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八三年的女文青（9）
“哎哟喂，这有什么耻不耻的。
当然是赚钱要紧啊，所以你先前其实一直有能力赚钱，只是不屑于写小说啥的吗，那你可真是……”
傅佩文倒是立刻听明白了乔木的意思，并且下意识想说她蠢，但看了看乔木手里的钱，终究还是把最后一句话憋了下去，没说出来。
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以前她跟小姑子一样都不赚钱，但她比小姑子勤快，做的事多，怼起人来理直气壮，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
小姑子不但赚钱了。
而且还是赚了大钱。
她就没过去那么有底气了。
所以只能稍微收敛一点。
“还是写小说好，写小说好。
先前写的那些个诗歌啥的我们又看不懂，然后还赚不到什么钱。
现在写小说多好，又能赚钱。
我们还能看得懂。
对了，你写的小说叫什么名？
回头我们也买两本看看。
给你捧捧场。
这钱我就不客气了，明天给你们多弄点好的吃，给你补补脑子。
听说核桃蛮不错的。
明天给你买几斤回来。”
听乔木说清楚这笔钱的来历之后，付橙总算放心的把乔木递给她的五百块钱收了起来，并且笑道。
不管怎么说，儿女出息了。
做父母的肯定还是开心的。
“那倒也不必，我写的东西你们应该不喜欢看，还是算了吧，怪尴尬的，那什么，那我就先回屋了。
新的小说我还得继续写呢。”
让家里人看自己写的东西还是蛮尴尬的，乔木显然并不愿意体验这种尴尬，所以说了两句之后，便立刻就想要转身回屋略过这话题。
“这有什么尴尬的呀？
我们夸你还来不及呢，能卖那么多钱的小说，写的肯定很不错。
回头出书了拿给我们欣赏……”
慕思汉的话还没说完，乔木就已经转身匆匆回屋了，在她看来这话题肯定会越聊越尬，还不如赶紧回屋，免得继续聊这窒息的话题。
“这孩子还害羞了呢，写给那么多人看，反倒不好意思给我们看。
也不知道写的什么内容。”
“算了，大不了回头偷偷看。”
“她是真出息了，还好当初没阻止，不然咱家岂不少了个文化人。”
“那是，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拉倒吧，你最先阻止的……”
“咳咳咳咳……不跟你争了！”
“她中饭还没吃呢，写东西那么费脑子，还是得补补，我去给她下点面条，卧两个蛋，你们继续吃。”
“给我也下点，我还没吃饱呢。
如今家里闺女也挣钱了，我每天中午多吃点不过分吧，给我也下点，我也要蛋，好久没吃整蛋了。”
“你这糟老头子对自己倒挺好。
给你也卧个蛋，行了吧？”
不得不说，今天真的是付橙他们这老两口子，最近一两年内，除了孙子出生之外最开心的一天了。
原本最担心的女儿。
现在也能自食其力了。
他们又怎能不开心呢？
接下来也就只剩女儿婚事了。
只要把女儿嫁出去，那未来十几年他们都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
下一次想要再操心。
那就得等他们孙子长大了。
……
当天下午，准确来讲是刚刚吃完中饭，午睡没多久，下午三点左右，不少人出去乘凉聊天的时候。
慕家丫头赚了一千块的事儿。
就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在这个娱乐八卦，国内外新闻传播都不是很迅速的时代，本地新闻就成了大家讨论的重点，再加上新闻核心人物还是不少人都认识。
或者说至少是知道的人。
大家讨论的便不由更热烈了。
榕树下大家说的那叫个激动。
“真的假的啊？
一千块钱可不是一百块钱，什么文章能卖那么贵，苏尚志那么出名的人物，每次过稿稿费也不过才三五十块钱，虽然说一个月稿费能过百，可那也是好多篇凑起来的。
慕家那丫头不是我说她。
真看不出是个什么大文化人。
经常被人家退稿的。”
除了亲眼见过那张一千多块钱汇款单的几个银行工作人员，其他认识乔木，甚至于对乔木有些熟悉的人，此时真的不相信这个消息。
因为这数字太过于离谱了。
这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赚到。
更出名的苏尚志都没能赚到这么多，她这丫头凭啥能赚那么多。
“啧，那你可就外行了吧。
一千多块钱的汇款单那可是我大姐亲眼看到的，还就是我大姐给她兑的，我大姐说了，人家给稿费看的是文章的字数，那个苏尚志每次写的文章就那么千八百个字，有时候写诗加起来还不到两百个字。
所以稿费少点很正常。
那个慕海燕写的文章可就真不得了了，听我大姐说好像有将近二十万个字，那可就是一本书了啊！
人家写一本书一千多块钱。
我觉得还是蛮合理的。”
听到别人质疑他，爆料的张大豆就很不爽了，赶忙解释了起来。
“二十万字，这也太多了。
她写的啥呀写这么多。”
“估摸着是写小说吧，要是写诗的话，咋可能写二十万字，就是不知道她写的是啥小说，这么贵……”
“哎呀，慕家那小姑娘今年不是才刚二十岁吗，这要是哪家把那小姑娘娶回去，岂不是发了，就算一年只赚这么一次钱，那也能赶上不少人辛辛苦苦上一年班赚的钱了。”
“说的对啊，那小姑娘现在可是个香饽饽，有想法的可得赶紧了。
迟了怕是就得要排队了。”
“这可是能下金蛋的母鸡啊！”
“真是可惜，我家那孩子都结婚了，早知道就不让他们俩结婚了。”
“哟哟哟……瞧你们一个个。
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你们就想着把捺给画上去了，把你们能的，说的好像你们去求亲，人家就接受似的，我看慕家那丫头倒像是个心大的，哪看得上我们这些个。
对了，我还听说前段时间慕家丫头，亲自去拜访了下那个苏尚志呢，指不定她就看上人苏尚志了。”
“咋地，还不信我们想想了。
我家侄子长的不要太标志，正宗的国字脸，浓眉大眼，谁见了不说声好，指不定海燕她就喜欢呢！”
“你可拉倒吧，我还不知道海燕那丫头，那丫头从小就喜欢唇红齿白有文化气息的，怎么可能看上你家虎背熊腰，浑身都是毛的侄子！”
“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我侄子浑身是毛的，你是不是偷看我侄子洗澡了，一把年纪，你害不害臊？”
“我……我呸，你可去你的吧？
谁看你侄子洗澡了，你那侄子胳膊上的毛都快能闷死麻雀了，还用得着我去偷看才知道他浑身毛？”
说着说着话题就扯歪了。
扯着扯着还吵了起来。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八三年的女文青（10）
自从乔木拿了一千多块回家，并且给了五百块钱给她妈当家用后。
慕家家庭矛盾就化解了大半。
他们家的家庭矛盾原先主要就是集中在她跟她嫂子之间，而矛盾的核心则是她毕业之后不去上班。
不找对象，一直窝在家里面。
还不帮忙干家务活。
要是寻根究底。
那就一个字——钱。
而如今，乔木利用稿费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那相关矛盾自然是瞬间化解大半，剩下些鸡毛蒜皮的斗嘴小事儿，就真的是些小事了。
再加上最近乔木偶尔也会出去帮她大嫂和她妈做家务，傅佩文内心仅存的那点不满也彻底消散了。
家庭氛围更是和谐了许多。
不过，这样舒心的好日子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还不到三天，他们家的门槛就快被过来打探消息和直接上门商量提亲的人给踏平了。
在乔木能赚钱之前，她在县里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就是啃老没什么能力，好高骛远且懒惰的姑娘。
因此是真没大娘看得上她。
她妈找媒婆帮忙说亲，那人家媒婆都得皱着眉头，表示不好弄。
可是，随着她轻轻松松赚了一千块的消息传出去后，那真的是春风拂过大地暖，万草碧芳百人求。
原本没人看得上的乔木。
瞬间就炙手可热了。
什么三大姑八大姨，七舅姥爷三姑奶奶的，全都过来了，更亲一点的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什么的，也有过来问一下。
有纯粹关心的，也有旁敲侧击借钱的，还有探寻写作技巧的，当然这些都只是少数，真正的大头其实还是过来想要帮乔木说亲的人。
那是搞得他们家疲惫不堪。
就是经历颇多，已经足够镇定的乔木，都被他们给搞的一个字都写不下去，快要面临精神崩溃了。
最开始的时候，乔木她妈付橙还蛮开心的，觉得自家闺女总算开始受欢迎，能给她找个好对象了。
可是随着介绍的人越来越多。
付橙都开始有些头疼了。
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可是，她还不敢对那些人使脸色，因为她担心她对那些过来提亲的人使脸色，会影响乔木的名声。
会让别人说她闺女想攀高枝。
看不上他们普通人等等……
不过这是付橙，乔木可没有这方面的担忧，所以她在实在受不了的情况下，最终直接怒气冲冲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把人都撵走了。
如此撵了三四次之后，过来的人总算少了许多，但是她名声也同样变差了，都说她有本事赚了钱不认亲戚，看不上他们这些邻居了。
不知道是想高攀什么人家。
这般名声变化，让付橙她头疼的很，很担心她闺女以后会因为这名声找不到什么好对象，或者就算能找到可能也得远嫁到其他地方。
好在乔木的第二，乃至于第三份中篇小说的稿子都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陆陆续续的通过，并且收到了汇款单，再次收获两千多块钱。
这才让付橙心情好了些。
心里也没那么多担忧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自家闺女能赚钱，那想来未来肯定也是不愁婆家的，说不定过两年名声大了，还真能如自家闺女所愿，找个诗人。
如此这番折腾了近一个月。
他们家才重新恢复平静。
……
时间匆匆，转瞬便是大半年。
从八三年六月份开始，乔木一直就有陆陆续续的向各大杂志社投稿，当时投稿的类型很多，诗歌散文和短篇小说都有投，不过在经历了将近两个月的投稿试验之后，最终乔木还是放弃了其他类型文章。
专攻中长篇武侠小说。
因为在那两个月里，乔木总共只过了两篇短篇言情和三篇散文。
加起来都没赚到三百块钱。
但是中篇武侠那边，乔木基本篇篇都能过，而且随着连过三篇之后，她的稿费还提升了不少，从原先的千字六块提升到了千字八块。
两厢一比较，乔木也就懒得再去折腾其他类型了，索性便选择了专攻武侠，并且开始慢慢的从写中篇武侠往长篇武侠过度，相比较于中篇武侠，长篇武侠的出版概率更大，长期连载吸引的受众也更多。
同时更加有利于出版赚版税。
反正也就是多写几十万字，对乔木而言，那是丁点困难都没有。
因此何乐而不为呢？
杂志社那边也很感兴趣，所以乔木在花了四个月时间，写了八篇中篇小说之后，便正式跟杂志社那边签了一份长篇小说的连载合同。
并且于当年十月底。
开始长篇武侠小说连载。
这一连载就是六个月。
当然了，实质意义上来讲，六个月的连载相比较于长篇小说而言还是短的，因为很多长篇小说就是连载个三五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乔木不是手速快吗？
人家一个月才能精细的写一万多个字出来，她一天就能写两三万字，杂志社那边看她写出来那么多字质量也不差，再加上观众呼声又比较大，所以便索性直接在杂志里面给她开了个专栏，一期十万字。
一个月两期，二十万字。
六个月正好一百二十万完结。
把读者看得开心的不得了，杂志社主编更是笑的眼睛都快没了。
因为他们杂志社靠着乔木疯狂的更新，六个月下来订阅量直接上涨了二十万份，这让他如何不笑。
乔木最后二十万字还没发出去呢，他就已经催乔木赶紧开下一篇了，而且还表示愿意千字十二签。
同时还问乔木要不要出版。
就是把书授权他们出版。
他们愿意给百分之十二版税。
这种事乔木当然是愿意的，不过乔木出于担心她那本小说已经全文都在杂志上连载过了，再出版卖的话销量可能不会很好，愿意收藏的人应该也不会很多，所以特地把新开的长篇小说往后推了一个月。
花了半个月时间给第一本长篇小说写了份十万字的番外，然后发给杂志社主编，让他把番外添加到出版印刷的那本书的后面再发行。
主编那边虽然觉得有些浪费。
但并不想得罪乔木。
所以还是同意了乔木的要求。
并且正式于当年，也就是八四年的五月份，印了一万份书发行。
三天不到，就全面售罄。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八三年的女文青（11）
原本还有些担心印太多，卖不掉砸在手里的杂志社主编见此情况。
赶忙又追加了五万份。
不到一个星期又售罄了。
便索性再次追加了十万份。
这次卖的要慢点。
到月底的时候才基本卖完。
书的定价是两块三，每卖出一本，乔木就能收入两毛七分六厘。
这也意味着乔木光是这本书的版税就能收入四万四千一百六十。
这是什么概念啊？
就是到了八十年代末，甚至九十年代初，万元户都是很罕见的。
再加上先前千字十块的稿费。
只要这笔钱一到手。
那乔木手里的现金就会超过六万块钱，并且即将逼近七万块钱。
这在八十年代绝对算笔巨款。
买四合院可能会有些够呛。
但在一线城市买套普通房子。
绝对轻轻松松。
位置稍微偏点，买两套都成。
杂志社那边为了死死抓住乔木这棵摇钱树，结账的速度快的很。
月初钱刚到账没两天。
就赶紧替乔木交了税，并且把税后的版税全部都汇款汇了过来。
六月十号，乔木便收到了钱。
就在乔木拿到钱，正琢磨要不要去一线城市买套房放手里，省得手里的钱过两年飞快贬值的时候。
她爸就带来了个噩耗。
六月十二号中午，还没吃饭的时候，慕思汉就跟他儿子匆匆赶了回来，并且把家里所有人都叫上：
“都别忙做中饭了，快出来。
家里出事了，刚刚村里打电话过来，太爷爷他快要不行了，你们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回老家一趟。”
“太爷爷快不行了？
可是去年他不是还中气十足的过来看海燕，夸海燕她争气呢吗？
这才不到半年吧！”
正在厨房里烧中饭的付橙一听也急了，赶忙擦了擦手出来追问。
“你说的那是孩子们的太爷爷。
我说的是我的太爷爷。
是海燕他们爷爷的爷爷。
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见过吗？”
因为那位老太爷的辈分实在是有些高，年纪也有些大，与他们隔了好几代，再加上他爷爷在那边排老二，并没有跟老太爷住在一起。
平常过年也不会在一起吃饭。
所以付橙才会弄错。
不过慕思汉赶忙帮忙纠正了。
“你说的是你爷爷他爸？
他老人家还健在啊，我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就已经七十岁了吧，照这么算的话，他今年都有九十三了，这都隔了有三四代了吧。
那什么你等一下。
我收拾下东西。”
他们家不像一些大家庭，四五代人都住在一起，一九四零年的时候，他们家爷爷那一辈，就因为家里长辈偏心的原因，闹起了分家。
分家之后长辈会有所联系，父母爷爷那一辈会有所联系，但是再往下走，彼此之间联系就不多了。
所以那位老太爷虽然还在世。
但他们是真没见过几次面。
付橙有所陌生很正常，付橙她都有所陌生了，乔木他们自然就更陌生了，他们兄妹两个，连太爷爷和太奶奶见的次数都不多，又更何况太爷爷和太奶奶上面的老太爷。
那真是相当陌生的人物了。
不过上面既然叫人了，他们这些做晚辈的也不能不去，所以，乔木他们很快就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便全家出动的回老家那边去了。
好在他们老家距离县城不远。
公交大巴虽然不能直达，但也能把路程缩短到三公里左右，因此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他们一家五口便都赶到了老家，并且跟人群当中比较熟悉的几家亲戚碰了下面。
同时开始交留起信息。
“太爷爷他到底怎么了？
前面排那么多人，什么时候能排到我们啊，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啊？
咱们家有这么多亲戚吗？”
刚到地方，慕思汉便看到老太爷住的那栋宅子外面站满了人，也不知道是在围观还是在排队进去。
粗略扫看一眼。
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人。
出于疑惑，慕思汉赶忙便拉住边上他唯一熟悉的大堂哥，问道。
“咱家太爷爷不辈分高吗？
现在他那个辈分的，附近十里八乡就只剩他这么一个了，附近十几家旁支亲戚听说他身体不好了。
特地赶过来看看。
你也知道，咱太爷爷有兄弟十六个，这十六个一家生那么几个。
这么传下去。
人可不就多了起来。
就太爷爷那一脉，咱们知道的是不是，六儿二女，我爷爷他虽然不在了，可是他生了九个儿子啊。
二爷爷，也就是你爷爷。
前后也生了七个儿子，你爸他是老大嘛，哎呀，我的天，这人实在太多了，都快弄乱了，我说的对吧，你是二爷爷家的那个思域吧。”
听自己这大堂哥解释了一通。
慕思汉才发现他大堂哥竟然认错了人，不过，这种错误他自己也经常犯，所以只能无奈苦笑了声：
“大堂哥，我是二爷爷家的。
但是我爸他排老三。
我是思汉啊。”
“诶呀，对不住，对不住了，这人实在是太多了，咱们彼此又不是经常见面，唉，实在是记不住啊。
对了，还没说重点呢？
太爷爷现在还没死，但是医生说只能在家等死，所以前面那些堵着的都在跟太爷爷认亲的，说是让家里面的晚辈们都去见见太爷爷。
好让太爷爷能够瞑目。
我也真是服了我爸他了。
太爷爷也没几天日子过了。
让太爷爷安静点有什么不好。
咱们先在这边等着吧，前面才刚排到和字辈，和字辈排完之后还有人字辈呢，我们思字辈晚着呢。
等到你儿子的为字辈。
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排到。
我家是没地方给你们住了，不过我家还有个帐篷，你们要不要？”
可能是出于认错人的愧疚，慕思腾不但详细的说了一下情况，还顺带着问了下慕思汉要不要帐篷。
虽说没屋里住着舒坦。
但也比天为床，地为被要好。
“感情叫我们回来是这原因。
我特地请了一天的假，又是丢了全勤奖，又是少了一两天工资。
结果这边还要排队。
哎呀，我的天，这是搞送别还是搞参观啊，难道就这么排着吗？
那个，你跟我说实话。
太爷爷大概还有几天时间。
我肯定不能在这等七八天啊。”
慕思汉是真的有点急，太爷爷虽说是他的长辈，可是彼此是真的没什么亲情可言，四十多年见面的次数都不超过十次，能有啥感情。
他那工作不要了。
他自己儿子的工作不要了。
全家都喝西北风去吗？
专门请假在这等着。
最近厂里效益本来就不好，听说要精简人员，他要真在这请个七八天假，那精简人员也不用挑了。
直接就他好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八三年的女文青（12）
“倒也用不着等那么长时间。
我爸的想法是这样的，他是想让大家趁着太爷爷还清醒的时候见一面，免得太爷爷回头惦记着谁咽不下气，闭不上眼睛，死不瞑目。
等这次看完了，除了跟太爷爷一直比较亲近的那几个人之外，其他人就都可以回去了，等太爷爷正式闭眼办喜丧的时候再回来就行。
所以你也别担心。
最多也就耽搁到今天晚上。
你要是明天早上早点走，或者连夜赶回去，应该还是能赶上明天早上上班的，请一天假没关系的。”
慕思腾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劝请假过来的亲戚了，所以这番话说的那是溜的很，都不用停顿迟疑。
就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
“这样啊，那倒也还行。
请一两天假应该没事，就是早知如此，我就不让我儿媳妇带孙子过来了，我们晚上睡外面无所谓。
可总不能让我这才两三岁的孙子也睡外面餐风饮露，喂蚊子吧。
大哥，你帮忙腾点地方呗。
就算打地铺也行啊。
好歹让我儿媳和孙子住屋里。”
仔细想想，慕思汉觉得这方法他还是能接受的，但是露宿搭帐篷住，他就有些难以接受了，考虑到他爷爷老家这边的屋子更小，所以他便顺势跟大堂哥商量起了，给他儿媳妇和孙子稍微挤点地方的事。
“这个，那我帮你挤挤吧。”
直到这时，慕思腾才注意到站在慕思汉后面的傅佩文和她手里抱着的孩子，沉吟两秒后便同意了。
虽然这么做屋里肯定会更挤。
甚至挤到晚上上厕所都很不方便，但让孩子睡外面的确不合适。
所以也只能想办法多挤挤了。
紧接着，他们两个又闲聊了一会之后，慕思汉便看到了他爸和他爷爷，以及其他他爷爷那一脉传下来的亲戚，因此忙跟他大爷爷那边的大堂哥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乔木他们，去他亲爷爷那边认人去了。
那真的是相当的费脑子。
彼此刚一见面，闲聊两句，叫了声爷爷和太爷爷之后，他们这一群人就开始了指人认亲模式，就是指着一个亲戚问这是谁，该叫什么之类的，知道就换下一个，不知道那就顺带着教一下，该叫大姑三姨或者二姨奶奶啥的，那叫一个多。
细细数下来。
就乔木他们太爷爷这一脉传下来的亲戚，就有整整五十三个，这还没有算全呢，还有些真的有事没空过来，或者离得太远，没来的。
这么多亲戚认起来。
光是记住名字都难，更不用说记住各自的称呼以及具体模样了。
不过好在也就认这么一下，并不需要回头再考试啥的，所以乔木他们只要跟着父母叫一遍就行了。
叫完人，认完亲戚后。
依旧还是一如既往的寒暄。
没办法，这时候是既没有网络也没有手机，待在这边更不可能看电视啥的，不聊天又能干什么呢？
向来不喜欢这种喧闹环境的乔木，此时只能暂且离开大部队，窝到没什么人的地方，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前面的人看完。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前面排着的人才稍微少了一点，乔木他爸他们已经过去看了一遍，照现在这速度看，大概再等一个小时就能轮到乔木他们了，但是吧，世事难料，有时候计划就是赶不上变化。
乔木他们这些还没走的人刚开始吃晚饭，老宅那边就传来了一阵哭号声，很多人都在叫着老太爷走了的话，这意思已经相当明确了。
那老太爷终究没等到看完所有人，就再也支撑不下去，离世了。
不过，这也还算合理。
对待重病在床的绝症患者，不想着让他安静一些，给他弄点续命的药吃吃，反倒让他不断的见一些不知道拐到哪里去的亲戚，这要说不会影响患者身体，傻子都不信。
就算本来能多撑几天。
照这么折腾那也撑不下去啊。
不过这种事乔木也懒得管，更不好跟别人说，因此接下来就是随大流，其他人干什么她就跟着干。
该哭哭，该嚎嚎……
该磕头磕头，该烧纸烧纸……
她的辈分小，压根就不需要去做什么，跟着上面长辈来就行了。
这么一折腾……
那是直接折腾到了半夜。
好在接下来并不用他们这些晚辈去做什么事，守夜之类的也不用他们去，基本都是长房那一脉来。
他们这一脉算是二房。
只需要走个过场就行。
第二天早上，大家起来吃了下早饭之后又是轮流走了一下过场。
磕了几个头，烧了点纸。
随后各家小辈，上班的就都聚到一起开始商量接下来怎么办了。
按过去的规矩来讲，老太爷的尸体是要放家里放七天的，他们也是需要守七天的，直到七天之后彻底下葬入土，他们才能各回各家。
可是现在跟过去不一样。
光是请七天假，对于不少上班的人而言就是一大损失，就意味着下个月可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更别说现在各大国营工厂的形势都不怎么样，不是倒闭就是濒临倒闭，或者减员下岗员工什么的。
这种情况下……
他们就更不敢长时间请假了。
虽说人死为大，可是也不能因为死了一个长辈，家里日子就不过了，大家的工作就不要了什么的。
所以大家在经过一番协商讨论之后，最终决定就不搞那么长时间了，把七天时间缩减到三天，然后关系较远的小辈就可以先回去了。
等下葬那天再来。
这样大家都能接受，也不需要请太长时间的假，跟厂里面的领导说下，想来领导也应该能够谅解。
事情定下来后，乔木和慕为国夫妻两个以及他们的孩子，就全都赶紧撤退回家了，慕为国回去除了要正常上班之外，还得顺带着替他老爹请个假，免得再按旷工处理。
其他人家也都差不多。
让十几二十岁以下的晚辈们先回去，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
别耽搁太长时间。
他们这些年纪大的一家至少留一两个下来，帮忙守着，而且还得顺带着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八三年的女文青（13）
三天的时间可以说是转瞬即逝。
三天后的早上，乔木和她大哥大嫂、小侄子，早早的就出门回老家去了，回去送老太爷最后一程。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他们做的。
他们依旧还是循规蹈矩的跟着前面的长辈做就行了，该走走，该哭哭，该磕头磕头，直到人彻底的入了土，祭拜过之后，大家这才回到原来的老宅，去吃最后一顿饭。
吃完饭，大家伙就该散了。
老太爷这么一去世，老太爷下面的那几个孩子，以后的来往就少了，再往下数，那可能就基本不会再怎么来往了，所以说最后一顿饭也没多大错误，以后再想人来这么齐，恐怕就只能等祭祖那一天了。
吃完饭，东西收拾好之后。
众人很快散去，各回各家。
乔木他们一大家子，也总算赶上了下午最后一趟大巴，在夜色将将擦黑之际，有些疲惫的回到家。
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了，付橙也就懒得再去弄晚饭，所以便出门买了几个包子带回来，大家一起吃。
准备吃完就早点洗漱。
也好休息休息。
不过一家人都坐在餐桌边上就着温水吃包子的时候，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慕为国的表情神态有些不正常，好像有什么心事。
先前在老家那边哭丧时，他这样子还能勉强算为老太爷的去世而悲伤难过，可这都回来了，而且以他们对慕为国的了解来看，他也不像是能悲伤难过这么长时间的人？
所以在吃了两个包子后。
付橙就用自己的食指关节敲了敲桌子，问道：“为国，你有心事？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你这小子从小就瞒不住事，今天我看你已经有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了，到底有什么事不好说啊？”
“妈，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慕为国依旧还在纠结着，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抬头看一下他爸。
“跟你爸有关系吗？
你这时不时的抬头啊。
难不成是你们工厂那边的事？”
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付橙看他撅屁股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因此，立刻就猜出了他纠结的方向。
同时自己也担心了起来。
以她儿子这纠结的情绪来看。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好事。
“妈，厂里昨天下午发了公告。
说是要精简人员。
一家只允许有一个人待在厂里工作，如果一家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话，多出的人都需要精简掉。
主任说让我们自己抉择。
我和我爸只能留一个。”
既然他妈都猜出大半了，慕为国心里也就没什么负担了，因此倒也立刻很爽快的说出了具体原因。
说完便是垂头丧气的低着头。
而家里其他人，除了乔木和依旧还听不懂话的孩子之外，脸色全都是瞬间大变，付橙和慕思汉两个人更是不住的喃喃着怎么会这样之类的话，显然觉得很难接受这事。
虽然说工厂效益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们对工厂那边可能会精简人员，让一些人退休也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事情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时，还是会有些难以接受。
十几二十年前，工厂里的工作可都是铁饭碗，谁又能想到十几二十年后，竟然也会变得朝不保夕。
“那……老头子，你年纪大了。
要不还是让为国留下？
他年纪轻轻不能没了工作啊。
他还有媳妇儿子要养呢。”
大家沮丧难过了一会后，就不得不面对现实，付橙怎么想都觉得还是让自家儿子留下工作比较好。
毕竟她儿子还有小家要养。
他们年纪大了，实在不行回老家种田，应该也能维持日常生计。
付橙这么一说，慕为国和他媳妇两人也不由都看向了慕思汉，等待着他的回复，而慕思汉此时却是嘴唇微微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说他不想为儿子着想，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让他就此离开工作了将近二十年的工厂，他自己一时间，也肯定是会有些为难的。
所以犹豫迟疑很正常。
只有乔木在边上，看着他们这显而易见的态度，不由笑了起来：
“哈哈，这工作这么好吗？
爸，妈，大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近几年咱们县附近的几家工厂已经倒了大半了吧，那些倒了的工厂员工也全都被迫下岗了吧。
你们怎么就能肯定。
你们现在呆着的工厂不会倒。
要我看还是让大哥退下为好。
大哥现在还年轻，还不如从这个工厂退下来闯一闯，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去沿海城市打工，那都行。
总比再过十几二十年，工厂撑不住倒了，被迫下岗为好，那时候大哥的年纪可就不小了，再想闯。
恐怕有那心也没什么力气了。
最近几年我应该都在家，每个月交一百块钱家用完全不成问题。
所以大哥你倒也不用担心，家里没了你的工资会怎么样之类的。
对了，如果这次离职的待遇不错的话，那爸也可以退下来，自己做点小生意或者干点其他事都行。
不是我说啊。
你们呆着的那个工厂是真没什么好呆的，指不定哪天就倒闭了。
何必呢？”
慕为国他们呆着的那工厂是一家国营食品厂，主要就是生产月饼糕点之类的东西，过去有上面发订单，他们压根不愁东西卖不出去。
可是现在都讲究市场经济。
他们只能想办法自己拉单子。
然而他们工厂生产的那些个东西都是老掉牙的东西，本地人几乎都吃腻了，外地人也不是很喜欢。
再加上原本很多关门了的私人糕点铺也都陆陆续续的开张了，人家手工现做的东西，可比他们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好吃多了，而且价格还差不多，甚至于还要便宜点。
如此哪还有多少人愿意买他们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随着订单越来越少，工厂效益越来越差，他们这个不知变通的食品厂，自然得开始逐渐的走裁员乃至倒闭这条路。
其他人对还没倒闭的工厂。
可能还会抱有一丝期盼。
但乔木是真不指望这些工厂能够起死回生，所以才会提前劝道。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八三年的女文青（14）
“海燕，你这么不看好食品厂？”
听了乔木那一番话。
付橙最先若有所思起来。
同时还很直接的问着，其他人也都看向了乔木，等着她的回复。
如果是过去，那大家肯定不会这样，甚至会直接略过乔木的话。
因为她赚不到钱，没话语权。
但现在乔木的收入是他们家最高的，因此他们不免会打心底觉得乔木也是他们家最有本事，对一些事看得最为透彻，最有想法的人。
从而愿意去听乔木的建议。
怎么形容这种心理呢。
同样劝一个人，即便乞丐和富翁说的都是相同的内容，那大家也会更加相信那个富翁说的话，乞丐可能话还没说完就被别人撵走了。
这就是俗话中的言轻莫劝人。
而乔木此时在他们家。
显然已经不是言轻的那个了。
“是，我真的很不看好食品厂。
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我爸他呆着的那个食品厂，如果不做出些改变，不想办法研发新品增加推广。
那要么就是半死不活拖着。
要么就是过两年彻底死干净。
没有其他的可能。
这么跟你们说吧，妈，最近两年过年的时候，或者说中秋节的时候，你买的是哪家的月饼？过年买的是哪家的糕点？送礼送的又是哪家的东西？有买食品厂的东西吗？”
乔木此时是觉得，现在这个时代下海经商或者做其他事才是硬道理，待在那个工厂里面领死工资。
那真的就是纯粹等下岗。
与其让她爸她哥以后，人到中年甚至于中老年再去找工作，还不如现在退了，趁着还年轻拼一把。
有她在后面出谋划策。
他们俩还能拼失败了不成？
所以此时见他们愿意听劝，她当然是赶忙深入的给他们剖析了一下她为什么会不看好食品厂等等。
“最近几年中秋节，我买的好像是李记的月饼，糕点买的是苏记。
桃酥是王家的最好，桂花糕是贺家小摊子最好，这么一想，食品厂那边好像的确是没什么特色，也不知道是过去几十年一直都吃食品厂的糕点还是怎么回事，总感觉食品厂的东西，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对了，去年你们不是有一次工资没发的出来，后来让你们带了不少糕点回来吗，那些糕点放在家里都吃坏了也没有吃完，我看闺女说的有道理，你们那个食品厂再不改变，估计是真的只有倒闭这条路。”
有些事吧，不细思或者不整理起来看，是真的不太看得出问题。
但是一旦深入思考一下，或者把一些情况整理统合起来看，那具体的问题真的是可以说一目了然。
付橙这么一深思。
立刻便附和起了乔木的想法。
“可是，我就算从工厂退下来。
那也做不好个体户啊。
人家现在做个体户的那些人都是有点祖传技术的人，我在食品厂里也没学到啥技术，而且就算学到了技术，那也比不上人家的祖传秘方，包的菜包子都没人家的好吃。
这手艺做个体户还不得亏死。
不做个体户那又能干啥？”
这个时候，经商的范围是相对狭窄的，在很多人的思想里，经商基本等于卖东西，而卖东西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其他地方找东西买，还有一个是自己做东西买。
慕思汉是不敢想着去其他地方买东西回来卖的，因为他觉得这有点像投机倒把，所以在他心里，下岗那就只能走个体户这条路，而他是从食品厂出来的，除了会做点糕点之外也没其他手艺，但是他的手艺跟人家根本没办法比，要真去做个体户，那还不得亏到倾家荡产。
故而此时相当的迟疑不定。
“我倒是能出去打工，可是沿海城市那边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行不行，感觉还是蛮危险的。”
因为过去出门需要介绍信的原因，这时候很多人那是真的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远门，基本就固定的几个地方来回变着，家里，工厂，亲戚家和菜市场这几个地方来回走。
长久以来的习惯直接使得他们对远离家乡有一定的畏惧，愿意跑到千里之外打工的人，那真的是少之又少，绝大多数都是在本地呆着实在赚不到钱，才会去外地打工。
慕为国现在也是这想法。
都是觉得能在家赚钱还是在家赚钱为好，千里奔波实在太远了。
不但可能会有危险。
还要长久的远离亲人。
“爸，大哥，有些事吧，我也不好说太多，说太多你们可能会嫌我烦，或者未来没成觉得是因为我。
这样，我给你们拿点东西。
你们自己看，然后自己选择。”
乔木这时候虽然能够直接帮他们做选择，甚至于给他们安排好未来的规划，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喜欢乔木给他们安排的规划。
万一不喜欢或者未来不如意。
说不定还会怪她。
所以乔木打算让他们自己选。
就算依旧固守己见，依旧想要守着那个食品厂，她也不会阻止。
说完乔木就转身回屋。
拿了一叠报纸出来。
分给她哥和她爸看。
这一叠报纸都是乔木最近这大半年收集整理出来的，里面的内容绝大多数都是某某地方工厂倒闭。
员工全部下岗引发抗议。
某某下海经商成为百万富翁。
某某打工还了什么债。
某某外出打工辛苦一两年，回家盖了房子，或者国营工厂转私营重新焕发生机，工厂改组之类的。
当然了，除了这些内容，后面乔木还又放了一些在外面打工遭遇到了什么危险，碰到了什么坏人。
外出可能会有什么骗局，工厂改组失败，破产之类的新闻报道。
总之内容是有好有坏，不会去一味的鼓吹下海好，打工好，也不会去一味的说这么做不好，这样有好有坏的让他们看，才能让他们心里有点数，做出符合他们内心的斟酌和判断，避免脑子一热做决定。
很快，在场所有人，除了乔木和她那小侄子之外，就都聚精会神翻看起了乔木拿出来的那些报纸。
一边看着，一边或叹气，或惊讶，或直接低声喃喃着，讨论着。
当天晚上，他们家并没有商量出个什么结果，第二天，慕思汉和慕为国两个人还是一起去了工厂。
去工厂再多探知点消息，打听下情况，也好对比着新闻里的那些报道，让他们能更仔细的对比下。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八三年的女文青（15）
中午依旧还是没到吃饭的时候。
慕思汉和慕为国两个人，就都一脸兴奋，和略带忐忑的回来了。
手里提着一个包回来的。
“爸，大哥，你们选了下岗？”
一看他们的样子，和手里那个明显应该是装钱的小包，乔木立刻就猜到，他们应该是选择了下岗。
这时候员工下岗，并不会说什么赔偿都没有就让你离开，适当的补偿，一次给几年的工资，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那才罕见。
当然，这里说的是国营。
私营那就好说了。
“嗯，我们回工厂看了看，觉得现在工厂里很多情况，都跟新闻里写的那些快倒闭了的工厂差不多。
这个工作既然已经不算铁饭碗了，那还不如拿点钱下岗，早点另寻他路，要是真的等到这个食品厂破产了再下岗的话，那说不定都拿不到像现在这么多的下岗补偿金。
我工龄长一点，所以拿到的补贴也稍微多点，总共有两千八百块钱，你哥虽然少，但也有一千六。
这些钱再加上你给的家用，以及咱们家过去几年存下来的那点。
虽然还不到一万块钱。
但也差不多将近了。
说不定还真能试试做个体户。
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等会吃饭的时候再商量吧。”
虽然失业是件让人比较难受的事，但工厂那边给的补偿还是消弥掉了他们一部分难受，所以慕思汉此时的心情还不错，甚至还对未来有了那么点期望，并不是很难过。
“也好，妈，爸他们回来了。
咱们可以吃中饭了……”
乔木点了点头。
就转头朝厨房招呼了起来。
“知道了，怎么回来这么早？
这一天天的，真是的，海燕你过来帮帮忙啊，别就在外面坐着。
帮忙端菜，我给他们盛饭。”
为了防油烟，他们家做菜的时候是会把厨房门关上的，所以付橙并没有听到外面丈夫回来的动静。
只是让乔木过去帮忙。
而乔木自然是赶紧进去了。
很快，也就三分钟，乔木和她妈就把中午的饭菜都端到了桌上。
并且给每人都盛了点饭。
然后，正式开始吃中饭。
他们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以慕思汉一边吃着饭，一边就已经将他们的决定，以及拿到了多少补偿金跟家人又说了一遍。
并且询问他们有什么建议。
这次因为事情已定，所以大家讨论的要稍微热烈一点，有说可以开个小餐馆，也有说可以开个糕点铺，或者直接跟贺家学，先弄个小摊子出去叫卖，如果生意不错，那就再去租个铺子正式搞相关买卖。
不得不说，他们家的想法还是相对保守的，并没有敢说去南方或者去其他大城市买东西回来都卖。
只敢跟市面上比较多的人学。
卖点东西……
卖点自家做的东西。
经过一番商议讨论后，他们终究还是觉得得保守点，前期的投资不能过大，最好就弄些家里有，或者不贵的东西，拿外面去试试水。
慢慢的来。
这样就算生意不好，损失也不大，少做点卖不完自己家也能吃。
对此乔木也没意见，开局就搞大场面的确有点压力，要是生意不好的话，指不定他们能愁的几天几天睡不着觉，所以还不如慢慢来。
反正现在才八四年。
根本就用不着那么着急。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黄金时期，稳打稳扎慢慢来的效果更好。
事情定下来后，乔木暂时并没有插手干预，每天依旧还是固定的在家写几个小时文章，然后出去放风看电影啥的，日子还蛮自在的。
不过她爸她妈。
她大哥大嫂就忙了。
一些个体小生意，其实还是蛮累的，卖包子馒头的很多时候早上三点多钟就要起来，卖家常菜的春秋和冬天还好，可是夏天那是真的要命，卖糕点的店家也是差不多。
慕思汉他们商量了一番后，最终还是决定做糕点买卖，而最先准备开始卖的，就是应季的绿豆糕。
这时候跟几十年后不一样，几十年后做绿豆糕，有现成的脱皮绿豆卖，有现成的各种熟粉卖，还有些店铺是直接由厂家送货，店主只要卖就可以了，都不用亲自去做。
可是现在不行。
现在什么都得自己来。
绿豆得自己泡，绿豆皮得自己脱，得自己碾成泥，得自己加其他食材，他们家又是刚开始弄，很多程序都不是很熟悉，甚至还需要一点点去尝试，调配一下东西口味。
所以那真的是相当的忙。
开头那几天，慕思汉他们那几个人基本就没怎么出厨房，家里不少锅碗瓢盆几乎都被泡满了绿豆。
做成功了的，做废了的，做的不好吃的绿豆糕那是成堆成堆的。
有些味道还行，就是模样不太好的绿豆糕还好，还能送给周围邻居尝尝，可是那些味道都不行，模样更不用说的绿豆糕，那就真的让慕思汉他们有些发愁了，吃又吃不下去，扔了的话又感觉可惜浪费。
最后实在没办法。
只能由乔木出手，稍微调整了一下味道，然后重新压模，弄了一批稍微干一点，甜一点，但味道其实也还勉强算凑合的绿豆糕出来。
此次之后，乔木心灵手巧，精通厨艺的印象就开始深入了家人的记忆，并且每次对糕点做出什么改变，都会提前拿给乔木尝尝，让她评价一下，他们也好适当的改进。
当然了，这是未来的事了。
现如今的他们，在总算确定了绿豆糕的配方之后，就在第二天大早上，推着小摊子出去卖他们新做的完整绿豆糕，以及乔木凑合着改良出来的那些稍微干点的绿豆糕。
因为慕思汉不善言辞，所以出去卖糕点的是付橙和她儿媳妇，她们两个人刚开始虽然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叫卖，但是随着卖出一两份糕点，并且碰到几个熟人来买，聊开了后，叫卖声就稍微放开了一些。
新摊子出的新品，手里有点钱的都还是愿意尝一下的，好吃以后就再买点，不好吃就再也不来了。
因此，付橙她们第一天出摊卖绿豆糕的生意还不错，还没有到中午，带出来的绿豆糕就都卖光了。
甚至还有吃过觉得好吃，特地又过来买的人没买到，提前跟她们先订了一斤，让她们下午多带点。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八三年的女文青（16）
乔木他家左边的邻居张三虎家。
当天晚上，张三虎吃完乔木他们家送去的最后一块绿豆糕后又砸了砸嘴，颇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
“老慕家这东西做的不错啊。
我听说他们家想做个体户。
想来过两天应该会卖这玩意。
你明天问看看，要是他们家卖的话就再买点回来，还怪好吃的。
家里孩子也都喜欢。
正好过几天我爸过生日。
买点给他吃吃也蛮不错的。
他向来就喜欢吃这些。”
张三虎舔嘴唇说着的时候，他边上的她媳妇就已经白了他一眼：
“你也知道孩子们喜欢吃啊。
那你还把绿豆糕都吃了。
一把年纪了，你也好意思跟孩子们抢东西吃，等待会你孙子放学回来，看到家里绿豆糕没了，你看他怎么跟你闹，你刚刚吃的那两块绿豆糕，是你那孙子昨天特地没舍得吃，留下来准备放到今天吃的。
你倒好。
我盛个菜的功夫你就吃了。
你们这一家三代还真是祖传老鼠嘴，什么都想吃，什么都爱吃。”
“你怎么也不早说啊。
算了，吃都吃了，我还能吐出来不成，大不了明天我去问一问老慕他，看看他能不能卖一点给我。
但还别说，这东西味道是真不错，比我们食品厂里的东西味道好多了，我原本还觉得老慕带着儿子一起下岗有点蠢呢，现在看来他们家那是早有准备，有这门手艺在。
再怎么着也饿不着他们家。”
张三虎因为知道自家孙子还算好哄，所以并不担心孙子会闹的。
说着还感慨了下慕思汉手艺。
“再怎么饿不着，那也比不上铁饭碗啊，咱们这好歹旱涝保收，不管东西卖得出去卖不出去，工资他都得照发，做个体户那就不行了。
赚一分钱就是一分钱。
未来不好说的。
我看他们家就是傻，为了千八百块钱的退休补偿金，竟然让他儿子也跟他一起下岗，那点钱只要上班不到四年就赚回来了，以后啊。
有的他们受的。”
王娟芳虽然也承认绿豆糕的确好吃，但是却对慕思汉的行为很是看不上，在她看来，他们家两个人只能留一个，那就留一个人好了。
留一个工作也算不错了。
可那家伙不但自己走了，还把儿子也带走了，这不是瞎胡闹吗？
也不知道他那儿媳咋同意的。
要是她公公敢这么搞。
她早就跟她公公吵起来了。
“唉，谁知道未来怎么样。
更何况我们现在这工作哪里还能算是铁饭碗啊，铁饭碗是永远也丢不掉的饭碗，可是现在有些工厂倒闭的倒闭，让员工下岗的下岗。
我的工作这次虽然保了下来。
可是下一次谁又知道。
以前工厂东西卖不出去，上面会给补贴，会给订单，可是现在上面都说搞什么市场经济，让我们自己去找订单，食品厂的东西要是还卖不出去，中秋节月饼也卖不了多少的话，那恐怕到年底还有可能会继续裁员，你说这能叫铁饭碗吗？”
他老婆不提铁饭碗还好，一提铁饭碗，张三虎便不由担心起来。
他这铁饭碗又能维持多久？
“食品厂效益这么差了吗？
要不你想办法找找关系，转到我们纺织厂这边来吧，我们纺织厂最近生意还行，半个月前刚接了一笔大订单，前两天还又招人了呢。
你现在在食品厂有工作，转到我们纺织厂还好转点，要是你也被下岗了的话，那可就不好转厂了。”
王娟芳还真不怎么了解食品厂那边的情况，不过现在听她丈夫这么说，顿时也觉得食品厂可能是真有点悬，所以忙劝她丈夫转厂子。
而张三虎却是无奈的摊摊手：
“事情哪那么简单，况且我去纺织厂能干什么，我又不会织布喽。
总不能让我去食堂吧。
可是食堂的位置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那么容易转，从效益好的工厂往效益差的工厂转容易。
可是想从效益差的工厂往效益好的工厂转，那可就难了，咱们家老二今年年底就得结婚了，三转一响还没有办齐呢，哪来钱找关系。
先这么着吧，想来咱们县这个食品厂，一时半会应该也倒不掉。”
有时候有些事，真的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各种无奈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家里接下来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的是，他哪有钱去找关系转工厂，只能暂且这么着了。
“唉，你说的也是……”
……
此时，已经将下午做的那批绿豆糕也全部都卖完了的付橙他们。
全都在笑呵呵的数着钱。
虽然每张钱币面额都不大，都只是一毛五分，三毛五毛，最大的面额也不过才两块钱，但是他们还是蛮开心的，等到数了一会统计出最后数值的时候，更是放声大笑。
“三十六块八，我的天，这都快能赶上我们大半个月工资了，这才一天，要是每天都有这么多的话。
那一个月是多少来着？”
“一千一百零四块！”
“妈呀，这数字简直不敢想。
照这算法算，不到一年咱们家就能赚到一万块钱了，原来做个体户这么赚的吗，难怪我先前问那些做个体户的人，每个月能赚多少的时候，他们只跟我诉苦，就不说到底能赚多少，这是怕我去竞争啊！”
此时此刻，虽然他们总共只赚了三十多块钱，并且如果算上前期准备的成本，可能还在亏本，但全家人却全都露出了好像已经赚到了一万块钱的笑容，傻呼呼的笑着。
“爸，妈，你们冷静一点。
这是毛利润，还没去成本呢。
去掉成本，我们今天的利润实际上只有二十多块钱，如果把先前浪费掉的成本，以及请人定制小摊子的成本算上的话，那我们现在还在亏本，得卖小半个月才能回本。
而且我们的生意也不一定会每天都这么好，今天第一天卖，大家难免会有些好奇我们家的绿豆糕口味怎么样，过两天大家好奇完了。
销量肯定会低。
再过段时间有人吃腻了，销量还会再跌点，至少也得等大半个月后，咱们销量才能算是平稳下来。
所以能别傻呵呵的笑了吗？
绿豆该泡水得泡水，各种材料也得开始准备了，不然明天早上赶不上弄，会耽误老妈卖绿豆糕的。”
虽然大家此时都很开心，但乔木还是赶忙给所有人泼了盆冷水。
给他们分析一下成本利润。
以及未来可能会销量下跌。
免得他们对收益期望过高。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八三年的女文青（17）
“海燕说的也是，做生意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食品厂开始卖五仁月饼的时候卖的多火，哪家过中秋节时候，不去特地买几块回来吃吃。
可是现在呢，大家都宁愿去新开的那几家店买莲蓉豆沙的月饼。
还有人专门去买苏式月饼。
那一咬酥皮直往下掉。
咋能叫月饼呢？真是的……
咱们家卖的这个绿豆糕刚开始还算新鲜，买的人应该会不少，可是再好的东西经常吃肯定也会腻。
所以咱们在卖绿豆糕的同时。
还得抓紧时间研发新品。
海燕，你觉得咱们做什么？”
这段时间，乔木可没少给他们提建议，也没少参与先前绿豆糕的配方比例研究，而事实证明，乔木提的那些建议，还都是蛮有用的。
所以此时付橙自然不会忽略她闺女的想法，同时还顺带着又问了一下乔木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建议。
慕思汉他们也望向了乔木。
想听听她有没有什么高见。
“端午节不是要到了吗，我们可以包粽子卖，也可以腌些咸鸭蛋。”
然而乔木这番提议。
却让付橙他们很失望：“不妥。
海燕，包粽子这种事谁又不会呢，腌咸蛋虽然不是个个都会，可多数人家也都是会的，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有谁端午会去买粽子吃。
卖咸蛋的菜场里多的是。
鸡蛋，鸭蛋，鹅蛋都有。
人家有的都腌几十年了，保证个个流油，咱们家哪有那技术啊。”
“妈，我又没说包普通粽子。
我们过去包粽子，那不都是包白粽，蜜枣粽，红豆粽之类的粽子吗，这些粽子基本家家都有包，我们要是包那些馅，肯定卖不出去。
所以我们可以包点别的嘛。
肉粽，咸鸭蛋黄肉粽，咸鸭蛋黄粽，板栗肉粽，梅干菜咸肉粽。
腊肠粽，咸肉粽，这些都行。
不包咸粽子，那也可以改一改粽子里面包着的糯米，我们可以用植物色素帮那些糯米染颜色，包一些绿色的，红色的紫色的糯米粽。
说不定还能凑个七彩粽出来。
只要有特色有新意，就算卖不了多少，那肯定也会有人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买的，只要不大批量弄。
那绝对能卖得出去。
说不定弄好吃点，让某些人吃上瘾了，以后不是端午节也能卖。
咸鸭蛋咱们可以弄精品礼盒。
比如说专门挑又大又好看的鸭蛋回来腌，再比如说专门挑双蛋黄的咸鸭蛋回来腌，然后盒子弄好看点，包装弄好看点，弄点吉利话。
一颗鸭蛋卖两三颗鸭蛋钱。
那都是轻轻松松的事。”
乔木说的这些套路都是二三十年后一些商家玩烂的套路，但是这些套路放在现在这个时代，绝对还是相当新颖，也相当胆大的计划。
而坐在乔木边上，听着乔木话的付橙他们却都不由嘴角抽抽，眉头紧皱，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这事。
“哪有往粽子里包肉的，你还包那么多不同种类的肉，这样的粽子能吃吗？我就没听说过这么包的？”
“是啊，那有咸粽子的说法？”
“那是粽子还是咸肉饭啊？”
乔木觉得自己的建议不错，可是，她却忽略了这时候地方风俗并不是很流通的情况，现在不像几十年后那样物流通畅，不同地方的特色基本都能够在全国范围内流通。
这时候的地方口味相对固定。
比如说他们这边，他们这整个县就没有哪家吃咸粽子的，大家都是吃甜粽子，压根就没听说过咸粽子这一说法，所以付橙他们表现的有些难以接受，也都是很正常的。
“调味品有糖有盐，粽子有甜有咸又有什么问题，我看过一些地方的民俗，有些地方还从来不吃甜粽子，只吃咸粽子呢，我们这边虽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能适应吃咸粽子。
但是想来应该也是会有些人吃甜粽子吃腻了，愿意试试咸粽子。
所以少许做点卖看看。
应该还是可以的。
实在不喜欢当菜吃也不浪费。
就当是咸肉拌糯米饭好了。”
有些东西的口味即便有违大家的日常习惯，但也并不一定就没人喜欢，没试过，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而据乔木了解，只能接受甜的，根本接受不了咸的的人和只能接受咸的，根本接受不了甜的的人都相当稀少，大多数人两者都能接受，只是会有一些喜好偏向。
比如说更偏爱甜的。
或者说更偏爱咸的。
因此肉粽子包出来，只要数量不是太多，那是真的不怕卖不完。
而且肉粽子要是操作好的话。
一年四季卖都没问题。
所以乔木自然得再劝一劝，劝家里人接受她这个建议，包肉粽。
“爸，妈，我觉得小妹说的有点道理诶，我还从来没吃过肉粽呢。
要不先包几个看看好不好吃。
要是好吃咱就多包点卖看看。
不好吃就算了。”
慕为国现在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在他看来，肉是多么好吃的东西，什么东西跟肉放在一起那都好吃啊，压根不存在不好吃的可能。
因此试一试也无妨，就算卖不出去，那多吃几顿肉粽也很美啊。
再怎么也比天天吃绿豆糕好。
这绿豆糕他是真的吃腻了。
吃的想吐了。
慕思汉看儿子女儿都同意，再加上包几个肉粽，应该也浪费不了多少了，所以便也同意了先试试。
随后就赶紧开始做绿豆糕。
再不做明早就没绿豆糕了。
而第二天早上，慕思汉特地把家里唯一一个还算闲着的乔木派出去，让乔木去买些包肉粽的材料。
这建议是她提的正好也就她闲着，所以自然只能由她去买，对此乔木也没啥异议，出门一趟很快就把要买的东西都买了回来，并且还顺带着帮忙把肉和糯米腌制了下。
然后才把东西都端到厨房。
让他爸和他哥两个人包粽子。
现在包正好能当中饭吃。
别看慕思汉和慕为国两个人过去回家基本不干什么家务，也从来不做饭，但他们两个人好歹也是食品厂出来的，所以这方面的手艺还是有的，只是过去不乐意干罢了。
可如今他们是不干也得干。
手上功夫可不就展现出来了。
这粽子包的比付橙都好。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八三年的女文青（18）
没一会就把乔木准备好的那些材料包完了，总共包了十八个粽子。
而接下来，自然就是煮制了。
考虑到粽子里放的是肉，可能会没有蜜枣之类的东西容易熟，所以他们特地多煮了一段时间，煮两个小时，这才把肉粽子给捞起来。
放盆子里稍微凉一会儿。
又半小时后，付橙和傅佩文便推着卖绿豆糕的小吃车回来了，再加上时间也已经十点多钟了，所以他们便索性稍微提前了点吃中饭。
就吃那些肉粽子。
还别说，即便昨天他们一个个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肉粽子，肉粽子怎么会好吃，可是今天，他们几个人还不全都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这年头大家吃肉的次数本来就相对少，一个月只吃那么两三顿。
因此加了各种调料的肉粽子。
压根就不存在不好吃的可能。
十八个粽子很快被一扫而空。
“味道还不错，蛮好吃的，就是成本有点高吧，一个粽子里包那么一大坨肉，这十八个粽子，光肉就得耗掉一斤多，现在猪肉价又贵。
照这么算的话，一个粽子得卖一两毛才能回本吧，一两毛都快要能买两斤糯米了，包白粽子能包好多个，这么弄真会有人舍得买吗？”
肉粽子的味道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但是食材成本也让他们有些担忧，担心价格太高，会没人买。
“妈，这肉粽子本来就不是卖给你们的，你也别去菜场卖，去菜场卖不好卖，你可以去一些工厂门口卖，或者去更繁华的地方卖，最重要的是，要找年轻人多的地卖买。
年轻人舍得花钱。
也乐意尝鲜。
况且就算卖不完，带回来咱们自己家也能吃，今天下午我去给你弄食用色素，咱们明天可以先包一批肉粽子和其他粽子出来来看看。
要是能卖出去，那接下来一直到端午，咱们可以一直都卖粽子。
过了端午再弄其他新品。”
卖东西这种事，当然还是紧跟时令和各种节日最妙，所以乔木依旧还是坚决表示，可以先卖试试。
“那就试一试好了。
不过也别弄太多，明天这肉粽子还是就先弄十几个试试吧，倒是你说的那七彩粽子能稍微多弄点。
成本应该不高。”
付橙三次绿豆糕卖下来，对这方面也稍微有了点兴趣，此时见她闺女坚持，便索性顺水推舟应了下来，反正这点亏损她还承担得起。
管钱的付橙都同意了。
其他人自然是没意见。
于是，这事就算是定了下来。
下午其他人依旧还是在做绿豆糕，而乔木则是去市场上寻摸一些食用色素，没有异味感，对人体也没有任何伤害的那些个食用色素。
虽然乔木没找全七种。
但也找到了五种。
五彩粽应该也够用了。
东西材料找全了的第二天，肉粽子和五彩粽理所当然的上了乔木他们家的小吃摊，就放在了绿豆糕的边上，煮好了热气腾腾的卖着。
粽子刚开始是不好卖的，毕竟这玩意有粽叶包着，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再加上宣传的又是他们从来没有吃过的肉粽子，以及这粽子一个要卖两毛五分钱，愿意花都快能买一斤绿豆糕的钱去买个没吃过的粽子的人，还是相当罕见的。
即便付橙剥了两个粽子出来给他们看，最终舍得花钱买的人也寥寥无几，等绿豆糕卖光了的时候。
粽子总共才卖掉三个。
一个肉粽子和两个彩粽子。
这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
不过付橙并不甘心就这么失败而归，所以立刻就准备照乔木说的来，推着这小推车离开了菜市场。
前往繁华年轻人多的地方。
准备再试一试。
如此这般，最后的结果显然是不用说的，虽然卖得依旧没有绿豆糕快，但还是吸引了十几个年轻人的注意力，并且把肉粽子都卖了。
反倒是五彩粽还剩了几个。
不过这也正常，五彩粽包的本来就比肉粽多两倍多一点，剩几个很正常，付橙也懒得大中午的顶着个太阳去卖那几个彩粽了，所以立刻就带着儿媳和车子打道回府了。
虽然当天多耽搁了将近一个小时，但是也多赚了两三块钱，所以并没有人不满，大家反倒觉得，这卖咸肉粽子的生意还是有的做的。
同时也正式拍板决定，就按乔木说的来，从现在就开始卖粽子。
一直卖到端午节结束再说。
除此之外先前乔木提议，但是没有做的卖咸鸭蛋这件事，也被重新提出来，并且准备开始腌制，现在开始腌制，到端午的时候正好能拿出来卖，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再试一试弄咸蛋黄肉粽之类的品种。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
他们县这边就有咸粽子卖了。
虽然这咸粽子被那些年纪大的和一直都是自己家包粽子，从来没有出去买过粽子的人所不喜，但是因为口味出众，销量竟然还不错。
刚开始每天只能卖十几个，后来每天最多一次甚至能卖出五十多个，见生意这么好，慕家自然是又赶紧趁热打铁的把乔木先前说的那些个咸蛋黄板栗肉粽，以及梅干菜肉粽之类的粽子全部都弄了出来。
后来甚至还自己鼓弄出了些个八宝粽，腊味双拼粽之类的粽子。
要不是咸鱼粽不好卖。
估计咸鱼粽都能开始卖。
看家人打开思路后，乔木就没有再多管些什么了，日子重新恢复了先前的悠闲，并且开始慢慢的提升自己写的武侠小说当中的武力极限，准备把武侠小说慢慢的过渡到玄幻、奇幻，乃至于仙侠的程度。
到时候说不定也能引领潮流。
开宗做祖。
除此之外，乔木还又顺带着开始写一些中短篇的言情，言情好歹也是现今小说当中的半壁江山，先前想着多赚点钱暂时没空写，如今有钱有闲了，她自然得把这另外半壁江山也给挑起来，并且提前引领一下未来会流行的青春疼痛文学。
省得那些出版商成天出那些个真爱至上，小三无罪的言情小说。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八三年的女文青（19）
极武侠杂志社，主编办公室内。
王鹤铮看完乔木最新发到他们杂志社的稿子后，就立刻敲了敲桌子，然后出去招呼了一声，把他们杂志社的所有编辑全都叫了进去。
随后便把乔木的稿子打印了几份，让他们轮流传着看粗略一遍。
“主编，这稿子有什么问题吗？
乔先生的稿子不是向来都很好吗，就连错别字都没有，只要排好版就能直接印刷了，这次是怎么？”
乔木投稿用的并不是原身的真实姓名，用的是自己的姓名，正好充当原身笔名，杂志社的人虽然知道乔木的真名，但聊天谈话时，还是会习惯用乔木的笔名来称呼她。
张淑敏粗略的翻看了下手里的稿子之后，就很奇怪的问了起来。
就她看来，这些稿子并没有什么违规的地方，而乔先生的文章内容根本不用他们去提意见或修改。
只要观众喜欢就行。
他们要是真的给人改了的话。
那才是画蛇添足。
“其他人是个什么想法。
你们就没有看出问题吗？”
王鹤铮对张淑敏的话显然是不满意的，所以立刻又扫视了一下其他人，让他们提一提自己的看法。
大家很快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跟过去是差不多的吧。”
“我倒是感觉有点问题，我刚刚看里面有提到一个人活了八百岁。
然后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这个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拜托，武功本来就不存在。
这有什么好夸张的。
彭祖不还活了八百岁呢吗？”
“可我看里面好像还有妖怪出现了，虽然不能变成人，但会说话。
有妖怪，又有人能活那么长时间的话，这还能算武侠吗，这都快能算神怪了吧，主编是担心这吗？”
王鹤铮那是听了好一会，这才听到他想要的答案，随后便用力拍了拍桌子，让其他编辑都安静会：
“刚刚小杜说的。
就是我真正担心的事情。
乔先生的文章的确还很好，也很吸引读者们看，但是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最近这小半年以来，乔先生的文章一直都在潜移默化的慢慢变化着，文章里的人越来越厉害。
文章里面的那些个武功。
也变得越来越夸张了。
刚刚大家看得急，所以可能没有注意一些细节，但是我仔细的看过了一遍，乔先生最新的这些稿子里面，已经出现了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武功了，还出现了妖怪精灵。
甚至还引申出了上古炼气士。
照这样看，出现神仙那恐怕也是迟早的事，一篇有神仙妖怪的武侠小说，那还能叫做武侠小说吗？
那就是神怪小说，就是跟蜀山奇侠传那些差不多的，神怪小说。
这就跟杂志社基调不符了。
我们杂志社的名字就是武侠。
怎么能把神怪放进去呢？
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互相讨论讨论，看看有谁愿意去劝说一下乔先生，麻烦她稍微收敛收敛，但是又不能让乔先生不开心，你们懂我的意思吧，谁要是能做到的话。
涨工资，实习的就转正。
好处我这边是绝不吝啬。
有谁有想法，或者自愿的？”
做编辑的虽然不一定猜出小说后面的走向，但是看个大概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王鹤铮就是因为看出了乔木后面可能会越写越夸张。
甚至于会往一些玄妙的方向过渡，所以，这才会有些着急的找人过来想办法解决，阻止这事发生。
在他看来，虽说如今乔木的文章已经是他们杂志社的顶梁柱了。
但那也不能改了他们杂志社的基调，更不能让他们杂志社名不副其实啊，武侠就得有武侠的样子。
又是神，又是仙，又是妖。
轻轻松松活个几百岁的。
这像什么话？
“这个……”
主编给的奖励是蛮让他们心动的，可是他们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劝说的话会有用，更不敢保证自己能绝对不惹恼乔先生，成功了是能得到不少好处，可要是搞砸了的话。
那指不定他们就得成炮灰。
被开除用来安抚乔先生。
正是出于这样的担忧，在场的所有编辑以及打杂的助理，全都没敢轻易接过话茬，表示自己愿意。
不少人更是直接低头沉默。
生怕自己再被主编点到。
“你们一个个的，这点胆子都没有吗，让你们做点事怎么这么难？
这样，那我就直接点人了。
张淑敏，刘娟茹，咱们杂志社就你们两个女的，据我所知，乔先生也是女的，所以这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人了，电话谈可能说不太清楚，我允许你们两个出差，亲自去乔先生家和她谈，好好的谈一谈。
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谈。
实在不懂，咱们隔壁杂志社不是有专门出版那个演讲与口才吗？
去他们那借几本书回来看看。
这事办好了给你们涨工资。
当然了，要是真的实在说不通的话，那你们也别得罪乔先生，能谈就谈，不能谈，咱们也保持良好关系，回头我再做一个读者调研。”
虽然对于王鹤铮而言，目前最好的结果是能把乔木这个作者掰回原轨，但如果实在掰不回来的话。
那他也得想办法找其他路子。
就是比如看看读者接受度怎么样，如果接受度好的话，那也许也是可以勉强接受这件事的，或者实在不行，再创个神怪副刊也可以。
“你早就想让我们俩去了吧，既然都定好了，你还让大家选什么。
平白让大家担心。
好吧，我们俩会尽力的。
但能不能成我们是真不好说。
我看乔先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她有自己的坚持，对一个作者写的内容指手画脚这种事，也就你想得出来，神照经里面写的起死回生，也没看有多少读者抗议反对。
算了，不说了，那我就跟娟茹她先去准备了，明天出发行了吧？”
张淑敏朝着主编翻了个白眼。
无奈说了几句，随后便拽住站在她边上的王娟茹，表示他们现在就要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
“我这不是担心吗。
乔先生要是能一直控制着那还好，我担心她以后控制不住，越写越夸张，那你们俩个就先回去吧。
地址你们知道吧？
至于出差的经费，我先给你们两批一百块钱，到时候多退少补。”
这件事要是没个准确的回应。
王鹤铮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都会有些担心。
所以回应的自然是很爽快。
给钱都比过去利落了许多。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八三年的女文青（20）
这时候，不论是火车还是大巴的速度都会稍微慢一点，所以即便杂志社距离乔木家并不是特别远，张淑敏和王娟茹她们还是到了下午三四点钟，这才赶到乔木所在县城。
到五点半的时候。
才拎着果篮，找到了乔木家。
正式敲门拜访。
前面的寒暄客套不用说，无非就是互相说说好话，戴一戴高帽。
正吃晚饭的乔木看她爸她妈快要词穷，为了避免接下来出现没话说可能会导致的尴尬局面，便立刻站起来，招呼了一声，把杂志社过来的那两个编辑给领到了她屋里。
并且转头让她妈切点水果。
随后就将房门虚掩直接问道：
“你们两个是带任务来的吧？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乔女士，我们真的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真的是年少有为啊！”
王娟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过来是想要纠正乔木的写作方向。
所以只能先继续客套着。
打算等大家稍微熟悉了些后。
再去说正事儿。
“别说客套话，我不喜欢。
有事情就直说，咱们大家彼此都坦诚点，没有必要太过于迂回。”
又不是在古代后宫宫斗，或者跟别人谈生意，实在没必要这么迂回委婉的去谈事情，乔木她也不喜欢这样，所以立刻就又直接问道。
她这边说话直接，就让不直接的张淑敏她们略微有些尴尬了，不过她们俩反应很快，尴尬笑了两声后就又说道：“您还真是快人快语。
我们就不客气的跟您直说了。
实际上我们这次过来，也是受我们主编的要求前来拜访您一下。
既是为了把前面几本书二版和三版的版税送过来，也是有些事情想要跟您协商下，问问您的想法。”
说到这，张淑敏就先打开自己的包，把里面几张总价值七八万的汇款单递给了乔木，随后才又继续说道：“版税都在这呢，您看一下。
我们主编吧，就是觉得您最近给的那些稿子，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偏离了武侠这个定义，里面一些人的武功和一些事物好像太神奇了。
您也知道我们杂志社是以武侠为名的，里面的内容最好还是直接一点的武侠或者侠义内容比较好。
太偏的话可能会让一些读者误以为我们杂志变了，或者跟武侠不太搭边了，当然，我们没有说要您改变后面剧情的想法，就是我们主编想问问，您以后是打算继续按先前的类型去写小说，还是说以后会越写越厉害，过渡到神怪的地步？
我们没有解约责怪的想法，我们就是单纯问一问，对，就是单纯问一问，这样我们也好有点准备。”
面对他们杂志社的摇钱树，张淑敏话说的那真的是相当的客气委婉，有些字词都得在心里琢磨好几遍才能说出来，生怕让乔木不喜。
再把稿子投给其他杂志社。
要真那样的话，他们杂志社虽然不会倒闭，但是读者和销量肯定是会下跌的，这显然是极大损失。
所以自然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明白，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你们主编反应还蛮灵敏的，的确，我的确是有想往其他方向过渡的想法，说神怪的，话也不算错。
这样的话，你们准备怎么做？”
乔木其实早就预料到对方肯定会因为她文章内容风格的改变找她谈谈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亲自派编辑过来罢了，不过人来了正好。
正好让她试探一下，这家杂志社有没有勇于改变创新的进取心。
如果有，那她至少能帮这家杂志社继续引领未来二三十年的创新潮流，并且将他们的杂志从最开始只刊登武侠小说，逐渐扩展到全方位发展，从而实现行业霸主地位。
如果没有的话。
那乔木可能就得另择明主了。
甚至自己办杂志社也有可能。
不过她还蛮懒的，自己办杂志需要操心的事太多，如非必要，她是不太想去操这一份繁琐闲心的。
“如果您坚持的话，那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尽量配合您了。”
张淑敏早就已经知道他们主编的底线了，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不由苦笑了起来，随后才又道：
“不过还有点事儿想拜托您。
我们主编希望您正在连载的这一篇长篇小说能稍微克制一点，最好不要出现仙神，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想办法收一点神怪类型的稿子，到时候可能会出本神怪副刊。
如果您坚持写神怪小说的话。
那么我们会把您的小说移到神怪附刊上去，这点希望您别介意。
稿费还是跟以前一样。
千字二十，这点不会改。”
“神怪副刊，这没问题。”
这时候还没有仙侠和玄幻的准确定义，一般来讲，文学界会将内容过于不可思议的文章定义为神怪小说，比如说过去的蜀山奇侠传以及西游之类的小说，都算这一类。
不过这时候还是武侠盛世，神怪类型的小说虽然有受众，但是受众会相对狭窄一点，受众相对狭窄就意味着销量可能会变少，这也是杂志社主编不太愿意看到乔木的小说书写方向往神怪方向走的原因。
不过现在乔木坚持。
那张淑敏她们也没办法，只能同意并且再出个副刊把乔木留住。
只要乔木依旧能保持现如今的这种更新速度，依旧受读者欢迎。
那么他们就绝对不会翻脸。
不过分的想法，他们也都会尽量配合，这就是台柱子的重要性。
这边，张淑敏她们两跟乔木把事情说定，并且又顺带着签了一下现在这本书的出版协议，付橙这才切了点水果推门进来邀请她们吃。
不过这时候，张淑敏她们已经把要办的事办完了，因此只象征意义的拿牙签挑了块，然后夸了下水果好吃等等，随后就告辞离开了。
她们出差在外，肯定是不可能跑别人家住的，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订好了宾馆，所以即便有付橙挽留，她们也还是很客套的把具体的情况说了一下，匆匆回了宾馆。
并且准备第二天早上就回去。
既是为了让主编安心，也是为了能及时向上面申请相应的刊号。
把神怪副刊给弄好。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八三年的女文青（21）
第二天下午，杂志社那边就收到了相关消息，王鹤铮主编也赶忙让人在新一期杂志里增加了一份问卷调查表，以及神怪新刊的宣传画。
既是为了看看读者反应。
也是为了给神怪副刊引流。
这事对于他们杂志社而言，其实也是一个蛮困难的决定，因为发新刊并不意味着绝对能够成功，如果神怪类型的新刊发行量太低，那对他们杂志社而言绝对是份打击。
对乔木积攒下来的好名声。
也是一份打击。
一个作者不论前面写的那些个小说卖的多好，只要有一本小说写的不好，销量太低的话，那都是会被别人说江郎才尽的，同时也会影响下一本小说的签约价格和期盼。
正是因为各方面影响太大，所以一般情况下，杂志社和出版社的编辑才会非常不建议手下的作者随意改变写作方向或者写作风格，因为那样做的风险，实在是有些大。
一个写武侠的大佬突然去写言情，或者去写其他类型的小说，别人不会把你当成那个类型的新人去看待，而是会把你写的小说，跟那个类型的大佬写的小说去做对比。
而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擅长的方向也是相对固定的，很少会有全才，因此在写不擅长类型的时候，肯定是比不上那个类型当中大佬级作者的小说的。
他们杂志社以前从来没有涉及过神怪类型的小说，所以对乔木往这方向改变，自然会有一些忐忑。
很担心会失利。
但是因为乔木那边坚持，他们也不好跟乔木闹崩，所以只能试一试，能成最好，不成的话，再说。
乔木这时候对杂志社那边的态度还是相当满意的，因此在写新的偏向于神怪类型的小说的时候，特地稍微用了些心，把本地的一些神话传说掺杂了进去，借此增加读者们的认同感，也好多吸引些读者。
相比较于凭空捏造一个新的完整的神话世界，并且在里面构造内容，那显然还是借着本土神话进行一个再创作更加容易，而且小说里面多一些熟悉的神话，也能让读者觉得不那么的陌生，更容易接受。
比如说三皇五帝的设点，把这些内容移到新的神怪小说中，肯定是能获得一部分读者共鸣的，可是你要是凭空捏造一个九帝十八怪啥的，那共鸣感，无疑会相对较低。
神怪副刊毕竟初创，再加上如今相关受众相对狭窄，直接凭空捏造神话显然是不利于吸引读者的。
乔木为了不砸自己的招牌，只能在小说内容方面多下点功夫，而最终事实证明她的心思是有用的。
神怪副刊刚一发行，就借着乔木新小说在上面连载的噱头获得了二十万的发行量，即便有些人可能并不是很喜欢神怪类型的小说，但也依旧被乔木写的内容所吸引，并且继续去订，或者去购买第二期。
里面与传统神话联系上的部分内容，更是吸引不少人热烈探讨。
神怪副刊如此发行了三个月之后，发行总量就勉强达到了原先武侠刊的八成左右，不过，这并没能让杂志的主编有多开心，因为武侠刊那边在少了乔木的连载之后，发行量已经跌到了二十三万，比起最顶峰的七十多万，那是拦小腿砍。
这结果既让他见识到了乔木连载小说的影响力，也让他有些庆幸于没有跟乔木闹崩，而是顺着她又弄了一份神鬼副刊出来供她连载。
不过即便如此，武侠刊销量的飞速下滑还是让他为之发愁不已。
为此，王鹤铮不止一次电话联系乔木，希望乔木能够在写鬼怪小说的时候顺带着再写本武侠小说。
给他们杂志社武侠刊镇场子。
不过被乔木给委婉拒绝了。
被她以精力不济。
实在是没有时间写给拒绝了。
乔木写小说主要还是为了赚点钱，而如今她已经基本达到了财产自由的程度，因此自然没有必要一天到晚的专门写小说，在正常写作的空闲时间里，她还得有些自己的娱乐，同时顺带着写点传统文学。
根据乔木自己理解来看，原身所谓的文学名声超过苏尚志，应该并不是指写小说超过苏尚志，因为人家苏尚志根本就不写各种小说。
因此原身所谓的超过。
只有可能是在文学界的评价。
或者在整个文学界中的名声。
超过苏尚志。
而这些是写小说带不来的。
即便是几十年后，小说这一类文学作品，依旧被整个文学界认为是处于传统作品之下的一个类型。
现在小说的地位就更低了。
她一个写小说的在文学界看来根本没资格跟苏尚志相提并论，即便苏尚志写的那些东西总销售量还比不上她的零头，那在文学界大多数人看来，乔木也是比不上他的。
所以乔木想要完成原身愿望。
就必须得写点有深刻内涵的传统文学，而这些正是乔木的弱点。
她是真没怎么写过这类东西。
她来的时候倒是有尝试性地写过散文和现代诗，但是写十篇能被文学刊看中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么一两篇，而且这里所谓的看中也不是特别看重，而是勉强将就能行。
为了早日完成原身的愿望，好自己去潇洒自在地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乔木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有在正常写作之余，每天花几个小时去揣摩得过不少传统文学奖的作品。
然后照着那些作品模仿练习。
不过成果并不是很好。
虽然过稿率增加了一点，但是依旧只能通过那些中流文学杂志。
但凡是递给国内目前最顶级的那十家传统文学刊物的稿子，全部都被人家的编辑给毙了，退回来。
为此气的乔木都有些恨不得把其他世界有的，这个世界没有的经典文学搬出来了，不过乔木并不是愿意服输的人，所以终究还是没这么干，只是继续增加了练习时间。
花更多的时间去琢磨那些经典传统文学的内涵，并且适当的融入一些自己的想法和文学偏向，希望能够写出有自己风格的文学作品。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八三年的女文青（22）
在乔木沉下心来努力学习这边的传统文学写作方法，并且将自己的文风往这方向模仿和靠拢的几年时间里，他们家的那个糕点小作坊。
那也是发展的蒸蒸日上。
这么说好像不是很准确，准确来讲的话，他们家那个已经不是糕点小作坊了，已经是一个比较大的连锁零食小吃铺了，卖的东西不仅仅包括了绿豆糕之类的糕点，同时还包括了很多的其他美味小零食。
肉松粽子，咸鸭蛋辣条，牛肉干猪肉脯，果冻布丁，奶茶棒冰……
那是种类繁多，味道多变。
各种各样的食品类型加起来。
有超过三百八十种。
虽然跟各种商品都卖的大型百货商场不太一样，但是就食品种类和美味程度而言，那绝对是远远超过各大百货商场的，已经有了未来一些大型连锁零食品牌店的雏形。
之所以只说雏形，倒不是说零食种类比不上，因此种类目前已经能够比得上未来一些大型零食品牌店了，只是具体的规模还差一点。
目前他们家只是在附近两三个县城之内开了分店，连本省的十分之一地区都还没有占据，更不用说全国上下了，所以就未来的品牌发展前途而言，他们家还任重道远。
八八年六月十三号，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他们慕家人的面前。
那就是要不要买个食品厂。
四年前离退过一批工人，两年前又离退过批工人的那家食品厂。
如今因为他们慕家零食铺的不断扩张和不断的增加新品种，已经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如果没有慕家零食铺抢生意的话，那这家食品厂也许还能再撑七八年才会倒闭，甚至运气好，可能还能再多撑几年。
可是，现在慕家零食铺连本县其他私人糕点作坊的生意都抢得七七八八了，又更何况一家生意本来就不好的食品厂，事实上，如果不是乔木他们家的零食卖的相对贵一点，比其它人家的要稍微贵那么一点点，而食品厂那边又在极大的削弱利润维持运营，那他们可能早在一年前甚至于两年前就已经倒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就算他们垂死挣扎了一段时间，那家食品厂最终还是因为没有跟上时代潮流的原因，倒闭了，当中一部分有人脉的员工被分流到了其他还存活的工厂里，剩下的还得等工厂卖出去，因为只有等工厂卖出去，工厂财务那边才会有钱给他们发下岗补偿金。
正好现在乔木他们家利用私人小作坊的形式制作那些零食，也已经有了难以继续扩张生产的压力。
所以这不就开始讨论起。
要不要买那个食品厂了吗。
“爸，我研究过了，如果我们家想要继续扩张的话，肯定是要想办法弄个食品生产厂的，总是在小作坊里做，一来安全卫生可能会有问题，二来也难以大规模批量生产。
我们店里零食种类太多了。
我们雇的那些人，每个人都得做好几种，甚至于好几十种不同种类的零食，这对他们而言其实也蛮累的，如果能有机器辅助的话，应该会好许多，而且也能规范生产。
最关键的是，我们现在办的许可证最多只能雇这么多人，想雇再多，必须得有工厂才能继续招工。”
通过几年的发展和学习，慕为国已经不是过去对很多事情都不懂的普通下岗员工了，现在零食铺里的很多事情都是由他来一手统筹。
大约半年前他就发现他们家的零食铺扩张已经达到了极限，即便只再增加一个分店，他们家手工作坊的零食生产量也是供应不上的。
不过申请办工厂很麻烦，所以他一直都在迟疑，如今正好有个食品厂要卖，对他而言可不是机遇。
“有必要这样吗？
我觉得现在这样也蛮好的，每个月都有近万块钱的纯收入，那个食品厂都开倒了，咱们家花巨资买回来，然后再买各种生产线的话。
咱家里恐怕都得被掏空了。
万一失败……”
相比较于依旧还有那么一些进取心的慕为国，如今已经快要到五十岁的慕思汉就没有那么大胆了。
在他看来，现在日子已经很好了，他们家虽然可能还不是本地首富，但是也绝对算是本地最有钱的那一小撮人之一，这样的好日子就算只是守着那也很不错了，何必再去冒险扩张，万一扩张失败了呢？
“那个，到底要花多少钱啊？
你先给我们报个数字，然后我们再斟酌一下，要是真的太多，要把家底掏空了的话，我也觉得可以再缓缓，反正他那个食品厂一时半会应该卖不出去，说不定会降价。”
付橙也是有些迟疑。
毕竟要花的也不是小钱，不是十块八块，千八百块，而是很有可能需要十几二十万，这笔钱花完后还得对工厂进行适当的改造装修。
估计还得好几万。
甚至于过十万都很正常。
这笔钱对他们家现在而言，那也是绝对能够伤筋动骨的大金额。
在他们看来，这些钱都够他们以后潇潇洒洒的过一辈子了，可要是现在花出去，那以后是真的不太好说，谁也不敢保证能再赚回来。
“妈，总共要二十六万。
其中二十万是买工厂地皮和工厂房子，以及房子里面那些破烂机器的钱，还有六万是下岗补贴金。
他们厂里还剩三十几个人没有办法分流到其他厂，所以只能让他们下岗，但是厂里已经没有钱了。
所以只能我们给。
因为这，厂里面已经把工厂本身的价格稍微往下压了压，所以出这六万块补贴金，其实也不算亏。
当然了，厂里也给了我们其他选择，如果我们愿意全盘接纳那些工人，那这六万可以不用给，但是以后我们不能轻易开除那些工人。
不过我觉得这点不太好，因为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不会被开除，也许会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偷懒或者干其他什么事，到时候会影响整个厂里面的秩序，和人心稳定。
至于收拾厂房和装修，以及购买一些食品生产线，大概也还要将近二十万，再加上其他一些可能出现的零碎成本，食材原料什么的。
我估计得花掉五十万左右。
虽然要花的钱多，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只要能把这事办好，咱家以后就可以继续往外面大规模扩张了，就是再开十个店，二十个店，那应该都没问题。”
要花多少钱这点，是根本没有办法隐瞒的，所以慕为国虽然觉得这个数字他爸他妈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还是如实说了出来，并且一再的强调，这么做完之后的好处。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八三年的女文青（23）
“你这是比照着咱家的家底说的数字吧，咱们家现在总共也就只剩这么五十多万块钱，你这是要把家里清空啊，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
有这钱咱还不如分家，想办法多弄几个小作坊，或者请村里人帮忙，以村集体的名义弄个厂子呢。
实在不行不扩张也无所谓。
我觉得现在这样已经蛮好了。
再多了我们也控制不过来。
现在三五个分店，我们全家都已经忙得不得了了，要是再开大几十家分店的话，那我们家怎么管？
不能每天就奔波在分店间吧。”
一听到要花五十万，付橙立刻就再也不想其他内容了，此时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事绝对不能这么干，这么多钱绝对不能出。
“妈，我这是为了未来。”
“爸，妈，哥，我同意。
这样，爸，妈，你们拒绝不就是因为五十万要掏空咱们家的家底吗？那少出点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大哥，我可以出二十万，或者三十万也行，不过我需要按出资比例占据公司股份，你觉得怎么样？”
乔木本来就因为出了很多零食的配方及前期少许扩张资金，占据了目前慕家零食铺子两成的份额。
因此如果店面继续扩张的话。
那她的分红也会有所增加。
所以这种事她当然不会拒绝。
如果能趁机多出点钱，多占点份额的话，那反倒还能算件好事。
“你那些钱留着做嫁妆多好。
万一你哥失败了的话。
那你的钱可就打水漂了。”
付橙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还是又劝了一下乔木，她闺女这钱也不好挣，天天窝在家里面抓耳挠腮的写东西，头发是大把大把的掉。
这要是亏掉了的话。
那她闺女还不得哭死。
“妈，没事的，我这不还有陆陆续续而来的收入吗，第一本书都已经再版第七次了，而且你看咱们那些零食铺子生意多好，只要咱守住底线，不让零食质量下滑，那生意绝对差不了，完全不用担心亏本。
你们就别担心了。
哥，你同不同意。”
乔木劝了两句她妈，就又继续转头看向了她大哥慕为国，问道。
慕为国此时是真的觉得他们这个零食铺能够继续扩张，他也愿意更希望自己能够将自己家的零食铺子做大做强，变成本地龙头企业。
所以，立刻就毫不犹豫回道：
“海燕，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咱们家的厂子破产，或者倒闭的。
你就放心的投资吧。
咱们两各占一半怎么样？
妈，二十五万总不至于让咱们家真的彻底伤筋动骨，掏空家底了吧，你就让我们试一试吧，您难道就不想让咱们家的零食跟大白兔奶糖似的，卖到全国，乃至国外吗？”
不得不说，慕为国他对自己还蛮自信的，对未来也还蛮自信的。
“唉，还真是儿女都是债。
算了算了，你们都想干那就干吧，我去给你们俩拿存折行了吧。”
儿女都想这么做，她这做母亲的又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为了这事儿跟儿女撕破脸皮吧，反正剩二十五万放在过去也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了，所以付橙只能妥协。
说完她便转身回屋拿存折。
而乔木这时候，也转身回屋拿自己的存折，她的稿费除了每个月交几百块钱给她妈当家用之外，剩下的都是她自己存着，用她老娘的话来讲，那就是自己存着做嫁妆。
省得回头年纪大了嫁不出去。
变成老姑娘没人愿意娶。
为了结婚相亲的事，他们家这几年可没少争论过，有时弄的乔木都有点想随便找个命短的人嫁了。
然后当寡妇。
不过再一想，这年头又不像过去那么保守，十几二十岁，三五十岁的寡妇一样有的是人帮忙相亲。
除非真的混到六七十岁再当寡妇，那帮忙相亲的人数才会少点。
可都混到六七十岁了。
哪还用得着当寡妇那么麻烦。
所以乔木也只能继续这么跟她妈僵持着，并且打算再过两年，交通和通讯更加便利些之后就搬到大城市去，反正最近这几年她也没少在一线城市买房，不怕没地方住。
再说慕为国，有了乔木和家里的支持，再加上食品厂那边的确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把资产全部脱手，因此很快就顺利入手食品厂。
并且把那些个老员工全部打发走，一边买新生产线，一边招工。
不到半年时间，慕为国就把新的零食加工厂的大框架给弄好了。
开始真正的大规模、大批量和机器化生产各种各样的零食，与此同时，零食分店也在迅速扩张着。
不过相比较于未来那些搞加盟的店而言，他们家零食分店扩张的速度其实还是相对有限的，再加上乔木给他们贯彻的思想，一直都是最好能够买下每一个分店的店面。
这样以后就算竞争不过一些大型资本，那也能靠卖店维持生计。
如此一来。
他们家的扩张速度自然更慢。
不过好在现在也没人跟他们竞争，所以慢点倒也无妨，勉强也能算是稳打稳扎的慢慢进步，刚开始可能需要小半年的收益才能开一个店，可是随着开的店越来越多，收入也越来越多，等到进入九十年代的时候，他们家一个月的纯收入就已经能够再开两三个店了，更简单点来说，那就是他们一个月的纯收入，已经能买两三个大型门面了。
就这还是因为最近几年房价一直都有轻微上涨，以及他们逐渐把店面开到一些一线城市的原因，要是还像过去那样在小县城混的话。
那买十几个门面都不成问题。
而这时乔木已经二十七八了。
在她爸她妈看来，那就是已经三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老姑娘了。
如此一来，逼她相亲，逼她结婚和找对象的压力自然也是与日俱增，正好如今通讯技术也稍微发达了一些，所以乔木便索性搬家去了沪城那，希望暂时远离父母的爱。
同时顺带着也参加一下。
新一届木盾文学奖颁奖典礼。
看看自己这个，被提名最佳长篇文学奖的提名者，能不能得奖？
这要是能得奖的话。
那原身愿望就算基本完成了。
绝对能够力压苏尚志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