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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般冶行     永序之鳞txt下载     永序之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52章 盗亦有道(5)(求推荐票!求月票!)

    佩尔·瑟瑞斯踉跄后退,他看向杀手的眼睛,那是恶魔般的红色。这么多人被杀,包括那个男孩和肯定比她这个女人更强壮的卫士。这个怪物受伤了吗?他,不,它会受伤吗?

    “攻击!”

    就在女炼金药剂师迟疑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插入进来,“迷瞪眼”老头挥舞着柳叶刀向那个可怕的杀人凶手率先发动了抢攻。“鼠人必须死!”老头发出中气十足的嘶吼,就仿佛眼前这个怪物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然而,正当他欺近了那个怪物身前,对方没躲没闪只是来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胸前绑着的金属丝网容器里的一颗绿色大宝石。

    那个怪物半眯着眼睛,念着奇怪的话。与此同时,那颗宝石闪闪发光,发出一道病态的绿光。大厅里的空气开始变冷,房间里的热气迅速被汲取到不知什么地方,挥舞着柳叶刀的老头呼吸时带出了大团白雾,他的动作也开始变得僵硬,

    不论被囚禁在珠宝护身符里的力量是什么,它对热量的消耗已经超过了房间本来的温度。当它的能量忽闪忽灭时,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臭氧和臭鸡蛋味。那个怪物匆忙又念了几句咒语,然后神秘的绿色光芒便消失了。受符咒可怕的力量诱惑太久是不明智的,因为**会变得过于贪婪。

    那个家伙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长着花斑毛皮的手掌,一下子就掐住了老头的手腕。一道贪婪的光芒从这个生物的眼睛中射出,杀戮的**不停啃噬着其心灵深处的阴暗角落。他另外一只手上攥着的那把可以流淌出毒液的短剑瞬间刺出,几乎连柄没入到老头的肚皮之中。

    “老迷瞪!”佩尔·瑟瑞斯喊叫了一声。

    其他几名“狗蛭”炼金药剂师也同样兔死狐悲。虽然他们的业务是重叠的、往日里也没少互相攻讦和诋毁,但是说到底他们都是信奉伟大《炼金药剂调配公式书》的同业者,眼看一个熟人被肮脏的耗子杀死多少都有些令其感到义愤填膺。

    “药死这个长毛的混蛋!”有炼金药剂师高喊。

    此刻,他们也顾不上对方可能是一位疆国的封地贵族了——就他现在这副模样,如果也能被人看作大贵族也才真就奇怪了——这些人全都拿出了自己身上的一些瓶瓶罐罐。

    作为黑炼金药剂师,他们平时除了配置解毒剂,其实干得最多的还是调配毒药。埃赛勒姆虽然法纪昌明,但是一些体面的上层人士也有纷争需要解决。而那也是狗蛭最大头的收入来源。

    于是,有人像佩尔·瑟瑞斯一样拿出装着致命炼金药剂的喷雾器,有的人则拿出了珍藏的迷香药粉,还有人甚至拿出装在瓶子里的、打开之恶臭得使其他人不由侧目的炼金发酵物。

    即便因为室内的温度急速降低,他们拿着这些安身立命的“本钱”有些困难,可是狗蛭们还是尽力将所有的东西远远丢出去,泼洒向不断以“之”字型向其接近的可憎怪物。

    然而,那个怪物的行动却好像没被寒冷影响到似的,依旧敏捷得令人发指。

    嗤嗤嗤……

    佩尔·瑟瑞斯努力地向前方喷洒混杂了蝰蛇和黑寡妇蜘蛛毒液的炼金药剂,一方面是想要给“老迷瞪”报仇,一方面则是为了自救。可是,当那穿着不合身人类服饰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畏缩了一下。她看到那张可怕的脸——那东西长着披着脏花斑毛皮的长而凶猛的口吻——心里直打哆嗦。在明亮的室内,怪物那巨大的、凿状的尖牙闪闪发光。在其那张可憎的脸庞上,一双又窄又红的眼睛闪闪发光。

    就在女炼金药剂师惊恐地向后退缩时,肮脏的、有爪的手出现了。那生物举起一只爪子抓向她的脸庞,虽然没有触碰到,但是其指尖却擦着她的鼻尖呼啸而过。当一团灰黑色的粉末吞没佩尔·瑟瑞斯的脸庞时,女炼金药剂师瞬间麻了一下。她跪下来,然后摔倒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鼠人高兴得咯咯直笑,因为他的猎物被如此轻松地制服而感到高兴;他的鼻子因为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而抽搐。那位埃赛勒姆最有名的狗蛭,脑袋一头撞在散落在地板上,划破了一道口子。他将脚爪踩踏到受害者的身上,向着周围那些反抗者大声嘶吼,像是在宣布自己狩猎成功。

    ……

    “差点忘了自己是干嘛的——”

    吉纳迪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似乎是为了自己被唤醒之后的一些“不明智”行为而感到懊恼。他明明是一个黑袍施法者,可是刚刚在潜入杜伦纳伯爵府邸时,却表现得像是个不入流的偷儿。

    “——还不如当沙匪时手脚麻利。”

    这个深井密探在苦恼的同时,也以极快的回复速度回想起曾经所掌握的法术。因此,在匆匆赶到了埃勒温税务总长那极具诺森布里亚风情的大宅之后,他先是对自己施加了一个“猫之优雅”,继而又为自己附加了“隐形术”……

    他把等待的“漫长”时间花在了研究税务总长的住所上。这个地方漂亮而坚固,尺寸和其它那些贵族宅邸差不多,不过年代比较近,仿诺森布里亚风格风格而建,用以突出居住者的身份。它的屋顶铺着碧绿色的玻璃瓦片,窗框上那些装饰性的雕花更适合庙宇而非住宅。

    随着盯视的时间变长,吉纳迪的魔法眼球解析出越来越多的东西。而等到所有法术准备就绪,他马上就轻轻纵身跃过外围的绿植迷宫墙壁,找到了整座宅邸中法术波动最“显眼”的塔楼所在。附加了“蛛行术”的手套再次建功,他攀附在塔楼的外墙上迅速向高出爬去。

    此时的他,穿着一件黑边的灰色宽松束腰外衣,袖口露出一件皱褶衬衫的袖口。一顶几乎不成形的三角帽子就压在他的头上,上面还插着一根黑色的猎鹰羽毛——它被一根抛光的青铜针固定在帽子上面。这顶海员风格帽子下面的脸很严肃,突出的颧骨,深邃的眼睛和鹰一样的鼻子,勾勒出一种瘦弱而饥饿的掠食者形象。

    吉纳迪非常想要重新赢得荣誉。

    ……

    “就差几码了。”深井密探心里暗道。

    他已经爬了三十多码,这地方已经接近塔楼的塔顶。一路上,吉纳迪小心翼翼地躲避开了外墙上面附加的阴险倒刺,以及每层塔楼都会有的警报提醒装置,最终看到了顶楼。

    那是一个被法术包裹住的碟形建筑,如果不是安装了魔法眼球,否则吉纳迪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很明显,这位埃勒温大人并不像他对外声称的那般,与城市德鲁伊宗会毫无瓜葛。

    而正当他准备找窗户潜入的时候,一道令其感到有些不舒服的法术波动,突然就从碟形建筑物里喷涌而出。对于一名正常的施法者来说,这感觉就像是被打饱嗝的人喷出的口气糊了一脸。

    接着,他就又明显感觉有一股阴寒的气息从楼顶飘散出来:冷气下沉,攀在塔楼外墙上的吉纳迪的处境,从某种角度上讲,比那些正在和鼠人激斗的炼金药剂师们还要凶险。

    哧溜溜——

    蛛行术手套开始打滑。

    就当他因为抓不住墙壁而即将向下坠落时,吉纳迪身上附加的“猫之优雅”总算发挥了作用。千钧一发之际,他凭借着法术带来的额外敏捷从塔楼外墙上借力向外一蹬,一根藏在他腰间的带绳索钩爪倏尔被其投掷出去。“咔哒”一声,钩爪抓住了碟形塔顶的一块雉堞,吉纳迪悬在了半空。

    “好险!”

    没等喘匀了气,吉纳迪赶忙拽着绳子向上爬去。刚刚爆发出来的法术波动有些不正常,哪怕他知道埃勒温会遭到刺杀——而他来此的目的,便是想要抢先一步逮捕这家伙带给自己的上级,当作证据和活的重要情报线索;以及,顺道报了刚刚被艾拉维拉改造人摆了一道的仇怨,为“深井密探”这个群体正名——可是无论再怎们说,艾拉维拉改造人也不该搞出刚刚那样的动静!那种法术波动,绝不是正常的人类施法者所能制造出来的,而弄出那样动静的家伙多半和无底深渊有着渊源。

    他必须要查清楚这一点。否则,这趟就算是白来了。而当他拽着绳子从顶楼的窗户翻进去的同时,吉纳迪便看到了一只正踩着女炼金药剂师佩尔·瑟瑞斯,猖狂大笑的人形大耗子。

    “鼠人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正所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看到这场面,吉纳迪也没有过多犹豫便直接解除了隐形。

    瞬间,他便沉浸在一片闪亮的能量场中,周身放射出出阵阵电光。一次呼吸的工夫,这些闪电就汇聚成了游蛇,在空气中迅速蜿蜒,一闪而过就击中了那只大老鼠的脸颊。

    他向后退了一步,抬手去摸那灼热的伤口,发现自己手腕上的毛发也高高竖起,冒着火花。

    第1252章 盗亦有道(5)(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253章 必然之恶行(1)(求推荐票!求月票!)

    “黑柳城的黑雪利酒?我一直想尝尝来着。”汉斯打开了碎踵者的酒柜,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装满墨黑液体的绿色玻璃瓶。“这东西看上去好恶心!”

    “给你俩接生的稳婆也这么说来着。”乌尔格林说,“去给大家拿酒杯,顺便听我祝酒。”

    几个人围在桌子旁边,乌尔格林放好酒杯,打开瓶塞。汉斯很有心机地把他自己摆在约翰和其他人之间,方便他继续盯着他看。碎踵者倒了满满一杯雪利酒,酒液在灯光下泛着黑色和金色的涟漪,仿佛在反应着各种辉光。

    “这一杯献给我们的锻魂者,炉火与铁砧的守护者、矮人之父。”乌尔格林小心翼翼地推开这个酒杯,“祂让我们聚集在这里,渡过这个漫长的一天。”碎踵者将左手拿到嘴唇前,对着掌心吹了口气。“我的言辞,我的呼吸,这些事物约束我的誓言。十枚银方币,以诚实的方式从诚实的男女手中赚来,将被送入锻炉熔化。我们心怀感激,为了几个年轻人的身体健康。”

    黑雪利酒落入汉斯的喉咙,形形色色的甜味同时爆发:奶油、蜂蜜、覆盆子,还有很多他说不出名字的。温暖而刺人的蒸汽钻进鼻孔,飘到眼底,最后像是有几十根羽毛同时在他的脑壳里挠痒。他知道在严肃的祝酒场合乱来是非常无礼的行为,因此花上了全部的意志力,不让自己说胡话。

    然而,刚一喝完他就叫道:“哇咳。”

    这个声音介于有礼貌的咳嗽, 和垂死鸟儿的最后一口长气之间。他捶打着胸膛。

    “有些东西呢,只要炼金药剂师们一插手, 就会变得特别有意思。”乌尔格林说, “比方说, 这种被称为琼浆的饮料——黑雪利酒的后劲是出了名的,会像骡子踢人的脑袋。”

    “对, 出了名的。”汉斯傻乎乎地咧嘴笑道。他的肚子里暖洋洋的,脑袋像是还没有一盎司重,意念和行动脱节了一次心跳的时间。他很清楚自己就算还没有醉, 也正在像飞镖被掷向墙壁似的奔向醉酒。“四贼醋有效。谢天谢地,我们或许可以找那位先生去搞点货物来。未来一段时间,埃赛勒姆城里的有钱人家,为了买点以防万一的救命药, 肯定也不会吝惜兜里的那些钱。”

    “你喝醉了,孩子。”乌尔格林·碎踵者伸手从汉斯面前拿走了酒杯,“昨天一宿没睡,刚刚吃了点早饭,你必须得去休息会儿了。”汉斯醉醺醺地站起身子,向自己在位于楼上房间慢慢走去,他变得特别好说服——而这, 也是黑雪莉酒里面炼金药剂的作用之一,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而已。

    毕竟,没有几个人会舍得将这种昂贵异常的炼金药剂酒,当作一种休憩用的饮料来喝。

    “你们也该去休息了。”乌尔格林又对其它几个坐在桌边的厨师、女侍者说道。

    后者也和汉斯一样, 没有什么质疑,起身就走向了各自的房间。最后, 整个大厅里就只剩下乌尔格林和约翰两个人。

    “孩子,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乌尔格林对仍旧有些病恹恹的约翰说:“就从你是怎么染上的病症说起。慢慢说, 相信我, 我们有的是时间。”

    ……

    “捕鼠人……窃据的变形者, 他们现在待在水厂附近。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消息, ”贾拉索将手里的附魔怀表合上盖子,重新揣回兜内。

    被唤醒的深井密探们效率卓著:不到一个沙漏时, 这个卓尔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得所有事情,甚至还有有过之。

    他已经将消息转发给了自己的直属上级、永序之鳞商会的情报长官布拉奇阁下。后者没有对他下达什么指示性的命令, 而只是建议他去亲自确认一下消息的真伪。

    贾拉索觉得,这将会是一次有趣的徒步远行。

    “除了必须得在烈日下工作之外, ”黑暗精灵无奈地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那件能够防止日光伤害斗篷的领口, “我的那些小伙子们都已经长得够黑了,再晒就要晒化了。”

    ……

    关于捕鼠人的传说:

    那是一个矮个子的瘦弱男人,他的衣服永远是破皮裤和破皮衣;他的脸和手都沾满了污垢,头上盖着一顶鼠皮帽,衣服裹着的后背上长着着如同蜥蜴般的鳞片;他的一只手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杆,顶端垂着一个铁丝圈。另一只手抓住一个大袋子扔在肩上,从口袋里可以看到一条条鼠尾巴。

    多元宇宙之中,很多小孩都听说过关于他的传说。历史上,在一个特别严酷的夏天,当老鼠的数量膨胀到前所未有的多时,一个男人被镇上雇来当捕鼠员。那个人同意为了五十个灾币(又或者其它什么大额货币)去镇上除鼠——这显然是一个不合理的数目,远高于市场价。

    但是镇上的长老们已经同意了,一方面既是因为此人声名在外,另一方面也是他们所处的紧急状态所致。那些个头最大、最大胆的老鼠甚至开始潜入婴儿床,在街上攻击儿童。

    这名男子履行了他的诺言,清除了镇上不受欢迎的居民。然而,他觉得在定价时没有考虑到任务的规模,因此在收到报酬的时候,捕鼠人提出的要求是之前约定的十倍。这名恶棍非但没有得到报酬,反而因为他的厚颜无耻而被涂上柏油和羽毛,并被镇上的卫队赶出了小镇。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名捕鼠人最终还是回来了。隆冬时节,他偷偷溜回来报仇。就算收不到黄金,他也会收取相应的代价。他潜入平民的家中,从床上绑架熟睡的孩子。

    捕鼠人是如此疯狂, 以至于在一夜之间,他就偷走了镇上所有人家里的孩子, 把他们带到了世界边缘山脉以外的陌生土地上。不知从哪里, 他学习(或者购买到了)使用邪恶法术的办法,他将那些孩子全部变成了半人半鼠的怪物——也即,鼠人。而捕鼠人也随即加冕成这个新族群的国王,

    很多孩子都听过这个故事。虽然这些故事发展,总会因为有人刻意加入或恐吓或警示的因素而略有出入,但是故事的情节却大多大同小异。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

    但是,如果考虑编造了它的存在是一位神明,那么围绕着它的种种疑惑就都说得通了。

    为了传播信仰,编故事,不丢人。

    只不过,根据烛堡中最深层图书室藏匿的**揭示,编造出这个故事的神明并非埃赛勒姆地下那些鼠人所信奉的“老鼠之王”莱兹爱渥——事实上,这个故事在他们之间是禁忌中的禁忌,哪怕是神选灰先知也不会清楚这个故事的只鳞片爪——而是一个已经快要被前者杀死的、居住在焦炎地狱的弱等神明、变形者神系之中最为邪恶的鼠人之神斯夸克。

    斯夸克是鼠人的守护神。

    祂完全如达拉格尔和伊莎芭拉(注释1)般邪恶,但祂的邪恶更具组织性。而祂的狡猾,让其极度危险。他是唯一被认为在其族裔里拥有萨满的邪恶兽化人(变形者)神祇,当然,祂的那些萨满也只能在其鼠人类人形态使用他们的法术。

    不过,在这位恶毒的诈骗神身上,存在着某些并不符合其守序邪恶天性的事情,与祂的化身相遇的任何凡物遭遇不幸。因为这位可憎的矮小神祇永远不会忘记将不幸降予其所遇之人。这种倒霉催的天性,使得祂不得不躲到了焦炎地狱(尤哥罗斯魔的老巢),以躲避其它一些守序邪恶神明。

    可是,大约三百年前,祂有意无意间招惹了变形者神系中的熊人之神拜拉多(注释2)。愤怒的暴熊,对这个獐头鼠目的鼠人之神展开了长达百年的追杀,直到腻烦才返回了万兽园继续摸鱼。

    斯夸克虽然非常阴险狡诈,但是本质上并非善战的神明。祂生性懦弱、身体羸弱,他的巢穴位于焦炎地狱一片平原地下的一系列布满了陷阱的无尽地洞与隧道中。作为一名弱等神明,祂那少得可怜的化身几乎全都是怯懦的鼠辈,根本扛不住愤怒熊爸爸的几巴掌打的。

    因此,斯夸克的信仰,随着拜拉多的袭击而迅速崩溃。两百年前,同样拥有“鼠人”相关神职的莱兹爱渥乘虚而入,给家伙敲了一记闷棍。显而易见的,莱兹爱渥成功击败了斯夸克,并且将其真身从焦炎地狱带回了无底深渊进行了好一番炮制,最终制造出了次元石这种玩意儿。

    现在,成了埃赛勒姆地下那群鼠人的文明基石的次元石,其实就是从其体内排出的恶浊能量所化。而莱兹爱渥所掌握的那个镜像化身,便是那个伪装起来的鼠人之神的神躯。

    至于说此次莱兹爱渥在物质位面的行动,老鼠之王的算盘打得相当精明:用一个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次元石),去搏一搏另外一件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瘟疫相关神职权柄)。里外里,祂都不会赔什么东西。

    ——————

    注释1:达拉格尔是狼人和海狼人之神,憎恶狼妖;而伊莎芭拉则是狐人女神,同时也是一个深渊领主(第193层)。祂们是兄妹关系,隶属于混乱邪恶阵营。

    注释2:熊人之神拜拉多隶属于混乱善良阵营,是变形者神系中最强大者,绰号“熊爸爸”。

    第1253章 必然之恶行(1)(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254章 必然之恶行(2)(求推荐票!求月票!)

    今年冬天的埃赛勒姆城非常干燥,迄今为止还没有过降雨或降雪,在距离城市西边、地势比较高区域的运河水位比平时低了十尺,河水变成灰色的泥汤,比腐尸血管里的血液还要黏稠。

    平时,运河树木——一种炼金改造植物,可以种植在装满土壤的浮筏式网框里——通常都随着水流旋转漫游,是一道用悠长的浮游须根吸食四周污物的风景线。

    如今,它们也只能闷闷不乐地聚集成团,被困在河道的犄角旮旯里。丝绸般明亮的树叶失去光彩,树枝垂头丧气,须根松垮垮地悬在水里,活像死去海洋怪兽的触须。

    大型餐厅在白天合上了窗板,酒吧和咖啡馆也空无一人,恶臭的运河里见不到几条纵酒狂欢的游人小船。贾拉索注视着纪念碑、桥梁和空荡荡的广场,现在的他打扮得非常入乡随俗。

    此地位于潟湖镇北部偏东,有一处新的商业区正处在规划之中,尚未完全建成。不过,已经有些商人带着他们的店铺来此布局。在得知了城内埃赛勒姆商业银行发生的事情之后(商人对于信息总是特别敏感),除了一些本地人感到惊恐和不安,许多原本就是从不大太平塔普特岛屿北部迁移到疆国的商人,反而还感到有些开心和激动。

    对他们来说,城内商业区遭到了重创,意味着他们新置办店铺所在的商业区少了些竞争者。从长远角度来看,这件事情对于他们的投资增值是有好处的。

    哦, 对了,这个新的商业区就叫作“吻金”——亲吻金币, 对于商业区来说是个好兆头。

    中午时分, 虽然时值冬季, 但是融铜般的太阳还是晒得吻金区闷热难当。来此地行商的人,还是按时间出门干活, 似乎没有受到正在城内发生事情的影响,空空荡荡的广场变成生机勃勃的盛典,挤满了衣着过度考究的人群, 有的是商人、有的是来参加节日庆典的旅客……

    自打小船顺着运河驶入了吻金区,这地方特有的叽叽喳喳声便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贾拉索,男男女女喋喋不休讨论贸易财团、船只离岸或入港日期、利率、丑闻和天气等事宜。

    不过实话实说,除了“复利”等专业术语,以黑暗精灵的敏锐听力, 听了一段对话之后, 贾拉索倒是觉得这里人讲的最多的事情和那些底层地区的对话并没有多少区别——也有不少人在谈“手球比赛”、“谁跟谁上了床”、“哪家酒馆卖的酒水是兑了水的假货”之类的闲七杂八事情。

    煤灰色的乌云, 在埃赛勒姆主城区那边翻腾笼罩向天空, 而此间却是太阳高悬于穹顶。搭载着伪装成一个会计师的黑暗精灵的小船, 穿过渐渐变窄的河道,拐进了停着十几艘船的运河码头。那些浮码在风中“吱嘎”作响, 轻轻摇摆个不停。

    船夫是个年轻的瘦皮猴, 皮肤晒成马粪似的棕褐色, 沙黄色的大胡子垂到脏兮兮的蓝色罩衫中部。他的胡须里编着许多锡制的护身符, 正随着他头部动作叮当作响。船一靠近系泊点,他便对贾拉索说:“先生, 实在是太抱歉了,但我们现在必须得离开这边,没法再此等候您。不过,这里的码头应该随时都有返程的船……”

    黑暗精灵摆了摆手。

    “没关系, ”他说,“来这里的人多,从这里走的人少,正常——”他这么说着, 便头也不回地踏上浮筒向岸上走去。只不过, 他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马上走的人就多了。”

    他的目的地是建设在吻金区更北部的净水厂, 那是埃赛勒姆近几年内兴建的最大公共设施,可是其坐落的地点却不在城区之中。现在,那个地方甚至已经不在埃赛勒姆人的掌握之内。

    ……

    当两个人从仓库里搬出沉重的粮食袋,在房檩的阴影里,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当这些人把他们的东西装进一辆牛车里时,观察者抑制住了找一点乐子的冲动。强壮的搬运工人身上散发着汗水和劳作的气息,混杂着里货场里其他一些香料产品的气味。

    只不过,就在这个空间里,还有一种更细微的气味搬运工们没有发现,但它远比其他的气味重要地多,因为那是死亡的气味。这气味是从人类搬运的粮食上方散发出来的。

    就在他们的鼻子旁边!

    那些傻瓜甚至都闻不到它!

    一个鼠人光秃秃的长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一种蔑视的感觉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人类是如此可鄙的生物——盲目的讨厌的玩意儿,甚至还有跳蚤有智慧。他们的视觉、听觉就够差劲的了,结果他们的嗅觉更差,跟没有似的。他们甚至认不出自己的气味,更别说其它生物的气味了。这些软弱可怜的玩意儿能够活着,可真是鼠人帝国的十三议会开恩!

    当这些人类结束了他们的劳动,名叫阿吱的鼠人便从他的隐蔽处冲了出来。如果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此时转身,那他将看到怪诞的一幕:一个巨大的老鼠模样的生物,穿着肮脏的黑色破烂衣服,四肢着地跑过铺着防潮石砖的地面,冲向仓库那刷着白的墙壁。

    他们也许会注意到那把用细绳子绑在怪物腰间的锈剑,或者注意到他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邪恶的智慧。他们可能会想到下层人民古老传说中关于“住在黑暗地下世界里的非人种族”(其实那有很多不同的可怕生物,而鼠人在那地方的食物链里排位并不高)的传说,并被吓得扭头就跑。

    但阿吱太狡猾了,即便以鼠人的标准也是如此,他只有在确信人类不会注意到自己时才会采取必要的行动。鼠人的繁盛,正是拜这些无知的人类所赐,他们利用自己的隐蔽性来窃取和掠夺人类的成果:武器, 衣服,食物和奴隶, 不幸的人类将所有的这些提供给他们的秘密邻居。而这些愚者却把盗窃和绑架归咎于强盗、野兽和各种各样的鬼魂,几乎没有猜到导致到他们不幸的真正原因。

    阿吱贴近墙壁,扭动身子通过一个刚刚被挖掘出来的狭窄的洞口。只是, 脚步突然一个打滑, 这鼠人掉进了一条隧道里,他用力甩了甩身子,把注意力又集中到墙壁外的仓库里。

    他竖起一只耳朵,听着搬运工们在远处的交谈声。如果他们发现了阿吱,那他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用随身携带的尖利匕首迅速刺一下,让那些人类玩意儿彻底安静下来。

    匕首上淬了毒,见血封喉。

    当其他愚蠢玩意儿调查的时候,他们只会看到匕首造成的叉状切口,以为是毒蛇袭击了他们的同伴。不过,阿吱一来不认为那些人有机会发起调查;二来会有人为仓库里发出的响声上心——他们正忙着装卸今天必须要拿出去交易粮食——

    (多么愚蠢的行为,鼠人就从来不会交易粮食。富有的氏族有专门种植室,那些种出来的蘑菇和黑玉米都只会存放在氏族的仓库备荒,又或者是作为氏族喂养精锐战士的营养配餐;而那些没钱的氏族,更是不需要为氏族鼠们的口粮发愁,后者如果不能在地下自己觅食,那么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并且成为其它鼠辈的加餐。)

    ——阿吱能从人类气味中,嗅出他们的焦虑和紧张。这是鼠人的本能,毕竟,麝香腺体发出的气味本质上才是鼠人之间的通用语。他猜测那些人类的主人,也就是类似氏族首领又或者军阀的人类最近催得很急,而那些搬运工人只能拼命干活来取悦、满足他们的主人。

    鼠人的眼中闪着邪恶的光芒。那些奴才们很快就会侍奉新的主人。“当然,前提是,如果他们中有人幸存的话。”想到这里,这个鼠辈的嘴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两颗黄板牙。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将阿吱从施虐的想象之中唤醒过来。那是他的同类,一只隶属于灰先知的白化精英暴风鼠给与了他一记掌掴。“你这个白痴,侦查好了么?仓库里存的是不是粮食?”

    “似的,湿的,”阿吱含糊地回答着,他不敢违逆面前这个更高大、更凶残的同类。特别是,他看清对方有两个人,而且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黑毛暴风鼠小弟的时候。

    “那个仓库里都是粮食。”

    “这样还差不多,”打人的白化暴风鼠冷哼了一声,然后向身后喊道:“鼠辈们,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攻下这个仓库,把那些人类玩意儿都给我杀死。在接到神选灰先知尼尼斯大人的新指令,又或者有奴隶鼠把这个仓库里最后一粒粮食搬走之前,我们都要把这里守住!至于你——”

    白化暴风鼠斜乜了阿吱一眼,拉长音说道。“给我回水厂去,那里的瘟疫僧们还缺人手!”

    阿吱顿时觉得欲哭无泪。

    要知道,除了瘟疫氏族的赖皮老鼠们,为“瘟疫僧干活”这个选项绝对可以荣登鼠人“噩梦任务”排行榜前三名。最多最多,也就比“喂食鼠巨魔”以及充当“灰先知大人实验品”,来得要稍微轻松那么一条鼠尾巴的距离。

    第1254章 必然之恶行(2)(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255章 必然之恶行(3)(求推荐票!求月票!)

    阿吱沿着一条狭窄的隧道,一路爬到了净水厂下方新近被挖掘出来的一条主要通道之上,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正在遭难的杂院。许多没精打采的鼠人在洞里拖着脚走着,只有几只表现出不大正常的速度和活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感到非常不安,甚至当一群鼠人奴隶失手掉下一个装满黑玉米粒战时口粮的麻布粮袋时,他们都没有反应。

    谷物从破裂的袋子里流出来,散落在洞穴泥泞的地面上。这样一笔意外之财本应激起一片贪婪的叫喊声。但现在,只有几只鼠人扑向这顿免费的大餐,其余的则只是艰难地走着,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爪子下踩着的食物。

    这是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一眼就能看出不正常的景象,使得阿吱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脑袋。在这可怕的场景中,他有一种仿佛已经到了世界末日的感觉,仿佛他看到的鼠人已经丢了魂儿,只剩**在生物本能的驱使下动着。

    阿吱僵在原地。

    这一幕景象,让他想起自己被授予的那个命令:去给瘟疫僧侣们打打下手。

    “这要命的命令。”阿吱心里哀怨道。那些瘟疫僧侣仅仅是存在,就能让附近的鼠人——抗病能力远比人类强的种族——变成病恹恹的孱弱鼠崽子,更何况要去他们身边工作。

    这会是那个白化暴风鼠的故意报复吗?哪怕他们之前彼此根本没有见过面,没有任何过节。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只要是鼠人,就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同类落井下石的机会。

    “啪!”

    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以及后脑勺上的疼痛,让阿吱不由自主地“吱吱”叫了几声。这仅仅是引起了周围几只鼠人的注意,其它大部分鼠人现在都还处在一种缺乏活力的状态。

    “鼠崽子!回来。”

    出于受袭击之后的应激本能,阿吱远远跑了几步,随后就被这个声音给拽了回来。

    “伟大的,灰…灰…灰先知。”阿吱一个滑铲跪倒在尼尼斯的面前, 五体投地地恭敬说道。

    “鼠崽子,”尼尼斯用法杖点了点他的脑袋, “你小子很机灵——至少看起来这样。所以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任务, 又是任务。阿吱觉得自己应该去拜拜莱兹爱渥陛下的神龛了, 捐点香油。

    然而,纵然内心在哭号不已, 可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奉承道:“最伟大的法师,您请说。”

    听了他的恭维,尼尼斯明显膨胀了起来, 开始用爪子梳理他的毛发,“现在瘟疫僧侣们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而我也要去考虑布置进攻,所以你要去他们那边帮我听一听他们说的话。等我再找到你的时候,你要仔仔细细地报告给我听, 一字一句, 不, 半个字也不能漏掉!”

    “是的, 大人。”阿吱内心咯噔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想到,这个任务虽然也要靠近那些瘟疫僧侣,但是毕竟不像打下手那般需要与前者近距离接触。而且,如果他能获取到什么情报, 说不定还会受到灰先知的提拔, 从普通的氏族鼠一跃成为某个小军阀,成为一个新的氏族首领……

    阿吱不断畅想着, 不断自我安慰着, 当他想到财富和权力很快就会属于自己的时候, 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钻进了一个狭窄的通风管道。狭窄的管道里到处是老鼠,但当鼠人冲过来时, 老鼠们全都吓得赶紧跑开了。阿吱在杂乱的路口和交叉隧道中轻松自如地穿行,这也是鼠人的天赋。

    暗中监视别人, 无论是人类玩意儿还是其它的鼠人,总是有好处的。因此, 每个鼠人都是行走隧道和通风管道的一把好手,优秀的潜伏者从来不会浪费这种宝贵的资源。

    不一会儿, 阿吱就沿着管道来到了灰先知分配给瘟疫僧们的厂房,那里现在就只剩下瘟疫氏族的赖皮脓包鼠人们在活动。而在他到达那里之前很久,他就能闻到瘟疫氏族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那是一种发霉的、邪恶的臭气, 带有霉烂和腐烂的气味。这使他的腺体发紧,脑子里充满了瘟疫僧的幻象。而当他从通风口之下向下望去时, 阿吱看到的景象更糟了,瘟疫僧侣们待着的厂房曾经是埃赛勒姆净水厂的过滤车间,里面至今还有一股某种炼金消毒剂的味道。

    只是,哪怕是人类玩意儿使用的炼金消毒剂,也无法阻挡瘟疫僧侣们自带的体味。

    除了腐烂的肉蛆,没有什么比这些充斥着疾病的狂热者更难闻的了。他们披着肮脏的绿色长袍,蹒跚地在厂房里走来走去,身上掉下来的毛都是油乎乎的一团,皮肤上布满了脓疮和疖子,眼睛因疾病而浑浊,脸上布满了皱纹和坏死的痕迹。

    一些瘟疫僧在地板上堆积的污秽——那可能是他们的排泄物,也有是呕吐物——中踱步,用带刺的鼠尾鞭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身体,其他人则拿着鼠皮卷轴,嘴里念着奇怪而可憎的祷文。一个瘟疫僧,他的脸被斗篷厚厚的皱褶遮住,敲着一口生锈的钟,为这扭曲邪恶的音符感到兴奋。

    然而还是有几个瘟疫僧在干正事的。

    他们聚集在一个笼子周围,用钩子和钎子戳着可怜的人类俘虏。只需要轻轻闻一下就足以知道这些人类都感染了瘟疫,他们赤*裸的身体上有着许多坏疽和黑色的瘢痕。

    瘟疫僧侣们在仔细观察着这群人类,不时还会在一张张鼠皮卷轴上记录着什么。他们正在进行感染实验,以判断需要还需要正在熬煮的千疫大釜里添加什么佐料——他们不仅要确保瘟疫散播得速度要很快,感染带来的疾病也必须让人类玩意儿很快丧失战斗力才行。

    有个瘟疫僧侣看起来地位很高,他的身体被绷带一层层裹住,看起来就像是个木乃伊似的。他就守在那个千疫大釜旁边,他的一根手指已经刚刚因为腐烂而脱落,掉进了沸腾的大锅中。对于瘟疫僧侣来说,这是个好兆头:这标明,他自身被疾病腐蚀的躯体将会滋养禁锢在巨釜中的强大药剂,进而强化这些给他的敌人带来死亡的疾病。

    紧接着,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次元石粉末,把它们扔进沸腾的大锅中。

    (看到这一幕, 阿吱不由之主地瞪大了眼睛。“次元石粉末!”鼠人不会认不出那种东西,更不会不知道,一般来说只有灰先知和他的学徒们才有资格直接地接触使用这种莱兹爱渥陛下的恩赐。“这是僭越,是对于神选灰先知的挑战,是对于十三议会权威性的一种威胁。”这个鼠人本能般知道,自己这次算是看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情报,他准备把它卖个好价钱。)

    那个地位最高的瘟疫僧侣,手指因次元石粉末的灼烧而刺痛无比。身躯远比其它鼠人肥胖的他,却伸出一条短短的舌头,把它们舔干净。顿时,刺痛便从手指传到了舌头上,他用舌头去舔自己的牙龈,这样次元石粉末就会污染那里的脓疮和溃疡,从而使它们流出脓液更具有传染性。

    他咳出一大口痰,然后把它吐进锅中粘稠的混合物里,同时用一只骨头雕刻而成的长勺不停地搅拌。作为瘟疫僧侣,他能轻易感受到巨釜中蒸腾着瘟疫的力量——就像一个普通鼠人能够轻易感受火焰的灼烧一样——他仿佛站在一团巨大有毒的烈焰之前,然而他却为此而感到激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大锅上冒出的那令人眩晕的蒸汽统统吸进肺里,随即发出一声粘稠的咳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肺里充满了这些液体,它们正在酝酿着更为可怕的疾病。

    紧接着,他又打开手边的笼子,从里面抓出一只灰色的大老鼠。那个东西狠狠咬了他一口,黑色的血从伤口流出来,但是这个瘟疫僧侣几乎没有感觉到尖牙咬破了他的皮肉,就好像痛苦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个遥远模糊的概念。

    他抓着老鼠的尾巴,把它浸入瘟疫浓汤中,毫不理会它疯狂的挣扎。当它的头伸进那锅液体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剧烈地痉挛起来,它的爪子疯狂抓挠,试图把头抬出液面。瘟疫祭祀抓住它的前爪,用力把它按下去,直到它的尖叫声被液体淹没。

    他把它浸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挣扎几乎停止才把它重新拎出来。老鼠身上滴下绿色的液体,它呆呆的坐在地上,似乎不相信自己的死期已经到了。瘟疫僧侣把它拎起来,随即远远抛向了通风管道这边。当阿吱看到这个可恶的家伙时,身上的毛都立了起来。

    它长得非常肥胖臃肿,不用想也能知道浑身都布满了疾病,然而令阿吱感到恐惧的则是这只老鼠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恶心的气味——反而还很“香”,闻到这股气味,他作为鼠人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东西是一块好肉,最好吃下肚子里,别等它跑走再后悔。”

    阿吱把手掌伸向那只老鼠。可就在他的爪尖快要触碰到这只老鼠的皮毛时,他就像是触电似地哆嗦了一下,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然后,扭头就顺着通风管道向外逃跑。

    他必须要告诉灰先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瘟疫僧侣不仅在给埃塞勒姆的人类玩意儿投毒,他们那可憎的破坏欲还延伸到了所有鼠人身上,他们也在给鼠人制造一场瘟疫!

    “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快,快!”见到匆匆赶来的阿吱,尼尼斯首先给自己添加了防护法术,然后才让这个家伙向自己进行汇报。

    阿吱快速地概述了他偷听到的内容,着重讲了自己看到瘟疫僧侣僭越使用次元石粉末,以及他们除了用千疫大釜熬制放到净水槽里的药剂之外,还用它来制造被感染的老鼠这两件事情。但是,他忽略了自己和那个老鼠近距离接触这件事。

    尼尼斯头歪向一边,露出了尖牙,尾巴开始前后摆动。这是鼠人激动的特征。当他说完时,尼尼斯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眼神中带着一种恶毒的智慧。阿吱不禁怀疑自己大限将至,也许他会把自己杀死灭口。但是灰先知舔了舔他的尖牙,用爪子摸了摸他威严的大角。

    “你干的很好,鼠崽子。现在我要好好考虑考虑你对我说的话,准备好你的部队——你会拥有一支由一打暴风鼠组成的队伍——让他们准备攻击地面据点,就从之前你说的那个粮仓入手。”

    “是的,最精明的统领。”

    “还有,阿……吱——”

    “是、是的,最强大的魔法师?”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保证你会以最痛苦的方法死去。”尼尼斯威胁道。

    “是的,是的!您的意志就是命令!最仁慈的大人。”这个鼠人赶紧趴在地上,身体发抖,装出害怕的要死。

第1256章 必然之恶行(4)(求推荐票!求月票!)

    贾拉索缓缓走在街道上,正午时分,在城市里摸索着搜寻一窝鼠人可不是什么吸引人的经历,但他还能怎么样呢?无论是出于兴趣还是职责,他现在都必须要这么做。

    等他走到吻金区北面的水厂时,就发现这里的大门已经关闭了,门闩上挂着沉重的铁锁,周围还有钢筋加固。旁边的一扇小门前有个看守亭子,里面有个稻草人在假装有人执勤。

    水厂周围的高墙上插满了尖刺,这让贾拉索有点奇怪。某种程度上,这里比起水厂更像是个城堡。他不知道这是为了阻止无关人等进去,还是为了阻止里面的人出来。毕竟,上班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人想着溜出来摸鱼混日子,特别是在丰收祭这样的、大型公共节日的时候。

    他绕着围墙走了一圈,躲过了几个疑似鼠人的眼线,贾拉索总算找到了一个足够隐蔽的角落。于是他纵身一跃,抓住了墙上的一根金属长钉,用它做杠杆爬上了高墙。也许这些尖刺只是些装饰品,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用途。

    明亮的阳光当空照耀着,他的阴影仅仅局限于脚底下一点区域,不过它的大小也足够贾拉索使用附魔腰带上的“阴影传送”功能。

    贾拉索发现自己正俯视着整个水厂。

    围墙内部的景象很诡异,绿蒙蒙的雾气氤氲着。那些厂房的楼顶就像是阴森的大海上升起的一座座中孤岛;歪斜的树木像扭曲的巨魔,正举起他们弯曲的手臂朝拜某位黑暗的神明;在远处的某个地方,有几个像是眼眸似的红点忽明忽暗, 然后就消失了。

    黑暗精灵一般很少会去执行攻坚任务,除非逼不得已, 而现在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很适合潜行。如果其它黑暗精灵来到这里, 说不定就会仗着种族天赋, 一头扎进那绿色的雾霾之中。

    然而,贾拉索这位达耶特佣兵团长可并非是一般的黑暗精灵, 正如他现在的那身打扮——他正在扮演收账的会计师角色。

    在围墙上观察了片刻,他最终还是决定在自己的“账簿”上添一项支出。他拿出一个银色怀表式样的炼金设备,打开盖子拨动了几下上面的机械旋钮, 很快表盘上的一组数字代码就从“1256”降低到“404”,这意味着他一下子消耗掉了自己852点商会积分。

    除了秒针之外,这个怀表上面还有一根闪电叉样子的指针,它开始快速地旋转起来。那样子就好像进入了倒计时状态。“……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心里默默读数完毕, 贾拉索马上就合上了怀表并且将其揣回兜里安置好,准备看一场好戏。

    高悬于天穹之上的太阳旁边,突然就出现了另外一个光点,只是在阳光的掩映下并不是很清晰。只不过,随着它离地面越来越近,它也变得越来越大, 看起来也越来越炽热。

    “入侵者!入侵者!”

    负责警戒的风暴鼠发出尖啸,他们不是聋子和瞎子,自然时发现了那从天而降的流星。

    或者更准确地讲,流星爆。

    面对一个危机四伏的工厂, 贾拉索选择了一种更为稳妥的方式潜入:只要把有可能存在的所有目击者全部击杀,那么其实也算是达成了一次“完美潜行”成就。

    刚刚得知了一个令自己感到不安的消息,还没等尼尼斯想好该如何应对那些桀骜不驯,又或者说脑子也被疾病腐蚀了的瘟疫僧侣,另外一个坏消息就借由预警魔法传输到他的大脑之中。

    “糟了!”

    在灰先知那用次元石能量模拟的魔法视野之中,一颗可怕的火球正带着致命的高温从天而落,而它的目标则正是鼠人们聚集的埃赛勒姆净水厂。

    “这是流星爆!”

    他想起, 自己好像曾在某本鼠皮魔法卷轴上, 看到过的有关这个法术描述。根据那上面的文字, 哪怕那上面的文字只有十分之一是真的(夸大事实也是鼠人的一种记录习惯), 这颗流星爆的威力也足以将净水厂从地表抹去——换而言之,他那散播瘟疫的计划刚刚开始就会胎死腹中。

    “不可以!”

    关系到莱兹爱渥陛下亲自交待的任务, 尼尼斯已经没有时间考虑这颗流星爆是怎么来的。

    此时此刻,他只能竭尽全力地去抵挡这个可怕的魔法:灰先知高高举起法杖, 把头往后一仰, 吐出一连串叽叽喳喳的咒语。这些文字仿佛是有生命的,它们从他的身体里挣脱出来,在舌头上凝聚成诡异的绿火。

    当他把它们吐出后,绿火又变成了燃烧的符文,在其眼前扭曲、燃烧、闪烁,然后依次像是触须般深入到虚空之中。

    就在他施展完保护性法术,一团巨大而病态的光晕,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净水工厂。

    然后,光晕渐渐融进了这里每个鼠人的身体。他们那肮脏的皮毛竖立起来,尾巴挺得笔直,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他们纷纷跃起,迅捷而充满活力,从喉咙中发出嘶哑难听的咆哮。

    当然,也有一些不太幸运的鼠人。似乎是因为与这个法术相性不大合适,所以在被绿色光晕波及到之后,那些鼠人身体内的水分迅速被抽干,补充到周围的空气之中、增加了空气湿度。

    “必然之恶行,”尼尼斯发出了一声阴险的大笑,他的眼眸因为吸入过量次元石粉末而从红色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神态也变得有些癫狂,“总有一些人会牺牲,为了十三议会、我这个神选灰先知以及最重要的、伟大的莱兹爱渥陛下的利益,鼠辈们就应当有勇于牺牲的觉悟!哈哈哈哈!”

    自古红绿不相配。

    红色的流星爆火球,撞到了经过灰先知法术加持的、绿蒙蒙的浓雾,一下子就产生了像是某种化学反应似的剧烈变化:火焰灼烧着那些绿色的雾气并且将其蒸腾,虽然听不清(被流星坠落的呼啸声掩盖住了),但是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让人联想到凉水泼洒到闷烧炉子时发出的“嗤嗤声”。

    红色在消融绿色。那些病态的、充满了致命病菌的雾气, 在高温下顿时变作无害的蒸汽。

    然而,这股升腾起来的蒸汽反而起到了一定保护作用, 它们蕴含的巨大力量推拒着从高空坠落向地面的流星火球,减缓了它的速度。等到流星爆砸到了埃赛勒姆净水厂上的时候,原本携带的巨大动能已经被削减了许多。

    沉闷如雷的撞击声, 有的;撞击带来的地动山摇感,有的。只不过,本来能够将净水厂从地表抹去的流星爆,被这么蒸汽拦截了一下,最终造成的损失也只是摧毁了一个厂房而已。

    而且,令旁观这一幕的始作俑者贾拉索最为惊讶的,还是那些蒸汽似乎有人为操纵迹象。

    一开始,气体纯粹就是在推拒着流星爆,可是到了撞击发生的时候它们则像是被人用一双看不见的手捏塑成了过山车的滑轨:原本应该垂直砸落的流星火球,居然骨碌碌地滚动起来,滚向了一个似乎是水质过滤车间的厂房。而且,到了最后一刻,它也没能发生爆炸而只是急速冷却下来,像是颗被放进冰窟窿的煤球,从内到外碎落成一地的渣子。

    “狡猾的老鼠!”贾拉索暗骂了一句,不过随后便跳下了高墙,向着水厂中心信步而行。

    虽然流星爆没有起到其应有的作用,但是它的确已经净化了这里的环境,那看起来就不大正常的绿色雾气已经被消耗一空。大部分隐藏在雾气里的鼠人喽啰,刚刚也都被加热过后的蒸汽给蒸熟了,至少明面上的守卫力量削减了四分之三。同时,贾拉索刚刚用积分兑换了流星爆打击,商会那边肯定也已经收到了情报,他现在自己杀进敌营多半等不了多久援军就会赶来。

    “表现的机会到了,得把握住。”

    卓尔通常都很精明,贾拉索则精明得有些过分。要不然,区区只是一个男性黑暗精灵的他,也不可能在幽暗地域拉出一支赫赫有名的雇佣兵军团,为自己闯出偌大的名声。

    就如同现在的打扮——会计师,在精打细算方面,贾拉索从小就无师自通,颇有天赋。

    此时此刻,到了该放手一搏的时候,贾拉索当即便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潮湿燥热的净水厂中。

    他甚至没有隐匿自己的身形。

    一来,光天化日之下,作为黑暗精灵的他,使用一些类法术能力多少有些破绽;

    二来,这样既可以表现自己的勇武(在援军面前),又说不定有机会出其不意阴一手敌人。

    看到一个“人类玩意儿”冲了进来,幸存下来的、负责在地表执勤的鼠人们急忙站起来,拿出它们肮脏且恶毒的武器。

    只是,贾拉索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什么也阻挡不了他,以及他的两把长剑,任何清醒或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挡在他面前。一批批氏族鼠,刚刚和黑暗精灵交手,便迅速扯呼。

    当然,也有些鼠人并没有像其它鼠人那样四散奔逃,他们甚至没有试图守住阵地。相反地,那些鼠人都发了疯一样朝冲来。他们的个头通常比普通鼠人更大一些,身上的武器装备也更精良;在向前猛冲的时候,嘴里还吐着白沫,眼珠来回乱转。

    可问题是,他们跟不上贾拉索的迅捷如风的脚步。再怎么勇武,打不到敌人都是没有卵用。

    只见,就在两个鼠人包夹贾拉索的时候,这个黑暗精灵突然间就来了一个折向纵跃。一下子就冲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大耗子背后,对方的脊椎像蟒蛇一样弯曲起来,转过身面对着他。空气在它的牙齿间嘶嘶作响,两只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胸甲周围露出的皮毛上沾满了黄色的脓液。

    贾拉索用长剑回应了瞪视,他把武器狠狠刺进了鼠人的胸膛,长剑随着一阵滋滋声整个没进了鼠人的身体,就像刺进了一团果冻。

    只是,这种伤痛好像丝毫没有影响鼠人,他径直朝贾拉索冲了过来,长剑捅进了他身体的更深处。贾拉索觉得,就算那家伙能感觉到疼,那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这通常是勇猛的战狂种族才会表现出来的特质,绝对不像是怯懦的鼠人可以表现出来的。

    那家伙张开了大嘴,露出嘴巴里黄色的长,和长满脓包的白色舌头。

    黑暗精很清楚,不论发生什么坏事,都比被这些家伙咬一口来得好。所以他挥拳猛击,用剑柄打在这支老鼠的鼻子上,把它的下巴打歪到一边。它嘴里的几颗烂牙飞了出来,在脏兮兮的地板上滚来滚去。抓住机会,黑暗精灵一脚就把这个鼠人踹倒在地。他偏转剑刃再次刺进鼠人的胸膛,那家伙用拳头不停地捶打着地面,发出一种病态的嘶吼。

    “嗯?这种疾病还改造了他们?”两剑都没杀死一个“变异”了的鼠人,贾拉索猜测到一些东西,于是他就把靴子踩在那只怪物喉咙上,直接碾碎了他的气管和喉咙。

    “die!die!愚蠢的人类玩意儿!我要你用性命赔偿我的千疫巨釜,虽然那肯定不够——”

    就在贾拉索准备继续开启“割草”模式、坐等马上就会赶来的援军时,一声口音很重的塔普特疆国语突然从远处传来。

    一个肥胖且病态的鼠人,浑身上下的缠满了脏兮兮的绷带,它们的缝隙间还向外流淌着恶心的黄色脓汁。他被两个同样非常肮脏,身上不是有坏疽就是赖皮的鼠人搀扶着,从一片碎石瓦砾之中走了过来。那家伙用怨毒的眼睛看向贾拉索,那模样就好像恨不得生啖其肉一般。

    事实也正是如此。

    对于瘟疫氏族的瘟疫僧来说,最为宝贵的财产莫过于千疫大釜了:它们里面保存着每个瘟疫僧侣迄今为止所有收集到疾病,那里面的浓汤就是它们的总和、精华。

    刚刚那颗流星爆砸坏了这名瘟疫僧的千疫大釜,哪怕他的脑子里还存着一些配方、身体里还存着一些腐坏的浓汤原液,可是想要重新复刻那种千疫大釜也得至少花上一年的光阴。

    而对于一个鼠人,他们鼠生又有多少个“一年”可以挥霍,特别是考虑到瘟疫僧侣那低到令人发指的寿终正寝概率。

    “谁杀了他!我将付出一磅重的次元石!”

    悲愤之下,瘟疫氏族的首领当众宣布了自己对黑暗精灵的赏格,而这也的的确确成功激起了许多鼠人的贪欲。

第1257章 必然之恶行(5)(求推荐票!求月票!)

    “一磅重的次元石?!”

    尼尼斯听到阿吱汇报的战场见闻,立刻从自己的鼠皮座椅上一跃而起,果然如同传言那样:瘟疫氏族果然有着大量次元石储配,而且他们还敢于僭越触碰次元石,从中直接获取力量。

    想到这件烦心事,灰先知尼尼斯不由得再次嗑了一大把次元石粉末,焦虑地捋了捋胡子。

    本来进展一切顺利。他扫了眼石桌上高高垒起的文件山,其中包含的信息——将近两万名精锐的鼠人战士已经就位——藏身在埃赛勒姆水厂,以及周边的各处地下通道内。

    此前,十三议会从来没过召唤过如此规模的军队。而这一次,这支毁灭大军就在他的掌握之下。只待他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发起进攻,以摧枯拉朽的狂暴攻势占领这座城市。

    受到次元石粉末的影响,尼尼斯血红的眼睛里,自然而然就映出了死亡与毁灭的美丽景象。

    他能想象出燃烧着的建筑,被砍得支离破碎的人类,或者大批奴隶被牵着走的情景,他能想象到自己得意洋洋地大步穿过努恩的废墟……想到这里,他的尾巴硬得都要抽筋了。

    不过,紧接着来到的幻景,便是接踵而至的麻烦:

    先是那个可恶且变态瘟疫僧侣,他们居然敢对自己这样伟大的神选灰先知阳奉阴违——他们居然敢于制造不仅对于人类玩意儿,甚至也能传染鼠人的疾病——尼尼斯看到无数痈肿溃烂而死的鼠人,那些家伙都是他的臣民和财富;

    然后,就是突然从天而降的流星爆法术, 以及一个突然闯入净水厂的可怕刺客——他的杀戮是如此高效,以至于尼尼斯觉得, 如果刺客氏族那个阴沟奔行鼠还活着也会羞愧得再自杀一次——尼尼斯知道, 他的目标一定是自己, 因为只有伟大的灰先知才配得上如此可怕的刺杀。只是,这样的想法并不能让尼尼斯感到高兴。

    他听到自己前面传来一声不那么谨慎地干咳,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伟大的灰先知,阿吱觉得,我可以帮助您分担一些烦忧。”

    “你有什么主意?”尼尼斯问道。

    “是的, 是的,最敏锐的主人。”

    “有话快说?”

    阿吱抽动了一下尾巴,尼尼斯看出了他的意图,这小子准是有什么有趣的想法, 他知道这个想法的价值,而且正在享受这个时刻。

    “曾经有一个仆人也让我久等,我把他剥的连骨头都不剩。”尼尼斯眯起了眼睛,他的指尖上响起次元石闪电的噼里啪啦声。

    “请等一下,最有耐心的大人,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我需要解释一下。”阿吱吞了下口水,而后以最快的速度趴在地上。

    “那就快解释!”

    “我……我的一个血亲,他曾经效忠过刺客氏族。不过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只奴隶鼠。”

    “是吗, 而你觉得这个消息对灰先知来说很重要?!”尼尼斯再次目露凶光,他非常清楚该如何逼迫比自己身份更低的鼠人。

    “不、不!最有远见的大人,只是,他只是曾经在喝真菌酒喝高以后总是说漏嘴。”

    “原来如此,而你,当然会时不时地和他喝两杯。”尼尼斯不咸不淡道。

    “yes!yes!不,我的意思是, 伟大的主人总是慧眼如炬。”阿吱继续道:“他说自己曾经被阴沟奔行鼠赐予了一个炼金术炸弹, 那东西就装在他的肚子里面。本来他是要被安排去刺杀一个重要人物, 可是现在却没有那个机会了。不过, 他现在就在咱们的鼠巢里面——”

    “你说什么?”

    尼尼斯瞪大了眼睛,手指在面前挥动两下, 迅速为自己身周构建出了一个防御法术。“我的鼠巢里面居然有人肚子里又一颗未被引爆的炼金术炸弹?”

    “yes!yes!我知道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而且,我也向您保证, 在刚刚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时候, 我的麝香腺体就像被人用手挤住一样排空了里面的存货。只不过,我觉得,既然他有那个资源,为什么不让其物尽其用?外面,那群鼠辈现在正在瘟疫氏族首领的激励下,拼命和入侵者战斗着。我的那个血亲也在那里赌博。要是找个机会,引爆他肚子里的炼金炸弹——”

    说到这里,阿吱便明智地闭上了嘴巴。他说得已经足够多了。如果再多说很有可能引起灰先知的忌惮,说不定就会被尼尼斯当场杀死。毕竟,嫉贤妒能也是所有鼠人的天性。

    “我们上去看看。”灰先知的目光中透露出阴险和危险两种神色。当他说完这句话,阿吱发现自己身周被绿色的光晕包裹住了,空间发生了折叠。阿吱眼前一花,随即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净水厂地面的厂房之中。他像是一只刚刚出声的鼠崽子似的,发出“吱”的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上。

    地面已经被血和脑浆涂满了,贾拉索正在横冲直撞,在身后留下一片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他的两把长剑已经把好几打的鼠人变成了身首不完整的尸体,大部分数鼠人纷纷从两侧迂回,有的甚至干脆向后逃窜来躲避战斗。

    而贾拉索则像是跳圆舞曲似地从一边转向另一边,他一边应对试图包抄的鼠人,一边帮地上那些还没断气的结束痛苦。他身上就好像涂抹了沼泽蟾蜍分泌出来的油脂,滑不溜秋的,几乎没有兵刃可以沾到他的衣摆。

    “蠢货!”尼尼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阿吱发现,虽然有许多鼠人从他们两个身旁奔跑而过,但是却都像没有看见他们一样。他知道,这肯定是灰先知的法术在作怪。

    “明明配备了抬枪和杈子枪,可居然还用鼠辈们的性命去抓捕……该死的一个敌人?!”尼尼斯用冰冷的眼神盯视向场院之中指挥链条最顶端的那个瘟疫氏族的首领,没有灰先知在场、没有十三议会的成员在场,所有鼠人都只能自觉或不自觉地都地选择服从一位氏族首领。

    “告诉我,哪个是你的那个血亲?”尼尼斯用法杖顶端的长角(和他头上异化出来的那对长角很像), 勾住阿吱的身体, 将这个匍匐在地的鼠人拉扯起来。“瞪大你的鼠眼睛,别看错了。”

    “yes!yes!”阿吱囔囔着回答道。

    他浑身肌肉紧绷着,腺体也紧紧收缩着,尽量不让紧张的心情影响到事关生死的判断。

    “最敏锐的主人,那个家伙就是阿吱的血亲,他的名字叫作‘黑皮’,我去把他——”

    阿吱的目光在场院里梭巡了一遍,与此同时贾拉索又干掉了超过一打鼠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那个血亲并且为灰先知指了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尼尼斯说着。

    随后,他用法杖遥指了一下那个长着漆黑皮毛的鼠人。后者本来还想要迂回绕后去攻击黑暗精灵,可是在灰先知遥控法术的作用下,瞬间就改变了脚步迈出的方向。

    为刺客氏族服务的经历,让这家伙掌握了一些潜行技巧,而慌乱嘈杂的鼠群又为其提供了掩护。大约十几次呼吸的时间,黑皮的移动轨迹划了一个弧线,绕到了瘟疫僧侣们聚集的地方。

    肉眼可见地,他的行动速度变得缓慢下来,那家伙低着头疯狂克制着想要咳嗽的生理反应。

    觉得距离目标已经足够近了,尼尼斯满意地点了点头,赶紧撤销了对于这个鼠人的操控。黑皮的大脑瞬间茫然,无措且绝望地看向自己周围的那些(即便对鼠人来说也)相当可怖瘟疫僧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而灰先知下一个控制的目标,便是一个待在场院角落里、不愿靠近瘟疫僧侣的炼金工程术士一族的抬枪鼠人。以鼠人这个族群而论,那些研究次元石科技的炼金工程术士,在智慧程度方面仅次于研习魔法的灰先知。他们氏族的兵卒,相较于其它氏族的士兵也更为审慎小心。

    不过,即便再怎么审慎小心,他们也无法规避一个灰先知的暗中控制。

    尼尼斯控制了一只抬枪鼠。从身上的穿着打扮以及武器保养程度来看,这家伙应该是有一定身份的小队长,这意味着他应该是一个非常精准的射手。所以,灰先知才选择由他来扣动扳机。

    “啪!”

    抬枪鼠小队长不由自主地扣动了扳机,而他瞄准的目标正是阿吱那个血亲。枪口喷出一股绿色的火焰,被次元石粉末打磨过的弹丸,转瞬之间就跨越过几十码的距离正中黑皮的肚皮。黑皮的身体应声而倒,几乎被打成了两截,弹丸毫无悬念地击中了藏在他肚子里的炼金炸弹。

    阿吱没有说谎。

    至少刚刚汇报时没有。

    所以,被弹丸击中的炼金炸弹马上就被引爆——听到抬枪声响,几个瘟疫僧侣纷纷缩起耳朵,想要趴在地面上躲避有可能的偷袭——以黑皮为中心,凭空出现了一团直径足足有数码之巨的火球。那位瘟疫氏族的僧侣毫无意外地中了招,被猛烈的爆炸瞬间从背后撕成了碎片。

    “死的好!”尼尼斯呸了一声。

    接着,他才解除了隐形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形,就好像刚刚出现在净水厂的场院里一样。

    “人类玩意儿杀死了我们的一位氏族首领!”灰先知发出尖利的嘶吼,他的声音传进了所有鼠人的耳朵里。“我宣布,是他们先引起的外交争端,我们要进行正义的报仇!所有鼠辈都给我听好了,对埃赛勒姆的进攻现在正式开始。按照原计划,每个人都把你们的尾巴支楞起来!”

第1258章 必然之恶行(6)(求推荐票!求月票!)

    一边用角色扮演般的代入感填补着情绪,尼尼斯一边在愤怒中怒吼着。他用尽全力,想要通过一个巨大的爆炸来向他的敌人传达自己的愤怒,以及在下属面前彰显自己的实力。

    看到鼠人周围翻腾的绿色闪电,贾拉索瞬间压低身子,随时准备跳到一边。

    可是,尼尼斯却如此地狡猾,以至于那些闪电其实也只是一个噱头——真正的撒手锏其实是掩藏在闪电束中的、由次元石模拟出来的能量脉冲——突然爆发的光线,几乎让卓尔暂时失明。

    “该死!”贾拉索心想。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闪光,一阵噼里啪啦的雷声随即从空中传来,空气中弥满了氧气燃烧的气味。贾拉索只能隐约看到有一道绿色的闪电从灰先知的爪子上飞出,直指他的胸膛。

    他赶紧启动腰带上附加的阴影跳跃法术,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借道阴影位面再返回时必然会经历的短暂眩晕,以及多半会出现的疼痛(毕竟,闪电法术其实是很难被完全躲开的)。

    然而,预想中钻心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只有一些轻微的刺痛和头发倒竖的感觉。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一个身材庞大的家伙为其挡住了这记闪电束。

    一扇、两扇、三扇……

    足足九扇由精纯法术能量组成门扉,凭空出现在了埃赛勒姆净水厂的场院里面。门扉的另一面,连接着埃赛勒姆向南航程六七日的一座亚扎岛,那里安置着永序之鳞商会的一个突击营。

    “小瘦矮子,你的战斗效率不够高啊,”宛如雷鸣般的话语声, 从食人魔壮汉那鲁口中传出。距离他最近的贾拉索觉得对方仅仅倚靠说话声,就能够震死一些心脏不好的生物。

    “伟大的半神!”吐槽归吐槽, 这个黑暗精灵并不傻, 他知道尊重自己无法战胜的强者。“愿您能够在这里找到战斗的快乐……”

    “别奉承了, 就他们——”睥睨了一眼陷入惶恐状态的鼠群,那鲁不屑道:“——还不够我手下这帮小伙子们玩‘打地鼠’游戏的呢。”

    接着, 因为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这位半神提起嗓门高呼,隆隆的话语声令贾拉索希望能堵住自己的耳朵, “这次行动代号就叫作‘打地鼠’,你们回头写行动日志的时候都别忘记了!”

    祂得到的答复是一声声更响亮的咆哮。

    身穿第十代狂徒外骨骼装甲的强悍战士,以链锯剑和爆矢枪向他们的指挥官致敬,欢快地执行着以游戏为名的战斗。

    而反观鼠人一方,虽然有工程术士氏族的抬枪队加入, 但是在地面战场上仍旧无法与这群勇士相抗衡, 只能被动遭受碾压。

    ……

    数吨重的实心混凝土梁柱从空中呼啸而下, 遮住了太阳的光辉。眼看着死神向他们砸来,恶浊的麝香味迅速从百般恐惧的鼠辈们身上散发出来, 他们几乎都要吓尿了。

    尼尼斯愣愣地站在原地, 同样也被被吓得目瞪口呆, 眼睁睁地看着那块巨石碾碎了十几只鼠辈之后, 开始顺着净水工厂场院里的一道斜坡上向他滚来。氏族鼠们纷纷扔下武器,边惊恐地尖叫着边四散而逃, 手脚并用乱抓乱爬, 拼命想保住自己的小命。骨头碎裂发出令人作呕的嘎吱声,伴随着着鼠人们的尖叫声, 令人毛骨悚然。

    他被吓傻了, 无助地看着那块巨石径直地向他滚来。恐惧的气息不断从他身上的腺体里散发出来,尤其是当他看到一只又一只的鼠人在滚动的石头下被磨成肉酱。

    每转一圈,巨石的表面就会因为受害者的血肉包裹而变得愈发坚硬,像一团黏糊糊的泥沼,被碾过得毛皮和鲜血像油腻的丝带一样, 粘在铺着石板砖的地面上。

    阿吱的尸体在巨石底下炸开, 尼尼斯的脸上也被溅满了可怜的、刚刚被擢拔为小军头的鼠辈的黑色血液。鼠人血液特有的刺鼻气味把灰先知从手足瘫痪的状态中拽了出来,但他的头脑依旧被那股汹涌而来的恐惧巨浪给冲垮了,他所能想到的仅仅就是举起他的魔杖, 闭上眼睛,同时口中祈祷着莱兹爱渥的尊名。

    几秒之后,尼尼斯才意识到, 自己并没有被巨石给碾成鼠肉酱汁。他怀疑地眯着一只眼睛,看见那块大石头停下的地方离他的脑袋瓜仅有那么几尺远。被碾碎的尸体拖住了巨石,终于在最后一刻止住了石头梁柱的势头。捡了条命的灰先知匆匆向大角鼠致谢,然后迅速擦掉自己长袍上的血迹。

    捡了条小命之后,灰先知的腺体中却涌动着冰冷的怒火。他怒视着那群被吓破胆而四散逃窜的鼠辈们,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这群瑟瑟发抖,表现得一败涂地的鼠辈,脑子里爬满蛆的小鼠崽子们,他们怎敢弃一名高贵的灰先知于不顾?”他气愤不已地盘算着,“我把他们五马分尸,剥皮抽筋;我要看着他们的胡子被一根根连根拔起,看着他们的尾巴被锋利的凿子活活砍掉。这些阴险狡诈、不可信赖、臭气熏天的臭老鼠!”

    尼尼斯扬起鼻子,嗅了嗅了空气里飘来的气味。他嗅到了精英白化暴风鼠的气味——他们也赶到了战场上,正与灰先知所见过的最可怕的重装战士进行着搏命战斗。

    那些重装战士,全都出身于食人魔、巨人或者极地熊人之类的强力种族。就算没穿外骨骼动力装甲,他们的块头都比两三个披甲的暴风鼠摞起来还要高大;他们握在手里武器全都先进得可怕且足够精良,重量更是比一只鼠人还要沉重——用来当锤子砸人,其实都未尝不可。

    那鲁麾下的这支突击队,正在对鼠人进行残忍的屠杀。没过多久,就连被鼠人指挥官(根据氏族和隶属的不同军头,鼠人们有一套复杂的指挥链,无论横向还是纵向来说)们匆匆调来帮场子的暴风鼠也被打败了。而这亦造成鼠人们本就所剩无几的士气,直接跌到了谷底:暴风鼠一开始逃跑,其余军队就立马纷纷丢盔弃甲、一溃千里。

    只不过,尼尼斯恶毒地诅咒着敢于逃窜的鼠辈。那些侥幸能够从地面跑回到地下隧道的鼠人,会有另一个惊喜在等待着他们——受十三议会直属的奴隶贩子氏族——尼尼斯预计,他会因为提供如此多的奴隶获取机会,所以能够从那些黑心耗子手里赚取可观的利润分成。

    不过,有命赚钱也都有命花才行。

    灰先知紧张得咬牙切齿,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突然,尼尼斯敏锐的眼睛察觉到阳光又在变暗。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因为他看到又一块巨石朝地面砸来——还是朝他的方向!

    尼尼斯尖叫着, 立马跳上刚才第一块巨石的顶部,将自己牢牢地抱紧在上面。因为他从没听说过谁能在抛掷重物的时候,能够两次精确制导到地击中同一目标。

    第二块巨大石头梁柱砸下来,大地再一次为之震动不已。尼尼斯看到石头从坡道上滚落下来,远远地滚离了他的位置,并且一路上砸死了不少倒霉的氏族鼠和奴隶鼠,这让他高兴地甩起了尾巴。然后他注意到自己脚爪下的石头梁柱也开始移动了。

    第二快巨石落地带来的震颤,把他的立身之处从泥泞和淤血的中震了了出来。在那可怕的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好像正从巨石的表面上往下滑,径直滑进了其滚动的路径中。

    尼尼斯的尾巴绷得笔直,用嘴巴紧紧咬住魔杖,在满是鲜血的巨石表面挣扎着向上攀爬,否则下一秒就会失去平衡。他以近乎奇迹般的努力爬上了那块巨石的顶端。灰先知没有犹豫,立马从危险的巨石顶端跳了下来,跳到后面安全的地上。

    他狼狈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长袍上沾满了被压碎的白骨和血肉,这让他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那些可恶的大块头们,已经两次试图用他们那个可笑的抛掷石头技法杀了他。

    太多次了!两次了!再一再二不再三!

    尼尼斯高举魔杖,调动体内次元石粉末残余的力量。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瞪视着刚刚投石攻击自己的巨人——那家伙的头盔下方有一个前突的额头,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看起来几乎就像是石头雕刻成的,应该是一个石巨人——灰先知恶狠狠地吼出一句咒语,发出一道粗如鹅卵的绿色闪电,劈啪作响地朝那个石巨人飞了过去。被劈中的石巨人,因为身上有狂徒装甲保护,所以保住了性命。不过,他铠甲内部的身体上还是冒起了青烟,想要踉跄着后退,如同溺水老鼠身上的跳蚤。

    “是谁给你的勇气!”

    一声巨大的咆哮,将尼尼斯从恶毒的窃喜中呼唤出来,那鲁发现了使用法术的鼠人首领。

    作为半神,食人魔壮汉可以像术士又或者使用类法术那样,用神力模拟出一些法术。其中,祂最喜欢的就是高等传送术,因为那鲁发现用这个法术贴脸砍人简直太方便了。

    祂一个箭步就从原地消失,转瞬之间出现在了灰先知的面前,跟攻城锤大小有一拼的带刺精金连枷锤,呼啸着砸向了尼尼斯的头顶。来自半神的攻击,因为基于毫不讲道理的先攻特性——不可闪躲,不可规避,只能硬扛——所以尼尼斯只能看到死亡的阴影一下子笼罩了自己的头顶。

    “伟大的莱兹爱渥陛下!伟大的鼠人之神!伟大的埃赛勒姆瘟疫缔造者!请您……”

    突如其来的死亡体验,让尼尼斯福至心灵。他不仅疯狂地呼唤着那个老鼠之王的名讳,并且还将后者目前最想要听到的一句话加入到祈祷里面。而也正是因为这份激灵,这次救了他一条鼠命。

第1259章 盗亦有道(6)(求推荐票!求月票!)

    被法术击中之后,蜕化成鼠人模样的埃赛勒姆税务总长发出一阵阵嘶吼和咒骂,他立刻挥舞起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利器——匕首、拳刃以及其它各种各样的杀人工具。

    吉纳迪特静静地注视着他,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好奇。

    “成为鼠人之后会有明显的降智功能。”这个深井密探手上也多出了一块黑曜石法珠,他汲取了足够多的能量,随时随地都能发射出更加致命的打击。只是,他目前还不能这么做。

    他只是默默释放了一个秘法眼,将眼前的场景记录下来,并且传输到其它地方。吉纳迪来到这里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忠实记录艾拉维拉军团对于埃勒温的刺杀,挽回声明。

    就连他刚刚释放的闪电束,其实也只是想要击伤那个异变的封地领主。这样一来的话,那个刺杀者恐怕就会按耐不住杀戮的冲动,对遭到电击的鼠人捅出致命的刀锋。

    因此,他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只是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埃勒温的身形迅速欺近,那滴着毒液的匕首挥出了一半,当其动作完全停止时,利刃距离吉纳迪的眼球只有一只波蝇翅膀的宽度,只是鼠人的肌肉好似被锁住般僵硬。

    怎么回事?吉纳迪同样感到困惑。那名受困的鼠人,将视线紧紧锁定在吉纳迪身上,认为是这个突然出现的施法者对其施展了什么法术。

    鲜血从他的鼻孔和满是惊恐的眼眸里流出;他的身体在激烈地抽搐着,骨头发出清脆的劈啪声;他被一**难以形容的痛苦折磨着,扭曲着他的骨骼, 将他的肌肉翻了个底朝天;他的脊柱就像被无形的巨手把握住,不自觉地向后弯曲, 他能感受到肋骨从狭窄的胸腔中强行挤出的恐怖感觉。

    “砰!”

    鼠人在一片血雨和碎骨中爆裂开来。吉纳迪被迫沐浴在内脏的洪流中, 他眯着眼睛, 从四处飞溅的肉块中走了出来,这些碎肉覆盖了他身边的法术盾牌。他谨慎地看着在场的其他人, 他明白,这些狗蛭里面肯定有那个隐藏的刺杀者。

    “鲜活的爆炸菇孢子,只要轻轻一闻, 它便会在你的肚中酝酿,膨胀,直到爆裂。但是发作的时间可能....并不精确,”说话的是个灰胡子的矮壮男人,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 还没有拉上斗篷后面的兜帽。他的肚皮上有一团难看的血痂, 显然刚刚受到了利器穿刺。

    “老迷瞪!你没死。”

    佩尔·瑟瑞斯惊叫了一声。

    不过, 她马上后退了两步,看起想要远离突发意外事件的源头——事实上, 如果能够有选择的机会, 她其实压根就不想来到埃勒温的宅邸, 哪怕那位税务总长开出了三倍的薪资。

    “老迷瞪, ”那个灰胡子的男人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庞, “很贴切的名字或者说绰号。”说话的同时,他便把一副藏在衣袖里的黄铜框眼镜丢到了地上,任凭上面的玻璃镜片碎裂成渣。

    “很抱歉, 瑟瑞斯女士,您的那位朋友早在昨夜就已经去世了——虽然并非寿终正寝, 但是跟我确实是没有半点关系——经过调查, 我们得知是一伙鼠人匪徒突袭了他的炼金药剂材料储藏室, 抢走了一些其非法储存的爆炸蟾蜍囊腺。顺便说一句, 我刚刚使用的爆炸菇的孢子也是从那里得来的。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讲, 炸死那个该死的异变鼠人,其实也算是为他报了仇。”

    “你是谁?”

    一个炼金药剂师忍不住发问。佩尔·瑟瑞斯恨不得堵住那家伙的嘴巴,可是却晚了一步。

    “问得好, 答案——”

    那个灰胡子的男人耸了耸肩膀,背后的斗篷便“嗤”地一声裂成了一堆碎布条, 八根如同蜘蛛节肢似的金属附肢从其背后伸展而出。“——显而易见,本人代号三十四, 你们还想要问什么?”

    在场所有黑炼金药剂师全都不由自主地后退,哪怕再怎么愚钝,他们也都知道自己掺和进了不能掺和进的事情里面。

    “放心,我不会对你们动手的。”三十四号似乎早有腹稿,“埃赛勒姆城现在正遭受着一场可怕的瘟疫危机。所有人必须群策群力,特别是你们这些有炼金药剂配置知识的人。我来之前就获得了授权,只要你们愿意签订魔法保密协议,那么公爵大人就保证你们的安全。”

    说话的时候,他又瞥了眼佩尔·瑟瑞斯。“但是你们也不要想着独善其身,躲到乡下别墅里逃避瘟疫这种想法是不可取的。那样的话,维克塞斯国王和公爵大人都会不满意,相当不满意。”

    接着,他又扭头转向了吉纳迪。“现在已知的问题都已经获得了解决,就剩下你的事情,我需要你配合我们的调查。神秘的施法者,我希望你能跟我走一趟。”

    “合适的理由,但不是合适的时机。”说着,吉纳迪右眼那颗魔法眼球就迸发出了夺目的光辉,瞬间的闪耀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除了加装了炼金机械眼球的三十四号。

    只不过,虽然他看清楚了整件事情,但是还是没有办法阻挡一个施法者触发提前在身体上附加的“意外序列法术”逃遁。吉纳迪的双腿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在地面上用力一踏,整个人便倒飞着从其刚刚爬入的窗户激射出去。几个纵跃,他便消失在了三十四号的视野里面。

    “滑不溜秋的家伙,”三十四号恶狠狠地说道。他没有去追踪吉纳迪——并非是无力追踪又或者没有想过,否则,他也没有必要展露出机械附肢——真正让他选择留下来的原因,是突然传入他耳朵内的几声奇怪的刺耳鸣叫。

    三只成年斗隼——饥肠辘辘、惊魂不定、怒气勃然得难以用语言形容——尖啸着从地下室里奔跑出来。在埃勒温死亡的一瞬间, 大宅内的几个防御性质的符文法术全部被自动触发。关着斗隼的笼门被法术符文打开,那些可怕的大鸟从房间里一跃而出,势如杀回尘世的死灵。

    它们的嗅觉很发达,环形走廊里的鲜血气味刺激到了它们。三只猛禽跳入上台阶,就如同有过排练似地迅速奔跑向顶楼的房间。它们冲进了那些黑炼金药剂师的队伍,随意挥舞长喙和匕首般的尖爪。包括佩尔·瑟瑞斯在内,几名狗蛭惊呼着互相推搡,有人想攻击那些恐怖的凶兽,有人想从它们身边逃开,他们陷入彻底的混乱。

    就如同三十四号刚刚所说,这些人现在对埃赛勒姆很有用,因此他不能放任猛禽屠杀这些人。

    ……

    病恹恹的约翰没有想到,坐在桌边的乌尔格林居然会对他挥出拳头,而且一拳命中他的脑袋。

    约翰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面。

    碎踵者马上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麻袋,将他装在里面,扛到了肩膀上面向酒馆的后门走去。

    那里停着一辆运货用的宽厢马车,乌尔格林把麻袋用几个半空的啤酒桶遮掩了一下,便坐到了驭手的位置上驱策着挽马向前行进,他的目标地点是潟湖镇的一处货运码头。

    码头附近有不少警卫,不过他们似乎谁也不在意一个跛脚的健壮啤酒商又或者运货人——这个职业在节日的时候出现得频率高得惊人,而且乌尔格林还是一个老面孔。

    他亲自将酒桶和麻袋,逐一运到码头石台的边缘,一艘大艇正等候在那里。

    几个船员帮乌尔格林将“货物”搬到了大艇中部的几条桨手长凳上,然后便拿起船桨。碎踵者就坐在船员们身边,黑色水面颤抖似的泛起波浪,大艇快速驶向了运河的主航线。

    大艇沿着运河行进,来到大约三里格之外、停靠在一座港口南侧的一艘双桅横帆船旁边。船尾挂着代表所属商行的旗帜,尾部大窗之上刷着“啤酒行会”的招牌。不过,但凡有出海经验的人都能看出,这艘大船应该是一艘新船。大艇来到船的背风一侧,几名男女在船腰处立起了吊架。

    吊架的挽具是个简单的加固皮套,松垮垮地悬着几条绳索。乌尔格林用绳索把麻袋捆在挽具上,然后朝上面挥挥手。依旧保持晕眩状态(麻袋里面也撒了些炼金药剂)的约翰,木偶似地被人从大艇上腾空吊起,在双桅船的船舷上磕碰了一两下,最后被几双手安全地接上船腰。

    乌尔格林自己爬上登船网,爬到甲板上的时候,船员们正在解开麻袋。老碎踵者挤开了那些船员,“我来看管这个家伙,”说完,他就自己亲自解开挽具,扶起被装在麻袋里走了一路的约翰。船员们去忙着用更多的滑轮组将大艇吊上来,这比拉一个人上来麻烦多了。

    老碎踵者落实了在水上时,自己对这艘船的第一印象——它的确是一艘新船,气味芬芳,装备整齐。但他发现甲板上只有四个,而且都在操作吊架。另外,这艘船安静得不寻常。风、水和木头的声音当然不会少,但听不见人类的声音,无论是脚步声、咳嗽声、说话声还是船舱里的鼾声。

    “起锚!”待到安置好了大艇,甲板上的领航员高喊:“南东南,稳着点儿,满帆前行。”

    “南东南,满帆,稳着点儿着。知道了。”有个女人回答道,她是船上的舵手。

第1260章 驱魔仪式(求推荐票!求月票!)

    老乌尔格林一个人把昏迷的约翰送入了甲板下的船舱,在布局方面,这里与他曾经来过很多次的、那些运送酒精饮料的商船差不多大,但远没有那么凌乱。

    舱壁上没挂武器,没有丢得一地的海图和衣物,也没有四处乱放的软垫和吊床。舱室中央搁着两个衣物箱,架了几块木板充当桌子,柔和的黄色炼金灯球提供照明。窗户被百叶窗挡得严严实实。最重要的一点:这儿弥漫着无人居住的强烈气息。

    这味道, 应该来自肉桂和雪松油之类防蛀的东西。他进到船舱里,一个高大的人型生物也随即走了进来,并且用一丝不苟的语气说道:“把门关紧。”

    “要上门闩吗?”

    “不用。”帕鲁回答道。“你站在门口就好,不用出去,一会儿你需要把人带走。”

    “如您所愿,”乌尔格林恭敬地回答。作为一名深井密探,虽然刚刚被唤醒不久,但是他还是认出了眼前这个略显瘦削的食人魔是何人。得到了来自情报总长布拉奇的直接命令后,他将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伙子带到这里,本来还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当看到帕鲁的时候,他那颗一直始终提着心瞬间就重新放回了肚子里面。

    食人魔巫医,乃是永序之鳞商会的首席医疗官。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哪些凡人(神祇那种不讲道理的能力应该不被计算在内)能够拯救被恶魔附身的约翰,帕鲁的名字绝对会在那份名单的最前面几行。换成是任何一个永序之鳞商会的雇员,同样也会和他一样的判断。

    帕鲁从腰间取下一个皮口袋,将里面装着的浅黄色液体倒进一个陶碗,再端着它走到了约翰面前。他又取出了一个连接着软管的注射器,把那些液体汲取出来,推入了约翰的食管。

    “几味药,可以止痛。”他说。

    “所以这个小伙子会一路睡到底?”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因此乌尔格林有理由相信帕鲁是在与自己对话,于是便接着问了一句, 好让这段对话能够继续下去。

    “哦,不,”帕鲁说,“恰恰相反,他一秒钟也不能睡,止疼药并不总是能让人昏昏欲睡——”

    看着约翰咳嗽着想要醒过来,那鲁点了点头,药剂产生了效果,“——特别是,这种药的味道像是死鱼贩子的尿,而且还是在葬礼进行一周之后,才有人将其从他的肚子里吸出来。这是一种效力很强的混合剂,这个小子……以及他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很快就会感觉到它的劲头。”

    “噢——”

    就好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躺在平板桌上的约翰发出了一声呻*吟。这时,帕鲁就拎起一桶早已准备好的、放在桌边的清水为他的病人清理卫生。他掀起约翰的罩衫,露出上半身惨白的皮肤和旧伤疤,精力显然已经逃离了这个小伙子每一条松弛的肌肉。他浸湿一块布,仔细擦净洛克的胸膛、双臂和面部,接着又拿起灰色毛毯叠了一折,盖住约翰的下半身。

    “现在嘛,”帕鲁说,“还有几件特定的必需品。”他从船舱一角取来一个雕刻精美的巫毒工具箱子。挥挥手,箱子的锁便自己弹开,箱盖滑落,露出装满几托盘的小物件。

    这个箱子有点像医师的出诊包。

    帕鲁取出一把细长的银色小刀,从约翰头上割下几缕湿漉漉的头发,放进另外一个摆在桌面上的陶瓷碗里面。“就几根而已。”帕鲁说,“茂密得很,而且他显然需要理发了。”

    说话的同时,那把银色小刀也在飞快运动着,“刷刷刷”就把约翰的脑袋瓜剃成了秃瓢,露出上面非常显眼的一个有着六根手指的手印状徽记。

    “果然如此,”他冷哼了一声,再把第三个陶瓷碗凑到约翰的右手底下,削了几片他的指甲。约翰发出呜呜的呻吟,头部向后翻,眼睛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睁开。

    “还有血,”帕鲁又说道,同时还屈指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彻底弹晕过去,看得乌尔格林眼皮直跳,“只要一点。”他用刀尖戳破洛克的两根手指,约翰毫无反应,帕鲁随即用第三个碗接住血滴。

    接下来的一刻钟,乌尔格林又不安地看着帕鲁用味道古怪的黑墨水在约翰的面部、双臂和胸膛上描绘复杂精细的图案。约翰时不时翕动下嘴唇什么,但似乎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等墨水干了以后,帕鲁取出一柄熟铁大烛台,放在船舱的平板桌和关紧的窗户之间。

    他又从箱子里取出三根白蜡烛。

    “细鲸脂蜡烛,君临城制造。”他说,“熟铁雕花烛台,同样是君临城制造,它们都是走私来到埃赛勒姆的奢侈用品,或许能与这个不幸的年轻人构建起强有力的通感。”

    他拿起一根蜡烛,双手夹住前后滚动,蜡烛渐渐融化,开始发亮。

    而这时,乌尔格林才知道这间船舱里面除了自己,帕鲁还有另外一个帮手。

    那是一个隐形仆役(注释1)。

    随着帕鲁说出一段指令,约翰的血液、头发和指甲,全都被隐形仆役托举起来粘在正在融化的蜡烛表面。出乎的意料,这几件材料没有顺着蜡烛滚得乱七八糟,而是一转眼就消失在了蜡烛里。

    “拟像之烛,我命名你!”

    帕鲁大声说道:“承载鲜血之物,我创造你。灵魂的投影,误导的容器,我给你活人的血肉,但不给你他的姓名。你是他,他不是你。”

    这时,帕鲁才显露出一种萨满或者巫医才会具备的“疯癫”气质,他大声呼号,绕着被搁在平板桌上的约翰大步疾走。一个个充满力量与野性的符文自他口中喊出,它们勾动了隐藏在帕鲁刚刚布置那些东西里面最为深邃的内核——去芜存菁——透过现象直逼本质。

    最后,他把这根蜡烛插在烛台上,然后他又用另外两根蜡烛重复这套过程。

    三根蜡烛,万事皆三。

    几分钟后,乌尔格林看着满头大汗的帕鲁在约翰身边重新站定。

    “释放梦钢。”他说,接着便从罩衫内掏出一个挂在链条上的银色垂饰。随着轻声念动咒文,垂饰和链条化作银光闪烁的液体,流过他的指间,在他拢起的另一只手里聚结成微微颤动的一团。

    似乎是感受到了帕鲁想要交流的意图,乌尔格林小声询问了一句:“这是水银?”

    “不是。”帕鲁肯定而开心地回答道。

    作为一名纯粹的学者和治疗师,这样的探索和实践会让他感到愉悦,“水银会毒害使用者的神智。梦钢则是另外一种形态的金属——多亏奎斯的能力,永序之鳞商会才能批量化生产这东西——它能够按照我们的想法改变形状,而且和水一样无害基本无害……呃,基本无害。”

    食人魔巫医将粗长的手臂伸到桌面上,微微发光的梦钢在他手中生出芽孢,向前流淌,穿过指间的缝隙滴下来,落在约翰的胸口,但没有像液体那样随意四溅,而是很奇怪地保持了团状。

    尽管它能像水一样流淌,但流淌得很缓慢,恍如梦幻。而这也恰恰是其命名的由来。

    银色物质贴向画在约翰上半身的黑色线条。液体金属片刻不停地沿着图案蜿蜒流淌,充满了所有的曲线和螺纹。随着最后一点梦钢从帕鲁手中落下,整个精密的过程终于告一段落,约翰皮肤上的所有线条都覆盖了薄薄一层闪烁的银色金属。

    “接下来,他的感觉会很奇怪。”

    帕鲁说着便攥紧拳头,梦钢的复杂线条顿时在成百上千个地方同时暴起,离开约翰的皮肤。这个受救治者不由自主地弓起背,却被巫医重重按了回去。随即梦钢便像针尖般重新落下。约翰像是遭到了金属豪猪的袭击,皮肤上沿绘制的线条刺入无数发丝粗细的银色长针,但没有出一滴血。

    “就是现在——”

    帕鲁一个箭步跨到了熟铁烛台附近,右手做了个手势拂过三根鲸脂蜡烛,它們的烛芯瞬间摇曳起白色的火苗。点火结束,他又回到约翰身旁,再一次伸出右手将指尖搭在了约翰的胸膛上方。一根梦钢丝线攀上了他的手指,将食人魔巫医的两只手都绑到了一起。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步骤了。”

    ……

    “冷!”

    “真他么冷!”

    这是约翰的唯一感受,他想要从这个冰窖一样的噩梦中苏醒,他感觉自己口腔里泛起金属的气味,不由得感到一阵反胃;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可怕,上颌像是砂纸——

    见鬼,唾沫都去哪了?

    “该死,”约翰又弓起脊背,他想要睁开眼睛,却感到眼皮似乎被人用针线缝上了。

    “天哪,这……比冷还难受……”

    ……

    船舱的木板嘎吱作响,像是整艘船都在风中挣扎,但是乌尔格林的所有感官都在告诉他,这艘船和刚才一样,还是在缓慢而平稳地前进。嘎吱声再一次响起,一开始还微不可闻,但很快,黄色炼金灯球就晃动起来,舱室内的暗影随之晃动。

    约翰开始大声呻吟。帕鲁俯下身,用力地攥着他的身体,将其牢牢按在桌板上面。银色的梦钢丝线从食人魔巫医被捆住的双手上延伸出来,一下下有节奏地戳刺着被治疗者的身躯。这场景让乌尔格林这个旁观者看得分外难受,胃里翻腾得就好像吃下了腐烂的牡蛎似的。

    “该死。”老碎踵者悄声心道。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像小孩一样用力咬住指节来克制自己,他用痛苦压下了越来越强烈的呕吐**,但是舱室内的气氛却变得越来越怪异。灯球像沸腾的水壶那样咔哒作响,鲸脂蜡烛的火苗颜色先是变成了幽兰色,继而又变作纯黑色,宛如最深的黑夜那般深不可测。

    约翰再次呻*吟,声音比前一次更响,捆住他身体(准确来讲应该是刺入其身体)的那些梦钢丝丝线被拉紧绷直,嵌在其上半身的成百上千个银色光电绘出了诡异的图案。

    这时,响起了一阵嘶嘶声,然后仿佛甩鞭子的炸响。炼金灯球随之爆裂,玻璃碎片和臭鸡蛋味道的蒸汽洒满了整个舱室。

    ……

    空气中、甲板上、舱壁里……

    甚至约翰感觉自己骨头深处都能感觉到一种神秘的震荡,就仿佛他靠在巨大的机械钟摆上,而且所有的齿轮都在疯狂运转,将其反复碾碎。最后,这种震荡感传导到了他的眼底、传导到了他的脑子里,感觉也逐渐超过了痛苦、不舒服继而进入到一种病态的愉悦。

    约翰觉得,现在就好像有一只发狂的昆虫被困在他的脑子里,抓挠刺咬,用翅膀拍打它所能找到的所有东西。他忍不住了,终于被可怕的感觉击溃了,也不顾身上(被梦钢丝线造成的)宛如凌迟的切割感,强行歪曲了自己的身体、睁开了眼睛,侧着头大口大口的呕吐出来。

    等到吐完胃里所有的东西,不顾眼皮强烈的疼痛感,约翰瞪大双眼看向自己的呕吐物。

    那团肮脏的黄绿色混合物之中有一道深色的细线,他不由得咳出一连串的脏话和一股酸腐的气味。不过,他这样一来,他接下来也开始清醒地看待这自己要遭受的东西。

    ……

    “这是你的命运,拟像!你是他,他不是你,”帕鲁用沉闷的嗓音吼道。

    伴随着雷鸣般的怒吼(食人魔的种族天赋),巫医的手指突然用力,约翰身上许多处骨骼都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脆响,而作为其拟像的那三根蜡烛则爆燃起来,黑色的火焰迅速吞噬着蜡油;其散发出的暗灰色光芒,则在迅速给舱室染上一种类似墓场腐水的颜色。而且,这股暗灰色光芒开始脉动,频率甚至能够带动人的心跳,其散发出来的热度似乎也而让空气变得粘稠。

    “接受你的命运!拟像!你是他,他不是你,这场被驱逐的代替品就是——你!”

    食人魔巫医的嗓音就好像指甲刮擦着石板,约翰的呻*吟声变成了尖叫,他感到胸膛剧烈燃起了疼痛,从心脏向外迅速扩张。那种冰冷的疼痛,死亡一般的冰冷,无法忍受的冰冷压力铁钳似地捏住了他。黑暗随后席卷而至,约翰的意识被撞得四分五裂,仿佛小船碰到了礁岩。

    “就是现在!”

    瞅准了时机,帕鲁一个箭步走到船舱中部,拿起了已经被烧红的熟铁烛台。食人魔巫医挥拳打碎了窗户上封着的木板,将手里的拟像物品用力丢向了远处的海面。

    “驱魔完成了!”

    ——————

    注释1:法师可以构建出的、没有具体形状的“仆人”,可以为其拿起一些东西;这种法术同样也可以被附加在某些物品上面,供普通人使用,只是这样的附魔产品比较少见(从经济角度这并不是划算的选择)。

第1261章 漫长的一天(1)(求推荐票!求月票!)

    精金连枷和一道凭空出现的屏障相撞,两位神明的力量,在这一刻发生了碰撞。

    虽然食人魔壮汉那鲁更加擅长战斗,但是祂毕竟仅仅是一位半神,相比于正处在晋升中等神力边缘的来莱兹爱渥,祂的神力纯粹程度或许犹有过之,可总量上的鸿沟绝非那么好弥补的。

    墨绿色的神力屏障碎裂开来,而那鲁的这具化身则“噌噌噌”后退了好几步, 半条臂膀都被震得有些酸疼发胀。

    “莱兹爱渥陛下!感谢您的恩典!”被救下一条鼠命的尼尼斯长着大嘴放肆大笑,两根碎裂的门牙露出锋利的断茬。

    “滚去执行你的任务,鼠辈!”伴随着凄厉的咆哮声,一个大小不定、不断闪动的结晶状超大块次元石蓦地凭空出现。

    它的边界模糊不清,镜像内展露出的画面也在不断变化:一会儿是被胡乱缝合、颤动着的血肉山脉;下一秒,它就变为了胡乱抓挠的爪牙之海;不一会儿,又变为了一堵高耸的毒风雾霭之墙,亦或是一片漆黑的暗影。

    几秒钟过后,莱兹爱渥的这块次元石镜像化身之中凝聚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无所不在的刮擦和拆毁之声于空气中弥漫着,堕落且病态的意志仿佛浸透了此间一切。

    太阳的光线穿透次元石,被那诡异的绿色晶体过滤成了一团灰黑色的阴影。与此同时,低沉的呻吟声也响了起来,好似迫不及待地从那由尖牙所啃噬、骨肉所堆叠而成的无尽山峦中蜂拥而出。

    咔嗒咔嗒……

    巨大的次元石块不断崩解,一个头顶三对公羊似的、虬结粗大弯角的巨大鼠人从半空跌落向地面,最终悬浮在离地面三尺高的地方。祂的身体呈现病态的黑灰色,浑身没有多余的毛发,精壮身躯表面布满了墨绿色的符文纹身。三条遍布尖刺的尾巴从祂的背后伸出,甩动间劈开空气,发出接连不断的“嗤嗤”声响。

    祂就是莱兹爱渥的战斗化身。

    祂以散播灾祸为己任, 以屠虐生灵为最高志趣, 并且对此两者有着永不熄灭的热忱。

    “一个食人魔半神?”

    莱兹爱渥看透了那鲁的深浅, 嘴角咧开,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你的这具身体将会成为鼠巢的收藏品,我说的——”

    “哪那么多废话!”那鲁用实际行动打断了莱兹爱渥的废话,可怕的精金连枷带起了一阵旋风,狠狠砸向老鼠之王的嘴巴。“好不容易捞到一场架可打,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我砸得呢!”

    就这样,一位半神和一位神明的化身,在埃赛勒姆净水厂的场院里发生了火拼。

    永序之鳞商会突击队的成员们都接受过专门的培训。因此,当看到指挥官甩开膀子和棒子亲自上场开片,他们立马启动了外骨骼装甲的动力引擎,开始有序地撤离战场。

    而那些不够专业的鼠人,绝大多数则因为看见神明亲临,所以留在了原地狂呼乱叫——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失去了最好的逃生时机——接着就被逸散的神力火花撕撕扯成了碎片。更可悲的是,被神力扯碎之后,不仅仅是躯体,就连他们连灵魂都无法保持完整。

    作为莱兹爱渥的神选者,灰先知尼尼斯显然不是那样的鼠人,他第一时间就选择溜之大吉。

    “陛下还有任务要让我完成, ”他用牙齿咬紧法杖,一阵烟似地钻进一个地道的入口,踩着那些抱头乱窜鼠辈的头顶,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虽然过滤厂房被毁,但是净水厂的瘟疫肯定顺着散播了一部分出去。我接下来要做的任务……该死的……对,应该就是指挥那些鼠辈们夺取人类玩意儿的城市。那些瘟疫已经帮了鼠辈太多忙,不能再多了!yes!yes!die!die!”

    ……

    鼠人们呲着牙,举着刀剑与长矛,从地下各个角落隧道钻了出来。如雪崩一般冲刷着埃赛勒姆守卫的防线,然后迸发出大量死伤。疆国的防御者们不断得被生锈的矛尖穿透,被可怕的爪子所拖走,或者被各式各样的武器所刺伤划伤。在那疯狂的冲锋之下,鼠人的速度与凶猛还有他们身体里的那股子嗜血的兽性,让那些未经训练的民兵们付出了惨痛代价。而那些少数几组经验丰富的埃赛勒姆武守卫由于分布在战线各处,无法去削弱最初鼠人冲锋造成的杀伤力。

    这些鼠辈陶醉于杀戮之中,用他们的爪子蹂躏着人类的生命。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这么做了。虽然之前他们大多只是向自己的同胞挥动过刀子,但是人类和鼠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捅上去之后的触感其实都差不多。

    他们大都亲眼目睹过其他氏族(除了有资格加入十三议会的氏族之外,其他的鼠人氏族和战帮都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在内斗上面)被覆灭前的崩溃时刻,这一次他们也在期待,期待着抵抗着他们的乌合之众崩溃——在那一刻,便是鼠人的完全胜利。即使是最卑微的奴隶鼠也在期待着在这一天的战斗结束以后,自己可以享用一顿美餐。

    然而,鼠人很快发现了这次不同于以往,所面对的敌人大有不同。人类坚持着他们的防线。虽然有一个又一个民兵被鼠人凶残的攻击所杀死,但随着一个人倒下,都会有一个坚定而冷酷的人类玩意儿走上前来代替了之前的人的位置。

    在最初的疯狂冲锋之后,鼠人发现,他们正在跟一堵永不放弃的钢铁之墙开始了近距离绞肉战。自己被困在了人类防线与他们从后方赶来的增援部队中间,鼠人已失去了回旋的空间,他们敏捷的速度优势已经失去了。这场战斗成为了肌肉与耐力的较量。而这两方面人类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于是,战斗的风向开始改变了。

    先是在埃赛勒姆守卫周围,然后在匆忙拉起的民兵防线周围,鼠人均开始了大批伤亡。

    人们用铁棍与木棒敲碎了鼠人的脑袋,复仇的刀剑划开了鼠人的肚皮。鼠人恐惧的尖叫声在保卫家园者的战吼与咆哮声中响起,起初只有“吱吱吱”几声,但随后变成了整个城市里的各支鼠人军队的都爆发出了惊恐的嘈杂声。鼠辈们流露出刺鼻的腺体分泌物,臭味笼罩了整个战场。

    在战线的另外一边,收拢起阵型的埃赛勒姆守卫们大多身穿着半身板甲,大声鼓舞着民兵的士气。有的埃赛勒姆守卫还在士官长的组织下,挥舞着长剑和短铳狂呼酣战,将鼠人的鲜血不断铺洒在脚下的铺石路上。这些人就像一支支箭头,向鼠人们发起了反冲锋。

    在这样一股无法阻挡的毁灭力量面前,由普通氏族鼠组成的军队最多只能坚持了几分钟,就算是精锐的暴风鼠一般也僵持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起初,只有几个鼠人转身逃跑,但他们的恐惧就像丢进柴火堆里的木条一样,迅速传播到整个军团中。鼠人天性中的懦弱与狡猾,渐渐取代了之前的疯狂与嗜血。整个鼠人军团都在嚎啕与哀鸣,开始全线崩溃。

    “不要留情,把他们全部杀光!”一个勇敢的埃赛勒姆守卫士官长高呼到,将手上的长剑举过了头顶,引来了身边人的注视。“把他們全部打倒!”他又重复了一遍,召集来了身边的战士,跟随着他一起向前追杀正处在崩溃中的鼠人喽啰。

    只是,还未等这些勇敢的人类追上那群逃跑的鼠人,从一座俯瞰街道的建筑物的窗户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枪声。几个眼尖的埃赛勒姆守卫看到了一道火焰的光芒和一缕青烟,瞥见了隐藏在建筑物里的鼠人抬枪小组。然而,小队里其他人则全都目睹到了那位士官长的死亡场景:他的头颅像西瓜一样爆炸开来,没有头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更多的枪声从建筑物里传来,其他的鼠人抬枪小队对着街道上的人类开火,试图阻止人类对鼠人部队的追击。而且,那些枪手非常狡猾,他们通常瞄准的都是头戴羽翼头盔的军官,以及民兵里面穿戴非常好又或者武器非常精良的“骨干”分子。

    这不是什么新战术:消灭敌军的指挥官不仅能够打击士气,还能够打破敌人的指挥链。

    不仅仅人类会应用战略战术,鼠人们对此也非常精通。在氏族之间的内战中,一旦鼠人小氏族的首领或者军阀被杀死,那他手下的军队一定会陷入不可避免的发生溃败。

    只不过,再一次地,鼠人没有充分理解这次他们面对的军队。当抬枪手们在阴影处开始狙击,埃赛勒姆守卫之中背负连发燧发枪的士兵,立刻也用自己的武器发动反击——在刚刚,面对如排山倒海般涌来的奴隶鼠和氏族鼠,他们为了节约弹药而一时间没有选择用火器反攻。而现在,同样受到过严格射击训练的士兵,正好用到了自己的惯用武器。

    刹那间,街道上的战斗就从刀剑肉搏,升级成了火器相争。被临时征招的民兵里面,也有人有着自己的火枪,他们也同样开始对鼠人的抬枪手开枪进行压制。

第1262章 漫长的一天(2)(求推荐票!求月票!)

    硝烟从埃赛勒姆各个城区中升起。

    从潟湖小镇到大锅工业区,从行政区到运河市场,就连住满了外来者与破落户的落尘区都没有被落下,在炼金工程术士氏族的加入之后,正常战斗转变了它的风格和进行方式。

    “整整两万名正规的鼠人氏族军队,其中还有三千多被其更加强壮同类统御着的黑毛暴风鼠,那可是十三议会积攒了五十年的家底和精锐,我們没有可能失败!”

    自地下隧道之中逃出, 尼尼斯当即就使用次元石魔法扭曲了目之所及范围之内的一个小小鼠人军阀,他把后者变成了一只鼠巨魔来充当坐骑——光靠两条腿跑路不仅能速度慢,还很危险——刚刚进行战略转移,灰先知的衣袍上面就多出了好几个被鼠辈们踩踏出来的脚爪污渍。

    “告诉那些蠢货!不要去商业区,那里有恶魔玩意儿,”再次使用次元石法术,尼尼斯向十三议会的几个氏族首领(除了人丁稀落的刺客氏族之外,其它鼠人大氏族都有着完善的首领晋级机制。哪怕首领死去,继任者也可以快速统领整个氏族)们传递了自己的命令。

    他毫不忌惮地将自己的意志传递到那些鼠辈的大脑里,这是他之前所有灰先知前辈都能够做得到但又基本没机会做的事情——大脑被其它鼠人侵入,轻而易举地就让十三议会的各个首领对灰先知的提防提高到了最大——可是,尼尼斯却毫不在乎,因为他在执行神明的指令。

    “首先,让炼金工程术士氏族的士兵对这座城市进行饱和式轰炸。yes!yes!你们明白我要的是什么,别拿那些可笑的抬枪玩意儿糊弄我,拿出我真正想要的家伙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炼金工程术士掌握了多少次元石科技!把它们全都拿出来亮亮相!搁在老鼠洞里有什么用?”

    尼尼斯咆哮着,数落着一个又一个十三议会的氏族首领,后者心存不忿但又确实不敢在这个时候向老鼠之王的神选者发难。

    于是,他们只能将这股愤怒十倍、百倍地回馈到自己的手下和附庸氏族的首领或军阀身上。

    他们用次元石发报机、腺体信息素囊袋、严苛到变态的监军等传递信息的方式, 以最快的速度向那些位阶比自己低的鼠人军队指挥官们,传达着自己的愤懑心情。

    ……

    一个也许比其它鼠人狙击手都要精明狡猾的抬枪手, 瞄准了骑在黑色巨马背上的一名艾拉维拉,向他那包裹在罩袍衫的身体射了一枪。这枪声穿透了整个喧闹的战场,回荡在所有人的耳朵里。在马背上,那个改造人因为遭到抬枪的射击而向后倒下,一下子栽落下马背。他倒在路面上,身体骨碌碌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了门口,人类与鼠人都在注视着那一枪的巨大威力。战场上一片寂静,双方都屏气凝神,一方充满着期待,一方充满着恐惧。在见证过其他人受到抬枪的射击的后果之后,没有人会怀疑那个艾拉维拉改造人不会就因此而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然而,那个改造人却没有顺着他们的预想所行动,倒在地上的他撕开了身上的罩袍,露出里面那仿佛由密密麻麻的锁子甲组成的身体。他站了起来,锁子甲的锁环不断蠕动,将抬枪的子弹碎片从体内推挤出来。接着, 他又大步走到黑色巨马身旁,一跃而上, 拔出长剑遥指狙击手所在的建筑。

    “为了疆国!”他咆哮着,声音就像一个泰坦巨人发出的怒吼一般。

    而仿佛是被他吓住了一般,那个建筑物里面再也没响起一声枪响,取而代之的景象则是一颗颗鼠人的脑袋被人从窗户里面抛出来落到街道上。眼尖的人也仅仅是看到一抹黑影在窗口闪过,只是那团黑影非常迷你,最多也就是如同一个大号木偶一般大小。

    当然,虽然不知道艾拉维拉军团两个高序列大师的本领,但这并不能妨碍人们受到鼓舞。

    人类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完全淹没了鼠人们的恐惧尖叫。鼠人们现在完全乱了阵脚,斗志全无。他们被艾拉维拉军团改造人战士的狠辣表现完全吓破了胆,连抬枪小组也不敢再次开火,而是怀着巨大的恐惧从他们的狙击位置撤离,开始了毫无荣誉的溃逃。

    当鼠人们哭喊着逃跑,放弃了对街道上民兵和埃赛勒姆守卫的进攻后,整场战斗的胜利似乎就要完全属于人类一方了。只不过,随后向隧道里逃跑的鼠人们又生变故。鼠人们四散开来,许多鼠人甚至转身冲进追击他们的人类军阵之中,惊恐得就像是沉船之前拼命跳船凫水的耗子。

    过了一会儿,他们恐惧的原因就完全明了了:一大片诡异的绿色火焰从街道上喷涌而出,把那些还没有来得及逃远的鼠人全部烧成了灰烬;几十个民兵和埃赛勒姆守卫也被困在火焰之中,伴随着阵阵惨叫,他们这些人的身体也成为了火焰的一部分。

    在火焰背后,四辆马车似的机器并排驶入了街道,炼金工程术士一族的次元喷火小组抱着极大的恶意,向任何试图接近(又或者说射程范围之内)的活物,喷射出毁灭性的次元火焰。

    而在他们身后,则跟着一队以方阵形式步行赶路的鼠人毒气弹投掷手,他们用依靠次元石粉末作为动力的抛射器材,将一颗颗苹果大小的毒气弹——这是一种较为昂贵的武器,不仅仅是制造其外壳的玻璃难以获得,里面填充的毒气炼金工程术士氏族也只能向瘟疫氏族采购——投掷到前方人类的阵地上,玻璃外壳碎裂开之后,那些毒气弹里就会腾地一下子冒出一片毒烟,凡是被吸入这种烟雾的人类都会捂着喉咙不断咳嗽,直至将碎裂的肺片咳出来。

    不过,当次元火焰喷射战车驶出街道,鼠人毒气投弹手就没有继续推进。因为他们阵列两侧没有建筑物遮掩,黑没有其他部队给他们防御侧翼阵线,那只要人类组织起一次冲击就能将其屠戮殆尽。至于说继续杀伤人类军队的任务,则交给了次元毁灭轮机小组去完成。

    在建立新防线不久后,炼金工程术士的精英先锋队就收到了新族长(旧族长已经被自己炸死在埃赛勒姆商业银行的金库里)“厄运鼠爪”与其手下次元工程师的命令。

    过了没多久,那种被命名为“毁灭轮机”的攻城器械已经组装完毕,地面也随之颤抖起来。

    次元石引擎的撑杆不断地撞击,当次元石粉末那闪耀着诡异光芒的邪恶能量被释放出来后,这台机器便在那股力量的驱动下迅速运转起来。数层楼高的、犹如车轮一样的“毁灭轮机”飞快地向前滚动,碾过了工业大锅区被专门硬化过的沥青路面,留下一路碎裂的痕迹。

    在敢死队驾驶员的操控下,这个巨大的轮子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冲向人类的阵地。毁灭轮机不需要安放任何远程武器,仅仅是依靠转动和轮子向两侧伸出的锋利锯齿,就能够带来巨大的杀伤。在它面前,无论是怎样坚固的阵线,都会在其碾过的同时被撕开一道无法弥合的伤口。

    “yes!yes!die!die!”

    炼金工程术士氏族的首领搭乘着一架鼠皮热气球,升到半空用望远镜遥视自己创造出来的大杀器,他对于毁灭轮机充满了信心。

    只不过,其它炼金工程术士对此却都抱以怀疑——虽然现在不敢明说,但是“厄运鼠爪”这个绰号最初可不是一种称赞。他们都知道,现在这个氏族首领除了在争权夺利方面有一套之外,由其亲自动手研发的次元石科技绝对是充满了厄运,特别是对于鼠人自己。

    过载、宕机、不正常的谐振……凡是被“厄运鼠爪”摸过的东西,各种各样的毛病总是层出不穷。不过也恰恰是因为其糟糕的科研水平,前任首领才会对“厄运鼠爪”比较放心,不会担心他因为发明出什么了不起的次元石科技,取得氏族绝对话语权继而取代自己。

    然而,他这次拿出的毁灭轮机,倒是真的没有出那么多问题。或许,这也与其除了型号大一点、引擎耗费次元石粉末多一点,里面蕴含的次元石科技含量低一点有关系。它沿着一条带有坡度的路面向前滚动,撕开了被称为“大锅”的埃赛勒姆工业区的人类防线,又像是跳起来跃过壕沟的老鼠一样跳过了将大锅区和行政区隔离开的运河,直奔凌鸦塔所在之地绝尘而去。

    运行了好几分钟,毁灭轮机除了燃料快要见底之外,居然没有发生其它什么要命的故障。

    “yes!yes!”厄运鼠爪大声尖啸,“肯定是之前那个老不死的嫉贤妒能,总是给我安排一些不靠谱的学徒和帮手,否则以我的聪明才智,发明出来的东西怎么会老出问题?!”

    说话的时候,大蓬大蓬的唾沫从他那幅用钢铁加固过的嘴巴里喷了出来,因为待在一个吊篮里而无处躲闪的其它炼金工程术士们也只能唾面自干,并且对这位新任氏族首领陪着笑脸。

    “您说的对,最伟大也最聪明的炼金工程术士首领,您发明的毁灭轮机一定——”

    正在阿谀奉承的鼠人们纷纷瞪大了眼睛,有些加装了机械伸缩护目镜的炼金工程术士更是夸张地将伸缩镜拉到了最大程度。他们看到了不敢想象,也不敢告诉厄运鼠爪的一幕!

第1262章 漫长的一天(3)(求推荐票!求月票!)

    作为集中了疆国和埃赛勒姆城绝大部分权力机构的城区,行政区的市政建设自然是由深受维克塞斯国王信任的城市德鲁伊宗会一点点设计并建成的。他们在这里布置了太多普通人想不到的东西。

    比如说,可以随意塑造地形的地面。

    就在毁灭轮机碾压到行政区土地的同时,那里的地面就发生了形变:地表上升起了一道围墙,它的角度非常刁钻,以至于让毁灭轮机所携带的可怕动能无法得到充分的利用。这台庞大的机器,沿着Ω形状的圆弧状墙面迅速绕了半圈,掉头一百八十度。从哪里来的, 它就又回到哪去。

    “no!no!”

    厄运鼠爪先是从手下脸上读出了惊愕,继而再用黄铜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愤怒的首席炼金工程术士把黄铜望远镜丢到了吊篮里,用力地踩踏了好几脚。“无耻的人类玩意儿!”

    “大人,赶紧让敢死队驾驶员调转轮机的方向,拉动杠杆或者推动活塞什么的……”

    一个炼金工程术士忧心忡忡地建议道。他并非无的放矢,那台毁灭轮机从行政区跳回了大锅工业区,现在正在朝着鼠人一方刚刚稳定的阵线前进,而挡在它面前的正是宝贵的次元火焰喷射战车,以及绝对来不及疏散的毒气掷弹兵——天知道,指挥官为了让怯懦且散漫的鼠人列好方阵,需要付出多么大的努力,他们绝对无法在同一场战斗之中完成两次列阵集合。

    然而,这份建议带来的则是可怕的暴行。厄运鼠爪认为这个手下是在奚落自己,“你在教我做事?”他咆哮着,一把就抓住那个鼠人的脖颈,用力将其推出了吊篮。

    “现在,还有谁敢质疑我?”厄运鼠爪用残暴,掩盖了没有为自己的发明加装转向助力装置的事实。那玩意儿在高速运转起来之后,基本上只能拐出极小的角度而无法有效调整方向。

    “至少, 承蒙抠搜的灰先知,以及毫不节制且善于贪*污的上一任氏族首领所赐, 氏族里的战略次元石储量总是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因此,能够拨给毁灭轮机里的次元石粉末并不多,它所携带的动能……嗯,应该不足以支撑其碾碎那些次元火焰喷射战车——”

    厄运鼠爪在计算方面还是有一套的。再加上,毁灭轮机是他自己研发的科技产品。因此,他的估算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然而,理论计算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而和现实差之千里。

    这次也不例外。

    面对滚滚而来、看起来像是根本刹不住闸的毁灭轮机,操纵着次元火焰喷射战车的鼠人毫不犹豫地选择死道友而不死贫道,他们对着自家这台大杀器就喷出了毁灭性的次元火焰。

    “——妈辣个鸡!”厄运鼠爪目睹了这一切,他愤怒地发出咆哮,同时感到一阵心悸。

    毁灭轮机被绿色的次元火焰笼罩起来,钢铁打造的机体导热性能贼好,驾驶者瞬间就变成了热锅里的老鼠,死相凄惨得能够让最神经粗大的鼠人看了也会因为感到恐惧而毛发竖立。

    不仅如此,相比于死去的鼠人驾驶员,那个次元石引擎其实更加牵动着厄运鼠爪的心。

    “千万别过载。”

    “千万别爆燃。”

    “千万别出意外。”

    只不过,但绝大多数许愿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厄运鼠爪念叨了没几句, 他就再一次坐实了自己的绰号, 那台毁灭轮机的引擎当街发生了爆炸,瞬间化作一堆爆射的零件和废品。

    而这场爆炸笼罩的范围, 正好位于鼠人一方的阵线前列:排成一排推进的次元火焰喷射战车、待命的毒气掷弹兵,以及组成火枪方阵的抬枪手全都遭到了重创:剧烈的冲击波将战车推翻,次元火焰倒卷向毒气掷弹兵,后者携带的弹药因为爆炸产生的高温而弹壳破裂。致命的毒烟在鼠人的军阵里升腾,在强风的吹拂下又覆盖了更后方的抬枪兵……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厄运鼠爪奋力嘶吼,他的手下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而通通保持默不作声,“肯定是有人在搞破坏。是瘟疫氏族提供的那些毒气,yes!yes!那玩意儿很不稳定。是灰先知提供的次元石粉末不纯,尼尼斯那个倚靠谋杀上位的学徒,又能安什么好心?肯定——”

    “废物没有活着的必要!”

    灰先知的爆喝声,在所有高阶炼金工程术士脑子里炸响。他们被尼尼斯瞬间用法术链接在一起,共同“目睹”了厄运鼠爪的最终厄运。灰先知远程操控着次元石法术,把这个新晋的炼金工程术士氏族首领的脑袋变成了一个爆裂的西瓜,红白之物溅射到整个吊篮里到处都是。

    “你们这群蠢货,一群自诩聪明可实际上却脑子根本不够用的家伙,来看看别人是怎么打赢这场战斗的!”接着,尼尼斯便大声宣布道:“驯兽师氏族,该你们和你们的宠物上场了!不要让我感到失望,伟大的神明在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通过我,神选者、灰先知的眼睛!”

    虽然语罔顾了鼠人军队里混乱依旧在蔓延的事实,但是尼尼斯却也昭示了一个真相:可怕的驯兽师氏族即将带着更加可怕的、一个正常的鼠人通常只会在噩梦里才会出现的怪物登上战场。

    通过怪异的(半吊子)炼金术、粗糙的外科手术和亵渎的黑暗魔法,驯兽师氏族的生物改造大师将不同的生物融合在一起,以诞生扭曲的造物。

    从可以在地下基岩上撕开隧道的利齿掘进鼠,到吞噬它们所经过的一切的恶毒巨鼠群,驯兽师氏族制造出了一系列在鼠人战争中,被各个氏族广泛应用过的可怕的怪兽。他们以此立足,他们的氏族靠着制造生物战争兵器来牟取巨额利润。

    在这些改造中,有一些是受其它氏族所喜爱的战兽品种:比如鼠巨魔和操控巨鼠群的颅鼠,它们是驯兽师氏族经久不衰的拳头产品,并且以此确定了氏族的地位——毕竟,在这两种生物兵器被广泛使用的前提下,没有一个鼠人军阀或氏族首领希望麾下的鼠巨魔或巨鼠群突然反水背叛——只要少提供一次昂贵的产品升级服务,驯兽师氏族就能够很轻易做到这一点。

    当然,驯兽师氏族也制造出一些令其它十二个氏族(鼠人最大的氏族有十三个)也非常忌惮的产品:比如他们创造出的深坑憎恶。那种东西是用鼠群里的育母改造成的,它可以在战场上一边哺育后代一边对敌人发动可怕的进攻。所有氏族都不希望驯兽师氏族扩大深坑憎恶的产量,他们担心会育母数量的急剧减少,会影响整个鼠人社会的繁殖能力。但不可否认,深坑憎恶之类血肉造物背后的秘密才是驯兽师氏族所拥有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几乎每一个氏族都派遣过不计其数的间谍想要窃取他们的机密,然而胆敢那么做的间谍最后基本上都被当作了深坑憎恶的饲料。

    驯兽师氏族的大师们以粗暴和野蛮著称,与其它狡猾的氏族相比,他们和他们所饲养的野兽有着更多的共通性。此外,驯兽师氏族的许多成员都被他们用来制造战争野兽的东西——添加了次元石粉末的各种炼金药剂——污染和扭曲。他们有着和绝大多数鼠人不同的外貌:臃肿无毛、眼睛发光,总是饥肠辘辘,或者拥有额外的尾巴或四肢,这类的异像总能在驯兽大师身上找到。

    就在尼尼斯下达了魔法网络,向驯兽师氏族下达了命令之后。鼠人的军队里很快就出现了许多摇摇晃晃的脚手架塔,驯兽师氏族的学徒们用木头、金属和其它一些东西搭建起来图腾巨柱。众多的奴隶与工匠们匆匆来去,升降支撑梁,牵引原木。还有一些继续搭建那些脚手架塔,附近总是会摆放着一些装满热腾腾药剂的大桶,它们不断释放出有奇怪颜色的蒸汽,随风飘逝在阵地之上。

    很快,巨鼠群与驯兽师氏族的鼠人所组成的洪流,开始从两侧的隧道里涌出。

    在那些摇摇欲坠的图腾建筑物之前,他們正在加紧加固自己的防线。随着驯兽师在后排的鞭打与叫骂,由颅鼠们控制的巨鼠群,开始向人类的阵线奔腾而去。这股浪潮覆盖了许多条街道,那些巨鼠急切地想要与人类厮杀一番,或者饱餐一顿。

    而人类一方,之前在加固阵线时偷偷建立并保存起来的炮台,现在也不再沉默。特别是在大锅工业区附近,随着火炮的怒吼声,战场的温度瞬间就被点燃。在狭小的火炮平台上,炮击小组成员汗流浃背地保障着不间断的炮击,装填,瞄准,开火,接着再次重复动作。

    他们不是埃赛勒姆守卫,而都是从野战部队调集过来的精锐,平时只是由艾拉维拉军团进行人员培训和对其进行辖制。从他们所在的阵地,其实看不见远处街那逆流而上褐色河流一般的巨鼠群,他们只能倚靠艾拉维拉改造人战士充当观察员,利用其给出的指示信号进行炮击。

    炮弹将巨鼠群砸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成功防御住了鼠人的第一波反击。

    驯兽师氏族的鼠人们回缩了防线。不过,那些驯兽大师也对此做出了反应:他们不仅调集了一些装备了抬枪的氏族鼠赶赴前线增援,还派出了超过两打的鼠巨魔配合巨鼠群对炮击阵地发动了冲击。

    很显然,这群鼠人不是等闲之辈。

    虽然人类一方接连顶住了三次攻击,但是在第四次进攻不再只是巨鼠群和鼠巨魔,驯兽大师们在鼠群之中,还混合了一些其它氏族的精锐鼠人与风暴鼠突击部队。

    结果,在经受了如雷鸣一般的炮火洗礼以后,他们成功接触到了人类一方的火炮阵地。

第1264章 漫长的一天(4)(求推荐票!求月票!)

    人类的阵线再一次遭到了挑战。

    埃赛勒姆守卫为首的防御者们,高唱这雄壮的战歌与国王的名号,慷慨激昂地反杀向鼠人。

    当每一节歌曲响亮地从人类胸膛里迸发出来之时,必然伴随着金属的猛烈碰撞声与鼠人血肉被撕砍的声音。由于鼠人一次性投入了太多的部队,所以反而限制了士兵们的自由活动,只有少部分腿脚比较利索的家伙才可能逃离这场可怕的屠杀。

    随着阵线的拉扯,人类和鼠人全都拥挤在了那些破败不堪的建筑废墟之中,反复争夺着。

    鼠人再一次投入了后续部队, 尽管在炮火的轰击之下损失惨重,但他们并未动摇,而是继续前进。他们被驯兽师氏族强大的首领兼大军阀——“贪嘴”·格罗特,一个因为意外而变成大腹便便模样的鼠人——驱策着。他是一个凶狠的领导者,他能够依靠自己的威望统领氏族。事实上,比起任何敌人,士兵们更惧怕他。

    驯兽师氏族从致命的黑暗之地中,用鲜血汇聚成了崛起之路,直到成为一个可以在十三议会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存在。这其中,贪嘴·格罗特功莫大焉,甚至可以说是他主导了氏族的崛起。

    不过,他最初也就仅仅是一个驯兽师氏族的饲养员,每天都要用巨鼠做实验来换取微薄的口粮。那时的他,总是饥肠辘辘。于是有一天,贪嘴·格罗特忍不住偷吃了一些本来要喂给巨鼠的食物,即便他很清楚那里面肯定被高级驯兽大师加了一些可怕的“佐料”。

    所有的鼠人都会时不时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饥饿,不过,那通常只是在战斗或者其它暴力活动之后,因此它被称为“黑色饥饿”。

    对大部分鼠人来说,这是胜利的象征, 意味着他们可以吞噬可怜的受害者。

    但是贪嘴·格罗特却一直处在这种饥饿之中, 那些添加了化学药品的巨鼠饲料对他产生了不可逆的影响。虽然他不是第一个获得突变的驯兽师氏族成员——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是这种突变也改变了他的大脑。这很不同寻常:那些药物的作用大多数作用是将大脑搅成一团浆糊。可是巨鼠饲料里的药物却刺激了贪嘴·格列特,使他比别的鼠人更聪明、更狡诈,使他获得了敏锐的洞察力,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吃这么多。当然了,是为了给他那强大的大脑提供能量。

    通过一系列合纵连横,贪嘴·格罗特从一名饲养员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驯兽大师。在新的平台上,他故技重施,带着驯兽师氏族左右逢源,在其它氏族的征战中牟取了大量利益。最终,他成为了光荣的十三议会成员,完成了自己的鼠生逆袭。而驯兽师氏族也完全落到他的掌控之下。

    贪嘴·格罗特知道,灰先知尼尼斯对炼金工程术士氏族的推进其实不抱什么期望,他自己也一样。那些家伙太爱自作聪明了,而且还非常自大:他们虽然也像驯兽师氏族一样热衷售卖商品给进行内战的各个氏族,但是却很少真正派出观察员实地检查自己那些炼金工程玩意儿的效果,更不用说去学习各个氏族的战争经验了。

    炼金工程实氏族,其实就是个眼高手低的渣渣。野心勃勃的贪嘴·格罗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证明自己氏族价值的天赐良机, 在人类玩意儿和鼠人的阵线重新焦灼起来的同时, 他就知道该让驯兽师氏族新的怪兽上场了。

    他从用鼠人骨头雕刻拼接成的座椅上站了起来,爬向运粮船的甲板舷窗。这艘船是驯兽师氏族从人类玩意儿手里抢来的,船上装着许多新鲜的马肉、猪肉和耗子肉,正好用来满足氏族首领那无法餍足的饥饿感,以及用来为制造新的怪兽提供原材料。

    贪嘴·格罗特很喜欢这艘新座驾。他脚下的深层甲板,摆着许多驯兽师氏族特有的次元石容器,怪物就在咕咕冒泡、发光的培养液中渐渐成型。一个个驯兽大师正在它们,当认为条件合适时,就会把经过严格测量的变异能量注入培养液中。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其他化学药品的味道,格罗特陶醉地吸了吸鼻子,熟悉的味道让他感觉安心。这是孵化场的味道,他正是在那里诞生、在那里长大,在那里开始追求权力,直到获得了现在地位。

    他笑起来,露出了黄色的大尖牙,难以抑制的饥饿又一次涌了上来。他把自己的尾巴塞进嘴里,试图控制这可怕的饥饿感,大滴大滴的口水顺着鳞茎状的肉皮流了下去。他刚刚已经吞下了一大堆肉食,他原本以为这些东西能支撑他完成整个战场指挥的。除了他的驯兽师,这艘船里没有什么能下肚的东西了,而且说句公道话,那些家伙今天还没干任何惹恼自己的事呢。至于说船上的罐子里,则装的都是满满当当的有毒生化物质。没有东西可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这种饥饿。

    “该死的战争!”

    贪嘴·格罗特头一次升起了些许厌战情绪,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种不正常的想法压制下去。

    毕竟,就连那些小氏族军阀都知道战争是有利可图的,最起码胜者有权享受败者的一切所有物。贪嘴·格罗特强行咬了一口自己的尾巴,继续将思考的重心放在了战术指挥上面。

    通过精心的计划与命令的下达,他正在掌控战局。在战争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让氏族里的黑毛暴风鼠冲锋在前,混杂在巨鼠群和鼠巨魔的队伍中。不过,当老鼠与人类短兵相接的时候,他却通过次元石通讯器命令那些前线驯兽师,将宝贵的氏族精锐迅速撤回到了队列中央位置。

    取而代之的,则是大批的奴隶和普通的氏族鼠,他们全都被灌入了经过稀释的血肉礼赞药剂。这种药剂虽然会透支其本就不长的生命,但是却能够在短时间内激发出鼠人的精力和凶性。他们无情的踩过自己受伤、逃跑的同伴,急切地加入了战斗。以至于,奴隶鼠和氏族鼠与人类前锋相互碰撞时,居然将不断前进的埃赛勒姆军队给阻挡了下来。两军正在僵持。

    逐渐地,随着战斗的深入,人类慢慢嵌进了鼠人大军之中。这可能是由于人类所拥有的更精良的装甲,种族的体力和耐力优势,以及其它一些林林总总因素所带来的必然结果。

    氏族鼠人的奋力攻击,可能只会在埃赛勒姆守卫的甲胄上留下一丝刮痕。然而,不同于那些装备精良的正规警卫部队,奋战于战场中部,用非制式武器挥洒愤怒的民兵们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人类军队每前进一步,他们都会付出高昂的代价。在他们的身后,一路都是死者与垂死的同伴。

    于是,民兵和埃赛勒姆守卫之间出现了脱节,这就是贪嘴·格罗特所预期着的结局。

    “释放那些深坑憎恶!”

    随着驯兽师的鞭打与叫骂,由驯兽师氏族所制造出来的巨大怪物从地底隧道中震撼登场,它们被移动到了攻城阵地上。只是,这些怪的首要目标不是击溃鼠人,而是驱逐所有碍事的鼠人。它们驱逐了还留在战场上的最后一批暴风鼠们,继而就像那些被奴隶鼠和氏族鼠围困的埃赛勒姆守卫——人类的精锐部队发动了蹒跚突袭。

    这种巨兽,本质上就是一坨高速再生的肉山,长着一个巨大的鼠巨魔头颅和一堆普通鼠人的脑袋。它们身上有大量变异肢体,还装有轮子、烟囱、钻头等机械部件。在需要其效力时,驯兽大师会给深坑憎恶注射次元石生长剂,以维持其体内的高速新陈代谢效率。

    这是一项精细活,其它氏族的鼠人也尝试过,不过他们要么时让深坑增物因为过高速度代谢而死亡,要么就是成为了后者的零食。

    据说,第一头深坑憎恶是用巨蠕虫和鼠人育母共同改造出来的,驯兽大师們对其先“填鸭”一样塞了一堆次元石,再尝试嫁接肢体,不过最后发现只有鼠巨魔的肢体才能成活。实验期间,深坑憎恶快被折腾死了,不过又被次元石起搏器给救了回来。

    这些巨兽的身上,安装着庞大且繁复的武器阵列,这些东西都是驯兽师氏族以物易物从炼金工程师氏族交换来的高级货。

    伴随着由充满能量的次元引擎所散发出来的诡异绿光,这些**武器平台爆发出一次毁灭性的齐射,次元火焰席卷了大量奴隶鼠、氏族鼠,以及被其包围在中心的埃赛勒姆守卫。

    当那些军人在地狱般的火力下艰难挣扎之际,深坑憎恶便冲了过来。它们不仅可以在远处时尽情释放着自己强大的火力(只要次元石足够,但那是不可能的),近战的时候也能轻易蹂躏敌人的阵线。它们身上长出的粗壮利爪,不断地将一个又一个已经支离破碎的人类尸体抛向了天空。而每当其身上出现大量破损、无法倚靠超高速度的新陈代谢愈合,这些怪物就会抓起一把血肉(无论是人类还是鼠人,无论是生是熟),将其塞向身上随便哪个脑袋咀嚼吞咽。

    这么做之后,深坑憎恶不仅会快速愈合,而且吞吃了足够多血肉的那颗头颅还会快速膨大:先是变成肮脏肿瘤状事物,而后伴随“啪”的一声炸响,从怪物体内诞生出一只新的鼠人。

    这种鼠人虽然活不久,但是却都无比悍勇。为了它们的“母亲”,这些怪物敢于向任何挡路的人搏命进攻。

第1265章 漫长的一天(5)(求推荐票!求月票!)

    奎斯一脚踢飞了一只巨大的肥老鼠,它越过街道砸进了路边的一摊垃圾中。可是它就爬了起来,立刻开始吞噬周围的垃圾。

    这些老鼠到处都是,吞噬着一切能吃的东西,和绝大多数不能吃的东西。

    它们数以万计,说不定是百万计。

    不到一个沙漏时,整条街道都变成了这些害兽的海洋。他现在目前名义上的老板, 尤金造船厂的老板尤金还猜测,这些老鼠甚至会吞食襁褓中的婴儿和吃得太饱的小孩子。

    大群肮脏的老鼠在街道上涌动着,猫和狗都唯恐避之不及,这也令其更加肆无忌惮。

    唯一的好事是这些老鼠不可思议的短命,它们就好像在几个沙漏时的时间里就能耗尽了几个月的寿命。可当它们死后,它们的尸体就像腐烂的毛皮地毯一样铺在鹅卵石路面上。

    这绝对不正常。

    事实上,再怎么不了解法术的普通人都能想到, 这整件事都散发着鼠人邪恶法术的味道。

    至于说奎斯,更是一秒钟都不到就嗅到了这些老鼠身上散发出恶臭来自何物。“次元石粉末, ”他心道。不过,他也知道鼠人们的次元石库存马上就要被清空了。那块已知的、最大块头的次元石,现在正被莱兹爱渥调用了全部力量,转变成一个化身来与另外一位半神战斗。

    鼠人社会如果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还能存在的话,不出意外,次元石的供应将会紧缩到极点。而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这件事情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他要确保这一点。

    只是,他暂时还不准备露面。

    真正要直面困难,并迎难而上的人是哈拉蒙德。这位格林家族的大少爷,现在就要去履行其成人礼的猎杀誓言:当半恶魔亚萨斯出现在商业街区之后,哈拉蒙德就动身出发,而奎斯、戈林多也作为冒险伙伴与其随行。当然,同行的还有老管家威瑟,他要忠实记录猎杀的全过程。

    ……

    埃赛勒姆城似乎被诅咒了,空气中弥漫着疾病和瘟疫。在落尘区的一些广场上,一座座临时搭建的大火堆正在焚烧着死难者的尸体;整栋整栋的房屋被用木条封死,变成了坟墓。

    光是想一想那些在房屋中慢慢腐烂的尸体, 就能令人感到一阵战栗。但是, 更让人揪心的则是那些被困在其中的活人,他们是瘟疫的受害者,此时却没有人有工夫去帮助他们。

    街上流传着可怕的传言,说这些人挺过了瘟疫,却困在屋内。就连那些负责执勤埃赛勒姆守卫,以及被拉来控制疫情的医生,居然也都遭遇了埋伏在阴影中的鼠人刺客。

    一行人骑着马,迅速通过这个城外聚落,前方传来马脖铃和车轮碾过路面的辚辚声。带头骑行的尤金急忙闪到一旁,后续的队伍也效仿了他的行为,让前来运送骨灰瓮的车队从他面前经过。

    那个车队的车夫穿的一身黑,脸上戴着最新款的过滤面具,头发被一个四角帽完全覆盖。在他身后,一名跟车的学徒一边大声祈祷,一边挥舞着闷烧着炼金熏香的香炉,散发出袅袅青烟——似乎是想保护车夫和他自己免受瘟疫的伤害。

    这景象,就像是死神在仆从的陪伴下穿过一座行将就木的城市。马车的尾板上堆满空着的陶瓮,它们将会被许多人的骨灰填满,再被运送到阴影山墓场埋葬。

    那辆板车不停在街道上穿行,用挽马脖子上挂着的铜铃宣告自己的存在,召唤那些为了工钱而充作焚烧工人的身体健康者赶紧去收拾一下柴堆里的骨灰,省得车队来的时候再耽误时间。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焚烧工人现在不仅要负责本职工作,还必须要提防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巨鼠群——只要有新的尸体被拉出来堆在柴火旁边,老鼠们就会蜂拥而至,发疯似的争抢尸体。

    一行人催动马匹迅速前行,因为就连他们也不敢保证,那些老鼠们在找不到可以果腹的食物之后,会不会主动袭击马匹之类的大牲口,又或者干脆向成年人发动攻击。

    “老板,我们真的要去响应召集令么?”一个工头纵马贴近尤金,小声询问道:“咱们毕竟不是埃赛勒姆人。虽说召集令让所有适龄男性都要走出家门抗击鼠人,但是船厂待在船厂里固守待援要比外边安全得多,那些老鼠们暂时也没有从水路入侵饿迹象。”

    这个工头是尤金的下属——真正职业的那种下属——他领的工钱都是约姆斯那位传奇海盗王纳门发放的,他本身也是约姆斯人的暗探。因此,他不是很理解为何尤金要响应疆国的召集令。

    “等一等,”尤金打趣地问道:“你以前不是也干过飞行小组,什么时候那么惜命了?”

    “好像是离开娘胎和掉到地上之间的某个时刻,”那人同样戏谑地回答了一句。尤金和那个工头以前都曾在约姆斯的海盗船上干过。而所谓的“飞行小组”,则是指跳帮战的时候抓着缆绳荡秋千似地飞跃到敌方甲板上的那伙先锋——也即淘汰率最高的海盗职业,因为他们每次短暂“飞行”过后,都会不可避免地落进数个乃至数十个想要把刀子捅进其肚皮之人的包围之中。

    “我不是怕死,”那个工头说的第二句话就没有第一句那么轻松了,“而是觉得为塔普特、为了埃赛勒姆而死,不值。”

    “放心,我们大概率不会今天嗝屁。而且我敢保证,即便我们受伤了,百分百也不是为了那位维克塞斯国王,”尤金显然知道得比那个工头多一些,他看了一眼跟着队伍一起骑马奔驰的哈拉蒙德和老威瑟,以及骑着奇怪自行车(方便驮矮人朋友)的“休·胡德”,“纳门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暂时跟着这伙贵人——既没有让我们保护他们的安全,也没有要求我们听从他们的调遣——我觉得,多半咱们要干的事情就是撑场面或者跑腿。否则,那位大人不会不提前说明白。你懂的,纳门大人从来不说虚头巴脑的假话糊弄大家,真要我们去送死,他也会提前说个明白。”

    “这倒是没错。”那个工头嘟囔道。

    一行人继续向前,顺着被硬化的道路进了到埃赛勒姆,守门的警卫看到尤金出示的证件和召集令就放他们进了城而没有收取任何费用。毕竟,这座城市目前最缺的就是宝贵的人力资源,用以对抗那些明显非人的邪恶鼠人。说实话,鼠人和人类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好分辨的。

    入城之后,尤金他们发现虽然现在正值中午十分,但是即使在城墙之内,一些地区的法律和秩序也已然崩溃。成群结队的劫掠者——按照往日的默契,那些“正派人”本不应该这样行动——在大街上四处游荡,抢走眼前所见的任何食物和商品。

    就在两天前,这座城市还因为丰收祭庆典而充满了从疆国各地赶来的商人。现在,他们都根据地域或行会聚集在了一起,想要用武器和人数来尽量守护住自己的权益。

    商人们将要面对的挑战,好点的是从地狱一般的落尘区跑出来的劫匪,而更加糟糕的则是突然冒出来的鼠人。

    即便此时埃赛勒姆守卫的人手有限,可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那些“正派人”在能够抢到或者偷到自己所需的东西之后,尽量不犯下过多的杀孽。

    可鼠人对于这些商人,则是一种无法规避的可怕死劫。那些怪物根本无法与人沟通,抢夺货物和商品,必定伴随着毫无怜悯的屠杀。

    他们有可能在各个地方出现。特别是,当拥有庞大兽群数量的驯兽师氏族代替了走精兵简政路线的炼金工程术士氏族,成为了鼠人一方的进攻主力之后。在贪嘴·格罗特的命令下,越来越多的驯兽大师打开了他们的兽栏,释放出被调制出来的怪兽。其中,有一些怪兽并不像鼠巨魔又或者巨鼠群那样好控制(只是相对而言)。它们在被释放之后没多久就摆脱了驯兽大师的掌控,跑得到处都是。而那些脑子不太好用的黑毛暴风鼠队长,有的时候就会跟着这样的怪兽,冲向埃赛勒姆各个地方。

    尤金一伙儿人骑马赶向商业区的路上,便遇到了那么一小股敌对的鼠人武装。随着一个身强力壮的鼠人从窨井里爬出来,那个有着黑色的毛皮、穿着黑色的铠甲的家伙一眼就看到了尤金为首的马队,张嘴就发出一声尖啸,同时还露出了满口黑色的尖牙。

    “看来我们那些肮脏的小朋友等不及了,”戈林多说着就从助力自行车的后座上跳了下来,虽然坐自行车后座比骑马要舒服不少,可是他仍旧对此不是很适应。

    说话的同时,他就从背后抽出了自己战斧,那模样就像是不准备走了、想要在这里大干一场。

    “是的。”奎斯也停下了自行车,为其支撑上了支架,他向尤金等人说道:“你们先走,我们负责断后。今天的早饭吃得有点多,我们得多活动一下,消消食。”

    矮人非常赞同奎斯的观点:“没错,这些鼠辈既然出现了,那么就让我们宰了他们!”

第1266章 漫长的一天(6)(求推荐票!求月票!)

    伪装成年轻铳士休·胡德的奎斯,侧身躲开一把锯齿弯刀的挥砍,然后迅速举起长枪用上面插着的刺刀猛刺。刺刀顺着鼠人盔甲的缝隙刺入,然后向上一挑,刺进了它的心脏。

    黑毛鼠人发出一声可怕的哀嚎,捂着胸膛倒下死去了,奎斯则又迅速地把刺刀拔了出来。

    他环顾四周, 观察着这场遭遇战。

    在他左方,尤金策马用左手的铁棍把一个鼠人队长的脑浆打了出来,同时用右手的利刃抵挡住另外另一只鼠人飞跃起来的攻击。这种双持武器战法是海盗们的强项,虽然尤金原本并不擅长马上战斗,但是这些年在埃赛勒姆城的经历还是让他学会了一些新伎俩。

    几个船厂工人和工头没尤金的本事,于是下马背靠着背在一群鼠人的包围中奋力厮杀,尽量不让自己腹背受敌。更远处, 则传来了矮人的战吼,那个戈林多已经冲向了鼠人来的方向。哈拉蒙德和老威瑟表现得也很不错, 他们在马上轻取鼠人首级的本领并不在尤金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很难说哪一方在战斗中占有优势:造船厂一方的人维持住了对鼠人的战线,而且这场混战也吸引了周围其它一些居民的注意。人们从路两旁的公寓里蜂拥而出,一些人拿着菜刀、木棍之类的简易武器,另外一些则拿着短剑、大口径火枪之类的更具威胁性的武器。他们似乎下定决心,宁愿死在与这些怪物的战斗中,也好过在自己家里被祸祸死。

    这很好。奎斯心想。因为这股热切的情绪代表了一种趋势,埃赛勒姆城被那个维克塞斯国王经营得很不错——以统御整个位面的大局观来看,至少日后永序之鳞商会接管此地之后不至于收到一个令人感到绝望的负资产——哪怕需要灾后重建,可是这座城市应该还能缓过气来。

    只是,随着战斗规模的升级,越来越多的鼠人被战斗的声音吸引过来,加入混战之中。

    而就在他思考的空档,一颗被砍下的头颅从阴暗的小巷里打着旋儿飞了出来。血从断裂的血管中留下,向下面的人喷洒出黑色的雨点。

    那颗头颅直奔奎斯而来, 他用刺刀将其挑开, 黑色的血溅到了他身边一个船工的脸上。奎斯看出来了,那人拼命忍住伸舌头去舔的冲动,毕竟从鬼知道鼠人脑袋里的东西有多脏。

    他摇了摇头,一边用刺刀屠戮冲到自己近前的鼠人,一边对远处赶来的鼠人开枪射击。

    同时,他还向戈林多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着,拐过街角,他就远远看到一辆翻倒的马车,矮人就站在上面。一波又一波的鼠人咆哮着扑向戈林多,但都被矮人的斧头砍倒在地。

    远处,越过层层叠叠的鼠人部队,菲利克斯看到几只像是鼠巨魔的怪物。戈林多显然也看到了它们,因为他迅速跳下马车,冲进了密密麻麻的鼠人部队中。

    矮人一边冲向鼠巨魔,一边用斧头在周围砍出一条残肢断臂组成的隔离带。奎斯没有犹豫就选择跟了上去,他一边跑一边大喊:“伙计们,跟我来,我们去杀几个该死的鼠人!”

    当挥剑左劈右砍的时候,他希望其他佣兵听到了他的话,并且跟了上来。

    否则,等他和戈林多赶到鼠巨魔那里时,没有足够多的观众,演出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

    鼠巨魔,这些可怕的生物在激烈的战场上鹤立鸡群,它们长着类人的身体,脑袋却像巨大丑陋的老鼠。它们那长满疥癣的毛皮上到处都是巨大的疖子,皮肤上沾满了突变的印记。它们的爪子像工人使用的铲子一样大,每一根指头末端都长着匕首长短的利爪,嘴里长着沾满唾液的巨大獠牙。即便是在喧嚣的战场中,它们的低吼声也清晰可闻。

    普通人类一看到他们,心里本能地就会涌起一股转身逃命的冲动。只是奎斯和戈林多却因为艺高人胆大而显得毫不畏惧,一路奋勇向前,丝毫没有被敌人可怕的外观吓到。

    同样地,和他们一样,鼠巨魔也没有被对方的敌人表现出来的凶悍劲头吓到——多半并非是技艺高超,而纯粹就是因为它们脖子上顶着的东西其实就是摆设——它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疯狂地朝戈林多扑去。

    丝毫没有被比他高大数倍的对手吓倒,戈林多咆哮着继续前进,他的战斧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刺目的亮光。随着一道光芒闪过,一只鼠巨魔倒在了地上,它的一条腿被齐膝砍断。而当这个怪兽倒地时,矮人的斧头又再度抡回来,砍断了它的一条手臂。那东西用它完好的爪子捂着血淋淋的伤口,躺在地上痛苦地嘶吼。

    另一只巨大的鼠魔伸手抓住了矮人,它想要用锋利的爪子刺进了矮人的皮肉,然而戈林多地底掘者的职业却让其拥有相当强悍的岩石皮肤,更不要说矮人身上还穿着一套坚固的板甲。

    只是,那只鼠巨魔似乎比它的同类多了个心眼,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家伙居然把矮人给举了起来,张开巨大的嘴巴,好像要把戈林多丢进去一头吞掉。在脚部无法接触大地的时候,地底掘者的职业能力会有所削弱,不过好在戈林多也有队友。

    “砰!”

    奎斯没有瞄准,稍稍抬手就扣动扳机,枪口喷射出去的爆矢弹一下子就命中了鼠巨魔眼球。而就在这时,矮人则挥舞着他巨大的斧子,在强劲的肌肉的作用下一击彻底粉碎了它的脑袋:鼠巨魔的头颅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血、牙齿和脑浆溅的到处都是。

    借助鼠巨魔死后的肢体痉挛,戈林多挣脱了他的爪子,飞向空中。看到剩余的鼠巨魔围向矮人,奎斯颇为戏剧地大喊道:“冲锋,冲锋!让我们把这些该死的畜生送回它们出生的粪坑里!”

    他冲了上去,也没有回头去看有多少人选择跟了上来。或许有很多,或许一个都没有,不过那并不重要,那些观众只要目睹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就行了。

    奎斯弯下腰,压低身子,一记重击从他头顶掠过。老实说,靠近以后,这些鼠巨魔看起来(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更可怕了。它们的肌肉就像用来停泊船只的缆绳,看起来可以毫不费力地撞穿一堵石墙。它们的尾巴像鞭子一样甩来甩去,发出嗖嗖的破空声。但是最可怕的是它们身上糟糕的气味,混合着动物粪便、湿漉漉的毛皮和下水道的臭味,它让奎斯联想到放久发霉的奶酪,但是又比奶酪强烈得多,更像是汗脚的臭味。

    “说实话,你们最大的杀伤力,恐怕就也只是体现在这一身臭味上了。”奎斯内心吐槽道。

    他朝鼠巨魔的腿踢去,一下子就让这个怪物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温热的唾液从它口中喷出,奎斯侧身躲过这令人作恶的体液接触,反手就讲长枪上的刺刀扎进它的眼珠,尔后又用力一搅。

    怪物眼睛里闪烁着的疯狂光芒消失了,它张开嘴,在临死之前大声吼叫,像是想要倚靠大嗓门把要把奎斯震聋。于是,奎斯迅速拔出刺刀,再一次捅入了这个怪兽的喉咙,鼠巨魔尖叫一声,声音就像排放蒸汽的汽笛。不过,它马上也就瘫倒在地,一动不动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时,又有一头不知死活的鼠巨魔朝他冲了过来,那家伙还阴险地想要用尾巴搞偷袭。不过,奎斯抬手一枪就命中了怪物的胸膛,巨大的拒止作用让鼠巨魔倒退着趔趄了好几步。而奎斯则趁机抢到其身边,锋利的刺刀自下而上捅出,锋刃自下颚刺入,穿过上颚,一下子刺进了它那畸形的小脑子。那怪物眼里的光芒也随即消失,几乎立刻就步了自己之前同伴的后尘。

    “干得好!”

    矮人大声呼喊,戈林多此时正攥着一只鼠巨魔的尾巴,一下子将其拉倒在地再用斧头砍断了它的头颅,将其一击毙命。剩余的鼠巨魔一只接一只地倒下,或许是受到了鼓舞,不仅仅是那些船厂的人,就连一些从街边建筑走出来支援他们的男人也鼓起了勇气,围上来诛杀这些怪兽。

    这其中,有些人是被商人雇佣的护卫,他们走南闯北比较有围杀怪物的经验。于是,他们就像狼群似地在鼠巨魔周围不断绕圈,伺机发动袭击。最终,这些人也赢得了胜利。但是,他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每有一只鼠巨魔倒下,地上就会多出好几具人类的尸体。

    看起来,只有奎斯和戈林多能够在单挑中战胜了鼠巨魔。嗯,是一个单挑一群。

    然而,尽管非常艰难,可是战斗的局势似乎终于转向了有利于人类的方向。鼠人头领们,包括一些赶来指挥进攻的肥胖老鼠(驯兽大师们的体型通常都和苗条不沾边),都开始向鼠人下达撤离的命令,他们不想让宝贵的鼠人精锐和鼠巨魔消耗在这种毫无战略意义的地方。

    嗯,绝对不是怂了,绝对不是想要逃窜。

    随着战斗天平的倾斜,更多的人类涌上街道,加入这场对抗侵略者的战斗。奎斯听到远处传来号角声和战鼓声,那是埃赛勒姆城的守卫在率部赶来支援。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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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500/ 第一时间欣赏永序之鳞最新章节! 作者:一般冶行所写的《永序之鳞》为转载作品,永序之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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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序之鳞介绍:
本书讲述的是一只属于五色巨龙的蓝龙从破壳而出到构建属于其自己的传奇故事的岁月经历。而这段旅程最开始的部分则是从名为“破碎之鳞”的故事讲起。“巨龙从出生开始,每个年龄阶段,都会经历旧的鳞片破损脱落然后再长出新的鳞片这种循环的过程。对于巨龙来讲,这是成长所必需的历程。”——龙类研究专家布鲁《巨龙的一生》永序之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序之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序之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