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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蠢蠢凡     高龄巨星txt下载     高龄巨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找到他!

    直视着赵阿妹身上的纹身和伤疤,赵瑾芝捂住了嘴巴。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鼻梁冲刷着手指,渗进手指的泪水又流进她长大的嘴巴,满是苦涩的味道。

    对于那段经历,老人什么都没说。

    可是在这一身的伤痕和标签之前,她根本不用说哪怕一句话,赵瑾芝已经能够完全的想象到当初她遭遇了怎样的虐待与侮辱!

    老人就那么对着摄像机站着。

    期间有好几次,她想要用双手遮挡那些她整个后半生都不曾示人的纹身。可是最后又都放下了,只是用双手死死的抓住木桶的边沿,努力的将已经驼成了弓一般形状的后背挺直起来——尽管这一切看起来都是徒劳。

    弯了几十年的腰,低了几十年的头,使她的脊椎和颈椎都已经严重的变形。

    哪怕再用力,也无法挺直几分。

    “囡囡,阿嬷还要求你们你一件事情。”

    在赵瑾芝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声中,赵阿妹嚅动着嘴唇,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到。

    赵瑾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听到老人的请求,她只是捂着嘴,使劲儿的点头。

    “我可能没有多少活头喽,我死之后,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个皮匠,把我这身皮子剥下来?我藏着掖着盖着捂着,过了几十年。我累喽,我不想把它带到下面去。听说人死之后都是赤条条的,我怕到了下面,没得脸见我爹娘和大哥二哥,也没脸见到亭青。”

    面对老人的请求,赵瑾芝使劲儿的摇头。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想。你不能这样想!”

    自己的请求没有得到应允,老人也摇头。

    她颓丧的坐回到了水桶里,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再一次藏到了浑浊的水中。

    “一开始,我只想给亭青和避难所里的人们换了药和吃食之后就死。被日本人带上卡车之后,我就跳了车。可是没摔死,那群畜生也没有就这么放过我。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身上被刺上了这些东西。

    我想死,可是我没脸死,我爹教了我十几年守身如玉,我这个样子实在是没脸见到他们。我想跑,可怎么也跑不脱。每一次被抓回来,身上不是多一些东西,就是少一些东西。

    后来我想算咯,总会有结束的那么一天。好多的姐妹都在那里被残害死咯,我想我也肯定活不到久。可谁知不想活,老天爷就偏偏就不随你的意,让你苟延残喘。

    先是在南京,后来肚子隆起喽,他们把我的肚子破开,把野种连带着胞宫拿了出去。拿出去的时候我都还醒着,疼的死去活来。可是说真的,我谢谢他们把那东西拿出去!后来,身子就不得行喽。他们嫌弃我,把我发配到了不晓得是哪个地方的碉堡,在那里我跟四个姐妹又当了好久的牲口。

    再后来,我就被老蒋的大头兵救了出来。当兵的没有为难我们,把我们送到了乡下,给了我们几块银元安家。可是村里人知道我们被日本**害过,说我们是妓女,说我们是耻辱,大人们处处为难我们,不让我们和他们用一个水井,不让我们用乡头的河,连小娃娃都朝我们吐口水,说我们是脏东西、

    有个姐妹受不了,一头撞死在水井头。他们嫌她的血脏了水井,冲她的尸身吐口水。有个姐妹在房子里头吊死喽,没有人愿意碰她,便将土坯房子整个推倒把她埋喽。

    我也想死啊,可是那个些不认不识的人都觉得我们脏,我想我死了,带着这一身东西,怎么去见我生身父母,怎么去见我被日本人害死的大哥二哥?我想把这些东西抓掉,可是那些畜生刺的太深咾,我用手抓,用剪子把肉都割下来,还是除不干净。”

    使劲儿的抓着身上的纹身,老人的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

    在赵瑾芝一声声的啜泣中,她摇了摇头。

    “后来我就走喽,一路要饭往南走。最后晕死在红塘村,碰到了一个儿子被鬼子抓去当了苦力的阿嬷。她知道我的事情,就让我留在了她家。我跟了她的姓,从此之后没有对外人说起过那些事情,也没再让别人看过我的身子。”

    说到这儿,赵阿妹摇了摇头。

    “算咯,算喽。”

    “囡囡,我看出来你和李先生都是好人。麻烦你们去跟政府说,等我死了之后,就把我这幅身子留住。那些畜生不承认他们祸害过我们的事情,现在那些姐妹都已经去世喽,要是没有证据,就把我泡在福尔马林里。这身皮子剥不脱,我就不带走喽。”

    看着赵阿妹平静而空洞的目光,赵瑾芝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她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太麻烦喽,我求了你一个晚上,到头来还想求你个事情。”

    老人抿着嘴唇,指了指土炕上的木柜子。

    “那里头有件东西,你能不能帮我把它送回给亭青?我也不晓得他后面活没活的下来,能不能活到现在,麻烦你们帮我找一找,万一他要是还活着......就帮我把东西送还给他。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情,就说周清茹在离开金陵大学之后就已经死喽。”

    使劲儿的点了点头,赵瑾芝转身走到了土炕前,打开了柜子。

    那里面就和赵阿妹的生活一样贫瘠空荡,只有柜子底部放着一块被红布包起来的东西。

    颤抖着手指将红布掀开,一个断成了几段又被锔到一起,被岁月侵蚀黯淡全无灵气的玉镯,静静的躺在那里。

    将镯子用红布包好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赵瑾芝转过了身去。

    “不论他是生是死,不论他身处何处,我一定帮你送到!”

    这一次,赵阿妹没敢看向赵瑾芝。

    她低下了头去,看着浑浊的温水,低声念叨着;

    “谢咯。铁壁嶙峋构小亭,潇然云栋接风棂。烟光横抹半峰紫,山色不磨千古青。亭青,他叫孙亭青。”

    ......

    李世信在门外等了足足两个多小时。

    那道破旧的铁皮门并不隔音。

    蚊香早已经燃尽。

    赵瑾芝红着眼圈推门而出的时候,才将他身上的蚊虫惊走。

    看着屋檐下的李世信,赵瑾芝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她太傻了。她应该早一点说出来。”

    听着赵瑾芝强压着哽咽的声音,李世信伸出手,将她揽到了自己的肩头。

    “对于人来说,心里最重的事往往最难启齿。因为人会下意识的认为语言会缩小事情的重要性,原本比天还大的事情,一经脱口而出化为语言和文字,就只有那么一段,那么一块而已。

    很少有人有能够感受到文字和语言之外悲切和心酸的能力。

    那些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委屈,那些恨不得自己魂魄离体才能忍受住的辛苦,又哪里是能说的出来的?”

    望着天上的星河,李世信深而缓的吸了口气。

    赵瑾芝将整张脸埋在了他的肩膀里,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领。

    但是下一刻,她推开了李世信。

    “我回沪海,这里交给你了。”

    看着满脸泪水,但是目光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坚毅的赵瑾芝,李世信淡淡一笑。

    “去吧,找到他。你要快一点,她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九章:归迟应愧草堂灵

    李世信的猜想果然很快应验。

    第二天一早,本来每天天不亮就早早起床的赵阿妹,一直到了七点多钟还没有起床。

    守了一夜的李世信进屋查看,便发现老人已经发起了烧。

    “世信,这可咋办?”

    “怎么昨晚上还好好的,洗了个澡就变成了这样?”

    看到老人紧紧抿着嘴唇气若游丝的躺在土炕上,一群老粉麻了爪。

    在场的众人岁数也都不小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老人的身体机能不能和年轻人比,所以很多类似于“有病就送医院”或者是“赶紧吃药”这样的准则,就并不适用。

    可能有的毛病,不动弹不折腾还有可能挺过去,但是如果折腾着送去医院,人可能还没到就先没了。

    至于用药......天知道药会比病哪个先把人带走!

    “找医生过来!”

    看着老人紧闭着双眼,平静的躺在床上,李世信赶紧对刘峰孙子和陈铂诗挥了挥手。

    赵阿妹的这种情况,他多多少少能够体会。

    最开始穿越到这幅身体中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到老人的身体虽然被自己夺舍,但是那股执念还没有离开。

    之前的两年,他有相当一部分的时间都会受到那股执念的影响。

    但是自从斗倒了谷明坤之后,那股执念没了。在那之后,他感觉自己完全的掌控了这幅身体——不论是从身体还是精神上。

    从另一个方面说,在目睹了仇人离世之后,原本的李世信死了。

    说人活一口气这话说的并不准确,在李世信看来,人活的就是一股子执念。

    不论这个执念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当这个执念消失之时,支撑着人走下去的目标就没了。

    赵阿妹的情况,目前就是这样。

    得了李世信的命令,刘峰孙子赶紧带着陈铂诗等人跑向了院子外,发动了汽车向乡里疾驰而去。

    李世信则是当着一群老粉的面,走到了老人的身边。

    “阿嬷,能听到吗?”

    “嗯......”

    听到李世信的声音,老人微睁开眼睛,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应答。

    “小赵已经去帮你找亭青了,你要耐心的等着。你看你经历了这么多都还健在,亭青很有可能也还活着呢。”

    听到李世信的猜想,老人微微的摇了摇头。

    “活着也不见喽。该说的,我昨天都已经说完喽。不要再忙活,我好累喽。”

    面对老人的生无可恋,一贯会讲道理的李世信头一次感觉到语言的苍白。

    是啊。

    一个人,在十几岁的时候心就已经死了。

    害怕死了之后无颜面对父母双亲,才行尸走肉般的活到九十多岁。

    现在她把一切隐瞒的,恐惧的东西全都掀开,已经在心里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让她,在这个根本没有给过她多少温暖的人间多停留片刻?

    李世信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堵了一个安小小一样,被完完全全的梗住了。

    “阿嬷。”

    直过了好久,他才嚅动着嘴唇,凑到了老人的身边。

    “也许亭青想再见见你呢?”

    “不要......不要让他见到我这个样子。太丑喽。”

    老人闭着眼睛,拱起了一个苦涩的笑脸。

    “周清茹已经死喽,在她最干净的时候,跳车摔死喽。”

    虚弱的说完,老人便彻底闭上了嘴巴。

    看到她这个样子,李世信仰起了头。

    房间之中,一片死寂。

    也就是这个时候,得知老人病倒的许戈和摄制组的一群小年轻跑进了院子。

    害怕打扰到老人,李世信对众人摆了摆手,留下吴明在老人身边照应,便带着众人撤了出去。

    ......

    “干爹,我说什么来着?老太太要是一死,我们这一切就都白忙活了啊!”

    院子里,看着李世信坐在木凳上不吭气,许戈压低了声音懊恼的说到。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李世信指了指放在门口的那台摄像机。

    皱着眉头,许戈疑惑的将摄像机储存卡拿了出来,找来了笔记本电脑。

    当他看到昨晚上老人洗澡时的景象刹那,他整个人呆住了。

    不光是他,院子中所有的年轻人都攥紧了拳头。

    “小日本我艹你祖宗!”

    “此为国仇,不共戴天!”

    “啊......啊!!!!”

    嘭!

    有人将拳头狠狠的砸到了刚刚铺好的砖地上。

    沙子和红砖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所有人却没有听到痛呼。

    默默的合上电脑,许戈失了魂一样走到了院子大门口,蹲了下去。

    “唔......唔!!!!”

    捂着嘴巴,他发出了一阵野兽般的嘶吼声。

    随即,他便开始狂抽自己的嘴巴。

    沉闷的,每一下都仿佛打在灵魂上的耳光,惊飞了院墙上停留的麻雀。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戈才腾的一下从地上起身,赤红着眼睛走到了李世信的身边。

    噗通一声,他跪在了地上。

    “干爹,我错了。求求你,让我做点什么吧!”

    李世信闭上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

    做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长叹了口气,他拍了拍许戈的肩膀,拿出了手机。

    赵瑾芝的电话拨通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听。

    “事情办的怎么样?”

    “官方层面我已经人,在国内的民政系统里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符合孙亭青条件的老人。”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信皱起了眉头。

    “海外,特别行政区呢?”

    “海外现在没办法,但是我找了海外华人协会,红十字会和侨民会,港澳台三地都在查了。非官方的,一些具有影响力和规模的社团也都洒了钱出去,那面正在通过他们的渠道寻找。”

    听到电话那头赵瑾芝雷厉风行的回复,李世信没再废话,直接将电话挂断。

    一阵汽车尖锐的刹车声,也就在这个时候于院子外面响起。

    刘峰孙子跳下车,拉开了商务车的车门,拎小鸡一般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给请了下来。

    “人在屋里!”

    来不及为粗暴而道歉,他拉着医生便进了赵阿妹的房间。

    在李世信等人的焦躁之中,足足过了二十分钟,医生才跌跌撞撞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赵阿妹的情况,明显为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医生,怎么样?”

    直到李世信走上前去询问,那医生才回过神来,苍白的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摇了摇头。

    “肺炎,伴有肺部积液和多处器官衰竭。”

    “能治么?”

    刘峰老爷子一把拉住了医生的胳膊,急切的问到。

    医生再次摇了摇头。

    “常规的抗生素治疗,对于她这种情况来说很危险。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带她去沪海的大医院看看,但是我认为......没多大意义。”

    听到医生的宣判,被录像吓到呆滞,刚刚缓过来的陈依依和苏叁叁两个丫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信爷爷,你想想办法呀!”

    “她那么苦,苦了一辈子,哪怕让她走的好受一点啊!你最有办法了,你总能有办法,你快想一想呀!”

    看着两个抱住自己大腿不撒手的丫头,李世信深吸了口气。

    能有什么办法?

    要说能让老人活下去的办法,他有。

    系统道具栏里有神奇口香糖,可以让老人直接恢复到二十五岁时的状态。

    但这有意义吗?

    再次回到年轻,只会让她那些被皱纹扭曲,被她自己抓烂的纹身和伤痕更加鲜活起来。

    那不是重生——是鞭尸!

    “世信,你快过来!”

    就在李世信脑子乱做一团的时候,屋子里留守的吴明突然跑了出来。

    “她,她开始说胡话了!”

    听到这,李世信紧忙跑向了屋子。

    土炕上,老人的眼睛依然紧闭着。

    苍老的脸上,却浮起了一抹不健康的潮红。

    “亭青......坚持住。”

    “我们一定会出去的,我们一定会的。”

    “你休想......休想用一个镯子就拴住我......爹...把我托付给你,是他一厢情愿......”

    “想要我给你...给你做嫲嫲,你个代笔...不能就在这么黑漆麻乌的地方把姑奶奶骗唠.....”

    “我要凤冠霞帔,你要明媒正娶,要你好好的,精精神神的,把我迎进你家大门......”

    “在那之前,你个呆批不许先走!没人再管我喽,你要挺住你听到没有!”

    看着赵阿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手挥舞着说着胡话,李世信深吸了口气。

    看这个样子,是等不到孙亭青的消息了。

    “世信,这怎么办啊?小赵那面还没有信呢?那人是死是活,至少让她最后听个信啊......”

    一旁,吴明带着哭腔,狠狠的跺了跺脚。

    “不等了。孙亭青找不到,我们就变出一个孙亭青来!”

    默默地,李世信转过了身去。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刘峰孙子的身上。

    “孙子。”

    “啊。”

    听到李世信的一声招呼,刘峰孙子眨了眨眼睛。

    “你结过婚吗?”

    “啊?”

    看到刘峰孙子满脸的茫然,李世信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没结过的话,我给你安排一桩,你提前感受感受。”

    说罢,他直接转身出屋,来到了院子里。

    一脚,便将蹲在墙角薅着自己头发不住哽咽的许戈踹倒在了地上。

    “没出息的东西,不是把丧嚎,就是嚎把丧。干点有用的要得不要得?去,现在就回蓉店。把民国一条街给老子包下来,要最好的群演,要最好的布景,要最快的时间,给我搞一场民国婚礼的场子!”

    见许戈连滚带爬的起身,李世信眯起了眼睛。

    “这一回,干爹带你们玩儿把大的!”

第十章: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

    红塘村远处沪海郊区还之外,实际上的位置更靠近嘉兴和平湖。

    距离蓉店,也就只有两个小时多一点点的车程。

    这也就是李世信诞生为赵阿妹搭建一个终极梦境的信心所在。

    距离上近,而且基本条件允许!

    蓉店他最熟,那里是有民国影视基地的。

    听到李世信的想法之后,许戈和团队里的所有成员振奋了起来。

    历史无法改变,道义无法伸张。

    如果再不能在老人最后的时光里为她做点什么,众人心里憋着的那股气,散不开。

    李世信目前带的这个团队,可以说是国内最优秀的一批影视行业从业者了。任何一个板块负责人单拿出来,在领域内都是要被叫一声老师的。

    而凭借李世信本人的名望,以及华旗影视在国内影视界的地位,在蓉店发动一场大型“千古情”的能力,绝对没有异议。

    手拿把掐了可以说。

    在简单的一番规划之后,许戈便立刻带着大部分的团队成员先一步前往蓉店,开始筹备场地布景和人员事宜。

    只留下了几个人,负责在这面配合李世信,记录老人最后这一段时间的状态。

    场景没问题了,但是人很有问题。

    之前李世信不止一次的听老人说过,刘峰孙子长得她一位故人。

    而这位故人,就是孙亭青。

    现在孙亭青找不到,也就是因为老人此前的感慨和无心之语,李世信才诞生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可是很明显,刘峰孙子没有他疯狂。

    “信爷......你让我冒充阿嬷的丈夫,我这连她丈夫的面都没见过,我怎么装啊!”

    院子之外,车队离去时荡起的尘土还没有消散。刘峰孙子便拉着李世信的胳膊,满脸的苦涩。

    “演戏你还没见过?白跟着你信爷我混了这么久?”

    看着孙子的一张苦瓜脸,李世信板起了脸皮。

    “没事儿,有我在,你只管大胆的上!”

    “不是......演戏我倒是见过,可是这东西没有生活啊!”

    刘峰孙子脸简直要冒出苦水了,“我单身三十一年,连个对象都没处过,您现在一下子让我去给阿嬷演丈夫,我非演穿帮了不可啊!”

    三十多岁了还没处过对象?

    完犊子!

    啥也不是!

    心中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同时,李世信将手搭在了刘峰孙子的肩膀上。

    “孙子啊,没吃过猪肉,你还没见过猪跑吗?就是让你临时演个丈夫拜个堂而已,这有什么难的啊?情话会不会说?”

    面对李世信的质问,刘峰孙子眨了眨眼睛,呆呆的点了点头。

    “学过一些,但是从来没对女孩子用过。”

    “这不就成了!哄女人嘛靓仔,道理都是一样的。”

    李世信拍了拍手掌,给刘峰孙子鼓劲道:“来说两句!”

    面对催促,刘峰孙子扭捏的看了看站在院子门前的陈铂诗苏叁叁和陈依依三小。

    “就在这儿?”

    “我难道还给你找个女明星搭一下台词吗?别废话!”

    李世信再次催促了一声。

    “那......咳咳。”

    刘峰孙子咧了咧嘴,站直了身子。目光怪异的看向了李世信,红起了脸。

    “小姐姐,我能问问你是在哪家医院整的吗?怎么翅膀摘得毫无痕迹?”

    (?w?)?(?w?)?(?w?)?

    听到刘峰孙子所谓的情话,陈铂诗三小齐齐打了个哆嗦。

    麻了老铁。

    肉麻!

    浑身狠狠打了个哆嗦,李世信咬起了后槽牙。

    为了赵阿嬷,豁出去了!

    (′灬`??):“佩服!老夫要是个女孩,光凭你这句话,肯定就脸红心跳,辗转反侧了!保持这个状态,继续!”

    “啊?”

    得到李世信夸奖,刘峰孙子瞪大了眼睛。

    “姑娘,你是意大利和中国混血的吗?不然怎么长得这么想我的意中人?”

    (?w?)?(?w?)?(?w?)?

    三小齐齐的打了个哆嗦。

    “很好!老夫的心弦都快被你撩动了,继续!”

    “宝儿,我今晚输液了。你知道是什么液么?是想你的夜!”

    “再加把力气!有的女孩子很难搞,这种程度只能俘获普通的女孩子,对高端女生来说,对你投怀送抱为你结婚生子还差那么一点点!”

    李世信的面容已经扭曲了。

    这尼玛都在哪儿学的这套话术?

    油腻的像是老子家原来装了十几年豆油的油桶啊魂淡!

    “小姐姐,我偷偷的潜入到你家。当看到沉睡的你,我愣住了。偷了这么多年东西,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偷了心!”

    看着满脸深情的刘峰孙子,李世信伸出了手。

    “够了。”

    “信爷......”

    见李世信捂着胸口,刘峰孙子赶紧上前搀扶。

    “这......能行吗?”

    “行!老夫就不是个女的,如果老夫是个女的,今天咱俩孩子已经着床了。保持住这个状态,回头我给你收拾形象,如果阿嬷能挺到蓉店那面完成布景,我到时候再在现场通过无线告诉你怎么做,相信你自己,你真的很有天赋!”

    听到李世信如此高的评价,刘峰孙子一张帅脸红成了桃子。

    他看向了一旁的陈铂诗。

    “铂诗,我真有信爷说的这么厉害?”

    面对他犹豫的眼神,陈铂诗深吸了口气。

    “孙子哥,以后我找男朋友,要是没有你这个情话水平,就算他是巅峰王者我都不考虑!”

    (′?`??):“在下,o.....佩服!”

    看着陈铂诗拱起的小拳头,刘峰孙子又将目光落向了苏叁叁和陈依依。

    “嗯嗯!”

    “嗯嗯嗯!”

    在两个丫头的连连点头下,刘峰孙子挺起了胸膛。

    “既如此,那就干了!信爷,到时候怎么演我听你指挥。阿嬷那面你不用担心,我行李箱里有几颗此前为我爷备的牛黄安宫丸,我去拿过来先给她用上。都是67十年代的蜡封丸,治本不太可能,但是续命还是可以的!”

    听到这个东西,李世信的眼睛亮了。

    这种东西都随身携带。

    你孙子,到底还是你孙子啊!

    另一头。

    沪海。

    华旗大厦的最顶层,赵瑾芝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中的电话已经打到了发烫。

    “刘主任,找没找到关于老人的信息?”

    “赵董,我亲自翻阅了关于南京沦陷期,金陵大学收容所的资料和死亡人员名单。你所说的周清茹,我们找到了相关记录。根据当时收容所负责人,金陵大学副校长、历史系教授贝德士留下的文献,周清茹的状态最终显示失踪。

    她的父亲周知竹,母亲周刘氏,大哥周清泉,二哥周清溪的死亡记录都在。但是并没有关于你说的那个孙亭青的任何记录,根据你的描述,我估计很有可能是为了避免孙亭青被日军发现参加过巷战,收容所将其归到了工作人员之中。但是工作人员方面的记录目前在保存在美国的耶鲁神学院,我们没办法去查证。”

    “那也就是说,这个人有希望活着?”

    “只能说是有希望在那个时候活了下来。至于后面......我们不敢保证。毕竟......那个时期的中国时局板荡,人命如草芥。”

    听到电话那面的声音,赵瑾芝微微点了点头。

    “好,不管怎么说,谢谢刘主任了!”

    “赵董客气了,应该是我们谢谢你。也希望你能够帮助阿嬷找到关于孙亭青的消息!”

    支应了一句,赵瑾芝挂断了电话。

    她的嗓子已经沙哑,但是刚刚挂断电话,便毫不迟疑的打通了另一部。

    “喂?欧阳会长,请问有消息了吗?哦,还没有啊......那好,那就劳烦您了!”

    就在赵瑾芝又一次毫无收获的时候,她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喂?”

    “你好老板,你之前托我们徵信社的事情,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

    “哦?”

    听到对方这么说,赵瑾芝不自觉的攥紧了话筒。

    “什么线索?”

    “老板,你懂我们这一行的规矩的啦。寻人定金五万,找到线索之后再发十万,如果确定线索指向,再付十五万的尾款我们帮你找到正主。你不给钱,我怎么好跟你讲啦?”

    听到电话那面的话术,赵瑾芝冷冷一笑,拿起了自己的私人手机。

    “我现在就给你转,但是话,我要跟你说在前头。你们的线索如果确切,我不会吝啬。根据你们的线索如果找到正主,我给你们加十万块。但如果你们胆敢耍我,我保证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之后,会让你特别后悔。”

    随手按下了手机屏幕上的确定键,赵瑾芝深吸了口气。

    “接到了到账短信没有?”

    “老板果然爽快,放心好了啦。我们是捞偏门不假,但我们跟电信诈骗还是有层次差距的。资料已经发到你之前留的邮箱里了,你看一下不就好了?”

    直接挂断电话,赵瑾芝打开了电脑。

    迅速的登录邮箱,果然发现了一封新邮件。

    激动的将其点开,一份宝岛出入境管理处的记录,便呈现在了赵瑾芝的面前。

    “1979年12月,1982年3月,1988年5月,1992年11月,1995年1月,1998年3月,1999年...2000年...2001年......”

    那是一份很长的记录,一开始是三年一次的出境。

    但是到了98年之后,变成了几乎每年一次!

    这份记录,在17年戛然而止。

    记录的抬头,的的确确是孙亭青的名字。

    每一次造访内地的理由,都是同一个。

    ——寻妻。

第十一章:迎亲

    看到那份记录,赵瑾芝当即赶往了台湾省。

    而李世信这边,服用了一个牛黄保宫丸之后,赵阿妹的高烧果然退却。

    将这边的事情交给了吴明和刘峰等人之后,他也和摄制团队的一个小年轻一起,驱车赶往了蓉店。

    前一步到达的许戈,已经和“老时光”摄影基地取得了联系。

    听说是李世信要用,拍摄基地的主管相当重视,立刻将两个网剧剧组叫停,腾出了基地内“北平大街”的整块场地。

    老时光摄影基地本身的基础设施就不错,主要的两块拍摄区域,一个是仿建国后67时年代风格的小城街景——李世信和安小小当初拍摄的《迎风飞》用的就是这块地方。

    另一块拍摄区,就是民国风的北平大街。

    整个拍摄区占地面积高达五万多平米,有着包括民居,警局,学校,夜总会等多民国风格建筑群。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各个剧组的装修和丰富,光从外表看上去,已经很难分辨是场景还是真的老建筑了。

    但尽管如此,李世信到达之后还是令张颖带着基地的道具部一起,将一些重要场景紧急布景,并甄选服装,力求达到最真实的程度。

    这么一忙活,三天的时间就过去。

    “干爹,听说是你的戏,演员工会那面的特约演员都抢着过来。我初步选了一遍,把戏好的全都留下了。一共有四百二十多人,您看看我们用不用再筛选一下了?”

    片场。

    听到许戈的报告,李世信略一沉吟,挥了挥手。

    “削减一些!我只要二百人就够了。阿嬷那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人太多了一来是吵,二来调度上太容易出问题。”

    “好!那我就去传达,优中选优。敲定了之后马上让他们过来走个场,熟悉一下流程。”

    许戈点了点头,拿着对讲机跑去了临时剧组的办公室。

    站在布景街头,李世信深深的吸了口气。

    经过华旗影视蓉店分公司,以及李世信工作室全体人员的共同动员努力,北平大街的布景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城区肌理,民宅错落。深巷里弄,白墙黑瓦。

    街面的一些小楼上,是电影明星的手绘海报和颇具时代特色的各色广告字报。

    大街两旁,黄包车安静的停在各类商铺之前。远处的学校大门微微敞开,不时有课间的钟铃响起,惊起阵阵白鸽。

    若非少了人群熙来攘往,李世信甚至都怀疑自己穿越到了板荡前的民国时代。

    “闺女!”

    满意的看了看布景,李世信拿起了对讲机。

    “婚宅布置的怎么样了?”

    “马上了干爹,我哥正在和焦晨东导演在那面盯着呢,我这边正在赶制新郎和新娘的婚服。预计今天下午能做完。”

    “好!”

    听到这个进度,李世信再次表示了自己的满意。

    就当他想去民宅那里看一看婚房布景最终效果的时候,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刘峰孙子的号码,李世信赶紧接了起来。

    “什么事儿?”

    “信爷,阿嬷......怕是快了。”

    听着刘峰孙子焦急的哭腔,李世信整个人一愣。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开始发烧,我们又喂她服了一颗安宫丸,可是这一次......烧却怎么也退不下来了。”

    拿着电话,站在空空荡荡的民国街头,李世信一阵恍惚。

    “带上她,来蓉店!”

    沉重的回了孙子一句后,李世信挂断了电话,随即抄起了对讲。

    “各单位注意!情况有变,新娘提前出门。所有单位立刻进行收尾,演员组所有群演马上到位!”

    听到他的命令,对讲机中陷入了一片沉默。

    “演员组收到,四十分钟内保证所有人员就位!”

    “化妆组服装组收到!准备接手演员服化!”

    “布景组,道具组收到!正在撤离!”

    “调度组即刻就位!”

    “烟火组已经做好迎亲准备!”

    李世信手中的对讲机,传来了一阵鼓噪。

    ......

    下午三点二十。

    随着一阵汽车的急刹,老时光影城门前,一台gl8商务骤然停住。

    汽车中门马上洞开,身手矫健的吴明率先跳下了车。

    “搭把手,把阿婆抬下来!”

    “来了!”

    情急之下,刘峰似乎忘了自己已经年近八十,住着拐杖垫着脚冲到了近前。

    “你干嘛?边儿去,别添乱!”

    “孙子,过来!”

    “来了!”

    在吴明和刘峰孙子的合力下,不断说着胡话,面色潮红的赵阿妹被抬下了车。

    老人已经挺不直身子了,下了车,整个人几乎就挂在了刘峰孙子的身上。

    “亭青......这是去哪儿?”

    听到老人的呢喃,孙子眼圈一红。

    他嚅动着嘴唇,深吸了口气。

    “清茹,你忘了么?你不是说的过么,要我还你一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婚礼。今天我娶你过门啊......再等等,轿夫马上就来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只是大颗大颗的眼泪,再含不住了。

    听到他的声音,赵阿妹苍老的面庞拱起了一丝笑容。

    “我说......说说而已的。我不要....不要什么婚礼。只要你能活下来......活下来......”

    使劲儿的拦住了老人的肩膀,孙子深吸了吸鼻子。

    “傻瓜,你说的所有话,不管是不是玩笑,我都当真。”

    哽咽让情话的语调有些怪异。

    吱!

    正在这时,另一台传祺商务停到了众人身旁。

    车子刚刚停稳,车门便被张卫雨使劲儿的拉开了。

    巨大的动作,让他一个没稳住,整个人就栽了下来!

    眼看着张耀中来扶,他一把将老友的手推开了。

    “别管老子,你们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呢!赶紧带着老太太去啊!坐我轮椅!车后备箱呢!”

    “哎!”

    随着张卫雨的大吼,张耀中立刻起身拉开了车尾箱,将折叠起来的轮椅打开,小跑着推到了刘峰孙子面前。

    众人合力,将老人稳稳的放在了轮椅上。

    趁着吴明推着赵阿妹,在张硕的引领下向片场狂奔的时候,孙子打开了手机拨通了李世信的电话。

    “信爷,我们到了!”

    “把阿嬷交给你硕哥,你赶紧过来服装组换服装!”

    “好!”

    听着李世信的调度命令,刘峰孙子加快了脚步。

    另一边。

    沪海机场的跑道上空,一台喷涂着台湾高官荣航空涂装的波音客机,正在缓缓降落。

第十二章:人生难得是欢聚 ,惟有别离多。

    第九四九章

    片场。

    在李世信团队强大的调度能力之下,短短的两个小时时间,所有参加这一次婚礼的群演都已经到位。

    随着这二百多名蓉店最优秀的特约演员涌入,整个民国布景,活了过来!

    包子铺的蒸笼冒出了袅袅热气,黄包车的车幅哗哗作响,叫卖着“老刀,仙女,三炮台”的卖烟小妹嗓子清亮得就如同新春的杜鹃。

    在这一片喧嚣中,一行和环境格格不入的人,停在了街头。

    气喘吁吁的吴明擦了把额头的汗珠,焦急的看了眼轮椅上的赵阿妹。

    “阿.....”

    刚开口,她便差点破了功。

    “清茹,我们到了。”

    强行将自己拉回来,她俯下身去,在赵阿妹的耳边轻声说到。

    “到...哪?”

    意识已经模糊的赵阿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到了亭青家门前的大街上啊,我们送亲就只能送到这儿了,接下来的路,要亭青亲自来接。要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八抬大轿来接啊!”

    吴明忍着欺负的情绪,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舒缓平和。

    听到她这么一说,赵阿妹努力的睁开了眼睛。

    一架黄包车,从她的身旁疾驰而过。

    拉车的车夫在初秋的艳阳下只穿了一件马褂,他肥大的裤腿高高卷起,随着那两条长腿的迈动荡来荡去。那露在空气中绷起的肌肉,仿佛是一匹站立奔跑着的健马。

    街旁的包子铺开笼了。

    一笼白嫩嫩的大馅包子散发出蒸腾的白气,小贩拱着笑脸,熟稔的扯出一张牛皮纸,将其中的两个打了包裹,递给了他面前身穿花旗袍,头上带着发卷的女郎。

    一旁的茶馆里,说书先生正手持折扇,拍响了桌上醒木。

    “醒木一响,接说评话沈万山。上文书说到,沈万山好不容易嗷,找了一个打渔的黄老头......”

    阳光正好,将看客们那一张张期待的面容映照得格外鲜活。

    空气中弥漫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看着那鲜活的人群和街景,赵阿妹的目光迷离了。

    这就是.....亭青家?

    是了,他说过的。

    日本人没打进来之前,他们家门口的那条巷子是多么的热闹。

    可是日本人的飞机,不是已经把这些都炸没了吗?

    赵阿妹疑惑了,她睁大了眼睛,想从模糊的视界里仔细的辨别——辨别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只是自己弥留之际的一个梦境。

    一阵锣鼓声,在巷子一头炸响了。

    唢呐的声音尖锐嘹亮,急促而喜庆。

    哒哒的马蹄声,夹在在其中。

    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拽着缰绳,由远及近。

    当那个身影翻身下马走到近前,赵阿妹看清了。

    他穿着红色的长袍,外衬着黑色的马褂。头上的礼帽簪着红色的绸花,趁着两根黑羽,看起来滑稽而又威风。

    等那人再向前来站到自己的面前,赵阿妹彻底看清了。

    那憨笑着的呆批,不是亭青还能是谁?

    不对,不是亭青......

    亭青的左手已经被日本人炸断了啊!

    “清茹,我来了。”

    在老人的疑惑中,“孙亭青”蹲了下来,用他的双手,抓住了老人的双手。

    “亭青......你的手......”

    感受到那只坚硬的左手,老人一愣。

    “今天小登科,不能在人前丢丑,特地做了个假的按上了。喜欢么?”

    摩挲着那硬邦邦的左手,老人浑浊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是亭青,真的是亭青呀!

    他活下来了,他挺过来了啊!

    “亭青......后来,你拿到药了?”

    紧紧的抓着那一双大手,老人激动的问到。

    一下子,刘峰孙子的眼圈就红了。

    “傻瓜,当然拿到了啊。不光是药,还有吃的,好多好多的吃的。收容所里所有的人,都靠着那些药和吃的坚持了下来,所有人都活到了最后。不然......不然我怎么过来娶你?”

    艰难的抬起手,老人摩挲着“亭青”的脸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真好。你们都活下来了,真好......”

    不断的念叨着,老人的身体已经开始頽萎。

    街旁的茶馆里,许戈等人看着监视器中老人开始扩散的瞳孔,已经哭红了眼圈。

    “干爹,来不及了。阿嬷她要走了!”

    “婚房那面的群演还没换好服装,怎么办?怎么办啊李导!”

    听着周围一片惋惜和恸哭,李世信深吸了口气,拿起了对讲机。

    “不说这个,说说你,我送你的镯子呢......”

    街面上。

    同样红着眼圈,刘峰孙子抓着老人的手,握的更紧了。

    “不说这个,说说你。我送你的镯子呢?那可是我送给你的定亲礼,怎么没看到你戴着?”

    果然。

    提到那块镯子,老人扩散的瞳孔微微一滞。

    她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痛楚。

    “对不起啊,亭青。我不小心,把它弄碎了。”

    感受到老人的歉意,孙子飞快的抹了把眼泪。

    “傻瓜,碎就碎了吧。我们去拜堂,明天我送你块新的。”

    说着,他便将老人拦腰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坚持住,我们现在...现在就去,去拜堂。”

    孙子已经说不出囫囵话来了。

    他能够感受到,老人的身子已经瘫软,瘦弱的身子抱在怀里,就像是在抱着一个没有骨头的布娃娃一般。

    她的生命,正在飞速的流逝。

    “亭青,给我唱歌吧......第一次遇到你,游行.....之后你送我回...回家时候唱的。送别......我特别,特别喜欢。”

    他加快了脚步,豆大的泪滴落在老人身上,落在踏起尘土的街面。

    “清茹,你坚持住。我都坚持下来了,收容所里所有的人都坚持下来了。你不能这么软弱,好不好?活下来的人都在,他们都在...都在等着看咱俩拜堂呢!大喜的日子不能唱送别什么的,多晦气啊!清茹,你再坚持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快成了飞奔,向那顶落在地上掀开了红帘的八抬大轿而去。

    起伏颠簸中,一只苍老的手艰难的拽住了他的胸前的结扣。

    “亭青......对不...起。我没护好,那只......镯子,不让它碎...碎了。”

    “我用了一生,想把它补起.....”

    枯藤般的手,颓然落下。刘峰孙子的脚步,戛然而止。

    整个街面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看着只有一步之遥的轿子,刘峰孙子的面容扭曲了起来。

    “就只有一步了,傻瓜。”

    将那枯瘦的身躯紧紧的抱在怀里,刘峰孙子缓缓的跪在了地上。

    “就不能......再等片刻吗?”

    任凭泪水滚落进鼻翼和嘴巴,他抬起了膝盖,用尽全身的力气重新站了起来。

    不知何时,李世信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

    李世信的身后,是许戈,张硕兄妹,以及所有为了这一场婚礼,忙活了整整四个日夜的人们。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嘶哑的声音,从刘峰孙子堵着的嗓子里哼出。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跟在他的身后,李世信嘶着声音,跟唱了起来。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许戈,张硕,张颖.....一个个现场工作人员,缓缓的跟在刘峰孙子的身后,在送别中融入了自己的声音。

    卖烟的小贩,说书的先生,买包子的女郎......街面上的所有人,自发的结成了一条长长的送别队伍。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街角。

    喘着粗气的赵瑾芝伫立在那里。

    她的手里,捧着一沓厚厚的机票车票船票,厚厚的杂乱而泛黄的资料,以及......一方遗像。

    遗像中的老人庞眉白发,果真和刘峰孙子有四五分的相像。

    一阵微风吹过,她手中的资料散落了一地。

    那是一张张各类历史机构开具的资料——资料的时间跨度足有四十多年,几乎跨越了两岸通航通邮之后的整个时期。

    而所有资料的指向,都只有一个——南京,周清茹。

    抚摸着标有“逝于2017年12月13日”的遗像,赵瑾芝抿去了嘴角的泪水。

    “孙先生,下一世,请不要这么迟了。”

第十三章:愿我中华,再无国殇!

    蓉店殡仪馆。

    忙活了一个晚上的李世信将许戈手中的烟拽了出来,叼到了自己的嘴里。

    接过张硕递过来的火机点燃之后,他默默的坐到了一言不发的赵瑾芝身边。

    自从回到蓉店一直到现在,赵瑾芝一句话都没说过。

    只是捧着孙亭青的遗像,一直陪着李世信为赵阿妹整理完了遗容。

    “怎么找到的?”

    将烟灰弹落在手心里,李世信看了眼那副遗像。

    抬起头,赵瑾芝勉强一笑。

    “通过台湾省专门寻人的徵信社。”

    李世信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摩挲着遗像的边框,赵瑾芝的眼睛里,又显出了片片晶莹。

    “你知道吗?他一辈子都没有结婚。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收养的几个孩子告诉我,在他的有生之年都一直没有停止过寻找。直到17年中风瘫痪之后,还让那几个孩子来到内地替他寻找。

    2003年,他甚至去日本找到了那些当年将周清茹掳走的日军军官后代,打探她的下落。对方不承认这件事情,他动了手,还在日本被拘留了半个月。

    病逝之前他特地立了遗嘱,让他的孩子们将他的骨灰带回南京安葬。

    回来的飞机上,我看了他每一次寻找阿嬷留下来的记录。有好多次,他都就差那么一点......你知道吗,我甚至能够想象得到他走过她走过的路,去过她去过的地方。可是就差那么一点,两个人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错过。错过了整整一辈子......”

    默默的看了看遗像上那严肃的老人,李世信深深的吸了口烟。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瑾芝擦干眼泪,突然扬起脸看向了李世信。

    “不说这个了,阿嬷的后事,该怎么办?”

    面对赵瑾芝的询问,李世信默默的掏出了怀里的一张信纸,递了过去——那是吴明刚才交给他的。

    是老人在前两天还算清醒时,立下的正式遗嘱。

    “我死之后务必将遗体交给政府,或做展览或做标本,以证日寇曾经兽行。

    务必不要为我立碑铸墓,但请将玉镯带回南京,埋于金陵大学文学院旧址。”

    看着那简短的要求,赵瑾芝捂住了嘴巴。

    用手指将烟头掐灭,李世信抽动着脸颊站起身来。

    “我已经给蒋文海打了电话,让他订做了一副水晶棺。”

    见李世信决定要遵从遗嘱,赵瑾芝疯狂的摇头。

    “这不公平,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她藏了一辈子,不让别人看她的身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依她吧,这幅身子她已经背负了太久。她已经太累了。”

    拍了拍赵瑾芝的肩膀,李世信拿起了赵亭青留下的那些资料,大步走出了殡仪馆。

    ......

    儿少中心,李世信工作室。

    许戈红着眼圈,看向了坐在一旁刷着手机的李世信。

    “干爹,这些素材,怎么剪啊?”

    “就那么剪。”

    李世信头也没抬,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可是阿嬷洗澡的那一段......怕是过不了审。”

    听到许戈的忧心,李世信皱起了眉头。

    嘡!

    跟了他许久的老年机被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你告诉我凭什么过不了?那是我们的同胞姐妹,她身上印刻着的是侵略者对她本人和这个民族的侮辱和践踏!她承载着这些侮辱和践踏过了一辈子,现在她决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当做历史的注脚,做成永恒的控诉。作为侵略者无法反驳的铁证,作为后世永恒的警言,凭什么过不了!”

    李世信的赤红着目光,伸手指向了许戈。

    “就给老子照着我们这段时间的拍摄顺序剪辑,所有的素材一刀都不许给老子动!谁他妈的要是说过不了,我让他自己站出来,跟我们罹患过灾难,跟我们成为历史之殇的同胞兄弟姐妹们去说!让他自己拍着良心,问问他自己这些东西到底是要我们的人民铭记在心里,还是要把它们捂起来,盖严实,装作这一切没有发生过,只是在历史课本里提上那么几句的只言片语!”

    “......”

    第一次看到李世信如此的暴怒,许戈嘎巴嘎巴嘴,坐下了。

    “我懂了,干爹。”

    说着,他拿起了鼠标。

    ......

    李世信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

    但是在面对这样的事情之时,他就算再有涵养,也无法抑制住心中的那股子怒意。

    不是他没有理智,而是他太明白他所面对的是什么。

    在过去的几十年间,许许多多像赵阿妹一样的老人,将自己尘封多年的伤疤揭开,以自己作为证据去控诉那些丧尽天良的侵略者和他们的后代。

    但是她们面对的,不仅是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落空,更遭遇着来自许多同胞的诋毁和侮辱!

    她们就像是一个异类,像是一个整个冰箱里唯一坏掉的那颗鸡蛋一样,被人嫌弃着,被人鄙夷着。在由外而内的痛苦中一个个离开,告别这个根本没有给过她们什么善意和温暖的世界。

    这一切,都让李世信心疼。

    他宁愿加倍的遭受那些苦难,也不想就那么干站着,做一个纯粹的看客,去目睹那种比被刺刀割开心脏还深的疼痛!

    废了好大的力气,他才平静下来。

    在亲自和沪海慰安妇博物馆方面通了电话,说明了老人的遗愿之后,他打开了自己的微博。

    自打突然结束《小丑》的拍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虽然华旗方面反复的发表声明,证明李世信的健康情况良好,只是因为业务关系不得不紧急回国,但是微博之中的谣言仍然泛滥着。

    看着评论区里,一个个关心和担忧的评论留言,李世信淡淡一笑。

    想了想他将赵阿妹那只玉镯,以及孙亭青往来大陆十几次留下的交通票据拍摄了一张照片,发送了出去。

    “感谢所有人的关心,我的身体状况很好,和公司也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突然停止小丑的拍摄,只是因为要回国做意见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做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需要我们这个民族,以及我们这个民族中的每一份子——现在的,未来的......共同去完成!”

    顺手了沪海慰安妇博物馆官微后,李世信关掉了手机。

    微博。

    在受到了李世信的之后,沪海慰安妇博物馆方面马上给出了回应。

    “感谢华旗艺人李世信,李老师对我馆捐赠的一千万扩建费用和专项展台建设费用!更加感谢赵阿妹阿嬷,为慰安妇历史增添的最重的一笔注脚。阿嬷一路走好!愿我中华,再无国殇。”

    看到李世信和沪海慰安妇博物馆的官方联动,网友们,彻底懵了。

    这......搞的是什么鬼?

第十四章:再见,周小姐

    微博。

    李世信突然更新了一波动态之后,一反常态的没有和网友互动立地消失,许许多多满头雾水的网友,立刻将疑问的矛头对准了沪海慰安妇博物馆的官微。

    “什么情况?信爷怎么突然发这样的动态?”

    “消失了一个多月,怎么一下子又和沪海慰安妇博物馆扯上关系了?信爷在做什么啊?”

    “册那!沪海还有慰安妇博物馆?我一个土生土长的沪海人竟然第一次听说!”

    “沪海师范大学毕业生表示:的的确确是有这么一个博物馆的。地点就在桂林路100号沪海师范大学文苑楼的二楼。

    馆内收藏了一批慰安妇幸存者捐献的各类纪念文物,有万爱花老人赴日起诉时使用的护照,袁竹林老人到海外出席听证会的证件与中国大陆最早一批向日本提出赔偿的起诉书,以及雷桂英老人从南京高台坡慰安所带出的高锰酸钾和她的临终遗嘱,和受害者手膜脚膜......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除节假日之外,周二到周日都是免费参观的。只是地方不大,陈列的展品也非常有限。”

    “我的天?华旗艺人李世信,沪海慰安妇博物馆,到底是什么情况!?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一波操作搞的我一头雾水啊!”

    李世信突然结束《小丑》的拍摄,神秘回国,是近一个月娱乐圈热炒的话题。

    本身带有带巨大流量下,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便让此前几乎无人关注的沪海慰安妇博物馆迎来了自官微开通后的流量高峰!

    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个阵仗,整个博物馆的网宣团队都懵了。

    终于,在无数网友的点名和询问下,官微紧急又发布了一条动态。

    “具体关于李老师的情况,我们并不清楚。今日晚间,李老师联系我馆提出了捐赠人民币一千万整用于展馆扩建的请求。并向我馆转达了可能是我国最后一位离世的慰安妇受害者赵阿妹老人的遗嘱。

    遗嘱中,赵阿妹老人希望将遗体永远保存,作为侵华日军慰安妇兽行的证据。

    明天我馆将正式接受老人遗体,目前遗体的长期保存及护理工作,已经由靖安墓园殡葬有限公司承担。

    在未来几天,我馆将空出专用展区安置赵阿妹老人遗体。在一切护理及陈列工作结束后,我馆将会发布公告,届时可供公众吊唁!”

    随着这一条动态的更新,许许多多懵逼的网友们,沉默了。

    一些熟知李世信脾气秉性的老钢铁护爷侠,已经大致猜到了李世信过去一个月在忙活些什么。

    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沪海慰安妇博物馆的最新动态中,出现了一个个新的问题;

    “明天几点?”

    “坐标沪海,可以去现场悼唁么?”

    ......

    《殇》的剪辑工作基本不需要技术含量。

    从一开始拍摄,李世信就为这部特殊的纪录片定下了基调——平实展示。

    不需要过多的修饰,只需要将老人最后的这一段时光全全本本的展示出来,就足够了。

    按照这个基调,不用加滤镜,不用加任何的背景音乐,甚至按照李世信的想法,连画面剪辑的功夫都省了。

    几乎是只用了一个晚上,许戈便将那些此前已经反复看了多遍的素材撇去了无关的段落,剪辑到了一起。

    直到清晨七点多,许戈揉了揉发涨的眼睛,点燃了一根香烟。

    袅袅的烟气在工作室中蔓延飘荡,看着那整个团队只用了一晚上剪辑出来,最终时长只有两个半小时的粗片,许戈的嘴唇不由自主的抖动了起来。

    “许哥......”

    一旁,剪辑师递过了一片面巾纸。

    接过那片面纸捂住了发辣的双眼,许戈舔去了嘴唇上的泪水。

    “怎么才两个半小时......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半小时?她的一生,明明那么长啊......”

    听着许戈的呢喃,工作室里熬了一个晚上,从头到尾没断了眼泪的人们,又一次绷不住了。

    七点半。

    蓉店殡仪馆的大门前,身着一袭纯黑色西装,难掩魁梧身材的蒋文海带上了洁白的手套。

    “干爹。”

    对着自己这位一直在帮着运营基金会的干儿子点了点头,李世信转过了头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副晶莹剔透的水晶棺上。

    和老人多舛的一生不同,水晶棺通体透明,没有任何一丝瑕疵。

    水晶棺内,老人的遗容谈不上安详。

    她轻蹙着眉头,仿佛还在为那块破碎的玉镯而感到遗憾和愧疚。

    遗体的私密部位被洁白的轻纱包裹着,与剔透的水晶棺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那些狰狞而污秽的纹身和疤痕!

    默默地,李世信从怀里掏出了由红塘村所属的镇政府开局的老人户籍信息,以及死亡证明。

    在一群老粉的注目中,轻轻的放到了水晶棺的盖子上贴好。

    最后深深的看了眼老人的遗容,他深深的鞠躬了下去。

    他身后,赵瑾芝,吴明和刘峰,以及陈铂诗苏叁叁等老粉和小将红着鼻子,仍然止不住的啜泣着。

    在一片啜泣中,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更换的马褂吉服的刘峰孙子,轻轻地将一朵白色的百合放到了棺盖之上。

    拍了拍他的肩膀,蒋文海对着靖安殡葬的工作人员们挥了挥手。

    “走吧,动作轻点儿。”

    八个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同时发力,水晶棺被稳稳的抬了起来,移向了殡葬专用车厢。

    深深的闭上眼睛,李世信回过了身。

    “好了,已经遵照赵阿嬷的遗嘱,将她送走了。”

    说着,他捧起了一方小小的木匣。

    “现在,我们去送周清茹......回家。”

    ......

    从早上七点多开始,就有陆陆续续的网友聚集到了沪海示范大学的门前,等待着提前吊唁赵阿妹遗体,顺便看一下李世信的近况。

    到了十点二十分,校门口的沪海师范大学文苑楼门前,已经聚集了不下千人。

    随着喷涂着“靖安殡葬”的特制中巴缓缓驶来,人群中出现了些许的骚动。

    那是一些闻讯赶来的记者,纷纷的拿起了手中的相机和摄像机。

    但是令他们失望的是,当车上乘员尽数下车之后,他们并没有发现李世信的身影。

    只有一方水晶棺,被八名殡葬工作人员合力抬着,在学校保安的护送下,缓缓穿过了人群。

    他们还没来得及失望,便听到有人发出了阵阵压抑的吼声。

    “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小rb,我日你祖宗!”

    与此同时,南京金陵大学旧址。

    “李老师,就是在这里了。”

    曾经在南京大屠杀时被划做难民收容所的金陵大学,此时已经成了南京大学的一部分。

    但是建校时建立的几座教学楼,在这个时空中已经被划做了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和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成为了南京城中的一处景点。

    从蓉店出来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片阴郁。但是进了南京,天气却晴朗了起来。

    踩在修剪整齐的碧绿草地上,看着那些爬满了蔷薇的半年建筑,李世信眯起了眼睛。

    阳光为这片历经风霜的土地,镀上了一片闲淡祥和。

    顺着景区负责人的指引,李世信望向了一座小小的纪念碑。

    “13年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政府刚刚将这片校区划定为对外景点不久,我们重新修葺了当初遗留下来的受难所遇难同胞纪念碑。17年的时候,孙先生的家属找到了我们,提出了想将孙先生骨灰埋葬在这里的请求。经过文保局的商议,我们最终将孙先生的骨灰埋葬在了纪念碑左侧。但是出于文保政策,并没有为他立碑。只在石碑底部,专门为他篆刻了铭文。喏,大致就在这个位置。”

    随着景区负责人走到了那块石碑之前,李世信默默的蹲了下去。

    仔细的,阅读了石碑上那长长的遇难者名单。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他才抬起头,眯起被阳光晃的睁不开的眼睛,对着负责人笑了。

    “那劳烦您了,就安放在石碑的右边吧。”

    “好。”

    听到李世信的请求,负责人亲自拿来了方铁锨,小心翼翼的掀开草坪,在石碑下面挖了一个约莫两尺深,一尺见方的小坑。

    用白绸将那方陈放着玉镯的檀木盒子包好,李世信轻轻地将其放到了小坑里。

    待工作人员重新将坑填罢,李世信带着一群皆身着黑衣的老粉和小将们,站到了石碑之前。

    石碑的中间位置,一排周姓遇难者名字很是显眼。

    周知竹,周刘氏,周清泉,周清溪......

    那是周清茹的家人们。

    石碑的右侧底部,篆刻着一段简短的铭文。

    “吾妻清茹,亭青在此。”

    看着跨越了八十多年后,终于相见的一家人,站在阳光下的李世信扬起了笑脸。

    “再见啦,周小姐。”

    对着石碑下的那一方新土,他轻轻的挥了挥手。

第十五章:语言太无力

    送别了周清茹,李世信便带着一群老粉回到了蓉店。

    将心情沉重的老粉们送回家,李世信也没休息,直接来到了工作室。

    许戈已经带着后期团队将《殇》的剪辑完成。

    二十几天的素材,其实能够用得上的并不多。

    在老人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大部分都是琐碎的生活片段。有价值的,能够体现老人状态的素材,其实并没有多少。

    最后的成片只有短短的两个半小时。

    “干爹,我觉得,这太短了。”

    工作室里,好几天都没有洗头的许戈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头油味儿。

    仍然没能从老人离世的沉重中走出来的许戈,抓着满是头皮屑的脑袋,看着李世信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就这样吧。把片头片尾做出来,直接送审。”

    看着身着一身黑色西装,脸上难掩憔悴的李世信,许戈叹了口气点头道;

    “好。那我收拾一下,一会先跟广电那面约一下,明天一早我就亲自送去。干爹,片子送审之后怎么搞?我觉得阿嬷的故事太厚重,应该让更多的人去了解,今天我和大家伙商量了一下,我们都认为直接放到网络平台上,这样辐射大一些,起到的影响也多一些。而且......如果是投放网络的话,审核那面可能相对容易过一些。”

    听到许戈的想法,李世信直接摇了摇头。

    “不需要。”

    从许戈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根香烟点了,李世信长长的嘘出一口烟气。

    “这个片子不像是咱们以往拍摄的故事片,有娱乐化的东西在里面。有起承转合,有铺垫有**。两个半小时的纪录片,其中有近一个半小时体现的是阿嬷最后一段时间里的生活,注定不会有娱乐化的电影那样能够让大众接受。

    它不是娱乐化的东西,不是说让感兴趣的人点进来看个乐呵就拉倒了的东西。

    是需要在一个严肃的环境里,去通过每一个不加修饰的镜头,去体验阿嬷这一生,去感受那段历史为她带来多大的伤痛。

    这部片子我不求让所有人都知道,但只要有一部分人能够坐在电影院里安安静静的看下去,看完之后能够记住阿嬷这个人,记住我们的民族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一段历史,记住有人在那段历史里遭受过现在无法想象的苦难,记住这些苦难让毁了许许多多个像阿嬷这样的人的一生,这就够了。

    《殇》必须要上荧幕。”

    将烟头按在了烟灰缸里,李世信为电影定了调子。

    听李世信说完,许戈抿起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成,那我明天就去送审。”

    “嗯,今晚都回家吧,都收拾收拾自己,好好睡一下。片子先不用拿,我这里还有一些素材,看看能不能加进去。”

    拍了拍许戈的肩膀,李世信站起身来,对工作室中的所有工作人员挥了挥手,将熬了几天的众人赶了出去。

    剩下了李世信自己,他默默的脱下了西装,走到了工作室尽头单独装修出来的一间小录音室里。

    在李世信没有买下这里之前,二楼的这一间房是用作音乐教室的。

    朱佩琪等人在这里做《那年那兔》的时候,因为没有宿舍就暂时性的当做了员工的休息室。后来工作室在外面租了宿舍,空出来的房间根据业务需求进行重新分配,在这里特地装修成了一间录音室,供动漫工作室做简单配音使用。

    打开录音室的门,调好了设备,李世信挽起了白衬衫的袖子。

    撅着屁股,将架子鼓和电子琴搬到录音棚里之后,他默默的掏出了手机。

    在回来蓉店的路上,赵瑾芝给他发来了一段十几分钟的视频。

    视频是她在宝岛见到孙亭青的养子时录下的,在视频中,老人的养子为赵瑾芝展示了孙亭青寻妻的各项票据和资料,以及几小段用dv拍摄的录像。

    这一段视频因为清晰度和拍摄风格,不太适合放进《殇》的正片之中。李世信打算将这些珍贵的资料,单独做成一个短片。放到电影的结尾,作为赵阿妹和周清茹故事的补完部分。

    考虑到全片太过沉重,而且全程没有一点点的配乐,李世信决定为这个部分加一首曲子进去。

    反复将十几分钟的视频看了几遍之后,李世信扔掉了最后一根烟,站在电子琴之前,打开了录音。

    ......

    次日一大早。

    将自己洗了一遍,并刮了胡子,终于能看出个儿子样的许戈便赶到了工作室。

    一进二楼,他便见到整个人横躺在会客沙发上的李世信。

    “干爹?”

    听到许戈的呼唤,刚刚睡了一会的李世信被惊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长舒了口气,从沙发上坐起了身。

    “片子剪好了,拿去吧。我已经给李倦打了招呼,你们两个一起去广电那面,赶紧把龙标拿下来。”

    “好。”

    看了看难掩疲惫的李世信,许戈默默的拿了片子。

    “干爹,注意身体。”

    “滚蛋。”

    看着扭扭捏捏半天,才憋出一句体己话的四号干儿子,李世信直接一挥手。

    刚刚培养出来的睡意被许戈打断,见外面天已大亮,陆续有员工到达工作室,李世信也没有继续睡下去。

    简单的洗了把脸,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了微博。

    此时的微博里,气氛有些沉重。

    很显然,不少网友都前去沪海示范大学看了赵阿妹老人的遗体交接。并将现场所看到的情况,跟网友们做了描述。

    “为了尊重赵阿嬷,在现场没有进行拍摄。信爷也没有到现场,但是我真的建议各位,等沪海慰安妇博物馆安置完了阿嬷的遗体,并开放参观之后去亲自看一看。有一些东西,真的太需要我们铭记了!”

    “大佬昨天去现场了?参观遗体......虽然对慰安妇以及侵华历史很在意,但是我胆子小......怕做噩梦。”

    “楼上的,你去了就知道了。那是一具不会让你感受到任何恐惧的遗体。看完之后,你只会愤怒!”

    “不了不了......胆子真滴是小。”

    看着一大早评论区里的网友互动,李世信抿着嘴唇,拿起了手机。

    但是捧着手机好一会儿,他又放下了。

    有一些话想说,可是付诸到语言上,他又觉得没有意义。

    就好像是梗在喉咙里的一坨老痰,憋的他有点透不过气。

第十六章:李世信的试卷

    第九五三章

    近期李世信微博的热度比较大,评论区内活跃的不光是老一批的钢铁护爷侠这种铁粉。

    这一点李世信知道。

    但是这不妨碍他看到那些留言的时候心里憋着一股子东西。

    评论区里面的议论仍然继续着,但是李世信不再想看。

    他直接关掉手机,跟刚刚打卡上班的一群小年轻打了招呼之后,便拿着钥匙回到了张硕家中。

    好几天没睡好,他确确实实有些累了。

    这一段时间没怎么出现在公众视野,但是喝彩值的收入倒是还不错。

    主要是因为《蝙蝠侠》正在全球公映,小丑这个反派角色,在各大影评网站上面的关注度是一点也不输于本弗莱克饰演的蝙蝠侠。

    基本上公映的这段时间,每天都能给李世信带来近一千七八百万的喝彩值收益。

    将系统之中存下的四千多万喝彩值尽数投入到了系统之中,李世信蒙着大被便睡了过去。

    昏昏呼呼不知道睡了多久,李世信才被电话声音吵醒。

    抹了把被枕头压的发木的脸颊,李世信拿起了电话。

    看到上面许戈的来电,他马上接了起来。

    “喂?”

    打着哈欠,李世信应了一声。

    但是电话那面,传来的并不是许戈的声音。

    “李老师,你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啊。”

    听到电话那面的声音,李世信飞速的眨了眨眼睛。

    说话的人他熟悉、

    广电的徐存志——当初拍《红盔》的时候就认识,老相识了。

    李世信没说话,徐存志声音有些犹豫。

    “李老师,徐导和李总上午把《殇》送过来了。片子我和同事们看了,个别镜头不符合我们审核的规定。”

    李世信仍然没有说话,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许导已经跟我们表明了你的态度,但是李老师啊......41分钟时候那一段裸露镜头,不删的话我们真的很难做。当然了,我们能明白这一段镜头对纪录片的意义,我们也不是非得要求把这一段删掉。咱们可以折中处理一下,就比如41分钟洗澡这一段,完全可以打个马赛克什么的嘛!”

    哦。

    李世信明白了。

    这就是所谓的折中处理。

    他还是没说话。

    良久的沉默直接搞的对面的徐存志有点不会了。

    “李老师,李老师你在吗?”

    直到听到电话那头徐存志的连胜询问,李世信才淡淡一笑。

    “早知道是这种结果,我就不去打扰赵阿嬷了。”

    这两天抽了太多的烟,一觉醒来后的李世信嗓子有些干涩,说出来的话有些含混不清。

    “什么?”

    徐存志没太听清。

    李世信也没清嗓子,就用那种拉耳朵的怪异嗓音道:“早知道是这种结果,赵阿嬷给我写信的时候我就会好好的劝劝她;把侵略者对她的侮辱展露给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呢?别说那些侵略者和他们的后辈不稀罕,就连我们自己都不稀罕。反正冤屈没人声张,苦难无法记录。倒不如......就那么安安静静的遮掩着离开。至少这样,她不用把一想就疼的伤疤露出来,在自己生命的最后,还真真切切的疼了那么一次。”

    “......”

    听着李世信低沉的声音,徐存志不说话了。

    “小徐啊,我不是很懂。我就问一下啊,41分钟这一段哪里不合规?”

    “李老师......明令禁止有裸露镜头的。”

    这一次徐存志倒是答的痛快。

    “好。”

    李世信点了点头,不疾不徐的对电话那面问道;

    “禁止露点镜头的意义在于反色情。片子你看了,你拍一拍自己的良心跟我说,看了这一段镜头,你有哪怕一点点生理上的冲动没有?”

    这一回,轮到徐存志沉默了。

    “我现在不跟你们谈修正主义什么的东西,我只请你用一个中国人的立场去考虑一下。这个镜头,以及这个片子,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小徐啊,咱们两个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现在外面的媒体都说我什么德高望重,什么德艺双馨,什么三观奇正。说实话,这些赞誉我自己听着都特么想笑!

    我怎么闯出的名声我自己知道;当初我到了蓉店没有剧组肯给我戏,第一个角色我靠碰瓷拿来的。刘昕当初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从来没推过我。许戈和李倦现在应该就在你身边,你可以问问他们,当初我是用什么手段让他们给我当了干儿子的。论如今的娱乐圈,我真找不出一个下三滥手段比我还厉害的艺人了。”

    听到李世信亲口承认这些,电话那面的徐存志瞪大了眼睛。

    电话放的是免提。

    他身旁,许戈和李倦无奈的咧起了嘴。

    面对徐存志的震惊,二人深深的点了点头。

    “包括这一次,我至少有十种不同的办法,能让你们陷入被动,达到我想要的目的。但是小徐啊,我感觉那样很累。而且我认为至少在这一件事情,没有那个必要。

    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在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着这个民族传承下来的血液。特别是作为文化工作者的你们,更应该明白我们这个民族曾经背负了什么样的屈辱。

    拍这部电影,我想要的不是票房。说认真的,我已经打算好在这部片子过审上映后,将所有相关收益都捐赠给国内外的慰安妇维权协会。我也不想通过这个电影去强调什么,我本人是提倡让我们的观众陷入到终日的愤恨,但我想要提醒更多的人至少不要忘记。

    小徐啊,现在登记在册的慰安妇都已经离世了。得知那些同样受过苦难的姐妹都已经离去,赵阿嬷这才主动联系我,把她的经历拍出来,把她的遗体贡献出来。我相信,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她一定是下了我们难以想象的决心和自我斗争,才最终选择信任我们。

    我们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托付,我这个下三滥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到你们了。”

    不疾不徐,字字清晰的说完,李世信也没等徐存志的回复,直接挂掉了电话。

    言已至此,再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也没有意思。

    另一面。

    沪海广电大楼11楼的一间办公室里。

    捧着手机,徐存志舔了舔嘴唇。

    将手机锁好屏,他默默的递给了许戈。

    抬起脚打开气窗,徐存志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然后将烟盒扔给了许戈和李倦。

    默默的将一整根香烟抽完,把烟头直接扔进了自己的茶杯里后,他开门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徐存志重新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

    将一沓文件拍在了许戈和李倦的面前。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

    “李老师给出的题,我给的答案。告诉李老师,首映的时候给我留一张前排的票。”

    看着文件上的版号,许戈和李倦相视一眼后,站起了身。

第十七章:粉到你投胎转世!

    得到许戈再次来电告知的“版号已经拿下”的消息,李世信才算舒了一口气。

    不靠碰瓷儿来达到目的的感觉......

    原来就是这样?

    嘶......

    没有想象中的得劲儿啊!

    不过无所谓了,人嘛想要支棱不能总靠邪门儿歪道不是?

    时不时的,也要堂堂正正一次啊!

    想着,李世信便将电话打给了李倦。

    目前华旗即将上映的片子有几部,但是分量都不算太重。自打李世信去国外发展之后,华旗在国内的电影市场的资源都倾斜到了他此前留下来的几个剧本里。

    刚刚上映完成的《山海情》《民乐少女(闪光少女)》以及即将完成制作的《哪吒》,吸走了大部分的华旗上季度资源。

    十月份的国庆档,本来华旗这面就没有什么好的片子要上。

    现在《殇》已经拿到了版号,作为李世信去好莱坞发展之后的第一部面向国内的个人作品,公司肯定是要给最大程度资源的。

    和李倦确定了十月一定档首映之后,李世信放下电话,又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之前赵阿妹写的信。

    之前不知道电影会以什么姿态通过审核,李世信已经做好了搞事情的准备。

    但是现在看来,倒是用不着在这个上面了。

    将每一张信纸,连同那张手撕的报纸剪报细心的拍好了照片,李世信打开了自己的微博,传送了上去。

    “大家前一段关心的一些问题,我可以和大家解释了。之所以中断《小丑》的拍摄突然回国,主要是因为接到了这封信的关系。8月14日,第九个慰安妇纪念日那一天,身处红塘村的赵阿妹老人得知中国最后一个登记在册的慰安妇离世后,托人给我寄了这封信。

    在看到信件之后,我和我的同事们当天便中止了《小丑》的拍摄工作,回到了国内。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完成这份沉甸甸的托付。

    从后面来看,我无比感谢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两天前,赵阿妹老人因肺炎和身体多处器官衰竭病逝。距离我收到这封信,仅隔32天。

    在纪录片的拍摄过程中,我曾经问过阿嬷,为什么没有对政府说明自己曾经慰安妇的经历。

    当时这个九十六岁的老人说,她此前在电视机上关注过慰安妇的国际维权,以及相关的一些诉讼。但是这些事情都没有争取来一个结果,她不愿意让自己始终活在那种煎熬里。

    现在,作为很可能是中国最后一个慰安妇的赵阿妹离开了。

    她的身体作为永远的证据,献给了博物馆。她的经历被拍摄成了《殇》这部纪录片,留给了我们。

    她走了,可我们还活着。她走了,可我们的事儿还要做下去。

    虽然目前所有登记在册的慰安妇都已经离开了人世,但是她们应该得到的抱歉仍然被始作俑者拖欠着。

    根据赵阿妹老人个人经历拍摄的最新作品《殇》,目前已经通过广电方面的审核,定档十月一国庆档。

    《殇》这部作品,是我从业以来做过最特别的一部作品。我不敢保证它的票房如何,也不敢保证它会不会达到我以往作品的商业高度。

    但是在这里,我郑重的做出承诺:这部作品上映后的全部收益,都将捐赠给国际慰安妇维权协会。

    虽然已经没有了人证,或许永远不会有结果,但是这件事我希望活着的人能够坚持下去!

    至少,不要遗忘!”

    一口气编辑完了动态,李世信直接点击了发送。

    随着他的微博更新,评论区不可避免的......炸了!

    ......

    “根据最近透露出来的消息,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了信爷最近一段时间在做什么。但是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泪奔了。很多话堵在嗓子里,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就感谢吧!感谢赵阿嬷最后做出的决定,也感谢信爷将老人的经历拍摄成为一部可以流传下去的影视作品。十月一,《殇》的首映厅里,我预定一个位置!”

    “预定位置+1!老人的事情听说了,但是还没有真正去了解。所以想先不谈赵阿妹阿嬷,只能死挺信爷!兜兜转转,从国内到国外再到国内,不论你身处哪里,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信爷!”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十月一日,我们电影院见!”

    “有时候特别恍惚,身边的人都说信爷是一个明星。可是我怎么觉得,他都像是一个侠客。我这么喜欢信爷,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心中都有侠客的情节吧。十月一日,希望能够见到信爷。亲眼目睹一下这个老侠客!”

    “唉、说了无数遍了。可是此时此刻,我还是想说。还是想跟那些好看的明星们说,你们天天在镜头前搔首弄姿,卖弄人设算什么本事?好好的看一看,这才是偶像应该做的事情啊!为弱者发声,向强者亮剑。这特么才不愧公众人物之名,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和大师啊!”

    “从《漠北》时候加入的老护爷侠了。以前都是开玩笑,说粉信爷粉到逝世。今天我改主意了。信爷,就冲您今天这一遭。您要是死了,我给你坟头打call,头七应援,我特么粉到你投胎转世!”

    “粉到转世投胎+1!”

    “+1008611111!”

    “废话不要多说,电影票直接上连接!”

    “......”

    看到评论区内如钱塘江大潮般翻滚的评论,李世信咧了咧嘴。

    坟头打call,头七应援......

    嘶。

    听起来......蛮热闹啊!

    滴!

    收到喝彩值,6019911点!

    耳旁的一声喝彩值入账提示,打断了李世信关于自己骨灰粉的胡思乱想。

    与此同时。

    蓉店,赵瑾芝家中。

    “赵董,版号已经拿下来了。李老师那面的想法是让电影在国庆档上映,现在已经进了九月份了,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来做,宣发从现在就得开始了。公司刚才开会研究了一下,对于《殇》这部影片,大家普遍的想法是好作品,但不是好的商业作品。之前咱们华旗的影院和其他的几家影视公司签订了一些放映协议,我们的想法是,十月档还是以商业电影为主,《殇》这边我们大力宣发,但是排片上不能按照李老师之前的《流浪地球》标准来做,尽量的走口碑路线。”

    听到电话中影视公司总经理李欣鼎的报告,赵瑾芝面无表情。

    “这事儿,你们跟李倦打招呼了吗?”

    面对赵瑾芝的问题,电话那面的李欣鼎客气的一笑,道;

    “赵董,李总监说这个事儿他持保留态度,让我联系您。”

    赵瑾芝微微点了点头。

    此前,集团副总的位置引发了内部不小的竞争。

    作为影视公司总监的李倦,其实不论是资历还是成绩,都略逊于其他几个竞争者一筹。

    现在做了集团副总,分管影视部分,似乎对影视公司的一把手控制力稍弱了些。

    想到其中的关节,赵瑾芝牵起了嘴角。

    “第一,李倦目前的职务是集团coo,常务总经理,不再是影视公司总监。第二,李倦让你跟我联系是没安好心,你中了他的圈套。第三,很不幸,你如他所愿惹恼了我。回头我会跟肖总知会,给你安排新的职务。你估计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收拾东西,从你现在的办公室里搬出去。”

    听到赵瑾芝的决定,电话那面呆住了。、

    “不是......赵董,我只是从公司的利益出发......”

    “对了。少带点东西,你的新办公室可能没那么大。”

    不顾电话那面变急促的呼吸和磕磕绊绊的辩解,赵瑾芝贴心的提醒了一句之后,挂断了电话。

第十八章:事情,本该不是这个样子!

    第九五五章

    《殇》的宣发事宜李世信不打算插手。

    该做的他都已经做完了,后续的事情就得靠着公司去运作了。

    在拍完了《殇》之后,李世信整个人都感觉异常的疲倦。

    就像是一个八百年不出门的死肥宅,忽然有一天被逼着出去跑了个五公里——感觉灵魂和身体都被掏空。

    搞到了《殇》的版号,对公众做了所有票房收益将会捐赠的承诺之后,李世信直接开启了休眠模式。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星期,李世信都在补觉。

    觉睡够了之后,他也没再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中,也没有准备将此前突然中止的《小丑》重新捡起来。

    而是回归到了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头一年的状态,天天白天就去张颖的工作室里帮帮忙,晚上则是跟着自己的一群老粉泡广场。

    明明身体已经恢复到了22岁的人,却安然自得的过期了老年生活。

    自打从南京回来,李世信再没见过赵瑾芝。

    不光是李世信,事实上从南京回来之后,赵瑾芝整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

    打电话关机,微信不回,就连参加完了《民乐少女》公映活动的安小小回来,给赵瑾芝发消息谎称李世信找了个老伴,都没有得到赵瑾芝的回复。

    对此,李世信倒也没有强行找人。

    赵瑾芝的心情他差不多能够理解。

    在某种意义上,他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见证了赵阿妹的离去,李世信其实蒙头大睡的那几天,是对人生产生了一种迷茫的。

    虽然自誉为内心强大,但是李世信始终相信命运是公平的。

    它往往会捉弄每一个人,让他们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陷入到一个绝对或相对的低谷之中。

    相应的,它又会在某一个阶段给他一些补偿,让人生显得没有那么无趣和颓丧。

    但是纵观赵阿妹的一生,都是在痛苦和孤独中度过。

    亲眼见证这样的特例,真的会让人对生命是否存在意义产生动摇。

    更何况,赵瑾芝是第一个直面赵阿妹过往的人。

    于情于理,都需要给赵瑾芝一定的时间,从那种非常负面的情绪之中走出来。

    就这么,二十天的时间匆匆过去。

    一转眼,就到了十月。

    电影公映,无所事事了小半个月的李世信也并没有参加首映。

    而是将许戈和李倦等人推到了前台,去应对那些憋了一肚子问题,总想搞个大新闻的媒体记者。

    他自己,则是窝在刘峰家里,陪着老粉们打起了麻将。

    两毛钱的小麻将李世信一人同时摸两局,1v6奋战到了晚上的时候,已经赢了四百多。

    直到输了一整天,可谓毫无体验感的张卫雨直接推牌宣布戒麻,李世信才笑呵呵的把一大堆毛票揣进了兜儿。

    也就是这个时候,李世信放在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许戈的号码,李世信对几个牌友挥了挥手,这才离开了麻将桌。

    “干爹,您这也太沉得住气了啊!今天第一天上映,您连个电话都不打,票房统计群里跟您说话都不回!”

    “关注它干嘛?”

    笑呵呵的,李世信回了一句。

    和以往电影上映的时候天天捧着手机关注实时票房不同,这一次《殇》的票房李世信是真的一点也没关注。

    不仅是票房,就连微博和影评网他都没打开,连电影口碑都没关注。

    要不是屁股坐麻了,想趁着打电话在院子里遛遛弯,李世信连许戈的电话都不想接。

    “......五千七百万!上映八个小时!干爹,咱们没打破《流浪2》的票房记录,但是创造了一个历史!就在刚才,《殇》已经打破了《舌尖上的美食》虎年特辑,成为了国内票房最高的纪录片电影!打破这个记录,我们仅仅用了八个小时!”

    哦?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信还真就意外了。

    这个票房说实话,比他预计的要高。

    他本来以为《殇》的上映首日能有三四千万的票房就已经不错了。

    而且六个小时......看了看时间不过是下午五点不到,李世信嘶了一口气。

    这个时间,晚上至少还有三场啊!

    这么说,首日票房有希望突破七千万!?

    这就有点刺激了。

    李世信摸了摸自己唏嘘的胡茬,觉得事情好像哪里有那么一内内的不对劲儿。

    今天一天,系统的喝彩值的确迎来了一波增长高峰。

    但是一天算下来,喝彩值收益不过两千二百多万。

    这个收益,和当初《流浪地球》上部上映的时候,可是差了将近一半!

    而当初《流浪地球上》的首日票房是多少?

    八千万!

    票房相近,但是喝彩值收益差了一半儿,这代表什么?

    “公司不会是操作票房了吧?”

    想了想,李世信直接问到。

    “干爹,你这是在埋汰咱华旗呢还是埋汰您自己呢!不至于!这一次《殇》的公映,根本没有走外面的合作影城,完全都是咱们华旗自己的影院。之前李倦就已经定下了排片,从十月一日到十月七日,整个国庆黄金档华旗所有的院线都只有《殇》的排片。咱们自家的影院,还至于票房作假吗?真要是图数据好看,咱直接说票房一个亿,它外面的人又能挑出什么来?票房绝对是真实的!一点水分都没有!”

    哦?

    听到这,李世信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随便应付了许戈两句,他拎起了外衣。

    对着正在给刘峰老爷子支招的刘峰孙子招了招手。

    “走,孙子。开车带我去一趟华旗影城。”

    “好嘞!”

    得到了李世信招呼,刘峰孙子赶紧拿了车钥匙,带着李世信前往到了蓉店步行街华联商厦四楼的华旗影城。

    蓉店这边的影城李世信来过好几次,工作人员都已经熟悉。

    见到戴了口罩和鸭舌帽的李世信,得知他想看看放映情况,前台的工作人员也每没声张,直接将他带进了放映厅。

    此时,《殇》的五点半场刚刚开场不久。

    按照前台显示,确实已经是满座了。

    但是当李世信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走进放映厅,却直接挑起了眉头。

    只见诺大的放映厅里,上座率只有堪堪一半儿。

    而那些明明显示已经售出了票的座位上,却是空空如也,根本不见观众。

    看到这一幕,李世信默默的退出了放映厅。站在走廊里,他直接打开了淘票票的客户端,进到了《殇》的评论页。

    按照淘票票的评论规则,只有购买了电影票且在电影放映完后没有退票的用户,才能够发表评论。

    “为了信爷而来,却为了赵阿嬷所落泪。从技术上来说,这不是一部手法高明的纪录片;片子的很多镜头都显得琐碎,很多的生活镜头因为老人的迟缓,陈列得像一次纪实摄影展。但它贵在敬畏!信爷用无比克制和冷静的镜头,摆脱了以往作品中的煽情风格,尽量平静的去展示老人在最后一段时光的生活状态。但是当老人洗澡的那一段呈现在大荧幕上是,却比信爷以往任何的一部作品,都震撼人心!现实,真的往往比电影还离奇。因为现实中的生活和命运,真的不会跟你讲任何的道理。”

    “片子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赵阿嬷琐碎的日常中推进的。我一直以为信爷不知道他自己在拍什么,但是当赵阿嬷洗澡的那一段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太幼稚了。信爷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也非常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是面对阿嬷,他给了最大程度上的耐心和温柔。敬佩阿嬷的勇气,也再次为信爷的人品所折服。真正有担当,而且有人性的导演!”

    “片子中三个片段,让我直接泪崩。第一个是阿婆的院子被摄制组收拾干净的那段,其实没感觉怎么,就是觉得很治愈。但是后来看到阿嬷身上的纹身,我直接在影院里嚎啕大哭。到后来看到片尾孙亭青老人寻找周清茹时的录像和各种票据,我特么直接哭到岔气。而且全片没有背景音乐,最后孙亭青那段的钢琴配乐真的是太催泪了!看到片尾,曲子名叫《来迟》,作曲是信爷。跪求信爷填上词唱出来啊!”

    “很愤怒!我所在的城市有华旗和万大两个影城。它们是挨着的,我买的是今天中午11点的场,万大那面在放华章的新片《我和你隔了一个世界》。进场的时候,《殇》这边的放映厅只有三十多个观众,但是《世界》那面却起码有六十多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很愤怒!那些可笑的粉丝电影,我们看一看可以,但是请不要忘记伤疤!我们娱乐可以,也请不要以为天下已经歌舞升平!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一部电影,而且是我们最有票房号召力的导演作品,在票房上打不过随随便便一个鲜肉片。悲哀啊!”

    “wtf?楼上的你一定是在逗我!我之前没有买到票,想着今天去碰碰运气。结果我们这里《殇》白天的前四场早就满座了!我苦苦等到了下午两点半,才在淘票票上刷到了一个退票的座!虽然场内并没有那么多的人,但是《殇》的票房绝对不会比什么华章的电影差好不好?”

    “楼上说的对。就比如我......因为信爷说过,所有的票房收入都会捐赠给慰安妇的国际维权组织,所以在28号的时候就抢到了首映票。但是今早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勇气去看。不是我们忘记了,而是慰安妇这个话题太沉重。”

    “买了票没敢看的+1”

    “+2”

    “+1008611”

    将淘票票的第一页影评看了一遍,李世信皱起了眉头。

    想了想,他直接将评论截了图,打开了自己的微博。

    “首先,感谢大家对我个人,以及对《殇》这部片子的支持。但是看到有很多人买了票,却没有进场观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之前确实做过承诺,要将片子的所有收益捐献给国际慰安妇维权协会。但是我一定要在这里申明;这不是在跟大家求电影片!绝对不是!

    如果你们有心想要支持慰安妇维权这件事情,完全可以直接为国际慰安妇维权协会捐款!如果不知道渠道,可以将款项直接打到我的基金会,我会让专人负责统计并如数移交。

    拍这部片子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去了解慰安妇这个特殊群体,以及她们背后所承载的那段历史。看了这段电影并有所触动,不忘我们的国耻,不忘我们曾经被摧残过的同胞,不忘我们这个民族还有冤屈没有伸张,这才是我的本意!

    在这里,我呼吁大家理性购票。如果不打算去看,真的真的请不要占用座次!将票让给那些真正想要了解的观众!谢谢各位的支持!”

    迅速的编辑完,李世信直接将动态发送了出去。

    然而,随着动态发送而彻底沸腾起来的评论,却直接让李世信傻了眼。

    “啊啊啊啊!看电影哭了好几遍,现在看到信爷的微博,又特么止不住眼泪了。这尼玛到底是什么神仙啊!”

    “我特么......强烈建议国家把大熊猫踢出动物园,直接把信爷养起来得了!这特么才是国宝啊!泪奔!”

    “前面的,大可不必!熊猫国家养,信爷我们养!没关系,信爷不就是担心因为我们抢票,真正想看的人买不到座吗?这好办啊!明天我买二十张票,就站在电影院门口,谁想看我直接带谁进去!这不就完了吗?!”

    “放心吧信爷,我们都是成熟的网民了,怎么给机构捐款我们是知道的。捐款肯定少不了,但是你的票,姑奶奶也买定了!明天我就拉着我的室友去二刷《殇》,谁**要是敢不去,姑奶奶以后把她们晚上买的黄瓜全掰断!”

    “楼上的,你这是残害男朋友!这种行为必须谴责,但是你的精神我必须要赞扬!信爷不是呼吁我们理性吗?哎,这一次我就偏不理性!明天我就包场,站电影院门前发票,谁想看随便进!就是真么任性!”

    “华旗艺人李世信,你不过就是个拍电影的,我劝你少管闲事!”

    “......”

    看着动态评论区,一大群跟自己唱反调的沙雕网友,李世信皱起了眉头。

    老夫在跟你们开玩笑吗?

    老夫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吗?

    老夫是不是以前跟你们开惯了玩笑,乃至于现在老夫明明在说一件很正经的事情,你们还以为老夫跟你们开玩笑呢?

    随手禁言了几个跳的最欢的沙雕网友,李世信深吸了口气。

    “都他妈给老子严肃点!我没有心情跟你们逗闷子开玩笑。

    也没有心思看你们在那里玩梗,寻开心!

    那些说会买票支持票房但不会去看的人,你们以为你们很高尚?

    那些口口声声说买票不耽误捐款的人,你以为这样就是支持了慰安妇老人,完成了你们的民族使命?

    朋友们,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别的事情都可以当成梗来玩,唯独这件事情不行啊。

    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连看都不敢看的事情,她们曾经亲身经历过啊!”

    随着李世信的最新动态,还在评论区里刷梗的网友们,愣住了。

    炸成一片的微博评论区,安静了下来。

第十九章:硬核安利(四更,求波月票和打赏!)

    随着李世信那条最新动态,微博的评论区一片沉默。

    李世信的性格,老粉们都是清楚的。

    对于玩梗刷梗,即便是一些过线过分的梗,李世信也从来不会生气。

    甚至于很多时候,他还会拿一些网友们大开脑洞的梗自嘲。这种和网友们打成一片的风格,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当初李世信代言靖安墓园时流行起来的表情包,时隔三年之后已经出到第十六套了......

    此时微博之中活跃的,有很多都是李世信在蓉店时期就跟着的老粉。他们从来没见过李世信用这么重的语气,和网友交流过。

    沉默足足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在评论区刷起了抱歉。

    一个个对不起所组成的队形,慢慢的占据了整个评论区的篇幅。

    看着一群被自己一股邪火吓到的沙雕网友,李世信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气恼,不是因为别的。

    自己的这些粉丝,应该是整个互联网上三观最正的一批人了。

    在对待《殇》这部电影的态度上,这一部分人都是这个态度,他想象不到其他更多的人会是怎么样。

    对于这部片子,他从来就没有乐观过。

    只是现在......他更加的悲观。

    ......

    与此同时。

    太原的天和商贸大厦8层,华旗影城第二放映厅里。

    看着大荧幕上的画面,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摘下了眼镜。

    画面里,是用手机拍摄的关于孙亭青老人的视频。视频中孙亭青的养子孙念归正在展示着老人2002年到访国内时候拍摄的dv。

    眼镜早已经被泪水染湿,防蓝光的镜面上,泪水干涸后留下了斑斓的痕迹。

    捏着眼角,闭上眼睛许久,直到电影出现了片尾字幕,男人才默默的从座位上起身。

    但是他并没有随着人群一起出去,而是站在座位之前打开了手机,找到了李世信的微博并点了关注。

    看到那条最新的动态,他微微一愣。

    随即,他环顾四周。

    看到那些明明已经卖出了票,但是无人观看的空座位,紧紧的抿起了嘴唇。

    默默的给李世信最新的动态点了赞,他看了看时间后,迅速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张主任,麻烦九点帮我加一场网络讲座。”

    “我知道今天国庆节放假第一天,但是有些话,我不吐不快!”

    京城,华旗中心影城5号放映厅。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也一样坐在已经散场的放映厅里,面对着滚动着制作名单的大荧幕久久不语。

    他捏着手机,直到所有的观众离场,在昏黄的基础照明灯下保洁已经开始收拾卫生,才腾地从椅子上起身,狠狠地拍了拍面前的座椅靠背!

    “悲乎哀哉啊,他妈的!”

    在保洁阿姨异样的目光中,男人面颊抖动着,拎着自己的外套走出了放映厅。

    “喂,刘处长,今晚我的国庆公开课内容需要变更,你帮我把校内的课程标题给我改了。”

    “改成什么?改成年轻人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历史观!”

    ......

    晚上八点五十。

    太原理工大学的钉钉群异常活跃。

    不为了别的,只因为国庆第一天,早上才做了国庆节演讲的郑强校长,再一次发了讲座通告。

    这就很反常。

    虽然已经放假,但是接到了通告之后,还是有许许多多的在校学生腾出了时间,准时的登录了钉钉、

    九点整,讲座的群组内已经有两千多名学子活跃。

    也就是这个时候,直播界面内,此前在电影院里的那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儿肿。

    鼻尖也红红的、

    注意到讲座直播已经开始,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抚了抚眼镜。

    “讲座开始之前啊,先问大家伙一个问题。李世信导演的最新作品《殇》有没有人去看了的?看了的给我扣个1。”

    看着画面中飘过的一排排“1”以及夹在在其中的,一些类似“买票支持了但没去看”“不敢看”这样的文字,郑强深深的点了点头。

    “很好,看到这么多同学去看了电影,我非常的欣慰。这证明我校在过去一段时间的教育,还是有效的。对于那些买了票支持但是没去看的同学,我也同样给你们点个赞。至少你们有这个心意,在认真的关注这件事情。

    但是我接下来要说一些话,可能要对你们提出一些批评。”

    话锋一转,郑校长抿起了嘴唇。

    “很可悲的一件事情啊同学们,我之前关注到了李世信导演和赵阿妹的事情。上个月我去沪海出差了嘛,我专程去沪海示范大学吊唁了一下赵阿妹老人的遗体。当然了,我是走后门进去的,他们的展馆还没有正式扩建完毕。沪海示范的历史系主任孙德陪着我,我在那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我什么都没干,只是站在那个水晶棺之前,把赵阿妹老人身上的每一个伤痕和纹身都记在了心里。

    回来之后就推荐我家的几个学生,我说你们有时间也要去看一看老人的遗体。但是得到的大部分回复竟然是老师我们害怕,或者是担心看完之后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我这就很生气。

    我跟他们说你们害怕什么呢?躺在那里的不是我们的阶级敌人,是我们的长辈,是替我们这个民族遭受过苦难的姐妹啊!

    这些东西,你不管看或着不看,它就在那里啊。

    其实我当时看完之后心情也很差,你们知道我这个人的,我的涵养很差。

    当时我看着水晶棺里老人的遗体,就像是看着一个民族不会愈合的伤疤——你每一次去注意,它都会深深的刺痛你。

    但是如果我们选择性的无视或者忘记,那才真真是最会让人疼痛的事情啊同学们!

    突然开这个讲座,是看到了李世信导演的微博。他知道有很多人买了票却没有过去观看,他很心痛。

    我也一样心痛啊同学们!

    你们想一想,我们总说我们不能忘记历史。但是我们的实际行动是怎么做的?

    哦,在918,或者77那天发个朋友圈,转载个图片,我们就没有忘记啦?

    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们想一想,那些日本鬼子的后人们,冒着全世界的指责都要每年去神厕拜鬼啊!

    我们做了什么?你们作为双一流大学的学生,国内最优秀的人才,你们哪一个敢说每一个这些国耻国辱的纪念日,都去祭奠了我们曾经在苦难中牺牲的同胞?

    现在我们连正视的勇气都没有,我们连实际的行动都没有,那我们有什么脸面说我们没有忘记?”

    情绪激动的敲打着桌子,郑强深吸了一口气。

    “同学们,现在天天嚷嚷着减负。但是不好意思,这个国庆节,我得给你们加一个家庭作业。这个作业很简单,也很不简单。那些家在一二线城市里的,或者离一二线城市不远的学生。我要求你们,走进电影院去。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把《殇》这部片子看完。贫困生可以跟我报备,电影票回头我个人给你们报销!”

    无独有偶。

    天津大学的校内网,一场公开课也正在主讲人的激昂陈词中进行着。

    “同学们,看完电影之后我是无语凝噎。

    我之前看过一些论调,说犯罪的是日本军人而不是普通民众。说什么我们要友好,说什么要向前看。

    就16年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报道说抗日战争是反***战争的一部分,分析其积极作用的时候,有一条竟然是‘促进了日本****的破产和日本人民的解放'!

    同学们,你们认为这种话客观吗?

    难道当年日本不是全民参战吗?难道他们现在就承认了此前的罪行,并为之而道歉了吗?

    狗屁逻辑!

    我当时就写了一篇文章反驳他们,我跟那个作者说,说你这话说的太早。

    等有朝一日我们向日本国分子复仇的时候,我们就给亲爱的日本人民发一封讨贼檄书。如果他们兴高采烈地跟我们一起打倒那些军国右翼分子,就说明他们是真心的反对阶级敌人,是我们的好盟友,我们援助解放他们,大家一起建设国际**;如果他们有任何的抵抗或者与那些右异分子有任何合作就说明他们是、走狗同伙,那就需要毫不留情的予以消灭!

    我的想法至今不变,特别是看完了《殇》这部片子之后。虽然片子的镜头和叙述很克制,很理性。但看完之后我心里还是产生了无数恶毒的念头,想要中国人所受过的苦难施加在日本人身上。

    但是同学们,我们知道至少在当前的局势下这不现实。

    那怎么办?

    铭记这段历史,然后发愤图强!

    他们可以不承认,但是我们却不能忘却!

    要知道啊同学们,距离1937年可还没到百年呢啊!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吾辈虽不能手刃仇敌,却可以先进之科技压倒之,可以先进之体制克制之,可以先进之武器装备震慑之,可以民族之力量而领先之!

    对于一条不反思自身恶行的狼,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永远踩在他们的头上,让他们知道想要再咬我们一口,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但是做到这些之前,我们至少要做到不忘记,不抛弃!所以我强烈建议你们,去电影院静下心来,好好的看一看这个电影。

    甚至于我觉得,我们国内的每一所高校,都应该组织学生去看一看。

    铭记,才是对历史最大的尊重!”

    画面中,清瘦的男人狠狠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将他面前写有“艾跃进”的名牌,不小心碰出了老远。

第二十章:面面俱到

    十月二日,李世信没有继续和老粉们打麻将。

    而是去了蓉店的华旗品鉴影城,跟影城的经理要了《殇》全天的七场票之后,便坐到了电影院最后排。

    蓉店因为产业关系,是一个对影视作品相对敏感的地方。

    虽然在消费上不比一二线大城市,但是在电影消费这一块,还是具有普遍参考性的。

    或许是昨天在微博上面的号召发挥了作用,上午的头两场还存在票已售出但是人没到的现象。

    但是当中午场开始之后,李世信便在淘票票的app选座界面上看到出现了明显的空位。

    到了下午四点多的场,基本上就是有多少票,来多少人了。

    下午六点多,李倦那面又发过来了消息。

    相比于首映第一天的火爆,《殇》在上映第二天票房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大幅度的缩水。

    截止到六点,当日实时票房不过三千二百万,相比于昨天少了将近百分之四十!

    这个票房,几乎打破了李世信自《只要爱》以来的金字招牌。

    成为了近两年来李世信个人执导电影里票房收入最低的一部,甚至于在上映第二天,便被华章主演的那个《我和你之间隔了一个世界》实现反超,丢失了国庆档票房冠军的宝座。

    可是走出电影院的李世信,却心里觉得比昨天要踏实多了。

    晚上时候,《我和你之间隔了一个世界》拿到国庆档票房冠军的消息登上了微博的热搜。

    电影本身的热度就很大,在上映前半年剧组就开始了频频炒作,现在票房收益不错,再加上资本背后的热推,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被推向了热搜榜首。

    但是相应的,李世信呼吁观众冷静,呵斥为《殇》添加虚假票房行为。以及郑哥和艾公两个公开课被学神们发布到网上,也引起了相当的热度。

    “如果光凭粉丝号召力,《殇》是完全可以保持票房冠军的。在如今票房不作假,粉丝不锁场就不叫支持的风气之下,信爷亲自出面叫停粉丝的票仓支持,甚至因为这个事情跟自己的粉丝红了脸。真不知道隔壁《世界》在嘚瑟个什么。”

    “管他们呢,或许是他们觉得能在国庆档踩在票房之王的头上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吧。”

    “刚才去对面嘲讽了两句,被人喷回来了。后来感觉不对劲儿,我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太掉价了,既然信爷不让我们去搅乱上座,那就只能人肉安利了。我已经在我的初中群和高中群强推了《殇》并且把强哥和艾公的视频也一并发送了过去,希望能够为票房做出那么一点点的贡献。”

    “卧槽,卧槽!就在刚才我接到学校钉钉的消息,明天我们历史系主任要求我们去电影院观看《殇》说是学校报销!”

    “尼玛,我这也收到信息了!学校组织观看,还要观后感!我......我明明是大学生啊!怎么一下子感觉回到了中小学时代?”

    “楼上的,这是正常的。前天我买了二十张的首映票,想着为票房贡献点力量。但是昨天被信爷禁言并骂了一顿之后,我今天想了很多。相比于信爷做的这些事情,相比于他对待慰安妇这段历史的态度,我们确实是小学生。”

    “这话说的没毛病。片子我看过了,这部片子我不会像信爷以往的那些作品一样去二刷三刷,因为只是看一遍,它就会让我铭记一生。很有冲动去沪海吊唁一下找阿婆,但是我现在身处新疆,大国庆的跑过去多少有点装腔作势了。但是我保证,我会发动我身边每一个真正的朋友走进电影院!王明阳说知行合一,我觉得就我目前的明知,做出这样的行动才符合我的本心。”

    “以前看信爷的电影向别人安利,都是本着我哭了,所以你也得给爷哭的心态。但是这一次,我不希望别人哭,我只希望更多的人能够真正的看进去这部电影,记住赵阿嬷和慰安妇这个已经生物学消失的群体。让她们永远的铭记在我们的心中!”

    “沙雕们......认识了你们这么久。今天,我可以很负责的说;能和你们成为一类,我很荣幸!”

    “淦!突然觉得钢托护爷侠的队伍升华了。兄弟们,不多哔哔了。这一次,让我们正经的安利起来!”

    与此同时。

    在各大一线城市,华旗广告刚刚投放了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的关于《殇》的宣传物料,被悄然的更换一新。

    所有硬广物料上,都换成了《殇》全新的宣传海报。

    画面中,是几百个登记在册的慰安妇老人生前的照片。那些大小不一,颜色和神态各不相同的形象,共同汇聚成了一个数字——0。

    海报上没有过多的文案,只有《殇》的片名,和一行白色的小字:

    她们,从来不是虚无。

    另一面。

    斗手平台,安小小开通了直播。

    跟随李世信从美国回来当天,因为公司要对《民乐少女》进行公映期宣传,所以安小小并未随粉丝团一同前往红塘村。

    现在搞定了业务,小憨批回到沪海准备新戏的同时,抽空去了一趟电影院。

    在观看了《殇》的全片之后,安小小便开通了直播。

    此时的直播间里,在线人数已经飙到了一百三十多万。

    在人气上,近期连续出了两部高口碑作品,并推出了一张音乐专辑的安小小已经完全不输于她的老师李世信了。

    面对直播镜头,安小小嘟着包子脸,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互动区的弹幕。

    “我看没看《殇》?我看了呀。昨天看到很多人在微博给我留言,说《殇》上映了。我早就知道了好不好?但是昨天国庆的活动太多,今天忙完了就去看了呀。”

    “我怎么没哭?”

    看着网友们的询问,安小小眨了眨大眼睛。

    “为什么要哭?我没有遭受过阿嬷那样的苦难,我活在了阿嬷说的,吃野果都要看着的美好里。所以我不哭。”

    “对阿嬷有什么感觉?我想跟她分享我的零食,可惜她已经走了。现在我只希望孟婆是个好厨师,给阿嬷汤的时候......多放点糖。”

    “老师的电影我就不拉票了,反正关注我的人应该也大概率的关注了老师。铁铁们,开这个直播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下午的时候我已经联系到了沪海慰安妇博物馆,他们已经同意我让我担任他们的推广大使,然后在十月五号那天,博物馆会对外开放阿嬷的遗体吊唁活动,我会在现场。因为大的场馆还没建成,所以参观的名额有限。想跟我一起去的可以在直播间留言,我会抽五十个幸运观众。”

    再一面。

    华旗影视的官方微博里。

    “我发现伟大的事情总是相互成就的。信爷的创作高峰期,华旗一直都是在不计成本的在支持这老家伙。就说这一次的《殇》,华旗半个多月的宣传物料就投入了八千多万!刚才从地铁出来,发现刚刚铺设的宣传海报又换了,这是任性推广啊!”

    “前面的,格局小了。信爷的电影虽然每一部都赚了钱,但是如果从商业角度出发,每一次都是走钢丝啊!就比如这一次,一向以故事片见长的信爷拍了个纪录片。题材还是冷门到不能再冷门的慰安妇题材,更夸张的是整个华旗旗下的影城把国庆档所有的排片都压在了《殇》上面,别的片子一场都没排。这是什么行为?这特么是死挺啊!”

    “是啊,信爷这一波没说的。但是华旗也是好样的,从28号宣布排片计划之后,股价从132每股直接跌到了111。宣发的八千万是小钱,股票到目前为止,蒸发就蒸发了三十四个亿了!”

    “卧槽这我就忍不了了!身为一个股民,我就看不了这种低位买入的机会!”

    “尼玛?我才关注到。信爷不是不让任性买票扰乱上座吗?我特么任性买股票他管不着吧?”

    “梭哈了兄弟们!华旗要是黄了,信爷以后可就不能这么任性的拍片了。这一波就算套牢我特么也认了!”

    “买买买!反正都是当韭菜,为毛不给有良心的企业当韭菜?明天开盘全仓,这一波我吃了!”

    “尼玛明天不一定能111吃进了啊兄弟们!”

    “楼上的怎么说?”

    “你们**的去看新闻啊!央视一套晚间新闻和六公主都站台力挺,广电联合文化局联合推荐教育部门将《殇》列入大学生必看影视作品。教育部已经放出了消息,在正在进行增订的下个版本历史教材侵华战争一章,慰安妇那一节加入赵阿妹老人的事迹!这一波,电影票房怕是要坐火箭窜天啊!”

    “我尼玛!明天全仓,全仓!”

第二十一章:大结局!

    京城。

    古朴素雅的宅子被院外的老树落叶装点出了一层萧索。

    月光洒进院落,将伫立在石桌前的一道身影拉的格外修长。

    披着一袭羊绒披肩,赵瑾芝拿着电话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真没想到教育部门这么重视阿嬷的事情。但是刘姐,能不能请你们不要提及阿嬷的本名?周清茹这个名字她在余生之中都没再提及,教材上就不要用了,还她一个清净。”

    “好。刘姐言重了,并不是我在为了这件事情而奔走,只是我们所有人都在遵循着阿嬷的遗愿而已。”

    “好的刘姐,我最近不太方便,回头让静珠专程来一趟京城,替我好好的谢谢您。”

    “哦?声音年轻了么?刘姐说笑了,快五十岁的人了,哪里还能和年轻这个词搭上关系。嗯,那就这样,晚安。”

    默默的放下电话,那道身影陷入了沉思。

    一阵秋风拂过,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吹开,露出了她的侧脸。

    那张脸光滑而水嫩,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一层近似圣洁的光晕。

    讷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抿起了嘴唇。

    随即,她拿起了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静珠,回头有时间你来京城一趟,请教育处的刘雯吃个饭。”

    “赵瑾芝!大晚上的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

    “并不是。”

    听到电话那面肖静珠带着哈欠的抱怨,赵瑾芝略微沉默了一下。

    “我明天要出国一趟。去哪儿你别问,可能要走一段时间。一会儿我在董事会的群组里发一份声明,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华旗就交给你了。”

    听到她突然的安排,电话对面的肖静珠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赵瑾芝,你特么不会是跟你老哥哥擦枪走火,明珠暗结了吧!?”

    “呸!”

    听到自己闺蜜的猜测,赵瑾芝使劲的啐了一口。

    “你天天都想什么啊!我只是......最近脑子很乱,想去出去走一走静一静。”

    这个理由,很明显非常的有说服力。

    “我凑,我还以为你怎么了。那就走呗,还一切事务交给我。就像你平时多敬业似的。走走走,赶紧走。没有你和你那个老情人作妖,我不知道工作干的有多轻松。”

    听到肖静珠不耐烦的声音,赵瑾芝妩媚一笑。

    挂断了电话,她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看着头上皎洁的月光,目光迷离了起来。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赵阿妹在洗完澡之后,拉着她的手说的那些话。

    “阿嬷,你这辈子还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我帮你完成。”

    “后悔的事情?活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要真说的话,我有那么十几年特别后悔,没有去找一找亭青。哪怕......万一......他不在乎那些事情,或许......不说这个,都过去了。也,没有时间了。”

    月光下,赵瑾芝闭上了眼睛。

    ......

    接下来的几天,在首映第二天遭遇票房滑坡式缩水的《殇》,开始了一波令所有电影人震惊的反弹!

    继首日票房六千三百万,次日票房三千八百万之后,第三日票房五千二百万回暖之后,第四日第五日的票房一下猛增至亿元上下。以九千一百万和一亿两千万的鸡血式猛增,重新杀回了国庆档票房冠军宝座。

    而在接下来的第六日,见识到《殇》的票房潜力,全国各大影院连锁纷纷紧急排片。

    当日票房也取得了一个质的飞跃,直接逼近两个亿!

    到了国庆第七天,在全国院线拿到了t0级排片的《殇》正式封神。

    以两亿四千万的单日票房,成功宣告了纪录片之王,以及国庆单日票房新记录的归属。

    国庆档七天之后,这种势头稍有迟滞的态势,但是制作成本只有一百多万,算上宣发成本不过两个亿的《殇》,表现出来的票房持续乱杀能力,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一亿五千万,一亿四千万,一亿六千万......

    几乎整月都维持在一亿五千万上下的票房表现,到了十月二十八日,《殇》的综合票房终于打破了由李世信此前自己创下的记录。正式突破五十亿!

    而相应的,华旗的股票也实现了触底反弹。

    从9月份最低位111,随着电影逆天的票房,网友如潮水般的赞誉和国家多个部门的点名表扬,一路猛增,杀到了185元线,成为了国内股价最高的影视娱乐企业!

    到了十一月四日,随着《殇》延长密匙期,继续在全国影院放映的消息。

    另外两条关于李世信和华旗的新闻,也登上了微博热搜和电视。

    “近日,华旗影视宣布慰安妇题材纪录片《殇》的出海计划,目前已经确定,将参加下一届日本东京国际电影节纪录片竞赛单元。今日电影产业发展中心联合全国影院协会宣布,在每年八月十四国际慰安妇纪念日,会将《殇》以专题展映进行免费放映。”

    “今日上午,我国著名导演,演员李世信在沪海出席国际慰安妇维权协会捐赠仪式现场。将慰安妇题材记录电影《殇》的全部个人收益五亿七千万,尽数捐赠。据悉,捐赠款将用于成立赵阿妹专项基金,用于慰安妇证据搜集,遗址遗物保护,以及国际法律诉讼支持。包括这笔捐赠在内,李世信个人及其名下基金会已累计捐献超过十亿。”

    “国家文艺中心发布最新国家级导演艺人名单,李世信荣登国家一级导演。”

    河北,一出偏僻的小村庄。

    看着大脑袋电视机上的新闻,一个面色红润的汉子放下了手中的苞米。

    “唉!唉!这个人我认识!”

    他突然的惊乍,将一旁的老婆和孩子吓了一跳。

    “咋咋呼呼的!我不看电视我都认识,大导演嘛!”

    “不是,老李头,老李头啊!我们一起捡过破烂儿!真的,我们一起捡过破烂呢!”

    看起来健康了不少的针管子,凑到了电视机之前,看着电视画面中那个精神奕奕的帅爷,咧起了嘴丫子。

    “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

    与此同时。

    甘肃一座小城之中。

    干净整洁的客厅里,看着电视机里的李世信,王玉明脸上的皱纹拱起了一道道开怀的弧度。

    用洁白的手帕将怀里的遗像擦干净,他指了指电视机。

    “宝霞啊,你看看。咱兄弟又上电视啦!你还记不记得了?他还演过咱俩的事哩!”

    荣州,靖安墓园。

    厚厚的落叶将墓地映衬得格外静谧,沙沙的风声响起,吹动了一方石碑前肃立的女人长发。

    将头发用橡皮筋麻利的束到脑后,石红梅微笑着打开了一瓶白酒,均匀的洒在了身前的石碑上。

    “臭老头,今天你生日,给你带好酒过来。这回你开心了吧?”

    将手中的白酒洒完,石红梅挽着裙角轻轻的坐在了石碑前,将包里的一份碟片放在了落叶里。

    “差点忘了,你偶像又出新作品了。喏,我给你带来了。”

    微笑着拍了拍墓碑,石红梅犹豫了一下,掏出了包里的一根验孕棒对着墓碑晃了晃。

    “还有啊爸,我和文海造人成功了,你要当外公啦......”

    沪海。

    “妈妈你看,男妈妈,额呵呵呵......是男妈妈!”

    客厅里,长高了不少的叮当拍着手,笑的前仰后合。

    听到他的吵嚷,厨房中正在收拾着的女人拎着抹布走了出来。

    看到电视上的李世信,她温柔一笑,蹲在了叮当身前。

    “想你的男妈妈了?”

    “嗯!额呵呵呵......想,想男妈妈了。”

    搬住叮当那一张大大的笑脸,女人亲昵的用鼻尖拱了拱他的额头。

    “那叮当乖乖的,我给你男妈妈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好不好?”

    听到这个许诺,男孩高兴的又跳了起来。

    “好,额呵呵呵,太好了。我要告诉男妈妈,叮当,叮当最近可棒了!叮当要告诉男妈妈,叮当可以可以做算术题,可以自己吃饭,叮当上了小学,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啦!”

    手臂划着夸张的大圈,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炙热和灿烂。

    蓉店,消防支队活动室。

    “仨a带俩儿。”

    “炸五要不起吧!”

    “等会儿,到你了吗?我还没出呢!”

    “炸j!加一倍啊嘿嘿嘿嘿!班长,爽不爽?”

    “我特么......哎?李老师!”

    脸上贴满了白条的余刚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单张,起身看向了电视。

    看到新闻里的内容,一旁端着扑克的华子竖起了大拇指。

    “乖乖,捐了十个亿啦!真汉子!回头等李老师有时间,说什么也要请他吃顿饭。”

    “哎!”

    听到华子这么说,一旁看热闹的司务瞪圆了眼睛。

    “这个想法好,要是请的话,把小小那孩子也带过来。咱食堂刚扩建完,这回我倒是要会会她,看她到底吃多少能饱!”

    “这事儿你还记着呐!”

    见司务一脸的执念,三班全体哄堂大笑。

    京城。

    红旗话剧团。

    看着话剧团工作人员将写有“热烈祝贺荣誉团长李世信老师荣登国家级导演!”的大条幅挂在舞台上,苏梅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怎么着啊你,撇了一天的嘴。国家级导演职称低了啊?”

    俞念恩则是撇了撇嘴。

    “跟多大个荣誉似的,世信就是脸小。当初他在师部文工团有资历,要是想要这玩应,早十年都能评上。多稀罕似的......”

    “那你也没有!”

    看着俞念恩满脸嫌弃的样子,苏梅气鼓鼓的怼了一句。

    “切,我有你就行了,别的我还真就不在乎。”

    俞念恩丝毫不以为意,扬了扬下巴。

    看着自己的丈夫,苏梅一阵无语。

    “这辈子你也就这点儿出息!”

    她嘴上损着,但是嘴角,却难掩一丝笑意。

    蓉店。

    滴!

    收到喝彩值,61192122点!

    听到耳边的一声系统喝彩值入账轻鸣,李世信扬了扬眉头。

    看着自己那直愣愣的不可名状之物,他哼哼一笑。

    谢谢各位老铁贡献的支棱值了!

    可惜的是,老夫需要,又不完全需要了!

    不对,不是老夫。

    是本猛男!

    嘿嘿一笑,李世信甩了甩干,提起了裤子。

    “世信啊,赶紧的啊!三缺一等你半天了啊!”

    身后,刘峰老爷子扯着脖子,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唉!来啦!”

    系上裤腰带,李世信赶紧推开了厕所门。

    看着刘峰家客厅里一群齐全全的老粉,他呵呵一笑。

    “我说峰哥,好不容易过个大寿,就别打麻将了。咱整点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儿啊!”

    一旁,坐在轮椅上的乔红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打麻将挺健康的啊。三万。”

    “你三万什么呀三万!你刚打的六饼我都胡牌啦你忘了!”

    一旁,张明荣老太太垫着身子,把乔红的那张三万推了回去。

    再一旁,吴明满脸的无语。

    “我说两位啊......咱们这一圈都打完了啊......你们俩记的还是上一圈的牌呢......不玩了不玩了,打麻将能治老年痴呆纯粹是营销号谣言!你们俩赶紧去院子里跟张卫雨打乒乓球去吧。”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刘峰孙子举起了平板电脑,哈哈笑道;

    “嘿!信爷,下一届的奥斯卡已经开始筹备了。好莱坞博彩都开盘啦!最佳男配你的赔率都打到1赔1.1了。这一次他们要是不把最佳男配给你,这些赌狗都能把奥斯卡典礼现场给掀了!”

    听到孙子这么说,沙发另一侧的张耀中撇了撇嘴。

    “区区一个最佳男配而已,要是世信把《小丑》拍出来,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导演奖都跑不了。给他们杀个光秃!”

    “哈哈、”

    听到张耀中的叨咕,刘峰孙子乐了。

    “已经够排面啦!这一届《寄生虫》也参加,我估计最次也能拿一个最佳外语片或者是最佳剧本。要是最佳外语片,信爷肯定会进制作人奖项名单,要是最佳编剧奖......那信爷直接就上位了啊!电影寄生虫信爷出品和编剧,再算上最佳男配,要是像您说的再加上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奥斯卡就不姓奥了,得改姓李......叫李斯卡。”

    听到孙子这么说,一旁正在码牌的刘峰扬眉嗯了一声。

    “孙儿你这个想法好,什么奥斯卡威尼斯的,回头就应该搞个李世信奖。让那些导演演员向咱世信看齐,真要搞了这个奖,咱们都当评委去!评选标准就以咱世信为参照,不论演技还是电影质量,达不到0.5信的,让他们该干嘛去干嘛去!达到0.7信的入围。达到0.8信的给他奖项。就一个字儿,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刘峰的这个脑洞,让坐在地上等待王者开局的几个丫头来了兴致。

    “嗯嗯嗯!”

    陈铂诗疯狂点头,将嘴里的棒棒糖掏了出来,点了点刘峰老爷子:“峰爷爷这个想法很好!奖杯必须要用钛合金打造,我个人觉得信爷爷碰瓷的时候最帅。最高奖杯就用他躺在车轱辘前面的造型好惹。”

    听到这个,安小小眼睛瞬间亮了。

    “颁奖晚宴必须要达到国宴水准!而且拿到奖的人可以连吃三天!”

    看着众人疯狂补全刘峰的脑洞,李世信哈哈一笑。

    “人生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知足常乐。我说你们麻将还打不打了?”

    “打打打!来。”

    “唉?小赵还没给回复。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干嘛去了这人?”

    看着静悄悄的大门,刘峰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听到他这么说,房间里的众人一阵沉默。

    是啊,粉丝团突然少了个人,总感觉拼图少了一块似的。

    强迫症患者,就不得劲儿。

    正在这时,李世信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一个陌生的号码,李世信接了起来。

    “喂?”

    “出来,小区门口。”

    听到那略有些清冷的声音,李世信眉头一挑。

    对众人做了个手势后,他起身走出了院子。

    站在刘峰家小区门口,他眯起眼顶着秋日的艳阳打量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嗡~~~吱!

    正在这时,一台艳红色的法拉利疾驰而来,又急停在了李世信的身前。

    看到驾驶位上,那带着墨镜长发被风缕缕吹起的身影,李世信眨了眨眼睛。

    看着他愣神的模样,那姑娘勾起了嘴角,用干净纤细的手指压下了墨镜。

    “美女,你谁?”

    看到那熟悉的眉目,李世信一愣,随即乐了。

    被李世信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那姑娘扶起了墨镜,将长发一甩。

    “别废话,上车”

    磨磨蹭蹭的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李世信小心翼翼的系好了安全带。

    打量着跑车炫酷的内饰,他咧起了嘴:“啧!我说你这段时间干嘛去了?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个东西?”

    没搭理他的问题,身着一袭红裙,将皮肤凸显出滤镜一般白皙的赵瑾芝挂上了档位。

    “坐稳了啊,这车可快着呢。”

    李世信不以为然。

    “哈!能有多快?”

    “百公里三秒多,打这儿到民政局就十分钟。”

    臭妹妹,少来这套!

    李世信的脸黑了。

    “我赌你十分钟肯定到不了。”

    “怎么到不了?”

    “去你家,我告诉你为什么十分钟到不了。”

    看着李世信满脸孤傲,一副天下无敌的架势,墨镜下的俏脸微微一红。

    但随即,俏脸的主人便挺起了胸脯。

    “成啊,我今天倒是要见识见识。”

    嗡!

    随着跑车引擎的一阵轰鸣,跑车流畅的在街面上完成了调头。

    直奔着远处一家酒店而去。

    “说好了,这可不是玩玩的!你得对人家负责!”

    紧紧抓着车门把手,李世信扯开了嗓子。

    ——《高龄巨星》正文完。

完本感言

    从19年十月开书到现在差不多两年,信爷的故事就在这里结束。

    其实后面还能写。

    因为按照大纲的设定好莱坞的剧情还没有完成,包括后面有信爷和小小联手横扫好莱坞称王称后的桥段。

    但是大纲是19年设定的,在这两年里我自己的观念转变了很多。

    以前就觉得吧,要是有个中国艺人拿到了金像奖,那多牛逼?

    可现在.......嘶~去他妈的,真没意思。

    所以这一段直接省略不写,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让信爷脱离自己的生活,去好莱坞争取一个洋人标准下的成就。

    国内认可并登顶就很完美。

    看了十几年的书,作为读者我不喜欢那些把所有东西都写到,然后再拖着的结局。

    在最有力量的地方戛然而止,给读者留下关于人物后续命运的美好想象,这才是我心目中最好的结局方式。

    《高龄》这儿,我想我是做到了的。

    写完最后一个字发送上去,整个人还处在亢奋的状态之中。

    如果非要给《高龄》这部作品打个分,满分十分我给二十一分;十分给信爷,一分给小小,十分给粉丝团的所有老粉和小将,以及信爷的干儿子们。十分给文中所有我燃烧发际线原创的作品剧本,但是因为更新拉胯,这十分就扣掉好了。

    不过说实在的,《高龄》是一本非常特殊的小说。这部小说的写作过程中,融入了我很多的想法,这些都通过信爷表现了出来。虽然没有太深刻的思想,但是我可以拍着胸脯说,这本小说我是不怕我的亲戚朋友,乃至我闺女长大后看的。

    这一点,我深感骄傲。

    说说后续。

    会有一些人物的彩蛋和单章——包括刘峰孙子的真名,以及小小和陈铂诗等人成长后的故事。或许还会有信爷和赵阿姨撒狗粮,不过需要等一等。

    从17年入行到现在,已经四个多年头。林林总总写了一千万字,从来没有真正的休息过。在今年上半年,我有一些抑郁症的倾向,而且《高龄》这本书吃掉了我很多的积累,需要看一段时间的书来充充电。

    新书的话......之前写了,但是尴尬的发现娱乐文的积累已经被《高龄》吃光,想要不重复高龄的套路,根本写不下去。

    所以暂时先看书,好好的构划一下新书。

    这个时间可能会是一个月,或许更长一点。如果各位无聊了,或者想念一个发际线略微有那么一些高的胖子二蠢,各位都可以加简介的群号——我始终都在。

    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地方,二蠢要特别感谢各位朋友的一路支持。感谢你们的每一张票票,每一个评论,每一次催更。

    因为有你们,在枯燥的写作道路上我才没有感到那么的孤独。

    爱你们,(づ ̄ 3 ̄)づ么么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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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龄巨星介绍:
垂死病中惊坐起,花甲老翁当巨星。
从龙套到网红,从网红到老戏骨,从老戏骨到老鲜肉.......
史上最悲催主角李世信表示:虽然我碰瓷,倚老卖老,但我知道我是个好老头!
这大致是一个用实力演绎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的故事。
高龄巨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高龄巨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高龄巨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