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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汉朝全文阅读

作者:俱邀侠客芙蓉剑     超级汉朝txt下载     超级汉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6章 汉相大义劝归命

    二相在东部都尉军前相见,各自施礼毕。汉相潜龙便出言道:“吾奉大汉皇帝旨意,率王师前来平定辽东。今伪帝公孙霸已经败亡,伪燕也将无存。足下所领余下军马,亦陷入绝境。吾不忍再相争战杀戮,欲要全数万将士性命。特此招降你军,今传谕已经下达,足下即可率军归诚,便可避免厮杀流血,两军将士皆幸甚也。”

    归海卫道:“足下既然有此仁德,吾军当感念之。然大燕三军将士,皆宁死不辱之士,虽陷于绝地而不惧也。足下欲要令我四万大军如此便弃械归降,束手就擒,恐非吾所能号令者也。”

    领英闻言,以手轻拂羽扇道:“吾自提军征伐辽东以来,不过半年,便收取辽东大半。半年之前,你主公孙霸尚还有十万精兵,数万精锐海师,军力不可谓不强。然而仅数月,便接连兵败失地,海师全军覆没,可见天命归于大汉。你主也因此而败亡,今辽东之地,大半皆被汉朝平定,只有足下所领四万余兵,仓皇东奔,吾之所以不进攻你军,而围足下于东部都尉者,即为今日与足下相见也。足下可知吾良苦用心否?”

    归海卫道:“在下已知足下苦心,若非足下如此,吾四万大军早已经无存。然吾军士卒多是辽东勇士,不战而降,非勇者所取也。足下之苦心,吾能知晓,然三军将士恐未必领情也。”

    领英闻归海卫此言,乃知其欲要问汉军要价,于是便对归海卫道:“足下本亦汉朝之民,足下所领四万将士,原本也皆汉朝子民,今复归大汉,有何不可乎?吾知足下此言,乃欲有所求也,也罢,就请足下开言。”

    归海卫道:“我军虽处绝境,然尚有四万之众,如若相战,我自然是全军覆没,然足下之军,恐怕也将有相当折损。既然足下有不战和解之意,在下愿与足下定立盟约,吾军得保全,足下也可不战而定辽东。两军万千士卒也能避免殒命沙场。”

    领英道:“你军唯有归降,方可完全,此外别无出路,足下亦是识时务者聪慧之人,想必不用吾再多言。”

    归海卫便乘机言道:“今在三军之前,在下有一请,望足下应允,如此,吾便令四万将士皆弃械归降。”

    领英道:“愿闻其详。”

    归海卫道:“大燕因为失利,已经将中原让于你主,今又让出辽东。我主公孙陛下已崩,足下主公自持汉朝正统,以仁义相治天下,奈何如此逼人太甚?欲要将大燕赶尽杀绝乎?吾今所请,乃为吾主之后,公孙太子殿下求得一安身立命之地。如若汉朝能够应允,得以延续大燕血脉香火,我等便可遵汉朝招降。如若不允,吾等宁死,也不可从命也。”

    领英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汉威德所至,无远弗届。归顺大汉者,必有抚慰,叛逆大汉者,虽远必诛。你主若不与大汉作对,大汉岂能发兵至此?你主之后若安分守法,原做汉朝臣民,自然可得汉朝宽赦。足下又有何忧虑呢?至于

    延续你主血脉香火之事,吾今在三军之前可为之担保,大汉平定辽东之后,定当保全公孙家族人等。你主之后今逃遁乐浪,虽然有罪,然大汉仍然可以相赦免也。”

    归海卫道:“在下昨日曾与军中诸将商议,若要投降,诸将皆曰:以乐浪、带方二郡划归我主之后,以兵马万人相为护卫。吾劝道:此不可也,汉朝宽赦我等,不便再拥兵割据,以免嫌疑。然武王伐纣,周灭殷商,尚封其后于宋,位尊为公。季汉后主归晋,晋封为安乐公,晋灭吴,封其主孙皓为归命侯。吾主也曾为一时雄主,据有华夏,号令九州。今大燕败兵失地,不可再与中原相争,吾等欲要相报吾主托孤之恩,不敢望汉朝封王封公,亦不敢奢望得乐浪、带方二郡,只愿将带方一县作为吾主之后安身立命之所,给以五千兵为护卫,心便足矣。三军便可从汉朝之命。”

    领英闻言,略作沉吟,便对归海卫呵呵笑道:“足下可谓忠良之臣,然尚不明大义。辽东昔日汉四郡,大汉必将收复。你主之后,唯有成为大汉臣民,方可得赦免。今占地拥兵,与割据何异焉!不过吾可向足下担保,封你主之后为归命侯,给与数县赋税供养皆可,但兵马护卫之事,万不可行。此也非吾之所能应允也。”

    归海卫又道:“吾主之后孱弱,居于辽东之地,诸胡错杂,如无兵马,誓难自保。如足下以为五千为多,限定三千如何?”

    领英道:“大汉将平定辽东,以王师镇守,诸胡岂能再相侵犯?你主之后自有大汉兵马护卫,何忧虑其不能自保乎?足下可闻自古以来有归降者拥兵者乎?护卫之事,请足下休要再言,此乃大汉底线也。”

    归海卫一时无言,后面公孙英按捺不住,遂上前大声道:“且容吾一言,吾乃大燕大将军公孙英是也。且问潜龙,不与吾主护卫,吾主归降之后,不就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吗?你以此虚言诱使我等归降,待归降之后,便欲要寻机除之。吾虽是武人,亦知此理也。如不给吾主护卫,我军万万不能从命!”

    领英方欲要答言,纵横对领英道:“今日丞相与归海卫相谈,他人不与丞相对等,且容吾答复之。”于是出马对公孙英道:“吾乃大汉骠骑大将军王腾也,吾家丞相所说,已是仁至义尽之言,奈何你等执迷不悟呢?留护卫军马,欲要再生事端,自造嫌疑乎?”

    公孙英方欲要回答,归海卫制止,遂又拱手对纵横道:“王将军威名,响震四方。今幸得见之。我军今归顺,留少许兵马护卫吾主之后,恐吾主之后一时有急,无兵马相保护也。实乃必要之举,非欲要再生事端也。如生事端,数千军马何以能行之?”

    领英随即道:“既然如此,护卫之事,吾可再相斟酌。今日先谈归降之事,辽东战事早结束一日,天下便早安宁一日也。”

    归海卫道:“护卫之事乃我军投降之紧要也。如吾等不能让吾主之后血脉得存,吾等即便降,又有何用?”

    领英见归海卫执意坚持护卫之事,寻思可少许之,无所大碍,为使燕军尽快答应归降,便对归海卫道:“既然足下如此要求,吾亦认为亦有道理。然三千军马是不可能,当今天子大汉皇帝之胞弟,亦前朝汉帝,今逊位居于长安,不过也一百护卫。吾今就擅自破例,可保证能与你主之后有一百护卫,可乎?”

    公孙英、盖班闻此言,甚是不满,愤然大叫道:“区区一百人,何足能护卫吾主之后?潜龙是以此等相戏耍吾军吗?”

    纵横随之又替领英答道:“你主既然归降,当尊奉汉朝之令,一百护卫已经是破例。你等欲要多军,恐无益于你主,反而自增祸患。今不与你护卫,乃是为你主安危所考虑耳。”

    公孙英、盖班二人尚欲回争,归海卫又摆手制止,对二人道:“潜龙能答应与太子殿下一百护卫,已经殊为难得。且王腾之言不无道理,你二人勿要再争。”于是便对领英道:“既然贵军如此相言,可给吾主之后一百护卫,此议可接受。然吾主需得据住带方,军中诸将旧臣,欲要相报吾主知遇之恩,也准请居于带方,伺奉吾主血脉,还请允准!”

    领英道:“此事可相斟酌从之。然为避嫌,不可尽数全在带方。你军归降之后,待吾奏闻汉朝皇帝,大汉当自有安置。”

    归海卫又道:“大燕先帝虽然与汉朝为敌,然也是一时雄主,我等归降之后,大燕君臣一概人等,汉朝不可追究治罪。还请汉朝以相应礼节追谥安葬大燕先帝。”

    领英道:“公孙霸叛逆汉朝,祸乱天下,此罪不可赦免。今日已死,国已覆亡,追究死者之罪,无益于天下。大汉已经有明谕,归降之人一概赦免,你等皆可放心。且你国自顺安年间起,屡有归降者,汉朝可治一人罪乎?吾可向足下担保,大汉不究死者之罪,然若要以礼追谥安葬公孙霸,此恐不合时宜也。有罪之人,岂能褒奖乎?足下亦明理之人,为何提如此不情之请呢?”

    归海卫自知汉朝不会应允此议,然其仍想请之,以试汉朝底线。今见领英果然不允,便也作罢。于是对领英拱手道:“吾军所提之情,已得足下回复,吾亦知大略。请足下回城稍待,容给吾军一日准备,一日之后,吾即可决议,复命足下。”

    领英寻思归海卫有归降之心,只是碍于部下公孙英诸将之意,并未当场答复,燕军已经被四面围定,外无援军,给其一日时间相商,并无大碍,于是便允诺。对归海卫道:“足下统领三军,现大事当前,需当断则断,否则反受其乱也。大汉平定辽东,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吾今如此行事,已经越吾之权宜过矣。一日之后,待足下回报,愿足下不负吾所望也。”于是传令,率军回城。

    归海卫与领英在军前相谈半日,见领英回城,若有所失,尚在迟疑之间,诸将请回营,归海卫心下默然良久,便也率军回营,与诸将相商准备投降事宜。

第317章 兵变拒命已徒然

    归海卫与诸将回营,燕军闻知今日二相阵前面见相谈,闻知汉军不追究以往罪责,大义相待,皆无有战心,欲要归顺大汉。只有公孙英、盖班、张霸三将以及其部下忠于公孙霸者数千将士,因见汉朝所许与其期望相差甚远,仍不愿降。

    诸将聚齐,归海卫道:“吾今日已经同潜龙面谈,三军皆闻知。潜龙招降之意,已经殊为难得。今只要等保得太子殿下存身,燕祀不灭,吾等降汉,也不无可也。吾意明日即可向汉军投诚,以终结战事,令士卒还家。望诸君以大局着想,可从汉朝之命,勿要再生战事可也。”

    公孙英道:“丞相休要为潜龙虚言所惑,自古以来,亡国之主岂能善终?亡国之大夫岂能图存?潜龙不过是欲要令彼军不再伤亡,所以才以此虚言相诱惑我等。丞相如从命,待归顺之后,刘建夏必定不能相容,迟早寻机剿除我等。大燕血脉,岂能延续乎?”

    归海卫闻言默然,良久才对公孙英道:“大将军此言,乃不知潜龙志向为人。汉并天下,不过欲要我等降服,以示四边诸胡,展示汉朝之襟怀也。至于大将军所言不能相容之事,以吾料知,刘建夏、潜龙等未必会如此。去除护卫,以免嫌疑,于汉无所害,汉朝必能相容。公孙太子只需尊奉汉朝,便可无安危之忧也,大将军不必多疑。”

    盖班道:“即便如此,潜龙所言可保太子殿下。然吾等久与汉朝为敌,归降之后,其能相容乎?丞相若降汉,刘建夏将给丞相何官职?今又不愿让吾等居于带方伺奉太子殿下,意欲将吾等安置何处?非末将不愿降,实为丞相以及吾等前程忧虑耳。”

    归海卫道:“吾知盖将军所忧虑者,潜龙虽然未有明确说法,然吾已经料知,你等降汉之后,仍可在汉朝为将。前者吾军中公孙车、关阳、洪镇、袁布、淳于麟、姬超等人,汉朝皆用为将,此可为证明也。你等勿要多疑,只要无二心,遵奉汉法,必然无忧。至于老夫,就不劳诸君操心,老夫年已六旬,无意官位,大事了结之后,老夫便归隐乡间,修身养性终老余生矣,再不问天下事。”

    张霸道:“吾闻忠臣不事二主,吾既然事燕,便不事汉。丞相若欲令末将降汉,恕末将不能从命。”

    归海卫道:“张将军不愿投降,固然为忠臣,然今日降汉不为耻也,张将军尚少壮有为,岂能不爱惜自身呢?”

    张霸道:“吾世代为将,父子皆有勇名,以忠勇立名于幽冀。若今日降敌,将为后世所笑,霸不敢为祖上蒙羞。”

    归海卫道:“张将军不愿降,吾不为难,只恐汉军不能相容。”

    张霸凛然道:“末将自知不降将不见容于汉军,然末将心意已决,若汉军不能相容,末将唯有一死以保陛下厚恩耳。”

    归海卫闻言心下凄怆,良久无语。公孙英,盖班等矣心中震动,彼此相视会意。史燎、黄枭等默然。归海卫遂下决定道:“明日一早,吾即向汉军缴纳降款,你等各做准备,以待归降。”言罢,遂令罢会。

    公孙英与盖班出军帐

    ,二人议论道:“丞相降意以决,明日我等皆为汉朝之俘虏也,吾等实在不甘,且寻张霸商议。”于是二人便来到张霸营中,公孙英对张霸道:“将军忠心大燕,令吾深为感动,今日有要事与张将军商议。”张霸遂屏退帐中军士,三人便在帐中密谋。

    公孙英道:“丞相已经决定明日向汉军投降,吾恐投降之后,吾等将失去兵权,不如现在起事,我等三人尚有数千心腹,只需掌握领军之权,四万大军,尚可以与汉军一战,胜过不战而降也。”

    盖班道:“大将军若欲要夺丞相之权,恐引起士卒哗变。且丞相待吾等不薄,军中威望甚高,如何能行得此事?”

    公孙英道:“今已经事急,不能顾及其他,只好委屈丞相。张将军忠勇,可率兵将丞相软禁,吾以大将军掌管全军后,便可更改号令,先假意降汉,然后趁潜龙不备之时,突然袭击,或可还能突围冲出。”

    张霸道:“丞相虽然待吾不薄,然国家大义当前,吾宁得罪丞相,也不愿有负国恩也。”

    公孙英闻言大喜,于是与二人密谋议定,决定令张霸率兵将归海卫软禁控制,然后公孙英以大将军号令掌管全军。公孙英道:“史燎、黄枭二人,意欲降敌,恐不能为我所用,且先将二人拿下,方可行事。”盖班道:“时不我待,大将军可急行此事。大将军且请史、黄二人来帐中议事,吾令人埋伏帐中,二人至,便可擒下。”

    公孙英大喜,于是定下此计,晚间便着人请史燎、黄枭二人来大将军帐中商议。盖班已经在账后埋伏二十心腹甲士,准备到时擒拿二人。擒下二人之后,便趁夜进围帅帐,将归海卫软禁。

    然归海卫何等之人,其部下心思岂能不洞察。归海卫见公孙英、盖班、张霸三人不愿从令,而公孙英自倚仗为宗族,又是大将军职位,恐其唆使利用盖班、张霸二人发动兵变。伪燕接连失利之后,归海卫已经无意留恋于兵权,公孙英等若发动兵变,抗命不降,恐危及四万将士安危。归海卫自罢会之后,便又密令人请黄枭前来,对其密嘱道:“大将军等人不愿归降,今已经事急,恐其与盖班、张霸等合谋发动兵变,以阻我军降汉大事。若如此,三军将危。黄将军可暗中命本部人马相待之,如其果然有此谋,便即刻拿下大将军等三人。”

    黄枭道:“丞相为保全三军,护卫太子殿下,才不得已降汉,此乃为大局着想也。大将军等人不明大势,欲要让三军流血,此不智之举,丞相今有令,末将必当遵从。”

    黄枭领命而去,归海卫又秘召史燎前来嘱咐道:“吾已下令大军明日归降汉军。恐大将军等人不从,史将军可防备之。吾已经暗嘱黄将军提防,如大将军等人有所动向,你与黄将军可立即擒下,以免萧墙之祸。”

    史燎道:“末将亦有此般顾虑,今丞相有所准备,吾便无忧也。”于是便领命,回至帐中,果然有军士来请,说大将军请史将军至帐中议事。史燎道:“且回报大将军,吾稍晚即刻就来。”

    军士回报公孙英,史燎

    却先来至黄枭营中,对黄枭言其事,黄枭道:“大将军差人请吾与史将军商议军务,必然有谋也。今事已急,史将军可护卫丞相,待吾率兵拿下三人。”

    史燎道:“大将军若有谋,必然有备,黄将军如何能拿下三人?”

    黄枭道:“我军皆有降汉之心,必不会助大将军。今可将计就计,吾先带人至大将军营中议事,趁其不备即可擒拿。”于是便带数名军士,皆武艺高强勇士,奉命前来至公孙英军帐之中,公孙英与盖班、张霸都已聚齐,正在等候二人,公孙英见黄枭来到,便起身迎接问道:“史将军可来乎?”

    黄枭答道:“史将军随后便至。”见公孙英已经至前,遂目视身旁护卫,护卫会意,遂一起扑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公孙英于帐前。

    盖班、张霸二人大惊,黄枭已经一跃而起,飞跨过坐席,就席间将盖班按倒在地,张霸急忙离席拿兵器,黄枭遂飞起一脚,将桌案踢起,击中张霸,张霸扑地,正欲翻身之时,一护卫已经冲至张霸之前,遂将其按倒,后面又冲入数名军士,将三人皆擒获。

    盖班所埋伏账后二十名甲士,因为未得盖班号令,一时未敢动手。见顷刻之间,黄枭便擒下三人,一时间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黄枭随即厉声道:“账内所埋伏甲士,皆吾军袍泽,不忍同室操戈,今大将军等欲要兵变,吾奉丞相之令,特来平定。不得已得罪三位将军,还请见谅。诸君且放心,吾只是擒下大将军等三人而已,并不借此加害。”

    随后史燎已经领心腹赶来,围定公孙英军帐,盖班所部二十名心腹甲士,只好出帐自首,黄枭命各归其位,将公孙英等三人软禁军中,令军士看守,报知归海卫。

    公孙英等被擒,公孙英叹道:“大势已去,再也无能为力。”

    张霸道:“丞相平日待我等甚厚,我等此犯上作乱之举,得无对丞相不住乎?今事又不成,吾已经无颜再见丞相也。”

    盖班道:“丞相知我等忠心,今不得已而为之,虽然事败,必然相恕。也罢,就顺从丞相之令,吾等死且尚不惧,何惧降汉乎?”

    公孙英默然无语,张霸亦心中惭愧。燕军闻知军中生变,俱各自惶恐,继而黄枭言明实情,燕军得知方才心安。

    归海卫得知公孙英已经被擒,果然有兵变之事,方长舒一口气。随即又叹气道:“今日情急之下,吾不得不行此事。”便前来视看公孙英等三人,归海卫流涕道:“诸君皆大燕忠臣良将,诸君之意,吾心中知晓也。然今日之事,吾实在不得已耳。还先委屈三位将军一夜,待明日降汉之后,吾亲自为三位将军释缚。”

    公孙英只是闭目不语,张霸垂首涕泣谢罪。盖班亦流涕道:“末将等敬重丞相,丞相亦知末将等忠心。今日之事,末将等也实在万不得已耳,只是想软禁丞相,绝无伤害丞相之意。今已事败,惭愧无地,唯有听凭丞相处置也。”

第318章 败将岂能言勇武

    公孙英、盖班、张霸欲要夜里发动兵变,结果未能得逞,归海卫将三人擒下软禁军中,将三人帐下亲兵皆安置他营,令黄枭领两千兵看守,又传令燕军勿要骚动,各自安歇,听候命令,明日一早便引军投降。

    却说领英与纵横等回城,纵横对领英道:“丞相今日与归海卫面谈,然燕军诸将不愿归顺之意甚为明显,今其回营,恐有变故。若公孙英等突然发难,夺归海卫军权,抗拒王师,则丞相此番之苦心恐将白费。吾甚为忧虑。”

    领英笑道:“王骠骑勿要担心。以吾观之,归海卫此人掌权,燕军中尚无人能夺之,公孙英、盖班等辈,不过一武夫也,其敢兵变,定然为归海卫即刻所擒也。归海卫欲要保全四万燕军与公孙霸之子,已经与吾商定,其必然不敢违盟。王骠骑可令军士今日好好安歇,明日好收降燕军也。”

    纵横闻言,尚未有安心,至夜间,监视燕军哨探来报道:燕将公孙英、盖班、张霸三人欲要兵变软禁归海卫,却反被归海卫所软禁。归海卫命人告知汉军,降意已决,军中小小变乱已经弹定,请汉军尽可放心。纵横叹道:“丞相高见,料事如神,吾万不能及也。”于是便传令城下军马,夜里留百余人值守,余下军马皆安歇。

    次日一早,归海卫即传令三军卸下衣甲,在辕门树起降旗,将军中军资器械、战马以及辎重粮草等,皆屯集军前。归海卫率史燎、黄枭等将,出中军大营,立于辕门之前,摘去头盔袍服,皆穿素衣,令人报告汉军,请前来受降。

    领英遂率骠骑大将军王腾、右将军展鸿、镇军将军陈业、安夷将军赵如霜、鹰扬将军卢飞、虎烈将军麻准等,径出燕军大营之前受降。

    归海卫手捧军中册籍印绶,步行至领英马前,伏地道:“汉朝复兴,重整天下,丞相今率王师收取辽东,大燕气数已尽,失地万里,自知非王师敌手,不敢再与汉朝分庭抗礼,吾军四万余众,今愿诚心归降,请丞相受纳!”

    领英遂下马,受其册籍印绶,传示三军,扶起归海卫,抚慰道:“君能着想大局,望风服命,诚为明智之举。辽东幸甚,汉朝幸甚。”随即便当众宣布,赦免归海卫等燕将之罪,汉朝将以拟定留用。并敕令归海卫劝谕公孙贵前来投诚归顺。

    归海卫谢过,便交出兵权,请汉军接收四万燕军,领英受之。遂命骠骑将军王腾与右将军展鸿等人收降燕军。

    燕军皆降,领英对归海卫道:“君既然归降大汉,可着汉朝服饰。伪燕等旌旗服色,不宜再用矣。”

    归海卫于是下令将军中玄色旗帜以及伪燕服色皆焚毁,换上汉军红旗。降军甚多,一时未能尽换,领英命且暂后再相处置。归海卫又奏明领英道:“我军已经归降,唯有三将尚不愿从在下之令,在下已经囚禁,特此交付丞相处置。”遂令将公孙英、盖班、张霸三人从后军带出,送交领英之前。

    原来归海卫料知三人只要归降,领英定会宽赦,所以干脆假意说请领英处置,实则是让领英想赦免也。

    三人虽然被捆缚,却各自无惧意,皆昂首挺胸。领英见之,遂命人释其缚,赐酒相抚慰,领英道:“三位将军皆忠勇之将,今奈何不弃暗投明?复归大汉呢?”

    公孙英

    对领英道:“吾为大燕之臣,誓不事汉!今亦不能食汉粟,饮汉酒。”遂拒饮所赐之酒。张霸亦拒饮赐酒,对领英道:“忠臣不事二主,吾宁死不降。”

    唯有盖班心中有所转变,明白归海卫降汉之苦心,心中惭愧。被归海卫送至领英之前,亦默然不语。领英赐酒,盖班正待举酒欲饮之时,又见公孙英与张霸拒饮,遂又放下酒樽。领英便问盖班道:“吾闻盖将军乃光武时候虎牙大将军盖延之后,盖将军祖上为汉朝名将,位列云台二十八将之列,盖将军既然为大汉忠臣之后,今为何不复归大汉呢?将军若弃汉,岂不愧对祖宗?”

    盖班闻言满面羞惭,遂伏地叩首道:“罪将安敢再抗拒天威?今愿意归降。”随即举酒一饮而尽,伏地以示归顺。

    领英遂令人扶起盖班,抚慰之。又继续劝降公孙英、张霸二人,二人只是昂首不语,张霸道:“你等行狡诈之计,逼降我军,吾乃大燕勇将,心不能服也。”领英道:“将军自持其勇,何尚被吾所擒获?”张霸道:“吾今被擒,非战之故,若再战场被你擒获,方能心服。”领英遂道:“吾知二位将军乃勇武之士,不愿就此归降,吾欲任二位将军自去,又碍于律令法度。今有一策,可以折中处置。二位将军可与吾麾下将军比试武艺,以三局两胜为胜负,二位将军若输,便可归降,如我军输,吾便不为难勉强二位,二位将军便可自去,如何?”

    公孙英乃公孙霸宗族,汉军灭伪燕,公孙霸殒命,公孙英对汉朝有切齿之恨,其人又愚忠于公孙霸,兵变不成,遂抱定为公孙霸殉葬之心。张霸此人出身武将世家,崇尚武勇,视名节胜过性命,其父张双为赵王之将,赵王反汉,张双虽然知道此为叛逆之举,然仍追随赵王,赵王败灭。张双遂潜身藏形,逃遁幽州之地,为汉朝所通缉。时公孙霸出任幽州刺史,欲要招纳人才,得知前赵王猛将张双藏匿幽州,便厚礼相请之,张双得以复出为将,便誓死效忠公孙霸,数年,张双病逝,公孙霸乃用其子张霸为将军,重用厚待之,张霸也感念公孙霸殊遇之恩,其父子皆曾与汉朝有仇,所以也抱定不降之心。

    二人见领英如此相言,心下转念道:“如能胜,我等可趁此脱身,再寻见太子殿下,暗中招募兵马,或可以还能再起事。”于是二人相视会意,公孙英便道:“吾为辽东勇士,唯有战败吾者方可降,今并未交战,欲要令吾降,吾实不服耳。既然潜龙如此相言,即可比试,还请潜龙信守承诺。”

    领英道:“吾乃大汉丞相,今三军之前,岂能出言不守信用乎?二位将军大可放心。吾倒还希望二位将军勿要失信,若不能胜,便可归降。”

    张霸自持勇武,料想汉军诸将,王腾虽然久有威名,然已经年老,余等皆不足在意。于是便信誓旦旦道:“吾绝不反悔!”

    于是领英命给二人酒食饮用,又令人将二人所乘之战马和兵器取来,交付二人,在军中腾出空地,以备比武之用。二人用过酒食,歇息片刻,披甲上马,各持兵器,在阵中驰骋数番。立马持兵,张霸先出马向汉军喊话道:“贵军中哪位将军敢上前,可与吾比试高低?”

    领英遂对麾下众将道:“今公孙英、张霸二位将军欲要与吾军将士比试武勇,如能胜之,其

    方可降服。诸君谁敢上前比试?以显汉朝猛将之威?”

    纵横本欲要出,领英道:“王骠骑为三军主将,不可轻出。此不过王骠骑麾下将领之职耳。”

    纵横会意,遂令麻准道:“你可前往挑战张霸。”

    张霸领诺,随即提大斧而出阵。领英令人传话阵中诸将道:“今比试武艺,点到为止即可,不可伤及性命。”

    张霸见麻准前来,笑道:“不是吾所夸口,你军中之将,唯有王纵横可与吾对敌。你今此来,此局乃送我赢也。”

    麻准大喝道:“小子休得狂言!今日看吾败你!”举手中大斧,只取张霸。

    张霸亦挥刀相迎,刀斧相接,声如裂帛。二将交手三合,张霸户口微微发麻,心中惊道:“此将果然有些气力。”遂不敢大意,谨慎交战,三招之后,麻准大斧威力减弱,张霸逐渐转守为攻。二将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公孙英在旁看之见麻准威猛,且有持久力战之力,恐张霸被战败,遂出马道:“二位将军少歇,此第一局,算成平手。待吾来战第二局,谁敢与吾一战?”

    公孙英武勇亦是燕军中一流水平,与燕朝猛将公孙鸿、房围、池柳等相差不大,今虽然年纪稍长,巅峰不再,然也有相当实力。公孙英寻思,王腾必然不会出战,而汉军猛将虽多,能克其者不过麻准耳,麻准已经交手第一局,必不会再出。余下皆不惧之,第二局胜算把握较大。

    汉右将军展鸿遂纵马而出,至阵中抱拳为礼道:“吾乃荆州南郡江陵人氏,汉朝右将军领江夏太守展鸿,今特来一会将军!”

    公孙英闻言心中微微惊讶,展鸿之名,亦扬于燕军。公孙英视展鸿,甚为英武,正当壮年,便对展鸿抱拳回礼道:“久闻展将军勇武,今有幸切磋,还请赐教。”

    展鸿道:“我等且定下会合之数,以定输赢。”

    公孙英寻思展鸿虽然英武,然其武力未必在自己之上,只是仗其年轻,耐力恐将在自己之上。于是便对展鸿道:“就以五十合分胜负,如何?如五十合吾不能胜将军,就当认输!”

    展鸿呵呵大笑道:“何须五十合?三十合之内,如吾不能胜你,便当认输!”

    公孙英闻言不禁一时羞愧,便喝道:“休得大言!”即挥枪纵马,来刺展鸿。

    展鸿舞刀接战,二将驰马相斗,异常精彩。展鸿自荆州出兵以来,征战数年,战阵经验大增,且又值盛年,正在巅峰,刀法纯熟,气力浑圆。若论武艺,展鸿还是尚逊色公孙英一筹,然公孙英年已四十余岁,巅峰下滑,屡打败仗,斗志已经被消磨大半,今虽然强奋武勇,欲要战胜展鸿。然奋力相战二十余合,气力消耗将半,仍不能胜之。

    展鸿见交手二十合之后,公孙英气力不加,枪法渐渐散乱,破绽已经显露,便大喝一声,在马上连使数刀,如疾风骤雨,公孙英眼花缭乱,隔架招拦应接不暇,战不五合,展鸿忽然背后反手一刀杀来,公孙用正慌忙再欲招架之时,展鸿纵马一跃,以刀柄击中公孙英手臂,顺势往上一提,公孙英手中枪便拿握不住,脱手飞上半空,展鸿又以刀接之,将公孙英兵器扫落于地。

第319章 潜龙受降平辽东

    公孙英手中兵器已经被展鸿扫落,两人相战不及三十回合,便败于展鸿之手。公孙英不得不认输,在马上叹气道:“吾已经不复当年之勇矣!”

    张霸见之,奋然而出道:“今才两局,胜负还未知也。容吾再战之,还能扳回一局。”遂又提刀出马叫阵汉军,谁敢出马一战?

    麻准欲要出战,卢飞止道:“麻将军刚与张霸战过一局,此番且由吾上阵,吾已有败张霸之策,必能胜之。”

    领英许之,于是卢飞提枪纵马而出,驰至阵中,对张霸道:“吾乃大汉鹰扬将军卢飞是也。今闻知你有骁勇之名,特来一会。”

    张霸勒马按刀回道:“吾手中长刀,临阵相斗者,还未有能胜出者。即便如你军大将王腾,吾亦不惧,何况你乎?”

    卢飞道:“吾若三十合内不能胜你,便自当认输。”

    张霸闻言哈哈大笑道:“小子自不量力,口出狂言。也罢,三十合不能败你于马下,吾今生誓不为将!”纵马舞刀,来战卢飞。

    卢飞年方二十余岁,屡经战阵,枪法精炼,且又身手敏捷,动作极为迅捷。其观张霸与麻准相战,见两人皆是气力兼长之将,张霸虽然气力浑圆,刀法浑厚凌厉,然失之于应变缓慢,麻准亦是,所以二人相战五十合难分胜败。卢飞寻思张霸大刀沉重,必然不够灵活,只需与其相战十余合,定然能以迅疾破之。

    张霸使刀砍来,果然犹如泰山压顶般,刀刀凶猛沉重,连砍十余刀,卢飞凭借身形灵活,动作迅捷,并不硬接之,皆一一躲过。十余合之后,张霸见不能败卢飞,遂又改变战法,与卢飞作持久消耗,欲再寻机败敌。

    然而卢飞已经知张霸刀法路数,与其周旋十余合后,见其气力有所消耗,刀法便不如以前迅猛,两人又相战七八合,卢飞已经寻见张霸破绽,便一枪虚刺张霸胸口而来,张霸遂在马上运刀相招架,然而卢飞突然收回长枪,张霸刀已经举起,却挡了个空,张霸急忙收刀时候,说那迟,那时快,卢飞纵马一跃,手中抢起处,以闪电之势从张霸头顶掠过,张霸惊,卢飞已经跃马出圈外,而张霸头盔上红缨,已经被卢飞枪尖挑落。

    卢飞驻马对张霸道:“将军可服输否?若非吾刚才手下留情,只怕此刻将军性命已经休矣!”

    张霸见状不由得大惊,心想自己勇武超群,平生还未有遇到敌手,今逢卢飞,居然为其所败。若非其手下留情,自己的确将命丧枪尖之下。

    张霸遂问卢飞道:“吾观卢将军武艺当在吾之下,然吾竟然为卢将军所败,且问将军以何能败吾?”

    卢飞拱手道:“将军武勇,自然是高出在下多矣。然一物降一物,将军虽然武勇非凡,却失在迅捷耳。吾正是以快打慢,以吾之长制将军之断,以迅捷而战胜将军也。”

    张霸闻言,弃刀于地道:“吾为将十余年,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

    领英见三局已经结束,二人皆败阵负

    于汉军,便道:“二位将军已经知汉将之勇,今便可信守承诺,不负前约也。”

    张霸闻言,遂对领英拱手道:“谢潜龙丞相!然吾的确不能再事汉朝,今已经战败,无颜再为将,大燕已经覆亡,吾亦无颜再立于世间。闻勇士当以名节为先,今不可自毁名节也。吾当一死,以报效大燕,并相谢贵军!”遂拔腰间佩刀,在马上大声道:“归海老丞相,请多多保重!吾先追随陛下而去。”于是便在马上引刀自尽。

    三军见之皆惊骇,归海卫亦掩面不能视,领英正欲要使人劝止,张霸已经倒在马上。纵横对领英道:“燕将抱定必死之心,劝之无益,不如且成全其名节。”领英尚沉吟,公孙英便也拔刀在手道:“陛下驾崩,无一人追随,吾乃陛下宗族,大燕皇室,今日国亡家破,军败名辱,再苟活于世,徒留人笑耳。”于是便也在阵中自刎而死。

    领英方制止不及,见二将皆自尽,心中感慨,甚为唏嘘,叹道:“公孙霸亦是能得士之人,何其如此便覆灭?”于是传令收敛二将尸体,厚葬之。归海卫见二人自裁,有讽刺自己降敌之意,内心亦感到愧疚。遂奏请领英抚恤二人家属,领英应允。归海卫遂率军归降。

    昌武三年夏六月晦,伪燕丞相归海卫率四万燕军在东部都尉向汉军投降。汉丞相徐图代华武帝受降,将其四万燕军择优选半编入汉军,余下遣回原籍为农。至此,伪燕最后一支军马已经招抚安定。辽东基本平定,尚有高句丽国主在西盖马,公孙贵在乐浪郡王险城,领英命人前往招抚,暂在东部都尉驻军,等候二地归降消息。

    且说公孙贵逃至乐浪郡,据住王险城,大司农汪谦主持事务,时伪燕在王险城朝中所有官吏还剩下十余名,公孙霸后宫嫔妃等皆已近遣散,大臣除开汪谦之外,只有御史大夫吴江,余者皆是无所轻重之职位。燕廷自扣押汉使吴河,从辽阳一路撤退,皆将吴河押解随行,公孙贵从新昌出逃时候,已经顾及不到吴河,但吴江因为是其胞兄,寻思燕朝将亡,挟持汉使,当有用也。于是便奏命公孙贵道:“汉使奇货可居也,可随行。”公孙贵便让吴江办理,令人将吴河也从新昌带至王险城,吴河虽然身陷桎梏,然大义凛然,终日正襟危坐。其兄吴江殷勤相待,时来问候,吴河即默然不与之言。

    公孙贵在王险城歇马,尚安歇不定,就闻知汉军追至东部都尉,归海卫奏请发兵相救,公孙贵便遣方虎、崔英二将领七千御林军前来救应,不过数日,败报传来,说高句丽军已败,方虎、崔英二军亦全军覆没,公孙贵得知手足无措,心中大惧,连忙问汪谦主意,汪谦道:“汉军势大,我军难以相敌。今高句丽兵败,殿下所遣之军也无一还者,吾恐丞相所领之兵,难以出东部都尉也。”

    公孙贵闻言不禁惊慌失措,哭道:“如丞相不能前来护卫,吾将休矣。”

    汪谦见此,遂长叹一声,便奏闻公孙贵道:“殿下且休惊慌。今丞相虽然被困,然并未丧失军马。请

    殿下在此相侯消息,如丞相能突围而出,则殿下还可以割据乐浪、带方,如丞相不能出,殿下宜做好打算。”

    公孙贵道:“吾实无雄才,今汉军如此之强,吾决难相敌。大司农所言做好准备,当是让吾降汉乎?”

    汪谦跪奏道:“禀告殿下,先帝违背天道,逆天而行,强于犯汉,以致此败。今汉朝已经重整九州,势必将收取辽东,殿下军马已经丧失殆尽,不能再在辽东存身,与其逃遁天涯,不如降汉。殿下并无大罪,只需交出兵马,尊奉汉法,汉朝必然能相容。今情急之下,老臣不敢不言,为殿下指明出路耳。”

    公孙贵又问汪谦道:“吾若降汉,汉朝一定不会相害吾乎?如汉朝能相容,吾愿归顺,交出一切军马,不问政事,甘愿做一富家翁耳。”

    汪谦道:“臣以全家性命相担保,殿下只要诚心归顺,不生事端,汉朝必能相容殿下。”

    公孙贵全无主见,只愿保全自身就好,于是便同意汪谦所言,将乐浪大小事务,皆托付汪谦办理。

    又不数日,又得到归海卫率军降汉消息,公孙贵急忙问汪谦道:“丞相已经降汉,吾即便可降也。”

    汪谦道:“以老臣之见,丞相全军被围,陷入绝境,为保全三军所以降汉。如此汉朝便已经平定辽东。殿下在乐浪不过三千御林军,难以再相割据。老臣料定丞相定会为殿下请封,以保殿下无忧。局势至此,无有他法。如能存生,降汉也是事宜之举。潜龙必定将派人前来招降,殿下且安心稍待,待其使者前来,殿下再出降不迟。”

    公孙贵道:“吾虽大燕太子,然自中原撤离之后,便知大燕难以相敌汉朝。罢战言和之心早就有之,然大事不能由吾做主,以致于此。此番只要汉朝能相容,吾愿诚心归降。”欲要向汉军示好,忽然想起吴河,便对汪谦道:“父皇扣留汉使,以致于汉朝震怒,兴兵讨伐。今汉室尚在王险城,吾且令人送回,以示归诚之意。”于是便召来御史大夫吴江,对其道:“汉使吴河乃卿之胞弟,今赖卿看护,得以无恙。吾预示好与汉朝,欲将汉使吴河送回。卿可先代为转告,释放汉使,吾明日亲自在王险城为其送行。”

    吴江闻言,虽然不情愿,然不敢不从命,遂来至软禁吴河之处,命看守军士撤下,请吴河出禁中,对吴河道:“公孙太子殿下欲要归顺汉朝,将送贤弟归汉,明日亲自为贤弟送行。”

    吴河闻言不惊道:“你主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如公孙霸前番不曾扣留吾,遵奉汉朝之命,岂能落得今日局面乎?”遂对吴江道:“吾已经知晓此事,燕主既然知罪,此时示诚,尚能保留余祀也。”吴江便请吴河于馆驿安歇,令人伺奉,回报公孙贵,说吴河言殿下若能遵奉汉朝,必将无忧。公孙贵闻言甚喜,便决议归顺,令人收拾车马礼仪等,准备明日为吴河送行。

第320章 大事将定生波折

    伪燕太子公孙贵已经决定送归汉使吴河,便令人将吴河释放,奉还其节杖,并置备华丽马车一辆,护送军士五人。

    清晨一早,公孙贵带领汪谦、吴江等数人,准备为吴河践行,公孙贵为其置酒西门外。汪谦对公孙贵道:“殿下意欲向汉朝示好,可尊崇其使。”于是公孙贵命御史大夫吴江持太子令前往相请吴江,吴江至,公孙贵慌忙整理衣冠下座相迎,对其拱手为礼道:“大燕拘留上国天使,罪责甚重,然此皆非吾所愿也。贵畏服于汉朝天威,特此礼送天使归汉,以稍赎罪责。”于是令人捧金帛珠宝来,以贿赂吴河。

    吴河道:“吾奉汉朝皇帝诏,传达谕命,生死当不避。今世子能够有悔悟之心,礼送汉使回朝,吾当奏明汉朝皇帝知之,然金帛万不可受之。”

    汪谦道:“大燕拘留尊使一年有余,须些金帛,以表世子心中歉意,还请尊使笑纳。”

    吴河道:“世子如诚心归服汉朝,便自当可向汉朝进贡金帛。吾此番使命在身,乃为国也,未得汉朝皇帝之命,不敢受一分一文。”

    公孙贵无奈,只好从之,便与群下送吴河出王险城,设酒相送之,吴河见酒宴甚丰,便对公孙贵道:“吾使命在身,不可久留,既然世子诚心送吾回朝,吾便可立即起行。”为不拂其相送之意,乃举酒一杯饮之,便径直上车。公孙贵慌忙前来搀扶吴河上车,并屡次对吴河耳语,请在汉朝皇帝之前为其美言,以相图存。吴河正色道:“世子只要诚心事汉,自然可无忧也。”于是离了王险城,向幽州而来。

    公孙贵已经礼送汉使归国,在王险城犹然心下不安,对汪谦问道:“汉使前为我所拘,今番不得已送还,其归国之后,不知如何言语,吾心下尚忧虑之。”

    汪谦道:“拘留汉使,非殿下之为,今番送还,汉朝必然相谅之。”

    吴江也上前奏道:“世子勿要担心,吾弟素来刚正不阿,是非分明,当如实向汉朝禀告,殿下今日以礼相送之意,其必能传达汉帝也。”

    公孙贵正惊疑未定,未几,又接报道,说汉军遣使前来招降。

    公孙贵闻报惊讶,急忙召汪谦、吴江等人商议,准备迎接汉军使者,汪谦道:“殿下宜亲自出城迎接,以示诚意。”于是公孙贵准备停当,便带汪谦、吴江、公孙鹄等出城来迎接汉军使者。

    汉军使者正是抚军将军姬超,领英在东部都尉收降燕军之后,便又遣姬超为使者,携带领英招降书信与精骑两百余人,并有伪燕丞相归海卫书信,驰往乐浪郡而来。令边班持书西盖马,招降高句丽国主。

    姬超于陆上逢见吴河,见公孙贵礼送吴河回汉,大喜,对吴河道:“公孙贵礼送先生,今必然诚心归服也。”

    吴河道:“将军今番传谕,可成其功也。”于是与姬超告别,又匆匆上路向中原而去。

    公孙贵正要出城迎接汉使,又闻知汉军使者是姬超,便问汪谦道:“潜龙以姬超为使,此是何意也?”

    汪谦道:“姬超本为燕将,降于汉朝,得潜龙重用,以为我军降将之例。今番差其前来,正是

    为此耳。”

    公孙贵道:“既然如此,吾当降顺,该如何行之?”

    汪谦道:“殿下既然决心降汉,便依照诸侯归降旧例,献印绶册籍军马,以成仪式也。以老臣预料,潜龙不会相为难殿下,但军马之事,其断然不许殿下再据之。”

    公孙贵闻言默然良久,才对汪谦流涕道:“吾若将王险城三千军马交出,则大燕亡于吾手,吾乃大燕之罪人也,恐不得为祖宗所容也。”

    汪谦道:“大燕灭国,非殿下之罪也。事已至此,殿下唯有如此方可以全身。”公孙贵便下了决心,依照汪谦之言,令公孙鸿鹄所领三千御林军,皆卸去衣甲兵器,准备归顺汉朝。

    姬超至王险城下,扎住两百骑,向城上喊话。不多时,只见城门缓缓开启,伪燕太子公孙贵率领群下二十余人,手捧册籍印绶,从城中出,前面降旗陈列。姬超见之微微惊讶,对左右道:“吾劝降谕令方未传达,公孙贵就出城相降,诚可谓闻风而降也。”左右道:“将军至此,劝降谕令便已经传达王险城,公孙贵焉敢抗拒乎?”

    姬超见公孙贵等前来,便在马上大声道:“且稍缓,先容吾宣读劝降谕令!”便展开领英劝降书信宣读道:着伪燕世子公孙贵一干人等,并余下军马,见汉使到时,便可归命汉朝,交割军马于汉军使者。尽去伪燕朝廷制度礼仪,以汉朝制度礼法代之。以带方郡带方县为公孙贵食邑,给以护卫军士一百人,可将家眷等安置带方县。公孙贵与伪燕余下群臣等人,随汉军先入长安,待面见汉朝皇帝之后,再做安置等事项。

    公孙贵听完传谕,心中疑惑,目视汪谦,汪谦遂出前,对姬超拱手道:“我主今归降汉朝,军马等自然不敢奢望据有,然只给吾主区区带方一县之地,又令我等先入长安,使归降之人,心怀不安矣。”

    姬超随即下马,对公孙贵道:“伪燕已经覆灭,尔乃公孙霸之后,便是汉贼余孽。本不欲存之,然大汉念在尔并无大罪,今又诚心归服,潜龙丞相特不遣军马前来,而遣使者前来言和者,劝始归降,相宽赦诚意明矣。何故众心不安否?” 随即又出示归海卫书信,交付公孙贵。

    公孙贵读归海卫亲笔书信,归海卫亦力劝公孙贵可交出军马降汉,遵从汉军之命,潜龙当不负约定,便可安身图存。

    公孙贵读信之时,汪谦以目示意姬超,姬超却神色严肃,虽然觉察不作反应。原来汪谦曾与姬超同朝为臣,二人私交甚厚。今逢此情形,汪谦以目会意要向姬超证实汉军承诺,然姬超并不示意。

    公孙贵读归海卫书信后,心下便安定,姬超见其读完书信,遂对公孙贵等道:“吾本伪燕之武臣,与诸位曾为同僚,多有私交,然今日之事,吾不敢以私废公。吾已经归汉,得汉朝赦罪重用,今潜龙丞相特以吾为使者,正是以显大汉之诚也。你等还不谨遵谕令归降,更待何时?”

    公孙贵于是便率群下十余人向姬超献款纳降,姬超受其印绶册籍。公孙贵遂令公孙鹄领三千御林军出城,各自卸下兵器,交出军资。姬超受其降,便令三千人且就地驻扎,遂领二百骑入王

    险城,传令汉军接手王险城,收其府库,废伪燕设置官署。姬超遂坐镇王险城,将受降情况报知领英。

    领英得报大喜,对诸将道:“伪燕世子公孙贵已经诚心降服,辽东之地便将彻底平定。”于是又遣使传谕东胡诸部,说伪燕公孙霸已经彻底覆灭,可尽来归顺汉朝,汉朝将不发兵征讨。

    领英见公孙贵已经降服,需让其入长安,奏命华武帝再作安置,于是便与纵横商议道:“乐浪、带方二郡,需得一将在此驻守,方可保安定。”纵横道:“吾亦认为此般必要,丞相如需用人,城门校尉习甲,为吾麾下部将,随吾征战多年,其人忠勇,处事老练,熟悉胡人风俗,又能领军,今可用也。”

    领英闻言大喜,于是便召城门校尉习甲前来,对其道:“习将军熟悉胡人风俗,处事沉稳老练。吾今有一重任,欲要用一大将镇守乐浪、带方,习将军敢受此任否?”

    习甲遂伏地奏道:“丞相有命,末将当水火不避也。东胡诸部,形势错综复杂,势力犬牙交错,末将自知威名不足,难以弹压。然若王骠骑镇守幽州,为末将后助,末将便敢领此任。否则,末将不敢领之,恐误国家大事也。”

    领英扶起习甲,对其道:“习将军能有此见识,吾便知必能镇守乐浪。习将军且勿要忧虑,陛下必当以王骠骑当镇守幽州,以弹压东胡诸部。”

    习甲闻言才受命。领英便又擢升习甲为三品度辽将军,拔给其精锐兵马五千人,副将二员,前往乐浪郡王险城驻守,并授命统领伪燕公孙贵投降军马三千人,习甲便在王险城一共统领八千兵马。

    领英遂更换乐浪、带方二郡郡守,伪燕除郡守以下归降官吏外,皆原职留用。命姬超率所部二百骑护送伪燕公孙贵君臣等二十余人,先入长安归命,待辽东大定之后,再相安置。领英自招降归海卫四万燕军,又降公孙贵,平定乐浪、带方二郡,除开数名燕将不愿归降自裁殉国之外,并不杀戮一人。

    习甲领军到王险城,接管乐浪、带方二郡军务防守适宜,姬超便请公孙贵、汪谦、吴江、公孙鹄等二十余人起行,向长安而来。

    伪燕已经平定,汉军又传命于高句丽国主归降,边班至西盖马,将潜龙招降书信送达。高句丽国主心下迟疑,与部下商议一时未定,便对边班道:“且稍待数日,容吾整顿收拾,再前来归降。” 遣回汉使。暗地里却与部将道:“吾与汉朝仇怨甚深,今如降,汉朝必不能容吾。且汉朝远在中原,吾居辽东之地,其鞭长莫及也。今可诈降之,且待其退军,吾再夺回国内城。”便决定先诈降汉军,待汉军从辽东撤军之后,再相起事。

    边班回报领英,领英得知高句丽国主如此推拖,恐其生变乱,于是便暂不退军,正准备用谋略平定之,忽然哨骑前来报道,说诸葛征南大将军在新昌被伪燕降将所刺,伤情严重,行刺燕将已经出海逃遁。领英闻知大惊,便又派边班速驰新昌,替丞相问候诸葛笑峰,如其不能领军,且让王节代为统领海师,并严令王节追捕行刺诸葛笑峰之燕将,如不能抓获,即撤去王节官职与军职。

第321章 汉军上将夜遇刺

    昌武三年夏六月,汉征南大将军、荆州刺史诸葛岳率领大汉海师与燕军海师在菊花岛海面决战,一战全歼辽东海师,伪燕龙骧将军云出日胜等随船沉没大海。楼船将军苏则等势穷,率数百人降于诸葛笑峰。诸葛笑峰收纳之,王节言于诸葛笑峰道:“苏则原本出身海盗,多有不法之行。且其兄苏启,曾在伪燕水师中为将,在武昌为我军所败身死。今番势穷之时来降,其心不可测也,上将军不可收纳此人。”诸葛笑峰笑道:“大汉已近荡平辽东,伪燕即将覆灭,当以宽赦相待归降之人,苏则即便有异心,也无能为力耳。”于是不听王节之言,收降苏则部众,又命其招抚伪燕散落军士。

    苏则见燕朝即将被汉朝所灭,便与御史大夫吴江密谋驾船出海之事,然尚未行之,燕军海师便覆没,燕廷残余东走乐浪,遂与吴江失去消息联络,不得已投降诸葛笑峰。本心存畏惧,然见诸葛笑峰宽赦降军,并无防备。便预想假借招抚散落军士之便,请得些许兵权,好趁隙举事出逃。便与旧日心腹数十人密谋商议道:“我等本为海盗,得罪汉朝甚深,今不得已投降,乃为暂时图存耳,日后必不能见容于汉朝。且我等在海上何等逍遥,岂能受汉朝之制乎?”

    其心腹道:“某等亦与将军此般认为。将军如有命,某等当生死追随。”

    苏则道:“龙骧将军已殁,我等断然难与诸葛岳相抗。然吾熟悉海洋地理,又善能航海,不如与你等航行东洋,继续逍遥海上,岂不胜过受制于人乎?”

    其心腹惊喜道:“将军有何妙策?可以出海?”

    苏则便道:“我等归降诸葛岳,幸得此人不设防备,我便有机可乘也。吾尚藏匿数船金银财宝在辽东属国海岸,汉军并不知也。今彼让吾招降散军,借此之便,吾可聚集数百兵,携带金银夺船出海,汉军便不能制我也。”

    众心腹听之大喜,遂都齐声道:“愿听将军号令!”

    苏则与众心腹商议已定,便约定夜里趁机率兵突然发难,夺海师战船率众出海,又秘令数名心腹人将所藏匿海边金银财宝,搬运至海边等候其船只前来装运。

    诸葛笑峰歼灭云出日胜之后,将士折损甚众,伤者亦多,又收降万余燕军降卒,军中事物繁多,一时无暇顾及提防苏则降军之事,时领英又命诸葛笑峰率海师助战新昌,诸葛笑峰便留王节驻扎海边,自与张宠率万余人登岸前来新昌,又召回西中岛车邈所部海师,命还驻辽东属国海上。

    苏则乘机前来请示诸葛笑峰道:“上将军在上,末将等畏服上将军虎威,特来投降,恨无寸功,愿为上将军招抚伪燕降卒等,安定海上秩序,以便上将军用兵新昌。”

    诸葛笑峰正愁无人处理此事,见此便应允苏则道:“苏将军谙熟海上,既然有此忠心,甚为难得。吾便让苏将军统领旧部二百军士,战船十艘,以招抚散落兵卒,安定辽东沿海。将军可好生立功赎罪,当得汉朝宽赦也。”

    苏则大喜,随即拜谢领命。王节见此又密言诸葛笑峰道:“苏则为人阴鸷,其心难测,如一旦作乱,徒留祸患,大将军不可给其便宜领

    军之权。”

    诸葛笑峰亦觉给其兵权让苏则招抚降军甚为不妥,闻王节之言,心中沉吟。然而军令已出,不便反悔,于是便对王节道:“吾军令已下,不便收回。其不过二百军,纵使作乱,我军亦可弹指而定也,王将军可提防留意之。待吾助战丞相平定辽东之后,再相作处置。”于是便将海师万余人皆交付王节统领,自率万军向新昌而来。

    苏则便带部下在辽东属国招降散落燕军士卒,安定海边秩序等事项,数日间招抚收降得千余人。苏则见诸葛笑峰已经前去新昌,欲要趁机举事,然王节率汉军海师严密占据海上各要隘,又监视苏则举动,一时不得其便。

    数日,苏则见王节监视甚严,难以走脱。遂对王节道:“将军率海师镇守海岸,自然无忧。末将已经收聚降卒完毕,海边有将军在,末将便当率降兵前往新昌协助诸葛上将军用兵,以效犬马之劳。”

    王节寻思将苏则留在海边甚为不便,见其欲要前往新昌效命,正所适宜也。于是派人告知诸葛笑峰,诸葛笑峰应允,苏则便带所招降千余人与本部数百人,前往新昌而来。

    苏则夜里又与心腹密谋道:“王节监视甚严,不便下手。今且先往新昌,待寻机再从他处走脱。”回想昔日在燕军中为将,与云出日胜共掌海师,何等得意,今日乃处处受制于人,心中怨愤,恨道:“诸葛岳灭吾海师,乃我军不共戴天之仇敌也!今乃不能报仇,反事仇人,此意难舒!”又寻思其兄苏启为诸葛笑峰所败而死,又恨道:“诸葛岳乃杀吾亲兄之仇也,吾必报之,方得解恨!”其心腹皆道:“今我等已降,处处受制于人,为军者若此,不如为盗逍遥快活也。”

    苏则见其党羽皆有不满之意,于是便道:“你等且休要声张,待吾至新昌,寻机刺杀诸葛岳,以报此仇。诸葛岳若死,汉军海师必乱,我等趁乱走脱,奔至海边,赚取船只,便可携带财宝出海也。”众心腹皆愿誓死相随。

    苏则率千余人到达新昌,时新昌汉军已经进围凤山。诸葛岳与燕降将钟方率万军坐镇新昌。苏则来到,前来拜见诸葛岳,诸葛岳命其率部在新昌休整驻扎听命。

    时有燕将仇寻之子仇遇,年方十六岁,见其父为诸葛笑峰海师所败,葬身海中,十分忿怒,虽然暂降汉军,心中却常怀报仇。仇遇自随燕军从辽阳撤至新昌,不及走脱,为汉军所收降,在新昌城中充当军中杂役,传递文书等事。

    时苏则来到新昌,仇遇便潜往苏则军营拜见之,痛哭不已,苏则见是仇寻之子,观其仪态悲伤之容,便将其带入帐中,屏退军士,对其道:“吾观贤侄悲戚之色,乃为贤侄之父为汉军所杀乎?”

    仇遇闻言,不禁血泪盈眶,对苏则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吾誓死报之,奈何人微力轻,不能行之耳!”

    苏则闻言大喜道:“诸葛岳亦吾仇人,吾今不得已暂时降之,乃为欲趁隙相图耳。贤侄既然如此,吾今有一计,可为贤侄之父雪恨,不知贤侄能行之乎?”

    仇遇伏地叩首道:“愿苏叔伯指点!如父仇能报,劣侄虽死无憾也!”

    苏则道:“你今在军中为杂役,正可用也。吾观诸葛岳自持军威,对我等防备松懈,可以刺杀之也。吾料不数日诸葛岳将令吾率兵收取新昌郊外之地,待吾出兵之后,诈称有紧急事务向其禀报,贤侄可在吾出师之后一二日晚间在城外等候,吾派心腹人送书信转交与贤侄,贤侄便可以此为由入帐,交付诸葛笑峰,近的其身,便可趁机下手刺杀之。”

    仇遇道:“此计甚好,然杂役进入诸葛岳军帐,不可持兵,如无兵器,何以下手?”

    苏则道:“吾军中书信,常以牛皮囊包裹,送至之时,需得开启牛皮囊取出书信。吾将淬药匕首置于牛皮囊中,贤侄便可带其入内,开启牛皮囊之时,便可以匕首刺之,只需见血,药力便发作,其必死也。”

    仇遇大喜,遂从苏则之计,数日之后,诸葛岳果然遣苏则率部下千余兵收取新昌之南安市未有归降之地,苏则领命,便率军前往,暗中令心腹人以重金购得辽东鹤顶红之毒药,淬在一枚两寸锋利匕首之上,放置牛皮囊中。苏则出兵一日之后,便具书信,诈称有急报上奏于诸葛笑峰,将书信用牛皮囊装置,嘱咐心腹人交与仇遇后返回。其心腹连夜奔至新昌,仇遇果然在郊外等候。于是接了书信,仇遇便入新昌城,至城中诸葛笑峰军帐前,对值班军士道:“苏将军有要闻上奏诸葛上将军,嘱咐吾亲手送达。”军士搜其身,除开牛皮囊外,并无寸铁,于是便放其入帐。

    且说诸葛笑峰坐镇新昌城,夜里忽然做一怪梦,见水中有龙,龙首上之角甚小,正惊疑之,忽然龙角白光闪现,遂惊醒,梦境清晰,诸葛笑峰心下疑惑不定,便与钟方说之,钟方劝慰道:“水中见龙,正寓意上将军为海内水师至尊也。今番平定辽东之后,上将军必定跻身三公之列,位极人臣。”

    当日之中,诸葛笑峰甚有隐隐不祥之感,心下怪之。诸葛笑峰略通奇门遁甲,便以奇门法占卜之,言此日有凶兆,心中惊疑不定,遂命军士严加值守。钟方闻之,遂前来劝慰道:“上将军勿要担忧,只要过了今日,便无忧也。”果然从早到晚间,并无异常。诸葛笑峰心中稍安,夜里便在军帐中批阅文书。

    眼看子时将到,灯花跳跃,诸葛笑峰困倦,正准备入帐安寝,忽然军士前来报道,说降将苏则有急奏,令人连夜传信送至。

    诸葛笑峰于是令送信之人入帐,仇遇便入内,见过诸葛笑峰,拜道:“容小人为上将军启之。”

    诸葛笑峰便立在帅案之旁,等待仇遇开启牛皮囊取出书信,仇遇一边开启一边用眼角余光视之,见诸葛笑峰只穿单衣,并无裹甲,相距只有数步之远。于是打开牛皮囊,左手拿出书信,右手却拿出匕首来,匕首在烛光中闪现寒光,诸葛笑峰见之而惊,急忙欲闪身躲避,然已经不及,仇遇执匕首只扑诸葛笑峰。诸葛笑峰飞脚踢之,仇遇遂紧紧抱住诸葛笑峰之足,顺手将匕首扎向诸葛笑峰,诸葛笑峰以手格挡之,却划破其袍服,中其左肋。卫士闻知异常,一齐入帐,将仇遇擒下。仇遇却笑道:“吾大仇已报,死而无憾也。”

第322章 不许将军见太平

    仇遇在新昌夜刺诸葛笑峰得逞,即刻被卫士擒下。诸葛笑峰左肋被匕首所伤,匕首锋刃上淬有辽东鹤顶红剧毒毒药,虽然匕首只划破左肋皮肉寸许,但已经中其毒矣。此种毒药随血液侵入人体,人虽然无甚察觉,但药力发作,人便昏睡,神志模糊,多性命难保。

    诸葛笑峰虽然为匕首所伤,然尚觉无碍,见仇遇已经被擒下,遂问其道:“是何人指使你行刺吾?”

    仇遇道:“你乃吾杀父之仇人也,吾自当为父报仇,何须要人指使?”

    诸葛笑峰问道:“你父何人?”

    仇遇道:“吾名仇遇,吾父乃大燕海师将军仇寻。你率军尽灭我大燕海师,吾父死于你之手,为人之子,岂能不保此仇?此匕首中喂有剧毒毒药,见血必死,幸得天助吾报仇成功也!”

    众卫士闻知大惊,急忙向前看视诸葛笑峰伤处,果见血色渐渐发紫,又看匕首上血色凝成紫黑色。诸葛笑峰渐感头昏目眩,卫士急忙唤军中医者前来治疗,惊动钟方等诸将,皆前来看视,军中医者束手无策,半个时辰之后,诸葛笑峰已经脸色苍白,神志不清。钟方急忙命将仇遇监押下,令人急寻新昌医者,前来为诸葛笑峰诊治。

    钟方寻思匕首放置苏则所送书信牛皮囊中,此事定与苏则脱不了干系。于是夜里提审仇遇,问其是不是受苏则指使,仇遇只咬定是自己所为。钟方数度审问,仇遇只是道:“吾今有死而已,何必多问?”钟方便令将其再行收监,仇遇在狱中趁看守不备,夜里便撞壁自杀而亡。钟方心中怀疑是苏则指使,便连夜派人探知苏则消息,天明之时,哨探回报,说苏则已经弃下军马,与其党羽数十人夜里遁去,不知所踪。

    钟方闻报大惊,道:“此定然是苏则所为!”不敢怠慢,一边为诸葛笑峰疗伤,一面具书信将此变报知东部都尉潜龙丞相,又令飞骑知会王节,说诸葛征南大将军遇刺,乃苏则所为,今苏则已经与其党羽潜逃,请王将军围剿擒拿。

    诸葛笑峰被刺之后,药力发作,便昏睡不醒。虽经医者治疗,然毒药剧烈,已经随血液进入五脏六腑,性命堪忧,卧帐中不能起,神志时而不清。钟方心中忧虑,便问医者诸葛笑峰病情如何,医者对钟方道:“毒药侵入骨髓,此司命之所属,非医者所能扭转也。辽东鹤顶红者,人若中毒些许,侵入脏腑,即便是华佗在世相医治,十有**也不能过半月,此番能否好转,就看上将军造化。”

    钟方闻言默然,又试看诸葛笑峰,见其脸色隐隐发青,似乎要醒转,钟方便轻声唤之,只见诸葛笑峰眼目缓缓睁开,见钟方等在旁,诸葛笑峰便费力坐起身道:“你等之言,吾方才已经听之。行刺我者,虽为仇寻之子仇遇,然必为苏则所指使也。”

    钟方等惶恐,伏在榻前奏道:“上将军善保贵体,容下官再寻神医,为上将军医治。逆贼等容下官派人前去擒之。”

    诸葛笑峰靠在塌上,微微笑道:“钟将军不必再寻神医,吾自知此番不免也。”见众人愕然,遂悠然叹道:“吾去岁从长江口海上出师之时,便见不祥之兆。排得一卦,寓意此去必能成就大功,然不利于主将帅。且前夜之梦,已经显示为凶兆,天命注定,吾将命尽,避无可避也。”

    钟方等跪泣奏道:“上将军名震四海,为大汉功勋之臣,万金之躯,岂能丧折于辽东?还望上将军勿要多虑,静心养伤。下官必当将苏则等贼寇擒拿正法!”

    诸葛笑峰叹道:“兵者凶器也,逢此乱世,赖上天与吾掌兵之权,身在戎旅三十余年,幸得今日天下将平。吾一人遭此不测,又有何恨乎?”

    钟方等道:“伪燕已经覆灭,天下即将太平,上将军却遭受此变,何须天道不公乎?”

    诸葛笑峰道:“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吾出身将门之家,年少成名,统领水师,纵横江南海上,至今已经三十余年。吾虽然于天下略有功勋,然征战杀伐过多,自伤阳寿。前番辽东菊花岛一战,流血漂橹,数万将士性命皆葬身海中,此亦吾之罪也,不敢归咎于天也。”

    诸葛笑峰自知天命将终,不能幸免,遂不许钟方再为其寻找神医。令人取来纸笔,将军中事项一一具表奏闻领英,又上表华武帝,与其妹丈刘察、扬州刺史车安等皆留有书信。书写完毕,遂又昏睡过去。

    却说苏则领千余军收取新昌南边之地,临行之际,便密令党羽先前往辽东属国海岸准备船只。行至安市附近,驻扎一日,然后派心腹人送书信给仇遇。料知此事当成,便于当日半夜领党羽三十余人弃下军马逃走,驰至辽东海岸附近,此时天色尚未明,其党羽已经从别处准备下数艘海船,于是将岸边所藏金银财宝,皆搬运上船,苏则便与数十党羽上船出海而去。待安市千余军发觉之时,苏则已经走远,一时间军中无将,纷乱到天明,命人报知新昌,钟方得报,便派部将前往接管新市军马。

    王节率领海师驻扎辽东属国海上,及接得新昌军报,得知苏则叛乱之时,已经是次日正午时分,苏则等已经驾船出海百里之远了。

    王节闻报大怒,令海上哨探船只巡视海上,以防苏则出逃,又令军士登陆搜寻苏则等党羽。至晚间得报,说苏则党羽三十余人已经于今早乘船出海,此时已经漂浮数百里海洋之上了。

    王节得知,寻思苏则善能航海,必然将走西中岛远遁东洋,又寻思其只有海船数艘,航行不如战船之速,辎重又不足以持久,于是便令部将王逊领二百精兵,乘坐快速战船数艘,前往西中岛拦截。

    次日,又接得领英军令,严令王节务必擒拿苏则。车邈闻知苏则指使刺客刺伤诸葛笑峰,不禁目龇欲裂,便对王节道:“诸葛大将军为反贼所伤,吾岂能不擒之!王将军且在此领军,容吾率百余精卒出海,亲斩苏则首级,以惩罚叛乱!”王节见其情绪激愤,遂许之,于是车邈便领一百精锐海师,快船数艘,迅速出海追剿苏则。

    苏则与其党羽三十余人驾船出海,苏则道:“我等已经刺杀诸葛岳,为云出日胜将军报的此仇,亦不愧对于公孙陛下矣。然必不能见容于汉军,不如远走东瀛为上。”于是仗其擅长航海,谙熟海洋路线之能,便带领其党羽三十余人从渤海望东洋而遁。

    苏则因为其海船只有数艘,且皆是小船,所带金银财宝装了两船,辎重装了一船,三十余人只好拥挤在头船之上,航行甚缓慢,苏则恐汉军海师追剿,于是便在专走不寻常路线,以避开汉军海师船只。如此

    在海上走了两日,尚未到西中岛海面,忧虑汉军会在西中岛拦截,欲要冒险决定走深海过,然而深海又多风浪,恐小船不能行,苏则心下犹豫,便先令心腹人乘坐小船前往西中岛海面哨探,看有汉军海师在此拦截否。

    汉军海师偏将王逊已经领二百海师军士乘坐快船先于苏则一日到达西中岛,遂在此处设下拦截,又遣海上哨探探察海上船只。一日后,苏则船队行至西中岛附近海上五十里处,汉军还未侦查得知,苏则所遣哨探便已经侦知汉军到此,于是急忙报告苏则,苏则当即决定冒险走深海而过,对其党羽道:“我等不过三十余众,如从西中岛过,定然难以冲出。不如就冒险走深海望东瀛而去,只需过得此关,我等便可脱离险境,逍遥快活海上也。”于是便不走近海,从深海中冒风浪东渡扶桑。

    王逊已经在西中岛拦截一日,见并无船只通过,海上哨探也未有发现可疑船只。王逊心下疑惑,欲要前往深海探察,又恐海上风浪巨大。正在踌躇之间,车邈已经率百名精兵到此,车邈闻知王逊说并未有发现苏则船只,恐其不走此处,车邈道:“苏则为海上惯盗,今四海难容,唯有远遁东瀛潜身藏形,必然从此处过也。苏则善于航海,若西中岛近海未有发现踪迹,其定然是将冒险走深海过此处也。”

    王逊道:“彼若冒险走深海,我军何以拦截乎?”

    车邈奋然道:“苏则冒险走深海,要么将被风浪所没,要么将逃遁东瀛。此贼罪大恶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吾今必取其首级复命,以雪其行刺诸葛征南之恨。”

    于是便令王逊仍在此驻扎,遂又请王逊相助一条大船,便带百人精兵乘坐大船也冒险从深海来追。

    王逊见海上阴云聚集,天色阴沉,便劝阻车邈道:“深海风浪甚大,车将军休得儿戏。”

    车邈道:“吾前番驻扎西中岛月余,甚知此处海上情况,今观海上云层聚集者,风浪多不起,如天晴者,反倒多风浪也。王将军无需担忧,苏则虽然善于航海,然吾亦纵横海上多时矣,此番必将其擒获。”于是便起帆,令军士摇动樯橹,飞速向深海而去。

    追袭半日,已经航行至深海腹地,天将黄昏,海上云散,风平浪静,车邈登船遥望前方海面,忽然隐隐见有数道桅杆,车邈大喜道:“此必然是苏则船只也。”便传令向桅杆方向疾驰,桅杆愈来愈明显,果然是四五只小船,正列队在深海中向东航行,车邈命汉军急追之。

    苏则率三十余人绕开西中岛,从深海航行,又航行大半日,天色黄昏,阴云散去,海上夕阳万道,一片绯红,苏则估测即将出渤海,至于东洋海面,便大喜道:“幸得上天相眷顾,此行并无风浪。我等已经脱离险境,便是鱼游大海、虎归深山矣,汉军其能奈我何!”其党羽皆踊跃欢呼。

    苏则等正在庆贺之间,忽然见后面十余里海面之上,桅杆风帆显现,数艘海上战船正疾驰而来。苏则见之惊惧,见来船行驶迅速,且隐隐可见汉军红旗。苏则党羽等都大惊道:“汉军果然追及,今似此如之奈何?”

第323章 水师统帅卒新昌

    苏则与其党羽正驾船行至东洋海面之时,被汉军海师所追击。车邈率一百余精锐军士分驾三艘快船,在海上乘风破浪飞速行进,不多时,便接近苏则船队。茫茫大海之上,无处可藏匿,苏则海船航行不如汉军战船迅速,眼看即将追及,其党羽皆慌乱,苏则道:“汉军战船虽利,然人数不多,我等先分路而逃,如不能逃出,便舍死一博,撞沉其战船,也当胜过束手就擒也。”

    于是便将三十余党羽分布三船之上,命驾船分数个方向而逃,一面用力划船,一面命众党羽手执刀兵弓箭以待之。

    车邈已经追及苏则船只附近,果然见船上之人皆苏则降兵 ,车邈道:“天不负吾此番追击!”遂命部下军士道:“苏则叛贼就在船中,你等需得奋勇擒下,勿要使一人落网!生擒苏则者,赏百金,取其首级者,赏五十金!”百名军士皆踊跃,驾船径直冲来。

    忽然又见苏则将其五船分为三队,分三个方向从海面而逃,车邈遂命三船分而追之。车邈亲自在大船之上,见其中一船上十余名党羽兵器甚为精良,料定苏则必然是乘坐此船。遂率领五十军士乘坐大船追截之,不一时,即将追上,正是苏则座驾之船,船上之人皆以弓箭射之,车邈命军士以盾遮挡,再速速追来。苏则在船上,见车邈站立船头指挥军士,遂瞅主盾牌空隙,拈弓搭箭,一箭向车邈射来,正中车邈左肩,车邈勃然大怒,以手拔之,鲜血渗出衣甲,左右请车邈退避,车邈拔剑大喝道:“为吾取苏贼首级来!”

    大船眼见将追上,苏则等党羽见车邈拔箭大呼,尽皆畏惧,苏则亦心下着慌,寻思此番走脱不了,于是咬牙对众党羽道:“今番反正是死,且调转船头,撞坏其船,与其同沉!”

    言末毕,车邈大船已经距离数十步之遥,船上三十余名弓弩手,一齐射箭,苏则船上党羽纷纷中箭,被射死五六人,落水者数人,带伤者数人,苏则还剩下五六人在船中,躲避于风帆之下,驾船之人皆死伤,船便失去控制,在海上打横。

    苏则欲要与五六人调转船头,然而车邈大船已经驰至,遂撞向苏则船只,苏则船只小,被撞落风帆,桅杆皆折断,便不能前行。车邈船上十余精兵,手执利刃,从大船上飞身而下,跳上苏则坐船,见人就砍,船上十余人,前番被箭射死射伤一半,落水数人,又一阵砍杀,皆被剿灭干净。苏则与两人躲于桅杆之下,见汉军搜寻船只,准备鱼死网破,于是与二党羽从桅杆中跳出,持刀杀向汉军。车邈已经跳上苏则坐船,见苏则持刀杀出,随即大喝一声道:“叛贼还敢猖狂!”手起一刀,将苏则手中刀砍落于海中,复又一刀,斩杀苏则于船上。其二党羽也被汉军斩杀。

    车邈已经斩杀苏则,遂亲手以刀取其首级,交付军士,命带回新昌。又令军士协助围剿其他两船,不到半个时辰,汉军便将苏则余党一网打尽,余党全部斩杀,汉军只折损两人,伤五人,损坏战船一只。天色将黑,车邈命将苏则党羽尸首皆抛入海中,收缴其船只辎重,只带苏则首级与两员折损汉军尸首返航。

    苏则党羽既然剿灭,车邈率军返回西中岛,与王逊会合,便一齐率船只返航辽东,向王节交命。

    王节尚忧虑苏则奸猾,恐其从海上逃脱,正准备再派军从岸上相助围剿,忽然海上传来消息,说车将军已经荡平苏则余党,尽获其辎重。王节大喜,遂在岸上迎接车邈。车邈与王逊登岸,持苏则首级,交付王节,王节重赏车邈并百名军士,亦赏王逊所部,立即命人将苏则首级传至新昌。

    时诸葛笑峰受伤中毒,卧病帐中,不能领军,钟方代之,闻知苏则首级送到,即传令将其首级在新昌城号令三日。钟方前来告知诸葛笑峰道:“刺伤上将军之贼人今已经伏诛,上将军当宽慰也。”

    诸葛笑峰病势沉重,时而昏迷,时而又清醒,见钟方前

    来奏闻,于是费力坐起道:“叛贼伏法,吾心甚慰。然吾自知天命不永,今当不免也。吾命在旦夕,之所以强支撑者,乃为再见丞相一面也。”

    钟方闻言心中恻然,于是一面宽慰诸葛笑峰,一面将此情报知潜龙丞相。

    领英在东部都尉,已经招降公孙贵,正在等待西盖马高句丽国主归降,忽然接得诸葛笑峰遇刺消息,大惊,传令先追捕刺客,因为高句丽尚未定,领英一时尚不能班师。便派人问候诸葛笑峰伤情,得知伤势甚众,恐有性命之虞,领英心中忧闷。

    数日,高句丽国主并未有前来归降,领英又得汉军哨探回报,说高句丽国主在西盖马暗中调动军马,并无归降之意。领英遂与纵横商议道:“高句丽阳奉阴违,今需得以军威临之,方能使其尽服。吾意出兵平定,也借此以慑服辽东诸胡。”纵横道:“平定辽东诸胡,先得武威,后行仁德,方可让其畏服也。”领英意遂决,便问纵横道:“此番平定高句丽,王骠骑以为何人可为将?”纵横道:“左将军楚月,前番奇兵突袭高句丽国内城, 让高句丽畏服,左将军可用也。”领英笑道:“王骠骑所见与吾正相同耳。吾料平定高句丽,楚玉狐必然能成其功。”于是便下令让楚月、令狐申从国内城出兵西盖马,又遣卢飞、张牧二将,率兵万人从东部都尉出兵,协助楚月平定高句丽国主,令卢飞、张牧皆听楚月号令。

    楚月接令,便留二千兵与高句丽世子李秀守国内城,令狐申道:“左将军用李秀留守国内城,而率兵征讨其父,恐其再度反叛。”楚月笑道:“无忧,吾观李秀诚心向汉,与其父大不相同,必不会再叛汉朝,且吾留下之兵,皆吾部下军马,岂能跟随其反叛乎?”令狐申才打消顾虑,楚月于是率领国内城万余精骑向西盖马进军,约定与卢飞、张牧军在西盖马会师之后,再行进攻。

    楚月、卢飞、张牧已经出兵数日,领英与纵横在东部都尉等候战报。忽然新昌钟方差人送奏闻与丞相,领英读完钟方奏报,闻知诸葛笑峰伤情,遂对纵横道:“诸葛笑峰乃大汉水师统帅、国家重臣,今遭不测,令人扼腕!吾需得亲自前往看视。现辽东大定,高句丽残余,已经不足为我军之惧。王骠骑可在此坐镇,容吾前往新昌,见诸葛笑峰一面,以免为国留憾。”

    纵横应允,于是便接替领英在东部都尉领军。领英召边班,带领随身护卫五十余骑,便从东部都尉速驰新昌而来。

    钟方闻知领英前来新昌,遂亲自率军出城十余里相迎,跪拜道旁,口称罪将钟方觐见潜龙丞相。领英便下马,扶起钟方,抚慰之,钟方遂护卫领英入新昌城。

    途中,领英问钟方道:“诸葛征南伤情如何?”

    钟方道:“伤情甚重,日夜昏睡,间或清醒,稍能坐起言语,不能理事。医者言中鹤顶红之毒,性命恐难保。诸葛上将军日夜望丞相至,下官以为其有要事要交付丞相。”

    领英闻言心中惊疑,遂前来帐中看视诸葛笑峰,诸葛笑峰尚昏睡不醒,脸色青黑,护卫军士言已经两日水米不进,领英不禁恻然,遂退出,吩咐其醒后立即报知。

    晚间,诸葛笑峰醒转,护卫军士报知丞相前来新昌看视,诸葛笑峰闻知,奋然从床上坐起,言口渴,医者急忙端来热汤一碗,诸葛笑峰居然一饮而尽,忽然精神振作,眼神明亮,又喝下热粥一碗。护卫军士大喜,以为诸葛笑峰病将好,急忙报知领英,领英闻说,立即前来帐中,钟方闻知,亦大喜过望,也来至帐中看视。

    只有医者退出,叹气道:“上将军天命将至,此不过回光返照也。”

    领英前来帐中,诸葛笑峰已经坐起,领英上前握住诸葛笑峰之手流涕道:“将军海内名将,国家重臣,征讨辽东,功勋巨大,不想今番遭遇此厄,令图心中黯然伤神!”

    诸葛笑峰微微笑道:“

    丞相言重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岂能都遂人愿呢?今辽东已定,大汉中兴之日,指日可待也。吾领军三十余年,征战四方,杀伐过多,自知天命不永。此番虽为刺客所伤,实则气运所然也。吾命在旦夕,之所以强撑者,乃为见丞相一面也。”

    领英闻言心中伤感,又流涕数行,对诸葛笑峰道:“天下即将平定,将军功绩已成,还尚未奏凯歌登云台,却遭不测于此,诚为天下所惋惜者也!望将军勿要如此,且再支撑三日,吾当为将军作法祈祷上天,以渡此劫!”

    诸葛笑峰闻言摆手制止领英道:“吾素知丞相通奇门,能有鬼神不测之术,吾亦略知其一二,然驱遣鬼神、行此等法术,必然伤及自身阳寿,且未必有效。前番海上出师之时,见风吹落帅船上帅旗,此不利于主将帅之兆也。吾被刺前夕,夜得一梦,见水中有龙头上之角甚小,又泛一道白光,龙遂不见。今日细思之,吾毕生统帅水师,天下无有出吾之右者,此水中龙即吾也,头上有角,正是刀也,其角甚小,正是行刺吾之匕首也。白光泛起,龙遂不见,正是寓意吾此番不免也。幸得在吾死之前,得以见丞相一面,可无憾也。”

    领英垂泪坐于诸葛笑峰塌前道:“吾虽然为丞相,然在将军之前尚是后辈。将军父子坐镇东南,纵横江汉,威名扬于海内数十年。图虽然后来居上,然见识资历实不能与将军父子相比也。今将军必有金玉良言,还望尽吐为快,图当代为转告陛下。”

    诸葛笑峰道:“知吾者丞相也。吾已经为陛下、扬州刺史、御史大夫皆留有书信。大汉平定辽东之后,天下暂时稍安,然国家水师不可废也。大汉初定,经济凋敝,需得休养生息,恐四方诸夷垂涎中原富饶,将有不轨之举,到时还需得借助水师之力。陛下已经年高,诸将也迟暮,丞相尚年富力强,吾以为中兴大汉之任,当在丞相。”

    领英谢道:“图有何能?敢当将军如此之誉?吾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诸葛笑峰道:“吾死之后,王节可代吾为帅。吾麾下扬州水师将领,皆是将才,难当帅才。丞相旧日麾下部将张宠、王节二人,皆水师之才,二人领军旗鼓相当,然王节持重,用兵谨慎,能顾全大局。张宠刚猛,为将绰绰有余,然若为三军之帅,其尚逊色王节一筹。丞相亦知晓水师,只是若用王节为帅,丞相需得罢黜张宠,吾恐一山难容二虎,将不利于国家也。然罢黜张宠,又诚为可惜也。”

    领英道:“吾亦见二人难分高下,今闻知将军之言,心中便决矣。将军勿要担忧,张、王二人,吾自有调度。必能使其二人皆尽其才,不负将军之嘱咐。”

    诸葛笑峰又道:“御史大夫刘渊鱼,乃吾妹丈也,又是汉朝宗室,性情严整,为国家整顿纲纪、拔乱反正之大器。中兴大汉,必不能缺此人。吾特以此言不告陛下而告知丞相,乃知陛下年事以高,大汉中兴,当在丞相也。”

    领英谢道:“将军之言,吾当谨记。然图何敢当之!”

    诸葛笑峰又道:“昔日光武平公孙述,来歙、岑彭为公孙述刺客刺杀,光武以大局着想,不以此为仇雠,仍下诏书招抚公孙述。今吾虽然为伪燕余党刺客所刺,然还望丞相宽赦辽东之民,逆贼已经付诛,便适可而止,不可再追咎他人也。”

    领英含泪应允。诸葛笑峰遂又将军中其他事项,大汉水师天下部署等皆告知领英,又将其子托付于领英。完毕,遂对领英道:“丞相当今海内一人,当之无愧也。陛下得丞相,大汉必将中兴。”又凝神良久,叹道:“吾年二十入水师从军,从军前校尉官至征南大将军,平生愿已足也。吾父子亦可无愧于江东,无愧于大汉。生而有功,死亦无憾,吾当追随吾父而去。”遂大笑数声,卒于帐中,时年五十岁,昌武三年秋七月也。

第324章 汉军进驻西盖马

    大汉水师统帅、征南大将军、领荆州刺史诸葛岳被刺卒于新昌,汉军上下闻知皆为扼腕,丞相徐图为其发丧,装殓入棺,按照其遗嘱,将其灵柩从海上运往扬州,葬于豫章城其父诸葛武墓之侧。领英又上表华武帝,奏明诸葛笑峰辅助汉朝功勋,请朝廷追谥加封。

    华武帝在长安闻之,流涕叹道:“惜哉诸葛笑峰!天命不永,不得锦衣还长安。”为之辍朝三日,乃准丞相之奏,谥诸葛笑峰为忠英侯,追赠太傅,以其子诸葛成袭其爵位历陵侯,厚加抚恤豫章诸葛家族。

    御史大夫刘察闻知诸葛笑峰卒,亦黯然伤神良久,叹道:“大汉失去一柱矣!”又接到其生前遗留书信,心中言潜龙丞相当是中兴大汉之中流砥柱,望汉朝群臣团结一心,勿要猜忌为难丞相用事,如此大汉必然中兴。刘察看毕书信,叹道:“吾郎舅诸葛笑峰襟怀远大,实为大汉忠臣良将之中翘楚也。父子皆有名,东南之地,咸闻其名,必将流芳后世。”于是上奏华武帝,请为诸葛笑峰父子二人立祠祭祀,华武帝准奏。于是扬州等地,为诸葛笑峰父子立祠者十余处。刘察亦在长安与夫人诸葛小妹为其设置灵位,朝夕上香供奉。

    扬州刺史车安闻知诸葛笑峰殁,心中悲伤良久,乃对扬州幕僚道:“诸葛笑峰父子者,扬州人杰也。不仅与扬州有大功,于天下更有勋劳。”在建邺城为其设置灵位,派人迎其灵柩,亲自至豫章,为其主持丧事,豫章之民,前来为诸葛笑峰送行者数以万计,及尽一时殊荣。

    领英在新昌为诸葛笑峰处理后事完毕之后,遂令钟方驻守新昌,收取辽东郡各地,自率数千兵马进驻辽阳。领英坐镇辽阳,以待高句丽平定。

    时高句丽国主以万余兵马拒守西盖马,见汉军已经剿灭伪燕,乐浪、带方皆为汉军所平定。辽东诸胡各部又畏惧汉军之威,皆不敢动。高句丽国主数派使者前往肃慎、扶余、貘等国,请求发兵相助,肃慎、扶余皆不愿发兵。貘国主碍于前番所欠高句丽国人情,遂发兵五千骑助之,以勇将命唤雪日州者统领之。

    高句丽国主麾下有勇将李吉、哈古、答里花招等将,又收聚西盖马等地军马,又有近两万众,貘国派五千骑前来,军势又振。差人哨探汉军,回报说只有两路军,不过二万人,高句丽国主大喜道:“吾就知汉军连战之后,军力疲敝,今只能动用两万人。吾军有两万五千人,兵力在其之上,足能相敌。彼军远来疲惫,我可以逸待劳,破得汉军,潜龙与王腾等必然胆寒,将知难而退。我又可以据有辽东郡矣。”于是便将军马聚集,部署在西盖马城池周围,待汉军前来,便乘势击之。

    楚月与令狐申领万余精骑从国内城开拔至西盖马西南侧八十里处,便停驻等候卢飞、张牧军,一面派出哨骑,侦查西盖马敌情。

    一日之后,卢飞、张牧军至,两军会合,楚月便设帐商议。楚月道:“据哨探得报,高句丽国主尚有两万军,且又得貘部援兵数千人,城防甚严,城中粮草充足。彼军兵力在我军之上,二位将军以为计将安出?”

    卢飞道:“我军兵力虽不多,然尽皆精锐,高句丽国内城已经为将军所破,其军士气已夺,其虽有两万余众,不足为惧也。左将军可以攻城!”

    楚月道:“虽然如此,然高句丽军马彪悍善战,吾意不可硬攻,还当智取之。”

    张牧道:“辽东已定,唯

    有西盖马未平。丞相之意,乃在让我军速战定之。现王骠骑在东部都尉为我军助阵,我军何惧之有?将军勿要疑虑,率军进击敌军,可审时度势,避其锋芒,趁势一举拔下西盖马,便可速平高句丽也。”

    楚月见二人皆言当战,寻思若迁延时日,辽东诸胡见汉军迟疑不前,恐有变乱。于是进军之意遂决,传令三军两万人,准备来日进军西盖马,与高句丽军交战。

    高句丽国主引五千兵在西盖马城内驻扎,却令李吉、答里花招二将领军万人,驻扎城外以待汉军。又令哈古领五千军埋伏左边山中,貘雪里州五千兵,部署在城南,约定待汉军前来交战之时,令哈古与雪里州各引五千精骑趁机冲入阵中助战。高句丽国主便引城内五千军冲出,即可破汉军也。

    楚月下令汉军进军西盖马,至郊外,探知高句丽国主布兵严阵以待,楚月见高句丽军马多半在城外,大喜道:“此正是天赐我便也!”随即与卢飞、张牧道:“高句丽军虽然彪悍善战,然其不知军法。我军远来,利在速战,今高句丽国主不紧守城池,却尽将军马大半屯于城外,正是为我军资以破敌之机也。”

    卢飞道:“彼军大半屯于城外,可阻我军攻城,亦可进退自如,末将以为不失为防守良策。然而左将军却言其不知兵法,末将想请教之。”

    楚月正欲回答,见张牧微微而笑,便问张牧道:“张将军可知此兵法要略缘由乎?”

    张牧道:“高句丽国主如此部署兵马,乃为倚仗其军多余我军,欲要在城外挫败我军也。若其尽将军马守城,则便难以击破我军。吾观此阵势,其必有精锐伏兵在后,以待交战之时,出其不意杀入我军之中,以此取胜也。”

    楚月笑道:“张将军可谓智谋之将,与吾所见略同,高句丽军的确如此。吾观其城北面和东面山间林中,隐隐有杀气显现,此必然是有精兵埋伏。然此般兵法,不能瞒过吾也。高句丽国主军败失地,今不据城而守,反欲要出战击败我军,此正是不知兵法也。”

    张牧道:“左将军明见!若其据城坚守,我军恐一时难以攻拔西盖马也。”

    卢飞闻言,方才醒悟,乃敬佩二人见识。楚月于是令卢飞率五千军为右翼,驻扎南边,以防东面伏兵,令狐申率五千军为左翼,驻扎西北边,以防北面伏兵。自与张牧领万人进击西盖马城下之军。

    李吉、答里花招领万军驻扎城下,见汉军前来,遂领兵来迎。李吉手持利矛,答里花招手握钢铲,二人在马上大骂汉军道:“贼军安敢犯我领土!”

    楚月遂提枪出马道:“汉朝王师至此,特来收降你等东胡,奈何抗拒王命、违背诺言?乃至使天兵征讨?”

    李吉道:“且休得如此虚言,你等欲要我归顺,且看能赢过吾手中兵器乎?”

    楚月正欲拔马而出战,张牧劝止道:“左将军乃我军主帅,不可轻出,容末将拿下此贼!”随即纵马舞刀,前来取李吉。

    李吉见之哈哈大笑,不慌不忙,勒马持矛前来迎战张牧,李吉乃高句丽军中骁勇之将,武艺不凡,而张牧虽然善能领军,马上武艺却只是一般,交手三合,便不能相敌,拔马而走。李吉勒马追来,手中矛尖只在张牧后背闪现,正在危急之间,忽然一骑飞至,楚月手中银枪如同蛟龙探海,敌住李吉,李吉见楚月出马,救下张牧,勃然大怒,喝道:“吾必斩你!”遂

    舞动长矛,力战楚月。楚月文武双全,又值壮年,气力非凡,枪法娴熟。与李吉相战十余合,便占据上风,于是转守为攻,答里花招见李吉落于下风,遂使动手中钢铲,纵马前来夹攻楚月,楚月亦毫不畏惧,舞动手中银枪,力敌二将十余合,张牧见之,复又前来助战。李吉与答里花招见不能取胜,遂互相使个颜色,拔马跳出圈外,弃战归回阵中。李吉以矛一招,万余高句丽军便齐声呐喊,如同潮水般向汉军冲来。

    楚月见之,遂与张牧领军后撤,高句丽国主在城中见之,遂举起号旗,于是城北、城东二处伏兵一齐杀出,前来助战。

    楚月率军后撤数里,见高句丽军仍穷追不舍,楚月便令军士将军资盔甲等抛弃道上,高句丽军便抢夺军资器械,楚月遂停驻阵脚,与张牧领军转身杀回,高句丽军以为汉军怯战而逃,未及准备,忽然见汉军又杀回,十分勇猛,李吉不由得大惊,急忙招呼军士休要再抢夺汉军辎重,准备迎敌,然已经不及,其军阵脚为汉军兵马催动,便逐渐溃乱。李吉与答里花招急忙领军后撤,楚月一马当先,持枪杀入阵前,奔至李吉之前,手中枪起处,便刺李吉于马下。

    高句丽军见主将被杀,大为惊惧,答里花招不及抵抗,便率军往后而撤。楚月与张牧乘势麾军击杀,高句丽军大败,见左右两翼伏兵又不前来相救,答里花招遂领败军望西盖马城而奔。

    原来城北哈古所领五千伏兵冲出,欲要助战击破汉军,不料为令狐申五千军阻挡,于是两相交战,不能前来。东面雪里州率五千骑冲出,半路亦遇到卢飞所部阻拦,雪里州所率皆貘精骑,卢飞便令军士设置障碍,用铁链阻其骑兵奔驰,貘骑兵虽然弓马娴熟,然而战马遇到阻碍,多被铁链所绊倒,不能驰骋,威力大减,卢飞乘势击之,貘兵亦败。

    高句丽国主见东、北二处伏兵皆被汉军阻拦,又远远见高句丽军败回,心中惊惧,只好领城内五千军冲出,来接应败军。这边卢飞已经击败貘五千骑,斩其千余人,俘获其战马千余匹。貘将领雪里州见势不妙,遂带三千余骑撤出回貘而去。卢飞不赶,便引军向城下而来,正遇见高句丽国主领军前来,卢飞大喝一声,领军径直迎击高句丽国主之军,两军便在城下激战。

    楚月与张牧一战击败李吉、答里花招二人万余军,逼迫其逃回城下,然高句丽国主又被卢飞所部军马所阻,不能相接应。只有回战汉军,两军大战良久,高句丽军大败,高句丽国主为汉军箭矢所中,翻身落马而死。

    卢飞恶力奋战,击败高句丽军,遂率兵占据城门。这边令狐申与哈古不分胜负,两军相持。而楚月、张牧已经大破高句丽万人军马,斩首数千,俘获数千,将答里花招数千军紧紧围困。

    战至天晚,高句丽国主已经死于乱军之中,卢飞于是取其首级,号令城上开门,城上余军遂震惧,兵无战心。汉军又将高句丽国主首级传示答里花招所部,令其弃械投诚,高句丽军见国主已死,遂都纷纷放下兵器投降,答里花招见陷入绝境,亦向汉军投降。

    楚月又传示哈古,哈古已经知道高句丽军败,自知唯有投降方可全身,便也率军降之。与答里花招令打开城门,让汉军入城。于是楚月便进驻西盖马,城内皆降,汉军此战破高句丽军,不过一日时间。楚月夺取西盖马,传捷报于东部都尉。

第325章 班师幽州凯歌还

    左将军楚月率汉军在西盖马一战击破高句丽军,高句丽国主死于战阵之中,余军皆降,楚月便率军夺取西盖马,收降众军,又遣军平定上殿台。

    前者汉军进军西盖马之时,东胡肃慎、扶余等部皆在观望之中,若见汉军胜,便来投诚归顺,若见高句丽军胜,便又相助高句丽拒命汉朝。只不过数日之间,见汉军便击破高句丽,国主兵败身死,东胡诸国俱各自震惊,以为汉军威武,不可抵挡也,于是便纷纷派出使者通款汉军,表示愿意归顺汉朝。

    领英在辽阳城得报楚月平定西盖马,尽收取玄菟郡各地,辽东诸胡纷纷归降,大喜,于是再传令各部汉军,可接受东胡等来降,令军安定各地。又恢复汉四郡设置,划定各自疆域,设置官署管辖。传谕辽东诸国各安疆界,勿得侵犯。

    领英见辽东已平,遂决议班师,令纵横率兵从东部都尉撤回幽州。纵横遂留部将王横领三千兵驻守东部都尉,便率军马回至辽阳。入城与领英相见,领英在辽阳城大设宴席,犒劳三军。

    席间,领英对纵横道:“我军此番征伐辽东,历时近半年,赖三军将士英勇用命,幸得成此大功。今番若无海师相助,平定辽东者,恐需费时数年不可也。吾所叹者,诸葛笑峰此时未能在座也。”言罢,黯然伤神。

    纵横亦为之扼腕,叹道:“诸葛征南人中之杰,军中之龙也。此番上天不眷,功成身陨,为天之所妒,令人闻知恻然。”遂举酒一杯,遥祝诸葛笑峰于泉下。

    酒酣之时,领英又对纵横道:“今辽东已定,吾意在汉四郡留军驻守,东胡诸国疆域,汉不留兵,王骠骑意下如何?”

    纵横道:“然也,辽东诸胡苦寒之地,丞相如果留军,供应辎重不便。且东胡诸国忌惮畏惧汉朝,若留兵于其地,反为不美。丞相即可效法当年诸葛武侯平定南中之例,不留兵,不置官署,令其自治,按岁纳贡献赋即可。丞相如忧虑其再反叛,便可令一大将屯兵于幽州以震慑之,辽东当可保安定也。”

    领英闻言沉吟,遂举酒而饮,对纵横道:“当今四海已平,陛下欲要治理九州,安定万民。王骠骑久在疆场,多负辛劳,今番又立有不世之功。陛下若召王骠骑回朝为官,王骠骑意下当如何?”

    纵横闻言,心下惶恐,遂离席避座对领英道:“腾不过北边一武夫耳,幸得陛下与丞相接纳,才略有微功于天下。古语言: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腾不过虚名而已,今平定辽东者,乃陛下天威,丞相英明之功也,腾焉敢居功?如陛下相召,腾自然从命。如丞相欲要再用腾,腾当不避嫌疑,出生入死再为大汉效命也。”

    领英闻言遂大笑,便请纵横入席,对其道:“辽东诸胡,其心不定。吾只恐王师撤后,其再有变乱之举,需得一资深上将在幽州弹压之。然纵观诸将,唯只有王骠骑可当此任。吾回朝之

    后,当向陛下保奏,仍以王骠骑领军镇守幽州,还望王骠骑不要卸甲,再为大汉镇守北疆。”

    纵横称谢,自此心知领英相知之意,于是更加钦服丞相。

    领英遂在辽阳与纵横商议辽东防务事项,前者领英上书朝廷,华武帝得奏,闻知辽东已经平定,大喜,于是下敕令嘉赏丞相,并诏命辽东、幽州等战后事务,丞相皆可自主酌情处理之。

    于是领英决定仍用骠骑大将军王腾领军驻守幽州,兼领幽州刺史,节制幽、冀两州以及辽东等地军马十万人,上书朝廷,请加纵横太尉。以度辽将军习甲领八千兵驻守乐浪、带方,以大将军陈功之子镇军将军陈业领军万人驻守辽阳,将军管奉率兵三千驻守新昌。纵横麾下将领麻准、张牧等,仍各自领幽州兵马,驻守幽州各处。纵横与赵如霜、令狐申等率军驻幽州蓟城。其余汉军诸将以及燕军降将,皆随丞相班师。

    东胡各国皆前来辽阳觐见汉相,进献珍奇贡礼,以示归诚之心。领英一一抚慰,遂令其等退居国内,勿要再起战乱,如有纷争难以解之,可请驻地汉军做主为裁决。如驻地汉军不能决之,可请幽州刺史为裁决,乃至请朝廷决之,汉朝必然公正处之。

    高句丽国主已经兵败身死,领英命以礼安葬之。便以其子李秀为高句丽国主,哈古、答里花招等人,仍然辅佐李秀,相治高句丽。高句丽此战之后,势力大损,被迫奉还汉地,退居玄菟郡东北而居。汉军本可以灭高句丽,然领英为顾全大局,兼顾辽东各国,仍然存留其国。

    乌桓狼主归诚汉朝,此番助战有功,领英便上表请朝廷册封乌桓狼主为乌桓单于号,其子桑哥为横野将军,赐汉地之物甚丰。乌桓狼主等皆心满意足,便向汉朝称臣,愿时代作大汉东北之藩属。

    辽东已平,领英处理余下事物完毕,便传令汉军班师。领英自四月从长安出师,九月班师,历时将近半年。汉军此番平定辽东,共投入兵力十五万,其中幽州军十万。剿灭伪燕,收得伪燕降军共六七万人,其中一半遣回为农,一半补充汉军。此战耗费赋税军资甚巨,皆以冀州、青州与扬州等提供军资辎重粮草。汉军战死者二万余人,伤五万,伪燕与东胡各国共战死五万余人,伤者无数,各地城池财物毁坏者亦不计其数,辽东一时流民又起,领英深感战事刀兵之祸,于是调拨粮草,以赈济幽州以及辽东各国。裁撤军马,令军屯垦,并免去幽州赋税三年。并严令辽东各国勿要再挑起战事,如再起刀兵,汉军到时,必然不留其国。

    昌武三年秋九月,汉军自辽东班师。前者伪燕公孙贵等降臣二十余人,行至新昌待命。领英遂令代理海师统帅王节,用海师战船运载伪燕君臣,运至青州登岸,再经陆路前往长安。因辽东海上尚有海贼未清,领英遂命海师大将张宠领军八千人驻扎辽东海上,一面清剿海贼,一面相助纵横镇

    守幽州。余下海师,令王节统领班师扬州,仍驻扎长江口。

    领英便带领左将军楚月、右将军展鸿、后将军左超、鹰扬将军卢飞等汉军将领,并军马三万人从幽州班师长安,汉军十余万,大部皆还得驻扎幽州。汉军班师至蓟城,领英停驻二日,又调整安排幽州军马部署以及官吏人员任用等。纵横在蓟城设宴,为丞相践行。

    奋威将军北泽箭伤渐愈,已经能骑马行走,此番班师,也随军来至蓟城。北泽见诸将皆有任用,唯独自己闲置,心中不服,于是在酒宴之间,前来见纵横道:“今众将都有任用,唯独落下末将,末将箭伤已愈,还请王骠骑以任相授末将!”

    纵横道:“非不欲用你也。你今伤情稍稍恢复,还需得半年养息,方可领军。现战事已毕,你可再相养伤。”

    北泽见纵横不肯应允,于是便又前来领英座旁请求领英道:“末将惯于鞍马,今久不在军中,恐行伍生疏、刀枪生锈。王骠骑是吾上司,吾不敢违其令,还请丞相为末将开言,准予末将回军中领兵。”

    领英见之大笑道:“北将军乃王骠骑爱将,今王骠骑不给北将军领军,乃是爱惜奋威将军也。将军何不知王骠骑用心如此乎?”

    北泽道:“末将伤情已无大碍,已经能乘马,今辽东正缺将领,吾岂能安闲之?”

    领英道:“将军箭疮方复,还未痊愈,得数月之后方可再领军。如不休养足时,恐军中驰骋,将箭伤复发,便误将军大事也。前番吾在襄平之时叮嘱将军之言,将军今忘之乎?为将者当知怯也,若只一味持勇,不过一介武夫耳,何足道哉!有勇不如有学,王骠骑当年为奋威将军时,鞍马之余,常夜读兵书,手不释卷。才得以成就当今名将。”

    北泽闻言惭愧,便不再坚持,于是领受教诲,谢过领英与纵横,退居帐中研读兵书并诸子之书,半年之后,学问大进,其急躁之心得以抑制,其后多学,颇有儒将之风,后终成为汉朝一代名将。

    伪燕降将姬超、钟方、盖班、史燎、焦勇等人,领英皆一一妥善安置留用军中,并令其跟随入长安面圣。而伪燕丞相归海卫,自东部都尉降汉之后,便卸去所有军权,并不问事,领英欲要为其请封汉朝官职,授以军师之位,归海卫婉拒道:“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吾身为大燕股肱之臣,然以全军降敌,已经为世人所笑。吾今老矣,无意于世事功名,只愿求得一清净之所,潜身图存以终余生足矣。何敢再领官职乎?”

    领英见归海卫如此,乃知其心仍忠于伪燕,然念其东部都尉降军之功,仍厚礼优待之。归海卫并不有喜悦悲戚之色,小心谨慎,并不与人言语,每日只在帐中读书。领英见此,遂不强之,令军送其至蓟城安住。今番班师蓟城,归海卫前来拜贺,领英遂请其入长安面圣。

第326章 朕与将军解战袍

    汉军于幽州班师回朝,幽州刺史王腾设宴为丞相践行,领英令伪燕丞相归海卫随行。取道冀州,进入洛阳,各州郡官员皆来迎贺,领英一一抚慰。中原人民,皆箪食壶浆,夹道相迎王师,军民皆欢。归海卫在车中见之场面,默然叹息。

    领英见之,便问归海卫道:“足下以为公孙霸失天下者,究其根本乃为何也?”

    归海卫见问,遂躬身答道:“在下乃亡国之臣,本不敢再言天下事。然丞相今日问之,在下不敢不答也。顺安年间,汉失其鹿,天下群雄纷起逐之。大燕兵强地广,势力执天下之牛耳,四海敢与大燕相抗衡者,不过只有凉州第五均也。大燕并取三辅,发兵西剿,夺取凉州,又兼并并州、徐州。此时之势,天下大半皆归大燕。然而大燕不能克定南方,随之连番兵败失地者,非大燕兵不强、势不雄耳,乃人心所向背也。汉朝虽衰弱,然却并未失天下之心。又赖君等君臣英明神武,得以收罗四方豪杰,并取天下人心,所以才能以弱抗强,转守为攻,进而并取天下。由此论之,大燕之所以失天下者,在于四海人心向背也。”

    领英闻言笑道:“足下所见甚中其论。然以吾之见,公孙霸失天下者,乃在违背天道。汉朝以仁德布于四海久矣,公孙霸专以武力蛮横行事,尽废汉朝礼制,纵一时兵强,又岂能持久乎?足下乃熟读经史之人,在伪燕得以重用,然公孙霸所行国策,当与足下意愿背道而驰也。足下忠心竭力辅助伪燕,终究只不过是徒劳而已。”

    领英此语正说中归海卫心事,归海卫自得公孙霸重用以来,便有心以仁德治国,然伪燕连年征战,公孙霸以兵马武力起家,亦看重武人,昔日汉朝所行仁德礼制,一时尽废之。归海卫心中常忧虑之,然又不能逆公孙霸之意,亦无暇顾及此。今见领英如此相言,正中要害,无言相对,默然而已。

    十月下旬,领英班师回至洛阳,便在洛阳暂住,伪燕公孙贵君臣一行,已经乘坐海师战船从海上南下,至青州东莱郡,青州刺史赵山派军护送其等至洛阳。公孙贵一行到达洛阳数日之后,领英才领军至,洛阳驻军、旧日伪燕官员,皆来迎汉军,公孙贵亦伏地相迎之,并无亡国悲戚之色,只有汪谦等伪燕朝臣,见之摇头叹息。

    时伪燕御史大夫吴江,自以为得罪中原士人甚深,本不欲降汉,其本欲与苏则密谋出逃海外,然苏则已经败灭。迫于大势,不得不随公孙贵从辽东起行,又担心进入中原将为仇家所不容,行至青州,遂不愿登岸,欲要与王节去扬州,王节道:“你主既然降汉,前往长安觐见,为人臣岂可不从之?吾奉命押送你等至青州,勿得让吾违反军令。”

    吴江便实告王节道:“吾在中原多有仇家,恐不能见容。如将军硬要罪臣登岸,罪臣宁可蹈海自尽。”

    王节恐有差池,有违丞相军令,为兼顾伪燕降臣,遂对其道:“你等降汉入京,乃朝廷之命,何人敢加害你等?既然有如此不便之处,吾且知会赵青州,令军护送你等。”吴江还不愿意,王节斥退。于是令其等上岸,知会青州刺史赵山,赵山便派青州都尉鲍勃领五百军护送之。

    吴江不得已,前往洛阳而来,途中悄悄对鲍勃道:“在下中原仇家甚多,恐被人所害,将军如能护卫保全,在下有金银财宝甚多,皆在辽东

    ,如他日能重回辽东,必当重谢将军!”鲍勃因为朝廷严命伪燕降人需得押送长安,不敢大意,遂将吴江此言上奏,领英得知,便召鲍勃来见,亲问其情后,便令鲍勃带吴江来见。

    吴江至,拜伏于地,不敢仰视,领英对其道:“你相助公孙霸,专行酷吏之事,残害士人。前番欲要在荆州行刺吾,吾已经赦你之罪。今番归诚,为何私自藏匿财宝?欲要再行不轨乎?大汉如此相容你等,奈何不梭乎?今你自己一再犯法,有何话说?”

    吴江惶恐无地,伏地叩首认罪,言看在其弟吴河面上,请求丞相饶其性命。领英素来嫌恶吴江,又寻思其弟吴河为华武帝所重用,为不伤吴河之意,不愿自己杀此人。于是便令吴江交出在辽东所藏匿财宝,便可赦其死罪。

    吴江只得供出在辽东所藏财宝之处,领英命人报知纵横,令收取吴江所藏财宝,充归幽州府库,赦免吴江,令其好自为之。在洛阳停驻数日,便启程至长安而来。

    汉执金吾吴河,深得华武帝见信,去岁奉命持节出使辽东,传谕伪燕归降,为伪燕所扣押,囚禁一年有余,伪燕威逼利诱,吴河气节凛然,不为所动。公孙贵归降,遂礼送吴河归汉。吴河便一路不作停留,自乐浪郡王险城出发,日夜不停,望长安而驰。行至东部都尉,左右请见过丞相,吴河道:“吾使命在身,当速回朝报奏,不可停留!”遂令从人持书告知领英,言使命在身,不能前来拜见,请丞相令军放行。领英闻知吴河如此,喟然叹道:“此大汉鲠骨之臣也!不负吾当初相请之意。”遂令军士放行,又遣人相护送。

    吴河持符节一路疾行二十余日,终于抵达长安,汉使归国,长安官民震动。华武帝闻知,即命太中大夫周领率仪仗出城代自己迎之。

    吴河至长安城,见周领率仪仗代天子前来相迎,遂即下车,近前伏地奏道:“臣吴河奉旨出使辽东,今已完成使命,特来回奏。”

    周领即传华武帝旨意,嘉赏吴河,令其入宫面圣。

    吴河遂周领入朝,面见华武帝,拜伏丹陛之下,奏道:“臣吴河奉陛下诏命传谕辽东归降,使命传达,臣为伪燕公孙氏所拘留,达一年有余。今番公孙已灭,辽东已平,臣幸得归回长安回报,再见陛下也。”华武帝见之,亲自降座下丹陛搀扶起吴河,对其抚慰道:“卿此番出使敌国,为敌所拘,然卿大义凛然,无损汉朝天威,此番归来,犹当年苏武也。”遂嘉赏吴河此次出使之功。

    吴河便将出使辽东等事项一一奏闻华武帝,华武帝闻之感慨,便问吴河道:“伪燕既然覆灭,公孙霸已经身死,其子公孙贵归降汉朝,卿以为朕欲如何安置乎?”

    吴河便奏道:“臣闻知,灭人之国,当留其祀。武王伐纣,周代商为天子,尚封武庚于宋。祸乱天下者,乃汉贼公孙霸也,今已经为陛下剿灭。其子公孙贵者,并无大罪,且诚心归顺,愿作汉臣。陛下宜宽赦其罪,可以一地而奉之,显示汉朝胸襟于四海也。”

    华武帝道:“朕已得丞相上奏,丞相言封公孙贵为归命侯,以辽东带方郡带方县为其食邑,给其一百护卫。朕意为妥,卿以为如何?”

    吴河再拜启奏道:“陛下仁义圣明!伪燕残余,虽降大汉,然各自俱心怀不安,今陛下封公孙贵为归命侯,使其就

    封,则伪燕降臣心可安矣。待其入长安面见陛下之后,即可按照丞相之策行之。”

    华武帝道:“善。”见吴河庄重严肃,熟悉汉典,遂擢升吴河为奉常,掌管朝廷宗庙礼制事务。

    伪燕降表已经递至长安,华武帝览表,见表章之上有伪燕御史大夫吴江名字,时吴江为人奸恶,在中原已经声名狼藉,多有仇人,皆欲杀之而后快。吴江不光是为汉朝诸臣所不齿,伪燕降臣亦对其嫉恶,华武帝为安抚降者之心,又见其为吴河胞兄,遂有意全其性命,便对吴河道:“卿之胞兄吴江,前番相助公孙霸,多有专横之事,为中原所不容。今番来降,吾不忍治其罪,以伤爱卿手足之意。”

    吴河正色奏道:“吴江虽然与臣有同胞血亲,然其倒行逆施,罪大恶极。臣早已不以其为兄亦。今既然有天下共讨之罪,陛下即可治其罪。勿要以臣为念,陛下若以臣为其血亲之故,赦免其罪,恐天下不服,天下之人则归咎于臣矣,当有损陛下圣明。”

    华武帝闻言叹道:“爱卿公私分明,深明大义,古之骨鲠忠臣也。”

    十一月初,潜龙丞相班师回朝至长安,华武帝闻报大喜,随即传令排御驾鸾仪,率领御史大夫刘察、司隶校尉文雄、太傅孔恭、太中大夫周领、奉常吴河等群臣出长安城东门郊外迎接,不多时,只见东郊外旌旗招展,三万王师齐奏凯歌,进至长安城郊外。领英见华武帝率群臣设鸾仪相迎,遂命约住军队,带领左将军楚月、右将军展鸿、后将军左超数骑向前,距离一百步之时,领英与诸将下马,步行向前,至华武帝鸾驾之下,领英率诸将伏地启奏道:“臣等率王师平定辽东,今班师回朝复命,谢陛下亲自出城相迎。”

    华武帝大喜,急忙下御驾,扶起领英道:“丞相殚精竭虑,诸将士出生入死,并皆忠心为国。才得以平定辽东,安靖大汉北疆,此番功莫大焉。”请领英上王车,遂命楚月等皆平身,又亲自为楚月、展鸿、左超三将解下战袍披风。

    楚月等诸将皆谢恩,领英遂奏道:“辽东平定,赖陛下天威也。臣今班师凯旋,还请陛下检阅王师,以示慰问。”

    华武帝随即奋然道:“朕正欲观大汉王师之威也。”遂乘坐鸾驾检阅三军将士,领英亦同乘。诸将骑马相随,华武帝至军中,三军皆齐声高呼万岁,声震九天。华武帝在车上举手示意,检阅完毕,遂传令犒赏三军,令驻扎郊外歇整,伪燕公孙贵降者等也暂先驻扎城外待召。华武帝对领英道:“大汉王师果然威武雄壮!丞相治军之能,不亚当年武侯也。”领英谦逊称谢。御史大夫刘察奏道:“丞相乃百官之首,班师回朝之日,只身骑马率诸将面见陛下,此不合大汉礼制,请陛下责之。”

    华武帝闻奏,遂道:“丞相素来不喜繁文缛节,此不拘小节之事,虽然不合礼制,然朕不应责之。”

    刘察遂又对领英道:“丞相班师,还都当乘驷马大车面见天子。丞相为自矫饰避嫌,只与诸将乘马而来,此岂是尊奉天子之礼乎?”

    领英闻言惶恐,遂向华武帝赔罪,华武帝笑而赦之。领英向来畏惧刘察刚正,遂又向刘察赔罪。华武帝便传令入长安城,未央宫酒宴已经设好,于是仪仗齐奏凯歌,大汉群臣,皆簇拥华武帝与潜龙丞相等欢喜入长安城。

第327章 高议云台论战功

    汉军平定辽东,班师回朝,华武帝在未央宫排设宴席,大宴群臣。此番得胜庆功之宴,非比寻常。朝中四品以上官员,皆来列席。席间觥筹交错,满座欢笑,十分热闹。君臣皆开怀畅饮,刘察与领英平素皆不饮酒,华武帝命二人今日务必畅饮,于是二人今日破例,皆大醉。至傍晚,酒宴尚还未散。

    华武帝心中高兴,也开怀畅饮,晚间,不胜酒力,醉卧御座之侧,文雄见之,遂令近持扶华武帝入寝宫安歇。刘察、领英也皆不胜酒力,便也辞席退回府中安歇。文雄酒量甚大,与群臣饮至晚上方散席。群臣尽欢,东征诸将亦大醉尽兴而归,前来与文雄告辞,文雄对楚月等道:“列位将军好生安歇,准备收拾停当,来日陛下必将封赏各位将军也。”楚月等诸将遂拜谢文雄而去。

    正是:

    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

    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次日凌晨,华武帝在寝宫酒醒,恐群臣朝觐,为慰劳群臣,遂令持者传令,因昨日酒醉,今日不设早朝,令丞相等酒醒睡足之后,再相设朝议事。

    于是领英等便奉命,于日中时分入朝,华武帝便设午朝,传命群臣文武于未央宫正殿朝见。

    朝门开启,檀香缭绕,鸾仪甲士,分两班排列,威武肃穆。华武帝头戴冕旒,着龙袍驾临未央宫正殿御座,丞相潜龙率领汉家群臣文武百官依次而进,入殿参拜华武帝,山呼万岁,谕旨命众卿平身就座。文武遂分为两班,右边以丞相徐领英为首,御史大夫刘察、太中大夫周领、大鸿胪刘岩、奉常吴河、光禄勋荀庄等人随后,左边以大将军陈章武为首,左将军楚月、右将军展鸿、后将军左超、鹰扬将军卢飞等人随后。雍州牧、司隶校尉文雄独自设座,居群臣之中位。太傅孔恭、司徒孟敬位尊为帝师,特也单独设座,位列丞相与大将军之前。其余诸臣,皆按座次入座。骠骑将军王腾、车骑将军武策、卫将军独孤虎等皆不在朝,亦为之设席。

    华武帝见满朝文武济济一堂,君臣融洽,不禁龙颜大悦,即开金口对群臣道:“丞相率王师平定辽东,班师凯旋。今伪燕已灭,天下已定,朕可夜眠无忧矣。着御史大夫刘察议定丞相诸人等封赏事宜,朕即下诏准之。”

    刘察闻言遂出座启奏道:“禀陛下,丞相此番征伐辽东,安定九州,使汉朝一统天下,功莫大焉,理当加官封赏。然丞相已经位极人臣,官不可再加。臣等斟酌古制,请为丞相增封万户,封其二子为亭侯。”

    领英闻言出奏道:“臣前番已经受封西城三万户侯,不敢再赠益封地也。臣受国家殊遇,陛下恩宠,隆恩以及。为大汉安定天下,受陛下驱遣,乃份内事也。臣已经位极人臣,居高而思危,常怀战兢之心,不敢再言封赏。臣子尚年幼,不堪封侯。请陛下封赏东征诸将为便。”

    刘察便奏道:“丞相为百官之首,表率群臣,如丞相不受封赏,东征诸将亦不敢受之。如此便冷落众心,不利于朝廷凝聚人心。陛下依照汉制,有功者当赏,并无不当。”

    华武帝闻奏,略作沉吟,遂道:“御史大夫所言甚妥,丞相不可推辞。”于是下诏,增益丞相徐图封地一万户,以汉中南郑县属之。封其二子为亭侯,各食邑千户。领英原本袭华武帝原西城侯爵位,现又得汉中南郑一县封地。

    领英不得已,遂受之。华武帝再命御史大夫继续议之,刘察又奏道:“骠骑

    大将军、领幽州刺史王腾,此番平定辽东有不世之功,请加王腾太尉、增益其封地八千户,封其二子为亭侯。王腾部下诸将,以按照军功各自提升军职,封赏金银爵位各有差。”

    华武帝准奏,于是加纵横为太尉、增益封地八千户。纵横二子皆封为亭侯,各食邑千户。赵如霜受封右北平郡主,以海阳一县为其汤沐浴。奋威将军北泽加为平北将军,虎烈将军麻准、度辽将军习甲、等各按军功封为列侯。

    领英又奏道:“征南大将军、领荆州刺史诸葛笑峰统帅海师,歼灭伪燕海师,为平定辽东之关键,功劳为巨,不幸卒于辽东新昌,为国捐躯。望陛下特例加封追谥。”

    华武帝遂命刘察议定,刘察奏请追谥诸葛笑峰为太傅、忠英侯,使其子袭其生前历陵侯爵位,封荫其妻子家族,为其设祠立庙,华武帝准之。

    领英又上奏道:“辽东虽平,然国家不可废武事。大汉水师与海师当继续存之,以备不虞。今诸葛岳丧折,水师海师无帅。臣依照诸葛岳临终遗嘱,保奏水师右军大将、南郡太守王节任水师统帅,以水师左军大将、江夏太守张宠为海师统帅。”

    华武帝闻奏,遂问刘察道:“丞相之议,卿意下如何?”

    刘察奏道:“王、张二将,此番皆立有大功。二人善领水师,代诸葛岳者,天下无出二人之右者,丞相所举荐王、张二人甚为妥当。不过臣以为水师与海师当共设一帅,以水师统帅节制海师统帅为便。”

    华武帝道:“御史大夫所言甚善。然王、张二将,彼此不相上下,互为伯仲,当以何人为帅呢?”

    领英便奏道:“王、张二将,皆臣在荆州时候麾下部将,臣深知二人之优长。诸葛笑峰临终之前,曾与臣言其身后当以王节为帅代之,又担忧二人旗鼓相当,建议臣留用王节而罢黜张宠。然臣以为水师将才难得,若罢黜张宠,为国家之损失也。臣请以王节为上将军统领大汉水师,张宠为上将军统领大汉海师,水师节制海师,如此,二人之才皆能尽用之。张宠虽然受王节节制,然位与其相等,臣在其中斡旋,便可使二虎共处一山无争斗也。”

    华武帝闻奏,便降旨道:“王、张二将皆丞相昔日部将,能善驾驭二将者,非丞相莫属也。今准丞相之奏。”遂下诏命,加王节为安南将军,大汉水师都督,并节制大汉海师。张宠为安东将军,大汉海师都督,二人皆封为列侯。水师将军车邈为龙骧将军,封为列侯。水师将军甘胜战死辽东,为国捐躯,追谥其为勇侯,厚加抚恤其家族。

    华武帝又命刘察再议之。刘察遂奏道:“左将军楚月、右将军展鸿、后将军左超、鹰扬将军卢飞、镇军将军陈业等将,此番平定辽东,战功甚大,不可不赏。臣奏请根据军功或提拔军职、或增益其等封地户数不等,并赏赐金帛。”

    华武帝准奏,令领英与刘察、文雄、章武等商定,因为诸葛笑峰已殁,荆州刺史空缺,遂抽调兖州刺史刘虚为荆州刺史。展鸿此次战功居于诸将之首,又兼有文武之才,领英遂拟定由展鸿补任兖州刺史。楚月文兼武备,平定高句丽,功劳仅次于展鸿,且善于镇守边疆。刘察道:“前者,交州刺史赵安国令使者上奏朝廷,言其年老,恐有不测,请朝廷拟定交州刺史人选。今楚玉狐正可用之也。”众人皆首肯,于是便拟定楚月补任交州刺史。后将军左超因军功授以襄阳太守,并兼领荆州兵曹从事。镇军将军陈业率部镇守辽阳,遂

    加陈业平东将军。鹰扬将军卢飞加四品中郎将,据各自增益封地户数不等。余下军将,皆按照战功给以封赏擢升。

    汉军功臣封赏完毕。领英又奏道:“伪燕公孙贵等一干降臣二十余人,今已经随军至长安觐见陛下,请陛下召见招抚之,以安降人之心。”

    华武帝遂下旨,让丞相与御史大夫等议定招抚伪燕降人事项,待后日命公孙贵等入未央宫觐见。

    领英便与刘察等商议道:“伪燕公孙贵降汉,为示汉朝安抚四海之意,前番在辽东招降燕军之时,吾已经允诺封公孙贵为归命侯,以带方县为其食邑,给与一百护卫,燕军方降。今不可变更,以免其心不安。”

    刘察道:“降人来朝,按照汉朝礼制,当留置京师,不放其归国,以免生乱也。”

    文雄道:“以吾之见,伪燕已经覆灭,王师在辽东驻有重兵,王骠骑驻守幽州,足以弹压辽东。今丞相既然前有诺言,不便背之。”

    大将军陈功亦道:“大汉正当威服四海,以示胸襟。如留伪燕降人于京师不放其归封地,恐有失于天下也。”

    刘察闻言意乃决,遂同意遣回公孙贵。于是联名奏闻华武帝,华武帝亦准奏。

    第三日,华武帝设朝,命大鸿胪刘岩持皇帝命,宣伪燕降人入宫觐见。

    公孙贵等便在汉军护送下进入长安城,入未央宫,伏地拜见华武帝,俯首称臣。华武帝与汉朝群臣观之,见公孙贵三十余岁年纪,面容羸弱娇柔,其顺服之意甚恭,口称降臣觐见大汉皇帝陛下,望大汉皇帝陛下赦罪。汉朝群臣见之惊异,华武帝见之,心中暗自道:“公孙霸亦可谓一时雄主,不想其子如此不堪,诚所谓犬子也,朕可无忧。”于是便命公孙贵平身,降旨封公孙贵为归命侯,以带方郡带方县三千户相封,准许旧臣跟随伺奉。命其可再长安暂居,待来年开春之后,再就封地。

    公孙贵心下甚喜,遂率群臣谢恩。华武帝因为领英等相奏,欲要留用伪燕丞相归海卫、大司农汪谦等人,授以官职,归海卫请辞道:“陛下隆恩,然降臣不敢领受。未亡之人,苟且余生而已,不堪再抛头露面为陛下效力。如陛下开恩,且容降臣隐居于蜀中峨眉山,以终余生。”

    汪谦亦辞道:“臣不能死国,已经为天下所笑。今若再为官,将为后世所讥也。罪臣不敢再为官,愿作大汉一布衣,潜身缩首以终天年。”

    华武帝见之,遂不加勉强。于是赐归海卫金帛,从其请,归海卫便叩谢天恩,与公孙贵拜别,带了旧日二从者,骑马从长安望蜀中而去,隐居于峨眉山道观,不问世事,朝夕研习道法吐纳之术,以养天年。

    汪谦遂赐金放回,归回陈留乡里,闭门读书,以经学自娱,谢绝交往,以终余年。

    伪燕降将姬超,因为反正归顺有功,汉朝便用为抚军将军,赏赐其在长安城府第一座。降将钟方,用为丞相府仓曹。盖班、史燎、焦勇等,汉朝皆用为将军,各自赏赐各有差。伪燕剩余降臣官吏,愿意留在长安为官为吏者,可任其自愿择之。华武帝有意要保全吴江性命,遂令其为归命侯侍卫之臣,遣其居于辽东带方,不在中原,便可避祸也。吴江谢恩,退出宫中,居于馆驿,便与公孙贵旦夕相伴,形影不离,唯恐为人所害也。

第328章 兴汉国事托丞相

    昌武三年秋,汉定天下,四海安靖。华武帝下诏大赦天下,四海之民,皆欢喜踊跃,勤劳耕稼。昌武初年国家新建,朝廷轻徭薄赋、劝课农桑,今岁又值中原丰收,各地无天灾**之苦,流民已绝,天下九州,逐渐恢复生机。

    丞相潜龙在长安总领百官,开府治事,无所不统。华武帝因为年高,精力衰竭,遂将政务皆托付于丞相。自居长安甘泉宫,以颐养天年。

    潜龙丞相代皇帝执政,权势无可比拟,几与皇帝等同。然领英虽然权倾朝野,却大臣却并无谤议。领英并不专权擅断,国家所有大小事务,皆先咨询群臣商议决定,然后施行。刘察、文雄等重臣,皆敬重丞相,京师各官员,无不服之,三辅之民,皆传颂潜龙丞相功德。只有华武帝旧日近臣董干等数宵小之辈,见领英总揽朝政,大小事务,华武帝并不过问,心中担忧。一日,华武帝在甘泉宫太液池中划船,近臣董干等侍者,在华武帝面前垂泪,华武帝惊而问之,董干等道:“臣等服伺陛下,已十余年,陛下英明神武,又仁而爱人,臣等当生死相随陛下。今陛下年老,不问政事。臣等忧虑大汉天下将不为刘姓所有矣。”

    华武帝闻言,知董干等人之意乃在影射丞相专权。遂叱董干等人道:“国家大事,非你等所能言也!是何人让你等出此言语?”

    董干等伏在船上奏道:“朝中群臣,皆敬服丞相,非有人指使臣等。臣等追随陛下多年,见陛下皇权旁落,心中不忍,所以冒死奏闻,请陛下分丞相之权,以保大汉江山世代稳固。”

    华武帝随责董干等人道:“丞相文治武功,国士无双,朕年高精力不济,所以令丞相待朕处理朝政,群臣皆服,天下得治,正是大汉之幸甚也。你等无知,奈何要分丞相之权?此国家大事,非尔等所能议论也。”

    董干还跪泣奏道:“臣等不懂国家大事,只是为爱陛下,忧虑丞相权大,威望布于四海,将危及刘氏也。”

    华武帝道:“丞相忠心,天日可表,且又是朕贤婿,你等休得离间朕君臣之义。”遂斥退董干等,严令其等勿要再出此等之言,否则将治罪重罚。

    华武帝回殿,至皇后宫中,玉凰见华武帝面带愠怒之色,遂问华武帝道:“陛下逍遥自娱晚景,今有何事不顺陛下心意乎?”华武帝怒气未消道:“董干等近臣,言朕将国事委以丞相,劝朕防范丞相,以分其权。朕恐此等流言,若散布朝中,为有心之人所利用,将不利于朝廷也。”

    玉凰闻言,笑而对华武帝道:“董干等奔走小臣小人之言,陛下又何必在乎呢?”华武帝道:“丞相才兼文武,国士无双,乃朕所倚仗重用者,朕断然不可废丞相,如此大汉中兴之事业,恐将成画饼耳。然丞相当前所处之境,实为身不由己。朕为丞相所忧虑之,心中不畅。”

    玉凰闻言,思索良久,便奏明华武帝道:“潜龙丞相外与陛下有君臣之义,内与吾家有翁婿之亲。乃陛下股肱心腹之臣,代陛下总领朝政,有何不可乎?董干等此等小人之言,度丞相君子之腹,陛下英明之至,奈何疑惑乎?”

    华武帝道:“朕非疑惑丞相,乃忧虑朝中群臣若有人此言,则将危及丞相治国也。”

    玉凰道:“妾有一策,可化解陛下忧虑。”

    华武帝喜道:“皇后有何策?可以使朕君臣相安,不相猜疑?”

    玉凰道:“帝王驾驭群臣,必有驭臣之术。潜龙

    丞相为吾家女婿,必然忠心辅助吾家。然树大招风,众心不免疑惑,陛下如分丞相之权,则君臣将生嫌隙,大汉中兴事业必然受阻。臣妾闻昭烈皇帝在白帝城病危之时,托孤武侯,曾对武侯言:如此子可辅,则辅之,如不可辅,君可自取。昭烈此言者,乃帝王驭臣之术也。陛下不妨效仿之,今除夕将近,各州官员将来朝贺。陛下可于除夕朝会之时,大宴群臣,可向群臣事先颁布诏书,言陛下百年之后,令丞相辅佐太子,如太子不可辅助,丞相可自取之。如此,丞相必然忠心辅助大汉,又将为丞相释疑,正是一举两得也。”

    华武帝闻言大喜道:“此策甚妙!皇后之贤,当为娥皇、女英媲美矣!”于是决定在除夕朝会上宣布此事。

    冬至已过,转眼除夕即将来临,朝廷令各地州牧刺史并驻守四方大将朝贺,各地州牧刺史接到诏命,遂都朝贺长安。唯有交州刺史赵安国年纪高迈,不能远行,特遣其子赵真代自己前来长安朝贺。其他各州大员、以及镇守徐州卫将军武兼文、镇守凉州镇国大将军独孤虎等人,皆前来长安。

    昌武三年冬十二月底,汉朝十三州各州牧刺史来朝、齐聚长安,华武帝大喜,便与皇后在未央宫召见十三州州牧刺史,只见司隶校尉雍州牧文雄、冀州牧刘政、豫州牧车靖、徐州牧伍玄、荆州刺史刘虚、扬州刺史车安、益州刺史向宗、凉州刺史颜芝、幽州刺史王腾、并州刺史封驿、兖州刺史展鸿、青州刺史赵山、交州刺史之子赵真等十三人地方外朝大员从左侧鱼贯而入,潜龙丞相率京师官员从左侧而入,奉常吴河主持朝仪,内外群臣皆朝拜华武帝,行三跪九仰大礼。华武帝龙颜大悦,传命众卿平身就座。礼毕,遂对群臣道:“朕赖卿等忠心辅助,得以天下安定,九州渐兴。卿等劳苦,今值岁末,朕特召卿等回京朝贺,以示朝廷抚慰之意。”

    领英遂启奏道:“年岁将尽,陛下召十三州州牧刺史朝贺,以示抚慰,此汉家礼制。臣以为地方大员来京不易,当不误国事,还请各州牧刺史在庙堂述职。”

    制曰可。

    于是以文雄为首、十三州刺史各自述职。其中荆州刺史刘虚尚在兖州刺史位上、兖州刺史展鸿尚未到任,于是荆州政事述职由荆州长史左浚代为述之,兖州政事仍由刘虚述之。

    各地州牧刺史治理皆有成效、各有政绩。其中以益州、扬州经济最为兴盛,司州、冀州、徐州人口最众,荆州、青州、兖州政绩最显,幽州、并州、凉州乃边疆甲兵之地,兵马最众,刺史多是朝廷大将,此三州,军马最盛。只有交州地处南疆,人口稀少,经济甚为薄弱,尚不如中原一大郡。

    各地州牧述职完毕,华武帝遂传令,西殿赐御宴,歌舞管弦齐奏,大飨群臣。

    长安城中未央宫西殿又举办国宴,大汉内外重要官员百余人列席与会,盛况空前。华武帝道:“朕当与众卿共享今日之欢。”传令开怀畅饮,于是君臣尽欢。十三州州牧刺史者,唯有扬州刺史车安、徐州牧伍玄、凉州刺史颜芝三人未有见过皇帝,三人前来御座之前向华武帝祝酒为寿。华武帝大笑而饮之。

    晚间,宴席散去,众官都各回馆驿安歇。扬州刺史车安请入宫问安,华武帝感念其情,又是儿女亲家,遂请入内殿,待以家人之礼,又唤太子正宫车嫣前来相见。车嫣自其女车嫣远嫁汉中之后,已经七八年未见。父女今日长安相见,皆喜极而泣。建夏与车安在宫中

    相谈多时,意甚融洽。车安道:“臣三十年前便闻知陛下英明,早欲渴望拜见,恨云山阻隔,不能遂平生之愿,今得以一睹陛下龙颜,臣此生无憾也。”华武帝亦甚喜车安为人,感念其昔年以扬州相助之功,尊礼相待甚厚。深夜,车安告辞,华武帝命用自己御驾坐车送车安出宫,十分隆重。

    车安退出,谓左右道:“陛下真乃天命真龙也。”言罢,又黯然伤神,左右问其意,车安叹息道:“陛下年已高迈,吾亦年及五旬,岁月难待。吾恐此番相见之后,便只能再见陛下与地下矣!”左右闻言皆伤感。

    除夕之日,皇帝诏命,群臣于未央宫朝会,列席大汉除夕庆典。

    盛会空前,殿中张灯结彩,一片喜色,皇家御宴,皆是山珍海味,难得珍馔美味。皇帝与皇后亲临降座,京师官员与十三州官员等入席,奉常吴河正司仪庆典,准备奏乐开宴会,华武帝忽然挥手制止,喟然叹气,众官皆惊愕,互相面视。

    御史大夫刘察遂起座奏道:“今日除夕盛典,陛下为何忧闷?”

    华武帝遂长叹一声道:“大汉已定天下,然中兴尚待时日。朕已经老矣,恐余日不多,大汉中兴,皆托付于卿等,卿等不可懈怠。”

    群臣闻言惊愕,领英便起座奏道:“天下安定,大汉当兴。四海臣民,皆引颈向望陛下,陛下当万寿无疆,今何出此言?”

    华武帝遂起座,执酒无奈笑道:“生老病死,亦宇宙之理也。朕年快将七旬,已经高寿,何敢望万寿无疆乎?朕恐今岁之后,在难于卿等再聚此会,今特有诏命传谕。”

    群臣闻言,遂都纷纷离座,伏地叩首,待华武帝颁布诏命。

    华武帝见之,遂命丞相与太子、冀州牧刘政近前,亲口下谕旨诏命道:“朕已知天命,恐时日无多。为国家大局计,今特先行颁布后事。待朕百年之后,丞相可辅助太子,如太子可辅,则辅之,如不可辅,丞相可自取也。如当年昭烈白帝城托孤之事。朕特以此诏命宣告天下,如有不遵者,以违命论之。”

    百官闻言皆惊讶,领英不胜惶恐,遂拜伏于地,叩首道:“陛下恩宠臣以及,今番此诏,臣万不敢领之。如陛下欲要臣领受此诏,臣即当告退,逃归乡野隐居不出矣!”

    华武帝道:“朕知丞相才兼文武,中兴大汉者,非丞相不可也。”遂命太子刘政,拜领英为“相兄”。并诏命太子日后不可废丞相。

    刘政遂伏地拜领英,领英不敢领受此命。华武帝乃目视刘察、文雄等人,刘察遂与群臣启奏道:“陛下诏命,丞相不可抗命!宜领受之。”

    领英惶恐无地,不能拒绝,遂不得已领受华武帝诏命,叩谢天恩,伏地奏道:“臣必当效仿武侯,忠心辅助大汉皇帝,如有二心,天地不容!”

    华武帝遂扶起领英,道:“丞相乃吾爱婿,朕素知丞相忠心汉朝,所以才以此为托付也。丞相既然受命,朕心甚慰。”于是命领英入席,宣布开宴会。

    庆典开始,君臣便开宴畅饮,玉凰在御座之侧见之,微微而笑。领英又携夫人香荷前来为玉凰祝寿,玉凰笑而饮之,嘱咐领英道:“贤婿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大汉中兴,任重道远,好生相待香荷,尽心辅助吾家,休得辜负陛下今日之意。”领英叩谢。

第329章 徐州豪强多骄横

    昌武三年终,群臣朝贺长安,君臣共度除夕。春节初一,华武帝又率群臣祭拜宗庙社稷,于城郊祭祀天地,再设宴大飨群臣。初三之后,朝贺庆典完毕,诏命各地地方官员各自归地就职。

    群臣退而纷纷议论道:“陛下此番诏各地州牧刺史齐聚长安朝会,诚乃前朝所未有,一时之盛事也,可见陛下中兴大汉殷勤之心。”又见华武帝在朝会之上,事先将国事托付丞相,皆道:“陛下此举,乃为昭示天下,必定重用丞相治国也。”于是皆尊奉丞相,几与皇帝等同。

    群臣各归本职,各地州牧刺史也回至本州而去。有欲要观长安繁华、帝都庄严气象者,欲要再长安多住几日者,华武帝皆准之。

    初五日,御史大夫刘察奏请伪燕降臣公孙贵等遣归就封。华武帝准奏,遂召归命侯公孙贵于未央宫中,嘱咐道:“前去辽东带方,安心就封,遵奉汉朝,勿要生事,朕与丞相可保你终生无虞也。”公孙贵再拜叩谢。时纵横尚还在京师,与领英等商议军政之事。华武帝遂降旨,着太尉王腾率兵护卫归命侯公孙贵等降人归辽东封地,赐其车马,沿途食宿,皆官给之。公孙贵便带领吴江等原手下从人十余人,待纵横公务完毕,便与纵横一道出长安城望辽东而去。

    华武帝又召见交州刺史赵安国之子赵真,年已五旬,久在交州为官。交州长史许安前年已经病卒,赵真遂代为交州长史。华武帝本欲用赵真为交州刺史,赵安国上书道:“臣子赵真,虽有吏治之才,可为良吏,然难以领袖一州。”又言及交州地处南疆,南蛮诸夷错综复杂,需得文武兼备者任之。朝廷遂考虑左将军楚月为继任交州刺史拟定人选。今番楚月已经东征归国在京,华武帝便准备遣其接任交州。便问赵真,其父赵交州身体可还康健否?赵真回答:“臣今五十有二,臣父年岁将及八旬,已然高迈,身体虽无大恙,然恐天命难久留。臣父为之忧虑,此番遣臣前来,特嘱咐臣向陛下问身后安定交州之大计也。”

    华武帝闻言,慨然叹道:“赵交州镇守南疆四十余年,于汉朝多有勋劳。朕为太子之时,曾在长安城与赵交州有一面之缘,彼时正当壮年。不想时光如流水,今日赵交州已近八十高龄,朕亦垂垂老矣。此番不能回长安朝贺,难得再见,实为人生之憾事也。”

    便对赵真道:“左将军楚玉狐,乃赵交州昔日麾下部将,今为汉朝立下汉马功劳。其人文武兼备,正当盛年,卿亦知其人。朕决定用楚玉狐接替卿父,卿与交州官员得无异议乎?”

    赵真伏地拜道:“陛下圣明!楚玉狐文兼武备,在交州亦颇有威名,必能弹压南蛮诸夷,臣等盼其人领交州久矣,必无异议。”

    华武帝闻言大喜,遂召楚月觐见,嘱咐其接任交州刺史之事。命其与赵真同至交州,先以左将军出镇交州。若赵充国不能理事,便可接替其行刺史之事。

    楚月领命,遂与赵真一一拜别华武帝与领英等,上车出长安,带亲随十余骑,驰向交州而去。

    各州州牧刺史已经陆续离开长安。唯有徐州牧伍玄、凉州刺史颜芝、扬州刺史车安不曾来过长安,便在长安城多留数日。车安每日进宫问候华武帝以及皇后太子等,叙话家常。又与领英、刘察等人相善,互相敬重。华武帝笑对车安道:“大司马若爱长安,朕即可准大司马入朝为官。”车安道:“臣生自南方,安敢长留帝都?只是恐此番一别长安后,恐将难再见陛下也,故愿多驻留时日。”言罢,潸然泪下。华武帝心中感动,遂诏准车安在长安元宵节后再回扬州。

    华武帝又单独召见徐州牧伍玄、凉州刺史颜芝二人,先抚慰之,然后问二州政事有无需要朝廷相助之处。颜芝奏报有镇国大将军独孤虎坐镇凉州,凉州诸夷皆畏服王师之威,不敢作乱。问及伍玄

    之时,伍玄欲言又止,华武帝惊异,目视左右,左右皆退避,颜芝见之亦告退。殿中无人,华武帝便问道:“卿在徐州,有何为难之处?”

    伍玄再三犹豫,遂奏明华武帝道:“臣才弱力薄,年轻历浅,本不堪领受徐州。得陛下恩宠,先人荫及,得以领徐州。然内中隐患,臣不敢不奏。”

    华武帝惊疑,遂问有何隐患。伍玄遂将徐州政事一一奏闻,最后又奏道:“若非卫将军率兵镇守徐州,恐臣早已经不能领徐州矣。”

    华武帝闻知徐州异常之况,便又召武兼文入内,武兼文奏道:“陛下即便不相召,臣也当奏明徐州实情。今徐州牧所担忧者,也正是臣所忧虑者也。前番因陛下正平定辽东,臣等恐陛下分心,乃一时未有奏闻。”

    华武帝道:“卿今日便可奏闻,亦不为迟。朝廷当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也。”

    武兼文遂也将徐州情况详细奏闻。

    华武帝闻奏,叹道:“二卿忍辱负重,为大局着想,甚为可嘉。徐州既然如此,朝廷不可坐视之。”遂召潜龙丞相、御史大夫刘察、大将军陈功前来商议。

    原来徐州情形甚为复杂,多有本地豪强势力插手干涉州中政务。顺安年间,伍文忠任徐州牧之时,人望资历甚隆,然治理徐州尚欲要借助徐州本土豪强之力,大将章雕、长史虞良等人皆徐州豪强势力,二人尚心向汉朝,为人忠正,竭力辅助伍文忠,尚可以弹压徐州豪强,镇住局势。然自伍文忠病卒后,徐州又为伪燕夺取,占据数年之久,伪燕为拉拢徐州人心,遂放任权力,听凭徐州本土豪强自治,于是豪强实力膨胀厉害,把持各州政务,染指军事,聚敛钱财。汉定徐州之后,亦考虑及此,为稳固人心,仍用伍文忠之长孙伍玄为徐州牧。

    伍玄能领徐州,自知其借助其祖上伍文忠之遗力也,所以小心谨慎,事事尊奉朝廷,不敢有丝毫怠慢,凡是朝廷之令,伍玄一概遵令施行。徐州豪强实力虽然追思敬服伍文忠,仍奉伍玄为徐州之长,然见其不能主事,对汉朝极为恭顺,且不管何等政令,不问可行否,一概遵命施行。寻思伍文忠之时,徐州之政,皆由徐州做主,朝廷岂能干涉?而今日归汉之后,赋税徭役,皆由朝廷调度,朝廷又遣御史前来巡查徐州,禁止以前不法之事,如此一来,徐州豪强等巧取豪夺、横行称霸一方之事便不能行,于是多心怀不满,对伍玄大失所望,便渐渐不遵其号令。彭城、东海等地豪强大户,每户皆养有家兵数百,伍玄虽然禁止,然其等阳奉阴违,并不遵命。又与驻守徐州伪燕降将关阳、洪镇等结纳,以财宝贿赂之,关阳拒之,洪镇受其贿赂,则暗中庇护。徐州豪强私养兵丁、贩运私盐等不法之事,仍明目张胆。长史虞良亦虑及豪强势力庞大,劝伍玄勿要得罪,不然徐州牧将不保。

    将军云迎,虽领军队,然其麾下部将皆出自徐州豪强势力,其被架空,难以行事。彭城豪强彭氏宗族彭遵、彭充等人,家资亿万,童仆数百,各自豢养家丁五六百人,买通彭城太守,专行欺瞒朝廷、巧取豪夺之事。朝廷征收赋税,其等弄虚作假,抗命拒缴,违反朝廷政令之处甚多。彭鹜亦彭氏宗族,背叛投敌,后死于夷州,彭氏家族遂被汉朝除去官职爵位,彭遵等深以为恨,仇视朝廷。汉朝因为辽东未定,尚无暇顾及,伍玄亦不能弹压,彭遵、彭充等便在彭城不遵法令,称霸一方,广结势力,与东海、东莞、琅琊等郡豪强皆暗中联络,沆瀣一气,对抗朝廷。

    前番领英巡视徐州之时,已经发现此种端倪,遂密令武兼文,如有变,可采取非常手段震慑之。章武三年春,汉军征伐辽东,征调徐州赋税,徐州豪强不满,拒缴纳之,伍玄差云迎领军前往强行征缴,云迎至,东海、彭城二郡太守皆为豪强所操纵,不奉命,云迎手下军士亦

    不听命令。云迎不得已返回下邳,回报伍玄,伍玄恐违背朝廷命令,急忙请卫将军武兼文相助。武兼文便领军五百人,前往彭城,令彭遵、彭充等缴纳税赋,二人竟然聚集众豪强家兵千余人,持兵前来与武兼文对峙,武兼文大怒,随即纵马挥戟,斩其领兵头目者二人,余众皆惊惧,不敢相敌。武兼文对彭遵、彭充等豪强道:“抗命朝廷,拒缴赋税,吾有便宜之权,当可诛之!”彭遵、彭充见此,遂不敢与武兼文硬抗,被迫缴纳赋税,东海、东莞、琅琊等郡豪强,见彭遵、彭充缴纳,才各自缴纳之。武兼文见徐州豪强根深树大,势力盘根错节,亦心怀忧虑,见其已经缴纳赋税,便作罢,不相深究之。然彭遵手下头目被武兼文所斩,心深恨之。只是畏惧武兼文勇武,一时不敢与武兼文硬争。武兼文在徐州领有五千朝廷汉军,彭遵等也忌惮之,不敢作乱。然抗拒之心,愈加严重。

    彭遵等徐州豪强慑于卫将军武兼文之威,被迫缴纳赋税。见武兼文回至下邳,彭遵等人心中大怒,便暗中聚集众豪强商议道:“昔日九州伯在位时,吾等皆能自主州事,不想今日伍玄孱弱如此,举州尽献长安!朝廷无理,用兵辽东,何能征调徐州赋税?朝廷禁止我等贩运买卖财货,长此以往,吾等财路被断,必将去势也。”

    彭充恨道:“朝廷前番削夺吾等官职爵位,今番又欲要断我等财源。伍玄已经不能倚靠,吾等唯有废去伍玄,重立新主,才可以以免失势也。”

    众豪强闻知也心中怀恨,闻彭充之言,又不禁心中畏惧,对彭充道:“汉朝已定天下,如何能行此事?且卫将军武策驻兵徐州,护卫伍玄,其人久有威名。如事败,我等将尽为朝廷所诛灭矣。”

    彭遵闻言,便微微笑道:“诸君勿要畏惧武策,以吾观之,其不过一勇之夫耳。我等势力在徐州甚大,朝廷岂能尽诛灭之?我等起事,非再叛乱朝廷耳,乃为徐州谋取自主也。”

    众豪强又问彭遵道:“君有何良策?可保我等富贵长久?不受朝廷侵夺?”

    彭遵道:“今若顺朝廷之令,我等势必失势,且前番多有不法之事,朝廷若追究,我等必将领罪。古语言:蛟龙失势,比于蚯蚓。我等既然失势,必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所以万不可奉命。今若不奉命,只是对抗朝廷而已,尚不及为鱼肉也。以吾之计,不如不奉命也。”

    众豪强又问道:“如不奉命朝廷,恐朝廷前来讨伐治罪,亦非自保良策也。”

    彭遵笑道:“非也,朝廷当顾及徐州民意人心。若以此兴兵前来讨伐,徐州必乱也。今以吾之计,且不听伍玄之令,连结彭城、东海、东莞、琅琊等地豪强,若武策敢领兵前来,我等各自集聚家兵抗之。现此四郡郡守官员等,皆受我等操纵,武策一勇之夫,其能何为?”

    众豪强道:“武策虽然能对付,然若朝廷震怒,恐我等不能安生也。”

    彭遵笑道:“以吾观之,朝廷有潜龙丞相治国,丞相平定辽东以后,厌恶刀兵,必不会轻易兴兵来伐。我等又非叛乱,只是引兵自保而已,到时见好就收,朝廷也当让步。”

    众豪强闻言,才各自心安,皆称此计甚妥,于是便推彭遵为众豪强之长,听其号令行事,于是各自在家中收拾兵丁,制备衣甲,抗拒朝廷之命。

    伍玄得知此情,心中惊惧。政令在此四郡不能行之,长史虞良遂对伍玄道:“今岁年终,朝廷传将征召各地州牧刺史回京朝贺。主公便可将此情向陛下奏闻,上达天听,以求朝廷相助。”伍玄便与武兼文商议,约定年终回朝奏明朝廷。武兼文在徐州职务乃是镇守徐州,以防叛乱。然而徐州众豪强虽行不法,然并未有举兵叛乱,一时也不便领兵前去行事。便与伍玄一道,趁朝贺之机,奏明华武帝。

第330章 叛乱忽生将军怒

    朝廷得知徐州豪强骄横不法之状,华武帝忧虑之,召丞相等商议。华武帝道:“徐州地处东南,又有淮上诸夷,形势错杂。今徐州豪强势力不遵朝廷,恐将为祸一方。卿等有何良策以安定之?”

    刘察奏道:“徐州今日之患,始于顺安初年。昔时汉廷失控,诸侯割据,徐州实际自成一国。前徐州牧为大局计,不得不倚重本地豪强势力以行政令。伪燕占据徐州数年,疏于管辖整治,遂使豪强猖獗。汉取徐州,因天下初定,亦为顾全大局,未有严行整治。然汉已定天下,朝廷之命,当行之九州,徐州各地豪强不自省矫正,反与抗命朝廷,此必须严加整治也。”

    领英奏道:“臣前番巡视徐州之时,便见此种端倪迹象。徐州豪强骄横不法由来已久,今若不治之,恐尾大不掉,将有为祸国家之事。然若治之,其恐势急生变,又将有叛乱之事。今辽东初定,兵戈方息,徐州若再动刀兵,恐天下又将不安。臣以为当缓图之为上。”

    章武道:“徐州豪强纵然骄横,也当忌惮朝廷。丞相文治武功,已经彰县四海,徐州安敢起有反叛之心?其若敢叛乱,请陛下与丞相命吾提一旅之师前往,定然迅速扫清叛乱,安靖地方。”

    华武帝闻言,沉吟片刻,问领英道:“丞相以何策缓图之?”

    领英道:“今徐州豪强公然不遵徐州牧号令,便是藐视朝廷。且东海、彭城、东莞、琅琊四郡郡守官员,皆为徐州豪强势力所操纵。朝廷若急治之,恐其四郡联合而反,如此便又有刀兵之事。今不如先传谕朝廷诏命于四郡,令众豪强遵奉汉法,既往可不咎,然后逐郡更换郡守,约束其等不法之行。待其势力去时,便可以猛药治之,铲除隐患,以断其根。如此徐州军政之权便归朝廷矣,且又可不动刀兵便能削其尾大不掉也。”

    章武道:“丞相为避免徐州受刀兵之祸,以用此策,可谓良苦用心。然以臣观之,徐州豪强恐未必甘心如此就范也。其骄横之状,积习难改。臣昔年在徐州之时,众豪强把持各郡军政要务,伍刺史政令每每受其掣肘,只是碍于形势,需得倚重之,所以伍刺史当年并未整治徐州豪强势力。今丞相如欲缓图之,臣以为亦当以武事以为备,方可保万全也。”

    华武帝闻奏,便道:“卿等所议之策,朕当再斟酌之。今天下初定,朕不忍再起刀兵,使刚安定九州,又将骚动不宁。且先依照丞相缓图之策行之。如万不得已之时,再用非常手段不迟。”

    于是计议已定,便命伍玄与武兼文返回徐州,向徐州各郡传达朝廷诏命,言朝廷已知其情,既往不咎,然从今往后,不可再抗命,需得遵奉汉法,否则将严惩重罚之。

    伍玄与武兼文已经回徐州而去,华武帝问领英道:“徐州为天下重地,朕以安抚人心之计,乃用上将军九州伯之孙继领徐州,今伍玄不能弹

    压本地豪强,朝廷政令难以施行下达。丞相以为是否可更换徐州牧?”

    领英奏道:“伍玄虽然不能弹压徐州,然其恭顺汉朝,朝廷还需借助其名望暂领徐州,此时不宜更换。且看此番其传谕朝廷旨意如何,如伍玄果不能胜任之,陛下再更换未迟也。”

    华武帝从之,遂颁布诏命,传谕徐州,令需得尊奉汉法。

    伍玄奉诏命,至徐州,遂召集长史虞良、将军云迎与卫将军武兼文等商议,准备颁布朝廷谕令,约束豪强。虞良劝谏道:“使君若行政令,恐将激起变乱,徐州将不安也。”伍玄道:“吾为徐州之长,不能行使州牧权力,实乃耻辱也。今若再不治之,上则有负朝廷,下则将养虎为患。今有卫将军在此坐镇,安敢有叛乱之事?”遂不听虞良之劝谏,传谕徐州七郡,务必要遵循朝廷之令,缴纳赋税,上报人口户籍,勿得拥有私兵。限期一月之内,各郡向徐州刺史部报奏,刺史部将派遣监察官员,巡视监察各郡详况。如有不遵令者,即刻罢免郡守等各部官员职务,送交朝廷有关法司审判处置。

    政令一下,徐州下邳、广陵、临淮三郡皆从命,然彭城、东海、东莞、琅琊四郡皆由本地豪强势力操控,四郡郡守见伍玄号令,皆不愿从命。彭遵等又召集众豪强商议,众豪强遂推荐其长彭遵带头抗拒伍玄号令,彭遵、彭充等人道:“如遵伍玄之令,我等在徐州特权皆将丧失殆尽矣。今其虽然有令,我等四郡拒不行之,法焉能责众乎?朝廷能奈我何?”于是便约定四郡豪强连结一心抗令,四郡郡守官员,便拒不从命。

    伍玄闻报大怒,即刻令徐州刺史部尉曹史免去四郡太守之职务,移交朝廷处置。又新派四人接任四郡,恐四郡不从,遂令州军曹从事将军云迎率军护送前往。

    又请卫将军武策,领五千朝廷兵马为后助,以震慑众豪强。

    彭遵等见伍玄动真格,欲要更换太守,以军威强逼迫其就范。各自大怒道:“如无吾等相辅佐,你岂能坐镇领徐州牧乎?”遂决议反叛伍玄,重新立徐州牧。彭遵、彭充等便联络四郡豪强举事,占据四郡,集合私兵并四郡军马,竟然有五万之众,便据四郡而叛,分据各处道路要冲,隔绝阻断商旅。

    将军云迎率千余州兵前往彭城郡,尚未传达刺史谕令,彭遵便指使彭城郡守等率数千兵将云迎围住,云迎麾下千余军皆缴械,彭遵于是将云迎与伍玄所差代任郡守皆拘押。

    伍玄闻四郡之变,大惊,慌忙问虞良主意,虞良道:“使君政令过急,以致四郡突变。今云将军被扣押,恐豪强再起兵作乱,祸及使君也。使君需得扼守下邳,速向朝廷求助,以平此乱!”

    伍玄遂一面向长安修书告急,一面又召集徐州军马准备防范。武兼文闻知彭遵等作乱反叛,扣押刺史部官员,勃然大怒,遂对伍玄道:“吾奉命为

    大汉镇守徐州,今四郡有变,吾不能坐视之!请使君供给粮草,吾将荡平四郡,诛其渠首!”遂准备领军欲要前去彭城平乱。

    虞良劝道:“卫将军固然勇猛,然只有五千兵马,四郡豪强私兵,何止数万!如此番贸然前去,如有闪失,恐有损朝廷天威也。”

    武兼文奋然道:“临危而退避,非勇将也,见乱而不平,非忠臣也。安靖徐州,诛定叛乱,乃吾本职,吾岂能见而避之!”遂不听虞良之劝,整顿五千军马,下令向彭城进军。

    伍玄亦阻拦不住,遂只好同意。武兼文即披甲提大铁戟上马,正欲稍作驰骋,忽然座下马马失前蹄,将武兼文颠倒在地,众军皆惊,伍玄见之,心中忧虑,遂上前劝道:“卫将军出师之际,忽有此等失蹄之事,恐此番不利也。还请将军待朝廷命令到时,再相行事。”

    武兼文从地上站起,闻伍玄之言,遂哈哈大笑道:“吾坐骑久不使用,今至失蹄,乃常事耳,不足为怪。如今反叛在即,吾若不出兵前往定之,恐四郡反情燎燃,到时将刀兵大起,更为难制。”遂又上马,令军起行。

    长安城中,春二月,春寒料峭,乍暖还寒,伪燕公孙贵等已安然就封,边疆皆安定无事,难得四海安宁。华武帝在长安甚为舒心,正与丞相等饮酒,商议国政,忽然徐州传来急报,上言彭城、东海、东莞、琅琊四郡抗拒州牧号令,举兵起事作乱,徐州牧请朝廷发兵平定之。

    华武帝闻报惊道:“徐州变乱,果然如此之迅速乎?”

    领英闻报而叹道:“伍玄此番失策,吾意缓图之,然其恐违陛下心意,报效朝廷之心急切,此番至徐州乃强下政令,欲要急图之,急图之则生变。此番徐州将又不免一番刀兵矣。”

    华武帝道:“徐州四郡若反,恐伍玄一时不能弹压,朕当发兵救应之。”

    领英道:“然也。朝廷需得及时发兵,吾所虑者,徐州卫将军只有五千兵,若四郡豪强皆连结抗命王师,恐卫将军有闪失也。今且可急发诏命,传令卫将军先按兵不动,朝廷再征调豫州、兖州、青州等地军马,以平此乱。”

    华武帝从之,遂发急令与伍玄和武兼文,令其先扼守下邳,待朝廷救应。一面又传令豫州牧车靖、青州刺史赵山、兖州刺史展鸿各自整顿兵马,以平徐州豪强之乱。

    然而已经不及,诏命尚未从长安传达,徐州四郡豪强已经闻风而动,得知朝廷将整饬徐州军政吏治,便互相阴谋窜通,暗中准备,约定伍玄若下达朝廷诏命,即不奉之,伍玄若派遣军马前来,便聚众反抗。果然伍玄遣将军云迎前来,被围住军马,扣押云迎。武兼文得知众豪强如此猖狂,无视驻守下邳王师,勃然大怒,已经领兵前往彭城,准备以武威震慑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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