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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联系上下文可以发现一个小设定哦

    终于,一盏烛火前,像是书生一样的锦衣男子开口了。

    他摇了摇自己手里地扇子,温声说道。

    “穆楼主,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黑衣男子依旧冷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这房间里的空气,都显得有些冷。

    “废话就不必说了,今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穆楼主你何必装傻呢?”锦衣男子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嘴巴,狭长的眼睛像是狐狸一般的眯着。

    “我这时来找你,自然,是为了那盗圣李驷一事了。”

    黑衣男子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地坐着,半响,才将自己的剑放在了身边半指远的地方。

    “你们要捉人,找我们杀人的血衣楼干什么?”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血衣楼从不留活口,如果你想要谁的命,随时可以找他们,但是如果你想捉人,那应该是找错地方了。

    锦衣男子倒像是不意外地听着黑衣男子的回答,听完之后,轻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们血衣楼的。”

    说着,他收起了自己的扇子,缓缓地抬起了一根手指,指着黑衣男子说道。

    “我是来找你的。”

    “你找我干什么?”黑衣男子抬起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震慑人心的精光。

    锦衣男子没有一点惧意地与之对视着:“帮我捉拿李驷。”

    “凭什么?”

    “凭一万两金子,还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一个,关于你的发妻和你的孩子的消息。”

    房间里静默了一瞬。

    随后,一片剑光亮起。

    一声清冷至极的剑鸣声响彻。

    剑鸣过后,剑光暗去,房间里的景象才逐渐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

    黑衣男子手里握着出鞘的剑,剑刃抵着锦衣男子的喉咙。

    “告诉我。”

    他说着,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回绝的寒意:“然后我会帮你捉住李驷。”

    锦衣男子眯着眼睛笑着,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喉咙已经被剑锋抵得泛出了血滴。

    “你先帮我捉住李驷,然后我告诉你消息。”

    两个人都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四下一片死寂,和窗外传来的人声熙攘比起来,仿佛是两个世界。

    昏黄的烛火摇晃着。

    片刻之后,黑衣男子收起了自己的剑,冷着脸,重新坐在锦衣男子的身前。

    “不要忘记你今天说过的话,否则,天涯海角,血衣楼都会找到你。”

    “放心吧。”锦衣男子的笑容显得更加温和了,他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血迹。

    “我们风雨楼做生意,讲究诚信。”

    说完,他站起了身子,向着门外走去。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着,当他走到门边的时候,黑衣男子突然叫住了他。

    “你抓李驷是为了什么?”

    风雨楼不缺钱,也不需要去见那皇上,他们都是做黑道生意的,没有投靠皇家的可能。

    那这风雨楼楼主要抓李驷的目的就显得很奇怪了。

    锦衣男子的笑容沉下去了一些,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最后轻声答道。

    “我要让李驷帮我找一个人,一个只有他能找到的人。”

    “谁?”黑袍男子言简意赅地问道。

    锦衣男子抬了一下眉头,脸上重新带起了一个笑容,回头看了一眼。

    “风雨楼的消息,有一些也是不卖的。”

    说罢,他便离开了。

    走廊里,透过窗户的阳光一片一片地照在锦衣男子的身上。

    他缓缓地走着,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散去。

    于此同时,闽江黑市上,一个身背七把铁剑的青衣少年,走到了一个没有什么生意的摊子前。

    他看着摊主,静默了片刻,以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长帆照月里。”

    摊主正抽着一杆旱烟,听到了少年的话,他吐着烟雾,皱着眉头抬起了头来。

    “孤舟江上行,小兄弟,要些什么啊?”

    “盗圣李驷的消息。”青衣少年看起来很干练,开门见山的说道。

    “成,十两银子。”摊主摊开了一只脏兮兮的手掌,面上还结着没有擦干净的泥垢。

    青衣少年皱了一下眉头,他知道这个价格绝对是贵了,但是他还是从自己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摊贩,说道。

    “他现在在哪?”

    摊贩笑着接过了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举着旱烟对着一个方向努了努下巴。

    “杭州。”

    “好。”青衣少年平静地应了一声,转身向着西边走去。

    他背上的那七把铁剑在人群中显得很是扎眼。

    路上,几个江湖打扮的人无意间看到了他,面露惊异地慌张躲开。

    至于原因,是因为这七把铁剑象征这一个身份,一个绝对不该招惹的身份。

    要说这江湖近百年来最为惊世骇俗的天才,那无论你问谁,估计都只能听到一个名字。

    铁剑门少主,铁慕衣。

    李驷不算,因为大多数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老怪物,活了起码有几百年的那种。

    而这铁慕衣,却是江湖人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一代天骄。

    十年前,铁剑门的上一代当家,成名高手铁慕山病死。

    铁剑门虽然有不少的家业,但是家门一系向来一脉单传。

    铁慕山的突然病逝,使得偌大一个铁剑门只剩下了当时年仅一十二岁的铁慕衣,和他并不会多少武功的母亲。

    那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铁剑门完了,仆臣散尽,家业一缩再缩,在江湖上的地位更是低得连三流门派都不如。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铁慕衣只用了十年时间,就从一个初入三流水平的黄毛小子,变成了一个超过一流高手的成名剑客,功力之深厚,甚至超过了当年的铁慕山。

    近三年,他又接连挑战江湖上的四方名家,几乎没有败绩。

    一手七生七死剑,使得毫无破绽。

    甚至有人传言,他在剑之一道上,有着媲美当今江湖第一剑客的趋势。

    所以没有人想要主动招惹铁慕衣,他背上的那七把剑,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江湖传说。

    听说这一次,朝廷的盗圣通缉令一传入江湖,铁慕衣就下了山门。

    曾有人问他,他要去做什么。

    而他只答了两个字。

    报恩。

第十七章:论连小姑娘都比不过的严亭之

    “吱呀。”

    不算很大的客房里,木门被不轻不重地推了开来。

    李驷端着一口碗,走进了房间。

    床上,白药儿正披散着头发,靠坐在床头。

    她脸上的泥垢已经清洗干净了,露出了原本清秀的模样,眉目低垂着,牙齿轻咬着浅红色的嘴唇,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

    应该是这几天修养的不错,她的脸上已经恢复的几分血色。

    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许病弱,但是也不免有了一点病美人的味道。

    注意到李驷走了进来,她显得更加不自在了,眼睛不经意地撇向一边,似乎是这样就不会看到他了一样。

    没有去管白药儿的小动作,李驷随手将碗放在了她身边的柜子上。

    “喝了吧,你的身子恢复的还不错,明天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白药儿慢慢地把视线移到了碗上,半响,缓缓地将木碗捧了起来,埋着头低声说道。

    “谢谢,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

    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碗里的白粥,带着说不明的神色。

    “这已经是你这三天第六次说这句话了。”

    李驷扯着嘴巴,显得很不在意地说道。

    “若是你真的想报答我,我也还是那一个要求,从此以后不要再来追我,也不要再来烦我了。”

    他都不知道这姑奶奶是怎么做到的,三番两次地出现在他落脚的地方,就连严亭之都追不了这么紧。

    难不成她有比六扇门更广的情报网?

    但她要是真有那么大的势力,又怎么会落魄到这种地步呢?

    李驷想不明白,但是白药儿却已经回应了他的要求。

    “抱歉,这个不行”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回答。

    李驷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说道。

    “算了,反正你也抓不住我,你爱追就追吧。”

    他是已经放弃劝白药儿罢手了。

    她自己都不担心自家性命,他这个外人又何必替她着急呢。

    白药儿点了点头,捧着粥碗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碗沿。

    屋里安静,窗外传来了街上的人声。

    说来奇怪。

    在这江南街边的客栈里,粥碗上传来的温度,却莫名的让她生出了一些着落感。

    明明她都已经四处漂泊了好久了。

    李驷没再去管白药儿,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袍,靠坐在了窗边的坐榻上。

    这三天他都是睡这里的,为了少被些耳目注意到,他甚至没有再去开一间房间。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此,他当然不必在意这些,但是谁让现在又多了一个白吃白喝的家伙呢。

    还是别让那些人以为她和自己有所牵扯的好,免得害了她。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半开着的窗沿下滴着未干的雨水。

    突然,坐在床上的白药儿出声说道。

    “李驷。”

    “嗯?”靠在窗边的李驷闭着眼睛,闷闷地应了一声。

    麻烦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即使是他也有一些笑不出来了。

    他喜欢有趣的事情没错,但是如果这个有趣的事情会带来不少麻烦的话,他还是更愿意闲着的。

    “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捧着粥坐着,白药儿问道。

    李驷挪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靠着,懒散地问道。

    “我很厉害吗?”

    白药儿肯定的点了一下头。

    “江湖里这么多人捉你一个都捉不到,自然是厉害的”

    李驷没有否认,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是蛮厉害的。

    粗略地想了一会儿,他随意地回答道。

    “大概是我从小就跟山里的猴子一起玩,所以轻功格外的好吧。”

    “猴子?”白药儿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巴,为什么和猴子一起玩呢,这让她对李驷的身世产生了一些好奇。

    不过她也知道两人刚认识不久,开口就问身世是不合适的,于是转而问道。

    “那些,猴子,它们好相处吗?”

    “嗯。”李驷不假思索地应道,接着又笑了一下,侧过头来看向白药儿。

    “和人相比,它们好相处多了。”

    “是吗?”白药儿有些不明白,猴子怎么会比人好相处呢。

    可随后,她似乎是参透了李驷话中的一分意思。

    他应该是在笑话自己吧,和自己这种难缠的人比起来,猴子确实是好相处多了。

    抿着嘴巴笑了一下,白药儿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了一个普通的笑容,然后又呵呵地笑出了声,最后,她承认道。

    “是啊,是好相处多了。”

    她确实是一个难相处的人,这一点她不否认。

    不过白药儿却是没有明白李驷话中的另一分意思。

    在李驷看来,猴子就是比人好相处的,不只是她,这其中包括了大部分的人。

    因为即使是最聪明的猴子,也不及人的万分之一复杂。

    而李驷偏偏是一个喜欢简单的人,不管是对动物,还是对人事。

    “唔。”应该是心情好了一些,浅浅地喝了一口粥,白药儿捂着嘴巴抱怨道。

    “淡死了。”

    “想吃好的啊?”李驷翘着腿,没个正行地说道。

    “你给钱啊,我可没钱给你买什么山珍海味。”

    “切,亏你还是个盗圣呢,这么穷。”白药儿暗中做了一个鬼脸,小声地嘟囔道。

    可以李驷的耳力,又有什么声音能逃得过他的耳朵呢。

    他当即横了白药儿一眼,幽幽地说道。

    “你这是对恩人说话的语气吗?”

    白药儿缩了缩脖子,自知理亏地吐了一下舌头,不再说话,乖乖地喝起了粥来。

    她也知道对待恩人应该恭敬一些。

    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李驷那副嘴脸,就忍不住刺上两句。

    大概,是因为李驷天生就是这副贼样吧,所以才会这么惹人讨厌的。

    同一时间,李驷和白药儿的客栈外面,几个暗哨悄悄退去。

    李驷在这里已经呆了整整三天了,就算是江湖人的动作再慢,也有一些已经追了上来。

    不过因为李驷故意躲藏,发现他的人并不多,大约也就两三队人而已。

    这些人当然也注意到了白药儿。

    大多数的人觉得,她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却也有一部分人觉得,她会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第十八章:打扰人睡觉可是要下地狱的

    第二天。

    凌晨的天空还没有完全亮起,阳光昏沉沉地笼在灰色的云层里。

    房间中,光线暗淡,李驷靠在窗边睡得正沉。

    床上,白药儿无声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见李驷没有反应,轻手轻脚地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

    她的动作很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缓缓地走到了李驷的身边,抿着嘴唇,打量了他一会儿,脸上的神情不定,时而飘忽,时而失意。

    李驷的睡相还是很不错的,起码不会说什么奇怪的话,也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胸口微微起伏,带着一点浅浅地呼吸。宽松的衣袍卷褶在身侧,模样显得很是倦懒。

    在他的身前站了半响,白药儿低下了自己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直到一束微弱的阳光照了进来。

    照亮了她手里的一枚银针

    目光落在了李驷的胸口,白药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银针举到了半空。

    针尖的点光倒影在她的眼中,她的影子倒影在地上。

    挂在床边的垂帘轻动,像是在将她的面孔半遮半掩,而那面孔上,神容黯然。

    一阵风过,轻纱卷起,银针落下。

    可就在针要刺入李驷胸前的一刻,它却停了下来,没能再刺下去一点。

    床头上的香炉里还在烧着香,火光微亮,使人心神宁静的淡香飘散在房间里。

    白药儿抬起了头来看向李驷,李驷依然睡着,没有半点反应。

    “你就真的,不知道该防备一点吗?”

    坐榻旁,白药儿喃喃自语地问道。

    明明,我是要害你的人。

    “嗯。”窗边,李驷在睡梦中轻哼了一声,挪了挪身子。

    白药儿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终还是收起了银针,恍惚地站直了身子。

    她知道,只要将针刺下去,李驷就会昏睡不醒。

    她也知道,只要捉了李驷,她就能拿到那一万两金子去救她爹。

    但是,她还是没能刺下去,至于原因,她说不清楚。

    “你为何要救我呢?”

    苦涩地笑了一下,白药儿走回了床边,拿起了自己的外衣。

    默默地将外衣披上,把腰带系好。

    她最后回头看了李驷一眼。

    李驷睡得香甜,她看得失神。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这片江湖里活这么久的,滥好人一个。”

    说罢,她转身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从此以后不会再纠缠李驷。

    她不会再追着他,而且,除非是有机会报恩,否则她也不会再与李驷见面了。

    或许他们本来就不该有什么瓜葛。

    只是白药儿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了房间后的不久。

    靠在窗边的李驷睁开了眼睛,他坐着,侧头看向了窗外,接着,像是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如果刚才,白药儿刺下了那一针,那李驷就有借口不必再管她了。

    不必再管这客栈的外面,会有多少江湖人与她为难。

    也不必再管,她是否会丢掉性命。

    可是偏偏,她没有刺下那一针。

    这小姑娘,怎么会这么麻烦的。

    李驷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头痛。

    既然白药儿没有动手,他也没法丢下她不顾。

    而这客栈的外面,天知道已经围了多少人。

    看来,是免不了做过一场了。

    走在客栈外的街上,白药儿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安静,四周半点声音都没有,天色阴沉,街巷空空。

    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时辰,她也没有起疑,紧了紧衣衫便打算向着城外走去。

    她打算离开这里,至于去哪,她还没有想好。

    “踏踏踏踏。”几声细微的声音响起。

    她的身后,五六个人影踩着房上的青瓦一闪而过。

    但以白药儿的功夫,自然是察觉不到这些的,她仍旧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道路两旁的屋檐后,十几个身穿着黑衣的蒙面人趴在房顶。

    他们看着路上的白药儿,神色凝重。

    “堂主,没有见到李驷,怎么办?”

    被蒙面人称为堂主的,是一个黑袍青年,他没有蒙着面,站在房梁处,背着双手。

    一头黑色的长发束着垂在脑后,眉如刀走,目光锐利,却是好一副凶煞之相。

    见青年没有说话,又一个蒙面人说道。

    “长乐门和那几个野路子在还守在客栈那,不如我们也先回去?”

    青年还是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看了下面的白药儿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长乐门的人猜错了,李驷不会用障眼法。既然他为了这个女人在这里停留了三天,这个女人就一定和他有关系。将她抓住,说不定能将李驷引出来。”

    守在客栈的人不止一波,看到了白药儿的人也不止一波。

    但是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白药儿不过是李驷放出来的一个障眼法而已。

    毕竟李驷明知道自己在被人追捕,这种时候,不太可能还拖累同自己亲近的人下水。

    那白药儿的存在,很可能就只是一个转移他们注意力的幌子罢了。

    但是,此时的这个黑袍青年并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以李驷的武功,根本不需要耍这种小手段。

    所以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会有用。

    “跟上。”淡淡地说了一声,黑袍青年就已经飞身跃上了另一处房檐,追在了白药儿的后面。

    十几个蒙面人也不敢有误,立刻跟了上去。

    在走了几条街之后,白药儿终于停下了脚步。

    即使是她,这时也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自己。

    但也或许是因为,她身后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要隐藏吧。

    空荡荡的街道上,白药儿站定了身子,手中握住了一根银针。

    “什么人?”将眼睛横向身后,她沉声问道。

    街后面,一缕微风卷着些灰尘飞过,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一点其他的动静。

    “出来!”白药儿没有再等下去,低喝了一声,抬手一甩,银针飞出。

    一点银光,飞快的没入了夜色中。

    可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仔细看去,却是因为那枚银针被一个人接在了手里。

    那是一个黑袍男子,面色狠厉。

    他看着手里握住的银针,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暗器,不是这么用的。”

第十九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在银针被对面那人接住的时候,白药儿就已经知道不好了。

    她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也不是傻子,两人之间这么明显的实力差距还是看的出来的。

    对面那人,起码是一个一流高手。

    而且从他的话里来看,他还很可能是非常难缠的那一种。

    因为他说她不会用暗器,这就说明,他擅长使的,大概就是暗器。

    可以说,无论是什么实力的江湖人,最不喜欢遇见的,便是使暗器的人。

    使得不好也就罢了,若是使得好,那真的是防不胜防。

    再加上使暗器的人大多都没有什么底线,什么手段都做得出来,叫人不耻的同时也确实叫人忌惮。

    白药儿自己就是使暗器的,当然明白这一点。

    “敢问,阁下是什么人,又为何要跟着我?”

    白药儿警惕地盯着对方,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脚步问道。

    看着白药儿的小动作,黑袍男子的笑容更明显了,他随手将银针丢在一边,开口说道。

    “在下唐门唐青傲,跟着姑娘,是想让姑娘帮我捉一个人。”

    银针落下房檐,翻转着,掉落在了地上。

    倒映着白药儿难看的神色。

    唐门,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对方如果真的来自唐门,那他的暗器功夫绝对远超寻常。

    唐门暗器,独步天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捉什么人?”白药儿一边缓缓地后退着,一边问道。

    “盗圣李驷。”唐青傲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直接开口说道。

    他也没有阻止白药儿的举动,他显得很自信,自信白药儿逃不掉。

    “李驷。”白药儿看着唐青傲,缓缓地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身后,又取出了两枚银针。

    “我不认识什么李驷。”

    “那看来,姑娘是不肯帮唐某了咯。”唐青傲的眼睛危险地轻合了一下,黑袍宽袖下的一根手指动了动。

    “很抱歉。”白药儿干笑了一下:“只是爱莫能助。”

    “这样,也罢。”唐青傲扯嘴一笑:“那只好请姑娘先留下来了。”

    “嗖嗖!”

    这话音还没有落下,白药儿就已经动了手。

    两枚银针射入夜色,同时她的身子飞速地向后退去,呼吸之间就已经退出去了十余米的距离。

    可是唐青傲的速度显然是要更快一些,在白药儿退开的一瞬间,他已经出完了手。

    那是两把飞镖,两面四刃八道槽。

    没人看到他什么时候动的手,只看到飞镖飞出,撞开了银针,射向了白药儿。

    天光破开了一点,让半空中的飞镖拖出了两道微光。

    白药儿的瞳孔紧缩着,看着飞镖飞来。

    在这生死之间的一个刹那里,她的眼中,所有的东西好像是都变慢了一点。

    飞镖翻转着,刀刃上闪过了两侧的房屋,寒光烁烁。

    她看清了飞镖,可躲不开,因为她的身子跟不上。

    我会死吗,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念头,同时她也知道答案,很可能会。

    于是她又想到了第二个念头。

    原来,追着李驷的人都是这般厉害的吗,怪不得他叫我不要插手

    白药儿进入江湖的时间不久,但是她已经见识过了很多这江湖的面貌。

    这江湖,根本就不像故事里的那么多情,相反,她所见的大多是无情。

    她身无分文过,知道饥寒交迫的感觉,也知道那种时候的人情冷暖。

    她昏死街头过,在她完全晕过去之间,见到的是两旁的行人都对她视若无睹。

    她本以为江湖上会有许多侠客,纵意潇洒,行侠仗义。

    可现在,第一次见面的人就会对她刀剑相向。

    这江湖,和她想象中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样子。

    可笑的是,她从一开始就想要抓的人,居然是唯一一个帮了她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为她着想过的人。

    所以这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她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看到的是一片浑浊。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人好,什么人恶,也许从来都不是那么分明的事情。

    是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些。

    只可惜,欠下的恩情,是没有办法还了。

    白药儿眼前,似乎是又出现了那天清晨的情景。

    窗边的白衣出尘,阳光微暖,四下清静。床头上放着一碗热粥,香炉里焚着一炷烟香。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她进入江湖之后,过得最安心的一段日子了吧。

    “刺啦。”

    两枚飞镖划过白药儿的双臂,在她的肩膀上各留下了一道血痕,扯出了半片血色。

    在白药儿发愣的时候,飞镖已经飞过了她的身侧,划过了两道精准的弧线,又在她的身后相撞了一下,以一个极其诡异的方式转过了弯来,再一次割过了她的双腿。

    “砰砰!砰!”

    三声闷响响起。

    飞镖射入了路旁的一根木桩里,排成了一条直线。

    白药儿摔落在了地上,双臂双腿各有一处伤口。

    她的手脚都动不了了,一阵阵令她手脚麻木的麻痹感从伤口处传来。

    刀上有毒,这也算是意料之中,毕竟蜀中唐门擅长的,除了暗器,便是毒。

    唐青傲已经从房檐上跳了下来,无声地落在了地上,随着他跳下来的,还有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影。

    “怎么样?”唐青傲的眼中带着几分讥讽的神色:“知道暗器是怎么用的了吗?”

    白药儿说不出话来,飞镖上的麻药起作用的速度很快,只是这么几息时间,她就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

    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药儿,唐青傲抬了抬手,两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细线在半空中拉扯了一下。

    路边,钉入了木桩的飞镖弹了出来,落回了他的手心里。

    把玩着飞镖,唐青傲脸上的神情冷漠。

    “毕竟你还有一些用处。”

    说完,他对着身后的几个蒙面人侧了侧头。

    “把她绑了。”

    “是!”蒙面人恭敬地应道,向着白药儿走去。

    白药儿想要挣扎,可是因为麻药的原因,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十几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姑娘下手,这不好吧?”

    声音来的突然,正要绑起白药儿的蒙面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唐青傲则是目光一冷,抬手便是一把飞刀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众人的眼里,飞刀射穿了一个人影,一个如同烟云一般的人影。

    为何说是如同烟云,是因为飞刀穿过之后,人影便消散了。

    接着,便是一阵微风吹过众人的身侧,众人连忙回头看去,可白药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一齐看向半空。

    果然,半空上,一个白衣人抱着白药儿的身子落下。

    白衣翻卷之中,那人的身姿翩若轻鸿。

    衣带卷开,露出了他的脸上的一点笑意。

    而所有人都知道,那一点笑意便是一个江湖传说。

第二十章:这种招数如果缠在一起的话,会很辛苦吧

    “李驷。”

    安静的街上,唐青傲抬手抓住了飞回来的飞刀。

    “你怎么会在这里,长乐门的人呢。”

    他的声音低沉的可怕,因为他明白,如果李驷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围在客栈外的另一些人很可能都已经被解决了。

    “长乐门。”落在地上的李驷愣了一下,然后又释然地笑了笑说道。

    “哦,你是说客栈的那些人吗,他们守了几夜也辛苦了,我就让他们都先睡下了。”

    街上静得没了声响,蒙面人们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唐青傲的脸色铁青,长乐门的人实力怎么样他很清楚,那领头的人也是一个一流高手,一身硬气功相当难缠。

    从他们离开客栈到现在,最多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些人居然就已经被李驷解决了?

    他的袖口处,一把飞刀落下,被他握在了手里。

    有兵刃在手,唐青傲的神色才恢复了一些镇定,重新看向了站在那轻笑的李驷,平稳了自己乱了一分呼吸。

    而李驷却并没有去管他在想什么,只是轻笑着看了一眼怀里的白药儿,伸出了一根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说你,身子还没养好就到处乱跑,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他的怀里,白药儿的脸上瞬间布满了红晕。

    要不是她这个时候不能动,恐怕已经向炸毛的野猫一样跳起来了。

    可惜,她现在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

    其实李驷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捉弄她比较好玩而已。

    不过在旁人看来,这个举动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女子果然和李驷有关系,唐青傲的眼睛一亮,就像是鼓舞士气一般地说道。

    “李驷,就算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你有拖累在身,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过吧?”

    谁都知道,李驷在江湖上最为叫人称道的便是他的轻功。

    但是现在要多带着一个人,他的轻功必然有所折损,那么他的优势就已经去了大半。

    更何况,唐青傲为了捉拿李驷,还专门研究了一套阵法。

    他有自信,在这套阵法中,即使是轻功再好的人也逃不出去。

    此番种种之下,他觉得就算是他没能用白药儿威胁到李驷,正面交手也不是没有胜算。

    听他这么一说,两旁的蒙面人也像是有一些底气,重新站住了身形,各自拿出了各自的兵刃。

    “哦,这样吗?”李驷有趣地看了一眼唐青傲,笑着说道:“那你便来试试好了。”

    唐青傲的功夫还不错,放在一流高手里也有着上流的水平,手下也基本都是二流中的好手,但是要捉他,仅凭这些是还不够的。

    除非是唐门里的那两个老妖怪亲自来,不然对于李驷来说,他们还算不上是麻烦。

    唐门不缺钱,也应该没有完全投靠朝廷的打算。

    所以这次的事,大概只是眼前这个后生自己的决定,和那两个老妖怪没什么关系,他们也没有来的可能。

    想明白了这些,李驷自然是有恃无恐了。

    反正闲来无事,就当是教训一下后辈好了。

    哼,且看看我们谁能想到最后吧,唐青傲看着李驷浑不在意地模样,冷笑了一声,对着身后猛一挥手喝道。

    “列阵!”

    今日,他就要在此捉拿李驷,扬名江湖。

    一声令下,十几个蒙面人移动了起来。

    他们的身影略过一道道黑线,最终分别停在了街角处,房檐上,形成了一个圆环,将李驷围在了中心。

    “十六天罗缠丝阵!”

    唐青傲没有一点试探的打算,对于李驷,一出手便是自己的底牌。

    在唐门之中,有一招名为天罗地网的暗器手法。

    此招一经施展,会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暗器都丢出去,已达到一击制敌的效果。

    见过这一招的人,都会对那足以遮天蔽日的暗器浪潮印象深刻,也有很多,会在那浪潮中丧命。

    但同时,这一招也不是没有退路的招式。

    施展招数的唐门弟子通常都会在暗器上各系一根极细的丝线。

    这种办法,一来可以操纵暗器,在对手躲开暗器的时候,调整暗器的角度用丝线缠绕对方的手脚。

    二来是如果一击不成,也可以用丝线将一部分暗器回收,以不至于使自己落入没有兵刃的尴尬境地。

    这是唐门中相当知名的招式,无论是在狭路相逢的单手较量中,还是在以一敌多的困境局面里都很用处。

    不过这一招却少出现在以多敌少的情况下。

    因为用丝线操纵数量众多的暗器本来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单人使用都很有可能使丝线纠缠在一起,何况是多人同时使用。

    这通常需要大量的磨合和练习才有可能做到,可唐门弟子向来喜欢独来独往,所以很少会有唐门弟子一起使用这一招。

    但是此时,当唐青傲叫出他的阵法的名字的时候,李驷就下意识联想到了这一招。

    他当年同一个唐门中人交过手,见识过一次天罗地网的模样。

    那时他就想过,如果这一招由多人配合使用形成阵法,威力定会不同凡响。

    却没想到今日真有机会能见到,只可惜他就是身在其中的人。

    果然,下一刻,街上冷清的空气被搅乱了。

    破风声响起,无数隐晦的光点出现了半空中。

    仔细看去,会发现那皆是一把把泛着寒光的利刃。

    在清晨将亮未亮的天空下,这些刀刃几乎盖住了所有的天光,就像是骤雨到来之前的阴云一般,遮蔽了街巷。

    紧接着,便是金铁交鸣之声乱了耳,平地卷起之风鼓了尘。

    这飞刀暗箭组成的雨,下了起来。

    蒙面人拉扯着手中的丝线,将这些暗器舞动,卷动的刀刃就像是一股股无法遏制的烈风,席卷着所有可触及的东西。

    于是风卷过,青瓦破裂,碎石四溅,木桩被拦腰斩断,由石板铺成的路面被留下了深深的沟壑。

    勾连着刀剑的细线绷得笔直,割开了所有阻拦在前的东西。

    这便是天罗地网真正的杀机所在,铺天盖地的利刃都不过是障眼法,真正杀人的,却是这些无所不在,却比刀剑还要锋利的细线。

    只要被这些线缠到,就几乎没有人逃得掉。

    一个唐门中人的身上一般会带多少暗器,曾有一些好事的江湖人算过,平均大约有一百六十多把。

    那十六个唐门弟子的暗器加在一起会有多少,大概是两千五百六十多把。

    这两千五百多把暗器同时卷动在空中,会是一副怎么样的情景?

    此时的李驷却是看到了,而且,这两千余把暗器都是向着他来的。

    如果将暗器形容成飓风的话,那他现在就是风眼。

    所有的刀刃所指的,皆是他的方向,无数的丝线已经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这几乎就是一个必死的局面,他没有任何躲开的可能。

    就连他怀中白药儿似乎都是这样想的,这姑娘已经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但遗憾的是,李驷总喜欢做一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这种情况下还问追不追的手下,基本上也就可以换掉了

    束手就擒吧,李驷!

    唐青傲拉着手中的丝线,看着几乎已经被暗器掩盖了的李驷,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这李驷居然自大到让他们将天罗地网全部施展了出来,实在是自寻死路。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为了赏钱,他会给李驷留一条命。

    毕竟他身处的就是阵眼的位置,只要他的线停了,就可以将所有的暗器都停下来。

    但是李驷跑不了,他已经预见了李驷被丝线死死缠住的情景了。

    终于,在一个呼吸之后,第一把飞刀飞到了李驷的面前。

    而这时,李驷也终于伸出了自己的手。

    在所有关于他的江湖传言中,除了他的轻功和他的笑之外,最常被人说起的,大概就是他的那一双手了。

    李驷有一双很好看的手,虽然将男人的手称之为好看可能并不合适,但是事实也确实如此。

    李驷的那一双手,比大多数的女子都要好看。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养的,他的那一双手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在风尘中摸爬滚打的江湖人,温润如玉,没有半点瑕疵。

    而也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却有着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能力。

    没有人能够在那一双手上留下伤痕,就好像那双手真的是玉石雕琢的一般。

    于是就有人说,李驷并不是真的没有兵器,他的兵器就是一副看不见的蚕丝手套。

    那手套由雪山冰蚕所吐的丝线织成,坚如金石,价值连城,又薄如蝉翼,平时戴在手上根本看不出来。

    对于这个说法,李驷一直是苦笑以对的,因为若是他真有这样的一副手套,早就被他拿去当了换酒钱了,也不至于留到现在。

    但是他的手确实不会被刀剑所伤,原因是他修炼的功法比较特别。

    练成之后,手自然而然的也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兹!”

    刀刃被指尖抵住的时候,两者在之间发出了一阵尖锐的摩擦声。

    操控着阵法的一个蒙面人皱了一下眉头。

    他感觉到自己手里的一根线乱了,正准备重新控制住,却发现那线已经断了开来。

    这怎么可能?

    蒙面人呆涩地看着那根断线在空中飞舞,一时间都忘记了该怎么应对。

    这种线是唐门特制的钢线,附着了内力的情况下斩断钢铁都不成问题,怎么会就这么断了?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阵法中,变数已生。

    在足以乱眼的暗器里,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白衣人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飞刀。

    之前说过,李驷会四种功夫,一套内功心法,一套轻功步数,一道暗器打穴,一套空手取物。

    江湖人都知道他的轻功练得不错。

    但不巧的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暗器练得也不错。

    眼下他已经空手取来了飞刀,之后,他便准备用这飞刀破了这个阵法。

    天罗地网这一招胜在精密,唐门的暗器手法确实玄妙,一双巧手便可以控制百余把飞刀暗箭,进退有序,不乱章法。

    但是这一招也败在精密,它太精密了,只要乱了一步,就会乱了全局。

    此时十余人同使用这一招,这个缺点无疑显得更加明显,就像是铁索连舟,一损则俱损,一败则俱亡。

    狂风依旧在席卷,风声中乱刃袭来,几乎已经逼到了李驷的眼前。

    可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也就只在一瞬之间。

    “暗器,不是这么用的。”

    在暗器的遮蔽下,李驷握着飞刀,淡笑着说道。

    嘈杂的声音中,唐青傲愣了一下,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随后,他就看到了一把飞刀。

    一把从暗器的雨幕中射出来的飞刀。

    “蹦蹦蹦!”

    钢线崩断的声音接连响起。

    恍若风声中起了一阵惊雷,雨声中乱了一阵急弦。

    风雨骤停,天水破碎。

    无数牵动着暗器的钢线被那一把飞刀切断,于是,一切就都乱了。

    暗器全部从原来的轨迹中脱离了出去,或是射入了地面,或是相撞在一起,或是打着旋摔落到了一边。

    但无一例外的,它们都从来李驷的身边擦身而过,没有一柄能够落在他的身上。

    四散的细线或是已经断开,无力地垂在房上,或是与其他的纠缠着,死死的捆成了一团乱麻。

    这一阵狂风暴雨,刹那间灰飞烟灭。

    而唐青傲的眼前,那一把破开了乱雨的飞刀还在射来。

    这把飞刀快吗,他说不上来,他只知道自己浑身森寒,连动一下的能力都没有。

    这把飞刀利吗,他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无数可以拦住刀剑的钢线,已经在这把飞刀下断了开去。

    这把飞刀准吗,这一点他能说,很准,准得直直地射向他的眉心,没有一点偏差。

    但是唐青傲没有害怕,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一把飞来的刀。

    因为恍惚间,他在那一把刀上,看到了一点通明。

    这点通明在那刀光里,在那刀刃上,让他忍不住的想。

    原来这天下间还有这样的暗器。

    这对于他这种将一生都沉浸在了暗器中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世间绝景。

    于是他看痴了,痴得甚至都忘记了挣扎。

    直到最后一刻,飞刀停在了他的面前。

    那刀的后面,是抱着白药儿的李驷,是他握住了飞刀。

    他的轻功真的很快,甚至快得过他自己的刀。

    “该醒了。”李驷看着唐青傲淡淡地说道。

    唐青傲这才转醒过来,茫然地动了动眼睛,看向李驷。

    “刚才”

    “刚才没什么。”李驷打断了他的话,随手把飞刀转了一圈,递到了他的手里。

    “你的天罗地网用的还不错,但是还差些火候,第十三线和第九十六线之间多了两寸,用到第十六轮的时候很可能会缠在一起。不过,天罗地网终归不是暗器正道,你挺有天分的,回去之后好好练基本功夫,将来会大有前路。”

    说罢,李驷笑着拍了拍唐青傲的肩膀,抱着白药儿从他的身边走过。

    “李不,前辈。”唐青傲咽了口唾沫,连忙转过了身来。

    “你怎么会这么懂我们唐门的功夫?”

    李驷停下了脚步,回头随口说道。

    “我从前同你们唐门中的一个人比试过,听他自己说的。”

    唐门中人,唐青傲呆了呆,又问道。

    “敢问前辈,那人是谁?”

    “他说,他叫唐重。”李驷侧了侧头留下了一个名字,向着远处走远。

    唐重

    听到这个名字,唐青傲呆立在了原地。

    因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如今唐门之中就只有一个唐重。

    那就是当下的唐门门主,断指唐重。

    “堂主。”一个蒙面人走到了唐青傲的身边,低着身子狼狈地说道。

    “我们还追吗?”

    唐青傲拿着李驷刚才递给他的飞刀,没有再说话。

第二十二章:总有人不适合这一片江湖

    一直等到李驷走了很远,他怀里白药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平日里只知道躺着人居然会这么厉害。

    她本来以为,李驷只是轻功厉害一点而已。毕竟在她听到的江湖传闻中,人们提到李驷,会说起的也就只有他的轻功了。

    但是很显然,江湖人消息,总是这么不准的。

    至于原因,白药儿没有细想下去。

    此时的她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只是因为麻药的缘故,更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接连的波折已经让她心力憔悴。

    无力地将头靠在了李驷的胸口,白药儿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最终缓缓地睡了过去。

    在睡过去之前,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阵阵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个声音,她睡得更加安稳了一些。

    午间的时候,李驷带着白药儿找到了城郊的一处破屋。

    客栈那里是回不去了,他打算今天就在这里应付一晚。

    虽然破了些,但也有屋子有墙的,挺好。

    李驷对于住得地方一向不是那么讲究,对于他来说有一瓦避雨,有一墙遮风就已经是很不错的环境了。

    点了一堆篝火,抓了几只野味在上面烤着,采了些许野果,一边等着烤物,一边啃着,他倒是依旧显得悠闲。

    一直到天色渐晚,被他丢在角落里的白药儿才转醒了过来。

    这姑娘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问道。

    “这是哪?”

    “杭州城郊。”火边,李驷一边翻动着篝火一边回答道。

    这样吗

    白药儿靠坐在墙边,她觉得自己的头还有些晕,正准备抬手去扶,手臂上却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痛感。

    “斯”

    忍不住地吸了一口凉气,白药儿看向自己的手臂,才发现上面的伤口还露在外面,淌着些许血迹。

    之前受伤的时候因为麻药的原因,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但是此时麻药的药力已经过去,这痛感却是叫人难以忍耐的。

    “血我已经用内力帮你止住了。”李驷放下了翻火的木棍,拿起了手边的一个吃了一半的果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说道。

    “但是包扎得你自己来,免得你到时候说我乘人之危,坏你清白。”

    说罢,李驷还自认为处理得当地抬了一下眉头。

    他一直认为,自己很懂得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像是在面对眼前的这一件事一样。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蛮不讲理吗?

    看着李驷的这副嘴脸,白药儿不禁又是一阵气闷,原本好不容易生出的几分感激之情顿时散了个干净。

    怒视着李驷,恶狠狠地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干嘛?”李驷疑惑地看着她的手问道。

    “纱布啊。”白药儿咬了咬牙说道:“不然我怎么包扎。”

    哦,倒是忘记了这个。

    李驷这才想起,此时的手边确实没有可以包扎的纱布。

    四下看了看,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外套上。

    也没有多想,利落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丢给了白药儿。

    “这个你先用着吧,倒时候我在买一件来就是。”

    他现在可不缺钱花了,就在今早,他刚从那个唐门后生的身上顺了五锭银子。

    接住了李驷丢来的外套,白药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红了红,瞥了一下嘴巴,嘀咕着把外套撕成了布条。

    她嘀咕着什么,李驷没有仔细去听,大概就是一些骂人的话吧,他也懒得去计较。

    一直等到白药儿包扎好了伤口,重新穿上了外套,避嫌的李驷才从破屋的门外走了进来,坐回了火边。

    “今日的那些人里,恐怕有一些不会这么轻易的罢手,这段时间你就暂时跟着我吧,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再自己离开便是。”

    往篝火里又丢了一根木头,李驷开口说道。

    他说的那些人,自然那些就是追捕他的人。

    此时的白药儿已经进入了那些人的视线,这个时候让她独自离开,很可能又会发生今天早上那样的事。

    所以不如让她先跟着自己,起码自己还能保她一命。

    白药儿没有说话,因为她也知道,这应该就是现在对于她来说最好的办法了。

    反倒是李驷居然还愿意带着她,这让她有一些意外。

    “谢谢。”白药儿抱着腿坐在角落里,小声地说道。

    她都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这段时间第几次对眼前的这个人说谢谢了。

    不知不觉间,她好像真的已经欠下了他很多,可惜她没有还的能力。

    “你是不是想着,这份大恩大德,你无以为报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穿了白药儿的心思,李驷突然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嗯?”白药儿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李驷。

    过了半响,又低头应道:“嗯。”

    这份恩情,她确实是无以为报的。

    “那不如,你就以身相许好了。”李驷笑眯眯地说道,说完,还故作姿态地挤了挤自己的眼睛。

    以身相许。

    角落里,白药儿的身子猛地僵住。

    然后在一个呼吸间,她的脸庞从有一些苍白,变成一片通红。

    眼睛慌乱地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就连开口的声调都不禁高了几度。

    “你!你你你你,我我我我”

    “哈哈哈哈。”篝火旁,李驷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着笑声,白药儿愣在了原地,随后,她的脸色变得更红了,不过这次是气红的。

    因为她知道,她是又被李驷戏弄了。

    “李驷!你是三岁小孩吗!”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过来吃些东西吧。”

    “不吃!”

    “说真的,别饿坏了。”

    “我不吃!”

    杭州城郊废弃的小破屋里,火光闪动,墙壁四面漏风,里面的笑闹声却是不止。

    其实李驷也不是特意要拿白药儿寻开心的。

    他只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亏欠他什么而已。

    在他看来,这江湖的人,江湖的事,无论是恩是怨,都不过是一时痴念,不该纠缠得太深。

    而这恩怨之间最好的解决办法,大概就是一笑了之,然后相忘于江湖了吧。

    因为只有这样,这个江湖,才能够显得简单一些。

    所以他也希望白药儿能够如此,不要想得太多,往后才不会被这片江湖牵绊。

    她不适合这一片江湖,还是早一点离去的好。

第二十三章:哎呀,打错人了

    夜幕下,杭州城的灯火零星,偶尔能够看到一两个打更的人提着灯走在街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铜锣,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喊着更时。

    房顶上,唐青傲带着一众黑衣人赶着路,他没有再去追李驷的打算,而是一路向着西走,这是回唐门的路。

    他不知道李驷和唐门是不是有什么渊源,但是今次李驷对他确实有指路之恩,他虽然为人狠厉,但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既然对方有恩自己,他就不会再插手这件事,而对于李驷的行踪,他也会闭口不谈。

    唐门之人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道,但也不是什么事都做的小人。

    月色高照,唐青傲一边运着轻功向前跑着,一边摸了摸腰间的一柄飞刀想道。

    只是,没想到李驷除了轻功,暗器竟然也到了这般程度。

    看来此番,那些不明所以就想要来围捕他的人,是要吃大亏了。

    想到这里,唐青傲忽然心生了几分期待,甚至有了一种想要留下来看戏的冲动。

    看那些自以为是的江湖人出丑,也一定会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

    不过考虑到自己还要回门派闭关,他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不再去想旁杂的事情,正准备专心赶路。

    可突然,唐青傲的眉头一皱,停在了一处房檐上。

    他的手第一时间放在了自己的腰间,目光如刀地看着对面的另一片房上。

    同时他的身后,十几个蒙面人也停了下来,各自做出了戒备的模样。

    他们的前路,是被一个人拦住了。

    那是一个青袍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副少年面容,生得是剑眉星目,好不英俊。

    他身子笔直地站在房上,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默不作声。

    一身青袍在晚风的吹拂下晃动,身后背着七把铁剑,全部收于鞘中,在清冷的月光下,含光未动。

    “铁剑门”看到了这七把剑,唐青傲就已经收紧了眼睛,从腰上取下了一枚暗器。

    他是没想到就连平日里不问世事的铁剑门居然都来了这里。

    “铁慕衣。”青袍少年抱着手,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果然是他。

    唐青傲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滴冷汗。

    如果是李驷给他的感觉是如同清风一般缥缈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把未出鞘的重剑。

    厚重浩然,气如山岳,即使一动未动,那种气魄依旧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头。

    “你找我们唐门做什么?”唐青傲暗自咬破了自己嘴唇,使得自己清醒了过来,嘴角缓缓地流下了些许血迹。

    “听说你们在追捕盗圣李驷。”铁慕衣微微地抬起了视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剑意浩荡。

    “我想问你们,他去哪里了?”

    他并没有问他们成功了没有,因为他知道,凭这些人,是绝不可能抓住李驷的。

    就连铁剑门都准备干涉其中了吗?

    看样子,这件事要牵扯到不少成名高手了。

    唐青傲的眉头紧皱着,心中暗暗叫苦,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来参与此事,他的武功不过一流,还不够这些人塞牙缝的呢。

    不得不说,李驷恐怕是最没有威慑力的成名高手了,这才使得是谁都想来碰碰运气。

    但是眼下,唐青傲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脱身了。

    因为李驷有恩于他,无论是谁来问,他都不会再开口说半个字。

    “此事,恕在下无可奉告。”

    唐青傲冷声说道,向后退了半步,做出一副准备动手的架势。

    对于铁剑门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除了眼前这位闻名江湖的铁剑门少主,他基本就一无所知了。毕竟之前,铁剑门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整整数年。

    所以他也想当然的以为,这铁慕衣也是为了抓李驷去的。

    看到他如此,他身后的蒙面人也咬着牙,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铁慕衣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见谈不拢,他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握在了背后的一柄铁剑上。

    “那就,指教了。”

    “当!”

    一枚暗器被一柄带着鞘的铁剑磕飞,翻旋着,摔落在了一边的地面上。

    路边,十几个蒙面人都带在着或大或小地伤势倒在一旁。

    “咳!”唐青傲摔坐在了一处墙角,捂着自己的胸口,咳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裳。

    “踏,踏,踏。”安静的街道里,缓慢地脚步声响着。

    铁慕衣握着铁剑,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就是成名的高手吗,看着连衣衫都没有一丝凌乱的铁慕衣,唐青傲喘着气想到。

    此时的他才明白,之前的自己是有多么的井底之蛙。

    一流和成名高手之间的差距,简直是如同天堑。

    “李驷。”铁慕衣举着没有出鞘的铁剑,对着唐青傲说道:“在哪?”

    “呵。”唐青傲擦了一把自己嘴角的血迹,干笑了一声,眼里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戾气。

    “我唐门弟子,有恩必报,今日李驷有恩于我,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把他的消息透露给你半个字的。”

    他的面前,铁剑顿了一下。

    一直面无表情的铁慕衣终于有了一些神色。

    他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唐青傲说道。

    “他,有恩于你?”

    “这与你无关。”唐青傲仰头靠在了墙上,含着血笑着。

    “要杀便杀吧。”

    四下静了半响。

    突然,铁慕衣收回了铁剑,那柄铁剑翻转了一下,重新收回了他的背上。

    唐青傲愣了愣,是不知道铁慕衣要做什么。

    而铁慕衣静静地皱眉站着那,过了好久,才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个钱袋,扔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唐青傲问道。

    “医药费。”铁慕衣神色僵硬地说了一句。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飞快地消失在了街道的夜色里。

    只留下了唐青傲一人,不明所以地傻坐在那里。

    “哈?”

第二十四章:有时候,生死也不能让牵挂了去

    “咳咳。”街道的青石板上,唐青傲捂着嘴巴咳嗽着站了起来。

    “疯子。”低声骂了一句,他看向铁慕衣离开的方向,眼里带着几分决意。

    等着吧,再过几年,我也一定会跨过一流之境,到时候再与你比试过。

    这个世上,人的天赋差距真的有很大,有的人几十岁就可以成就成名高手,有的人则是至死都不能突破,两百余岁都还在二流之境徘徊。

    (这里说一下,有关于本书修行者的寿命问题我做了一定的修改,具体可以在第十一章里看到。大概就是总体寿命减少了一半,成名高手也只能活到五百岁左右乐,没有千岁啦,笑哭。)

    唐青傲可不想做后者,他也有自信,他会是前者。

    “我们走。”看了一眼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的手下,他转过身说过,一瘸一拐地沿着街道走远。

    铁慕衣在找李驷,在他听说李驷正被朝廷追捕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找了,只是李驷的行踪一直飘忽不定,使得他一直没有找到。

    不过和大多数的人不一样,他不是来抓李驷的,而是来帮李驷的。

    原因是李驷对他有恩,那是在十年前的时候。

    那时他爹刚刚病故,葬礼上仇家上门闹事,如果不是李驷,他爹恐怕根本就不能好好安葬。

    而且当年,也是因为有李驷一直在暗中相助,铁剑门才能够撑到现在。

    否则的话,江湖上可能已经没有铁剑门了。

    他曾经问过李驷,为什么要这样帮他们,他记得,李驷只是笑着回答说。

    因为你爹曾经也帮过我。

    但具体的内容,李驷没有细讲,铁慕衣也就没有细问。

    之后的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十年间他的武功修为进步神速。

    但是也几乎没人知道,为了帮他修行,李驷替他求来了多少成名高手的笔记。

    这其中,甚至有剑魔独孤不复的剑谱。

    要知道,那可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剑谱,江湖上有多少人付诸所有都难以一观,那时就那样轻飘飘的交到了他的手里。

    虽然每次李驷将那些名家笔记给他的时候,都是一脸轻笑的模样,但是铁慕衣知道,这些东西得来的办法,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所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他一定会偿还这份恩情,用他的一生来还。

    无论是谁想要与李驷为敌,都先要从他的剑上踏过去。

    为了能够帮到李驷,他没日没夜的练剑,终于,在一年之前,他突破到了成名高手的境界。

    之后,他又挑战四方名家,叫江湖的所有人都认识了他铁慕衣。

    现在的他,应该已经能帮到李驷了。

    铁慕衣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这一次,他背着剑就来了。

    就算是要与整个江湖为敌,他也来了。

    当长乐门的人在客栈门前醒来时候,是正午时分。

    城里的捕快都已经赶到,准备将他们扣入牢房。

    因为早晨去找白药儿的时候有些急,李驷把他们打昏的时候出手重了些。

    让他们整整昏了半天,以至于拦住了大路。

    捕快以聚众滋事的罪名将他们都抓了起来,压回了牢房监禁。

    夜里,长乐门的掌事穿着囚衣蹲在牢房中,地上的稻草又干又臭,他的脸色又冷又黑。

    看着牢房铁窗外的一轮弯月,他恨恨地想到,

    李驷,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

    毕竟,这一次参与此事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长乐门。

    等到他出去,他就把消息传给上面,让上面的人再派人手来抓捕李驷,绝对不会让那李驷好过。

    就在这长乐掌事盘算着出去之后要怎么和上面通报的时候。

    牢房的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你是什么人!?”

    “站住!”

    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随后又很快安静了下去。

    捕快被打晕在了地上。

    一把铁剑带着鞘,从大牢的外面飞了进来,砰的一声刺进了一面墙壁里。

    一个青袍少年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走了进来,他拔下了墙上的剑,扫视了一圈大牢里的牢房,看着一众囚犯开口问道。

    “听说这里有长乐门的人,我来问个路,李驷,在哪?”

    牢房里的光线昏暗,少年的背上,剩下的六把铁剑在烛火的映照下,明晃晃地闪烁着。

    破屋的篝火边,李驷抱着双手烤着火,微黄的火光将他的脸庞照亮。

    他的身边,是正拿着一串烤物吃得狼吞虎咽的白药儿。

    “怎么样?”看着白药儿吃得满嘴油光的样子,李驷淡笑了一下:“好吃吧?”

    “哼。”白药儿大快朵颐的动作停了一下,横了一眼李驷,轻哼了一声。

    然后又背过了身去,继续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知道对方还在生闷气的李驷无奈地笑了笑,支着脖子,转头看向破屋的门外发呆。

    也不知道这破屋在这里废弃多久了,墙壁上结着不少蜘蛛网,网上看不见蜘蛛,地上的石砖之间都积着厚厚的灰尘。

    怎么说呢,要是稍微再干净一些,这里倒是和他这一世小时候住的地方有些像。

    那时,他一个人住在山谷里,也就只有这样的一间小破屋可以遮风避雨。

    也是那时他学起了木刻,刻下了现在,他手里的这个木牌。

    想到此处,李驷又不自觉地把怀里的木牌拿了出来,放在面前看着。

    这木牌上刻着的女子,是他上一世的妻子。

    两人从年少时就认识,然后一直相伴了一生。

    直到上一世他将要死去之前,他的妻子都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这也就是他留下的唯一的牵挂了,他上一世没有子嗣,所以他不知道他的妻子后来过的如何了。

    有没有安度晚年,又有没有人,能够陪她度过余生。

    可能她现在也已经死了吧,死的时候,有人陪着她吗。

    每当想到,她可能会在孤独中独自死去,李驷就忍不住的埋怨自己,为什么上一世没能多活一段时间。

    如果那时,是他先送走她的话,他现在应该也就可以放下了吧。

    眼前,木牌上刻着的,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她的模样。

    这个模样,李驷记了一辈子。

    也可能,还会再记一辈子。

第二十五章:这个人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一旁的白药儿注意到了李驷的异样。

    她回过了头来,却看到了李驷正拿着一面木牌发呆。

    看着李驷的样子,她怔了一下,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李驷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在火光的映射下,李驷的脸上难得的没有一点笑意,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懒散,有的,只是眉眼之间的一点失意,和嘴角轻垂下的一丝默然。

    习惯了他平时笑嘻嘻的模样,此时他不笑了,白药儿却是有一些不适应了。

    她疑惑地将目光移到了李驷手中的木牌上,才发现那牌子上刻着一个女子。

    女子的服装打扮很特别,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很美,至少被刻得很美。

    无论是眉目神情,还是发丝衣摆都被刻得分毫不差,细致入微,使那一颦一笑跃然其间,让观者仿佛身临其境,好似眼前就站着那样的一个女子一般。

    “她是谁?”白药儿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李驷回过了神来,才发现自己失了态。

    整理了一下脸上的神色,转头看向白药儿笑了一下说道。

    “我的一个故人。”

    “那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白药儿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烤物:“看你的样子颇为挂念。”

    “嗯。”李驷把木牌收回了自己的怀间,还有些失神地笑着应了一声。

    “是挺好的。”

    “那你怎么不去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白药儿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吃味,噘着嘴巴说道。

    这个人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她想。

    “我也想啊。”李驷的笑里带着几分苦涩。

    他坐在墙边仰起了头来,看向了破屋外面,云端上的那一轮明月。

    “只是,这天下这么大,总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他的声音怅然,白药儿却有些听不明白。

    她不明白,李驷的轻功明明这么厉害,怎么还会有去不了的地方呢。

    不过她不明白,李驷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这个夜晚,只剩下了篝火烧灼木柴的声音。

    两天后。

    杭州城的城门拥挤。

    因为听说这几天李驷在附近现身过,所以守城的官兵排查的更加严格了一些。

    城楼上,一个锦衣男子和一个黑衣男子并肩走过。

    锦衣男子的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扇子,轻轻地摇着,嘴角带着笑,望着两旁城楼下的景色,就好像只是来这里游玩的一般。

    而黑衣男子的手里提着一把狭长的剑,剑鞘老旧,看起来是已经有些年份了。他的面色冷峻,手掌自然地垂在身边,却无时无刻不保持着戒备。

    如果附近有什么见多识广的江湖人的话,或许能够认得出他们两个来。

    因为他们的剑和扇子,在江湖上都很有名。

    他们一者,是风雨楼的楼主,萧木秋。

    一者,是血衣楼的楼主,穆武。

    他们是今天才到杭州城的,以他们两个的脚程来说,却是慢了不少时日。

    “嗯,早就听说杭州城风景秀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萧木秋轻合着他的那双丹凤眼,笑着说道。

    他的身边,穆武握着剑,神色冷淡,显然对着周围的景色没有一点兴趣。

    “如果你只来赏景的话,那恕我不能奉陪了。”

    “呵呵。”萧木秋举着扇子掩着嘴巴笑了一下,模样活像一只正眯着眼睛的狐狸。

    “穆楼主你急什么呢,李驷就在那,又跑不了。”

    穆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李驷跑不跑得了,不是你说了算的。”

    “是,我的轻功是不如他。”萧木秋坦率地承认道,他并没有因为穆武的冷言冷语而恼怒,反而是笑得更深了一些。

    “但是想要抓他的,也不止有我们不是吗?”

    穆武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很快地松了开来,应该是想明白了萧木秋在盘算着什么,冷哼了一声。

    “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不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萧木秋在江湖上有一个外号,叫做笑面狐,这个外号倒是非常的适合他,他确实就是一只狐狸,始终都身在暗处,借着风雨楼摆弄着江湖上的是非。

    “是了。”萧木秋笑着把扇子一收,拍在手上说道。

    “李驷我们追不上,与其现在白费功夫,还不如先在此地游玩一番。等到人来齐了,再揭幕开锣不是更好?”

    穆武低下了眼睛,似乎是在考虑着萧木秋的提议,半饷之后,他抬起视线,看着萧木秋淡淡地说道。

    “按你说的来。”

    “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萧木秋笑着停下了脚步,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了身,用扇子抵住了穆武的肩膀。

    “听说杭州西湖的渡船不错,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我去游览一番?”

    说罢,他也没有等穆武回答,就走过了穆武的身边,打开了扇子,轻摇着走远了。

    穆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跟了上去。

    城楼下,人群熙攘处。

    铁慕衣背着七柄剑,拿着一张纸站在人群中看着。

    长乐门的人也没能告诉他李驷的确切位置,只能说李驷大致还在杭州。

    但是在他的逼问下,长乐门的掌事还是给了他一个地址和一个牌子,说去了这个地址亮出这个牌子就会有人告诉他李驷的准确消息。

    那地方是长乐门的一个据点,作为经常出入市井的百家杂派长乐门,几乎在每一座城里都有一个据点,他们的消息在某些程度上来讲甚至比风雨楼还要灵敏。

    当然这其中只包括市井杂闻,要是比武林秘事,门派机密,那还是风雨楼的要更加厉害一些。

    “杭州城南四河巷,左数第三间屋子门前,立古树旁,向东五十步,向北二十步,见枯井右侧小径直入。”

    又看了一遍这长乐门给的地址,铁幕衣默默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来。

    茫然地看了一眼身前的人群,皱了皱着眉头。

    “在哪?”

    正午时分,杭州城的烈阳高照,道路上,人群还在吵嚷。

    就像是这江湖,永远也没个静下来的时候。

第二十六章:谈生意就谈生意,动手动脚的干什么(严肃)

    所谓,四月不知江水寒,花暖杭州凉薄畔。

    不见春中西湖子,便过江南也枉然。

    这四月的西湖,半清半冷的景色,确是路过杭州的游人们万不该错过的一环。

    西湖的水总是很冷,特别是在这刚刚开春不久的时节。

    西湖的景色也总是别有风情,特别是在一场潇潇雨后。

    它不繁华,没有太多粉饰的装扮,有的,不过就是花鸟绿柳,古桥流水,和一些船家。

    它也不风雅,起码不至于曲高和寡,路过的,也大多都是游子良家,谁都能一赏这山水如画。

    它少了几分人间的烟火味,但却没少了这江南自古的一份柔情。

    它就像是一位半遮半掩的绝世佳人,可以远观,却不可以亵玩。

    西湖的湖畔。

    李驷叫了一个船家,烧了一壶清茶,带着白药儿来到了水上。

    茶煮着,水汽滚滚,倒是让湖面的空气,少了一分凉意。

    船家撑着船,不紧不慢地带着两人游览着这一片湖光山色。

    李驷显得很悠然,清闲地倚靠在船头,拿着茶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温茶。

    白药儿却显得很紧张,总是时不时地打量着两旁的岸边,好像是生怕会突然有一帮人提着刀剑冲出来一样。

    这也不怪她,毕竟,两人现在还是在被追捕的时候。

    “所以。”白药儿轻咬着嘴唇看向李驷,像是忍耐着什么一样地小声说道。

    “你说你在杭州城还有事,就是要来这里玩?”

    “是啊。”李驷侧过了头来,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你还问有什么不对!?”

    白药儿的声音拔高了一些,然后又小心地看了看后面在船尾撑船的船家,凑到了李驷的面前说道。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

    “知道啊。”李驷拿着茶碗,笑着摇了摇:“是有很多人在找我,但那又怎么了?”

    “那又怎么了?”白药儿急得指着李驷说道。

    “你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要是被他们找到了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找到好了。”李驷拨开了白药儿的手,拍了两下她的手背,温和地笑了笑。

    “放心吧,无论来了多少人,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你!”白药儿的脸色一红,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眼睛不自然地看向了一边。

    “谁要你保护了。”

    “那我就丢下你不管咯,反正我一个人要跑很简单。”

    李驷摊了摊手,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重新靠在了船头旁。

    “我!”白药儿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呵呵。”李驷笑出了声,举起茶碗又喝了一口茶。

    显然,他刚才是又在捉弄白药儿了。

    他也知道总是捉弄人家不好,但是没办法,谁让这个小姑娘这么有意思呢。

    “登徒子!”

    看着李驷那贱兮兮的模样,白药儿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气闷地抱着手坐在了一边,是不再准备理会他了。

    她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气死的。

    船依旧在悠悠地开着。

    推开层层的微波,使得水面轻轻晃动。

    白药儿原本还在生气,但渐渐的,她也沉迷在了这片景色里。

    雨后的西湖,薄雾半拢,是将那种欲说还休的朦胧美感诠释到了极致。

    茶喝完了,李驷又起身添了一壶。

    这时,他们路过了一座古桥,古桥的对面,另一艘小船向着他们行来。

    李驷添着茶的手顿了一下,抬起了眼睛看去。

    对面的那艘船上,坐着两个人,两个男人。

    一个锦衣折扇,一个黑衣古剑。

    同一时间,那两个人也看到了李驷。

    一阵微风从湖上刮过,吹动着湖畔的浅草晃动。

    眼神停住,李驷和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会儿。

    两艘船相互行近,船下的水声轻响。

    黑衣的男人握紧了手中的古剑,一股若有若无地杀气从他的身上散了开来,让周围的景物一滞。

    锦衣男人却轻轻地抬起了手,压住了他的剑柄。

    一直到两艘船在桥下交汇。

    锦衣男子才打了开了折扇,笑着对着李驷点了点头。

    李驷抬了一下眉头,回以了他一个轻笑。

    “幸会。”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锦衣男子举着折扇温声说道。

    “幸会。”李驷回了一句,添完了手里的茶。

    两船交错行过,白药儿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向着李驷问道。

    “你认识刚才的那个人吗?”

    李驷将茶壶放回了火炉上,打了一个哑谜。

    “认识,也不认识。”

    那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白药儿更加不解了,她发现自己总是听不懂李驷的话。

    另一艘船上。

    穆武也还握着自己手中的剑。

    “其实刚刚可以动手。”他说道。

    在那样子的距离下,如果萧木秋和他同时动手的话,他有四成的把握可以拿下李驷。

    四成的几率并不高,但是在捉捕李驷这件事上,这个几率已经是相当高了。

    “不用这么着急。”萧木秋摆了摆自己手中的扇子,笑着指着身前的湖面。

    “你忘啦,我们今天只是来游玩的,不是来捉人的。”

    听到如此,穆武也没有再说话了。

    毕竟要捉李驷的不是他,他只需要在事后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消息就可以了。

    而在来的路上萧木秋已经答应过他,此次之后无论抓没抓住李驷,他都会把消息告诉他。

    所以理论上来说,萧木秋抓不抓得住李驷都和他没关系,他只需要来了就行了。

    但是这也是穆武会主动提出动手的原因。

    因为他不想欠萧木秋什么,所以他会尽可能地帮他抓住李驷。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

    萧木秋用扇子轻敲了一下他的手臂,对着一处湖心亭说道。

    “诺,我们也游了半天了,去那边坐一会儿如何。我带了一壶好酒,我们可以边喝边聊。”

    看着萧木秋完全就是一副来游山玩水的姿态,穆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萧木秋倒是没有因此觉得尴尬,反而是搭住了穆武的肩膀,像是颇为熟络地拍了拍。

    “何必这么生分呢穆楼主,我觉得我们两家的生意以后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此番倒是正好能够聊一下相关的事宜不是吗?”

    穆武不自在地皱了一下眉头,向着旁边坐了一些,他是不习惯与别人靠得这么近的。

    但谁知萧木秋又毫不避讳地凑上来,拉住他的手,笑呵呵地说道。

    “那不如,我先同你说说血衣楼和我们风雨楼合作的好处吧”

    萧木秋似乎是对于血衣楼这个合作伙伴志在必得。

    但船后,船家看着这船头的两人,面色古怪地摇了摇头。

    哎,这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大白天的就这么拉拉扯扯,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显然,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的。

第二十七章:李驷总是在笑

    午后,湖面上的雾散了,李驷和白药儿下了船。

    空气还是凉凉的,似乎是要下雨了。

    李驷找了一个酒家买了一壶酒,然后找了一处岸边的石头坐着休息。

    白药儿抱着手站在一边,看着李驷,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你为什么非要来这里走一趟?”

    她依旧不明白,李驷到底在坚持什么。

    还是说,他就真的这么想要来这里玩?

    湖畔的绿柳垂荫,碧水静流。

    李驷坐在石头上拿着酒壶,听着白药儿的话,沉吟了一下,抬起头看向远处说道。

    “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带她来这里看看。”

    事实上,不只是这西湖。

    他曾经答应过那个人,如果他还能再多活几年,一定带她去所有她想要去的地方。

    于是,在从前他弥留人世的最后那段时间里,她每天都对他说着想要去的地方,真的有好多好多,多得李驷都有一些记不过来。

    每一天,李驷都能看到她在床头认真地制定旅行计划,她做事总是那么认真,认真地将他们可以做的事一点一点地记在一本本子上。

    她说李驷这次绝对不可以食言,否则,她绝对不会原谅李驷。

    可惜,那时最后李驷还是没能活下去。

    而那本本子,应该也已经被她丢掉了吧。

    答应过一个人,是谁呢?

    白药儿听着李驷的话想到。

    忽然,她看向了李驷的胸口,是那个刻在木牌上的女人吗?

    “那你为什么自己先来了?”白药儿问道。

    不是应该要带她一起来的吗?

    李驷背对着白药儿喝了一口酒,半响,才说道。

    “因为她和我已经不在一个世上了。”

    他的声音清淡,就像是说着一件平常的琐事一样。

    就像是这西湖的流水潺潺流过,没有包含着一点明显的情绪。

    湖边,白药儿失去了声音。

    也许是这时她才明白,李驷之前为什么说,他也会有去不了的地方了吧。

    若是生死两隔的话,便是再好的轻功,又有什么用呢。

    这天下第一的轻功,这样说起来倒是尽是讽刺了。

    湖水倒映着白衣,岸上的李驷举起了酒壶。

    像是敬了一下这山水,也像是敬了一下这天地,又像是,敬了一下更悠远的地方。

    他勾着嘴巴笑了一下。

    “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是吗?”

    所以他还是来了。

    这一世他确实多活了几年,那他自然应该把她说起过的地方,都去走过一次。

    他笑得似乎很洒脱。

    但是白药儿看着李驷的身影,却觉得那个身影显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少了些什么呢,她说不上来。

    李驷自己知道,可是他不会说。

    就像是江湖上的人说的那样,他总是在笑,但也只是在笑。

    那天之后,李驷和白药儿离开了杭州。

    自从唐门和长乐门失利,江湖似乎就一下子平静了许多,追捕李驷的人好像也少了不少。

    如果不是李驷还经常看到有暗哨在他们附近出没,他甚至都要以为这阵风头已经快过去了。

    不过,他们不动手,李驷倒也乐得清闲。

    他接下来打算再去苏州的太湖走一走,然后就去金山寺听经。等听完了经,他便会去武当山赴约。

    顺便,他会把白药儿也暂时留在那,托付给那个道士照看一段时间。

    因为就算是这江湖上的风波再大,也没有人敢上武当山抓人,白药儿呆在那,应该会很安全。

    而等到江湖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的身上,白药儿也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那时,他和白药儿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往后就各走各的路便是。

    路上,白药儿问李驷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

    李驷只给了她一个简单的回答。

    他只是不想有人因为他的事送了性命而已。

    毕竟,白药儿也是因为他才会被那些江湖人盯上的。

    听着这个解释,白药儿的神情有一些复杂,坐在角落里,没有出声。

    与此同时,李驷的这一走,是又惹出了不少事情。

    那个背着七把剑的少年,在一天后也风尘仆仆地离开了杭州城。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找到了长乐门的据点。

    结果刚进去,长乐门的人就告诉他李驷已经往苏州去了,害得他又要了一张苏州的地图,弯弯绕绕地向着苏州赶去。

    西边来的尼姑和北边来的道士刚刚赶到杭州附近,就听说了李驷离开的消息,只好无可奈何地又重新变道继续赶路。

    只有风雨楼的萧木秋追得最轻松,没办法,谁让整个风雨楼的眼线都掌握在他一个人手中呢。

    半个月后,苏州城。

    “店家,来一壶好酒,一叠花生,两叠牛肉。”

    一个酒家里,李驷找了一个空位子坐下,对着里面的店家叫道。

    “好嘞!”

    店家正收拾着一桌碗筷,听到了李驷的叫声,抖了一下手里的抹布笑着应了一声。

    后面进来的白药儿翻了一个白眼,跨过长凳,坐在了李驷的身边,嫌弃地说道。

    “你就不能少喝些酒吗?”

    李驷对她的嫌弃视若无睹,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

    “这人生在世,没有酒是不可以的。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有酒多少都得干”

    他们二人是已经在这苏州城呆了一段时日了,把苏州游玩了一圈,关系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呸,别把别人都说的和你一样。”白药儿被李驷的模样逗得一乐,笑着骂了一句。

    “我看没有酒不可以的,也就只有你一个而已。”

    说完,她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龟壳,放在桌子上摇了摇。

    只听“当啷”一声,一枚铜钱掉了出来。

    拿起了铜钱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白药儿对着李驷说道。

    “追我们的人大概还有两天就要到了。”

    李驷怀疑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龟壳,扯着嘴巴问道。

    “你这东西真的准吗?”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摸看,这也算是贼的习惯了,什么没见过的东西都想往自己手里拿。

    “信不信随你。”白药儿一把拍开了李驷的手,把龟壳收了起来。

    “这可是我爹留给我的,之前追你的时候,它可没错过。”

    “我说你怎么每次都能找到我的呢。”李驷小声地嘀咕着,原来是有这么个东西在招晦气。

    “你说什么?”白药儿回过了头来,她莫名的感觉李驷刚才在说她的坏话。

    “没什么。”李驷耸了耸肩膀,识趣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店家也把酒菜端了上来。

    “来两位客官,你们的酒菜,吃好喝好。”

第二十八章:吃得多也不一定长身体

    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两碟牛肉被摆上了桌,店家就去忙别的去了。

    李驷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白药儿则是从筷篓里抽了一双筷子吃起了牛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看向李驷问道。

    “咱们还有多少钱?”

    这段时间,她对于李驷的穷是有了深刻的体会,有钱的时候呢大手大脚的,然后隔三差五就会没钱花。

    不过,李驷来钱的法子倒也特别,随便找一个附近跟踪的人“借”上一点,就又有钱了。

    这让她还有些羡慕,要是她有李驷的这手功夫,当时追李驷的时候也不至于会被饿晕过去。

    “大概还有二十两吧。”李驷浑不在意地喝着酒说道。

    二十两,两个人用的话,应该是用不了多久了。

    白药儿有些头疼的支着下巴,她可不想再陪李驷睡房顶,那冷的,连床被子都没有。

    想着,她吃着牛肉抱怨了一句。

    “你说最近怎么跟踪的人这么少呢,是不是你不值钱了啊?”

    我倒宁可我不值钱。

    李驷的眼角抽了抽,看了一眼白药儿。

    “要是真没人追了,我就第一个把你丢在这自生自灭。”

    要知道这段时间的钱,大半都是被这个丫头花掉的。

    也不知道之前她的爹娘是怎么养的,嘴巴又叼,吃的又多,一顿饭常常要吃掉一两银子,怎么不撑死她。

    “略。”对着李驷吐了吐舌头,白药儿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块肉,恶狠狠地嚼着。

    脾气还不好。

    李驷黑着脸移开了眼睛,幸好他上一世没有儿女,要不然生个这样的,还不得被气死。

    两人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等李驷吃完了花生米,白药儿也吃完了牛肉。

    “咕。”捂着明显还没有吃饱的肚子,白药儿偷偷地看着李驷的那一盘牛肉咽了咽口水。

    她的这个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李驷的眼睛的。

    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牛肉推到了白药儿的面前,叹着气说道。

    “给你吧。”

    “嘿嘿,谢谢。”白药儿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地接过了牛肉,笑嘻嘻地就吃了起来。

    用她的话说,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一些。

    不过吃了这么多,李驷倒是没见她哪里长了。

    该小的地方还是小,该扁的地方也还是扁。

    当然,这话李驷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不然他还真怕这个算命的丫头给他下个什么死咒。

    吃完了饭,两人便在苏州城的街头闲逛。

    李驷的脚程比较快,带着白药儿一起走,使得他们到这里的时候,比预计提前了许多天。

    这多出来的几天,是已经让他们把这个苏州城逛个遍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待几天,李驷也就准备动身去金山寺了。

    “李驷。”街上,白药儿走在李驷的身边忽然说道。

    “去了金山寺之后,你是不是就要去武当山了。”

    “是啊。”李驷点了点头,行程上是这么安排的。

    “那武当山之后呢,你会去哪?”白药儿又问道。

    “嗯”李驷仰起头想了一会儿,接着笑了一下,说道:“谁知道呢,走到哪便是哪吧,也可能我会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

    总是叫人这么追着,也不像回事。

    “这样啊。”白药儿将双手放在身后说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李驷之后想去哪。

    而她呢,她之后要去哪?

    她也不知道。

    她,好像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这时,两人看到了路边有一个女子正跪着哭泣。

    她的身前放在一个牌子,看起来好像是准备卖身给人做婢。

    至于是为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去问。

    这年头,虽然百姓的日子已经过得好了不少,但是这样的人还是不少见的。

    白药儿暗暗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李驷,她知道这人八成又要去管闲事了。

    李驷喜欢管闲事,这是她这段时间了解到的他的另一个习惯。

    大概是因为他实在太闲了,所以才总会这样没事找事做。

    果然,下一刻李驷就走了上去。

    只见他走到了女子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就走了回来。

    在旁人眼中,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但是对于他的这个举动,白药儿想也没想地就问道。

    “你给了她多少钱?”

    李驷讪笑了一下,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十两。”

    “都给啦。”白药儿张了张嘴巴:“那我们晚上睡哪?”

    “额。”李驷尴尬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半响,指了指一个房上说道。

    “不如,先在那将就一晚?”

    白药儿干扯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看来今天晚上是又不能睡个好觉了。

    “哈哈,好啦好啦。”李驷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想这些了,这还剩下几个铜钱,我请你吃冰糖葫芦怎么样?”

    说着,他就向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走去。

    人群中,白药儿看了看李驷,又看了看街边的那个女子。

    此时那个女子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腰间多了一个钱袋,正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也许,他帮自己的时候,也就是这样的吧。

    多管闲事,就顺手一帮。

    白药儿想着,抬了一下眉头,带着说不清的神色笑了一下。

    不远处,李驷已经买好了冰糖葫芦,回头对着还站在原地的白药儿挥了挥手。

    “喂,白丫头,你傻站在那干什么呢?”

    “多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丫头!”

    白药儿对着李驷呲牙骂道,但还是走了过去。

    不痛快归不痛快,东西还是要吃的。

    夜里,没了钱的两人不出意外的又睡在了一家的房顶。

    白药儿还是冷得睡不着,现在毕竟不是夏天,春天的夜里有时候比秋天的还要冷一些。

    就在白药儿被冻得直打哆嗦的时候,一旁的李驷脱下了自己新买的外套丢在了她的身上。

    “你冷就说一声,不声不响的,冻坏了我还得花钱给你买药。”

    不得不说,这件外套还是挺暖和的,刚从李驷的身上脱下来,还带着一点温度。

    白药儿盖着衣服,也就不是那么冷了。

    背对着李驷,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衣服裹在身上,微微的出神,然后渐渐睡了过去。

    这夜里,少有的安宁。

第二十九章:所以说不要随便借人家东西

    两天的时间过的很快,这苏州城的天气也转眼就变,从一览无云的晴天变成了云深雾重的阴日,不过就是一晃眼的事情罢了。

    这些时日的湿气很重,早间城中到处都笼着一层薄薄的雾,叫人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

    而一群尼姑和一群道士的相遇,也正好就是在这雾中。

    那是在城中的街上,这两伙提着剑的江湖正派叫得街上的行人们都自觉退避,直到他们一个从街角走来,一个从街头走去,碰到了一起。

    领着一群女弟子的师太停下了脚步。

    领着一群小道士的道长也站定了身子。

    他们相互看了半响,师太皱了皱眉头,道长摸了摸胡子。

    “没想到你们青城派也想插手这件事。”师太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袍子,对着道长说道。

    “我只是没想到你们峨眉派来的这么快。”穿着青袍的道长挑着自己胡子,撇着嘴巴笑了笑。

    师太的脸色显得更不好看了,一对细长的眉毛几乎都拧到了一起。

    “我们就不要绕弯子了,清正道长,我今天就只说一句话,李驷峨眉派是一定要抓的,你们青城派要是给面子,这次就不要管。”

    此次她的师姐下过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把李驷带回去,让他把上次在峨眉偷的**剑法交出来。

    这事关系到门派武学,峨眉派没有退让的可能。

    而且,李驷偷剑法的时候还好死不死的留了张字条,称只是暂借几日,绝不外传。

    这对于峨眉派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必须讨个说法。

    “还灯师太,你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那叫做清正的道长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弟子说道。

    “但这次,我们青城派也非得捉回李驷才行。”

    至于原因,是在四个月前,他们的玄清剑法也失窃了,现场也有一张字条。

    当然他们两边都不知道李驷也偷了对方的东西,为了门派的颜面,对于这种事,他们都是下了封口令的。

    不过他们也都不明白,李驷明明不用剑,偷剑法去,是要干什么。

    “咔。”还灯师太手中的剑紧了一下,竖挑着眉头说道。

    “那看来,我们只能各凭本事了。”

    “呵呵。”清正道长笑着抬手回了一礼:“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但他的心中却在暗暗叫苦,要是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接这差事下山,和峨眉派作恶,实在有背无为之道。

    “哼!”冷哼了一声,还灯师太带着一众女弟子离去。

    薄雾里,清正道长站直了身子,叹了口气。

    这事,是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青城派和峨眉派各自离开,却没有人知道,在他们离开后的不久,有两个人也出现在了这条街上。

    “青城派的清正道长,还有峨眉派的还灯师太,都是差一线就可以突破的一流高手,再配合两派弟子结成的剑阵,就算是成名高手想要对付他们也不轻松。”

    萧木秋一边吃着手里的冰糖葫芦,一边眯着眼睛同身边的穆武讲道。

    “你觉得加上他们,我们捉住李驷的可能,是不是会更大一些?”

    糖葫芦的糖衣被他嚼得咔咔作响,吵得穆武的脸色阴沉。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帮我们?”

    “不用他们帮我们。”萧木秋舔着嘴角笑了一下。

    “只要他们去抓李驷就可以了,我们大可以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着,他指了指穆武和自己:“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两个成名高手不是,趁火打劫这种事,你做不来?”

    边说,他还边嚼着嘴里的山楂。

    “一般吧。”穆武听着这个声音,默默地将手里的古剑抱在了自己的胸前。

    他是怕自己忍不住,一剑砍了这人手里的糖葫芦。

    “会做就好。”萧木秋笑呵呵地吃下了最后一个糖葫芦,看着签子说道。

    “真不知道李驷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也不嫌甜得太腻了。”

    好像刚才吃得那么欢的不是他一样。

    “你的脸上沾着糖了。”

    淡淡地留下了一句话,穆武就沉着脸走了开去。

    他感觉和这人呆久了,街上人看他的眼神都显得怪怪的。

    “嗯,是吗?”萧木秋擦了擦自己的脸上,果然擦下来了一块糖衣。

    把糖衣放进了嘴里吃掉,看到已经走远的穆武,他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跟上。

    “穆楼主,你倒是等等我啊。”

    傍晚,还灯师太在驿站的窗边放飞了一只鸽子。

    鸽子扇着翅膀飞远,脚上绑着一个小木筒,里面放着的是她给她师姐写的信。

    现在的情形是不容乐观的,青城派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门派,若是与他们干耗了太多的时间,等到其他的势力赶到的时候,李驷只会越来越抓。

    如今那些江湖门派之间各怀心思,都想抓住李驷,但李驷只有一个。

    门派聚在一起,除了相互制肘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好处。

    还灯师太皱着眉头站在窗边的烛台旁,幽幽地叹了口气。

    其实,此次若不是她师姐那么生气,她们峨眉派也不至于这样大动干戈。

    **剑法在峨眉之中并不是什么特别高深的剑法,普通的内门弟子就可以学习,其唯一的价值在于它是峨眉所有剑法的基础,可以说峨眉剑法就是根据这套剑法演变而来的。

    所以想要学习高深的剑法,就必须从这本剑法练起。

    但也是因此,这套剑法并不珍贵,虽然刻本不多,但是峨眉派几乎人人都会。

    也不知道李驷偷这东西去干什么,别说剑了,他连兵器都不用,就算是学了剑法又能做什么呢。

    还灯想不明白,可她不知道的是。

    李驷偷走的那本**剑法,并不是普通的刻本,而是有着峨眉祖师注解的初本。

    是由每代掌门亲自保管的先人之物。

    此物绝对不能流落到外人的手里,所以她的掌门师姐才会如此震怒。

    原本峨眉就已经在准备抓捕李驷的事宜了,结果又正好遇到了朝廷的通缉令,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碰碰。”

    这时,还灯师太的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进来。”还灯正了正自己的神色说道。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弟子打扮的小尼姑。

    “师叔,我们打听到李驷在哪了。”

第三十章:良心发现于是更了第二章

    “找到了?”听到了李驷的消息,还灯师太地眼神一肃,开口问道:“在哪。”

    女弟子恭敬的行着礼,继续说道。

    “有人说今天下午的时候,在城西的东莱客栈见过他。”

    还灯师太看了一眼窗外,现在是傍晚时分,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暗去。

    此时过去,说不定能够将他堵个正着。

    想着,她就拿起了自己身边的剑,站起了身来:“叫所有人准备动身。”

    此番,是要先下手为强!

    峨眉派匆匆的出了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边的青城派也集结了弟子向着城西赶去。

    很显然,是有人故意安排了他们一同去抓李驷。

    至于是谁,这江湖上,大概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这样的掌控消息了。

    身在其中的峨眉派和青城派自然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直到他们赶到城西的东莱客栈的时候,才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而到了这时,他们都还以为这些只是巧合而已。

    毕竟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那个在江湖上一直深居简出的飘摇风雨楼楼主,此时已经亲自赶到了苏州城。

    东莱客栈的门外,峨眉派和青山派的人相互看着,虽然两边人的神色都不太一样,但是他们都没有打算退让的意思。

    还灯师太向着身后的弟子交代了一声准备动手。

    而清正道人也对着自己带来的道人们使了个眼色。

    几乎所有人,都默默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门外的气氛一触即发。

    而门里,东莱客栈内的气氛却是显得很松散。

    刚弄来了钱的李驷正一脸懒样地趴在床上,对着正坐在桌边嗑瓜子的白药儿说道。

    “白丫头,来帮我捶捶肩膀。”

    桌边的白药儿翻了一下眼睛,咬着瓜子壳,噘着嘴巴说道。

    “你自己不会捶啊?”

    “我说,要不是我,我们现在还在睡房顶呢。”

    李驷趴着,就像是老头子一样地抱怨道。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道知恩图报呢。”

    于是,有了话头的他又开始抱怨起了其他的事情。

    比如这两天赶了太多的路腿脚酸痛啊,身手不灵便了啊,湿气重关节炎犯了啊之类的话题。

    这一说起来,就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活像一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

    “好好好,我帮你捶。”白药儿磨不过李驷,只好无奈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瓜子。

    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掌,走到床边说道。

    “那你躺好了。”

    说着,她就开始帮李驷捶起了肩膀。

    应该是从前在家的时候帮她爹捶多了,她的力度拿捏的刚刚好,不轻不重,确实是很舒服的。

    “嗯”

    李驷惬意地趴在床上眯着眼睛,这时,他是又觉得有个儿女应该也是件不错的事了。

    “噗呲。”

    看着李驷享受的样子,白药儿也忍不住地笑了一下。

    在她看来,李驷有的时候真的就和小孩子一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李驷本来是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的,可是突然,他的神情一怔。

    下一刻,他便翻身捂住了白药儿嘴巴,将她压在了床上。

    “唔!”白药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但当她看到李驷近在咫尺的脸庞的时候,顿时满脸通红地挣扎了起来。

    “嘘。”李驷认真地做了一个静声的手势,侧着耳朵,好像是在听着一些东西。

    或许是明白了原因,白药儿渐渐停止了挣扎,但是她脸上的红晕却还是没有消下去。

    半响之后,李驷缓缓松开了她的嘴巴,从床上站了起来,看着外面,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一共七十二个人,其中两个一流高手,两个成名高手,我们得准备走了。声音放轻一些,成名高手的耳力都很好,一旦被他们缠住,我也不好脱身。”

    带着白药儿的话,他还没办法和这么多人交手。

    白药儿红着脸点了点头,起身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一边收拾,她一边偷偷地打量了李驷几眼。

    刚才那么有一瞬间,她的心里是乱做了一团,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想着一些什么。

    两人都没有什么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李驷便带着白药儿就从客栈的窗户里跳了出去。

    黄昏渐晚,东莱客栈的不远处,萧木秋和穆武正站在一栋房上看着峨眉派和青城派抓捕李驷的情景。

    当看到李驷带着一个女孩跳出窗外的时候,穆武提起了手里的剑。

    “他要跑。”

    萧木秋却是不紧不慢地摇了摇扇子。

    “放心,他跑不了。”

    说罢,他将手抬到了自己的嘴边,吹了一声口哨。

    锐利的口哨声传远。

    东莱客栈街边的一个“行人”停下了脚步,指着一处房上喊道。

    “快看,那是什么人?”

    果然,听到了动静的峨眉派和青城派都抬起了头,一眼便看到了准备逃跑的李驷。

    倒霉,李驷的眼角一抽,直接把身边的白药儿扛在了肩上,运起了轻功就向着远处跑去。

    “啊!”被吓了一跳的白药儿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这贼人,居然还敢劫持良善!”楼下的师太当即拔出了手里的剑,怒目圆睁地喊道:“追!”

    “是!”一众女弟子也感同身受地提着剑追了上去。

    屁的良善,一看就知道是同伙,青城派的老道士郁闷地看着被闹得鸡飞狗跳的街道。

    砸吧了一下嘴巴,无奈地对着自己身后的弟子挥了挥手。

    “追上去,追上去。”

    这事,当真是麻烦死了。

    街上,三姑家的鸡鸭惊了神,六婶家的果子翻了摊,老伯伫着拐杖闪了腰,小孩四处逃跑撞了头。

    一个白衣背着人,左躲右闪的跑上了房。

    一群尼姑拔着剑,义愤填膺的追穿了街。

    最后的一群青袍人,灰头土脸地跟在后面,左边帮三姑捉了鸡,右边帮六婶捡了果,前边帮老伯扶了腰,后边帮小孩揉了头,是忙得不可开交。

    “呵呵,穆楼主,你看这模样,是不是相当有趣啊。”

    看着这一出闹剧,萧木秋站在房上,用扇子遮着自己的嘴巴笑着。

    穆武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平静地开口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说起了正事,萧木秋的笑意渐渐散去。

    他收起扇子,看了一眼将要落下的夕阳,轻声说道。

    “快了。”

    然后他又展颜一笑,用扇子敲了敲穆武的肩膀。

    “走吧,我们跟上去看看。”

    (最近经常看到读者说我更新太慢了,关于这件事嘛,斜眼,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不过我会根据我的良心尽量多更一些的,所以大家可以放心。然后就是前几章有读者说吃牛肉的问题,这里再声明一遍,这是架空背景的故事,请不要参照历史啊。苦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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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休走介绍:
李驷是个贼,飞贼,江湖人给面子,称他一声盗圣,这让他成了一个大贼。他和普通的贼不一样,他不杀人,不越货,不犯妇女,不窃老幼,他只偷他想要的东西,偷完还经常会还回去。他喜欢笑,江湖人很少见他不笑的时候。他也喜欢玩闹,他笑着说的话十句有八句都是假的。他还有一个秘密,他活了两世,准确的说,是他有两世的记忆,原因是,他在过奈何桥的时候,忘了喝那孟婆汤。这是一个贼的江湖故事。算是轻松的日常文吧,主角单身慎入。贼人休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贼人休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贼人休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