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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良木水中游     官场之高手过招txt下载     官场之高手过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让他消失

    既然徐匡忠咬出了朱家友,纪委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条大鱼,就在徐匡忠交代后的当晚,朱家友在省城自己的家中被纪委带走。

    人的第六感特别神奇,朱家友自从担任定城市市委书记以来,因为工作原因回家的次数不多,每年的中秋节和春节,万家团圆的时候恰好是领导马不停蹄最忙碌的时候。

    看看新闻节目就知道,只要一到了重要节日,连中央领导都与民同乐看望老干部孤寡老人之类的,基层的领导自然要一一效仿。

    自从港口公司出事后,朱家友连续几日夜不能寐,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和不安,于是悄悄放下手头公务,一个人带着司机回家一趟。

    家,永远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为温暖的港湾,对于朱家友来说,家更像是他想象中的避风港,只有在熟悉的家里才能让他安然入眠。

    可惜,纪委工作人员的敲门声很快让他从自欺欺人的现状中清醒,在他回到省城家中的第二天,便被纪委找上门双规。

    港口公司问题牵出定城市委书记朱家友涉嫌重大侵占国家利益行为,此事震惊江南省上下,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当即作出批示:

    严肃查处此案,绝不姑息!

    定城市反腐一把火烧的旺盛,灼伤的却是省城胡副省长的一颗心,眼看着自己提携多年的爱将徐匡忠和朱家友纷纷陷入牢狱,他心里何止煎熬?

    就在徐匡忠被抓后的第二天,他的妹妹徐匡娣便来到省城,找到胡副省长求他务必想办法伸手救自己的哥哥一把。

    胡副省长当着徐匡娣的面神情痛苦表示:

    “我又何尝不想尽快把你哥哥从纪委里弄出来?可是现在的局面你也看到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之前一点准备都没有,现在已经不是我能不能救出你哥的问题,而是我本人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徐匡娣自打认识胡副省长以来,从未见过领导这副痛苦无助表情,她也在官场混了这些年,尤其是在纪委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每一步的提拔都离不开胡副省长的照拂。

    胡副省长对自己和哥哥恩重如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胡副省长必定从心底里不想看到哥哥出事,想到这里,徐匡娣反而倒过头来安慰胡副省长几句:

    “事已至此,还请胡副省长多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胡副省长当着徐匡娣的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对其推心置腹道:

    “定城发生的事情一定有鬼!”

    徐匡娣心里也明白,官场中的上上下下,各种谁上台谁出事的勾当背后哪一个没有阴谋诡计?可是她实在想不明白,哥哥在定城市一向是闷声发财,究竟是哪路小鬼居然会缠上他?

    寂静的副省长办公室里,徐匡娣百思不得其解,长叹道:

    “胡副省长,这就是命!我哥哥在港口公司经营了这些年都没出事,偏偏这次突然被人举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这绝不是认命不认命的事,我相信这件事必定跟陈大龙脱不了干系!”胡副省长怒目圆睁道,“自从胡文杰出事后,这个陈大龙一直不安生,他绞尽脑汁到定城市就职,我就猜到他动机不纯,后来又见他担任了港口管委会的一把手,更确定了我之前的猜测。”

    徐匡娣似懂非懂,问道:

    “您的意思,我哥哥此次出事很可能是陈大龙在背后搞鬼?可是以陈大龙的能量,又怎么能想起这么大的风浪?他不过是一个市委常委罢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害死胡文杰的是他,害的胡文武出事的也是他,现在他居然又对港口公司下黑手,害了徐匡忠和朱家友?依我看,他这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啊!”

    徐匡娣听了这话立马警觉起来,她两眼看向胡副省长,紧张问道:

    “您的意思,那个陈大龙最终的目的是要......”

    徐匡娣一句话未说完就停顿下来,办公室里的两人却都明白话里的意思,尤其是胡副省长,港口公司出事令他心寒的何止是徐匡忠出事?一年上千万的无风险隐形收入,就这么没了,这笔账他到底要算到谁头上?

    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胡副省长几乎失去了理智般对徐匡娣道:

    “霸王龙!一定是霸王龙干的!这混蛋心里一直憋着跟我决一死战,上次放他一马,他这次是在逼我下狠手自乱阵脚!”

    胡副省长两只手握紧,两个拳头像是擂鼓砸在办公桌上,那股子内心深处的气愤简直憋不住要当场爆发出来。

    听说自己哥哥出事居然是拜霸王龙所赐?徐匡娣的眼神里露出几分凶狠,她冲着胡副省长冷笑一声,狂妄道:

    “霸王龙又怎样?如果这事真跟他有关,那他就是自寻死路。”

    胡副省长听了这话,脸上不由一愣,问徐匡娣:

    “你想怎样?”

    “老领导,不管我哥哥的事情是不是跟陈大龙有关,至少胡文杰和胡文武的事情跟他脱不了关系,我认为咱们早就该除掉此人,此人是个祸害精,留着世上只能让更多的人受罪。”

    胡副省长立马听出徐匡娣言外之意,问道:

    “你是想,走嘿道解决?”

    “宁可错杀也不能错漏,此人给老领导添的麻烦还少吗?要是当时胡文杰出事的时候就考虑走这一步,或许我哥哥和朱家友都不会出事,胡文武的公安局长也就不会被面子。”

    “可是?”

    老奸巨猾的胡副省长面对如此忠心耿耿的下属,触及敏感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依旧是自保第一,他却忘了,就在他和徐匡娣商量此事的时候,他已然脱不了同谋的身份。

    徐匡娣见胡副省长脸上露出犹豫神情,轻声道:

    “老领导请放心,这次回到普安我就想办法,绝对让他再也翻不起任何风浪。”

    “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被人抓了把柄。”

    “放心!”

    .......

    任凭赵副省长老奸巨猾却做梦也想不到此事与陈大龙当真没有半点关联,此事真正的背后始作俑者其实是——定城市新上任的代市长赵德才。

    无缘无故赵德才为什么要跳出来跟胡副省长手下一干人等过不去?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那晚,陈大龙和王家新在酒店闹翻后,一甩胳膊走人,气的王家新上下两排牙齿磨的“咯吱”作响,当即愤愤道:

    “老子就不信了!离了张屠夫还非吃带毛猪?”

    一旁的余局长听出他言外之意,赶紧上前劝道: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老朋友,何必非要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一人退一步也就过去了,做生意嘛,和气生财。

    你这脾气以后也得改改才好,哪能用那样的口气跟陈书记说话?但凡是个男人也受不了,更别说陈书记原本个性就强。”

    王家新从来就不是能受气的主,即便是之前跟陈大龙关系不错,彼此之间称兄道弟,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一样得理不饶人。

    他对余局长发泄不满道:

    “你瞧瞧陈大龙刚才那副神情,好像深港项目是我们在求他帮忙?他以为咱们都是傻子,他之所以对咱们另眼相看,还不是因为咱们背后有靠山?大家原本相互利用,心知肚明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撂脸子,大不了一拍两散!”

    余局长劝道:

    “你要是跟陈大龙一拍两散,那深港项目可真没你什么事了,总共两个工程副总指挥,茅家涛已经搞定了另一个副总指挥成杰奎,你要是得罪了陈大龙,谁帮你操作工程上的事?”

    王家新脱口而出:

    “不是还有个工程总指挥吗?”

    这句话说完后,王家新和余局长不自觉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心里一动,余局长赞许眼神看向王家新,夸道:

    “到底还是你小子脑子灵活,要是陈大龙不肯帮忙的话,咱们为什么不在总指挥赵德才身上下功夫呢?”

    两人一拍即合当晚定下主意,第二天由余局长亲自去赵市长办公室,以王家新请他吃饭的由头约他见面好好谈谈。

    两人商量着,想必省委书记的二公子亲自请一个代理市长吃饭,他绝不会一口拒绝,商议妥当后,余局长第二天特意把此事当成大事来办,借口有重要工作要向赵市长汇报,来到了市长办公室的门前。

    起初,赵市长门前值班的秘书瞧着余局长眼生,问他:

    “请问您之前跟赵市长预约过吗?”

    余局长哪会把市长办公室门口这帮小喽啰放在眼里,冲他没好气道:

    “我一个公安局长有紧急情况要向赵市长汇报,还要什么预约?你赶紧的,进入通报一声让我进去。”

    市政府办公室那帮人一个个皆是趋炎附势之辈,欺软怕硬是惯性,见余局长态度嚣张,又听他说有紧急情况向赵市长汇报,考虑到公安部门工作的特殊性,接待秘书赶紧第一时间进入市长办公室汇报情况。

    秘书进门的时候,赵市长正跟某部门一把手谈话,现在底下的部门一把手都精的很,个个知道干的多不如说的多,大事小事喜欢到主要领导面前汇报,其实还不是为了给领导增添好印象。

    秘书进门后,冲着正汇报工作的部门领导点头致意后,立马走到赵市长身边,低声耳语一番,余局长一番话说了一遍。

    ...

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进入圈子

    赵市长原本是个老狐狸,余局长当初调令一公布,他立马让手下人四处调查此人背景,结果得知此人居然跟省委王书记有亲戚关系,这个发现让他好几天心神不宁。

    为什么会心神不宁呢?赵市长心里有自己的一盘棋,他好不容易当上了代理市长,这一回已经是拼尽了所有的人脉关系才走到这一步,要是再想上一步可就难了。

    有钱但是上头没关系,这就是赵市长的一块心病。

    现在听说余局长居然跟省委王书记有一层亲戚关系?他便觉的此人在这个时间段调到定城市来担任公安局长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一直想找合适的机会跟余局长单独聊几句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毕竟自己身为领导,余局长又是新官上任,快半个月时间过去了,居然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

    就在赵市长心里暗暗焦急的时候,余局长居然自动找上门来?赵市长能不高兴?他赶紧对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解释一句,“有紧急事情需要处理”打发此人走后,让秘书立马请余局长进来。

    出现在赵德才面前的余局长虽然面上带笑,却跟其他下属那种略带巴结讨好的笑容不同,尤其是余局长挺直的腰杆,让赵市长心里不由暗暗羡慕,“到底是后台够硬的主,见了领导也没有半点怯意。”

    赵市长对余局长的到来表现出十二分的欢迎,不仅主动从座椅上站起来迎接他,还相当热情招呼秘书给余局长特意泡了一杯他平常不舍得喝的好茶。

    余局长受宠若惊,冲着赵市长连声说:

    “冒昧打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赵市长冲他一挥手:

    “余局长,你既然调到定城市来工作,咱们就是战友,就是一块并肩作战的好同事,以后,你有任何难处随时跟我说,只要我赵德才能解决的,绝无二话。”

    余局长本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主,见赵市长初次单独见面对自己如此热情,恨不得当场把一颗心掏给人家,两人闲聊了几句后,当即说出此行目的。

    当余局长提到,“省委王书记家的二公子王家新想要今晚请赵书记吃饭”,赵德才当时一颗心狂跳不止,他差点就一秒不差当场答应,好歹忌讳自己领导的身份,假装迟疑了一会,点头应承下来。

    赵德才的兴奋简直要控制不住表露出来,他原本还想通过余局长这条线费一番功夫才能通到省委王书记那里,没想到幸福居然来的如此突然?

    余局长头一回跟自己单独见面,就为自己引见了王书记家的二公子?人家可是省委王书记家的二公子呀?这江南省里不知道有多少官员眼巴巴等着结识他,巴结他。

    然后,指望通过他联络上他老子的关系改变自己的政治地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居然砸到自己头上?赵德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么好。

    尽管赵德才的心里也清楚,这世上绝没有免费的午餐,从余局长向自己介绍王书记的二公子是个建筑公司老总时起,他立马联想到定城市最近刚刚上马的深港项目。

    但是他不在乎!

    在他心里以为,若是能结交上这位高贵的王公子,就算是深港项目全都给他做又能怎样?买官卖官方式不同,结果却一样,只要自己以后有机会能提拔为市委书记,副省长,日后财源滚滚来,还在乎这点工程好处费?

    有些东西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机缘很重要!

    那晚在酒席上,赵德才和王家新“一见如故”,两人一番推杯换盏后,“志趣相投”成了忘年交,为了博得王家新的好感,赵德才在酒桌上主动提及深港项目。

    作为深港项目的总指挥,他对此事自然具有绝对的发言权,他表示王家新的建筑公司若是有兴趣承建深港项目,他必定义不容辞鼎力相助。

    这样痛快豪爽的承诺让王家新和余局长喜不自禁,两人差点要把酒瓶倒在脸上,以证明自己对赵市长的感激之情。

    酒过三巡,赵德才话锋一转,表示说:

    “如果想要顺利拿到深港工程的承包权,必须要扫清前面的障碍,而这头一个障碍就是深港工程的副总指挥成杰奎。

    因为成杰奎背后有市委书记朱家友撑腰,万一他硬是要把工程给茅家涛做,自己一个代理市长恐怕也没什么好办法。”

    赵德才这句话算是说到王家新心坎上了,他早就看茅家涛不顺眼,更是对成杰奎把工程交给茅家涛做心里非常不满,这下听赵德才说起此事,立马问他:

    “赵市长有办法对付成杰奎?”

    赵德才说:

    “我好歹在定城市工作多年,成杰奎的把柄怎会没有?但是两位也知道,有些事情千丝万缕,并不是有证据就一定能扳倒某个官员的。”

    王家新立马表示:

    “赵市长请放心,省里需要打招呼的事情尽管直说,至于定城市,余局长到底是公安局长,有什么用得着的也尽管开口。”

    赵德才这个老狐狸原本头脑灵活,就算王家新和余局长两人加一块也未必转的过他,何况此次又是打着帮王家新争取深港项目的由头铲除异己。

    当时,无论是王家新还是余局长都丝毫没有怀疑他一番话的动机,只当他还真是一心一意为了王家新承包深港项目扫清障碍。

    两人却不知,赵德才之所以积极筹谋此事,最重要的原因是对朱家友一干人等在本地树大根深的实力颇多忌讳,利用成杰奎这条线扳倒朱家友一直是他谋划已久的事。

    他心里的打算是,朱家友出事后,哪怕是省里再指派一位市委书记过来,仗着自己在定城市地头蛇的身份,架空新来的市委书记易如反掌,到那时,定城就是自己说一不二的地盘。

    王家新和余局长自然对赵德才的计划全力支持,这也就有了后来有人举报成杰奎一事。

    只是连赵德才都没料到朱家友居然会唆使成杰奎逃走躲避纪委追查?眼看一击未成,居然还不能把朱家友击落下马?

    赵德才眼珠子一转,索性又生一计,直接从港口公司内部账目动手,趁其不备让市公安局的警察去抄了港口公司,总算是利用港口公司案件把朱家友拉下马。

    赵德才心里明白,官场没有秘密,自己在背地里对成杰奎,朱家友等人下黑手的事情早晚传到两人背后的靠山胡副省长耳朵里。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破釜沉舟无论如何要利用港口公司走私一案把胡副省长在定城市的一支人马全都连根拔掉,若胡副省长成了没牙的老虎,还有什么可怕的?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赵德才此次出招关键赢在出其不意,直到朱家友被捕,依旧只有小范围消息灵通人士知晓此事原来是他在背后谋篇布局,大多数人仍然把怀疑目标锁定在跟胡副省长往日有怨的陈大龙身上。

    不得不承认赵德才这一招连环计用的的确相当漂亮,就连王家新和余局长当着赵德才的面说起此事也竖起大拇指夸赞赵市长实在是高明!

    眼下,定城市的局面终于达到他想要的情形,市委秘书长成杰奎失踪,港口公司被一锅端,董事长徐匡忠被抓,市委书记朱家友被纪委双规。

    偌大的定城市,代理市长赵德才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市委和市政府工作掌舵者!

    按照王家新提出的要求,他接下来要干的一件事便是把已经在深港项目中抢得先机的建筑商茅家涛合理合法的赶出深港项目。

    这件事对赵德才来说,实在是易如反掌。

    茅家涛的工程原本就没经过正规的项目招投标程序,工程是原工程副总指挥成杰奎私下许诺答应的,工程款是朱书记挪用职工工资支付的,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工程,只消让底下人随便举报给任何监管部门,立马让三无工程停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是官场的一些秘密,原本就是隔墙有耳,赵德才干下的那些勾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不过是大多数人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对方没触犯到自己的利益便对诸多事情采取置若罔闻的态度。

    这天晚上,陈大龙刚结束一个饭局,正准备回去休息,接到久未联系的周三老板电话,周三问他:

    “陈书记,你在哪?我有要紧事想跟你面谈。”

    陈大龙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有些犹豫,最近定城市的政治局面实在是太敏感了,赵德才绞尽脑汁赶走了成杰奎,陷害了朱家友,整个定城市大部分领导干部一窝蜂拜倒在他的门下。

    听说这阵子赵德才的市长办公室门口每天川流不息人来人往,全都是个部门一把手主动去找他“汇报工作”。

    良禽择木而栖,这是混官场的老理,前一阵还跟赵德才常来常往的陈大龙这会子却主动疏远这位炙手可热的赵市长。

    陈大龙从心底里看不上赵德才对付朱家友的那些手段。

    ...

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周老板的悲哀(上)

        人常说冤有仇债有主,朱家友在定城当市委书记的时候,虽然有些家长制作风,可他一向针对龚市长,跟赵德才之间并无太多恩怨。

    赵德才现在仗着自己巴结上了省委书记家的二公子,却毫不犹豫一棍子陷害朱家友永世不得翻身,手段实在是太狠辣,根本没准备给人留半点活路。

    最近发生的系列事情,从表面上看赵德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是在智者眼里,赵德才背后下手胜之不武,手段狠辣堪称无耻。

    周三老板是通过赵德才的关系介绍给自己认识的,如今自己和赵德才已经主动疏远,还跟他见面似乎不太妥当。

    陈大龙在电话里问:

    “周老板找我有事?”

    周三说话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沉闷说:

    “是,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跟陈书记当面谈,不知道陈书记是不是方便道琴岛酒廊来一下,我在老地方等你。”

    “琴岛酒廊?”

    陈大龙脑海中浮现一个位于港口地盘上三层霓虹小楼,那是周三带他去过的一个地方,里面三层楼上下全都是卖酒的,酒廊的老板是周三的红颜知己,顶楼有一间装饰相当雅致专门用于贵客品酒的房间。

    “周三居然约自己在这种偏僻的私人场所见面,八成是真有什么心思想要跟自己诉说?”

    陈大龙心里琢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自己和周三也算是意气相投,若是因为赵德才的缘故从此老死不行往来也不太现实,毕竟大家都在定城市的地盘上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

    想到这里,陈大龙心里打定主意,对着电话应承道:

    “好吧,你等着,我这就过去。”

    晚上九点多,街边霓虹闪烁,因为是盛夏的缘故,马路上三三两两散步纳凉的人群,其中最多的莫过于一家三口漫步街头,父母像是商量好似的走在两旁,孩子在中间,一家人说说笑笑一路悠闲往前走。

    陈大龙坐在车里,隔着一层车窗看到这幅场景不禁有些情绪低落,他想起了自己远在省城上学的儿子,一直是爷爷奶奶照看长大的孩子实在是太缺少父母的关爱。

    自从跟王佳媛离婚后,自己因为工作忙,回家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从孩子的成长角度来说,自己这个父亲实在是太失职了。

    就这样一路有些郁闷的来到琴岛酒廊门口的空地,当车子停稳后,陈大龙嘱咐司机留在底下等着,自己则抬腿进了酒廊。

    按理说,酒廊经营到下午时分就该关门歇业,今儿也是特殊,远远瞧见陈大龙进门,周三的那位红颜知己立马从酒廊里迎出来,脸上带着几分不安道:

    “陈书记您可来了,周老板从下午开始,一个人在楼上已经喝了好几瓶烈酒,再喝下去今晚可就真要去医院了,您赶紧帮我劝劝他吧。”

    陈大龙一愣,他刚才接到周三电话的时候,倒是听出他说话声音不同往常,可没想到他居然一个人躲在酒廊里整整喝了一下午?

    “出什么事了?”陈大龙问女人。

    “不知道”,女人摇摇头,满脸焦虑,“问了也不说,就是一直往肚子里灌酒,真是急死人了!”

    陈大龙眼神深邃冲她看了一眼,转身上楼,走在楼道上鼻子便闻见刺鼻的高度洋酒味道,这种味道让陈大龙忍不住眉头微皱。

    在他的印象中,周三一向是个人精,他不仅在官场商场混的如鱼得水,在省城各行各业也有自己的人脉圈圈,就连省报记者虞美人也跟他有几分交情,这样一个春风得意的人物,怎么突然情绪陷入如此低谷?

    况且,周三和赵德才是多年的老同学,两人之间的政商合作意向紧密,现在赵德才在定城市的势力如日中天,他自然也是最大受益者。

    这么好的双打配合发财机会,他怎么不抓紧机会折腾,反而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就算他想要喝闷酒,也该找老同学赵德才陪着才对,为什么偏偏找自己?

    带着脑子里一连串的问号,陈大龙进屋坐在周三的对面,屋里充斥着浓烈的酒味,周三却还在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酒,陈大龙屁股一落座,伸手把他手里的酒杯夺下来。

    “别喝了,说你都喝了一下午了?所有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喝酒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这你应该知道。”

    周三一张脸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涨的通红,见陈大龙终于来了,撇嘴苦笑一声: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陈书记,你果然是重情义之人,来陪我喝一杯!”

    周三嘴里喝着,一只手颤颤巍巍又要去拿酒瓶,陈大龙轻轻伸手拦住他,带着几分同情问道:

    “周老板,你要是有什么心思,如果你信任陈某不妨说出来,看看陈某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你这样喝酒,岂不是枉费了别人对你的关心?”

    陈大龙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平缓,语调淡定,却没料到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感动的周三当场涕泪连连,周三像是倾诉又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哽咽道:

    “陈书记,你知道吗?我跟赵德才是老同学,从中学开始就认识了,近二十年的老交情,这些年他做所有冒险的事情,我只要能帮的都会竭尽所能。

    可是你知道吗?他这一回真是玩大了,他让我帮他找港口公司徐匡忠走私的证据,我想办法给他找到了,我以为他只是想要端掉港口公司这个原本就不法的存在。

    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利用港口公司走私案件做了这么大一篇文章?居然连市委书记朱家友也给牵连进去了?”

    陈大龙一惊,问道:

    “港口公司走私的证据是你帮赵德才弄到手的?”

    周三冷笑一声:

    “不是我,还能有谁?我原本以为事情已然如此,那就算了,好歹朱家友这些年的确从港口公司谋了不少好处,他栽进去也不算冤,可我没想到”

    周三说到此处泣不成声,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平日里铮铮铁骨从不向谁示弱,今天当着陈大龙的面趁着这股酒劲居然哭的像孩子?

    陈大龙顿觉周三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更加令他意想不到,带着几分同情安慰周三:

    “周老板,有话好好说,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我兄弟一场,我陈大龙只要力所能及一定义不容辞。”

    “兄弟?哈哈哈哈!兄弟?”

    周三突然睁着一双布满红丝的醉眼瞪着陈大龙,那眼神竟像是瞪着陌生人,眼神里充满说不出的怒气和痛苦。

    “周老板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如何帮你?”陈大龙推心置腹。

    周三听了这话,看向陈大龙的眼神柔和了些许,他低下头,伸手拨弄着手边的一个洋酒酒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陈大龙听:

    “林亚楠曾经跟我说过,陈书记是个重情义的人,我相信林记者的眼光,她是大城市的记者见多识广,从来都是拍着良心说话,她说的话,我愿意信。”

    “这年头人人利字当头,有情有义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即便是二十几年的兄弟也不过如此?我和赵德才相交相识相处了二十年,我一直当他是兄弟,有些时候即便他做的一些事情触碰到我的底线,我还是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官场的很多事情没办法拿到台面上来说,这一点我也清楚,可是不管是不是当官,最起码的做人良心总要有吧?”

    “我是一个商人,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遵纪守法的商人,对我来说,无论是参与任何政治斗争,发财是第一位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从来没想过要把谁往死路上逼,留人活路相当于给自己留条后路。”

    “赵德才跟我在这一点却截然不同,明明他已经赢了,已经完全可以控制局面了,只要他拿着港口公司走私的证据去找徐匡忠谈,去找朱家友谈,从此以后,这两人谁敢跟他过不去?”

    “可是他偏不!他铁了心要把每个人都逼上绝路,我起初还以为他是斩草除根担心被人翻盘,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不是这样的。”

    周三当着陈大龙的面,打开的话匣子像是淘淘江水一股脑全都涌出来,也不管陈大龙一时之间到底能不能接受那么多的信息,只顾一个劲向他倾诉。

    陈大龙虽然一言不发,心里却大致猜到到底什么人惹的周三痛苦到只有不停喝酒才会感觉舒服些?他倒是没想到此人居然是跟周三交情匪浅的赵德才?

    这让陈大龙心里不觉奇怪,好歹赵德才跟周三也是老同学之间二十年的老交情,到底赵德才干了什么事让周三伤心至此?难道就是为了港口公司走私案引发的种种?

    周三岂能不懂陈大龙紧皱眉头到底在猜疑些什么?他主动说出谜底:

    “陈书记,你认识王家新吗?”

    陈大龙楞了一下,答道:

    “认识快两年了。”

    “那你就该知道,那小子充其量是个官少爷,哪里有半点经商的经验?还有他的所谓建筑公司,根本就是个皮包公司,连最起码的资质都没有,居然想要承揽深港工程?”

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周老板的悲哀(下)

    听了这话,陈大龙脸上不由一热,赶紧解释说:

    “周老板可能不了解,王家新在外头拉工程不假,其实真正负责建筑的并不是他本人的建筑公司,而是他表妹公司下属的一个建筑公司,那家建筑公司资质还算不错。”

    周三一撇嘴:

    “既然如此,那就该让他表妹的建筑公司前来参加招投标,哪能让他的公司打肿脸充胖子?我听说这个王家新在省城经营酒店生意,根本对建筑行业一窍不通。

    可是赵德才偏偏看好他,非要把深港项目交给他做,这家伙为了升官简直连最起码的底线都没有了!明知道王家新的公司根本不够资质,他居然还?”

    周三说到这里,一副实在是说不下去的表情,满脸愤恨一只拳头握紧猛的重重砸在面前桌上,震的桌面上酒瓶酒杯轻轻摇晃。

    只要是事关深港项目有关的事情,陈大龙立马神经紧张起来,他立刻追问道:

    “赵德才想要干什么?”

    周三咬牙切齿道:

    “枉我跟赵德才二十年的老交情,他这次居然狠狠耍了我一把。”

    “哦?”陈大龙诧异,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你知道吗?赵德才为了巴结这位官少爷,居然提出让我的建筑公司加入王家新的建筑公司,变成王家新公司下属的子公司?

    表面上,赵德才说是为了增强王家新公司的实力和资质,帮他在深港项目中中标,可是你要知道,一旦我当真签署了提供作为王家新子公司的合同,恐怕以后再难从这家公司里摆脱出来,因为公司不是我的了,我不能做主了。”

    陈大龙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德才为了巴结王家新,居然连自己相交二十年的老同学利益都不管不顾?周三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生意场上白纸黑字的合同才算数,一旦事后王家新存了占有周三建筑公司的心思,那周三岂不是打拼二十年替旁人做嫁衣?发生这样的事情,也难怪周三会痛苦的借酒浇愁。

    陈大龙沉默了好大一会,才从口中吐出一句话:

    “周三,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是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如果考虑不慎,很有可能发生你刚才说的事情,那就是什么都不是你的,一夜之间你的公司是被人的,你的资产是被人的,你的什么都是别人的。”

    周三冷笑道:

    “你说的我早就考虑到,我一个生意人,就算不答应他赵德才提出的条件,他又能奈我何?他要是敢对我背地里用阴招,未必我就是好惹的。

    我们知根知底相处了二十年,他赵德才以前干下的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他若是真把我当徐匡忠朱家友那般耍弄,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陈大龙从周三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心里不禁暗想,“听周三的意思,他手里肯定是掌握了对赵德才不利的证据,想想也是,两人毕竟一唱一和做了这些年生意。”

    伤害自己最深的人,往往是最亲的人。

    看着周三满脸痛苦,陈大龙不禁想起以前在基层当领导时,自己又何尝没有被最信任的兄弟背叛的经历?他忍不住嗟叹一声:

    “这世上,最难捉摸的恐怕就是人心了,即便是当时好好的,谁又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要时间一直往前走,事情就未必没有变化,所谓的兄弟情义也不过是缘聚缘散罢了。”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周三的心坎上,让他不自觉又要流下泪来,陈大龙赶紧劝道:

    “算了算了,官场中人一向为了升官无所不用其极,我猜想赵德才也是为了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壮大王家新建筑公司的实力,这样一来,方便王家新多争取一些大项目。”

    周三愤愤不平:

    “难道为了升官就能置兄弟利益不顾?为了升官就连兄弟情义都能牺牲?我知道他赵德才是个政治野心非常大的人,可是他这一回实在是太畜生了!

    居然利用我的公司去做人情?他是最清楚我的公司是如何经过了十多年的时间一步步辛苦经营到如今的规模?当他向我提出这要求的时候,他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陈大龙听了这话,苦笑一声,劝道:

    “人各有所选,赵德才选择了仕途之路,这也是他本性而为,你又何必怪他?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周三不同意他的观点,摇头道: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赵德才以为巴结上王家新就能官运亨通?我看未见得,听说王家新的父亲之所以能上位全凭京城余家女婿的身份,一个靠着女人起家的男人又能有多大出息?我是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就算他没出息,他毕竟是江南省的省委书记,那可是万万人之上的人,最起码现在此人是你我都惹不起的。”

    “但是你想过没有?万一我的公司成了王家新的子公司,我周三莫名其妙就成了一家带有政治背景公司的子公司,京城余家也不过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并非排名第一。

    万一日后有更大来头的家族企业要到定城市深港项目分一杯羹,那时候王家新的公司还能占先吗?他的公司受到排挤可以去外地发展,可我周三不行,我的公司在本地土生土长,我要是离开了这片土地无异于自掘坟墓!”

    陈大龙不得不承认周三的远见和眼光,他说的话的确有道理,茅家的人不是也已经捷足先登抢深港项目的承包权吗?

    谁又能料到还有没有其他政治背景雄厚的企业过来抢夺工程呢?毕竟深港项目七百亿的投资,这块肉也算不小,到时候狼多肉少一番争抢,他周三的公司利益又有谁来保证?

    陈大龙感概:

    “周老板说的有道理,官场的这些争来斗去,无论结果如何,能不能全身而退最重要!”

    “所以我想请陈书记帮忙。”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陈大龙爽快答道。

    “我希望陈书记答应我,日后在深港项目上尽力帮我分一杯羹。”

    陈大龙一愣,苦笑一声:

    “你就这么相信我能帮得上忙?”

    周三也笑了一下,冲着陈大龙掏心掏肺:

    “霸王龙的名声威震江南省,我不信你信谁?再说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据我了解,你之前跟王家新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

    听说之前在普安市的时候,你还帮他拿过工程?你跟他关系那么紧密,怎么这回他来到定城市不找你帮忙,却找上了赵德才?”

    周三这句话算是戳到了陈大龙心坎上,他掩饰笑道:

    “我可王家新的关系可比农夫与蛇,这些公子哥都是这般德性,赵德才到底是市长,又是深港工程的总指挥,跟他合作自然比跟我合作便利的多。”

    简单的一句话,陈大龙可算是把自己和王家新之间的关系形容的淋漓尽致,这不由的让周三心里领悟了几分。

    陈书记当初对王家新鼎力相助,没想到王家新转眼翻脸不认人,此人个性如此现实,只怕赵德才如今跟他混在一块最终也未必就落下什么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既然王家新对以前帮助过自己的恩人陈大龙随便翻脸无情弃之不理,那么对赵德才又能怎样?真要等到觉的赵德才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是不是一样喜新厌旧抛弃他?

    想到这里,周三不禁笑了。

    脸上挂着泪的男人,那一丝笑里带着太多的苦涩和无奈,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冲着陈大龙勉强笑了一下: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王家新这种人过河拆桥没有任何道义可言,陈书记倒也没必要为这种小人伤怀。”

    陈大龙见周三不但放下酒杯不再借酒浇愁反而劝诫起自己来,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想通了,伸手一拍他的肩膀,不无深意道:

    “兄弟,眼看着定城的天要变了,你小心为上。”

    周三调侃:

    “你还不是一样要小心些?你我身份特殊,在外人眼里,赵德才春风得意必定少不了咱们的好处,谁又会想到,你我是这样的处境?”

    周三一句话分明将自己和陈大龙明确统一阵营,这句话让陈大龙心里颇为感触,也让陈大龙看出周三的确是个重情义的汉子。

    朋友遍天下,知己能几人?

    有些话男人之间不需多言,陈大龙主动伸手拿起酒杯,给两人分别倒满一杯酒,端起酒杯冲着周三说了句:

    “干杯!”

    “干杯!”

    周三脸上带着几分喜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后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为了让陈大龙放心,轻声说了句:

    “兄弟请放心,我跟赵德才相处了这些年,自保没问题,他若是先无情,又岂能怪我无义?”

    “嗯!”

    ......

    午夜街头,四下无人。

    当陈大龙和周三把酒言欢后相互搀扶着从琴岛酒廊出来,已经是下半夜,就连树上的鸟儿都进入了睡眠状态,这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瞧见陈大龙晃晃悠悠从酒廊里出来,司机立马迎上去伸手扶着他,陈大龙却借着酒劲推开他的手,嘴里嚷嚷道:

    “不用,我没醉,不过是和周老板多喝了几杯。”

一千三百四十章 袭击(上)

    周三在一旁笑道:

    “你还说你没醉?你这走路都打飘了,还没醉?”

    “你好?要是没有我扶着你下楼,你都快在地上爬着走了,还敢笑话我?”

    “哈哈哈”

    司机见两人似乎都醉的不轻,转脸问一旁站着的琴岛酒廊老板:

    “他们这是喝了多少呀?”

    酒廊老板冲司机一摊手:

    “楼上满地都是酒瓶,我根本没数,估计七八瓶总是有的。”

    “我的天!两个人喝了七八瓶?”

    “都是进口葡萄酒。”酒廊老板解释。

    “那也不能让他们喝这么多呀?就算是喝了七八瓶白开水,那滋味也不好受。”

    司机一边嗔怪酒廊老板,一边赶紧上前也不管陈大龙伸手想要推开他,伸手一边搀扶一边口中小心翼翼:

    “陈书记,您还认识我是谁吗?”

    “废话!我要是连你都不认识,我成什么人了?你还真当我喝醉了?”

    “没醉没醉,你还能自己走路吗?”

    “我跟你说,周老板才是真的醉了,他一个人喝了一下午,一瓶接一瓶往下灌,就我这酒量,再陪他喝两瓶都没问题,你放心,没问题。”

    嘴里说着没问题,陈大龙用力挣脱司机的胳膊想要自己往前走,却不料用力一甩胳膊,身体不受控制往前倒下去,吓的司机赶紧冲上前把他扶起来。

    “行了行了,我看,还是把两人赶紧送回去休息吧?咱们陈书记和周老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行,陈书记就交给你了,周老板我来负责。”

    司机长期跟在陈大龙身边服务,对官场一些事也算是有些警觉性,这会说出的话来立马得到琴岛酒廊老板的赞同,两人当即分别扶着醉酒的人,一步一步上了各自的车。

    周三平日里酒量不小,今晚虽然喝大发了,四肢有些不灵活,大脑却还算清醒,他被女人扶坐在车里,看着相邻车位上那辆黑色公车,情不自禁眼角湿润。

    患难见真情。

    今晚的酒不是在什么高档酒店包厢里喝的,甚至连一旁像样的菜肴都没有,可是他和陈大龙却头一回喝的如此痛快,如此交心!

    这世上,有一种朋友叫兄弟!兄弟之间尽兴喝酒,一切尽在不言中,痛快!

    眼瞅着载着陈大龙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出酒廊停车场,周三口中含糊不清吩咐道:

    “送我回公司。”

    “这个点还回公司干嘛?”女人有些不乐意。

    “我回公司休息,省得明天一早还得急匆匆往那跑,明天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女人见周三此时说话依旧清晰有条理,转过头来忍不住冲他笑了一下:

    “你到底是真喝醉了,还是假喝醉呢?”

    周三慨叹一声:

    “我倒是想醉?可惜你那些外国的葡萄酒喝十瓶抵不上一瓶二锅头劲大。”

    周三嘴里说着话,两眼不自觉瞥向窗外,他看见陈大龙的专车慢悠悠驶入酒廊门前的一条宽阔马路上,突然,他发现在酒廊外不远处的马路牙边上有一辆深蓝色商务车紧接着启动,以同样慢的速度紧跟着尾随跟上去。

    一向行事谨慎的周三心里不由一惊,他伸手指了一下那辆快要驶出视野范围的商务车,问女人:

    “那辆车什么时候停在对面马路的?”

    女人探头看了一眼,脑子里立马回想起来:

    “好像是跟陈书记的车前后脚到的,我还纳闷呢,这条路上的店铺六点多全都关门歇业了,这辆车怎么挑这时候来?”

    “车子停下后,有没有人从车上下来。”

    “我倒是没瞧见,你和陈书记在楼上喝酒,我一人闲着无聊就坐门口等你们喝完,我反正是没瞧见那辆车里有人出来。”

    听了女人的一番话,周三脑子不由一懵,心里暗叫一声:“坏事!”赶紧催促女人:

    “快!跟上前面那辆车。”

    “干嘛呀?你不回公司了?”女人奇怪问道。

    “别废话了,快跟上前面那辆车!”

    周三嘴里嚷嚷让女人启动车辆的同时,伸手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冲着电话命令口气:

    “都给我听好了,立刻带人到樱花大道跟我汇合,我现在发位置给你们,都把眼睛睁大点,速度要快!”

    坐在前面开车的女人听周三说话紧张说话口气,不自觉也有些紧张起来,扭头冲周三问道:

    “出什么事了?”

    周三两眼冲她一瞪:

    “安心开好你的车,你可别把那辆车给我跟丢了!”

    “好!”

    夜色空寥,陈大龙乘坐的黑色轿车在夜幕中的宽阔马路上像是一条孤独的小船行驶在海面,道路两边高大的灌木不时发出“沙沙”被风吹声响,偶尔能听见一两声无趣的蝉鸣,除了这两种声音,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熟睡,再无其他活物。

    陈大龙一上车就眯缝着眼睛想心思,全然未察在自己乘坐的轿车身后,正有一辆商务车悄无声息逼近,随着这辆车距离轿车越来越近,司机最早发现了端倪。

    深更半夜在这种偏僻的道路上遇上车没什么好奇怪的,让司机感觉奇怪的是,明明那么宽敞的一条路,自己开车速度那么慢,对方居然一直亦步亦趋?难道说,后面那辆车的司机也喝醉了?

    司机多了个心眼,稍稍把车子往路边开让出道路的同时,通过后视镜看向后车,从后视镜里可以模糊看到,后车的驾驶员是个光头的家伙,看起来面相凶狠。

    令司机感觉心里一寒的是,后面那辆车的司机分明眼神并不是看向前方的路,而是紧盯已经躲到路边的这辆车,更令他感觉紧张的是,后车驾驶员身后依稀好几个人影,大概估算后面那辆车内不少于五个人。

    “这帮人不会是故意跟踪吧?这深更半夜的,他们想干什么?”

    司机看了一眼躺在后座上半醉半醒的领导,再看一眼缓慢逼近的商务车,脚底下不自觉用力踩了一下油门,试图尽快把车开到较为热闹的街道上。

    没想到还是晚了!

    就在司机想要加速避开这辆车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拐弯口居然横停一辆卡车拦在马路中间?司机心一横,想要从卡车前后绿化带的空档穿过去,却不料后面的那辆车也追赶上来,商务车不管不顾冲着轿车直愣愣就要撞过来。

    司机吓的猛打方向盘想要避开商务车的冲撞,却不料车子猝不及防车尾部跟大卡车撞了个正着,他还想打方向逃离,猛的大卡车突然亮了车灯。

    刹那间,这条樱花大道的叉路口一下子变的明亮了许多,司机从车窗向外看,一溜手里提着粗大木棍的年轻人正凶神恶煞从蓝色商务车里下来,商务车后居然又来了几辆小轿车,显然是要把两端路口全都堵死。

    尽管司机平日里也是练家子,这会见对方这么多人当场吓的脸色发白,此时坐在后座假寐的陈大龙一下子酒醒了大半,冲着司机问道:

    “这帮什么人?”

    “不知道。”司机快速回答,“陈书记,你赶紧打电话报警,我先下车看看能不能拖延一阵子。”

    陈大龙一边掏手机,一边冲着司机喊:

    “不行!这帮人手里有东西,你不能下车!”

    “如果我不下车,他们一定会拎棍砸玻璃。”

    “他们人多势众,你下车岂不是找死?要不这样,我跟你一块下车!”

    “不行,周总交代过我,让我一定保护好你。”

    陈大龙还未来得及说话,司机突然打开驾驶室车门冲下去,手里拿了一个车上应急用的灭火器,毫不犹豫打开冲着涌过来的一拨人打开嗤射过去。

    这帮人气势汹汹拎着木棍过来,原本仗着人多势众根本没把对手放在眼里,却不料司机突然拿着灭火器冲出来,倒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这帮人反应也快,除了几个被灭火器冲的伤了眼睛躲在一旁惨叫,其他几人毫不犹豫拎起手里木棍冲着司机身上砸过来。

    司机尽力左闪右躲想要避开这帮人手里的武器,不料双拳难敌四手,躲得开一个却躲不开几人齐齐从前后左右分别攻过来的木棍。

    突然有人用尽全身力气甩出的木棍正中司机后腰,这一下子猛的把司机打倒在地惨叫连连,坐在车上的陈大龙忍无可忍,尽管明知道自己手无寸铁不是这帮人对手,却还是大吼一声从车上奔过来,不顾一切要救司机。

    陈大龙一记飞腿从一名歹徒身后猛的踢出去,一下子把这名歹徒踢了个狗啃泥,旁边几人立马冲着陈大龙杀过来,地上的司机见主子危险,不顾一切冲上去抱住一名歹徒一条腿。

    歹徒见状,回头冲着司机脑袋猛的砸了一棍,可怜的司机当场脑袋鲜血四溢大叫一声昏倒在地,陈大龙见司机被打,心里恶边胆丛生,恨不得此时手里有一杆枪把眼前这帮歹徒一一干掉。

    好汉不吃眼前亏。

    陈大龙自知自己不是这帮人的围攻的对手,眼看所有人全都冲他围扑过来,他不顾一切转身就跑,只听耳边风声唳唳,身后追赶的歹徒脚步声越来越近。

    夜晚空阔无人的樱花大道俨然成了这帮无法无天歹徒作恶天堂!

    ...

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袭击(下)

    就在陈大龙以为自己今晚必定难逃一劫,突然他发现不远处一辆看似眼熟的车子冲着自己方向急速驶来,他内心经不住一阵狂喜,迫不及待冲着那辆车拼命招手:

    “周三,周三!我在这!”

    喊话的空,周三乘坐的轿车及时赶到,身后接连几辆面包车,商务车接踵而至,从车上下来的一大批手拿钢管的年轻人,呼啸着冲追赶陈大龙的那帮人冲过去

    十多分钟后,受伤的司机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那帮歹徒眼见事情不妙,一个个恨不得比兔子跑的还快,好不容易抓了两个腿部受伤跑不动的,揪过来一问,果然是今晚策划好了要对陈大龙下黑手。

    陈大龙追问这帮人,“到底何人指使?”

    答案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指使这帮人对陈大龙下手的人居然是普安市纪委书记徐匡娣?一旁的周三明白过来,冲着陈大龙苦笑:

    “陈书记,看来是有人把徐匡忠出事这笔账算到你头上了。”

    此情此景,陈大龙除了苦笑,心里更多是一种难言的愤怒,他早就让普安市的政协主席江建锋密切关注徐匡娣的一举一动。

    这段时间以来,江建锋搜集了不少关于徐匡娣滥用职权贪得无厌的事情,只因为陈大龙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从未对徐匡娣动过下手的念头,却不料这女人不知好歹太岁头上动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当着周三的面,陈大龙神情凝重拨通了江建锋的电话号码,无比淡定口气对江建锋说:

    “***,徐匡娣的网是到了该收的时候了。”

    “明白。”

    电话里传来江建锋笃定应承声音,老朋友之间有许多话不必要多解释。

    深更半夜,突然接到陈大龙决定对徐匡娣动手的电话,江建锋明白,自己只要按照陈大龙吩咐的去做就行,这些年,只要是陈大龙打定主意要干的事情,哪一样失过手?他要自己去做的事情,必定有他的道理。

    一旁的周三经过刚才一场虚惊此刻也酒醒了大半,他伸手搀了一把陈大龙,担心口气问道:

    “陈书记,你没事吧?”

    陈大龙轻轻摇头,看了一眼十多辆车横七竖八停在路上的景象,心里像是有一块石头慢慢下沉,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对周三说:

    “周三,我八成是摊上事了,你就这么搅合进来,恐怕”

    “放心吧,不管你摊上什么事,周三永远是你陈书记的好兄弟!”

    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湿润了两个大男人的眼眶,所谓的生死之交不过如此,当兄弟有难的时候,对方不顾一切拼了命也要冲过来相救。

    这才叫——兄弟情义!

    天将拂晓,启明星高挂在空中,普安市的一栋别墅里,普安市纪委书记徐匡娣彻夜未眠正身穿睡衣站在卧室窗前仰望深邃天空。

    那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褐色天空就像是一块无比巨大的深色布,这块布上高高悬挂的启明星变成了整块布唯一的装饰。

    “他们应该已经得手了吧?”徐匡娣在心里默问一句。

    自从上次在省里跟胡副省长见面后回到普安,徐匡娣便把对付陈大龙的事情当成头等大事来安排,好不容易一切布置妥当,昨晚是原定计划下手时间。

    为了能够一击得中,徐匡娣特意让自己带有涉嘿背景的表弟亲自参与此事执行,她希望,从今晚开始,陈大龙从此彻底消失在江南省官场。

    一个被打成半身不遂的官员,还怎么在官场混?若是表弟能把那恶魔的脑袋打坏了,让其变成傻子,那就更妙了!

    徐匡娣想到这里,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笑,那笑里藏着一个胜利者的喜悦,更有一个报复者的快意,这种感觉让徐匡娣心里很是舒坦。

    正在床上酣睡的丈夫猛一睁开眼,瞧见老婆依旧保持昨晚睡前的姿势,一个人静静站在窗口往外看,撇嘴埋怨道:

    “你疯了!大半夜不睡觉站在窗口干什么?”

    徐匡娣懒得回头看他一眼,对于一个靠在女人大树底下过日子的男人,她有足够的理由对他的一举一动轻蔑无视。

    若不是看在他安心做一个“家庭煮夫”,并且每日里利用下班时间贴心贴意接送孩子放学的份上,这种没什么出息的男人早就被她一脚蹬了。

    丈夫却不放心,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老婆身后,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关心问道:

    “还在为你大哥的事情发愁呢?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你大哥要是真清白的,纪委很快就会把他放出来的。”

    徐匡娣心里不禁作呕,心里暗道:

    “这就是自己的男人么?都说男人是女人头顶一片天,可为什么自己的男人却分明是一堆可有可无的云彩?家里大事小事全都靠她张罗也就罢了,居然连一句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

    大哥徐匡忠是否清白?旁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吗?他自己开的那辆轿车不也是大哥从走私车里挑选送给他的么?得人好处的时候,一张嘴笑的合不拢,现在大哥出事了,他居然有脸说这种风凉话?”

    男人见老婆冷若冰霜,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俨然早已习惯了老婆从来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摇头无奈道:

    “不管怎么样?总不能不睡觉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男人话音刚落,听见徐匡娣从喉咙里发出冷冷一个字:

    “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你爱站多久站多久,我睡我的觉去,明天还要上班呢。”

    男人好心好意表示关心,却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在大舅哥的事情上帮不上什么忙,心里多少有些愧意,不敢再多说一句话,重又倒在床上蒙头睡去。

    天终于亮了,一夜未眠的徐匡娣心里却像是陷入了黑暗中,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上,表弟的报喜电话早就该到了?怎么到现在半点信都没呢?

    一边吃着丈夫做好的早餐,徐匡娣心里一边琢磨,“不会是昨晚的事情失手了吧?不可能!对方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整个计划筹谋了好一阵子,也算是计划周全,怎么可能轻易就失败?”

    尽管徐匡娣一个劲安慰自己,却还是憋不住心神不宁,眼瞅着正吃饭的时候,丈夫已经准备出门开车送孩子去上学,她像是突然预感到什么,冲着正要出门的父子俩交代一句:

    “晚上早点回来。”

    “好。”

    丈夫敷衍点点头,儿子却高兴的回头走到她身边撒娇从身后抱住她的脑袋,问道:

    “妈,今儿是周末,你是不是准备带我出去吃饭?我跟你说,上回跟你出去吃过的那家披萨店味道正不错,我还想你陪我去。”

    “你要是想去,我今晚有空一定陪你去。”

    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徐匡娣伸手拍了拍儿子抱住自己的两只手,带着几分慈母的温柔,小声嘱咐道:

    “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

    儿子走了,一路小跑高高兴兴,老公也走了,开车送儿子上学后,他顺道去单位上班就不回来了,看着顷刻间空空荡荡的家里,徐匡娣莫名一阵感伤。

    昨夜,一夜无眠,她一直等啊等啊却始终没等到表弟的电话,好不容易到了今天早晨,手机里别人打来的电话倒是不少,就是没有她一直期盼的电话号码出现。

    一夜之间到底会发生多少事?她无从知晓,她只是隐约可以确定一点,“昨晚的事情没能按照原定计划执行成功是肯定的。”

    八点多,司机开着专车照例在家门口等着,徐匡娣不动声色上了车,坐在车的后排座上,两眼目不转睛看车轿车前挡风玻璃不停闪过各式上班上学的人流。

    八点五十分,徐匡娣的专车像平常一样准点停在普安市纪委办公大楼门前的停车场,心里有事的她下车后并未急着上楼,而是左右看了一眼停车场上停放的车辆。

    果然,有两辆省城牌照的黑色公车停在那里,那轿车看起来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加灰尘,一看就是经过了一夜的长途奔波还没来得及清洗。

    徐匡娣心里一冷,抬脚下车后正准备假装镇定上楼,突然从两辆黑色公车里钻出来几个年轻小伙子,大步流星奔着她站立的方向而来。

    刚下车的徐匡娣专车司机见一帮人气势汹汹过来,赶紧冲到领导面前摆出英雄救美的架势,冲着一帮人喝问道:

    “你们什么人?这是市纪委大院,这位是咱们市的纪委徐书记,青天白日的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个子高挑的年轻人看了司机一眼,并未搭理他,冲着站在他身后的徐匡娣道:

    “徐书记,我们是省纪委的,这是我们的工作证。”

    说着,年轻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要递给徐匡娣看,徐匡娣却主动伸手挡开,冲他假装淡定一笑:

    “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我也就不用看你们的了身份,你们也用不着这么不给面子吧?你们要是找我有事,咱们上楼去谈吧”

    ...

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下派

    “徐书记,您今天得跟咱们走。”

    “去哪?”徐匡娣明知故问。

    “到那儿您自然就知道了。”

    年轻人对徐匡娣说话口气明显带着几分恭敬,那眼神却透出一股犀利,很显然,当下的情形若是徐匡娣不肯跟他们上车一道离开,他们也有自己的法子带她离开,不过那方法显得有失体面。

    徐匡娣此时并不知晓省纪委突然来人带走她是因为普安市政协主席江建锋在背后让人实名举报她种种贪污受贿行为,她心里以为这帮人突然找上自己完全是为了另一桩案子,那可是一桩有可能牵涉人命的大案。

    她一边机械拖着脚步上了省纪委这帮人的车,一边还在心里嘀咕,“这事不是应该公安局的人管吗?怎么省纪委的人这么快掺合进来?难道我和大哥的案子这么快两案合一?”

    ......

    普安市纪委书记徐匡娣被抓,在普安市官场引起重大轰动,消息传开后,很多人却觉的此事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无非是时间早晚徐匡娣总有那么一天。

    唾沫星底下淹死人,当初徐匡娣的哥哥徐匡忠一出事,很多人便在背后议论纷纷,“徐匡忠的案子少不得要连累到徐匡娣,毕竟是兄妹,哪能脱得了干系?”

    不明真相的大多数人通过臆想和猜测来判断身边的热门新闻结果,猜对了,不无炫耀的说一声,“怎么样?老子猜的没错吧?”一旦错了,大不了鄙夷一声,“不过是早晚的事,现在没发生,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

    真正的秘密始终掌握在少数人手中,除非有人故意泄密,否则不相干的人即便是想破脑袋又怎么可能知晓事情真相?

    随着定城市委秘书长成杰奎突然失踪,定城市港口公司发现重大走私事故,又牵连到定城市委书记朱家友锒铛入狱,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也意识到,定城市眼下的局面有些复杂。

    考虑到定城市老百姓的切身利益不再因为种种负面因素受到影响,以及定城市投资巨大的深港项目能够顺利进行,省里经过研究决定:

    常务副省长常崇德紧急调任到定城市主持全面工程,并牵头负责深港项目。

    消息一出,定城市官场又是一阵不见踪影的隐形大地震,所有人都没料到省里居然会做出如此权宜之策的安排?

    常崇德身为省政府常务副省长,一向是牛省长手下得力爱将,这次为了稳定定城市的政治局面居然被下来主持定城全面工作?

    这一人事安排不仅体现了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对常崇德工作能力的信任同时,也足以证明省里对深港项目重视程度。

    听说常崇德要来,陈大龙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他特意打了个电话向常崇德表示祝贺,常崇德却说,“希望在正式上任之前,两人找时间见一面。”

    陈大龙明白,这是每一位领导走马上任前的必备功课,在即将上任的城市找一个信得过的老关系,深层次了解一下即将到任的城市政治局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常崇德这样的官场老妖绝不会犯随随便便将自己陷如政治漩涡险境,官场如战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每走一步稳打稳扎是重中之重。

    盛夏傍晚,省城川流不息的马路上,依稀可见半空中一两只蜻蜓低飞,“这个夏天实在是太热了!”每每三伏天降临的时候,街头巷尾一边摇着蒲扇纳凉一边闲聊的老人们总是这么说。

    对于某些特定人群来说,现在的春夏秋冬其实没什么明显区别,出门上车有空调,下车进门又是空调,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空调房间里,早已习惯了四季如春。

    此刻,陈大龙听从常崇德的指示,一路风驰电骋紧急赶到省城,一个多小时候,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他省城家中的客厅,两人像以往一样在一种非常融洽的气氛中聊起来。

    常崇德和陈大龙之间的这次聊天,注定了要花费很长时间,因为常崇德到定城市主持工作一事,无论对于常崇德本人还是对于陈大龙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常崇德现在很迫切想要了解定城市各方面的工作情况?官员们的状态?市委书记朱家友出事后对定城市官场带来的余震有多大?代理市长赵德才最近表现如何?深港项目运营现状?.......

    而所有的问题由跟他交往多年值得信任的陈大龙口中说出,才是值得常崇德信任的真话,两人谈话过程中,关于定城市一桩桩,一件件,只要是常崇德问及,陈大龙无不据实回答。

    当常崇德重点问及深港项目筹备建设情况时,陈大龙回答说:

    “目前,深港项目已经完成了规划工作,接下来将会是最为重要的三期工程建设阶段,自从原定工程副总指挥之一的成杰奎秘书长莫名失踪后,深港项目有赵德才市长做总指挥,我是副总指挥。”

    “眼下有心插手深港项目建设的公司很多,其中竞争实力较大的有两家,一个是省委王书记的二公子王家新的公司,另一个是茅家的公司。”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赵德才市长肯定是从心底里打算深港项目由王家新的公司来做,但是茅家的人未必甘心,在最终招投标结果没出来之前,一时结果难料。”

    当着常崇德的面,陈大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和常崇德一样,心里起码清楚一点,定城市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很可能跟深港项目落户有关。

    官场中很多领导干部栽跟头都是栽在土地项目问题上,无论是公共设施项目,交通项目还是类似深港项目,个个都是公共财政投资的大项目,在很多人眼里往往成了唐僧肉蜂拥来抢。

    常崇德和陈大龙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半仙级人物,两人最起码在一点上是有共鸣的——仕途前程大于眼前的蝇头小利。

    但是,监管不力的责任亦能连累到领导干部的前程,因此,常崇德此次去定城主持工作,对于当地局面稳定,干部安抚这类普通管理技术活都不在话下,他内心最为担心的还是深港项目有可能引发的一连串政商勾结的乱战。

    当着陈大龙的面,常崇德不讲究的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烟,皱眉道:

    “现在的定城市,稳定局面很重要,但是深港项目的建设进度也很重要,毕竟是省里十三五规划的重点工程,省里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呢。”

    陈大龙赞同常崇德的观点,点头说:

    “只要能严控招投标的结果,找到一家真正有资质有能力的建筑公司开工建设,工程质量和进度倒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怕只怕到时候人为因素太多,反而把局面搅的一锅粥。”

    “所有在这锅粥烧火之前,必须先把局面理顺了,不管是王家还是茅家,这两家都是一般人不肯轻易得罪的主,不过最近京城倒是有消息说,茅家有人进了核心领导圈子来。”

    “哦?”

    陈大龙心有所觉,抬眼看向常崇德,尽管他依旧是表情淡定,他却从领导的话里听出几分味来。

    “我的意思,这种风口浪尖上,你先避一避,我想让你负责分管一下港口公司,本来港口公司就是港口管委会的下属单位,正好趁着这机会把关系理顺了。

    另外,你顺手把港口公司一些内幕情况调查清楚,尤其是那件重大走私案件,到底涉及到哪些人?是不是跟省里哪位领导有些关联?调查清楚后直接向我汇报。”

    “行,我明白您的意思。”

    陈大龙是个聪明人,常崇德三句话的功夫让他明白其含义:

    第一,常崇德暂时不希望自己沾手深港项目。原因很简单,矛盾最为尖锐的地方很容易伤及无辜,既然身为深港项目副总指挥,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偏偏茅家和余家都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主,惹不起躲得起倒也不失为上策。

    第二,常崇德暗示自己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把港口公司暗藏猫腻翻腾个底朝天。明眼人都知道港口公司原本是谁的地盘,胡副省长一向跟陈大龙有新仇旧怨,常崇德此刻安排陈大龙负责港口公司案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具有统帅之才的将军通常更惯于在动手之前已经谋篇布局,排兵布阵的同时,亦将最为重视的棋子委以重任。

    常崇德却反棋道而行之,还没上任已经做好了让自己的心腹陈大龙先靠边站一阵的准备,常崇德讳言莫深,陈大龙也不方便多问,只是在心里暗自猜想,究竟常副省长想要下的是一盘什么样的高明棋局?难道真的能成功?

    常崇德显然对陈大龙极其配合态度非常满意,尽管心里不甚明白领导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却依旧表现的如此恭顺,这种信任并非每个亲信下属和领导之间有的。

    常崇德微笑提醒道:

    “关于深港项目,是你陈大龙一手促成,又是你亲力亲为完成规划,可以说对项目的了解比任何个人都要深刻,目前的离开是工作需要,你能有政治的高度积极配合,很好,我很需要这样的下属,不过项目建设如果有需要的时候,可能随时会要求你参与进来,你一定随时有思想准备。”

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不一样的男人

    陈大龙一愣,赶紧点点头:

    “放心吧老领导,作为下属时刻要求自己坚决落实上级的指示,现在你到定城,就是定城的决策者,你的任何决策我坚决无条件执行。”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是。”

    定城市,代理市长赵德才的办公室里,他真在看着手机上的短信,那是省里的朋友告诉他常崇德要到定城的事情,赵德才想不到送走了一个朱家友,来了一个比朱家友更难对付的常崇德,真是得不偿失,抓着手机一脸紧张给王家新打电话:

    “王总,您听说了吗?常崇德副省长要到定城来主持工作?”

    “听说了。”王家新无所谓口气回答。

    这下赵德才更紧张了,抬头警觉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对着电话说:

    “王总,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呢,我早就听说了那个陈大龙跟常崇德之间关系可不是一般的紧密,我担心,常崇德到定城市主持工作后,按照常规的做法说不定要直接任命陈大龙当深港项目的总指挥,那个时候就被动了。”

    听了赵德才这句话,电话那头的王家新沉默了一会,大约是思考了片刻,冲着赵德才说道:

    “赵市长是担心陈大龙抢了你的肥缺?”

    “那倒不是,毕竟市委市政府领导分工由不得我一个代理市长来决定,我是担心万一我这个总指挥的头衔没有了,在深港项目上想要对王总多加照顾就没那么方便了,现在的官场就是县官不如现管,陈大龙做总指挥,肯定不会听我的。”

    王家新听了这话,忍不住嘴里轻轻“哼”了一声,赵德才打电话给他的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想要跟自己拉同盟抵制即将到来的危机。只是,对于王家新来说,无论定城市深港项目的总指挥是谁,难道他还敢不给自己面子?

    相比较而言,赵德才显然比陈大龙要容易掌控的多,但是他绝不相信,若是陈大龙当了深港项目的总指挥,会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记得两个多月前,深港项目八字还未见一撇的时候,陈大龙和王长安两人一块聚在他省城酒店的乾清宫包间里,三人把酒言欢早就有了君子盟约。

    世事变幻无常,还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陈大龙和他翻目成仇,最近一段时间更是相互对面不啃西瓜皮。

    在王家新眼里,陈大龙纯属官场另类。

    试想江南省官场那些大大小小的头目,他这两年做生意不知道见过多少?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当着自己的面拍桌子发飙,更别提顺手把酒桌掀翻,当场泼洒自己一身的酒菜?

    尽管王家新对陈大龙心里有腹诽,可却又暗暗在心底里佩服此人绝不是那些只会巴结讨好的庸官可比,官场历练十多年依旧血性不改,这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

    王家新当过兵,他最了解战场上双方交战时,随便低头的叛徒或许能够保命得到所谓的荣华富贵,但是真正让所有男人从内心敬仰的却是宁折不弯的英雄。

    直到此时,王家新才真正理解,为什么余丹丹一向眼光挑剔却偏偏对陈大龙情有独钟?这样的男人不仅值得当兄弟,也是值得女人托付终身。

    最近一段时间,余局长没事就会在他耳边念叨陈大龙以前的好,说起大家以前在普安市的时候,一桌子喝酒,兄弟之间畅所欲言的痛快,那种酣畅淋漓彼此信任无间的感觉一去不复返了。

    每每提及往事,王家新心里也有些懊悔那晚一时冲动口不择言,伤了跟陈大龙之间的兄弟情义,可心里仗着自己到底是省委书记的二公子,难道他陈大龙挺直腰杆高昂脑袋,还要自己主动去找他握手求和?

    现在,听赵德才提及深港项目有可能把陈大龙替换总指挥,他内心各种滋味,随便敷衍了赵德才几句后,有些郁闷的搁下电话,口中却忍不住常常叹了口气。

    山不转水转。

    陈大龙毕竟是定城市官场不可忽视的角色,自己既然想要在定城市做生意,低头不见抬头见早晚会碰到他,难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这么僵下去?

    “要是丹丹在就好了。”王家新心想

    七月下旬,临危授命的江南省常务副省长常崇德来到定城,正式和领导班子成员见面后,主持召开了第一次市委常委会议。

    在此次市委常委会上,常崇德郑重表示:

    “对于前任市委书记朱家友同志等人涉及**问题,省委省政府的领导表示极度痛心,并表示对待**分子的查处绝不手软。

    为了彻底调查清楚港口公司的违法走私问题,建议港口委员会的陈大龙书记,将港口公司所有工作尽快接手,并尽快协助省纪委查清港口公司**真相的情况下,让港口公司力争尽快恢复正常运转。

    定城市委市政府目前要面临的最大的挑战莫过于已经被列入省里十一五规划的重大项目,深港项目,对于这个项目,希望赵德才市长能够负责全盘筹备建设工作。

    积极和湖州市委市政府协调联系的同时,双方成立工作组的同时并能和谐把工程建设好,最重要是工程建设质量一定要过得硬,绝不能让民生工程变成形象工程,变成让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的豆腐渣工程。

    定城市的经济发展和各方面的工作离不开在座各位齐心协力,不管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希望在座的各位常委都能向前看.

    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对每一位的辛苦付出看在眼里,也希望在这最为敏感时期,每一位市委常委都能拿出主人翁精神,把自己手里负责的工作做好”

    常崇德在市委常委会上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无非是做出了两个重要决定:

    第一是陈大龙接手港口公司,算是顺理成章让原本就隶属港口管委会下属单位的港口公司回归原本该有的政治地位。

    第二是赵德才全盘负责深港项目,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看透了常崇德副省长从内心深处并不想打破定城市原有政治局面。

    这次的市委常委会对于赵德才来说,无异于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前的所有担心一下子全都风吹云散,他心里特别得意。

    市委常委会还没结束,他就坐在位置上心花怒放,暗暗寻思道:

    “陈大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下来一个深港项目,到最后却便宜了自己?而自己绞尽脑汁把港口公司弄成一个烂摊子,到头来却是陈大龙不得不去收拾烂摊子?这实在是每个人的福气和运气不同,这一回合,自己真是赚大发了!”

    “鼠目寸光”说的就是赵德才这类领导干部。

    坐在一旁的陈大龙对同样的两件事却是完全不同的看法,他理解常崇德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心理,暂时不想让自己掺合进余家和茅家的深港项目之争。

    常崇德此时把代理市长赵德才推到风口浪尖上,说到底是考验他的政治智商,当一个基层领导干部面对茅家和余家这样雄厚背景家族利益之争的时候,他若是处理不好,其中风险众所周知。

    市委常委会结束后,赵德才原本以为陈大龙必定心里有所委屈,正准备找机会安慰他几句,却不料会议一结束,瞧着陈大龙冲常副省长微微点头示意后,急匆匆走了。

    赵德才觉的奇怪,霸王龙性格一向出了名的倔强,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就没有半点反应呢?他还特意让下属去打听了一下,陈大龙会后急匆匆干什么去了?

    探听消息的下属回来汇报说:

    “陈书记在开完市委常委会后,立刻回到港口管委会,召集港口管委会领导班子和港口公司的领导班子开会,他在会议上传达常副省长的市委常委会议精神。

    并在会议上提出,希望港口公司的各位一定要认清楚形势,有问题要检举揭发的主动交代,只要态度积极主动检举错误,组织上必定会尽力给予照顾,否则等到省纪委调查出相关问题,想要交代悔之晚矣。”

    赵德才诧异,有些不甘心问道:

    “陈书记真就回去开了个会?别的什么事也没干?是不是开完会后还找了几个朋友喝点小酒解解愁闷发发牢骚之类的?”

    下属摇头:

    “陈书记召开完领导班子会议后,就把港口管委会的金副主任留下来谈工作,两人一直谈到天黑,金副主任走后,陈书记也就回住处吃饭休息了,没见他去酒店喝酒。”

    赵德才一边听下属汇报相关情况,一边两道浓眉简直要纠成一条直线,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陈大龙真就半点不在乎深港项目由自己全权负责?

    只要涉及到分管项目的领导,那经手的可都是白花花的工程款,他就半点不为这个肥缺动心?怎么可能?头一回,赵德才感觉自己实在是看不透霸王龙到底藏了什么样的心机?

    官员政治智慧高低,只有在遇到重大问题时才能真正分出高下!以赵德才的政治修为,想要看透常崇德和陈大龙这一层级的官场半仙,道行差的远呢!

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和美女聚会(上)

    今年夏天炎热程度超过人们想象,气象台前几天是隔三差五来一个黄色高温预警,最近几天又每天都是红色高温预警,严重警告身体孱弱的老人孩子,能不出门就别出门了。

    这么热的天,即便是到了日落西山的傍晚,一离开空调房依旧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空气实在是太干燥了,让人恨不得天天泡在水里才痛快。

    这天晚上六点多,陈大龙下班后去了距离港口管委会办公大楼不远的一家酒店,前两天柳嘉惠就一直给他打电话约时间,非要请他吃顿饭。

    因为心里顾忌柳嘉惠和王家新之间的特殊关系,前几次陈大龙想了各种借口推辞,今天柳嘉惠在电话里带着几分怒气质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一向是陈大龙最为看重的,想想柳嘉惠为了深港项目付出的辛苦和努力,若不是当初自己以“朋友”的名义拉她上了贼船,她一个省长千金又怎么会整天泡在港口不辞劳苦?

    他实在是想不出任何托辞拒绝“朋友”柳嘉惠的这顿饭,只能一口答应下来。

    尽管原计划今天晚上有一桌外地来调研考察的兄弟市领导要接待,他还是选择了先赴约柳嘉惠的宴请,然后再抽身喝另一场。

    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

    夕阳西下,太阳热量余威未减,当陈大龙来到柳嘉惠说好的酒店门口,推开车门,立马感觉滚滚热浪铺面而来,短袖衬衫后背一股汗珠顺溜而下,额头鼻尖也冒出汗来。

    桑拿天的感觉让人一分钟也不想在室外多呆,陈大龙一头扎进酒店大厅,一进门才发现,“嚯!看不出来柳嘉惠眼光不错嘛!”

    这家酒店面积不大,里面装饰风格却颇为独特,华美的欧式桌椅、小巧精致吧台,吧台上摆放着白色的瓷花瓶,花瓶里粉色的玫瑰柔美地盛开,处处散发着幽雅气息。

    再看吧台后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装饰墙,透过玻璃看到内景树茂竹秀,往里走曲径迂回小桥流水,一个个包间门楼精巧设计为青砖黛瓦,颇有几分让宾客在繁华闹市之中抛却琐事烦扰、享受悠然清净的意思。

    都说女人衣品如人品,女人挑选酒店的品味又何尝不代表了女人的品味高低?陈大龙心里暗暗赞了几声,“柳嘉惠眼光不俗!”绕过吧台往里走去。

    虽说这家酒店距离港口管委会不算远,但因为酒店门牌装修风格相当质朴,单从门牌上看不出半点奢华大气,因此公务招待少有人来。

    陈大龙也是头一回进来,一进门却从心底里喜欢此处说不出的幽雅安静,心里暗自盘算,“日后若是有三五好友小酌几杯,这里真是最佳选择。”

    同样装修雅致的包间里,柳嘉惠正独自一人坐在里面,面前摆放着品茶的一套杯盏,听见陈大龙推门进来,转头冲他灿然一笑,美眸流动,莺啼婉转道:

    “陈书记真是贵客!合着我三顾茅庐才肯赏脸过来吃顿饭?您这官架子摆的可真够足的?”

    柳嘉惠一见面出言贬损,陈大龙顾不上应答,先环顾一圈包间里没见到不想见的面孔心里放松了不少,满脸堆笑在柳嘉惠对面坐下,问道:

    “今晚,柳专家单独请我?”

    “你以为呢?”柳嘉惠冲他假装发怒,杏眼一瞪,“我看,也就林亚楠的话你奉若圣旨,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无论说些什么,你陈书记哪会放在心上?我要是不发飙,你是不是今晚还不来?”

    陈大龙心里暗说一声,“你这位省长千金若是成了升斗小民,旁人又算什么?你自谦倒也不打紧,没事把林亚楠捎带上干什么?说的好像林亚楠在我面前多有特殊。”

    虽说明知道柳嘉惠斗嘴泄愤,陈大龙还是忍不住解释一句:

    “柳专家,我跟林亚楠相识相交多年,我们之间可是无比纯洁的革命友谊,就跟柳专家和我的交情一样一样的,大家都是朋友,以后可不能这么开玩笑,人家林记者到底是个未婚女子,这么说岂不是背后给人添闲话?”

    柳嘉惠听了这话,眼神里波光流淌,那神情分明是诧异。

    前一阵子林亚楠特意主动请缨陪同柳嘉惠考察深港项目,傻子都能看出林亚楠此行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陈书记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两人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到底是男人脑袋缺根筋?还是林亚楠原本就是一腔真情付之东流?已经跟林亚楠交情匪浅的柳嘉惠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声,“八成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梦?”

    虽说今晚柳嘉惠单独请自己,陈大龙到底是男人,港口又是他的领地,进了包间后瞬间反客为主,热情冲着柳嘉惠招呼:

    “柳专家想吃点什么随便点,想要喝什么酒,在下必定舍命相陪。”

    “舍命相陪?”柳嘉惠冲他白了一眼讥讽道,“你明知道我没什么酒量,就你那喝酒跟喝水似的,我还用得着你舍命相陪?”

    陈大龙能感觉到,从自己一进入包间到现在,柳嘉惠处处针锋相对话里含针带刺,他把种种言行理解为小女子对自己之前几句拒绝邀约报复泄愤,也不反驳,只是一味好脾气的笑着。

    柳嘉惠坐的位置背后恰好是一副高仿的郑板桥字画,“难得糊涂”四个字惟妙惟肖挂在墙上,让人看了倒是不免生出几分感触。

    陈大龙一边殷勤替柳嘉惠倒水递纸巾,一边随口道:

    “柳专家,有些事情得过且过也就算了,我今儿不是来了吗?我可是特意推了重要接待来陪你吃这顿饭,好歹看在我不辞辛苦为你大小姐服务的份上,你就难得糊涂一回?”

    陈大龙说的可怜,柳嘉惠早就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冲他没好气道:

    “你还真以为我非得巴结你,请你吃这顿饭?”

    陈大龙一愣,心说,“这小女子可真够刁蛮,之前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催的紧,这会嘴巴一转又是一套说辞,当真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陈大龙不出声,默默带笑坐在一旁。

    他和柳嘉惠之间虽说谈不上多深的交情,可是依照柳嘉惠和王家新,以及林亚楠之间的关系,两人也算不上陌生,他实在是猜不透,柳嘉惠非要单独请自己吃饭,她到底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说?

    酒菜上齐,酒瓶打开,柳嘉惠却叹了口气,冲着陈大龙问了句:

    “陈书记,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吃饭吗?”

    这也是陈大龙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他赶紧追问一句:

    “为什么?”

    “因为我有些问题实在是想不通?”柳嘉惠说。

    “什么问题?”陈大龙问。

    “当然是关于深港项目的问题”,柳嘉惠说话嗓门不自觉提高,两只手还像是领导开会似的习惯伸出手指头敲击了一下桌面。

    “深港项目从计划到规划,从邀请专家考察到最后确定建设方案,包括我们规划部门的专家组成立,从头至尾都是您陈书记一手促成。

    现在,深港项目终于到了开始正式实施的阶段,按照常规你最熟悉,你最了解应该冲锋一线,可是你陈书记却撂下这一大摊子的事逃跑了?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行为吗?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枉我之前那么信任你。”

    柳嘉惠越说声音分贝越高,说到最后居然有种兴师问罪的问道,冲着陈大龙质问起来,这让陈大龙心里不觉暗自愧疚。

    最起码从表面上看,自己对深港项目的态度的确如柳嘉惠所言,在深港项目最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当了逃兵。

    有些官场上的猫腻,肯定不方便跟柳嘉惠详说,尤其是明知道她是牛省长的千金前提下,更是不方便彼此像朋友一样推心置腹。

    陈大龙只能假装无奈解释道:

    “柳专家,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这你是知道的,现在领导要我全心全意处置港口公司的案子,对于深港项目交给赵市长全盘接手,我一个下属,除了执行领导指示还能说什么?难道我和领导闹,说我不服从分工,那是不现实的,官场就是官场。”

    柳嘉惠当即说出不同意见:

    “你可以提出反对意见呀?实在不行,你就到省里向相关领导反映情况,深港项目这么大的投资,又是省里十三五规划的重点大项目之一,这样的民生工程当然需要最合适的领导来负责,那个赵德才怎么能跟你比?”

    陈大龙见柳嘉惠话里话外瞧不上赵德才,赶紧替他说好话:

    “柳专家,这位赵市长在基层当了多年的领导,工作经验非常丰富,他以前是定城市的常务副市长,副书记,也负责过几个大项目的建设,从工作能力上来说,应该还是不错的。而且,他对省港项目也是积极的支持,一个干部能力不是第一位,排在第一位的应该是态度,赵德才能有好的态度,我想他会把项目做好的。”

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和美女聚会(下)

    柳嘉惠听了这话,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你也犯不着为那位赵市长脸上抹粉,昨晚上他还请了我们专家组的人一块吃饭,我看他吹牛拍马倒是有一套,论到做实事,恐怕未必行。

    再说,自从他接手深港项目,不是考虑如何的尽快突进,而是成天跟王家新一块吃吃喝喝,我看他分明就是想利用深水港项目巴结上王书记罢了,哪有半点公心?这样的领导,怎么能没有私心的把事情做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柳嘉惠一句话戳穿赵德才热心深港项目的深层次原因,陈大龙心说,“到底柳嘉惠是官家小姐出身,有那么一个当省长的父亲,她看官场中很多事自然比旁人更加通透些。”

    从陈大龙的身份来说,他跟赵德才毕竟是同事,听了这话也只能敷衍几句:

    “柳专家,现在底下基层领导难当,走上官场就是一条不归路,只能向前,现在有机会抱上一条粗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赵德才做事或许有所欠缺,但是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咱们也不必在背后议论他。”

    “我议论他?”柳嘉惠却恼了,冲着陈大龙喝问道,“陈大龙,你当我闲得无聊学人家八婆说八卦?我是在担心深港项目能不能达到之前规划的效果!你明白吗?”

    陈大龙听了这话倒是愣了一下,其实这也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心里最为担心的问题,只是苦于如今常崇德才是定城市这盘棋的主角,他实在是不方便多问。

    柳嘉惠气咻咻口气说:

    “陈书记,你想过没有,把深水港项目交给这样一个官员去负责,最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那个赵德才为了巴结王家新,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王家新的建筑公司实力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才成立几天啊就要接手这么重要的工程?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促成的深港项目成了王家新建筑公司练手的劣质工程?”

    陈大龙听了这话,心里不禁对柳嘉惠多了几分佩服。

    怎么说王家新最近跟她关系不错,若是发展顺利的话,两人也有可能成为一对,在这种情形下,柳嘉惠却能理智反对王家新承揽深水港项目一事,可见这女子当真是公私分明。

    陈大龙冲柳嘉惠笑笑,安慰道:

    “柳专家别着急,我相信你说的这些情况,赵德才市长不是傻子,必定也心里有数,何况上面还有常崇德副省长总把关,对于深港项目的招投标绝不会过分离谱。

    对于赵德才来说,现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常副省长临危授命,在定城市能呆多长时间?只要他看清形势认真为老百姓服务,想必过一段时间常副省长离开后,他有机会竞争市委书记位置。

    就冲着这一点,他赵德才也不至于犯下捡芝麻丢掉西瓜的毛病,王家新的公司若是各方面条件不具备,他必定不敢明目张胆包庇。”

    柳嘉惠听了这话,冲着陈大龙一撇嘴道:

    “就怕那位赵市长跟你的想法完全不同”

    柳嘉惠一句话没说完,包间的门“吱呀”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上身穿丝绸衬衫搭配一条浅色西裤的年轻人手里端着酒杯从门外进来。

    柳嘉惠听见响声回头一看,不冷不热招呼道:

    “这不是茅总吗?你怎么没事跑我这边来了?赶紧走赶紧走,我这正跟朋友吃饭呢,请勿打扰!”

    陈大龙一听柳嘉惠称呼此人“茅总”,脑子里立马闪出“茅家涛”三个字,他淡淡冲着来人微微点头以示招呼。

    茅家涛看起来跟柳嘉惠关系很是熟络,对柳嘉惠的一番冷待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好脾气冲她讨好笑道:

    “我知道妹妹在这里招待贵客,我这不是正好在隔壁吃饭顺道过来敬杯酒吗?说话的功夫就走,绝不会耽误妹妹多长时间,行吗?”

    柳嘉惠听茅家涛称呼自己“妹妹”,又见他厚着脸皮赖着不肯走,只能冲他翻了个白眼,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

    茅家涛却早已端着酒杯走近陈大龙身边,冲着陈大龙特别客气端着酒杯,像是老朋友说话口气道:

    “陈书记,咱们今儿虽是头回喝酒,在我茅家涛的心里,你可是我一直想要结交的真朋友,今儿既然碰上了,那就是咱们兄弟的缘分,这杯酒我敬你!”

    茅家涛先入为主说话不见外口气,陈大龙微微一笑配合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不过是一杯酒而已,跟谁喝都无所谓。

    一杯酒喝完,茅家涛索性在陈大龙旁边位置坐下,皱眉问道:

    “陈书记,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之前在普安市的时候,若不是你在背地里对王家新鼎力相助,他凭什么抢到工程?如果不是你的朋友一直罩着王家新的项目,我想他湖大广场项目边上的那块地当时就是我的了,怎么现在王家新倒是跟赵德才整天搅合在一块?他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陈大龙不语。

    对于他和王家新之间的恩怨,在座的柳嘉惠心里是最清楚事情始末,背后叫舌头根子一向不是他所擅长,对于茅家涛的“义愤填膺”,他并不感冒。

    茅家涛又说:

    “王家新那点本事我还不知道吗?深港项目要是真交到他手上负责,估计工程还没建成,不知道要捅出多少篓子来,陈书记你这次选择不帮他绝对是明智之举。”

    陈大龙听茅家涛的话里不无挑唆,冲他淡淡几句表明立场:

    “茅总,我不过是一个基层小领导,平日里兢兢业业工作尽可能做到在项目建设中保证公平公正招投标,并且保证项目质量,你说我帮王家新抢什么工程,这话从何谈起?”

    茅家涛也是眼力劲活络之人,见陈大龙对此话题露出不爽,赶紧说几句好听的:

    “陈书记,其实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茅家涛从心眼里对你的雷厉风行工作作风相当欣赏,余家那帮人看不上你,那是他们有眼无珠,要我说,你跟余丹丹的事成不了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陈大龙听茅家涛口中提及余丹丹,心里倒是愣了一下,“难道自己和余丹丹之间的那点事,已经在四大家族中广为流传?”

    此时茅家涛当着自己的面提及余丹丹的名字,一下子让陈大龙心头涌出诸多不愉快的回忆,他想起余丹丹父亲那日在宾馆里对自己无比鄙视的眼神,心情一下低落不少。

    茅家涛假装亲热伸手拍了拍陈大龙的肩膀说:

    “陈书记,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余丹丹要结婚了!”

    “啊?”陈大龙不自觉口中一声惊呼,一旁的柳嘉惠像是条件反射突然插嘴问道:

    “茅家涛你胡说什么呢?丹丹姐什么时候要结婚了?我怎么没听说?”

    “这事昨儿才敲定下来,你们当然不知道,我也是昨晚上才得到消息,余丹丹就要做我弟媳妇了,跟我那三弟定了婚事。”

    “茅老三?”

    柳嘉惠吃惊的一下子从座椅上跳起来,伸手一指茅家涛急的直跺脚:

    “你胡说什么?丹丹姐怎么可能同意嫁给那个吃喝嫖赌的茅老三?你别在这胡说八道骗人了,我这就打电话问问丹丹姐!”

    柳嘉惠嘴里说着话就要去放置一旁的包里掏手机,茅家涛连连摆手阻止道:

    “哎!这都是公开的喜事了,妹妹,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我跟你说,余家在京城目前的处境算不得多好,而我们茅家这回却是占尽先机,余丹丹的父亲为了跟我们茅家拉近关系,特意主动提了这门亲事,不信你回家问你老爸?”

    “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茅家涛你就是看不好余家的人,也不用贬低余丹丹,以丹丹姐的性格,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柳嘉惠斩钉截铁。

    “妹妹,你的印象中是余丹丹看不上我三弟,你以为我三弟愿意这门亲事呢?就余丹丹那种铁娘子似的个性,我三弟整天在外头吃喝玩乐,真要是把余丹丹娶进门,他可不就惨了,他还不乐意呢?你也知道,咱们这些人的婚事哪能轮得到自己做主,你说是不是?”

    “可是?可是?”柳嘉惠嘴里嘟囔着却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

    茅家涛和柳嘉惠你一言我一语,一旁的陈大龙却一颗心像是跌入了冰窖中,他心里有种要滴血的感觉:

    “余丹丹要嫁给一个花天酒地的茅三少?那怎么行呢?婚姻是一个女人的第二次生命,余丹丹那么出色的一个女孩子,嫁给了那么一个货色岂不是糟践了?”

    想起余丹丹以前跟自己种种恩爱情形,陈大龙不自觉脸色晦暗情绪低落,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即将跳入火坑却无力出手相救更痛心的事情呢?

    柳嘉惠先发觉陈大龙脸色不对,她赶紧冲着茅家涛眼神示意,茅家涛警觉捂住嘴,转脸冲着陈大龙劝道:

    “陈书记,其实对于茅家和余家来说,无论是余丹丹还是我三弟都不过是彼此利益集团的牺牲品,你就说我和王家新之间的关系,本来是生死对头,可如今却因为余丹丹的缘故要做亲戚。

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茅家的人(上)

    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不过是一个右一个利益阵营的相互博弈罢了,好歹你也是年轻有为,就凭你如今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你说是不是?”

    陈大龙冷冷回了一句:

    “我跟余丹丹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现在你提起她,我想知道她的事情与我何干?”

    就算聋子都能听出陈大龙这句话绝对口是心非,若是余丹丹跟谁结婚他当真半点不在乎,为什么听说了余丹丹要结婚的消息后,他整个人像是蔫了一般没有半点精气神?

    茅家涛到底是男人,心里倒也能理解几分陈大龙此时的心情,他亦是苦笑一声劝道:

    “陈书记,我也是男人,也是有过女人的男人,你的话我理解,不过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从不按常规出牌,就说我和王家新,从小一直斗到大,你输我赢家常便饭,这一回的深港项目,我跟他又呛上了。

    余丹丹和我三弟成亲,我跟他就算成了亲戚还不是一样抢生意?自己发财自己腰包鼓,这年头谁能抵得上钞票亲?我在普安投资失败后,也了解具体的原因,知道你陈书记仗义,是个重情义的汉子,否则我今晚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女人嘛,天涯何处无芳草,想开点!”

    茅家涛倒是成了心理医生一般,一个劲开导起陈大龙来,陈大龙对他的“好意”视若无睹,依旧是冷冷口气道:

    “茅总,你跟王家新也算是一路人,都是利益为上,冤家路窄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跟我说,我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狗咬狗。”

    “对!”茅家涛说,“陈书记,你说的太对了!我跟王家新的确是一路人,而且是为了利益狗咬狗,商人嘛,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就看不到商人,但是我跟王家新最本质的不同在于,我是个有良心的商人,可他王家新却不是。

    想当初,嘉惠的哥哥对他情深义重,把他当成是兄弟,到头来,他还不是跟嘉惠哥哥闹的不愉快?这种人过河拆桥的事情干多了,都成了习惯了!”

    茅家涛说完这句话,还特意求证似的冲着坐在对面柳嘉惠一扬下巴,问道:

    “嘉惠,你当着陈书记的面要说实话,我刚才说的话没错吧?王家新当初是不是跟你哥哥也玩的过河拆桥?我就说他没良心,你们偏不信。”

    柳嘉惠显然还没从刚才听说余丹丹要结婚的坏消息中缓过神来,见茅家涛冲她问话,没好气道:

    “王家新不是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背地里嚼舌头根子,是不是男人?我哥哥跟王家新的事情犯得着你在背后胡说八道,他们的事情自己能解决。”

    “谁胡说八道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嘉惠,你可一向是立场最为公正的,怎么今天帮王家新那臭小子说起话来了?”

    “我没帮谁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茅家涛,你也算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腰缠万贯,可心胸还是那么狭隘,就是看不惯你这种背后议论人的德性。”

    “行行行,在你柳嘉惠眼里,我茅家涛从来都是坏胚子,从小你就瞧不起我,不过没关系,你只要记住王家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别被他的假象迷惑住了,听见没有?”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一边呆着去。”

    “妹妹,这句话就不对了,海哥昨天还在电话里跟我说,家涛,我妹妹在你那边一定要给我盯着,不要让坏人给带坏了,兄弟的托付,我能不放在心上吗?”

    “你关照我?我这好好的请朋友吃饭,你进来捣什么乱?我劝你,赶紧扎破脑袋去竞争你那个深港项目去,别在我这浪费时间。”

    柳嘉惠嘴里说着话,从座位上走出来,走到茅家涛身边拉着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推,这让茅家涛顿觉尴尬,冲着柳嘉惠说道:

    “妹妹,你真没有良心,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小妮子心底里还是向着王家新对不对?我跟你说,你撵我走没关系,我把话撂这,深港项目要么我和王家新一块干,要么一块滚蛋谁也占不着便宜,那个赵德才要是不开眼,老子......”

    茅家涛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被柳嘉惠硬生生推到包间外,猛的关上门,根本不让他再有任何说话机会。

    茅家涛一离开,包间里立马恢复了原先的安静,只是,此时的宾主二人都没了喝酒吃饭的心思,看着陈大龙眼神呆呆看着面前的一盘菜,半天眼珠子没动一下,柳嘉惠不禁心生同情。

    自从她认识陈大龙以来,这位年轻的地方领导干部一向是以精力充沛干劲十足出现在大家面前,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的伤感居然会如此让人震撼?

    尽管他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坐着,那眼神里弥漫的哀伤却似乎顷刻间飘满整个空间,让人明显感觉到他内心无边无际的痛苦。

    此情此景,柳嘉惠觉的自己有责任主动打破这份沉默,帮眼前的男人驱散这份哀伤,今晚是她请客,却没料到茅家涛会中途闯入,并说出余丹丹即将结婚的消息。

    很显然,这消息对于眼前男人的刺激远远比带给自己的刺激还要大的多,她以前只听说余丹丹和一个地方基层官员相爱,当时认为余丹丹一定是傻了,和下面不懂情趣不懂生活的小官僚相爱,人家还不是看上余家背后的实力,直到认识了陈大龙,她才发现,余丹丹的眼光的确相当不俗。

    陈大龙是一个想升官但是却想依靠实力升官的人,也想通过干大事情来证明自己的人,但是也很能懂得如何舍弃的人。

    “相爱的人为什么总是不能在一起天长地久呢?”柳嘉惠在心里暗叹一声,冲着陈大龙轻声说道:

    “陈书记,茅家涛这个人说话一向口无遮拦,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其实,他和我哥哥,王家新都是战友,他跟王家新之间一向相互不对眼,只要在一起就杠起来,天生是冤家,你......”

    陈大龙怎能看不透柳嘉惠自责心理,收敛心神冲她淡淡一笑道:

    “嘉惠,你别说了,我知道,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高干子弟,我有什么跟他们可比的?我就一普通老百姓出身的草根,还不容易混了一个小小的干部了,还是个小的让人根本没看在眼里的芝麻小官,没有人会放在眼里。”

    “不是这样的,陈书记,人生而没有贵贱之分,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

    “是吗?真的没有贵贱之分?那你告诉我,余丹丹为什么要嫁给茅家的三公子?不是连茅家涛都说他的三弟吃喝嫖赌是个花花公子吗?为什么?”

    “我?”

    柳嘉惠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这世界原本残酷现实,余丹丹嫁人对陈大龙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面对心情极度低落的男人,柳嘉惠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说辞来安慰他。

    “时间是抹平一切伤口的最好灵丹妙药,一切总会过去的。”柳嘉惠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劝陈大龙。

    经过茅家涛这么一闹腾,酒是喝不下去了,陈大龙甚至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冲着柳嘉惠抱歉道:

    “嘉惠,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等一下陈书记。”

    柳嘉惠喊停,站到准备要走的陈大龙面前,眼神里带着几分真挚道:

    “陈书记,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大龙站定,无所谓道: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你说过,拿我当朋友,我陈大龙对朋友从来都是直言快语。”

    “好”柳嘉惠像是受到鼓励,“我很高兴结交了你这么好的一个朋友,那我就有话直说。”

    “嗯”陈大龙点头。

    柳嘉惠一字一句:

    “陈书记,作为朋友我想提醒你,现在的定城市,在深港项目招投标问题上,代理市长赵德才已经成了王家新的代言人,而茅家涛这个人善于心计,必然也有自己合心意的代言人。”

    “哦?”

    陈大龙诧异眼神看向柳嘉惠,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柳嘉惠曾经亲口说过,“她最讨厌在所有的工程项目上掺杂政治因素,怎么这回她倒是主动提及此话题?”

    柳嘉惠严肃神情道:

    “陈书记,我担心以赵德才的不负责任,深港项目免不了要出事,万一到时候局面有变,还请陈书记记住我今天这句提醒,切勿忽视了茅家涛背后的那个代言人说话分量!”

    陈大龙默然。

    他早该想到茅家涛突然杀到定城市来抢深港项目绝不会毫无准备而来,只是柳嘉惠明明话里有话,为什么不直接把谜底说出来?茅家涛在官方代言人究竟是谁?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想柳嘉惠一个平日里闭口不谈官场政治的女孩子,今天能对自己推心置腹说这么多已是难得,陈大龙冲她真诚道了声,“谢谢!”转身离开包间。

    ......

    当天晚上,好不容易盼来了一场滂沱大雨浇灭了持续很长时间的酷暑高温,雷电交加的夜晚,老天爷肆无忌惮发脾气,一会一个响雷震的人耳膜“嗡嗡”响。

    天将即晓,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下来。

    陈大龙一早走出房门立马闻到空气中一股雨后清新,满眼的绿树小草也像是喝饱了雨水恢复不少精气神,满目苍葱翠绿让人看了心情说不出愉悦,整个城市仿佛瞬间变了一副模样。

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茅家的人(下)

    “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细风不散日起晚,留得碧荷听雨喧。”

    带着一种轻松惬意的心情,陈大龙早餐过后乘坐专车去了港口管委会的办公室,轿车缓缓驶入管委会停车场,眼神灵光的司机一边停车一边突然盯着前方一辆黑色轿车不自觉口中发出一声“咦?”

    陈大龙不自觉顺着司机的眼神看过去,瞧见前方停了一辆黑色公牌轿车,车牌号码居然是赵市长专车座驾的牌号?

    “赵市长的车一大早怎么停这来了?”陈大龙心里也是一愣,正想的功夫,包里的手机响了,正是赵市长打来的:

    “陈书记,你今天上午有空吗?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面谈。”

    陈大龙特意问了句:

    “赵市长,你在哪呢?”

    “我就在港口办公大楼的下面,马上到你的办公室,你到了吗?”

    陈大龙心里不由转了几个念头,“赵德才一个堂堂的代理市长,一大早不到市政府去上班,跑到港口来做什么?就算是有事需要跟自己商量,大不了打个电话让自己去市长办公室一趟,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让他急不可耐一大早亲自跑过来?”

    稍稍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后,陈大龙大致猜到赵德才的来意,恐怕这厮无事不登三宝殿,要说他手里负责的工作中跟港口有关的,肯定跟深水港项目脱不了关系。

    深水港项目要想顺顺利利实施建设,首要的条件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具体来说,项目的粮草分为三种来源。

    首先是定城市自家财政出的那笔款子,这钱一时半会肯定是没指望了,上回朱家友为了支付工程款私下让成杰奎挪用住房公积金的事情还在调查处理中,赵德才再傻也不会为了公事甘冒风险。

    其次是省里的那笔款子,虽然省委常委会上通过了这笔款项用途,想要拨付款项必须等省里年底财政计划拿出后,通过一道又一道手续才能到位,今年下半年肯定是指望不上这笔款项。

    最后,就只有湖州市的几百亿工程款能指望了,可惜湖州市的王长安并不傻,更不是他赵德才可以随意驱使的人物,就算他以定城市代理市长的身份去催款,王长安要是不点头,他半点法子都没有。

    ......

    陈大龙一边脑子里想着事,一边拎着公文包缓步上楼,本来他是可以乘坐电梯的,为了多留点时间想问题,他选择了走楼梯。

    等他走到楼上的时候,果然瞧见赵德才已经站在了他的工委书记办公室门口,旁边还有一个拎包的秘书伺候着,听见楼梯口有动静,秘书立马惊喜表情向赵德才汇报:

    “赵市长,陈书记来了!”

    秘书说话的同时,赵德才一张脸绽放像菊花冲着陈大龙笑着,老远伸出一只手迎上来,两人握手后,陈大龙礼貌邀请:

    “赵市长里面请。”

    “好好好,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两人前后脚进了陈大龙的工委书记办公室后,立马有工作人员进来倒茶斟水伺候着,又说了几句天气不错之类的客套话,赵德才迫不及待谈及正题。

    赵德才说:

    “陈书记,今儿我可是求你帮忙来了。”

    赵德才毕竟是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当着陈大龙的面说出这句话来,瞬间让人感觉有些重了,陈大龙心里早已揣摩出赵德才此行目的,见他如此说话口气倒也未显过于诧异,只是笑道:

    “赵市长,你是领导,我是下属,你这么说话我可承受不起啊?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能做的肯定不推卸。”

    嘴里说着“承受不起”,陈大龙脸上却并无半点对领导的恭敬,眼神中反而透出一股轻松平静,那种释然的眼神让赵德才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官场级别森严,自从赵德才当了代理市长后,走到哪都是一群马屁精附和吹捧,今儿亲自光临港口管委会,一把手陈大龙居然是这副平淡如常的态度?这感觉让赵德才有些不适应。

    想想自己此行原本有求于人,赵德才也不想多说,定城市官场谁不知道霸王龙省里诸多关系玩的顺溜,若不是为了这,他又何必亲自跑到港口来?

    官员之间相处,表面上是级别决定身份,实质上是背景决定尊卑!

    笔者有个熟人,在某部门当处长,差不多十年的时间,眼睁睁瞅着周围的一溜处长全都高升提拔,他整天埋头干活却原地待命。

    偶尔一起喝酒的时候,熟人会抱怨,“这帮人真他奶奶的!最起码的遮羞布也不顾了?凡是有背景有关系的无条件提拔,落下的一批没人管的自生自灭?”

    这话说过没多久,熟人居然提拔了?

    熟人两年内动了两次位置升至副厅,心里自然满足,又仗着年轻,牢骚话再也不说了,终日更加干劲十足一心扑在工作上。

    人嘛,一旦地位变了朋友圈也就变了,熟人有好一阵子没跟笔者一块喝酒,按照所谓“幕后消息”的说法。

    熟人最近时来运转的根本原因是——在北京某医院工作的哥哥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机缘,一夜之间时来运转被提拔当了领导。

    熟人哥哥供职的这家医院接待的大多是身份地位极为高贵的人,于是一通百通,熟人哥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熟人也就沾光成了顶头上司巴结的对象。

    后来,省里一些领导去京城办事的时候,居然特意把不相干的熟人带上一块去,熟人在高层领导眼中的价值居然比他单位一把手含金量要大得多。

    熟人终于不再抱怨人生不公,一门心思奔着广阔的前程去了,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得出结论,只要他的哥哥在京城顺风顺水,熟人近两年必定还有提拔机会。

    曾有人总结,“大多数的国人之所以对那些特权分子深恶痛绝,从很大程度来说,是因为自己没有机会享受到这种特权,而不是真正从心底里痛恨特权本身。”

    言之有理。

    说回正题,赵德才身为代理市长,为什么一大早屁颠屁颠亲自跑到港口来找陈大龙?无非是为了显示自己对某事的重视程度。

    陈大龙为什么有胆对领导的大驾光临无所谓态度?还是那句话,官员之间,级别决定地位,背景决定尊卑!

    赵德才三言两语把今儿来找陈大龙的目的说出来:他希望陈大龙能代表定城亲自跑一趟湖州市,为了深港项目资金问题,请湖州市委书记王长安松口。

    赵德才告诉陈大龙,深港项目开工迫在眉睫,可是项目指挥小组账面上一分钱都没有,定城市的财政众数周知,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省里的那笔款子一时半会也下不来,只有湖州市的几百亿还能争取,毕竟他们有钱。

    因此,赵德才特意去拜访湖州市委书记王长安,希望他能够大笔一挥先拨付部分款项用于深港项目开工建设,却不料,被王长安一口拒绝。

    王长安很是坚决的说:“赵市长,按照协议湖州市出的工程款主要用于建设深水港,必须等深港项目的土建等工程全都完工了才用得着出资,这会子工程刚刚开始就让湖州市掏钱,不合规矩,不符合当初的协议。”

    赵德才自知理亏,厚着脸皮跟王长安磨叽:

    “王书记,协议是这样,但是计划不如变化快,要根据实际开展工作,反正项目是两市合作建设,定城市的资金非常困难,湖州市先拿出部分资金来应急,等到省里的工程款拨付下来再填补回去就是。”

    王长安对赵德才的建议嗤之以鼻,他在省城大机关工作多年,又有在基层工作经验,单凭一个赵德才巧舌如簧想要从他手里套出钱来,根本不可能。

    王长安当场对赵德才表明态度,“赵市长,一句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切按照合同来办,尤其是深港项目这样的大工程,务必严格按照相关程序来,想要湖州市提前拨付款项,绝对不可能,我也不能说服湖州的几百万百姓啊!”

    王长安跟赵德才半点私交没有,跟他说话倒也用不着客气,一口回绝了赵德才提出的建议,冷冰冰断了赵德才想要从湖州市财政要钱的所有幻想。

    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粥。

    王长安不肯掏钱,可急坏了定城市的深港项目总指挥赵德才,他思来想去实在是没辙,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从湖州那边弄点钱才行,绞尽脑汁的时候,猛然想起港口管委会陈大龙和王长安之间交情深厚。

    定城市的官场,谁人不知王长安和陈大龙是大学校友,之前两人的关系就相当不错,自从王长安到了湖州市出任市委书记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近了。

    于是,赵德才一大早屈尊来到港口管委会,为的就是劝说陈大龙亲自出马,帮忙从湖州市弄点工程款回来。

    眼下,该说的已经说完了,陈大龙却面无表情看向他,那眼神居然波澜不惊,好像早就料到自己会过来有此一出,赵德才有些心急问道:

    “陈书记,你今天上午就抽空去一趟湖州市行吗?只要你亲自出马,我相信王书记肯定会给面子,毕竟你们是师兄弟嘛。

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蛊惑出面(上)

    赵德才却不知道,陈大龙此刻闹中盘算的症结跟他所想根本不在一个点上,刚才听赵德才一番话后,陈大龙脑中第一反应是,“王长安态度坚决拒绝了赵德才提出的拨付款项要求,这显然说明了一些问题。”

    按理说,赵德才提出的解决资金问题的方案未必不可取,王长安稍微拨付些钱款下来,等到年底省里的资金到位再还回去也没什么打紧,重点是大家都是为了深港项目早日动工嘛。

    偏偏王长安毫不犹豫拒绝赵德才的建议,这就意味着赵德才在手里没钱的情况下,工程很难准时开工,这一点,对于平日里一向识大局的王长安来说,似乎有些解释不通,除非.......

    陈大龙脑子里立马想到昨晚柳嘉惠提醒自己的那句话:“千万别忽视了茅家涛背后的那个代言人!”再想想柳嘉惠当时跟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欲言又止的表情,陈大龙好像领悟到了什么。

    “难道大师兄王长安居然是茅家在深港项目上的代言人?如果真是这样,一切也能解释很好。”陈大龙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

    一个人脑子里琢磨了片刻,一抬眼见赵德才还满脸期望看向自己,陈大龙当即冲他颔首道:

    “赵市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是总指挥很希望工程的进度超前,不过,我跟王长安书记平素虽有私交,公事上却少有往来,再说,毕竟深港项目不是我负责的,我是看戏的,我突然出头找他谈这件事,恐怕他未必给面子。”

    赵德才见陈大龙有心推脱,赶紧满脸堆笑道:

    “陈书记,我知道你历来办事一心为民,这次一定不会置老百姓的利益不顾,深港项目真要是建设起来,必定促进一方百姓生活水平提高,即便你现在不具体负责这个项目,身为定城市的领导干部,你能为深港项目做点贡献,老百姓一定会记住你的功劳。”

    陈大龙见赵德才为了说服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捧上天,心里暗暗摇头:

    “这家伙嘴上说的倒是好听,背地里还不是拿深港工程当做巴结王家新的工具罢了?老子可不是你的走狗,更不可能让王家新这个小子看不起老子,老子还去巴结,至于赵德才说一套做一套,小人嘴脸!”

    陈大龙知道,若是自己今天不点头答应此事,恐怕赵德才不知道底下还有多少歌功颂德的话等着自己,为了避免耳朵受煎熬,他只能模棱两可应承道:

    “既然赵市长这么说,作为定城的一份子我也只能勉为其难,有机会跟大师兄见面的时候,探探他的口气再说吧。”

    赵德才原本一大早来港口的目的是希望陈大龙放下手里一切工作立马动身去一趟湖州市,没想到谈了半天陈大龙的态度并不积极,这让他心里相当不爽。

    毕竟是求人办事,赵德才担心自己逼急了,万一陈大龙甩脸色不鸟他,争取湖州市出资的事情岂不是更加无望?

    “求人难,难于上青天!”赵德才只能在心里无奈嗟叹了一句,尽量保持微笑从陈大龙的书记办公室出来。

    经过赵德才各种努力后,定城市深港项目资金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让负责这项目的赵德才急的像是热锅上蚂蚁。

    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赵德才在周围一帮计谋团队的怂恿下,又想出一个解决资金的问题的高招——成立深港项目资产管理公司,把项目进行公司化运营对外进行融资建设。

    这个办法说起来不新鲜,江南省不少城市在建设大项目缺少资金的情况下都走了这一招,比方说相邻的普安市。

    普安市委市政府几年前规划修建一条有轨电车,当时市里财政一分钱拿不出来,怎么办?市政府就搞了一个专门建设有轨电车的公司,由这家公司筹集资金建设项目。

    当时的有轨电车项目建设需要六十多个亿,都是公司通过各种融资手段得来的,政府根本连半分钱的资金都没拿。

    赵德才立马把自己的想法向常崇德汇报,常崇德的意见是,“不管白猫黑猫,会抓老鼠就是好猫”,意思很清楚,不管你赵德才采用什么样的融资方式,只要你有本事把深港项目如期完工建好,就是你的本事!

    既然领导不反对,赵德才立马风风火火行动起来,他先让人成立了一家公司,然后召集定城市几家国有银行老总开会,在会议上提出,“以深水港项目做抵押,希望各家银行以贷款的方式支持项目建设。”

    政府和银行之间的那笔账,估摸无论哪个城市都有算不清的几笔糊涂账,两者之间看似不甚相干,其实背地里各种利益相关一言难尽。

    从经济利益的角度来说,各家国有银行肯定是偏向于跟政府部门合作,因为政府的公信力肯定比私人要高,再说,公对公总归到最后有个说道,政府绝不可能像私人信贷者一不留神跑去外国玩失踪。

    最重要的是,所有国有银行的老总都知道定城市的深水港项目是被纳入江南省十三五规划重点工程的,以后的发展潜力拭目可待。

    关于深港项目的资金渠道,赵德才又详尽向各家银行老总做了说明,无论是省里拨付的款项,还是湖州市的几百亿资金都是稳稳的资金来源渠道。

    从某种角度来说,信贷深水港项目肯定亏不了,但是其中最为银行老总们纠结的只有一点——信贷主体到底是谁?

    现在是定城市的代理市长赵德才主动找到各家银行提出融资要求,说白了,所谓的融资就是通过信贷渠道实现资金流通。

    但是从整个项目的规划来看,定城市需要投入的资金只有一百亿,而省里和湖州市的投资才是重头戏,这样一来,湖州市出资建设的深水港主要赚钱的集装箱装卸区等几个项目,工程完工后,获利的自然也是湖州市一方。

    换句话说,从工程款的分摊角度来说,定城市在此次工程建设上根本没有多大的话语权,不过是占据了地理优势罢了,现在他却扛着深水港项目这面大旗来融资,这种情况下,合作方湖州市政府到底什么态度?至关重要!

    银行老总们担心的是,万一你赵德才一手筹建的公司向各大银行融资,结果湖州市政府却不认账,到头来,你所谓的拿项目抵押的话只能是一句空话,因为重点项目建设的资金供方是湖州市,而不是你定城市。

    各大银行行长当着赵德才的面把话题摊开在桌面上说,几位行长说的越多,发觉赵德才脸色愈加阴沉,一个个察觉到领导不悦,索性闭嘴不吭声。

    对于银行来说,主动上门请求融资的客户再怎么地位特殊,那也是求人的买卖,到了赵德才这里,不仅没有半点求人的模样,还仗着自己是代理市长耍脸色,那就索性不吭声,反正大家都是为了公事,犯不着伤了彼此的情面。

    赵德才为了打消行长们的顾虑,板上钉钉口气说:

    “各位,深水港项目的规划是咱们定城市做出来的,项目地址也在咱们定城地盘上,即便是深水港建城后,定城市委市政府绝对有毋庸置疑的管理权,当然现在也就有拿项目抵押的权力,这一点各位毋庸置疑。”

    赵德才嘴里说的好听,行长们心里却明镜似的,说到底你赵德才在跟大家玩空对空的游戏,你说那深水港项目抵押融资,可是项目现在还没建成,你的抵押物在哪?

    你赵德才说,定城市政府对项目有绝对的管理权,但是你却忘了很重要的一点,现在项目能不能建成全看湖州市和省里的资金能不能到位。

    这年头一向是谁花钱谁是大爷,即便是行长们没亲眼看见过湖州市和定城市合作建设深水港的方案,也该懂湖州市几百亿掏出来难道就甘心放弃深水港项目管理权?

    压根不可能的事到了赵德才的嘴里说的神乎其神,按照行长们的理解,赵市长这分明是在忽悠大家,想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从银行弄钱罢了。

    行长们经过一番商榷后,统一意见认为:“如果赵市长想从银行融资,必须有湖州市政府主要领导同意此次融资方案的签字才行。”

    行长们提出的这个要求其实不过分,可是对于赵德才来说却是难于上青天,若不是湖州市的王长安坚持不肯掏钱,他又何至于拐了十八道弯成立公司过来找几家银行融资贷款?

    赵德才准备从银行融资的想法只能放弃,因为他心里清楚,湖州市绝不可能同意拿还没建设好的项目当做抵押物来支持定城市政府的贷款行径。

    黔驴技穷的赵德才无奈之下找到深港项目内定的承包商王家新,对王家新说:

    “王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能不能请你从上面打个招呼,让定城市几家银行的行长们多少放点款项下来,让深水港项目尽快动工建设。”

    按照赵德才的想法,反正项目以后是你王家新来做,说到底这些工程款到最后还不是落进你的口袋,对于这件事,你是最应该出力帮忙的。

    ...

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蛊惑出面(下)

    却不料,王家新却是个又想占便宜又不想出力的主,当他听赵德才要自己亲自出面帮他跑贷款事宜,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道:

    “赵市长,我只是负责建设工程,关于工程款的支付是你们政府部门的事情,你要我帮你向银行贷款,这根本不合规矩嘛。”

    赵德才没想到自己累死累活为了项目,到头来四处不讨好,居然连项目的最大受益者王家新对自己都是这副不冷不热的嘴脸,这让他不禁有些心寒。

    为了弄点工程款四处碰壁的赵德才心灰意冷,他索性对王家新表态说:

    “王总,现在定城市财政上一分钱的额外工程款拨付都没有,湖州市又一毛不拔,省里的资金至少还得等半年以上。

    眼下项目急着要开工,却根本没有半点资金周转,要想深水港项目按期完工,眼下只有一个法子,谁能弄到钱开工建设,这个项目就给谁做。”

    王家新一听这话,急了,冲着赵德才气吼吼道:

    “赵市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分明是故意进行利益绑架?凭什么我要做工程我还得负责你政府部门的贷款融资?这根本就是流氓逻辑。”

    赵德才冲着王家新双手一摊,无奈道:

    “王总,我若是不这样利益绑架,你说这深水港项目又该怎么建设?没有钱,工程队没法开工,说什么都是白搭。

    你反正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大不了你不做深水港项目去做其他的,可我却不行,如果不能按照规划时间把项目建成,我头顶乌纱帽早晚被摘。”

    王家新心里虽然生气,却不得不承认赵德才的考虑的确有几分道理,现在其他地方一些市里有大工程的时候,往往也会采取这一招。

    王家新无奈,冲着赵德才撇撇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悻悻然对赵德才说,“考虑一下,回去想办法。”

    嘴上说的容易,王家新心里却清楚,父亲不止一次对子女耳提命面,无论是谁,做生意的时候绝不能打着父亲的旗号去办事。

    但是,若非头顶省委书记二公子的头衔,他王家新在旁人眼里又算哪根葱?银行信贷部门负责人更是一个个跟沾了猴毛似的精明,会随便听他几句话就同意融资?根本不可能!

    山穷水路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赵德才为了深港项目筹款一事一筹莫展的时候,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机,这天,有位叫茅家涛的年轻人特意来到市长办公室拜访了赵德才。

    茅家涛一进门便对赵德才说:

    “赵市长,深港项目融资问题,我有办法解决。”

    赵德才一听,大喜过望,短暂的兴奋过后,却又有些怀疑眼光上下打量眼前身穿花衬衫的年轻人,茅家涛的名字他早有耳闻。

    此人为京城四大家族中茅家一员,前一阵为了争抢深港项目,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疏通了原定城市委书记朱家友,结果导致朱家友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指使自己的心腹市委秘书长成杰奎擅自动用职工公积金支付此人建设的深港项目土建工程款。

    现如今,朱家友身陷囹圄,成杰奎下落不明,这位茅家的年轻总经理却又找到自己办公室来,赵德才先入为主对这位主动找上门的年轻人多了几分警惕。

    赵德才坐在老板椅上,似笑非笑表情问茅家涛:

    “茅总有办法解决项目融资问题?请问你的办法需要什么条件?”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么简单的道理,赵德才心里有数,他正发愁深港项目没有启动资金的时候,茅家涛就主动找上门来,要说他纯粹是为了“学雷锋做好事”傻子也不会信。

    果然,茅家涛当着赵德才的面坦言道:

    “赵市长,现在深港项目资金问题是个大难题,我倒是可以协调帮忙定城市委市政府从银行拿到贷款,不过,我也不是白帮忙。

    我的要求很简单,如果我能从银行拿到贷款,深港项目成品油中转基地项目必须给我做,另外,之前终止的土建项目,因为没有经过正规的招投标程序,已经被有关部门暂停,这项目必须由我做完。”

    赵德才在脑子里思忖片刻,他对茅家涛是否真能从银行弄到钱持相当怀疑的态度,他有些纳闷,在心里暗问道:

    “难道这小子真能从银行弄来钱?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让那帮银行的行长们点头,若是这小子正能弄到钱,那可算是有能耐。”

    无论如何,有人主动提出有把握弄到钱把项目启动起来,总比一筹莫展干熬浪费时间要强的多?面对茅家涛提出的双方合作条件,赵德才没理由不同意。

    他对茅家涛微笑道:

    “茅总,只要你真能从银行弄到钱,我愿意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有一点你必须保证,深港项目事关重大,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工程质量你一定要保证,否则的话,即便工程款是你从银行弄来的,我照样扣住不给你。”

    茅家涛见赵德才爽快答应自己的要求,冲他“哈哈”笑道:

    “赵市长请放心!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茅家涛的人品绝对比那个王家新不知道高尚了多少倍,你跟我头回合作,时间长了便明白了。”

    此时此刻,茅家涛当着赵德才的面如此大方的提及“王家新”的名字,这倒是让赵德才感觉有些诧异。

    他虽了解茅家涛跟王家新一样也是官少爷身份,可是听他说话口气似乎没把王家新放在眼里,这让他心里不由暗暗吃惊。

    “这位茅总居然把省委书记的二公子不放在眼里,难道他的背景比王家新还要厚重?他到底什么来路?所谓的京城四大家族中,茅家的势力难道大过余家?”

    赵德才这类官员从来都是墙头草,良禽择木而栖是这帮人的座右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这些人的行事准则,为了升官挤破脑袋巴结上层领导一向是惯用伎俩。

    现在见茅家涛当着自己的面谈吐不凡,又想起当初市委书记朱家友为了巴结这年轻人弄的身败名裂,赵德才心里不由暗想,“说不准,茅家涛这条鱼倒是比王家新更大?”

    两人聊了一会后,看着茅家涛潇洒离开的背影,赵德才心里忍不住一阵小鼓“咚咚咚”,他觉得有些时候机遇送到面前,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抓住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要说茅家涛的确是有些本事,过了一段时间,他居然真把事情办成了!当赵德才听某银行行长亲口答应贷款事宜,整个人当场愣怔了。

    他一个市长亲自出马求爷爷告奶奶忙乎了半天都没办成的事情,居然让茅家涛一个毛头小伙子给办成了?

    此事让赵德才更加坚信茅家涛的背景深不可测,他当即爽快代表市政府同茅家涛的公司签署了深港项目成品油中转基地工程建设合同,并且同意把之前未完工的土建项目由茅家涛继续做完。

    双方正式签约后的第二天,茅家涛的工程队风风光光大队人马进驻港口安营扎寨,一时间,停滞已久的深港项目工地彩旗飘扬,久违的各种机器轰鸣四起,工地上人声鼎沸热闹起来。

    茅家人马进驻深港项目的新闻像是一阵风在炎炎夏日中四处流传,众人羡慕嫉妒恨的同时却又不得不佩服茅家涛的本事。

    人家能从银行弄来贷款,你行吗?既然实力不够就识趣点靠边站,还提什么竞争项目工程?这年头哪一行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能力不够只能认输服软。

    要说一干建筑商中,对此事最为恼火的人莫过于王家新,他听说茅家涛的工程队进驻深港项目后,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毕竟,赵德才市长之前亲口答应过他,深港工程由他王家新来做,赵德才怎么着也是一市之长,哪能出尔反尔呢?

    等到确定消息属实后,王家新气的嘴里直骂娘,背地里痛骂赵德才背信弃义,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是个伪君子。

    他还特意打了个电话质问赵德才:

    “赵市长,之前咱们说好的深港项目工程给我做,怎么又到了茅家涛手里?还开工建设了,你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赵德才也是满腹委屈,解释说:

    “王总,我之前跟你说的清清楚楚,谁能从银行弄到钱,把深港项目做起来,谁就有优先承包工程的资格,现在茅总捷足先登,能把钱弄下来,我自然把工程给他做?”

    赵德才这句话算是呛到了王家新的七寸上,他的确是没有茅家涛那么老奸巨猾玩转官场,有本事打通各种关节从银行弄到钱,可他心里气的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明赵德才是先答应自己的?

    王家新却不知道,赵德才现在听到他那高高在上的声音,心里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泄,恨不得立马把他从电话里拖出来狠狠揍一顿才解气。

    当初赵德才也是铁了心要巴结上王家新这棵大树,结果呢?他四处抛头露面为了深港项目奔波却吃力不讨好。

一千三百五十章 拜访(上)

    当初为了让王家新的建筑公司有足够的实力参与工程招投标,他甚至不惜得罪了跟自己多年老交情的周三老板?

    现如今,王家新因为自己一步没做到位,不仅不帮忙反而在一旁颇多抱怨,赵德才算是看透了,王家新这种人压根就是想占便宜又不想出力,半点良心都没有!

    赵德才心里一肚子气,王家新却比他更气大,他顾不得电话里赵德才正一个劲的各种解释,重重“啪”的一声挂断电话,上下牙齿咬的“咯吱”响,那眼神恨不得能吃人。

    一直坐在一旁听王家新和赵德才通电话的余局长见了,没好气抱怨道:

    “我早说过,那个赵德才哪能跟陈大龙相提并论,一个是小人,一个是君子,这事要是换了陈大龙,宁可工程再多等几天,也绝干不出言而无信的事情来。”

    此时听余局长提及以前的老搭档陈大龙,王家新也是懊恼万分,可是陈大龙这条线是他自己亲手掐断的,赵德才这条线也是他自己亲自去联系的,事情到了这份上,还翻这些旧账又有什么意义?

    他冲着余局长不无气愤翻了个白眼道:

    “你也是定城市的公安局长,怎么遇到事情的时候半点忙都帮不上?难不成咱们就眼睁睁看着茅家涛那小子一口吞下了深港项目那块肥肉?真是气死我了!”

    余局长见王家新一个劲只知道埋怨,根本没有考虑如何面对眼下不利处境,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冲他苦口婆心道:

    “要我说,你就回头跟陈大龙认个错算了,大家兄弟一场,何必弄的剑拔弩张彼此心里不痛快?就凭陈大龙现在定城市的地位,以及跟常崇德之间的关系,你现在低头,说不准他还能帮你在深港项目中分一杯羹。”

    王家新明知道余局长说的话句句有理,可就是抹不下面子,埋头生了半天闷气,没头没脑冲着余局长说了句:

    “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对那个陈大龙膜拜着呢,你要是真有这想法,你就找他去,他要是真有本事帮我弄到工程,我还能亏待了他?”

    余局长听了这话不禁连连摇头,王家新这种莽撞的脾气哪像是一个做大生意的料?要是此事换成余丹丹做主,恐怕又是另一番局面,以余丹丹的精明,这项目哪能容得了茅家涛插手机会?

    人比人气死人。

    经过了这件事,余局长算是看明白了,王家新这种个性做点小生意倒也还凑合,遇到大工程大项目的时候,无论是政治智商还是生意头脑明显比余丹丹差太多。

    这些话,余局长自然不敢当着王家新的面说出来,否则,以王家新的激烈个性保不准一言不合盯着自己吵起来。

    “这话可是你说的,回头我就找陈大龙想办法去,到时候你可别反悔,又说多少难听话。”余局长做出抬脚出门的姿势。

    王家新只当没看见,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倒像是余局长帮他去求陈大龙帮忙是天经地义,他半点人情都不想认。

    余局长见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迫不及待出门去了港口管委会,最近一段日子,因为忌讳王家新的感受,他有日子没机会跟陈大龙好好聊聊了,有些话在心里早已憋的难受。

    盛夏午后,天空中的太阳像是大火球,不停的向地面放射热量,路边的狗一个个懒洋洋趴在地上吐出舌头,和着树上此起彼伏的蝉鸣声,让人感觉说不出的燥热。

    余局长从王家新那出来后,立刻让司机送自己去港口管委会,不一会的功夫,车子已经稳稳停在港口管委会的停车场。

    余局长毕竟是定城市公安局长,突然来到港口管委会立马引起一阵小骚动,有人透过窗户玻璃瞧见余局长从专车上下来,不免胡乱猜测。

    “这不是新来的公安局长吗?怎么突然到咱们港口管委会来了?”

    “不会是哪位领导背地里干了什么勾当被捅到公安局了吧?”

    “你说包小蜜之类的?还是说哪位领导家的公子小姐背地里干了丢人现眼的事?”

    “净瞎猜,公安局长亲自驾到,肯定是大案要案,公子小姐那些事犯得着公安局长亲自出马吗?”

    “那倒也是,瞧瞧这位公安局长,到任后还是头回到咱们港口来吧?说不定是为了港口公安分局工作上的事情?你们别瞎猜了,人都要上楼了!”……

    众人七嘴八舌窃窃私语中,余局长抬脚上楼的心情却是复杂的,想想以前在普安市里,他和陈大龙之间的兄弟情意是众所周知的,隔三差五两人总能凑一块喝几杯。

    当初,他调到定城市来,也是因为听了陈大龙的话,觉的兄弟们在一块各方面相互有所照顾,却没料到,因为王家新的缘故,到了定城市任职后,他和陈大龙之间关系却尴尬起来。

    眼看着王家新跟陈大龙水火不容,一边是亲戚,一边是兄弟,余局长为难之余情感的天平实在是无法平衡,最终他还是选择偏向了王家新。

    “家新那么不知深浅伤了陈大龙,他会原谅他吗?还有丹丹要结婚的事,也不知道陈大龙是不是已经得了消息?他跟丹丹感情那么好,听到这消息会不会太伤心?”

    余局长满腹心思缓缓走到陈大龙办公室门口,站在门外向里看了一眼,立马对门有秘书走出来要冲他问话,他对秘书做了个“禁止出声”的手势。

    秘书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余局长看似面熟,过了一会总算是想起此人在电视上见到过,当即冲着余局长轻轻一笑,低声问道:

    “余局长是来找陈书记吗?”

    余局长点点头。

    “陈书记下午正好有时间,他现在正看文件,要不,我帮您进去说一声?”

    余局长冲他摆摆手,意思让他自己忙去吧,秘书迟疑了一下,友好点头退回自己办公室。

    门口两人叽叽咕咕低声说话早已传进陈大龙的耳中,他从办公室里传出一声问话:

    “谁在外面?”

    余局长不出声,脚底下却抬起步子往书记办公室里走去,刚进门,正好陈大龙满脸疑惑抬头往外看,一眼瞧见余局长站在面前,脸上神情又惊又喜。

    “余局长!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快快快!快请坐,你稍等啊,我让人给你拿包好茶叶来。”

    瞧着陈大龙忙不迭从座位上起身,又忙着招呼秘书赶紧端茶倒水拿来了新鲜的茶叶,然后不见外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笑眯眯亲自动手为自己泡茶,余局长只觉鼻子一酸。

    陈大龙还是以前那个陈大龙!他一向重情重义,为人爽直,即便自己有日子没跟他主动联系,他心里却还是拿自己当兄弟!

    “陈书记,我……”

    瞧着陈大龙对自己一如既往的亲热,余局长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倒是陈大龙豁达冲他一笑道:

    “我就猜到,你肯定不会忘了兄弟,没事的时候少不得要到我这里来转转,咱们兄弟有日子没在一块说说知心话了,你今天能来,我就高兴!”

    陈大龙一番话竟是句句戳中了余局长的心里,倒像是他心里想要说的话抢先被陈大龙说出来,让他顿时感觉两人心里原本不算严重的芥蒂一下子消失无影。

    “陈书记,谢谢你体谅我的难处,你也知道,王家新的个性一向莽撞,当初在普安市的时候就没少给你惹麻烦,他从部队出来时间不长,头脑中对地方官场的规矩一窍不通,有些事情,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

    余局长心里明白,无论如何,王家新的话题是自己和陈大龙之间绕不过去的一个坎,他索性当着陈大龙的面袒露心迹。

    “我也知道,王家新身上有很多缺点,我背地里也骂过他,说过他,其实他上次事后就已经后悔了,只不过好面子不肯说出来,包括我这次来找你,他也是知情的。”

    “咱们一路从普安到定城,之间发生了多少风风雨雨,还不是一样携手走过来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王家新一般计较,行吗?”

    余局长说的话,陈大龙心里都能理解,但是对于王家新,他却并不打算继续与之有往来,就算他的父亲是省委书记又怎样?

    仗着官大就能随便践踏他人自尊?他王家新最不值得原谅的地方并非口无遮拦,而是他从心底里根本瞧不上自己这样的人当朋友!

    陈大龙亲手把一杯茶端给余局长,余局长连忙双手接下,一双眼睛充满期待看向他,陈大龙却不出声,轻轻啜了一口水杯里的绿茶,岔开话题道:

    “怎样?我这里的茶叶不比你局长办公室准备的差吧?这可是正宗的今年三月初茶龙井,味道鲜着呢,一会走的时候带两盒回去尝尝。”

    余局长看出陈大龙并不想跟自己触及跟王家新有关话题,只好把一肚子的话收回肚子里,脸上的笑容却露出几分勉强。

    陈大龙见状,笑道:

    “余局长,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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