能揣摩出赵子龙的这一番布置究竟有何玄机,可是对于这样的一个人物,主公也不能不防啊!”

    孙坚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逐渐焦躁起来:“张文远他们确实没有现身,但是我们攻克江夏之时却也没有见到王德玉帐下诸将啊!莫不是这一次,他们真的并没有跟随赵子龙前来此地?”

    “属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江夏乃是荆州重镇,此番虽说我等是因为黄祖等人去了襄阳趁虚而入,但王德玉既然已经遣兵到了安陆,又何不直接吞并江夏呢?”周瑜同样面带疑虑。

    孙坚越发的焦躁了,鞭子在手中乱甩乱晃:“进也不能,退也不能,莫不是还要本帅退兵江东?”

    周瑜也陷入困境,突见孙策满脸不安的挤了过来:“父帅,公瑾,你们说会不会是赵子龙他们也只是刚到安陆而已,所以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出兵江夏?”

    二人同时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

    这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哪!

    周瑜点了点头:“伯符所言不错,那赵子龙可能真的也只是刚到安陆!所以,他根本就来不及驻守江夏;所以,他不得不后退一步屯兵安陆;所以,目前的安陆也并没有整顿,他只好给我们摆出一副空城的模样,迷惑我等!”

    “公瑾,那我们应当如何进兵?”孙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闻言大喜,便欲请兵。

    周瑜冷冷的看了远处的赵云一眼,眼中刮过一缕阴狠:“既然

    赵子龙敢玩花样,那么我们就四城同时攻击,然后再各遣骑兵两百通过四座城门杀入城中,让他防不胜防!”

    ……

    “嗡嗡嗡!”

    进攻的号角在阵中响起,一辆辆投石机推出大阵,一具具云梯架在肩上,一队队骑兵整装待发,一列列弓弩兵张弓如月,一排排刀盾兵虎视眈眈。

    “杀!”

    孙策策马跃出大阵,手中的霸王枪朝天一指,一声怒喝,千军奋发,万骑长啸。数不清的石块、利箭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将安陆城墙笼罩其中,城墙抖动,灰尘漫天,将刚刚升起来的太阳也遮挡的严严实实,仿佛一副末世的场景。

    如此这般强杀了半刻中之后,孙策才暂停了抛石机和弓弩兵的攻击。

    然而,江东军意象中的状况并未出现。

    尘烟散去,满城狼藉,城墙表面凹凸不平,箭跺上也狠狠开了些口子,就像是给城墙打了若干的补丁。可是赵云和亲卫依旧稳稳的站在城头上,除了满身的灰尘外,看上去依然云淡风轻。

    赵云吐了吐口中的尘沙,淡淡一笑,仿佛刚才的箭雨和石瀑并没有给他带去任何的伤害:“都说了城中并无一人,孙伯符…咳…咳,你又何必浪费这些石块呢?”

    “杀!”

    孙策勃然大怒,霸王枪再次一挥,舌绽春雷,双腿一夹,领着两百铁骑便向城门冲了过去。

    瞬息之间,铁骑就已经跨上护城河,而弓弩兵和刀盾兵同样也挥着武器扛着云梯来到护城河的岸边。

    “咚!”

    “咚咚咚!”

    数道战鼓在城头骤然响起,一排排勇士宛如地狱里冒出来的幽灵突然出现在箭跺口后,他们眼神凌厉,他们冷面无声,他们皆着黑色的衣甲,他们的手中都举着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白色石头。

    “抛!”

    亮银枪在城墙上使劲一砸,赵云一声长啸,数万枚白色的石头就如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从勇士们手中飞了出来,越过城墙,在空中划上一道道弧线之后狠狠的扎进护城河中,形势为之一变。

    白色的石头遇水猛地激发出无数的烟雾,夹杂在水浪里跳出护城河,眨眼之间就在安陆城外形成了一道灰蒙蒙的屏障。

    紧接着,四座大门之后响起无边的喊杀声,数十台守城弩出现在门洞里,只听得“嗤嗤嗤”的机括声此起彼伏,一排排带着寒芒的利箭从门洞里飞了出来。

第625章 刘备投孙

    前方雨霾风障,灰蒙蒙的白雾将正在前行的江东军的视线直接于护城河畔切断。

    饶是孙策武功盖世练就的一双慧眼,饶是江东军常年在水中摸爬滚打出来一双利眼,他们依旧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也看不见护城河对岸又有什么杀机。

    白色的雾霾落在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肤和脸皮上,立时化作一颗颗小小的“火炭”,骤然间释放出来的温度令他们赶到一阵阵的滚烫。而那些火炭带来的不止有灼烧,还有钻入到他们鼻孔里那一番番刺激呛人的味道。

    白雾如霜,也如冬雪里的那一抹抹冰寒。

    他们的听力还没有失聪,他们的眼睛和嗅觉却已经出现了大的问题。就在这时,利箭来了,一排排利箭带着寒芒穿过城门透过白雾直逼他们的眼前。

    “嗤嗤嗤!”

    一道道春蚕吞食桑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从安陆县城门洞里飞来的箭簇已经开始疯狂的割裂着江东军和他们坐骑的皮肤、血肉以及骨头,江东军顿时如遭重击,数十、数百名将士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下马,举盾!”

    孙策擦了擦脸上沾惹的灰尘,抖了抖微微有些灼痛的手臂,听音辨位,一枪荡开穿越白雾而来的利箭,跳下战马,一声长啸,手中的霸王枪已经随着他游动的身形舞了一个水泄不通。

    听见少将军一声怒吼,早已在白雾中陷入迷途的将士们瞬间就像看到了光明一般,火速的跳下战马,而刀盾兵则迅速的将盾牌高高举起扑到队伍前列,把弓弩兵、工程兵、骑兵以及战马紧紧的护在身后。

    “特么的中计了,看这架势赵子龙所带来的的兵力不小,说不定太史慈、黄忠之辈也在其中!”看着儿郎们犹如秋收时的稻杆一样一茬一茬的倒下去,孙坚的眼中无比的痛心和愤恨,古锭刀在手中捏的咔嚓咔嚓直响。

    周瑜同样也颇感心痛,当然更多的却是无奈。

    当初在六安城下第一次献计的时候,他就被赵云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致使江东军损失惨遭;而今,六安换成了安陆,他却依旧没有摆脱当初的那些霉运。

    按照推断,

    王黎的主力军明明还没有到达此地,为何赵云麾下竟然还有这么多弓弩兵、守城弩以及那些新式的利箭?

    莫非这什么路什么安或者赵云克他不成?

    ……

    周瑜或者还在想什么克星之类的玄之又玄的问题,赵云却不敢将这些成绩归功于自己。

    论智慧和机谋,周瑜虽不说让他难以望其项背,至少也可以甩他一两条街。只是很可惜,周瑜遇挫并不是因为遇到了赵云,而是遇到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王黎以及贾诩。

    甘宁前番重伤如今还困在豫州养身体,而蔡瑁、张允以及黄祖等人还没有龟孙,而且也因为刘表之故还滞留在襄阳城中,一时之间,王黎手中没有善于水战之人,无可奈何之下才弃了江夏在安陆筑起了防线。

    当然,要想将孙坚死死的钉在安陆城外,仅仅一个赵云还是不够的。因而,随同他一同前来的除了魏延之外,还有前不久才在六安城下展露过才华的郭图以及他们随身携带的生石灰矿。

    周瑜和孙坚虽然算出了赵云的兵力不足,却没有算到王黎总是会在兵器上给他们带来意外的“惊喜”。

    所以,他们才会措手不及!

    所以,他们才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

    周瑜摇了摇头,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抛出脑后,定了定神:“主公,我还是坚信我的判断,赵子龙此次前来绝对是轻装简行,襄阳城中蔡瑁、文聘以及刘备等人皆不安稳,王黎不可能将主力大军交给赵云!”

    孙坚点了点头,心中的愤怒却依然难以释怀:“本帅也明白,关键是眼下是个什么情况,谁特么的能告诉我?”

    “要想摸清楚具体的情况,估计也只能靠三军用命了!”周瑜长叹了一口气,正待继续催促抛石机以及弓弩兵强攻,突然发现右侧阵脚一阵慌乱,一名骑士飞奔而来。

    还未到近前,那骑士已经滚下马来:“启禀主公,刘备和诸葛亮求见!”

    刘备、诸葛亮?

    他们怎么到此处来了?他们此刻不应该还在襄阳吗?

    孙坚和

    周瑜同时皱了皱眉头,眼中满是不解。不过,眼下并不是他们能够慢条斯理去推测答案的时刻,孙坚朝那骑兵颔了颔首:“请他二人前来!”

    未几,刘备和诸葛亮二人便来到他们的身前。

    “玄德公、孔明先生,你们因何至此?”周瑜向二人拱了拱手问道。

    李清照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此言的确不差,刘备还未说话,两行眼泪便已从他的眸子里流了出来。诸葛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面带悲戚:“亮和主公为将军的战事而来,也为关张两位将军复仇而来!”

    “关张二位将军?”孙坚闻言一惊,抬头望去,发现刘备的队伍中的确少了那个以勇猛闻于世的黑汉子,急忙问道,“玄德公究竟发生了何事,还请速速道来!”

    刘备悲痛欲绝,断断续续的将襄阳诸事说了一遍,忽然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孙坚的面前。

    “刘某如今已是丧家之犬,天下之大却已无容身之所,还请将军念在昔日的同袍之谊上暂时收容一二,只要能够替关张两位贤弟报仇,刘某哪怕只为将军马前一小卒,也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周瑜扼腕长叹,孙坚也同样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虽然他与刘备、关羽以及张飞结交不到,但是当年十八诸侯讨董的时候,他也见过关张二人的武艺,也见过刘备的意气风发。谁知,这才区区十余年,张飞跟着关羽做了古,而昔年讨董联盟中的豪杰更是凋零至此。

    孙坚跳下马来,快步来到刘备身前,双手搀扶起刘备,语出至诚:“贤弟何至于此?孙某戎马倥偬一生,不为别的,只为匡扶江山社稷,贤弟乃是当今皇叔,身体中流的也是高祖的血脉,孙某岂敢让你牵马坠蹬?”

    “将军……”

    听到孙坚真诚的言语,刘备扶着孙坚感恩涕零,眼中的泪水越发的止不住了,仿佛两道瀑布一样从他的脸上飞溅下来,也将他心中的抑郁、痛苦和难受消除了大半。

    孙坚摇了摇头,突然朗声长喝:“从今以后,玄德便是孙某之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同匡扶天下大义!”

第626章 兜兜转转,孙刘再吃瘪

    虽然刘备打算投在孙坚帐下,但是孙坚哪敢真的将刘备视为一般的将领?

    孙坚这一生已经经历过大大小小百十场战役,端的是英勇善战一身是胆。但是,他也经历过凉州之乱,当年也正是他看破了董卓的居心才出言提醒张温的。他并非单纯的猛将,他的胸中同样沟壑纵横,腹藏计谋。

    刘备的发达史或许还能瞒过别人,可是对于同样起身于十八诸侯讨董的孙坚而言,又有什么可以遮掩的呢?

    王黎将清河借给刘备,刘备却因陈留郡王的一书伪诏与王黎反目成仇。陶谦让徐州给刘备,结果徐州几易其主,陶谦的两个儿子陶商和陶应下落不明。刘表令刘备居于邓县,刘备却挑拨刘表与蔡氏兄弟的关系,再借用刘琦的名义反了刘表。

    世人以为刘备是仁人君子,他和王黎、曹操等人却持相同的观念,刘备是枭雄,是伪君子,也是一头养不熟的狼。

    他不想成为王黎二世,不想成为陶谦第二,也不想摇身一变改个名字叫做刘表,更不想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他又怎敢放心大胆的将刘备收在麾下呢?

    所谓“玄德便是孙某之弟”,不过只是朋比为奸沆瀣一气,想利用刘备的势力与王黎抗衡顺势演的一出戏罢了。这年头,要是没有一点演员的特质,谁特么的还想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

    刘备还拉着孙坚絮絮叨叨,意欲结草衔环相报,周瑜的脸上已经隐隐现出几分不耐的神色:“皇叔,周某刚才听你言及岘山之役的时候,好像提到王黎帐下的黄忠、太史慈、徐晃、颜良和文丑同时出现在岘山?”

    刘备正在表恩,却被周瑜的话语给打断,感觉就像是逛青楼的时候遇到了心仪已久的姑娘正准备入港的时候忽然听到她家亲戚来了一般。

    愕然的抬起头来,见孙坚神色中也投来询问的目光,刘备点了点头回道:“公瑾所言不错,那日在岘山,刘某的确看见黄忠、太史慈、徐晃以及颜文诸人皆在。不过,颜良和文丑已经死在了三弟的矛下,倒是勿需忧心!”

    原来如此!

    周瑜颔了颔首,向孙坚抱了抱拳:“主公,王黎帐下大将不过十余人,颜良、文丑战死,甘宁重伤,高顺、张郃远在冀州,太史慈、黄忠和徐晃又出现在襄阳附近,而王黎身居高位,他的身边也离不开大将护卫,属下敢断定安陆只有赵云一人而已。还请主公下令强攻安陆!”

    听着周瑜分析的头头是道,孙坚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否则适才城门口发生的那一幕就将是他的前车之鉴。

    “早闻公瑾先生多智近妖,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诸葛亮扶起刘备朝孙坚行了一礼,说道,“文台将军,公瑾的推测入情入理,还请将军放心。”

    刘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坚韧的看着孙坚,目光中露出烈火一般的灼热:“文台兄,如果你要兵入安陆,小弟愿助你一臂之力!”

    “好!”

    三人都是如此言语,孙坚顿时信心大增,仿佛已经看到了赵云被执在他的身前,长笑一声大喝道,“那孙某就不客气了,还请贤弟领你帐下的儿郎们协助孙某破城,待他日夺去荆州之后,你我二人划汉水而治!”

    ……

    “呜呜呜!”

    孙策和江东的先锋营还在护城河畔苦苦支撑,激越的号角声却再度在安陆城下拉响。

    赵云站在城头,看着远处如蚁的士兵以及江东军阵营中那杆熟悉的“刘”字大旗,脸色微微一变:“看来,那所谓的刘皇叔不但从岘山逃了出来,还逃到了此处,投靠了孙坚这厮。

    兄弟们,本将军知道你们对上江东军本就有些吃力,现在又加上大耳贼和张黑子的队伍恐怕会更加困难。但是,主公既然将死守安陆的重任交在我们的手中,那本将军也就只有一条,今日只有战死的儿郎,没有怕死的胆小鬼!”

    “诺!”

    士兵们齐齐一声高喝,千余将士纷纷抛下手中的石头,转身向布置在城头上的油桶、圆木以及床弩奔了过去。

    ……

    “兄弟们,儿郎们,赵云狗贼使出这等腌臜的手段害了我们许多的弟兄

    ,今日有我便没有他,有他便没有我,是男儿的就随我冲吧,杀他个片甲不留!”

    石停,水止。

    白雾渐渐散去,露出头顶上的那道浅灰色的城墙以及门洞里几台泛着寒光的守城弩。

    扫了一眼两侧横卧在地的袍泽以及身前倒毙的战马,孙策心如滴血,双眸好似在血水中浸过一眼露出点点残红,又见黄盖、程普和刘备等率领大军从身后杀了上来,孙策一声怒喝,手中的霸王枪在地上一踮,几个纵身便向护城河的对岸跃了过去。

    “杀!”

    将军不怕死,士卒有何惧?

    周泰和凌操跟着跃起,手中的宝刀一挥,踏上了护城河上的那道木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军,数千士兵跟在周泰和凌操身后,如潮流一样卷向对岸。

    “砰!”

    突然,一声剧烈的声音同时在四道城门前响起,四座大桥竟然在同一个时间点上拦腰而断,桥上的数百名江东军恍如下饺子一样摔了下去。

    浪花腾空,水珠四溅,江东军也成了真正的水军。

    然而,早就落在护城河中的生石灰已经与水发生了反应,产生了大量的热和熟石灰。

    江东儿郎们才出狼窝又入虎穴,护城河中的水已经变得格外滚烫,而熟石灰的强碱性同样也具备强烈的腐蚀作用,江东兵在水中哇哇直叫,像是几百只呱呱乱叫的野鸭。

    “儿郎们,速速上来!”

    黄盖、韩当、程普以及刘备早已挥兵奔上前去,令众人将肩上的云梯横在护城河上,朝着河中的将士奋力的急吼。

    高亢的喊声落在河心士兵们的耳中,简直犹如天籁一般的悦耳动听,顾不上手脚的疼痛与脸上的麻痒,一个个抬起头来,手脚并用的向岸边和云梯爬了过去。

    “放!”

    正当众人即将靠近目的地的时候,忽然听得城头上赵云一声怒吼,犹如舌绽春雷,抬头一望,便见无数的巨石、利箭和滚木从天而降,眼前的天空瞬间一片漆黑。

第627章 痛打落水狗,冰火两重天

    鲁迅先生在《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中曾经写道:“费厄泼赖”尤其有流弊,甚至于可以变成弱点,反给恶势力占便宜。倘是咬人之狗,我觉得都在可打之列,无论它在岸上或在水中。

    赵云和鲁迅先生一样,不懂英文,也不清楚这费厄泼赖的具体涵义,但是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落水狗不但要打,而且还需要狠狠的打。

    护城河上的木桥全都断成了两截,江东勇士也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水狗。

    身为王黎麾下的第一将又怎会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呢?赵云舌绽春雷,亮银枪一挥,安陆城头的场景立时就印证了杜甫的千古名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当然,安陆离长江还有一段距离,只有一条护城河可以暂时让江东勇士们聊以自·慰,但他们头顶上的落木却是真的,无边的落木伴随着利箭、巨石倾泻而下,恍如九天雷霆覆盖在整个护城河上。

    “举盾!”

    孙策刚刚跃过护城河,便听见头顶传来阵阵雷鸣,举头一望顿时寒毛卓竖,一声怒吼,霸王枪一抖,数十道枪影首尾相继绵绵不绝,好似一帘帷幕罩在头顶,端的是泼水不进。

    但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七八支利箭和数块小石块沿着枪影的四周落在他的身旁。

    可惜,那近千名江东勇士们虽然听到了他的怒吼,却做不到如臂使指。

    他们还在水中,他们为了逃命已经弃了盾牌和兵甲,他们的身上只有单薄的布甲,他们手中空无一物,面对着这些来势汹汹的杀人武器,孙策一句简简单单的“举盾”如何能够将他们拉出水深火热的地狱呢?

    水花起,血花落。

    唉声起,叹声落。

    利箭的锋簇刺破了他们的喉咙、前胸以及后背,巨石的棱角砸弯了他们的脊梁、腿骨以及手臂,更为痛苦的则是那些无法躲避的圆木,一根根横着落下来,就是一大片的惨叫声或者一大片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未及片刻,“江东水军”便几乎伤亡殆尽,七八成的勇士横七竖八的浮出水面上,搭成了一座连接两岸的“桥梁”。

    看着河面的惨剧,孙策固然怒不可遏,作为他们的主帅江东猛虎孙文台却是鳌愤龙愁,气得鼻子里都快冒出烟来。

    “传本帅将领:令黄盖驰援孙策,刘备、程普和韩当则各率精兵八千立即围攻安陆的其他三面城池,今日傍晚时分,本帅要在安陆县衙中见到赵子龙

    的尸体!”

    这显然对赵云已经是恨之入骨了!

    一声令下,韩当、程普和刘备立即翻身上马分兵城下,三万铁军再次向安陆发起了猛攻。

    利箭在空中你来我往,圆木在河上漂浮,而数不清的巨石则从城头到城下,再从城下到城头。一时之间,安陆县城又重新末世的景象。

    ……

    安陆城头走巨石,那些活蹦乱跳的石弹就像是人世间技艺最高超的裁缝一样,在安陆的城头和城墙上绣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沟壑以及凹凸不平的斑驳。

    越来越多的将士被石弹击中或者为利箭所伤,随军的大夫们渐渐的忙不过来,赵云微微一施力,双脚“钉”在城头,稳住跟着城墙一起晃动的身躯,转过头来在亲卫耳边低语了一声。

    “告诉兄弟们,再坚持一波攻击,我们就立即撤退。让他们务必要将送给江东军的大礼抬上来铺在城头,然后将所有的油桶都倾倒在上边!”

    两名亲卫点了点头,会心一笑,“将军尽管放心,末将这就去办,到时候绝对给孙老虎一个惊喜!”

    言讫,二人迅速奔至城头上东西两处的角楼的,朝早已等候再次的号兵挥了挥手,三长两短的号角立时便从他们手中的号角中传扬开来,再从城头萦绕至城下。

    “石涅!”

    “火油!”

    城头上以及城门口的掌旗兵口中接连吐出两道命令,儿郎们齐齐一声怒吼,翻身奔向身后数十步外的石涅,将石涅纷纷撒撒的洒在城门口和城头上,然后又把稻草倾覆其上,最后再细细的洒了一层火油。

    石涅,即煤炭。

    因其状似石头,故名石涅,又有石炭、石墨、乌金石以及黑丹之称。在我国古代的书籍《山海经·五臧山经》中就有过记载:女床之山、女几之山多有石涅。

    女床之山在陕西,女几之山在四川,安陆没有女床之山也没有女几之山,但是同样也有煤矿,这还是孙才当年在太平道相门的袍泽在暗察荆州山水的时候告诉他的,这也是昨夜赵云连夜去寻来得。

    “撤!”

    见诸人布置妥当,赵云大手一挥,朝众人一声长啸,亮银枪一提当先奔下城头,与城门口的魏延汇合,合兵一处,径直奔向安陆县城的北门。

    ……

    “兄弟们,赵子龙那狗贼想要逃跑,大家再加把劲,迅速冲上城头杀入城门,务必要将他们悉数

    留在城中!”

    这一声长啸,城墙上的士兵听到了,城下的江东军同样也听到了。孙策闻言大急,麾下的兄弟还没有登上城头就已经付出了血的代价,自己怎么可以让杀害了他们的刽子手逃之夭夭呢?

    江东军的攻击更加的猛烈了。

    无数的士兵爬上云梯,口中噙着刀剑,手脚并用在云梯上飞速的爬行,兔起凫举,龙拏虎跳。无数的士兵抱起城头上落下来的圆木,也不顾木头上浸染了袍泽们的斑斑血迹,一个个奋起吃奶的劲向城门全力的撞击。

    城头到他们的距离在脚下缩减。

    城门在他们的怒吼中苟延残喘。

    ……

    半个时辰后,安陆县城北门。

    赵云和魏延两员大将珠联璧合,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一刀一枪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将韩当杀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其麾下的江东勇士也跟着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时候到了!”

    亮银枪在地上一顿,赵云驻马而立,看着韩当及其麾下远远的停在离他们数箭之地的位置上,淡淡一笑。

    魏延侧耳听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安陆县城,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容:“不错,时候的确已经到了,末将好像已经听到了他们欢呼的声音了!”

    赵云眉毛微微一挑,朝魏延颔了颔首:“城中的百姓昨夜便已安顿在身后的那片山林中,兄弟们都跟随在我们身边,城中早已空无一人。

    如果整整半个时辰江东军都拿不下一座空城的话,这孙文台和孙伯符也就打不下那偌大的声名了!文长将军,既然好戏上场,那我们就让孙坚父子再长一长记性,免得他总是垂涎主公的领地!”

    “固所愿不敢请耳!”

    魏延哈哈一笑,猛地向赵云抱了抱拳转身向掌旗兵一点头,大纛一挥,千余名弓弩兵走出列阵来到他们的身前列坐于地,脚踏·弩臂,双手拉弦,改制过的蹶张弩上搭着一支支锋利的火箭。

    “嗡!”

    听得连绵起伏的弦声,密密麻麻的火箭冲天而起仿佛暴雨来临时振臂的鸦雀一般,洋洋洒洒的飞向城头,飞向那一簇簇火油、稻草以及稻草覆盖着的石涅。

    “轰!”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一条条火龙顺势而起,沿着火油和稻草以及石涅铺就的道路在城头上疯狂的肆掠和蜿蜒,整个安陆顿时陷入滔天的火海之中。

第628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千余支利箭便是千余颗星星,千余颗星星聚集在一起便是一场滔天的大火。

    火焰飘逸灵动变幻莫测,却又暴虐残忍肆无忌惮,千余颗星星留下来的橙黄色的、光明的种子在火油和稻草上开始生根发芽,然后“呲呲呲”的嚎叫着壮大,并向四周的城墙、城门、角楼以及其他建筑伸出自己无情的长舌,将一切可以吞噬的东西悉数的卷到自己的肚子中。

    火,本来是希望的象征,但是在这一刻,它却更似一个残酷无情的恶魔,给刚刚破城而入的江东军带去了十二分的绝望。

    火油燃了起来。

    稻草燃了起来。

    便是稻草覆盖着的石涅也跟着燃了起来。

    火光或黄如万寿菊、或红如月季花、或紫如南庭芥,或蓝如飞燕草,颜色不一而足。同样变幻无常的还有或的形状,一簇簇火焰会集在一起捣鼓出令人心惊的模样,一会似潜龙腾空,一会若长蛇吐信,一会如猛虎出柙,一会又化作飞翔于半空的朱雀。

    孙坚和孙策父子以及旗下的众江东勇士刚刚还迫不及待的想杀入城中,此刻却又恨不得刚才就没有入得城来。

    远远观去,安陆县城就像是西游记中描写的火焰山那般,火焰熊熊烈烈烧得鬼烂神焦,根本就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更遑论身处在此“山”中的大帅、将军以及勇士?

    孙坚、孙策、周瑜、刘备和诸葛亮等人领着勇士们站在街道中央,所有的心都彻底的沉了下去。他们额头上的油刚刚擦了瞬间又冒出来,被护城河水浇湿的衣甲干了再被汗水浸湿,脚下的鞋子也被滚烫的地皮烫的“吱吱”直响。

    众人焦虑的看着四周,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狗日的王黎竟然这么狠,居然使出这等灭门绝户的阴诡之计,难道他就不怕遭了天谴吗?”孙策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一口痰吐在地上,地面转瞬间就被烘干,什么也没留下。

    周瑜和诸葛亮点了点头,相视无语,虽然众人都知道这把火是赵云给点的,但是赵云只不过是王黎手中的刀,如果没有王黎的号令,就算给赵云十个胆子,只怕也不敢举城而焚。

    只是想到赵云能够在一夜之间便将整个安陆县城中的百姓、商贾、士人、富户迁出城外,二人就一阵心悸。他们知道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数万人的迁徙单靠武力绝对行不通,除非大部分人都相信王黎或者说相信王黎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孙坚和刘备却没有思虑那么多,火都快烧到

    屁股了,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心”去揣摩王黎的心思以及名望?

    “所有儿郎,立即撤出城外!”

    眼见火焰从城头上逼了下来,东南西北四面城墙角下已经有百十间房屋在火焰中摇摇晃晃、隐隐绰绰,孙坚古锭刀一横,一声怒喝,拍马便向南门奔了过去。

    可惜,城头上以及城门处的士兵虽然听到了撤退的号令,他们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们一直就深处火焰的腹心,火焰早已贴着他们的身躯、衣甲和须发将他们卷进了地狱。

    惨叫声声,哀嚎连连,烤肉的味道顺着风势钻入到正在溃逃的大帅、将军和勇士们的鼻子里。

    孙坚打了一个寒颤,缰绳猛然一勒,战马一声长啸前肢骤然腾空,双腿猛地向前一踏南门洞里那块摇摇欲坠的木门哐的一声便砸倒在地,火焰为之一颓,露出门外婀娜妖娆的远山。

    “兄弟们,快撤!”

    见父亲已经奔出城外,孙策稍稍松了一口气,亦挥鞭催马向南门风驰电掣而去。

    安陆县城被赵云举火而焚,城中亦如铜柱地狱或者火山地狱一样,温度恍若岩浆,数万大军恨不得立即变作一股清风逃离这个热的要命的世界。

    但是,城外就真的那么安全吗?

    离城约有三箭之地,孙坚才缓缓的转过身来,远远的眺望着视线中的那一团火,心中也跟着升起一团怒火。

    这一次,他接到刘备遣人星夜送来的信笺,立刻挥师五万并大将数员沿江北上,兵不血刃的占了江夏,又逼近安陆。本来,他还以为这一次可以报当初六安城下的一箭之仇,谁知一场大火才让他明白,他已经陷入到更深的漩涡里。

    整整五万大军出城汇聚在旗下的竟然只有七到八成左右,近一万两千余将士永远的留在了安陆县城。如何不让他痛彻心扉?如何不让他窝火憋气?又如何不让他冲冠眦裂?

    “玄德……”

    孙坚怒视着安陆,甚至也有一点迁怒于投奔过来的刘备,嘴里刚刚喊了一个名字,便感觉脚下的草地一阵晃动,然后就听见安陆城池的东西两侧传来滚滚的铁蹄声以及雷鸣般的喊杀。

    “休教走了孙坚狗贼!”

    “姓孙的猴子,哪里逃,且吃你爷爷一斧头!”

    “安陆四门开,江东鬼魂来。活捉刘玄德,刀劈孙文台!”

    孙坚和孙策父子勃然大怒,古锭刀与霸王枪一甩,策马便向东西两门奔去,吓得周

    瑜和黄盖诸人骨头酥软,一把就抓住他们的马缰:“主公,切不可意气用事,我军新败,将士们刚从火海中溃逃出来,士气低迷,绝非赵云等人之敌啊!”

    刚从北门逃奔至此的韩当也火速的滚下马来:“主公,我等皆中了王黎之计也。安陆城中并非只有赵云一路人马,末将还在城门口遇见了曾经与关羽放对的荆州猛将魏延。”

    城中居然不是赵云一人?

    孙坚微微一懵,又听韩当继续说道:“而且,末将在城北的时候依稀看见不远处的山林中仿佛还藏有重兵。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今之计只有暂避赵云狗贼的锋芒!”

    孙坚气得差点吐血,难不成自己损失了约莫两三成的勇士却只能拿下一个没有水军坐镇的江夏?

    然而,他毕竟是一军主帅,全军的安危也终究要凌驾于他的好恶和面子之上,孙坚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向全军发出了撤退江夏的命令。

    ……

    太阳渐渐西落,天边只剩下一丝余晖。

    三万八千余大军饥困人乏,一路上丢盔弃甲,沿着大道从安陆直奔江夏。

    眼见江夏城门在望,不过只有数里的距离,江东军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突然听得四下里又是一阵战鼓骤响,隐隐绰绰之间,只见四周的芦苇荡和草丛中杀出几路人马来。

    一杆杆大旗迎风招展,一队队铁骑踏着傍晚的落霞而来,喊杀声更是惊天动地,令人胆颤心惊。

    “孙策小儿,还不快速速将你的人头送过来,黄忠、张辽在此等候多时了!”

    “大耳贼,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儿,还不速速送上你的人头,徐晃、文聘在此等候多时了!”

    “孙将军,听闻你欲与主公围猎江夏,韩猛、鞠义奉命在此等候,还请一见!”

    一道道声音如雷贯耳,唬得众人张皇失措。

    “玄德贤弟,黄忠、张辽、文聘和蔡瑁等人此时不是应该还在襄阳城中吗?”孙坚抬手指了指越来越近的身影,面沉似水,“你给愚兄解释一下这些冒出来的人究竟是个什么鬼?”

    刘备哪里敢吱声,倒是周瑜给他解了一个围:“主公,既然玄德公能够到达此地,他们想必也不困难,或者他们便是一路追随玄德公至此!”

    孙坚愤恨的瞪了刘备一眼,仿佛要将刘备生吞活剥一般,手中的古锭刀握了又握,最终还是放了下来:“传令众军,取道黄陂直奔鄱阳!”

第629章 再战徐州

    高兴而来,扫兴而归。

    孙坚带着孙策以及刘备一行夹着尾巴逃回鄱阳暂且不提,却说赵云和魏延领着五千兵马重新回到安陆县城,安陆县城早已成为了一片火海,无法继续成为县治所在。

    站在护城河外,看着眼前的废墟,赵云的脑海中回荡起当日临行前王黎交待他的话语。

    襄阳一带世家门阀交错纵横,利益犬牙相接,蔡庞马习杨几大家族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一场大战下来,荆州百废待兴,襄阳同样也需要更多的老百姓以及新兴势力,安陆会战之后,君可择其中意愿者和富户世家迁往襄阳。

    于是,才有了这一把直令江东军铩羽而归的大火。

    经过一夜的霜冻,城中的大火已经渐渐萎靡不振,赵云叹了口气,一手令人扑火,并在当地的老百姓中招募工匠以工代赈重修安陆,一手则遣人从原安陆县城的老百姓中择出士人、富户以及意愿迁徙的老百姓送往襄阳。

    诸事安排完毕,和魏延携手走出大帐,便见韩猛部下副将马延亲自率领百十名铁骑从南边打马而来。

    “马将军,可是韩将军有什么吩咐?雾水都还未化开,就让你过来?”许是再次战退江东军马,魏延心中有些高兴,见了马延便忍不住的打趣。

    马延,本是袁绍麾下部将,袁绍昔日兵败,便与韩猛一起投了王黎,在韩猛帐下当了一名副将。

    在马背上一按,一跃而下,马延快步走到赵云身前行了一个军礼,复转向魏延笑道:“魏将军还不知道吧,昨夜凌晨,江夏郡已经重新回到了主公的治下!”

    “韩将军已经拿下江夏了?”魏延一震,赵云同样也觉得匪夷所思,脸上不禁露出几丝惊诧的表情。

    虽然他们都知道韩猛于昨日傍晚时分便赶到了安陆附近,也知道韩猛此次前来就是协助他们镇守安陆并顺势夺取江夏,却根本就没有想到韩猛竟然单兵出击,甚至已经将江夏握在了手中。

    难道他们一战便让孙坚和孙策谈“王”色变,居然连江夏也不敢要了?

    马延仿佛知道赵云二人心中所想一般,笑了笑解释道:“孙坚举兵安陆,江夏城中空虚,仅有几员小将驻守,不敢离城。将军于是伏兵城下芦苇荡中,等孙坚兵至,便令诸校尉举起黄汉升、张文远以及文仲业等几位将军的大旗,分兵而出。

    孙坚以为我大军悉至,不敢停留,于是连夜下了鄱阳。将军鼓噪而前,将孙坚彻底惊出江夏,顺势捉了三二百名江东溃军,并于他们口中探得口令,再次冒充孙坚部队连夜骗开城门,将江夏收拢治下。”

    “可是鞠义将军也在军中?”赵云一奇,虽然他与韩猛打得交道不多,却也知道那只是一条直贯厮杀的猛汉子,与什么阴谋诡计毫不沾边。

    马延点了点头:“将军前几日奉命出征之时,主公就让鞠义将军悄悄的潜藏在了将军的帐下。”

    “既然如此,那江夏本将军就全权交给你们负责了,马将军你回转江夏之时务必告知鞠义将军,请他和韩将军静等兴霸和蔡德珪的到来!”赵云郑重其事的向马延交待了一句,转身回头看着已经成为废墟的安陆,心中升起一种破而后立的感觉。

    ……

    有破而后立感觉的不止赵云,还有一名枭雄曹操。

    时间往回拨上两个月,永安四年九月中旬。

    曹操兵败弋阳,决定转战徐州,遂一面指挥兵马大张旗鼓的向淮南和谯郡移动,一面却亲领夏侯渊、夏侯惇、许诸、典韦以及曹仁、曹洪诸将绕道谯郡,直扑徐州。

    徐州,古称彭城,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元代萨都剌就曾在《木兰花慢·彭城怀古》中这样写道:古徐州形胜,消磨尽,几英雄。想铁甲重瞳,乌骓汗血,玉帐连空,楚歌八千兵散,料梦魂应不到江东。空有黄河如带,乱山起伏如龙。

    汉家陵阙起秋风,禾黍满关中。更戏马台荒,画眉人远,燕子楼空。人生百年如寄,且开怀,一饮尽千锺。回首荒城斜日,倚栏目送飞鸿。

    一年前,因为曹嵩旧事,曹操就曾来过此地,甚至还于此地逐刘备溃逃荆州。然,当时天下战局纷扰,中原袁绍、袁术和王黎争雄,为了能够异军突起,打下逐鹿天下的基础,曹操不得不重新挥师中原。

    于是,便将广陵和下邳交给陈珪和陈登父子驻守,而彭城、东海、东莞以及琅琊诸郡则分别落在了纪灵、张燕和田楷的手中。后来,田楷战死易京,张燕命丧天梯山,彭城、东海、东莞和琅琊四郡的当家人也只剩纪灵一人,于是纪灵便成了三郡之主。

    而纪灵此时应该还在豫州境内抱着他的新主子邀功吧!

    曹操坐在下邳的徐州刺史府中,看

    着堂下的文臣武将以及陈珪父子:“汉老,纪灵已经率兵前往豫州助阵大耳贼,现在彭城四郡群龙无首,你可知他们还有什么势力吗?”

    汉老是对陈珪陈汉瑜的尊称,但陈珪这一辈子虽然洒脱,却最是狡猾,曹操突然称其为老,却哪里敢答应?急忙摆了摆手站起身来。

    “曹公如此厚爱,陈某实在是担当不得,还请曹公勿折陈某之寿。不过,曹公说到徐州四郡的形势,陈某确实有所关注。自纪灵兵出彭城之后,这彭城、东海、琅琊和东莞四郡便交到了五鹿等人手中。

    其中五鹿以往颇受张燕和纪灵二人的器重,因此由他掌了彭城郡守之职。而东海、琅琊以及东莞三郡的郡守则分别由白雀、苦唒和平汉三人执掌。

    此四人皆是黄巾黑山余孽,皆是有勇无谋之辈,根本就不懂治理,平素间也只会在乡野间作威作福偷鸡摸狗,其治下四郡民怨早已沸腾,只差临灶一把火,就能在四郡燃起熊熊烈焰!”

    “汉老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直接潜入四郡挑拨乡亲造他黑山余孽的反,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四郡?”

    曹操先是一惊继而一喜,他本来只是想仰仗下邳陈氏的势力将自己的触角衍生到徐州各地,并没有打算真的能够通过陈珪得到些什么,但陈珪给了他更多的惊喜。

    “非也,陈某的意思和曹公恰恰相反!”陈珪摇了摇头,解释道,“四郡百姓已苦黑山余孽久矣,曹公若是能够以雷霆之力拿下四郡,然后怀菩萨心肠付诸百姓,四郡则固为曹公所有也!”

    所谓雷霆手段菩萨心肠不外如是!

    曹操点了点头直起身来,朝陈珪郑重的施了一礼,然后抽出腰中的青釭剑一剑劈在案桌上。

    “传本帅将令:令夏侯渊、曹真二人为左路大军,夏侯惇、张绣为右路大军,曹仁、乐进为前路大军,曹洪、曹纯为后路大军,尔等各率一万精锐兵分四路,务必于三日内拿下彭城四郡!”

    “诺!”

    ps:明日是今年的最后一天,而后日则是明年的第一天,老鹰在此向各位书友请个假,回老家和家中父母团聚两日,因此明后两日将不更新,直到大年初二时再重新回来。

    同时,老鹰也提前给各位拜个早年,预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奋牛蹄春,牛马精神,牛转新运,牛年牛市,牛气冲天!!!

第630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九月,正是霜寒露冷,黄叶凝露成霜的时候。虽然彭城郡的梧桐和枫树才刚刚挂上几缕雏菊般的淡黄和剪秋萝的血红,但是五鹿的心却已经真的凝结成霜。

    永安四年九月,曹操亲自坐镇下邳,令麾下大将夏侯渊、夏侯惇、曹仁以及曹洪分兵袭击彭城四郡。

    其中,夏侯渊、曹真部队直逼彭城,夏侯惇、张绣精兵入寇东海,曹仁、乐进军团由东海入琅琊,而曹洪与曹纯组成的二曹组合则通过兖州的沛国、鲁郡直达泰山郡,然后再以泰山压顶之势兵临东莞城下。

    四路大军气焰汹汹,来势滔滔。

    不过半天的功夫,曹洪部队便已路过沛国进入鲁郡境内,而夏侯惇军团则与曹仁兵分两路,一路经厚丘杀下郯城,另一路于朐县向利城发起攻击。

    至于夏侯渊和曹真二人,他们现在就在五鹿的眼皮底下,他们就在彭城郡治所在地彭城县的城池之外。

    看着亲卫们将老百姓一批一批的押到城头,并给他们一一分配了些刀剑和滚石并安插在箭跺口,五鹿依然提不起劲来。

    他知道这些老百姓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就算是给了他们刀枪棍棒、衣甲盾牌,甚至对他们许以重赏,他们依旧只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叫花子就是叫花子,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他也知道黑山军和老百姓一个是鱼一个是水,只有鱼和水相得益彰才能鱼水情深如鱼得水。但是,现在看起来,老百姓是水固然不假,黑山军却已经成为了熊熊燃烧的烈火,黑山军与老百姓没有鱼水情深,只有水火不容。

    黑山军本来也是老百姓的一员,可是,经过多年的征战和厮杀他们见惯了生死,他们的心早亦如石头一样的坚硬,他们现在想的不再是什么“致太平”,也不再是什么“天下大吉”,他们现在唯一想的便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数着银元搓揉青楼或者良家身上那如锻的肌肤。

    以这样的形势和军力,他五鹿纵使长出三个脑袋和六支臂膊也成不了哪吒。

    望着城头下斥候远去的背影,五鹿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斥候这一来一去,最先赶到城下的究竟是他渴望已久的纪灵将军还是夏侯渊的部队。

    “嗡!”

    一道鼓角冲天而起,尘土飞扬,狼烟弥漫,道路的尽头蓦然出现无数的马蹄声,恍若

    灭世的雷霆一般彻响,视野中的那几道黑点骤然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停在了前进的道路上。

    夏侯渊到了!

    “兄弟们,夏侯渊狗贼到了,大家准备!”五鹿心头一震,大手一挥,当先便朝箭跺口奔了过去。

    但见入目之处尽是猎猎旌旗,视线之中全是熠熠刀光,一万曹军从远处滚滚而来。

    铁骑军按雁形阵布置,弓弩兵以锥形阵排列,刀盾兵则以锋矢阵陈设。雁形阵如秋雁,两千余铁甲骑兵平展于大阵两侧;锥形阵似铁锥,近四千弓弩箭手背靠背紧贴铁甲骑兵;锋矢阵若锋芒,四千刀盾兵一手持刀一手持顿,俯视前方,跃跃欲试。

    阵前大纛飞扬,阵中寒光隐隐,阵后却是七八百名工程兵扛着云梯推着抛石机和冲城车稳稳的站在寒风里,一动也不动。端的是旌旗蔽日,铁甲犹寒,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看来,夏侯渊牢牢的记着曹操的军令,面对着五鹿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果然,听得城中再次响起一声牛角,整个大阵豁然洞开,不管是凛凛铁甲还是巍巍弓弩,亦或是赫赫刀盾兵,全都如臂使指仿佛海浪一般从中破开,露出身后的抛石机、冲城车以及云梯来。

    紧急着,又是一员身着黑色大氅的年轻将领纵马奔出大阵,手中一杆寒月破甲刀指着城头:“城上的人听真了,本将乃曹公麾下大将曹真是也,特奉曹公之意前来剿除贼人。

    念及尔等尽皆我大汉子民,平素并无过错,今日也不过是被那黑山狗贼五鹿胁迫守城,若是尔等立即放弃抵抗打开城门,本将军或可放过尔等一马。

    若是尔等能够侥幸搏杀五鹿或者黑山军中任何一人,本将军都将亲自向曹公为你请功。否则,不管你们长了几个脑袋,还是你们叫做五鹿六鹿,本将军顷刻之间便让你们变成死鹿!”

    城头上众人面面相觑,立即陷入到夜一般的安静之中。

    那些被迫前来应战的老百姓不是没有想过他们的出路,也不是没有想过等曹操兵至来一个消极抵抗,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曹操大军愿意给他们一个拨乱反正的机会,甚至还可以因此走上从军的道路从此光耀门楣。

    而五鹿及其麾下的黑山军同样也懵了,按照常理来讲,难道他们不应该更比那群乌合之众值得招安吗?什么狗屁

    曹真特么的真不讲究,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孙子兵法》中的一句话,也是当初皇甫嵩在广宗城下印证过的手段。曹真活学活用,一句话便让城头一片死寂,也将黑山军和老百姓之间的那道鸿沟扩大了数倍。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这是剑客的最高境界。

    曹真虽然不是剑客,但是很明显他已经达到了这个高度。

    手中有剑,心中却无剑,这是剑客还未入门。

    五鹿虽然手中有枪,但是他心中却已无枪,他与那些未入门的剑客有何区别?他不清楚自己是该举枪厮杀呢,还是将枪头对准城头上那些跃跃欲试的老百姓。

    可惜,虽然他早就知道他们在彭城四郡已经失了民心,也知道满郡的百姓都不愿意继续扶持他们这个政权,可是他依旧做不到像白雀、苦唒和平汉三人那般视百姓如寇仇,自从追随飞燕将军张燕以来,他的枪头就再也没有对准过老百姓。

    “城中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们还没有受够黑山军无休止的压迫和欺凌吗?难道你们也想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让你们的后世子孙唾骂你们的不堪吗?”

    安静了约莫一刻钟,曹真再次骑马来到阵前,一声怒喝,瞬间便点燃了横亘在城头的火药桶。

    “杀!”

    “兄弟们,杀,杀了黑山军的那些王八蛋给家中的老少偿命!”

    一声声咆哮歇斯底里的从平素里看上去老实懦弱的老百姓喉咙中挤出来,百十名老百姓举起黑山军发给他们的刀剑和滚石向他们身后的黑山儿郎刺过去或者砸过去。

    刀剑入骨,滚石破头。

    鲜血顺着刀剑流到地下,脑浆跟着滚石飞溅半空。

    “杀!”

    一声声怒吼卷入天际,一条条人形怪兽将手中的武器祭在了头顶。猩红的眼色和乳白色的脑浆彻底的将人们心中一直掩藏着的那只魔鬼给释放了出来,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怒视着五鹿,加入到造反的队伍之中。

    城头大乱!

    彭城打乱!

    “轰”,一声巨响,在五鹿无奈的眼神中,那道厚重而坚实的木门轰然砸倒在地,溅起高达两三丈的灰尘。

第631章 峰回路转

    当初在广宗城下,皇甫嵩一曲攻心计断了丁大勇的性命,如今曹真亦步亦趋照猫画虎则让彭城直接易了主。

    不过,李鬼终究不是李逵,彭城的郡守五鹿并未像他的前辈丁大勇那般折了性命,反而在与“反贼”以及曹营将士的厮杀中逃出生天,离开了彭城。

    或者是曹真的计策有了些许瑕疵,或者是曹真自己也没有想到几句话便让彭城易帜以至于他还没有做好一网打尽的准备,也或者只是张角不忍自己的传承断绝,五鹿命不该绝于此处。

    五鹿领着自己的百十名亲卫,竟然从彭城的西门杀了出去。

    彭城往西便是萧县,由萧县一路往南则是悟县、竹邑,再折东顺雎水东行百十里到达取虑,由取虑再向南经夏丘、洨县走上一天一夜就可以南的义成和凤阳,离开曹操的势力范围。

    此刻,五鹿就在悟县赶往竹邑的道路途中。

    不过两夜的寒风,道路两旁的枫叶已如剪秋萝一样的血红,而梧桐叶也同样像雏菊那般被寒霜染黄,只有几树腊梅才刚刚从枝头上伸出来,一副斗志昂扬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可是,五鹿的志气已经丢在了那场有点莫名其妙却也在意料之中的守城之战里。扫了一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枫叶和梧桐叶,五鹿打马继续向前。

    “将军,已经出城两天两夜了,也不知道琅琊、东海和东莞三郡如今怎么样了,难道你就不担心白雀将军他们几个吗?为何将军宁愿选择南下,也不愿前往琅琊诸郡与白雀和平汉将军他们一起抵御曹贼?”一名亲卫从腰中掏出一枚牛角递给五鹿,神色中带着些许疑惑和迷茫。

    五鹿勒马接过牛角长长的饮了一口水,又转头淡淡的看了一看亲卫,脸上满是疲惫和落寞。

    “泫淇,我记得你是在大贤良师起义之时便跟着我的,你也从离家之时满怀壮志的农家子弟成长为一名骁勇善战的儿郎,可是经历了这么些年,你还觉得当初我等选择的道路可对?”

    泫淇欲言又止,看着五鹿认真的眼神

    ,苦涩一笑,满腔的热忱落到唇边化作一段茫然:“当初小弟家中因几亩薄田惹上官非,父母双亲俱亡,哥哥嫂嫂逃离家乡。

    小弟不愿窝窝囊囊,让仇人一世逍遥,仗着一身蛮力连夜翻入仇人府苑,用一把菜刀将那黄扒皮夫妇砍死在床上,也用这一把菜刀将自己逼上了黑山。”

    五鹿点了点头,鼓励泫淇继续说下去。

    “本来以为黑山将是我泫淇生命中的起点,也认为我等追随在大贤良师的旗下必将创建一个天下太平人人平等的世界。到时候人人都是自己的主人,我们也不再受贪官污吏的欺压和摆布。

    然而,区区数月之间,大贤良师、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便已作古,我太平道的势力就如鸟兽散,只剩下何仪他们和我黑山军还在咬牙坚持。

    可是现在呢?何仪的坟茔上的草木已有臂粗,而当年的飞燕将军同样也死在了天梯山上。将军,说实在话,小弟现在也不知道我们还在坚持什么?我们现在是否还应该坚持?”

    泪水顺着眼眶飘下,泫淇难以自已,五鹿颔了颔首,脸上同样堆满难受的表情:“你说的不错,我现在也不知道我们还在坚持什么,我也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坚持。

    当初我等揭竿而起,一来是因为大贤良师描绘的大同景象,二来则是官逼民·反,我等的所作所为也只是顺应民心。大贤良师、地公将军、人公将军以及飞燕将军一一仙游,暂且不说。

    东海的白雀、琅琊的苦唒以及东莞的平汉,他们都是我昔日的兄弟,也都是苦海出生,可是你看看他们哪里还有往日的风采?他们现在哪一个不是百姓口中的刽子手?

    你问我为何不去东海、琅琊以及东莞三郡,你觉得我好意思去吗?我去了之后是该帮助他们守城呢?还是替老百姓主持公道?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前往弋阳寻找将军,希望将军能够给我们一个答案!”

    “恐怕你们见不到你们将军了!”

    “咚”的一声炮响,一道长啸从前方传来,夏侯渊手提寒月刀从树林的尽头

    转了出来,身后整整齐齐的跟着千余名骑兵,他们手中的斩马·刀烁烁发寒。

    五鹿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从马背上直起身来:“临到头了,这当初任由白雀他们任意施为的报应却还是躲不开!兄弟们,我五鹿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带着你们一起去赴死了!”

    “有今生没来世,将军我等不怕,要死便死在一处罢了!”泫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将手中的刀剑捏了捏嘿嘿一笑,“将军,要做兄弟就做几世的兄弟,光一辈子算个鸟啊!”

    众人紧了紧手中的武器如飞蛾扑火一般向夏侯渊冲了过去。

    “嗡!”

    又是一声号角在林间响起,雷鸣般的马蹄声响彻林越,纪灵挥舞着二月伴银峰从右侧杀将出来:“五鹿,你等稍事休息,这些鸟人竟然敢欺侮本将军的兄弟,本将军今日就给你报仇!”

    言讫,纪灵将三叉两刃刀一挥,五千余由骑兵、弓弩手和刀盾兵密密麻麻的钻出密林挡在众人的身前。

    五鹿等人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人生太多的变化,不是一波三折就是峰回路转,他们那颗仿佛死水微澜的心也悄悄的发生变化。

    “纪伏义,想必你也只是刚刚从弋阳赶过来吧?你的这些儿郎也都是疲惫之师吧?莫非你真以为这区区几千溃兵能够拦住本将军吗?”夏侯渊眼睛一挑,睥睨着纪灵,仿佛眼前的几千兵马只不过是草芥一般。

    “既然你夏侯将军这么瞧不起我纪某的兄弟,那纪某今日就说不得让你瞧一瞧兄弟们的勇猛!”纪灵冷冷一笑大手猛地一挥,一声怒吼传遍全军,“兄弟们,放箭!”

    一声令下,弓弩手们纷纷奔出阵外,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儿,张弓搭箭,两千余支利箭飞也似的向夏侯渊射了过去。

    利箭如雨,利箭如蝗,利箭也如一张大网,而网的中央正是曹营猛将夏侯渊!

    夏侯渊盯着来势汹汹的利箭,扶额长叹:特么的纪灵什么时候也不讲究了,居然也开始不按常理出牌!

第632章 报仇向何处,青釭爪黄东莞路

    在罗大忽悠的《三国演义》中,夏侯渊兵进定军山之时,曹营谋士刘晔就曾指出:渊性太刚,恐中奸计。而当时的刘备守将法正亦曾对黄忠言及:渊为人轻躁,恃勇少谋。

    其实,不管是刘晔的断言也好,还是法正的判断也罢,他们也只是根据夏侯渊的性格以及往日的战绩做出推论罢了。

    可是他们并没有想过,夏侯渊身为曹营第一大将,也是曹操最为倚重的宗亲,他就是曹操剑指天下的一把利刃,如果他没有自己的孤傲,没有自己的风骨,他又怎么能够像曹操腰中的那把倚天剑一样醉斩长鲸呢?

    别的暂且不说,单说夏侯渊的战绩。这些年来,他随着曹操四处征战,除了在与王黎的几次对战中吃过些许暗亏之外,哪一次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想起临行前刘晔的谏言,夏侯渊除了报之以呵呵之外,便能嗤之以鼻,权当刘晔在放臭气。然而遗憾的是,虽然他作战甚是勇猛,也时常以一当百,可他并不是一个记忆力好的人。

    他忘记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忘记了老人们常说的久走夜路必逢鬼,也忘记了出头的椽子先烂的俚语。

    这一次,他得到了纪灵即将由凤阳经竹邑北上的消息,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手到擒拿的事情,也正是他回报当初弋阳城下纪灵那一箭之耻的时候。

    所以,他只带了一千余骑兵准备伏击纪灵。

    所以,当纪灵现身之后他又想光明正大的拿下纪灵,让刘晔那一干酸腐文人全部都闭嘴。

    可是,他高估了纪灵的操守,也低估了纪灵对曹操的仇恨。

    当他想和纪灵耍流氓的时候,纪灵只和他讲道理,而当他纵马杀上前来想和纪灵讲道理的时候,纪灵却又只想与他耍流氓,根本就不给他单打独斗的机会,只是将手中的二月伴银峰轻轻的一挥,数千支利箭就像一张硕大无比的蜘蛛网将他牢牢的罩在网中。

    夏侯渊奋起寒月刀将周身舞了一个密不透风依旧挡不住如蚁般飞来的箭矢。很快的,他的躯干就插上了十数支利箭,鲜血顺着箭尾汩汩的流出来,仿佛一只染血的刺猬。

    箭落,身死。

    永安四年九月底,纵横天下的一代名将夏侯渊死在了一条小小的

    沟渠中,呃不,是纪灵的手中!

    ……

    “哐!”

    一声巨响,徐州刺史府中那张最尊贵的案椅在地上摔了一个四分五裂,腰中的青釭剑猛然出鞘,曹操紧握着剑柄怒视着跪在堂下的斥候:“你再说一遍,妙才怎么了?”

    斥候两股战战,头也不敢抬,只是一个劲的伏在地上,磕得砰砰只响,言语中也带着颤栗:“回禀主公,夏侯…夏侯将军数日前率兵伏击纪灵,被纪灵那厮万箭穿心!”

    万箭穿心!

    再次从斥候口中听到这四个字,曹操的心也好似被万箭穿过一样,痛的直不起腰来,泪水紧紧的锁在眼眶中,眼前一片迷雾。

    “主公!”

    一名亲卫上前扶了曹操一般,曹操硬撑着站起来,狠狠的踢了亲卫一脚,依旧觉得撕心裂肺怒不可遏,浑身的孽气散发不出来,恨不得立即上前一步砍了斥候的首级。

    “夏侯将军已然战死,还请主公保重!”程昱、满宠、刘晔和钟繇齐齐谏道。

    曹操瞪着血红的双眼,狠狠的看了众人一眼,才缓缓平息一下自己的心情,但他的双眼依然如刀一般盯着斥候:“妙才既然战死,那么他的亲卫呢?”

    大将战死,亲卫不得独活,这是先秦时期便有的军中规矩。很显然,曹操的愤怒已经压抑不住,如果夏侯渊的亲卫尚有人残存于世,按照此时曹操的脾气绝对不会姑息。

    “夏侯将军想与纪灵那厮单挑,结果那狗贼不讲道义,直接令众军万箭齐发,夏侯将军来不及闪避,便被那狗贼射杀。而将士们同样也准备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将军战死!”

    斥候抬起头做了一句解释,又缓缓摇了摇头,依旧将脑袋紧紧贴在地上,“等将军亡故之后,副将牛金亲自领着亲卫们夺回将军的遗骸并将其交给后军,然后悉数冲杀了上去。

    最终,牛将军拼着性命斩杀了包括五鹿在内的几员副将,顺带伤了纪灵一条胳膊,自己则身负重伤。至于夏侯将军的亲卫们,他们全都壮烈殉国魂归战场!”

    “那你们后来可曾打听到那纪灵现在已经前往何处?”听闻牛金重伤,而夏侯渊的亲卫们同样悉数战死,曹操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一些,想来妙才

    在天之灵应是不在孤单。

    斥候点了点头:“后军校尉护送将军灵柩归于彭城,曹真将军痛彻心扉报仇心切,于是令末将前往各处打探。如今白雀和苦唒已经伏法,东海和琅琊改旗易帜,只剩下平汉还在苦苦支撑,而纪灵正是逃往此地!”

    曹操颔了颔首,一剑猛然挥出,那已经坍塌在地的案椅再次被狠狠的击上一剑,彻底的变成一堆废柴,而曹操的怒吼声也同时在府中响起。

    “传我将令,除臧霸和朱灵留守徐州之外,所有将领立即随本帅前往东莞。城破时,纪灵五马分尸,屠城三日!”

    “诺!”刘晔、程昱、典韦、许诸、韩浩已及曹昂等人还想再劝谏两句,却见曹操已经失控,竟然说出“屠城三日”这样杀气腾腾的话语,哪里还敢有半分的反对,只好齐齐应了一声。

    ……

    燕台一望客心惊,笳鼓喧喧汉将营。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

    十月初的徐州还没有开始下雪,但是聚集在点将台下面的士兵的脸上却已经带着化不开的冰雪。漠然、刺骨、寒冷以及仇恨都写在他们的脸上,亦如他们手中的刀剑那般。

    夏侯将军死了!

    那个让他们感到骄傲的曹营第一大将死了!

    所有的人脸上都充满悲愤,都恨不得立即提刀杀向东莞取下纪灵的狗头以祭将军的在天之灵。

    “妙才与我如同手足,与台下诸位将士同样亦师亦友,亦兄亦父。然,天妒英才,妙才不慎兵败身亡。今英灵不远,本帅挥师北上。此战不论伤亡,不论破城谁先谁后,也不论战果如何,谁拿的纪灵首级,谁便为首功,本帅定当厚赏!”

    曹操一步一步的登上点将台,冷冷的扫过众人的头顶,接过亲卫递过来的酒碗向天拜了三拜,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缓缓的将酒洒在身前,最后再猛然往地上一摔,一声怒喝,“出兵!”

    众将士瞬间便犹如打了鸡血一般,脸上一片通红,刚才的冰雪已化作烈烈火焰,将他们整个身躯都燃烧了起来,数万大军仿佛五六条长龙一般卷过下邳直扑北方。

    ps:昨日和今日连续赶了几场饭局,喝的有点高,不在状态,一直拖到今日才更新,还请各位书友见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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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长歌介绍:
万马南归纵江海,一剑西来横九州。 赤壁崖前,楼船仓里看涛涌;洛阳城下,金鳞阵中听长歌。 三国,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我们又来了! 诸君且看:这一曲老歌,又将如何重弹新调!后汉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汉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汉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