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后汉长歌TXT下载后汉长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后汉长歌全文阅读

作者:鹰非     后汉长歌txt下载     后汉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38章 降魔

    女将军?

    听到皇甫灵儿翠如黄鹂的声音,奸令顿时一懵,这沙场从来都是男儿历练之地,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手叉双腰脆生生的指挥一群猛男了?

    刚想随口两句给糊弄过去,旋即又想到传闻中常山赵子龙的夫人有着不下于一半武将的凶猛,甚至还宰杀过曹操帐下车胄,刚刚随风飘散的冷汗再次聚集在他的额头。

    “回马将军…马将军的话,现在…现在就选回南郑的兄弟恐怕还有些…有些不妥!”

    皇甫灵儿按捺住笑意,双目如电淡淡一扫,就吓得奸令两股战战:“嗯,哪里不妥了?”

    “回将军的话,小人乃是五斗米教中奸令,今日早晨听闻理关甘源说起山中联营十九寨故事,贵军连破十八寨已然大胜,如今正在最后寨前与杨昂将军…哦不,杨昂狗贼厮杀。”

    说了几句话,奸令的嘴皮已经渐渐利索,反正已经被较重质地出卖,何不干脆将自己知道的一吐为快呢?说不定自己还能因此获得重生,甚至重用?

    “不过,教主埋伏在山中的大军约有六七万,贵军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办法悉数歼灭,因此杨昂和张卫两个狗贼兵分两路,一路在寨前与贵军厮杀,一路则通过贵军的重围顺着山势杀奔下来,打算直捣…直捣郭军师大营!”

    皇甫灵儿淡淡一笑,纵马上前,身子微微向前一探,手中的长剑勾住奸佞的下颔:“本将军皇甫灵儿是也,你刚才所言的一路大军顺山而下,可是指山腰中的那处兵马?”

    原来,皇甫灵儿并不在王黎此次调兵的范围中,只不过在雒阳待得太久了突然间心血来潮,想四处走走,于是很任性的将王缅和赵统两个皮孩子丢给了回京述职的皇甫嵩,率领三百娘子军出褒斜道赶赴军中,成了王黎帐下的另一员大将。

    得,原来这位并不是马云禄而是当今大汉第一权臣王黎的夫人!

    奸令再次心惊,眯着双眼悄悄的打望过去,却见皇甫灵儿俏丽的脸庞上啥气纵横,一双灵眸紧紧的盯着半山腰,顺势一望,一颗心差点就摔在泥土里。

    山腰上隐隐绰绰,无边的大火在山中蔓延。

    这是?

    奸令目瞪口呆的看着皇甫灵儿,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来。

    “如你所想,军师昨夜便已经赶去山腰,如无意外的话,此刻与杨昂张卫分兵交战的便是他了。”皇甫灵儿好似读懂了奸令的心思,转过头来点了了

    点头,轻飘飘的扫了奸令一眼,“此时,你是否应该将你们五斗米教在此地的部署交待清楚啊?”

    奸令哪里还敢有半分的隐藏?

    虽然他此前已经将杨昂张卫分兵的情况透露了一二,但是五斗米教的情况他却一句也没有说,就连张鲁的名字在他的口中依然是教主两字。

    “我说,将军我说!”奸令吓得急忙将他的小心思全部隐藏起来,磕头如捣蒜,连忙向皇甫灵儿解释道,“此次阳平关告急,张鲁命阎圃、张卫领五万大军支援,又令教中治头大祭酒甘熊带领甘源、宁晃、许悲和石方等人前来此处……”

    “嗖!”

    一道银色的光华撞破虚空,一柄长剑从百十米外的树冠中飞出来,刺在奸令的脖颈处,将他的话拦腰掐断。

    “什么人?将军面前竟敢放肆?”

    虽然那柄剑刺杀的只是五斗米教的叛徒,一个小小的奸令,场中的将士依然吓得不轻,毕竟那柄剑离自己的顶头上司当家主母也只有三五步远。

    马云禄一声轻斥,娥眉倒竖,万余铁骑以及皇甫灵儿麾下的三百娘子军立即将战马一驱,如洪流一般冲向前方,将皇甫灵儿牢牢的护在中军。

    “放心吧,我虽然没有师尊那般的功夫,却已离师弟不远,等闲之辈又岂是我等对手?刚才只是一颗心全在那奸令身上才让他们趁人不备清除了一个所谓的叛徒而已!”

    皇甫灵儿朝马云禄摇了摇头,二人结伴分开中军重新出现在五斗米教众的视线之中。

    “你们就是令口中的那什么鬼头大祭酒和理关吧?本将军皇甫灵儿,不过区区一介妇孺,你们若是还敢承认自己是什么汉中男儿圣教豪杰的话,不妨现身与本将军一战!”

    清脆嘹亮的声音在道路两侧的密林中回荡。

    道路旁的一丛树冠一阵窸窸窣窣的晃动,一道人影疾如飞乌从树冠中跳将出来,飘落地面。

    其人高约七尺,戴着一块黑色的头套,只露出一双如霜刃的眼睛,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青布腰带,手提一柄古铜色的连鞘长剑,巍然的站在千军万马之前,仿佛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

    虽然还不知道此人究竟是奸令口中的哪一位,但是单看此人从树上一跃而下的身法,就知道此人的武功非比寻常。

    皇甫灵儿脸色一凛,双目寒光闪动:“一个只敢躲在山中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露出半分真容,就凭你,也想与

    本将军动手?何不干脆将你的党羽都悉数叫出来?”

    “名震天下的皇甫将军原来也只会逞口舌之利,我等就算现身于此,难道将军还敢与我们单挑搏杀不成?”

    一声长啸,三名男儿齐齐落在那人的身后,皆是蒙面大褂青腰带一样的打扮,唯一不同的则是一人手握战斧,一人手执大刀,另一人手中却只有一柄没有了利剑的空鞘。

    很显然,就是最后那一人杀了奸令的。

    皇甫灵儿朝马云禄挤了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声,马云禄藏在身后的左手向一旁的副将悄悄的打了一个手势,二人突然双腿在马腹上一夹,猛地脱离队伍直奔来人。

    战马如闪电,女侠似飞燕。

    战马刚刚奔驰了不过百十步,二人马缰猛地一勒,口中微微一声轻斥,脚尖在马头上微微一点,平地一跃,一个燕子三抄水,飞絮剑和白蜡枪扬空一闪,人到剑到,人到枪到,两柄利器便朝为首的那名汉子当头劈下。

    “你等敢!”

    两道声音在汉子身后炸响,两条人影亦如猎豹般从汉子的身后窜了出来,战斧和长刀齐齐一举,挡在皇甫灵儿和马云禄的身前。

    皇甫灵儿一声冷笑,脚下一滑躲开战斧,手腕连抖,刷刷刷一连几剑,左右分刺。只见剑花错落,银光飘闪,一只巨大的光罩已将持战斧之人罩在其下。

    而马云禄同样一个疾闪,避开持剑人的攻势,运枪如飞,鹰翔阜刺,左挑右戳回环如风,一口气朝那人攻了十数枪之多,在道路中央缭绕起一片青光!

    “哼!”

    两道闷哼声在光罩里响起,为首之人和空鞘之人心中大急,虽然早就听说过皇甫灵儿和马云禄的威名,可是他们却万万没想到不过只是短短的十几个回合,两位兄弟就因此受了伤?

    一时之间,哪里顾得上所谓的江湖道义,脚下微微一动,手中的长剑和剑鞘已与飞絮剑、白蜡枪短兵交接。

    皇甫灵儿朝马云禄眨了眨眼,两人同时一个旱地拔葱,从地上腾空而起翻身落在马背之上,随即,一丝讥笑的声音落在四人的耳中:“甘熊、甘源,你等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好好抬头看一看眼前的局面吧?”

    甘熊一怔,收起手中的古剑,抬头一望,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周围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凶悍的重甲铁骑。

    他们面沉似水,弓箭在弦,一双双眸子阴恻恻的盯着他们,就像是山里的野狼一般。

第739章 烽火下山路

    甘熊、甘源以及宁晃等人在江湖中或许还有些名望,在五斗米教里身份地位更是不俗,但是在几万雄军的面前却还是不够看。一道小小的诱敌之计,他们就悉数栽倒在皇甫灵儿面前。

    皇甫灵儿从甘熊等人的身上收回目光,静静的注视着数里外的半山腰上,自信的光华裹围着麾下的将士。

    山,还是昨日的那座山,但人已经不再是昨日的人。

    昨日之时,他面对的是天下武将男出其右的马超和黄忠,今日此时,他面对的却不再是这两员猛将,而是比马超和黄忠更难搞定的武将魁首王黎。

    本来,他还想着一鼓作气冲下山巅,夺回前方山坳里的那几处要塞;本来,他还想着激流勇进一往无前,替自家兄长看守好阳平关通往南郑的大道,顺便也替杨昂一家报仇雪恨。

    但是,他没有想到,马超和黄忠之后还有王黎。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王德玉,本将军寻你多日,还以为你戴着那副龟甲躲在了天涯海角,却不想你还敢出现在本将军面前,今日本将军定要让你魂飞魄散不得好死!”张卫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仇人,额头上的青筋挣得犹如老树盘根。

    你特么谁啊?说这话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王某手执天子剑坐拥九州想打谁就打谁,需要躲起来吗?

    数不清的黑线从额头上掉了下来,王黎砸了砸嘴,讥诮的看着着张卫,嘲讽技能全开:“你就是张鲁的小弟张卫张公则?你家兄长王某都不曾放在眼里,你居然敢说王某躲着你?你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张卫勃然大怒,长刀一挥,就待率领众小弟上前与王黎博一个你死我活。

    便见王黎淡然一笑,右手轻轻一招,原袁绍系的将领张南、焦触、高干、淳于琼和牵招等几员大将纵马而出,来到王黎身侧将他紧紧的护在中间。

    张卫不是闷头青宁晃,也不是仅知道江湖而不懂战阵冲杀的甘熊,自然知道王黎的功夫天下绝步,除了常山赵子龙之外,能够与王黎拼上一二的也只有夏侯渊、太史慈、马超和孙策等辈,他肯定不在其中。

    刚才,他之所以打算与王黎交锋,不过是想借王黎的身份让对方的阵营乱上一乱以便自己能够趁着空隙杀出一条血路。

    转眼间,他的谋划就成了镜花水月,一群大杀器站在了王黎的身旁。

    宝刀已经出鞘,大手紧紧的攥起,张卫的脸色有些惨白,但是他的嘴角却挂起一丝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狠厉。他的狠话已经放了出去,现在是骑虎难下,仿佛在弦之箭不得不发。

    身后的汉中勇士默默的抽出腰刀,目不转睛的盯着张卫,静静的等待着那只拳头展开。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张公则啊张公则,亏你还是汉中的第二号人物,难道你的胆子是老鼠做的吗?王某都已经在你面前了,你都还不敢上前,看来也只有王某亲自送你一程了!”

    突然,王黎的嘲讽技能再次开启,张南和焦触两声厉喝,四员大将四匹战马向张卫冲杀过去,仿佛四道闪电霹雳。紧接着,一层层乌云,哦不对,是一层层火烧云瞬间就在王家军手中聚集,然后铺天盖地的朝张卫的大军喷射而去。

    利箭如日,杀声如雷,本该是从山上倾泻而下的骤雨反卷着向山顶冲了过去。

    “杀!”

    王黎的大军眨眼便至,一柄柄巨剑已经向他们的脑袋挥来,张卫退无可退一声怒吼,握紧的拳头猛然绷直,只听得一声巨响,汉中儿郎们潮涌而出宛如云霄山暴射而出的洪流,狠狠的与王家大军撞击在一起。

    然则,战场终究讲一个先发制人而后发至于人。

    张卫的军队想利用山势给王家大军狠狠的一击,造成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却忘记了王家大军先于他们起步,等他们冲上来的时候,箭已到了他们的头顶,战马同样来到他们的身前。

    密密麻麻的利箭在空中闪耀,黑色妖冶的寒光和浓烈的火焰落在汉中儿郎的视线里,他们的眸子里一刹那就蒙上了一层惊骇、恐惧和颤抖,他们坚定向前的决心渐渐的迷失。

    马嘶长啸,刀锋入骨,山腰上传来一阵阵惨叫,儿郎们或者身中利箭倒下战马,或者连带着马匹摔入一侧的万丈深渊,又或者被

    刀剑斧钺砍成一团扶不起来的肉蓉。

    数万人被堵在山道上,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就像是一艘艘在狂风巨浪覆盖下的万里波涛中沉沉浮浮随时都可能倾覆在碧波里的小舟。

    当然,在滚滚波涛里匍匐前行的除了汉中士兵之外,还有他们的首领张卫。

    前文已经说到张南、焦触、高干和淳于琼四人挥动着利器向张卫席卷过去只留下牵招陪在王黎身旁,试想一下,张卫本身不过就是一名三流的武将,如何挡得住这些如狼似虎欲除他而后快的猛人呢?

    与张南刚刚交战几个回合,焦触、高干和淳于琼的刀锋、枪芒就已经贴着他身旁的亲卫来到了他的双肋之下。

    冷汗狂出,心神俱裂。

    电光火石之间,昏昏沉沉了数十年的张卫骤然开窍,双脚猛地在马鞍上一勾,一刀搁在张南的长枪之上,身子顺势向后一仰,然后抓住马尾一个翻身,双脚离开马鞍腾空而起,恰恰避开了四人的锋芒落在身后亲卫的马背上。

    “保护将军!”

    那亲卫一声厉喝,十余名铁骑骑士飞奔过来,手中的盾牌高高举起,护在了张卫的前后左右。

    “哼,果然还是口上一套手上一套啊!”张南狂笑一声,双手陡然一震,九牛二虎之力顷刻间灌注双臂,手中的长枪化作一条咆哮的青龙朝着护在张卫身前的那名亲卫狠狠一刺。

    金戈声起,盾牌炸裂,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张南狰狞一笑,力道再次爆发,手中的长枪顺着窟窿扎在亲卫的前胸,一朵灿烂的花儿在亲卫胸前绽放。

    “嗖!”

    混战之中,清脆的破空声落在众人耳中,亲卫的头颅刚刚低下去,他头顶上的虚空里气浪缭绕,一支白色的羽箭从虚空中闪现出来,擦着亲卫的脑袋射在张卫头顶头盔的红缨之上。

    红缨断折,盔甲脱落,束带崩断,无数的青丝顺着脸颊洒落下来,张卫还来不及逃避,一口大刀已经搁在了他的脖颈之上,高干的声音响彻全军。

    “张卫已经落入高某手中,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第740章 张鲁的第二条腿

    “主公,刚刚得到山顶上孟起和子义的飞鸽传书,联营十九寨已解,杨昂身死,阎圃溃逃,三万大军伤折大半,其余一万余人就地投降。”

    郭嘉举着一张巴掌大的纸张来到王黎身前,根本就不在意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的那张臭脸。

    王黎接过纸条匆匆一略,点了点头:“杨昂败亡,阎圃下落不明,再加上张卫落入我等手中,可以说汉中张鲁的大腿已经被我们生生的锯掉了一截,看起来平定汉中指日可待了!”

    “平定汉中的时日的确为期不远,不过主公你有句话却是说错了!”郭嘉微微一笑,摇头反驳道,“主公可别忘了张鲁的另一条大腿同样也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王黎哈哈一笑,同样反驳道:“奉孝以神机妙算名闻天下,却也和王某犯了一样的错误。汉中太守才有两条腿,而张鲁却是三条腿也!”

    张南、焦触等人一懵,张鲁不就是汉中太守吗,为何主公居然会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趴在地上的张卫却是眼前一亮,转瞬一片黯然。

    张南和焦触身居河北,不懂汉中情势或许情有可原,但是王黎这厮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对汉中的了解可谓是了如指掌,竟然连兄长有三条腿的故事都清楚。

    很明显,他的触角早已深入到了汉中的旮旯角落。

    “主公说的不错,的确是属下言语有失!”郭嘉颔了颔首,见张南等人一副好奇宝宝虚心学习的模样,淡淡一笑解释道,“汉中虽然在张鲁的治下,但依旧逃不开文臣和武将两班人马治理。

    所以,我们称之为两条腿走路,也就是说文臣和武将是支撑汉中郡运营下去的两条大腿。但是,汉中太守等于张鲁,张鲁却不一定就是汉中太守,你们可别忘记了张鲁手下还隐藏着一支神秘的力量!”

    张南闻言一震,思索片刻问道:“军师莫非说的是汉中赫赫有名的五斗米教?”

    “张将军所言极是,郭某口中的第三条大腿就是这座大教五斗米教!”郭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五斗米

    教创始于张鲁和张卫的祖父天师张道陵,因其凡入道者须出五斗米,故得此名。因此又被当地人称之为‘米巫’、‘米贼’。

    其道虽然不如张角的太平道那边蛊惑人心,但是在巴蜀和汉中两地却同样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这些年来,张鲁于交通要道上创立义舍,置义米肉于内,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更是将五斗米教发扬光大。”

    “那我们这次入汉中岂不是会与当地百姓为敌?”焦触抓住了五斗米教一点问道。

    郭嘉摆了摆手说道:“非也,非也。郭某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五斗米教主是五斗米教主,汉中太守是汉中太守,主公本次出征乃为汉中乃为天下,并非为一道教也!”

    “所以,军师口中的第二条大腿并不是五斗米教,而是张鲁麾下的文臣?”张南正打算将张卫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问一问张鲁手下还有何妨谋士,突然心中一动,心头的疑虑也仿佛被山中的清风给吹散,“军师说的可是杨松?”

    王黎和郭嘉相视一笑,笑而不答。

    将时钟逆时针拨动半圈,让我们重新将目光投聚到昨日傍晚。

    郭嘉刚刚把曹凤祥和金武两名斥候驱赶出营,顺便将案桌上的酒樽摔在帐门外,骂骂咧咧的回到座位上,却听见大帐后传来一阵说笑声,“这酒鬼又开始耍酒疯了!”

    心中一惊,掀开后方的门帘,便见司马懿、庞统和法正各自抱着一坛酒走了进来,而他的主公王黎却大摇大摆的坐到了他的帅椅上:“可是再为汉中的另一条腿苦恼?”

    “苦恼只怕不见得,顺势而为倒是极有可能!”庞统朝郭嘉唱了一个喏,笑道,“主公,这酒鬼军师历来都是走一步算五步的性子,怎么可能眼皮这么浅薄?”

    众人一阵大笑,郭嘉撇了撇嘴,无奈的朝众人摊了摊手。

    “这山上的杨昂张卫军团以及山坳口那些疑是五斗米教众的青壮年,郭某都已有了应对之计,唯独这张鲁的另一条腿,郭某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好法子。

    如果兵下南郑与之硬

    拼的话,虽然不失为一条万全之策,但如此一来终究落了下乘,用将士们的血肉换取南郑一地,心里始终有些不甘。”

    “一人智穷,众人思广。”王黎将手中的酒壶抛给郭嘉,微微一笑,指着法正说道,“谋划天下之事或许你比较擅长,但是巴蜀及汉中的事情你或许还真不如孝直这个地头蛇,有什么事情你不妨让孝直去搞!”

    法正抬起头来,嘿嘿一笑:“奉孝先生尽管放心大胆喝你的酒便是,汉中之事就包在法某身上了!”

    “法孝直,你这大话说的比我还利索,莫不是你心中早已有了对策?”郭嘉头也不抬,却见法正缓缓起身来到他的身前,凑在他的耳边说了两个字。

    杨松!

    杨松乃是张鲁麾下除了阎圃之外的另一大谋士,其人虽然不能说舌绽莲花胸藏锦绣,但是张鲁对于他却是有言听计从,颇有一番知己的味道。

    可惜,此人立身不端,贪爱钱财,与阎圃的高风亮节比起来有些水火不容。在《三国演义》中,杨松三次受贿,便活生生的将形势一片大好的张鲁变成了曹操的阶下囚。

    第一次,因为马超与其弟杨柏不合,杨松起了暗害之心,于是顺手接下了刘备送来的金银珠宝,将张鲁手下最是擅长格斗的大将送给了刘备。

    第二次,曹操在伐张鲁之时,因对易守难攻的阳平关并无多少把握,便派人贿赂杨松,将张鲁手下另一名大将同样是原来西凉马家军猛将的庞德以相同的计策献给了曹操,再次在张鲁本来也不够踏实的根基上狠狠的补了一刀。

    至于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杨松在收到曹操送来的大把大把金钱之后,怂恿张鲁出站,然后在张鲁战败时将南郑的大门牢牢的关上,不但将张鲁拒之门外,也把自己给送上了断头台。

    听闻“杨松”二字,郭嘉心中一番推算,眼前顿时一亮,本来还有些微醺的眸子重复清明。

    孝直所言不错,要想折断张鲁的根基,砍断张鲁的另一条腿,然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南郑,非此人不可!

第741章 木生火而金克木

    此刻,法正和廖化就在这条腿的府上。

    法正一身白色长袍,头顶挽了一个道髻,手握浮尘,背着一口宝剑,风度翩翩,白衫广袖无风而起,仿佛出尘的仙长一般,偶尔抬起头来打量杨松的眼神中散发着睿智的光芒。

    站在一旁的廖化却是一副书童小跟班的打扮。

    “在下便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汉中郡治中从事杨松是也,不知道友前来有何指教?”杨松微微抬了抬手,指着案桌上的茶向法正示意道,心中却在揣测眼前这位道人的来意,毕竟他与此人根本就没有半点交集。

    廖化心里一阵暗笑,巴蜀和汉中的百姓都知道,这汉中太守张鲁乃是五斗米教独一无二的扛把子,有名的天师道传人。

    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张鲁的作风很明显将整个汉中郡官场的风气都给带偏了,汉中郡从上到下、从里至外所有的官员,不管是正直的也好,还是奸诈的也罢,该配合张鲁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表演出一种尊崇道教的姿态。

    他和法正不过是取了个巧罢了,否则要想堂而皇之的迈进杨松的府邸,恐怕几块金转根本就不管用。

    法正端起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朝杨松淡淡的一扫:“贫道本在山中修行,近日来突然心潮涌动,于是打算返回尘世,重新于红尘内重修道心。

    却不想,今日刚刚路过贵地,居然看见居士府邸业障深重血光冲天,贫道掐指一算,竟此事似乎与贫道有些因果,因此才与贫道这仆人不请而入!”

    “一派胡言,哪里来的野道人竟敢对我家大人出言相咒,信不信我立刻扒了你身上的鸟毛将你扔进烂渠沟里?”一声怒吼,腰中宝刀猛然出鞘,杨松家中的仆人和亲信勃然大怒,纷纷走到堂前指着法正破口大骂。

    杨松脸色微微一变,一丝凌厉在眼中稍纵即逝,脸色也重归平静:“道长,这些年来杨某辅助主公坐守汉中并无半分的差池,对百姓也没有丝毫的强取豪夺,平素在家中也是每日三省吾身,却不知道长口中的业障究竟从何而来?”

    我勒个去,人至

    贱则无敌,这杨松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竟然如此大言不惭,难道他就不怕欺心吗?

    廖化暗中吐槽了几句,法正却是微微一叹,将茶杯轻轻放到案桌上,朝众人拱了拱手便欲起身。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昔日师尊在世之时,曾对贫道说过,你永远都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既然居士不愿相信贫道的观气之术,那贫道也就只好告退了!”

    “道长,你今日无缘无故闯入杨某府邸,却不愿给杨某一个说法,然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离开,恐怕有些不太好吧?还是说在道长的眼中,杨某的面皮值不了几斤几两?”

    杨松怪笑一声,在案桌上轻轻一按,冷冷的看着法正,“或许道长还有所不知,昔日伤了杨某脸皮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跟脚,杨某都已经将他挫骨扬灰,扬到了汉江之中!”

    看着眼前的刀剑,法正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重新跌坐在案椅上,广袖一扫:“师尊曾经说过:天机不可泄露。贫道自持法力深厚,妄想一吐为快,却不想还是沾惹上了因果。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去者不可追来者有可查,这个时候再去追究业障缘由也无多少意义,贫道便勉为其难的替居士化解一下即将到来的灾难吧。”

    “道长当真有趋吉避凶的本事?”杨松的一名亲卫“哐”的一声将宝刀收入鞘里,抱着双手,凶神恶煞的看着法正,脸上大大的写了不信两个字。

    “贫道出世之前也曾饱读诗书,乃是标准的读书人一枚,与你们这些仆人打架岂不是跌了自己的身份,有辱斯文?”法正摆了摆手,转向杨松说道,“居士,你既然不信贫道的本事,何不写上一个字来让贫道为你拆解一二?”

    哼,装神弄鬼的家伙,杨某到要看一看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杨松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法正,接过仆人递上来的笔墨,心中念头一转一挥而就,在纸上落下一个大大的“杨”字,然后递给法正:“道长法术高深,杨某就以自己的姓氏做介,还请道长于杨某拆解拆解!”

    法正接过杨松手

    中的宣纸,脸色大变,刷的一下从案椅上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指着杨松问道:“居士危也,居士危也,你为何写出这等凶煞的字来?廖十三,咱们走!”

    “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几名身强体壮虎背熊腰的亲卫按着刀柄齐齐站到案椅旁,将法正二人紧紧的围在其中。

    杨松拍了拍身上的长袍,缓缓站起来,分开众人的包围,来到法正身前,皮笑肉不笑的注视着法正的眼睛:“道长,你还没有解释一下杨某的这个字呢!”

    法正惊愕的望着杨松:“居士当真要贫道拆解此字?”

    “当然是真的,难道还是煮的不成?”杨松甩了甩衣袖,咬了咬牙,杀气腾腾的说道,“杨某用了这个字几十年了,不想今日竟然有人敢大言不惭,说道杨某的姓氏大凶大难!”

    “哎!”

    法正向化名廖十三的廖化眨了眨眼,将宣纸递到杨松身前:“敢问居士,你可是要用你的姓氏来拆解你自身的吉凶?”

    “正是!”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若是居士用此字拆解富贵、官运,倒也并没大的关系,大不了就是失些钱财少了几分官运亨通罢了,可居士偏偏用来拆解自身安危,这就是一个大大的凶兆啊!”

    法正叹了一口气,从廖化手中接过一支毛笔,在砚台中蘸上浓浓的墨水于杨字中间一划,将杨字一分为二。

    “居士请看,杨字左边是一个木字,而右边则是一个易字。当今汉室,自高祖皇帝化身赤蛇之子于芒砀山泽斩白蛇而起义,问鼎天下,汉室便定下了火德之属。

    五行之中,木生火而金克木,说明居士的这个木字将使汉室火德大盛,同样也会被汉室的金戈所伤。而易者,有交换、失常、整治、易首以及轻易取予之意也。一旦木易结合,势必将为居士带来性命之忧啊!”

    “哐当!”

    一声脆响,一名亲卫的腰刀从手中坠落于地,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杨松,杨松的脸上一片惨白,仿佛法正手中那宣纸一样。

第742章 大道遁一

    拆字,又称“测字”、“破字”、“相字”,是中国古代的一种推测吉凶的方式,也是中国古代玄学中的一种,主要是以汉字加减笔画,拆开偏旁,打乱字体结构对人们的诉求进行推断。

    而汉中因为是张鲁的地盘,五斗米教就像是太阳的光辉一样洒遍了汉中的山山水水。因此,不管是市井中人还是官场贤达对于玄学都保持着积极并开放的态度。

    汉中是杨松的第二故乡,他自然也好这一口。

    听闻法正之言,杨松的脸上一片惨白,走起路来仿佛没有补过钙一般颤颤巍巍。

    一旁的幕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迅速搀扶着杨松坐在一旁,怒目注视着法正,从亲卫的腰中拔出一把宝剑按在他的肩头:“道长能够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观字间风云,端的是法术高深哪。本人不才,恰好也有一字,还请道长不吝赐教!”

    剑都已经搁在喉咙处了,法正还能说些什么?

    朝廖化微微摇了摇头,法正重新坐下,将广袖一甩:“先生要想拆字,尽管写来便是,若是贫道推算的不准,贫道这条命先生拿去也无妨!”

    哼,谅你也不敢在本人面前耍什么花招!

    幕僚接过宣纸,笔一提哗哗哗在那“杨”字下边写了一个大大的“佑”字,重新将纸递给法正,阴恻恻的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像是一条嗅到了老母鸡的老狐狸一般:“道长,你就用这个字测一测吧,你帮本人也测一测命运!”

    法正拈了拈颔下的胡须,赞叹道:“别人测字都是为了知道自己的命运,这位先生却是一片赤诚待治中,实在是丹心碧血忠诚不二的千古典范啊!”

    幕僚心中一惊,狐疑的看着法正:“本人明明说的是替自己测字,道长何以认为本人此字乃是为了我家大人?”

    法正淡淡一笑:“先秦以前,古人皆是以坐为尊,而我大汉建立以后,却是以右为贵。这个佑字由一个人和一个右字组成,说明这个人乃是先生的贵人。此地能够得到先生推崇而尊敬的贵人除了治中杨大

    人之外,还能有谁?”

    法正三言两语便破了幕僚的小心思,幕僚尴尬一笑,老脸微微一红,将法正肩头的宝剑重新收回鞘中,朝法正抱了抱拳:“既然道长已经看出本人乃是为我家大人所写,还请道长好好的的端详端详这个‘佑’字!”

    幕僚的字里行间和言语之中已经充满了疯狂的暗示,毕竟,这个庇佑的佑字乃是大吉大利之字,上天孚佑下民,不就是说上天会护佑子民吗?

    就连杨松也收回了惊慌,眸子里散发着希冀的神采。

    然而,法正却是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先生,你想替你家大人趋吉避凶心意是好的,但是逆天改命却并非一件易事,就连贫道要想替人逆天改命也要折损十年之寿。

    先生请看,佑字,一人一右,人居其左。而古人曾言: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人居其左,便是人居其西。西方是太阳落山之地,日落万物衰,人又岂能置于万物之上?”

    幕僚心中一懵,急忙说道:“本人写错了,本人想要写的乃是岁寒三友之友字。”

    法正一怔,掐指算了一算,神色猛然大变:“这个友字比刚才的佑字还不如。佑字不过是说明了大人由盛转衰恐有血光之灾,而这个友字却是反字出头,有将大人直接送上了断头台之嫌啊!”

    “道长若是想保全自家性命,切不可信口胡咧咧!”幕僚再度抽出宝剑,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探,铿锵的金戈之音落入法正的耳中。

    法正一声苦笑,起身微微朝众人一躬:“贫道也不过只是按照字面拆解的,既然先生和诸位都不愿相信贫道的推演之法,那就当贫道学艺不精打扰各位了,贫道这就告退!”

    “慢着,道长如果有心,可否再帮本人拆一个字,不管其意如何,本人绝对不会为难道长!”一双手抬起法正的胳膊,杨松的整张大脸已经凑到法正的眼皮底下。

    法正无奈的看着杨松,口中泛着一点点苦涩:“治中大人亲自相邀,贫道也只好应下,但是这一次还请大人遵守承诺,贫道就再为大人测一个字!”

    “那好,刚才先生已经为我连续测了两个you字,那杨某就再请先生为我测另一个you字!”说罢,杨松笔走蛇龙,在纸上重新写下一个“酉”字。

    “酉字乃是尊字去头去脚只留一身,说明尊驾终究难道金戈之祸啊!”法正长叹一声,向杨松深鞠一躬,看也不看四周的刀光剑影,向廖化招了招手,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去。

    杨松颓然坐在案椅上,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吸走了一般,只剩下一阵阵长吁短叹。

    “道长,请稍等!”幕僚急忙追了出来,见法正与廖化刚刚行到府邸大门口,一个箭步将二人拦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深鞠一躬,说道。

    “道长法术高明,推演之法更是无人能出其右,小人斗胆,想请道长能为我家大人指一条明路,还请道长不计较小人的莽撞无礼为大人指点一二!”

    杨松为人贪鄙好财心狠手辣,却不想竟然有一个这么尽忠尽责的幕僚。为了杨松的命运,刚才他还是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现在却又一口一个小人,实在是造物弄人哪!

    法正双手虚抬了一下,看着幕僚正色说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大道虽然无情,但是它既然降下了灾难,自然也为世人潜藏了一线生机。先生可还记得你刚才为治中大人求取的第一个字?”

    幕僚一愣,不解的看着法正:“你是说佑字?”

    “正是!”法正点了点头,“字为心声,先生的第一个字便是先生的心声。此字乃是先生为治中大人所写,当然是各种不详,但是如果先生只是为治中大人代笔呢?说不定恰恰又给治中大人带去了这遁去的一线生机!”

    幕僚仿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怔怔的盯着法正:“道长可否解释清楚?”

    “天机不可泄露也!”法正哈哈一笑,转身跨出大门,一道微弱的声音像是蜜蜂一般悄悄的钻进幕僚的耳中,“人居右左,人居右西,先生的贵人还在治中府邸,可是治中大人的贵人又在何处呢?先生何不向西边去打探打探?”

第743章 落子

    “军师,末将曾听你提及过杨松此人极为贪财,在他的眼中连亲人都可以用钱财来衡量,我想他那可怜的忠心肯定也值不了几个钱,为何我们不直接收买于他,反而要绕上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回到南郑郊外二人投身的道观,朝隐藏于此处的几名谛听比了一个手势,然后在檐前屋后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廖化急忙回到屋子中,将大门牢牢的关了起来。

    法正倒了一杯水递给廖化,淡淡一笑:“元俭说的正是,若是单纯只为这杨松,法某的确勿需做这么多筹谋。但是元俭,你可曾想过如果这杨松倒向主公,一旦南郑城破或者张鲁投降,主公又当如何对待杨松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了,主公用兵一向是赏罚分明,这杨松能够帮主公……”廖化闻言一怔,话语未经大脑便脱口而出,可刚刚说了一句,他就停了下来。

    是啊,主公治军一向赏罚分明,功便是功,过便是过,从来没有功过相抵之事。

    如果用重金收买杨松,然后任凭杨松在张鲁面前巧舌如簧,一不小心就让他做下了这献城大功的话,主公是应该赏呢,还是应该罚?

    如果不赏,势必会影响军心,也会让他人质疑主公治军的严谨性,以后再想利用这些招数,恐怕效果就大打折扣。

    可是如果大赏特赏的话,先不说主公麾下的将士和谋士会如何鄙薄杨松此人不愿与其为伍,单是杨松那昭著的臭名,就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主公愿用也会用贪鄙无德之人。

    想到这,廖化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他昔日也曾和陆逊在新蔡上演过两只老跑得快的把戏,但是与法正这些真正的谋士相比,却还是觉得自己少了许多的磨砺,也少许多的算计。

    见廖化已然明白其中关节,法正生出一种孺子可教的想法,颔了颔首解释道:“我们谋一座城、一州地,所有的谋划都逃不开这座城池或者州郡的主人,就像我们要谋取汉中就离不开算计张鲁一样。

    杨松此人可以作为我们夺去南郑的棋子,却不能越殂代疱跳过张鲁这一关。毕竟,张鲁才是汉中的太守五斗米教的教主,而汉中的百姓和官员目前也只认可张鲁一人。”

    “所以,我们接近杨松的目的,只是让他自以为抱住

    了贵人的双脚,而并不是让他成为贵人身边的谋士亲信?这样,在我们需要抛弃他的时候便与为人处世的原则无关,与主公的治军无关?”廖化好像明白了什么。

    法正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虽然杨松在夺取南郑之时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但是他的品行早已经注定了他只是我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这棋将如何落子?”廖化继续问道。

    法正哈哈一笑,在廖化面前坐了下来:“世人皆知,张鲁有三条大腿,其一为武将,其一为谋士,还有一个则是他手中的五斗米教。但是,汉中太守却只有两条腿,分别是以张卫、杨昂以及杨任为首的武将集团和以阎圃、杨松为主的文官集团。

    如今,杨任重伤不能理事,阎圃、张卫和杨昂又被主公包围在阳平关的联营十九寨中,指日可下。对于汉中太守而言,他要想行走,便只剩下了杨松这一条大腿。

    如果我们告诉张鲁,他倚为心腹的这条大腿已经暗中投靠了主公,准备随时随地反水,你觉得张鲁会怎样?如果恰在此时,阳平关一役又有了明确的战果,或是杨昂成擒、张卫受伤,又或者麾下第一谋士阎圃以身殉主,张鲁还有心思与我军抗衡吗?”

    “不会,反正打也打不过拼也拼不赢,如果我是张鲁的话,我一定会亲手宰了杨松然后率众投降,以汉中一郡换取杨昂、张卫以及阎圃的身家性命!”

    听了法正的分析,廖化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猛的站起来直视着法正,双眼如夜晚的星空一般闪亮。

    ……

    世人常说变化总比计划快,廖化还在担心杨松的幕僚不懂西方贵人是何意的时候,那幕僚已于第二日清晨怀揣着一封杨松亲手书写的名为《论汉中之今日谁主天下直言疏》的投降信离开了西城。

    紧接着,一只信鸽带着一封书信从王黎大营翩然起飞,在躲避过空中的猎鹰后,在南郑的天空上划过一条蜿蜒的曲线,悄悄的落在南郑城中一家道观的窗台上。

    法正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书信,然后喂了一把黍米,将信鸽抛回天上,重新返回屋中:“元俭,收拾一下,明日且随我去拜一拜汉中的码头!”

    拜码头?

    廖化一惊:“先生,怎么这么急,明日便

    要拜访张鲁?可是出了什么变故?是那杨昂、张卫和阎圃落到了主公的手里吗?”

    “不错,虽不中也不远亦!”法正哈哈一笑,将手里的信纸递了过去,“阳平关一战已经落下帷幕,结果也与我们之前分析的相差无几。

    昨日辰时,孟起和子义在山头发起总攻,将联营十九寨一举连锅端。杨昂战死,阎圃下落不明,张卫在下山途中也中了我军的包围圈落到了主公手里。

    而张鲁派到阳平关军前效力的五斗米教中高人同样也没有逃脱奉孝的谋划,悉数被擒。此刻,张鲁正是外忧内患之时,如果明日我们摆齐车马炮,大摇大摆的前往汉中太守府拜访,想必那张鲁定会给我们一个答案!”

    廖化一阵迟疑:“先生,末将此行虽然听命于你,但是主公曾告诫末将,言道先生之安危重于一城,先生如果要摆齐车马炮直接面对张鲁,会不会有些太过于冒险?”

    “冒险?当然会有点冒险。这些年来主公也好,奉孝也罢,以及伯敬、文若和主公麾下的大将谋士,他们哪一个又不是行走在刀口上呢?”

    法正长叹了一声,跌坐在案椅上,揉了揉眉间,一丝疲劳渐渐的化开,“与他们相比,法某这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担心张鲁突然间想不开,小概率得了失心疯罢了。”

    廖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先生何不等主公大军压境杨松手掌南郑大权之时,再主动出击呢?”

    “元俭哪,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经一番寒彻苦,怎得梅花扑鼻香?人生在世岂能事事都在掌控之中?还是那句话,我们绝不能给杨松成为主公心腹谋士的机会!”

    见廖化依然有些愁眉不展,法正微微一笑,拍了拍廖化的肩膀,“放心吧,法某刚才都说了那只是极端情况下的小概率事件。张鲁为人仁义,注重亲情,就连汉中的百姓都屡受其恩德。

    只要张卫还在我们的手中,他就不敢那我怎样。更何况,我们辛辛苦苦布置了这么久的棋局,总得亲自前去将子落下,不是吗?”

    “诺!”

    廖化抱了抱拳,大步走出门外,一抹余晖从云层上直射下来落在房中,湛蓝色的天空上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云,它们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火一般的红。

第744章 张鲁降朝

    第三日清晨,法正和廖化将手中的名帖当做敲门砖敲开了汉中太守府。

    随着老仆走过庭院中的亭阁假山迈进汉中太守府的后院,法正和廖化看到了一副吃惊的画面。

    庭院中,松柏下,一道并不坚实、甚至看上去还有些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身影跪在庭院里下抱着石梯上的汉中太守嚎啕大哭。

    “主公,属下无能,前往阳平关的五万援军以及两万五千余阳平关驻军悉数败亡,杨任将军身受重伤,杨昂兄弟战死,就连公则将军也落入到王黎那厮的手中,属下辜负了主公所托,还请主公降罪!”

    这是阎圃!

    不是说阎圃下落不明吗?怎么阎圃还比主公他们来得快?

    听到阎圃口中的不逊,廖化一惊正待呵斥,法正轻轻朝廖化摆了摆手,又向那老仆抱了抱拳,然后静静的站在假山旁,一副淡看风云任他云卷云舒的姿态。

    良久,直到阎圃的声音逐渐嘶哑,张鲁才缓缓的蹲下来坐在石梯上,又顺手将旁边的落叶掸了一掸,说道:“先生,你陪鲁一起坐一会吧!”

    声音平淡无波无澜,却让阎圃心中微微一震,两行眼泪顺着眼眶流下:“主公,微臣失了主公仰仗的大军,也将公则将军丢在了王黎大营,有负主公厚爱,其罪不可轻恕,怎么还敢奢望与主公比肩而坐?”

    张鲁摇了摇头,也不再强求阎圃是否坐于身旁,抬起头来望着屋顶上的天空苦涩一笑:“先生,我们坐在这院落里抬头望天,是不是有点坐井观天的感觉?”

    阎圃一怔,张鲁却已缓缓站起:“王黎出身太原王氏,以军功起家,手下武将成林谋士如雨,赵子龙、太史慈、马超和黄忠等人皆是当世名将,郭嘉、贾诩、阎忠以及荀彧等人都为一时谋主。

    曹操逢之必败,孙坚见之遁亡,袁氏兄弟一死一降,吕布两度溃逃大漠,公孙氏一门死绝,陈留郡王远避百济,刘荆州成为了冢中枯骨,韩文约病逝羌胡,就连名声赫赫的桃园三义士至今只剩下刘玄德孤身一人。

    可惜啊,张某夜郎自大,看不清楚天下大势,吃了猪油蒙了心,居然听了几句谗言就想凭借着手中的十余万大军几名二流武将妄图以卵击石与之抗衡,这不是坐井观天又是什么?”

    远在假山一旁的法正和廖化百感丛生,脚下的阎圃却已哭成泪人,看着庭院里背负双手的那道身影,心中竟然升出无边的落寞和寂寥。

    很显然,这姿态很张鲁!

    只有张鲁这样的人,才会在王黎大军压境时放手一搏,因为他是汉中太守,他要捍卫自己“王”的骄傲和“王”的尊严;也只有张鲁这样的人,才会在数战败亡之时,自我剖析,给自己找一条谋身之路,因为他只是一个自守之贼。

    王夫之曾言:“乱世之王公,轻于平世之守令;乱世之将相,贱于平世之尉丞”,不外如是!

    当法正与张鲁还没有谋面之时,法正还打算利用张卫、杨松两条大腿威逼利诱张鲁降汉,但等他见到张鲁之时,他便觉得自己实在是想的太多。

    因为张鲁这个人实在是太妙了,妙的恰如其分,就像后世的书中所记载的那般:张鲁妖矣,而卒以免于死亡,非其德之堪也;听阎圃之谏,拒群下之请,不称汉宁王,卫身之智,足以保身,

    他根本就不需要威胁,只要将张卫和杨松的生死以及天师教回迁龙虎山的建议提出来即可。

    心中一叹,便见张鲁已经转身拉起阎圃向他们行了过来。

    法正急忙上前两步,朝张鲁微微鞠了一躬:“大将军王黎帐下军师法正、副将廖化见过太守、别驾!”

    阎圃愤恨的看着法正,恨不得立即唤上几名卫士将法正拖下去暴打一顿然后关将起来,等着王黎前来城下换人。

    张鲁却是一阵惊讶,一丝牵挂和焦虑在眸子中一闪而过,一坨郝然浮现在脸上,微微一鞠:“不知孝直先生驾临,适才之事让先生见笑了!”

    明明是张鲁遣人将他们接到此地的,这个时候却摆出一副刚刚瞧见的模样,不就是摆明了让法正看他这一出自我检讨自我剖析的表演吗?

    “太守大人过谦了!”法正淡淡一笑,“一山望着一山高,登临了华山还想攀登泰山,此乃人之常情也,太守何罪之有?倒是太守大人的胸怀和仁心却是让法某自愧不如啊!”

    法正微微刺了一下张鲁,转头又发自肺腑的奉承了一句,张鲁心下立安。

    至少,法正的态度让他看到了王黎的诚心。虽然对于阳平关之事,王黎心中有所不满,却也愿与他对话给他一个机会,并不想将他置于死地。

    张鲁暗中松了一口气,朝阎圃使了个眼色,顿时将自己的身位拉下几段:“孝直先生远道而来,想必是奉了大将军的将令,可是因为阳平关之事大将军欲怪罪张某吗?先生大可直言不讳,张某愿聆听大将军教诲!

    这政治还真不是一般的脏啊,前脚还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仇人,后脚就如同一对父母生出来的孪生兄弟一样的骨肉情深,居然连教诲这个词都用出来了!

    廖化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便听见法正说道:“法某的确是奉了大将军的将令,但是大将军并没有怪罪阁下之意,也没有所谓的教诲训诫,只是让法某前来与太守大人聊一聊将来汉中之事!”

    “先生但讲无妨!”

    法正从怀中掏出一封张卫的亲笔信和杨松的《论汉中之今日谁主天下直言疏》交到张鲁手中:“主公之意尽在这二者之中,这二者的性命也尽在太守大人手中,何去何从皆由太守大人独断,主公并不干涉!”

    恩威并用吗?

    不是说大将军一向胸怀四海、宽厚仁爱吗?怎么他的格局竟然如此之低?

    张鲁翻了翻张卫的书信和杨松的投降信暗讽一声,衣袖轻轻一甩,重新将手背负于身后,一双眸子紧紧的注视着法正,一动也不动:“先生,张某虽已经没有了与大将军抗衡之心,但是张某还是想问一声,如果张某拒绝了大将军的好意,是否我那弟弟就永远留在了朝中?”

    留在朝中当然只是一句委婉客气的话,恐怕留在王黎营中当质子,咳咳,质弟才是张鲁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非也,主公既然说了由太守大人独断,自然也不会升起将公则将军作为质弟的想法。毕竟,大将军纵横天下这么些年,还没有利用过亲情谋取胜利的先例!”

    法正淡淡一笑,脸上的笑容自信而坚定,仿佛是一朵盛开在春寒料峭之时的迎春花。

    张鲁一顿,立时反应过来。

    王黎这不止是向他示好,同样也是在向他示威,就算是张卫不再王黎的手中,就算是张鲁把杨松这个内奸除掉,王黎只要想谋取汉中,依然是手到擒拿易如反掌。

    “张某愿从此归顺朝廷,以大将军马首是瞻!”张鲁猛然下拜,大拇指却狠狠的掐在掌心。

    法正急忙将张鲁扶起来,又从怀中掏出一封圣旨递到一旁阎圃的手心。

    “大将军曾言,太守深明大义,与国与民皆为仁心,特请陛下诏书,晋太守为镇南将军、阆中侯。并赐五斗米教为天师教,太守为正一太清昭化广德真君,迁天师教重回故居江西鹰潭龙虎山,子孙世传其业!同时将叛贼杨松交由太守处理!”

第745章 雪消巴蜀水初生

    镇南将军名列四镇,并非虚职,但落到张鲁头上的时候,这镇南将军就成为了一种荣誉。

    张鲁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像当初的镇南将军刘表那边能够身兼州牧,他的镇南将军只是挂名,和此时的大将军并不一样,前者是打着旗号为自己多争取一点俸禄,后者却是藏在大将军的名义之下指点江山、牧守天下。

    真正让自己满意的反而是王黎请陛下为五斗米教正名,并给了自己一个正一太清昭化广德真君的称号,以及搬迁天师教回归故里落脚龙虎山的机会。

    毕竟,经过一番厮杀争斗,张鲁心中的那点割据中原的豪情早已烟消云散,他的心底如今也只剩下一颗离开红尘的道心。

    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王黎、陪坐在王黎下首的郭嘉、法正、司马懿、庞统、皇甫灵儿和马云禄等人以及叨陪末座的兄弟张卫和还未痊愈的杨任,张鲁的一颗心终于弛了下来。

    如果王黎真的忌惮他的力量,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他的影响力彻底的从汉中抹去,那么此刻站在他身前的就不会是郭嘉,而是太史慈、马超以及黄忠和徐晃,而且也不会将他麾下仅有的几名武将留在此地了。

    如果王黎真的只是想夺取天下,成为一个朝代的掘墓者以及另一个朝代的奠基人,那么此刻王黎口中就不会全是汉中的民风风俗和山山水水。

    张鲁轻轻咳了一声:“大将军,虽然从您的行事中末将已经看出您是一位仁爱之主,但是末将还是想询问一下,大将军取了汉中之后有何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一鼓作气南下巴蜀了,总不会如历史上的曹操那般,眼见巴蜀已经唾手可得,却偏偏找了一堆的理由离开汉中,然后将巴蜀拱手让于刘备吧!

    王黎正欲直言,突然想起历史上张鲁深陷绝境却据烧仓廪府库的典故,心中陡然一动,开口说道:“国宝天府,鱼米之乡。汉中沃野千里,汉中平原又是我汉家之发源地。

    这些年来汉中经历了不少战事,生民疲惫,将士劳顿,王某虽然身负统一江山之要责,却也不敢固泽而渔,终究还是要让老百姓生养休息,这样方能国富民安。”

    “大将军此言差矣!”

    咦,是历史中的记载错了,还是罗大大在继续忽悠?

    怎会没有到张鲁的认可反而听到了他的反驳?

    王黎心中一奇,扫了扫张鲁一眼,却听张鲁正色谏道:“智者贵于乘时而时不可失也,刘璋庸庸碌碌,开拓乏力守成不足,如今大将军已得汉中,益州定然震动。大将军何不提一旅精兵伐蜀,使其溃败于雷霆之势?”

    “公祺所言甚是,然则本将军刚才所言的生民疲敝将士劳顿又当如何?”王黎微微颔了颔首,问道。

    张鲁淡淡一笑,朝王黎稽了一礼:“大将军一片仁心,末将叹服。但大将军口中所谓的生民疲敝和将士劳顿,末将怎么没有看见呢?诚然,大将军当初用徐庶之计,让我汉中百姓陷入到粮食的危机之中,但是也还没有让我汉中成为一穷二白的贫瘠之地。

    虽然说我们也曾和大将军大小打过几仗,可是所波及的不过是褒斜谷和阳平关诸地而已,汉中的粮田南郑和关中平原如今依然是田园闻犬吠,处处见炊烟。

    如果大将军能够维持百姓的日常生活,让他们修生养息,然后留下部分将士镇守此处,率主力剑指西川,末将以为就算是会给老百姓带来些许困扰,却也动不了他们的根基。”

    王黎叹了一声:“人苦不知足,既得陇复望蜀耶?公祺莫非是想让本将军做一个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之人?”

    张鲁欲言又止,却见郭嘉向他瞥来一眼,眼中好像带了些许鼓励,咬了咬牙,索性走到王黎身前跪拜于地。

    “益州牧刘璋杀害家母,末将与他不共戴天。末将昔年盘踞汉中恋栈不舍,是想与他再厮杀一场,替母复仇。然则末将近日就将卸任汉中回归鹰潭,想必是再难与他产生交集了。

    末将适才之言固然有借主公之刀为自己报仇的因由,但更多的考量却是巴蜀之势、天下之势。

    刘璋暗弱,其将领和谋士却多有不俗,如果主公不能一鼓作气的话,恐怕张任、严颜以及黄权等人便可仿效春秋时期卧薪尝胆的勾践,明于治国而据守关隘不可犯矣!”

    “主公,公祺先生之言是也,一旦此刻我们选择了退缩,刘璋必然会外接强援而内治西川,到时候要想再度兵临巴蜀,或许难度就将翻倍也!”郭嘉、法正、司马懿以及庞统霍然起身,单膝跪拜于地,“我等恳请主公立刻入川,剿灭刘璋!”

    “善!”

    王黎大手一挥,将众人一一扶起,然后走到张鲁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声音激荡昂扬。

    “既然如此,那本将军便下达入川部署。令:法孝直为汉中太守,阎圃、廖化为其别驾从事、治中从事,牵招为汉中都尉,统领两万精兵,负责汉中一地的治理并伐蜀大军的后勤粮草一应供需;

    令:太史慈、马超分别为左右两军,张南、焦触、马岱、马铁为其副将,各率铁骑一万步兵五万,兵出定军山和米仓山,分袭梓潼和巴西两郡。

    令:黄忠、徐晃为先锋,高干和淳于琼为副将,率领铁骑两万步兵四万,由大巴山脉直奔旺苍,经汉寿分兵剑阁与阆中两县,与太史慈、马超两路人马对广汉形成夹击之势。

    其余郭嘉、司马懿、庞统、马云禄以及田迟等将领以及剩余的四万大军则随本将军坐镇中军,待巴西和梓潼两郡平定之后,强攻成都!”

    “诺!”

    众人齐齐一声怒吼,王黎点了点头,朝众将一挥手,向张鲁眨了眨眼问道:“公祺觉得如此入川可好?”

    “如此用兵,非主公不可也!”张鲁面露叹服。

    王黎淡淡一笑,在张鲁身旁坐下来:“公祺,你现在已经从汉中太守位置上卸了下来,但是你的本事本将军也不想浪费了,本将军打算给你布置一个差事,你可愿意?”

    “臣职责所在,主公下令便可!”张鲁隐隐觉得王黎的安排必然和他张氏一脉以及天师教有关,当即便点头应道。

    王黎颔了颔首:“本将军打算让公则将军留守汉中与牵招将军做个伴,符宗侄儿为第四代天师即刻奔赴鹰潭龙虎山,暂时负责天师教归迁之事和日常打理。

    而你则陪着灵儿火速返回雒阳,待面奏陛下之后便于雒阳定居下来,然后和伯敬、文若两位先生商讨一下如何制定道教规则,打造一个道教协会统领全国道教。

    本将军要将天下诸多教宗统一筹策、统一谋划,绝对不能在任由他们生之长之,最后成长为如太平道一样祸乱天下的势力来。等本将军异日班师回朝之时,你再重返龙虎山,你意下如何?”

    “固所愿不敢请耳,臣定不负主公所托!”张鲁一甩衣袖跪拜于地,两行清泪顺着眼眶砸在眼前的地板上。

第746章 马超激严颜

    米仓山,古称仙台山、玉女山,位于今陕西省和四川省边境相交之地,西接摩天岭,东连秦岭一系的山脉,是汉江和嘉陵江的分水岭。

    米仓山峰峦叠嶂山高林密,万千溪河沟壑纵横,曾经是远古巴人的聚居之地。

    当年,这个以白虎和蛇为图腾,挥洒尚武豪情极具传奇色彩的民族沿江溯流而上,开疆拓土,在大巴山脉米仓山一带建立了鼎盛一时的巴国。

    如今,在这片古老的巴国土地上,又将迎来一群更加尚武更加豪放的西凉男儿。

    沿着米仓道,从南郑出发一路向南,先后经古梁州北段,翻越巴岭山,再穿玉泉、牟阳城、上两、直达南江,马超和他的兄弟马岱、马铁已经在路上行了不止三五日。

    这天,马超刚刚离开南疆不久,便见前方探子来报:“启禀将军,再向前南行两百里便是这米仓道的最后一道关卡平昌。兄弟们已打探清楚,因我军立破汉中,刘璋一时惶恐,调了原巴郡太守严颜和中郎将吴懿在此坐镇。

    另外,关内的兄弟们也来报,说那严颜虽然已有五六十岁,但是其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武力不下于黄老将军,特别是一柄大刀和长弓打遍益州无敌手,还请将军小心为上!”

    严颜?

    可是主公口中益州最厉害的两员战将之一?不过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匹夫了,何足挂齿?一帮没有见过世面的臭小子竟然敢小瞧本将军,难道他们还真的以为这世上谁都可以是黄老将军吗?

    哼,这帮小子,要不是他们跟随了本将军多年,今日定要揍得他们连爹妈都不认识!

    马超冷哼了一声,紧了紧手中失而复得的虎头湛金枪,面沉似水,朝马岱和马铁喝道:“平昌距此也不足两百里,让孩儿们抓紧时间赶路,三日后本将军要拿那欺世盗名的严老匹夫祭枪!”

    “诺!”

    双马低头一诺,一万铁骑和五万步卒如滚滚春潮一般向前方漫卷过去,盎然的绿色上瞬间就落下了无数的脚印,一道旋风从北至南刮得咔嚓咔嚓直响。

    海畔风吹冻泥裂,枯桐叶落枝梢折。横笛闻声不见

    人,红旗直上天山雪。

    第三日,一束阳光撕裂万朵层云从九霄上投射到大地,一股狼烟冲天而起,一望无垠的平昌关前,一杆遒劲的大纛就像是骤然间从虚空中冒出来的一般,六万名铁血儿郎如同一波连着一波的海啸从远处杀奔过来。

    巨大的喊杀声震耳欲聋,连绵的旌旗流苏让人心惊胆颤。

    马超头戴狮盔腰缠兽带、身裹银甲肩披白袍,骑着主公亲赐的宝马透骨龙一骑绝尘纵马而出,于那关前两百米远遥遥站定,虎头湛金枪指着关内高喝怒骂。

    “呔,城头上的可是那自号与黄老将军相当的严老匹夫?本将军西凉锦马超是也,奉主公将令,欲借平昌之地往成都一行,识相的速速打开城门自缚双臂,否则惹怒了本将军,定将你项上狗头摘下来饮酒!”

    严颜本来就是蜀中名将,虽然年纪不轻,却自视甚高,手中的一柄大刀和黄杨木弓在益州武将中排在前列,平素间与袍泽们往来也常将“廉颇老也,尚能饭否”挂在嘴边。

    今日他和吴懿打听到马超从米仓道杀奔而来,本来他还想晾一晾马超,挫一锉马超的锐气,结果却听到了马超在关外的喝骂,甚至还道他不知羞耻竟然自号可与黄汉升旗鼓相当,顿时心中火气冲冠眦裂。

    满腔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他一脚踢翻身前的案椅,一把抢过亲卫手中的大刀,将腰上的腰带狠狠一束,头盔猛然盖在头顶,不等吴懿劝谏,便已杀气腾腾的冲了出去。

    “咚咚咚!”

    号角冲天,战鼓齐鸣,平昌城头的士兵齐齐一声怒喝,几十吨重的石门怦然吊起,一支利箭从平昌城这头怪物刚刚张开的大嘴中飞驰出来,落在马超的身前。

    严颜脚跨战马手执大刀飞跃城下,身后跟着五六千骁勇善战视死如归的铁血将士。

    饶是怒火冲天,身为一方主将的严颜也没有立即喊打喊杀,而是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朝马超、马岱和马铁三兄弟扫了一眼,眼角微微一挑,鄙夷的喝道:“是哪个龟儿子打扰了你家爷爷的清净,还不站出来受死?”

    见严颜驻马不前,马超还以为这老将稳如

    泰山不可小觑,突然又想起自己不过是几句话便让他杀奔出来,心中微微一动,这老将军的本领或许不及黄汉升,但是他的那个暴脾气却绝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马超的眉头渐渐舒展,心中已经有了定计,双腿轻轻一夹,信马由缰来到阵前。

    “只你便是那所谓的严颜?看样子你已经年过花甲快风烛残年了吧?老将军,听马某一句劝,你能够在这乱世中活到现在,勉强也算得上是喜丧了,你还是退下去,换两三个健壮年轻的将领上来吧,免得本将军一不小心就破了你的长寿之道!”

    这什么意思?

    不但小觑老夫,居然还将老夫和那些嘴巴上毛都没有长齐只会一点花架子的年轻人相比?是可忍孰不可忍,姓马的,老夫今天与你不死不休!

    严颜须发倒竖,仰天一阵咆哮,纵马就向马超奔去,仿佛是一道闪电一样骤然出现在两军阵前。

    马超轻轻嗅了嗅空气中传来的淡淡杀气,微微一笑,正待挥马激进,马岱忽然拦在他的身前:“兄长,杀鸡焉能用牛刀,你贵为一军主帅不可轻进,这样的小角色小喽啰就交给小弟去办吧?”

    说实在的,经过阳平关一役,马超接连受挫,先是抢关后丢失了虎头湛金枪,又在山坳口中伏差点以身殉国,后来又遇见张卫几处伏兵,也全凭黄忠的指挥与搏杀才将联营十九寨连根拔起,心中早已没有了小觑天下英豪的傲慢。

    但是,傲慢不可有,傲骨却重生。

    在三番五次的失利下,他的骄傲已经凝聚到他的骨髓之中,重重的压迫让他陡然间领悟到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

    不然,今天在这平昌城下他也不会施展出激将的手段。

    想着临行时主公的嘱咐,马超双眼一眯,朝马岱颔了颔首:“此人骨头极为硬是,手上的武艺也应该不下于你,你此番前去务必万事小心!”

    “兄长尽管放心,小弟定不会辱了我西凉马家的名头!”

    马岱抱了抱拳,马头猛然一拨,双腿一夹,战马利箭一般冲向城下,在两军视线中与严颜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第747章 金枪耀西南

    只听得“砰”的一声,马岱和严颜便仿佛彗星与地球一般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虽然二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仇恨,甚至今日也只是初见,但他们二人相见时却像隔着如海的深仇。一个铁了心的要让马超瞧一瞧自己是否廉颇老矣,一个铆足了劲想借道平昌先下一筹为西凉马氏正名。

    两员大将,两把大刀,两匹战马在阵前掀起漫天的杀气。

    只见:

    白发皓首犹如铜墙铁壁,一把大刀忽东忽西,无边的银蛇吐着信儿来回纵横;虎背狼腰恰似中流砥柱,一杆长枪指南向北,漫天的梨花张开蕊儿含苞待放。

    刀光时隐时现,枪影忽暗忽明,只看得众人眼花缭乱,豪情顿生。

    约莫斗了三四十个回合,众人眼前一花,只听得一声虎啸,严颜招式突变,手中的大刀一拨,那身前的百十条银蛇怦然碎裂,所有的寒光化成一只巨大的斑斓猛虎陡然出现在马岱头顶,一个大写的“王”字在其额间若隐若现。

    虎老雄心在,人老志气高。

    那刀光聚集起来的老虎便如严颜附体一般,一见马岱便恨不得立刻将他搏杀在自己的虎口之下,一声咆哮,整个身躯便向马岱压了过去。不等马岱反应过来,一条粗壮有力的虎尾竟然狠狠的甩在枪尖之上,但觉虎口一麻,马岱手中的长枪不由得缓了下来,万千朵梨花刹时不见,一道道寒芒遁入地下。

    这才是:银蛇隐,猛虎出柙;梨花落,寒芒四射。

    不好,马岱有危险!

    马超暗叫一声,双腿猛地一夹,战马一声长嘶,仿佛初生红日的那一抹亮光骤然射向阵中,紧接着,在马背上狠狠一拍,一个鹞子翻身落在马岱身后,恰恰抱住被严颜一刀击飞的自家兄弟。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严颜长刀一收,捋了捋颔下的长须,一身威势悄然消失,好像又变回一名含饴弄孙的老者,身后的数千将士却握住手中的长刀铁盾在地上重重的一砸,齐齐一声高喝,声音穿云裂石犹如雷霆。

    而马岱所率领的西凉勇士则心中同时一黯,脸上也浮现出几缕尴尬的神色和浓浓的不甘。

    “哼,还真是小瞧了你这老匹夫!严颜,本将军听闻你常常以廉颇将军自居,汉升将军自仿,今日如果你和吴懿二人联手能在本将军枪下走上一百来招,哦不,五十来招,本将军今日便从平昌撤军,否则就休道本将军不

    给你体面!”

    将马岱从怀中放下翻身上马,看着马岱面如淡金的脸色,一腔怒火在马超的胸腔点燃,左手握着虎头湛金钱,右手紧紧握成拳头将大拇指缓缓伸开,然后向下一按,双眼微微一眯,杀气和不屑在他的眸子中陡然绽放。

    两军一片哗然,川军们才被严颜激励起来的士气也好似落到了冰水中一样,猛然熄灭,众人都将视线投射到那个不可一世、睥睨千军的玉面将军身上。

    严颜的武勇刚刚已经在马岱身上得到了证明,他马超为什么还敢如此嚣张,如此不屑?不但要单挑严老将军和吴将军的组合,竟然还敢信誓旦旦的只需五十招?

    他的这番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因为他的兄弟被严颜所伤?还是因为他西凉马氏的威名不可受辱?

    当然是后者!

    马超看着严颜,眸子里的怒火也渐渐褪去,只剩下眼底一片淡然的清辉,如月一般的寂冷。

    ……

    万骑伐西川,单枪闯雄关。

    战鼓声未歇,匹马向阵前。

    马氏威名传天下,岂因老夫纵马还?

    且看,

    九尺长缨挑虎首,喋血沙场赴国难。

    你先去,我再来,马家儿女皆伟男。

    你先去,我再来,马家儿女皆伟男!

    ……

    心底的怒火已去,马超的眼中只剩下满满的战意以及对即将到来的大战的平静,右手大手拇指再次往下一按,一声怒喝响彻平昌城下:“严颜老革、吴懿匹夫,本将军问你们,可敢一战?”

    “可敢一战?”

    “一战?”

    马超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平静。

    但是,场中的将士们心中却是微微一颤,他们都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永远都潜藏着汹涌的暗礁,而且那些暗礁远比明面上的波涛更加的凶悍,更加的防不胜防。

    平静的声音越过众人的头顶遇到城墙后再原路折回,于万军之中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回声。这些回声落入众人的耳中,又如唐僧的魔咒一样在他们的脑海中徘徊。

    严颜眉头微微一皱,眼神里已聚集起几分凝重,转头朝刚从城内奔赴而来的吴懿瞧了一瞧,傲然一笑,朝马超抱了抱拳:“既然小将军想赐教一二,那严某和吴将军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占一占这个

    便宜了!”

    言讫,严颜的身子猛然一挺,和吴懿同时一声吆喝,长刀与战斧同时凌空,两匹战马两员大将在阵前一个交叉,便像草原上狩猎的恶狼一般扑向马超。

    “猛虎出柙!”

    “恶狼扑食!”

    “飞龙在天!”

    “举案齐眉!”

    “霸王开山!”

    ……

    刀光冲天,枪意逼人,三人仆一交手就是亡命的厮杀。众人微微一震,便听得在这刀枪斧钺闪动之间有着隐隐的铁马金戈和战阵杀伐之声。

    这便是马超、严颜和吴懿三人的杀招!

    他们之中一个是凭借着一杆虎头湛金枪打遍西凉无敌手的玉面将军马孟起,一个是张硬弓持大刀稳据西川武将排行榜前列的严老将军,还有一个则是高亢强劲屡建战功的中青年排头兵。

    他们都曾浴血沙场,死在他们刀下、枪下以及斧下的勇士不计其数,他们的招式中早已饱含死亡和杀戮,他们的招式便如他们此刻心中的热血一样,其间除了飞蛾扑火一般的决绝,再无其他。

    或者刀断,或者斧落,或者枪折。

    只要他们一出手,留给对手的除了投降就只有死亡!

    大刀犹如倔强的雄鹰在头顶吟啸,战斧仿佛下山的猛虎在身侧长嗷,长枪却恰似一条抗争天道不公的青龙一般在九霄之上来回腾挪肆意挥洒,无边的肃杀和悲壮将他们三人紧紧的包裹。

    转瞬之间,三人便争斗了三二十个回合,众人的视野中只见到三匹战马十二条腿在地面上来回盘旋,而他们主将的身影却早已隐藏在漫天的黄沙之中。

    “老匹夫,纳命来!”

    忽然,一声厉啸从沙尘中响起,马超手中的虎头湛金枪猛然一抖,眼前的肃杀陡然不见,只见一条长枪恍若回首的青龙一样,高昂的头颅分开大刀和战斧布下的漫天乌云,一嘴叼在吴懿的战马脖颈上。

    “哐当!”

    一声巨响,烟消云散,灰尘回落。吴懿只来得及一声惊叫,一杆明晃晃金灿灿的长枪便搁在了他的脖子上,马超、严颜以及吴懿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线里。

    ps:中年人的心酸:本来还想着每天持续更新,结果家中的事情和项目的加班接踵而至,让老鹰也只能化身为昼夜不敢停歇的小蜜蜂,差点累倒,因此而断更几天,烦请书友见谅!!!

第748章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

    “马超狗贼,你竟敢使诈?”

    看着自己平素间颇为喜爱的青年将领躺在地上,严颜气得须发倒竖横眉冷对,愤怒的指着马超高声喝骂,手上的缰绳却紧紧的捏住不敢上前,唯恐马超一个激动,吴懿同志的喉咙间就冒出一个大窟窿来。

    原来,刚才他们正激斗之间,马超突然朝着严颜一声大喝,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也如闪电一般直逼严颜面门,大有不将严颜斩于马下就不罢休的气势。

    斗了三四十个回合,严颜和吴懿早已被马超的武力震惊,此刻一见马超弃了吴懿要置严颜与死地,二人哪里还辨得出来这其实只是声东击西之计,二人刚把大刀和战斧拦在严颜身前,虎头湛金枪的招式却又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青龙昂首一啸,陡然回首,漫天的枪影一刹那就变成一张狰狞的大嘴,只在吴懿战马的脖子上一叼,战马一声长嘶,吴懿轰然倒地,将自己的小命送在长枪之下。

    “严颜老儿,亏你还自诩巴蜀名将,居然连兵不厌诈的道理都不懂,实在是令人发笑!”

    马超讥讽了严颜一句,一声轻微的“嗤笑”落到严颜耳中,直将严颜的双耳双颊羞得如同那刚上花轿初次出嫁的大姑娘的腮帮一样的红。

    吴懿困在枪下不敢动弹,只能眯着双眼任凭马超开涮,严颜却是恼怒至极,握着大刀的手背上青筋直冒,看着马超的眼睛忽明忽暗,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

    “姓马的,休要说那些不要面皮的话,大不了老夫再陪你走上几招。若是老夫再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你要是还敢如此折辱我等,休怪老夫与你们拼一个鱼死网破!”

    “是吗?本将军没有听错吧,严老将军你竟然还想和我再较量一场?”马超哈哈一笑,手中的虎头湛金枪突然改刺为抽,一枪狠狠的击打在吴懿的胳膊上。

    但听得一声“咔嚓”一声,吴懿一口鲜血喷出,整个身子便如鹞鹰一般,倒着飞进西凉阵营之中,成为了马超的阶下之囚,其左手臂也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你!”

    严颜大怒,大刀猛地一扬,便见马超一声长啸纵马而来,一点豆大的金光出现在虎头湛金枪的枪尖,“今日闲来也无

    甚鸟事,就陪你这老革走上几招又当如何?”

    该死的马超,居然不拿豆包当干粮,老夫再差难道还比不上当初的车胄和严象吗?竟然敢说闲来无甚鸟事?老夫今日倒要瞧上一瞧你那只鸟有甚事!

    “擂鼓!”

    听闻马超打发一样的话语,严颜便如酒上头似得,大刀一横回首朝着众将一声怒喝,拍马直取马超。

    “得令!”

    吴懿被擒,将军新败,麾下士兵士气低落,中军的副将恨不得自己能够化身为身插双翼的鸟人,呃,天兵天将上前与马超争斗一番,突然听到严颜一声怒喝,不由分说抄起手中的棒槌就向鼓面狠狠的击打过去。

    “咚咚咚!”

    雷霆震怒,战鼓齐鸣,一股股冲击破席卷四周,城下城上的川军健儿们齐齐一震,手中的刀剑猛力的砸在地面和城墙之上,数万张大嘴中同时迸出一个“杀”字!

    单骑老将怒目,数万熊罴张胆。

    “杀”字如雷霆般落在阵前,老将军一声怒吼,手中的大刀已然化作一条巡山时撞见自己领地里来了一只野兽的猛虎,四条粗壮的刀光仿佛猛虎的四肢,十余明晃晃的寒芒犹似猛虎的獠牙,还有一道从严颜身后扑面而来的银辉正如猛虎屁股上那钢鞭一般坚硬微曲的尾巴。

    虎乃百兽之王,猛虎一出,林中群兽谁敢缨锋?

    不巧的是,马超虽然姓马,为人却更像是喝了三碗酒便敢过景阳冈的武二郎,眼见杀气破空而至,马超不退反进,觑着那刀光中的虎头,虎头湛金枪一挑一转,再一刺一拨,枪尖上的寒芒瞬间变大,渐渐的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波浪,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虚空里,随时都有可能将那猛虎整个吞下肚子里。

    “砰砰砰!”

    数道金戈声起,黑洞和猛虎同时消失,一点金色的光芒在众人的视野中绽放出刹那的光华,仿佛夏花一般的绚烂。紧急着,一声巨响,光华炸开,马超手中的那把虎头湛金枪已经怦然点在大刀的锋芒之上。

    严颜倒退了几步,悄悄的甩了甩被震麻木了的虎口,又轻轻擦了擦嘴角来溢出来鲜血,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战马的脚步已经开始

    虚浮,他的双臂已经开始颤抖,他的气力也渐渐的消失,但是他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身在沙场,向死而生。

    不管前面的那座大山是那西凉锦马超也好,还是那单枪闯营的太史慈也罢,又或者就是那名扬天下的常山赵子龙,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他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舍了这一两百斤,也要推翻眼前的大山。

    战!

    战到海枯石烂,战到天翻地覆!

    火焰在严颜的眼中聚集,战意在他的胸腔燃烧,一层血浪从心头涌到他的脸上,他的脸嗖的一下就如当年的关公那般,而他本人亦如同关公附体一样,手中的大刀再次高高的祭起,无数的光芒在刀刃上绽放。

    “马超小儿,再吃爷爷一刀!”

    严颜须发倒竖,仰头怒吼,好似被无穷的天兵天将困在天宫里的孙猴子那般,手中的大刀悍然落下。

    他身体里的每一寸经脉,他热血中的每一个因子,他骨头里的每一滴骨髓以及他灵魂深处的每一缕意志和认知都在这一刻燃烧了起来,一道炽烈的光芒骤然划亮两军阵前!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

    好一个一往无前的老将军,好一个舍身赴死的老将军!

    马超心里暗赞了一声,单掌在战马上猛地一拍,长枪在地上一曲一弹,整个人如展翅雄鹰一般高高跃起,手中再猛地一拨,虎头湛金枪化作一道闪电从下而上再从上而下。

    其速度之疾,恍若灭世的雷霆,严颜手中的大刀还没有落到马超的战马头上,虎头湛金枪便已经抽打在其刀背之上。

    “忽律律!”

    将士侧目,战马悲鸣,只听得一声巨响,马超的战马哐当一声砸倒在地。

    一刀一枪,胜负已分!

    川军将士们正待齐齐高喝,却见严颜满脸的苦涩,眸子里似乎还浸润着无数的失意。

    严颜的长刀还镶嵌在马超战马的头颅中,可是马超却并不在马背上,也不在马背下,他只是淡定的站在严颜的前方,而他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却轻轻的点在严颜的脏处。

第749章 忠义

    对手的战马已经轰然倒地,严颜并未受伤,甚至马超手中的那口虎头湛金枪都不曾伤他一点皮毛,只有隐隐的寒气隔着衣服穿透到他的胸口。

    但,严颜却知道,他已经败了!

    败得五体投地,败得体无完肤,也败得一塌糊涂!

    他与吴懿二人联手抵不过马超五十个回合,这是力量之败,也是技艺之败。他重振旗鼓,以无上的战意重新与马超争斗,结果也只撑了短短几个回合,这是智慧之败,也是武术之败。

    力量不如人、技艺不如人也就罢了,可是连他引以为自豪的无数和智慧也不如人,他又焉得不败?

    他与马超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别的选手!

    感受着胸前传来的那一缕微寒,看着胸口处的那一抹金光,严颜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如飞箭一般喷出,右手微微一松,数十斤的大刀哐当砸在地上,双眼一闭,整个人就向战马的一侧滚落下去。

    祸起萧墙,变生肘腋。

    前一刻,城上城下的数万川军健儿还在为老将军加油点赞,甚至暗暗的竖大拇指;下一刻,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将军怒火穿心,从马背上一头栽倒下来。

    将军威武,这四个雄奇激昂的四个字到了嘴边,也只好化作两个惊呼、悲痛、恐惧以及无力的字节。

    “将军……”

    声音潮水般从城头上漫延下来,落到城下将士们的耳中,也落到刚刚苏醒过来的吴懿耳中。

    吴懿狠狠的咳了两声,努力的睁开双眼,两行泪水悄悄的从眼角划过,却发现泪水中有一道银色的身影如闪电一般窜出来到老将军的身旁,那身影仿佛泰山一般的厚重和坚实,他的双手只是微微一托,就将万众忧心的老将军紧紧的抱在怀中。

    鸦默雀静!

    城上城下对垒的数万将士寂然无声,一双双眼睛瞪如铜铃,全都聚集在马超的身上。

    他们想知道马超将如何对待这位爱兵如子如父如师的老人,他们想知道马超是否会放过这位性格鲜明火如霹雳的将军,他们也想知道马超会不会暴起杀人为马岱复仇!

    所有人都注释着马超的举动,却不敢有丝毫的声音从口中传

    出来,唯恐一不小心惹怒了马超,让他们的老将军平白无故招惹上了杀身之祸。

    马超轻轻的将严颜放在地上,顺势扯下自己的白袍覆盖在老将的胸前,朝左右亲卫微微点了点头,中军顿时犹如碧海分波一般分作两列,数名亲卫从中飞奔出来,抬着一块由几面战旗临时打造的担架,将老将军安稳的护送到中军。

    马超重新拾起虎头湛金枪,双腿微微一曲俯下身来,在随他驰骋了些许年岁的战马马背上轻轻一拂,身子一纵,便如炮弹一样落在严颜的那匹战马之上,接着手中的缰绳一拉,战马弹身而起,前腿高高一跃踏在虚空。

    马超双眼一眯,迎着山巅上的那轮红日,虎头湛金枪陡然朝天一指,一声长啸响彻全军:“子远和希伯两位将军已经答应到本将军营中做客,不知道各位将军可愿意继续追随他们,来日与本将在大营中开怀畅饮?”

    阳光打在马超的身上,万道光芒从他的银甲上折射进众人的眸子里,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平昌城头的将士以及城下的川军勇士也不禁为之钦服,尤其是听到马超并未下达乘胜追击的命令而是询问他们可愿意继续追随老人的时候,凝聚了半天的心理防线瞬间破防。

    严颜或许不如张任武艺高强,也或许不如黄权弘雅思量,但是在巴蜀男儿仰慕的将军行列中,他绝对能够排进前三。

    后人苏辙就曾经写过:军中生死何足怪,乘胜使气可若何。斫头徐死子无怒,我岂畏死如儿曹!匹夫受戮或不避,所重壮气吞黄河。临危闲暇有如此,览碑慷慨思横戈。

    而《华阳国志》中也曾记载:刘备入蜀之时,严颜便曾捶胸顿足:“此所谓独坐穷山,放虎自卫也”!当他被张飞释放之后,他便离开了军中,直到刘璋被俘,刘备最终取得益州,他才以一方宝剑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以死明志。

    就连历史上以忠义闻名的文天祥也在《正义歌》将严颜当作千古四大忠烈之首,寥寥几句“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便把严颜与嵇绍、张巡、颜杲卿三位壮烈的好男儿并列在了一起。

    很显然,严颜并不是像罗大忽悠在演义中描述的那般做了一个可耻的带路·党,而是继续坚定不移的站在刘璋的一边,站在忠义的

    一侧。

    他的临危不惧、他的视死如归、他的大义凛然以及他身先士卒霹雳果敢都成为了军中儿郎们效仿的对象。

    川军儿郎们骤然间失去了心中寄托的精神力量,平昌城的防线只在一刹那间就变得稀稀落落、漏洞百出。

    一帮将士黯然的低下头颅,将刀剑丢弃于一旁趴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我等愿继续追随老将军,牵马坠蹬至死不渝!”一帮将士则义愤填膺的向他们唾骂,唾骂他们无胆,唾骂他们为了私谊背叛了主公。

    然而,更多的将士却聚集在了副将严珂也就是严颜独子的旗下。

    “马将军,严某谢谢你的好意,谢谢你没有于万军之中取了家父的性命,给家父留了一些体面。”严珂将一列旌旗重重的插在地上,朝马超抱了抱拳,横枪跃马巍然屹立旗下。

    “但严某知道,家父对刘益州一腔忠义矢志不渝,他不可能降于你等,也不可能降于王德玉。严某虽然武艺粗俗不堪,有些辱没了将军的眼睛,今日却也要为家父的志愿向将军讨教一二!”

    怎么这严颜和主公说的好像不太一样呢?

    马超心中微微一动,看着旗下那张类似严颜面孔的青年,眼中已有了些许尊敬之色:“严将军,你可知道本将军的虎头湛金枪出之必见血?”

    “将军威名远播,小将早已知悉!”

    “既然你已经知悉,你又何必非要往本将军的枪口上撞呢?”

    “家父和吴将军已为将军所擒,平昌城于将军而言不过是一座小小的关卡罢了。严某身为平昌副将却没有守城的能力,也只好将这身骨血卖于主公罢了!”

    严珂再度抱拳,然后朝掌旗兵淡淡一扫,纵马飞奔出阵,手中的长枪一挑,指着马超厉声喝道,“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马将军,速速出阵,与某一战!”

    言讫,一人一骑便如飞蛾扑火一般扎进西凉大军的阵营。

    同一时间,掌旗兵飞奔下马扯过地上的令旗,在空中飞速的旋舞几番,“呜呜呜”的号角声冲天而起,近三万川军男儿瞬间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握紧手中的刀剑,裹挟着满腔的热血、怒火与风暴,向对面的巨兽席卷而去。

第750章 西川枪王武疯子

    《三国演义》中刘备拿下西川后,曾立五虎上将,分别是:关羽、张飞、马超、赵云和黄忠。

    而后人在读演义之时,也曾杜撰过刘璋手下的五虎上将,其分别为:张任、严颜、冷苞、黄权以及李严。当然,这些在演义中并没有记载,都是后人根据演义的记载做的一番模仿罢了。

    比如:刘备进攻绵竹之时,老将黄忠出马搦战,与李严战四五十合,不分胜败。诸葛亮鸣金收兵并向老将军解释道:吾已见李严武艺,不可力取。

    又比如:刘备发兵雒城,麾下大将魏延突遇泠苞,于是双方将士就地打了一场遭遇战,魏延纵马提刀与泠苞交锋,双方激战三十合。

    虽然演义里刘璋并没有给他手下的这些将军排个序,封一个什么“天雄星”、“地魔星”等等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但是,通过罗大忽悠在演义中的的只言片语,同样也足以说明了张任和严颜等人的不凡。

    马超在平昌城遇见了吴懿和“五虎上将”之意的严颜,一番打斗生擒活捉二人,将平昌的版图纳入到王黎,咳,大汉朝的庇佑之下。而太史慈同样也在定军山下遇见了另一位“五虎上将”-张任。

    定军山,隶属大巴山脉,和米仓山同出一系。

    其山势与大巴山主脉的峰峦叠嶂、高耸入云大不一样,它更像是一串灵珠向东逶迤十多公里,其脉自高庙子入平地,隆起秀峰十二座,自石山子至元山子,号称“十二连峰”。

    却说益州太守刘璋坐镇成都,早已知悉王黎兵下汉中,有了吞并西川之志,整日里惶惶不安不得安歇,于是听取了黄权的建议调严颜、吴懿二人镇守平昌,张任和吴班驻扎定军山,以此为计,相互守望,阻击王黎大军。

    这一日,张任刚刚舞了一手“百鸟朝凤枪”,便听得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一声赞叹落入耳中。

    “早就听闻兄长的枪术出自枪术大师之手,端的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只是一直未曾亲见,原本还以为此乃世人逢迎兄长夸大之词,今日这一见,方知小弟之浅薄犹如井底之蛙也!”

    张任哈哈一笑,挺胸收腹,将断魂枪朝身旁的亲卫一丢,看着眼前的青年武将,一丝微笑挂在嘴角:“愚兄也不过只是一舞枪弄棒的莽夫罢了,要论成就声名,哪里及得上你兄弟二人?”

    原来,那青年武将不是别人,正是平昌守将吴懿的弟弟,历史上蜀汉穆皇后的嫡亲兄长,在刘备帐下做到骠骑将军,授予节符进封绵竹侯的吴班。

    吴班为人血气方刚素有侠气,与张任向来交好,在西川也少有名气,只不过和名列“西川四将”之一的张任相比,眼前还是差了些档次。

    听到张任的调侃,吴班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兄长何必消遣小弟,小弟可没有你那么好的一个师尊!”

    张任闻言一声轻叹,接过亲卫递来的汗巾擦了擦额头:“当年我与张绣同在师尊身前学艺,师尊传了我二人一手百鸟朝凤枪,我师兄弟二人也因此军中扬名。

    一晃便已经过去了多年,我与张绣没有了往来,也不曾听说过师尊的消息,还以为自己如孤魂野鬼一般在世间晃荡,却不曾想我与张绣突然间便多出来一个小师弟。

    前些年,本来还想去信让小师弟到愚兄出盘桓几日,谁知这小师弟一遇风云变化龙,刚出山就成了王黎夹带中的人物,随着王黎的声名鹊起成长为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武将。”

    张任口中的师尊乃是东汉末年三国初期的一代奇人,有着枪术大师之称的童渊。童渊,字雄付,武术名家,一式百鸟朝凤枪威震华夏,与大剑师王越并称“南童北王”。

    其人虽然不爱军旅生涯,喜欢观山玩水游戏红尘,却偏偏教出来了三员一流的武将,分别是:西川枪王张任、北地枪王张绣以及一身是胆的赵云。

    而张任与张绣在童渊膝下学艺之时,童渊还没有领悟并创造出七探盘蛇枪,所以张任他们二人所掌握到的高阶枪法也就只有童渊当时的绝招百鸟朝凤枪。

    听着张任类似凡尔赛的抱怨,吴班瘪了瘪嘴,将张任手中的汗巾抛给一旁的亲卫,揶揄道:“怎么?听兄长的意思,莫非还有些遗憾此次领兵来川的不是赵

    子龙?

    小弟可是听说那赵子龙的枪法在王黎的协助下一升再升,早已超凡入圣,就连昔日的吕布现在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你就不怕他一来便夺了你西川枪王的称号,打的你满地找牙?”

    “说真的,还真的有些期望与我那小师弟一唔,听一听师尊的日常,再领教一番师尊的绝学,余生足矣。可惜,愚兄身为西川将领,这些于我来说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张任拍了拍吴班的肩膀,眸子里闪过一丝追忆和缅怀。

    领教一番师尊的绝学便余生足矣?难道这世上就没有比这武术绝学更好的东西了?要不小弟带你去红袖招走上一圈?哎,这兄长怎么还是一个武疯子?

    吴班微微一怔,有些不理解张任那种“独孤求败”打遍西川无敌手的寂寞,叹了一口气正待离开,突然听到帐外鼓声嘹亮,眼前骤然一亮,想到了此次入侵西川的太史慈和马超二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兄长,你知道小弟本事微薄,你就不要在小弟面前炫耀你的师门了,如果你真有本事拿下太史慈和马超,然后顺便解决掉老黄忠,想必那王黎定会应你所求,将你家师弟调来与你一战的!”

    呃?

    这好像还的确是一个法子!

    张任低头微微一思索,心中的战意渐渐升腾,往日的平和冷静渐渐消融,微咪的眼角渐渐张开,而嘴角也越裂越大,渐渐的变成一张血盆大口,只剩下一阵咆哮也似的话语在吴班耳边萦绕。

    “快,快去作战室将沙盘打开,愚兄今日要好好谋划一番,想一想如何让那太史慈肉包子打狗,来了定军山便再也出不去!”

    肉包子打狗?

    这比喻怎么如此清新脱俗,你说你自己一人便罢了,怎么将小弟我也给绕进去了?

    吴班挠了挠脑袋,无语的站在原处,正想上前吐槽一二辩解两句,就见张任一个飞脚踢过来,人已站在他的面前,唾沫星子直接就喷到他的脸上:“还不快去,愚兄的手已经开始发痒了,难道你想用你那小身板亲自同愚兄走上两招吗!”

第751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经过一夜的沉睡,定军山渐渐苏醒,它微微的伸了伸懒腰,鸟儿、虫儿、树木和露珠也跟着清醒过来。

    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的来回蹦跳,虫儿悄悄的躲开鸟儿的视线啃噬着清晨最鲜最嫩的枝叶,露珠沿着灌木丛和三叶草的经脉向下滑落,惊扰了草丛、灌木和大树的美梦,于是它们伸展开枝叶伴着鸟儿的歌唱开始舞蹈。

    忽然,一阵马蹄声在山间响起,似雷霆震怒,如战鼓齐鸣,又仿佛定军山中前些日子里因暴雨而聚集来的泥石流那般,无数的杀气扑面而来,让一干刚刚开始活动的小动物们刷的一下就躲进自己的洞穴和巢穴之中。

    吴班躲在灌木丛中,悄悄的按了按身旁的亲卫,从草丛的缝隙中悄悄的打量着前方的这支军队,想起昨天张任的部署,对这位武痴的敬佩之情也越发的明了。

    张任固然喜武爱武,但是一旦大战来临或者敌人来到自己的眼皮底下,就瞬间化身为指点江山的儒将,一条条计策和安排就像是早已藏在他心底一般从他的口中滔滔不绝的流出来。

    法孝直曾经说过那叫什么?

    好像是什么星辰大海胸藏丘壑?对,就是眼底星辰大海,胸藏丘壑万千!

    “将军,太史慈他们过来了,要不要趁现在他们没有防备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正沉思间,亲卫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胳膊,一张大嘴靠近到他的耳边。

    吴班从灌木丛中抬起头来,再次扫了一眼,发现一名身着银甲头戴钢盔的将军领着前锋部队一脚踏进他们的包围圈,心中微微一沉吟摇了摇头,放弃了立即进攻的打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们才刚刚迈进包围圈,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发动容易打草惊蛇,反而惊走了太史慈。告诉兄弟们,好饭不怕晚,良缘不怕迟,让他们莫要着急,一会总有他们下死力气的时候!”

    “诺!”

    亲卫轻轻的唱了一个喏,吴班的命令也随着一道道细若蚊咛的声音传入众将士的耳中,灌木丛和草丛一阵轻微的起伏,那些意动的将士们再次安静下来,就像是一群群藏在阴暗中的恶狼。

    山坳里再次恢复如初,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正在这时,一道骤雨般急促的马蹄突然闯入众人的耳中,一名斥候打扮的骑士如火一般催动着战马从大军的后方冲到阵前,一支令箭横在胸前:“大帅令:川军习惯山野作战,擅长攀登腾挪丛林伏击,还请将军务必小心!”

    大帅令?这是什么鬼,难道前方的那员大将并非太史慈?

    吴班一懵,便见那员大将已经立马停足,将手中的一对吴钩高高举起厉声高喝:“弓弩营听令,前方已接近定军山川军地界,斥候轻易不能入内,本将军令你们弓箭开道,若有异常,就地阻止格杀!”

    尼玛,还要不要脸面了,居然连斥候都不派遣就直接上手?这特么的也敢叫做铁军,也配叫做铁军?

    我呸!

    吴班急忙朝亲卫等人做了一个伏头的手势暗自吐槽了一把,就听见密集的破空声在前方骤响,两三百支利箭从那些该死的弓弩手的手中离弦而出,宛如冰雹一样在虚空中拉出一条条痕迹四面八方的落在附近的草丛里,草丛里不时响起一阵阵闷哼的声音。

    吴班顿时心生焦躁,知道自己麾下已有少许儿郎中了那狗将军的谋划,成为了他们箭下的亡魂,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厮杀一场,然后把那将军的脑袋拧下来祭奠中箭却依然努力的压制自己痛苦情绪的兄弟。

    “将军,还请你务必以大局为重,再隐忍片刻。兄弟们到现在都没有让那些狗贼发现,你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让兄弟们白白死在了他们的箭下啊!”唯恐吴班受不了利箭之激,亲卫一把将吴班拦腰抱住,将他紧紧的压在身下。

    吴班气得牙关紧咬,双拳捶地,攥着拳头一拳一拳的击打着眼前的地面,将地面砸下一个又一个的小坑。

    直到片刻后,他的怒火再次爆发出来,因为他发现压在他身上的亲卫早已没有了动静。

    一支利箭从亲卫的额头上射了进去,鲜血从额角间流了出来,如泉一般滴在他的脖颈处,然后再渗透到他的后背胸前。

    是可忍,孰不可忍!

    去尼玛的隐忍,老子今天要大开杀戒!

    “啊!”

    一声长啸,吴班猛然跃起,好似厉鬼一般猛烈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将士们,这帮狗贼欺人太甚,且随本将军冲下山去,杀了他们为兄弟们报仇!”

    言讫,弯腰一抬,举起脚下一块婴儿大小的石头就向山坳下的对手抛了出去。

    “咚!”

    “咚咚咚!”

    吴班的出现就如进攻的号角,一声战鼓于林间冲天而起,无数的鸟儿再次惊动,从巢穴中飞腾起来,在林中的上方盘旋。而早已埋伏在灌木丛和草堆里的将士们同样爬了出来,他们的手中都抱着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他们手中没有箭,石头就是他们的箭;

    他们手中没有刀,石头就是他们的刀。

    一石在手,谁敢小觑?

    “砸!”

    吴班一声怒喝,勾起躺在灌木丛里的长刀,一把抄在手中,一声厉啸,在山坳上一点,人已腾空而起,勇猛的扑向山下。他的长袍在风中飘扬,他的流苏在风中飘扬,但是他浑身的杀气却如利箭一样刺破了狂风。

    声到,人未到。

    他的身子还在山坳之上,无数的石块已经从将士们的手里飞了出来,一道道龙啸也似的巨响在山间鸣响,巨石携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倾射而下,一条条沟壑展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骤雨突至,地龙翻身。

    巨石以及那些被巨石砸断的树干和岩石在太史慈大军的头顶上咆哮、跳跃、舞蹈,无数的断木、碎沙和滚石化作一道道利箭狠狠的向他们扑过来,大有不灭杀此獠誓不罢休之势。

    山坳下的勇士们望着那些断枝、滚石以及正从山坳上腾挪直下的川军健儿们一阵骇然,他们仿佛从它或者他一往无前的气势中看到了些许死寂。

    而战马上的将军一阵轻叹,幸好得到了大帅的警示,否则这一战下来不知道自己麾下还有多少兄弟可能存活,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活着离开此地。

第752章 碧血斑斓

    “退!”

    砂石俱下,烟尘飞滚,半空中还有一尊尊凌空而下的杀神,将军双眼一眯,一道精光从他的眸子里闪过,横钩胸前一声怒喝,众将士迅速举起刀盾架在身前便向后急速撤离。

    砂石和断木在很快就把将军让出来的小道给荡平,填满,仿佛数不清的块垒横在将军面前。

    但是很可惜,将军才刚刚进入到他们的埋伏圈,所以也很快的退将出去,因为吴班胸中义愤按捺不住,他们虽然打了将军一个措手不及,却并没有给将军造成多大的伤害。

    一场突如其来的埋伏,一场巨石掀起的风暴,也仅仅带走了将军麾下百十条性命,颇有些虎头蛇尾之意。

    吴班心中暗恨,脸上也展露出狰狞之色,右脚在巨石上猛地一踮,一跃丈余,如巨鹰一般扑在空中,手中的长刀在虚空里劈破一条战痕,无边的杀气喷薄而出,沿着那道看不见的痕迹直指将军。

    将军一声冷哼,刚才虽然因为他的大意让百余名兄弟留在了这里,但是他相信他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也相信这一个小小的挫折根本就动摇不了将士们的军心。

    因为,他们是用多少鲜血和战火浇筑的汉子,是经历过无数的厮杀和生死的精锐,是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士,是向着目标一往无前至死不渝的男儿。

    他们是大将军的兵!

    “杀!”

    将士们离开落石波及的范围不过片刻的时间,将军再次一声长啸,兜转马头,向着吴班直奔过去,横在胸前的吴钩也似两弯明月骤然腾空。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吴钩一出,两弯明月,两道银光闪电般的窜出来然后猛烈的击打在大刀之上。“哐”的一声,火星四冒,两道巨力同时从吴钩和刀刃上反向弹起。

    吴班和将军双臂齐齐一震,同时向后退了几步。

    吴班微微一顿,长刀拖在身后,冷冷的看着将军:“看你这贼子的武器和招式显然并非那一骑闯千军的太史慈,但想必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你究竟姓甚名谁,是哪里冒出来的山猫野犬,速速报上名来,本将军好超度你去阴间!”

    将军当然不是太史慈,可他同

    样也是一位沙场宿将,虽然在原有的历史轨迹中他只是一个跑龙套的酱油党,但是在这一世中他已经先后经历过巨鹿大战、幽州大战以及阳平关大战,他早已褪去浮华沉淀下来,并逐步的成长为太史慈的副将。

    他就是焦触!

    “吴将军都已是必死之人又何必在乎本将军姓甚名谁呢?”焦触阴恻恻一笑,双腿猛地一弹,从战马上飞身而下,如炮弹一般再次射了出去。

    “哼,找死!”吴班一声狞笑,抽身而起,长刀一提挽了一朵刀花,脚下一动,如游鱼一样闪进光芒中,欺身而上。手中的长刀如有神助,连续劈出二十余朵梨花罩向焦触,与焦触杀成一团。

    焦触和吴班二人都不是吕布、关羽、赵云那般可以数招秒杀对手的狠人,他们只是有着一身蛮力的二流将军,但是他们的对阵却恰似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厮杀中也多了更多的热血和壮阔。

    后人曾有诗赞曰:

    《江城子》

    金盔银甲好儿郎,目如电,体赛狼。韬光隐晦,定军山中藏。不忍兄弟身前死,挥长刀,向强梁。

    炯炯双目泛寒芒,纵万骑,踏敌帐。转战千里,誓将敌人丧。两把吴钩似弯月,破阳平,逞凶光。

    二人凶性大发,奋起手中的武器招招指向对手的要害,道道铿锵的金戈声落入众人的耳中,让双方将士如痴如醉。

    但,将乃兵之魂,兵乃将之魄,无将不成兵,无兵也成就不了将军的胜利。既然已身在战场之上,将士们又怎会任凭两位将军搏杀而自己却无动于衷呢?

    “兄弟们,跟我杀!”

    “干他龟儿子滴!”

    “杀!”

    两员副将不约而同的爆出一声怒吼,双方将士近两万人同时一声咆哮,握着武器瞪着血红的双眼如洪水猛兽般向前掩杀过去,重重的撞击在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厮杀声。

    只是一刹那,山坳下便血流如注,刀光剑影。

    焦触帐下的两千余名伍长指挥着自己队伍中的四名队员背靠着背围成一个小圈,疯狂的奔跑着,像是无数的陀螺在林间回旋,他们手中的刀剑一致对外,肆意的收割着川军将士的头颅。

    吴班旗下的校尉和军司马不停的挥刀落剑,不停的嘶吼,将前方的来

    犯者悉数劈于马下,也将一道道变阵速杀命令传递到中军和前锋营,指挥着将士们与敌军对砍。

    一名川军男儿仗着自己牛高马大的身躯、手托泰山的力量和腾挪的身法冲到厮杀的最中心,大吼一声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举起摔下,将他们活生生的砸死,然后在大笑声中被无数的川军男儿冲了上来,砍成血人。

    一名大汉屯长杀红了双眼,从川军士兵的胸前抽出短刀,在舌头上一舔,发出一阵如夜枭般“咯咯咯”的笑声,然后将那对手的尸身抛向前方,趁着对方一众将士的恍惚一刀挥出,在身前划开一条数米长的白练,前方三五名士兵应声而倒,胸前裂开一条条鲜血直喷的伤口。

    双方将士彻底的绞杀在一起,根本就分不出你我。

    残肢断臂,碧血飞洒,从将士们胸腔中喷射出来的鲜血如山中的雨雾一般将林间浇灌的湿滑,踩在上边根本就站不住脚。

    “让开,某家来也!”

    突然,一道霹雳在众人头顶响起,使得众人心中一振,手上微微一抖,便见一支利箭从一旁的树冠中尖啸而出,仿佛一条毒蛇一样直奔焦触。

    焦触顿时寒毛倒竖,脖子间生出阵阵寒意。

    三五百名川军将士在周遭的密林中齐齐现身,数面旗帜在树干上迎风招展,三五百支利箭化作一道道夺取人们性命的死神镰刀穿透层层枝叶倏忽间就来到焦触麾下将士们的身前。

    “砰!”

    一声巨响,焦触亡命的与吴班对了一钩,荡开阵脚拨转马头迅速闪到一旁,躲开了飞来的利箭。

    虽然他早已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虽然他明白战死沙场乃是军人最高的荣耀,但他的眼中依旧有了些许恐惧。

    不为吴班,只为这一箭!

    他相信,如果他继续与吴班搏斗下去,他迟早会丧身在暗藏之人的利箭之下。他的武艺虽然有些粗略,但是追随王黎多年,他的眼光早已不俗。

    在这一箭之中他看到了凌厉,看到了决绝,也看到了无边的杀意和死寂。

    这是一个潜伏在身边的恶狼!

    这是一个不下于黄忠和太史慈箭法的狠人!

    他虽然不怕死,但是他怕他死后兄弟们无法在对手的搏杀中继续活下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276/ 第一时间欣赏后汉长歌最新章节! 作者:鹰非所写的《后汉长歌》为转载作品,后汉长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后汉长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后汉长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后汉长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后汉长歌介绍:
万马南归纵江海,一剑西来横九州。 赤壁崖前,楼船仓里看涛涌;洛阳城下,金鳞阵中听长歌。 三国,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我们又来了! 诸君且看:这一曲老歌,又将如何重弹新调!后汉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汉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汉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