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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江湖里总是有一些奇门异术

    当李驷带着术虎女走到山门前的时候,发现山门前只站着一个华山弟子。

    那弟子也见到了李驷,只见他一边用手捂着自己的腰间,一边笑着说道:“小子华山派张立,见过李前辈。”

    他说着,目光却是落在了李驷背后的布袋上,那是个同剑一般长的布袋。

    泰和城的风云一剑,如今已经传得天下皆知,华山派是剑派,又以剑气著名,派中弟子自然大多痴迷剑道。

    无论抱着何种心思,他们几乎都想看一看李驷的那一剑。

    李驷则是注意到了这华山弟子捂着腰的小动作,抬了抬眉头,扯了一下嘴角。

    他是有些无奈的,百花谷是这样,华山也是这样,为什么这些名门正派见到他,都像防着贼似的呢?

    不过他转念又是一想。

    也是,他本来就是个贼,而且他也不是没偷过华山派的东西,只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见过张小兄弟,这下雨天还要守山门,当真是辛苦了。”想通了这一点,李驷无奈地笑着回了一句。

    “哎,不辛苦不辛苦。”张立擦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擦的是汗还是雨。

    “师父受收到去前辈的信后,已经让我们在此留意多日,方才在山上见到前辈上山时,我便已经让师弟去通知师傅了,还请前辈在此稍等片刻,等通传完毕我就带前辈入山。”

    “嗯,无事。”李驷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地说道:“却是多有叨扰你们了。”

    “前辈哪里话,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张立说着,像是松了口气,心里感谢着那些江湖流言总算是有一次没有瞎说,李驷确实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不过随后,他就注意到了李驷身边的那个女子。

    那当真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子,无论是过于短的头发,还是与中原人多有不同的面貌,又或是那比寻常人都要黑一些的皮肤,都叫人忍不住的留意。

    而且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柄剑,一柄比普通的剑宽了不少的剑,女子用这样的剑不会重吗?

    张立皱着眉头想着,以至于视线一直停留在术虎女的身上,甚至忘了移开。

    不过这样的剑威力会不会更大一些,他又转而想道,势大力沉的道理放在什么兵器上应该都是适用的。

    但这样,剑路是不是会更难掌握,剑招也当会更难施展才对,到底是得是失呢?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合格的华山弟子,这种时候,脑子里想着的也只有剑。

    但对于身前这华山弟子毫不遮掩的观察,术虎女却是皱了皱眉头,将手搭在了剑柄上。

    李驷连忙干笑着,按住了她的手,他可不想在这里惹麻烦。

    雨天有些冷,李驷的手掌带着一点温热,握得术虎女的心神微微一乱,慢慢松开了握剑的手。

    她发现李驷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粗糙的手掌,就像他从来没有笑话过她的短头发一样。

    这些她自认为丑陋的地方,对方似乎从来没有看在过眼里,只是单纯的把她当做一个普通人一样对待着。

    她也从来没有在李驷的眼里看到过那种大多数的人见到她时都会有的奇怪的眼神,那种就像是在看着什么古怪的东西一样的眼神。

    这种感觉对于她来说是很特别的,因为她从来没有被人当做普通人看待过,无论是金人还是唐人,看她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山门前的小雨纷纷,山门中的小弟子跑得匆忙。

    路过的华山弟子见到他,几乎都会忍不住地问上一句:“小师弟你怎么了,跑得这么急?”

    每每听到这样的问话,那小弟子就会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回答道:“李驷,李驷来了。”

    然后,他就继续跑远了,留下了听到了回答的华山弟子还站在原地。

    等到小弟子通传完毕,李驷被领着进山的时候,华山弟子是几乎都来了。

    因为他们听说李驷是来比剑的,而他们都想看一看李驷的剑。

    果然,当他们看到李驷的时候,发现他的背上正背着一个剑一般长的布袋,这让他们更加期待了。

    李驷被一路领着来到了华山派的演剑台,显然,因为提前收到了李驷的信,岳长峰是已经有了准备。

    当李驷同术虎女来到演剑台的时候,岳长峰已经提着一柄长剑站在了那里,华山派的弟子都远远的站在两旁的台下,大弟子封山阳站在剑台的一边。

    “岳掌门”李驷笑了一下,刚想开口。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岳长峰就已经打断了他。

    “你来这里的目的我是已经知道了,但是你想让我与这位姑娘比武,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着,他看了一眼术虎女,又重新看向了李驷。

    “这”李驷挑着眉头,心里却是一阵苦笑,这些掌门说话还真是一个模样,之前花筠君也是,让他答应一个要求。

    不会又是扎针什么的吧,李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不过最后,他还是苦笑着说道:“可以,岳掌门且说来便是。”

    只见岳长峰看了看李驷背后的布袋,站在细雨之中,缓缓地说道。

    “用你的剑,先与我比一场。”

    青天雨下,一只山鹰还在天上盘旋,它在华山上飞过了一圈,然后扇着翅膀飞向了远处,直到在一处山崖边停了下来。

    崖上,是一个蒙着眼睛的中年汉子,他同术虎女初来唐国时一样,穿着一身兽皮制的衣服,身后的头发被绑成了数条辫子,手上还带着一个护腕。

    听到山鹰扑扇着翅膀的声音时,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来。

    山鹰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笑了一下,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些肉干粒来喂给了山鹰。

    同时,他的身边是还落着另外三只鹰。

    等到汉子喂完了鹰,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张兽皮和一支木炭做的笔来,用笔在兽皮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将兽皮绑在了另外一只山鹰的腿上,摸了摸它的羽毛,用一种关外的话说道。

    “雨天,麻烦你了。”

    说罢,他放飞了山鹰。

    山鹰振翅飞去,飞入了雨里,飞向了北边的天。

    ps:有读者说想要看一看李驷和花谷主的故事,这个嘛,可能要等到以后了,因为目前他们之间的故事还没有到要说明的时候,剧情安排,见谅哈。

第九十二章:骂人要用别人听不懂的话

    李驷不喜欢比武,也不喜欢用剑,所以不得不承认,岳长峰的要求让他有些为难。

    “岳掌门。”李驷像是叹了口气,对着岳长峰说道。

    “你当知道,我不会用剑。”

    “我知道。”

    雨里,岳长峰如此回到道,细雨淋湿了他的衣裳,雨滴从他手中的剑鞘上滑落,滴在他的脚边。

    “但你应该用剑。”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李驷,淡淡地说道。

    他见过李驷的剑,在泰和城常凤楼。

    那是一柄很快的剑,是不是最快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一剑应该留在世上,而不是只留下刹那芳华。

    他明白李驷不用剑,他也明白李驷与一个真正的剑客之间到底差了一些什么,李驷不是剑客,少了一颗用剑的心。

    所以他要与李驷比一场,让李驷看一看他的剑心,不求别的,只求李驷别忘了那一剑。

    那一剑不应该就此消泯于这片江湖里,它本该是一柄烁鸣古今的剑。

    所以他才会说李驷应该用剑,因为那一剑是在他的手中用出来的。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是人选择了剑,而是剑选择了人。

    李驷看了岳长峰半响,他和他也算是旧相识了,所以知道他这幅模样,该是已经下定了心思。

    看来今天,不比过一场是不行了。

    李驷无奈地将手里的伞递给了术虎女说道。

    “帮我拿一下。”

    术虎女看了一眼李驷,眼里像是露出了一点担忧,但是被她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只是低着声音说道。

    “你不会用剑,没问题吗?”

    “这不是没办法吗?”李驷苦笑着看了她一眼:“都到这份上了,不行也得行了。”

    说罢,他就已经走出了伞去,走向了岳长峰。

    他的身后,术虎女的神情复杂,在她看来,李驷是为了帮她才做到这种份上的。

    剑客之间的比试有多凶险,她最清楚不过,一个不会用剑的人去与别人比剑,一不小心就可能会丢了性命。

    很多时候,人手里的剑不是说想收住就能收住的。

    她紧紧地握着自己手里的伞,突然,出声叫住了那个白衣人。

    “李驷,不然这次就算了,我们回去吧。”

    小雨还在下着。

    那白衣人的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向了她,随后,笑了一下说道。

    “你且在这等这便是,岳掌门当是不会为难我的。”

    此时,李驷的心中对于术虎女的印象是改良了一些,他觉得这姑娘还算是有些良心,起码知道是麻烦了他。

    但他不知道的是,为了说出刚才的那句话术虎女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

    她是个剑奴,本绝对不该有这种将主家的命令先放在一边的心思的才对。

    演剑台上,李驷走到了岳长峰面前拱了拱手说道。

    “岳掌门,既然是要比剑,不知可否先借我一把剑?”

    岳长峰看了一眼李驷背后的布袋,像是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背上的那不是吗?”

    “哦。”李驷看了看自己的身后,了然地说道:“就是友人之物,是不方便拿来使用。”

    “嗯。”岳长峰点了点头,接着,该是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大弟子封山阳。

    封山阳怎么能不懂自己师父的意思,只是他手里的这剑他已经用了好几年了,着实有些舍不得就这么给了李驷。

    他可是听说过的,李驷一剑把独孤不复的佩剑都给砍碎了,他可不觉得他的剑能比独孤不复的还好。

    这可是条有去无回的路啊。

    但无奈于这是师父的意思,他最后还是把手里的剑抛给了李驷,并投去了一个用得小心些的眼神。

    李驷抬着眉头见过了剑,没去看封山阳那心如刀割的眼神,重新看向了岳长峰问道。

    “不知道岳掌门想要怎么比?”

    岳长峰看着李驷,过了一会儿,说出了一句让两旁的弟子和术虎女都意想不到的话。

    “我接不住你的剑,所以这次,我攻你守如何?”

    两边的华山弟子是有些哗然,他们没想到连自己的师父都只能承认接不住李驷的剑。

    而术虎女则是冷哼了一声,用金国话低声骂了一句:“厚颜无耻。”

    什么接不住李驷的剑,在她看来,这些都只是那岳长峰想要为难李驷的借口而已。

    不过李驷倒是舒开了眉头,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的回答道。

    “全听岳掌门安排便是。”

    要是真要全力交手,他反而会很难做。

    “嗯。”岳长峰应了一声,抽出了自己手里的剑横在了身边。

    雨珠打在那剑身上,发出了声声轻响。

    李驷也拔出了自己手里的剑,但只是那握剑的方式,就让岳长峰和术虎女确定了一点,如果不是他有意为之,那他就是真的不会用剑。

    “那么。”岳长峰看着李驷,握紧了手里的剑说道:“我来了。”

    说罢,他手里的剑是已经如同一条匹练般的刺向了李驷的胸膛。

    这招两旁的华山弟子都认识,这是华山剑法的第一式,白云出岫。

    只是这普通的一招在岳长峰的手里却不再是那么普通,剑光很快,转眼就已经穿过了一片雨珠,刺得他与李驷两人之间的雨水一散。

    在飞溅的雨滴中,那柄闪着寒芒的长剑窜出,几乎已经贴上了李驷的胸口。

    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

    “砰!”

    是岳长峰的剑刺在了一柄剑鞘上。

    剑锋刺进了剑鞘之间,使得那剑鞘直接被刺了个对穿,但所幸那剑还是被挡住了。

    握着剑鞘的人正是李驷,他是最后一刻举起了剑鞘挡下了岳长峰的剑。

    他出手一如既往的快,没有让旁人看清一点先兆。

    而另一边,封山阳是已经心痛的红了眼睛,那剑鞘可是他请人用紫檀木做的,用了他整整三个月的月钱,就这么给穿了个膛?

    您老就不能用剑去挡吗,哪有人用剑鞘拆招的。

    封山阳苦着脸远远地看着李驷,心里想着这次之后说什么也得叫他把这剑给赔上。

    可其实这也不能怪李驷,他这不是第一次何人比剑紧张嘛,一时间也是没能分得清哪边是剑鞘,哪边是剑。

    “咔!”岳长峰从李驷手中的剑鞘里拔出了自己的剑,往后退了半步,紧接着就用出了华山剑法的第二式有凤来仪,身形一转,手中的剑再一次刺向了李驷的身子。

    而这一次,那雨里的白衣人是也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剑。

第九十三章:并不是每一个姓岳的华山掌门都不是好人

    “当!”

    这一次响起的确实是两剑相击的声音,交错的剑身震颤着,抖开了上面的雨水。

    岳长峰的剑很锋锐,好似这华山之高,直入云霄,带着破尽万法之意;同时也很险峻,好似这华山之险,道路崎岖,带着险中求胜之心。

    人都说华山的剑很险,险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剑法,险于身于狭路而独进的剑路。

    华山的剑,就像是这华山一般,孤峰突起,兀自独立。

    对于他们来说一把剑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别的路,一直就只有这么一条,一条从剑柄到剑锋,无偏无倚,中直不曲的路。

    所以他们的剑,一向只进不退,无论剑前面的是什么,他们都只管一剑破去。

    管他是那苍云浩荡,还是那天星渺渺,只要那是挡在他们剑前面的东西,他们都只会握住自己手里的三尺青锋,提剑而去。

    如此,华山的剑,你且看好了!

    岳长峰的双目一凝,手中的长剑翻转,于一阵金铁摩擦的声音中,绕开了李驷的剑,刺向了李驷的喉咙。

    李驷的身法一日既往的快,在旁人的眼中那白衣只是虚晃了一下,就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岳长峰的剑。

    而下一刻,岳长峰是已经高高跃起,跃到了李驷的头顶,那长剑由上而下,砍向了李驷的手臂。

    华山剑法第三招,天绅倒悬。

    “兹!”李驷手中的剑是不知何时又拦在了岳长峰的剑前,使得两剑又擦出了一声刺耳的交鸣。

    半空中,岳长峰转过了身来,一脚踏在了李驷的剑上,借着力道腾身向后。同时,当他落在地上的一刻,他的剑路又是一转,猛地刺向了李驷。

    李驷终于似是若有所悟,也迎着刺上了一剑。

    两剑逼近着,剑锋森寒,剑光如水,当一滴雨珠落在了两剑之间的时候,时间像是顿了片刻,接着,剑锋相触在了一起。

    “当!!”

    那一滴雨珠应声碎裂,溅成了无数细小的水滴,倒映着两边的人影。

    剑锋刺,两剑同时弯折,内气四散,卷得细雨一乱。

    岳长峰不退反进,身子一斜,好似一棵老松一般扎根在地上,躲开了李驷的剑,同时,手中的长剑继续逼向了李驷的手腕。

    李驷一脚踏在地上,踏得地上一片水花溅起,身子顺势而退,并用剑拨开了岳长峰的剑。

    演剑台旁,普通的弟子看不明白两人的交手,只觉得自己的师父与李驷打得当真激烈,招招凶险,剑剑相逼。

    但是术虎女和封山阳却是已经看出了其中的一些门道。

    岳长峰是在给李驷喂招。

    这一点封山阳的感受最为明显,因为他自己学的就是华山剑法,到现在为止,他是已经看出了五招。

    这五招分别是白云出岫、有凤来仪、天绅倒悬、白虹贯日,和苍松迎客,正好就是华山剑法的前五招。

    事实上当看到第三招的时候,封山阳就已经看出来了,他的师父并不是在和李驷比试,而是在给李驷演练华山剑法。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他师父做的没错,华山从来不是什么敝帚自珍的门派,如果李驷应该用剑,那华山的剑法,他就可以学。

    但他是没想到,师父会用这种方法将剑法交给李驷。

    不是直接给他剑谱,而是亲自演练。

    果然,那是一柄该要震烁天下的剑吗,所以才会惹得师父如此重视,封山阳想着,眼里带着一些笑意,远远地看着李驷。

    他很期待,那柄剑真正出鞘时的样子。

    那时,是会叫风云相伴呢,还是叫天地震动呢?

    雨还在下着,演剑台上剑光烁烁。

    雨有些大了,雨声略显乱耳,夹杂着剑鸣声作响。岳长峰的剑逼得很紧,李驷的身影依旧飘摇。

    该是最后一片剑光没去,人影分开。

    岳长峰收起了剑。

    李驷无声地站了一会儿,半响,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躬下了身子,对着岳长峰抱拳说道。

    “多谢岳掌门。”

    “不必道谢。”岳长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做这些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求你日后在该出剑的时候,别忘了你自己手里的剑,别埋没了它。”

    “我记下了。”李驷低着头应道。

    然后收起了手里的剑走向了封山阳,略显尴尬地说道:“咳,山阳,你看这剑鞘”

    “四十两银子,你可以先赊着。”封山阳笑着回答道,不过看他那笑的样子,这笔账应该是没法赖掉了。

    之后,岳长峰让众人都先回去休息了,等到第二天,雨停了的时候,他也与术虎女比了一场剑。

    这应该是术虎女入中原以来最正常的一场比试了,没有人受伤,也没有能把人打得浑身酸软的石块,更没有能捆得人动弹不得的丝带。

    岳长峰说术虎女的剑招并不完全,而且有很严重的缺陷。

    这点术虎女自己也知道,因为术虎横并没有将所有的剑招都交给她,最重要的几招,她其实都没有学到。

    所以她也没有在这一点上继续讨论下去。

    那天夜里华山派又留了两人一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招待,只是又给两人准备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夜里,李驷坐在房间的门前发着呆,他无事可做的时候总是这样,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突然,他咳嗽了一声,细想了一下,该是之前的雨淋多了。

    这时,一件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李驷疑惑地回头看去,原来是术虎女正站在他的背后,将自己的外套脱给了他。

    看到李驷回过头来,术虎女的脸色红了红,小声地说。

    “晚上早些睡,别着凉了。”

    说罢,她就转身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里,只留下了李驷一个人,还呆呆地坐在那。

第九十四章:谨慎的人都会留后手

    一个月后,金国都城。

    大漠孤烟,黄沙之中,一只飞鹰从远处飞来,在城上盘旋了一阵,落进了城里。

    它掠过街道,拍打着翅膀,最终停在了一扇窗前。

    该是过了一会儿,窗户被打了开来,一个腰间挂着剑的中年男人站在里面,他看着飞鹰,将它抱进了房里。

    这间房子不小,放在金国也算是大户人家了。

    主楼的房间里,男人唤来了一个仆人去给飞鹰喂肉,而自己则是坐在座上,看起了从飞鹰脚上解下来的兽皮。

    这个男人自然便是术虎横,此时的他,是正看着他在唐国的眼线送来的消息。

    “嗯?”当他将消息看完的时候,嘴里是发出了一声略带讶异的声音。

    术虎女最近和一个唐国的江湖人走的很近

    到现在也没有生事,还没有被唐国的朝廷注意到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他沉吟了一会儿,将兽皮折了起来,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果然,就算是从小养大的狼,也不能完全相信吗?

    幸好,他做事一向都会准备后手。

    眼下,那个后手应该也是快到了。

    “哼”术虎横像是有些疲倦,将自己的身子倚在了座边,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当一个背着巨剑的高大男子出现在金国都城城门外的时候,是在六月中旬。

    他那巨大的身影使得路人们纷纷投去了惊疑的目光,并不自觉地退到了道路的两旁,将道路让了出来。

    看着两旁的人略带惊恐的模样,男人的脸上带着一些冷笑,踩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城中。

    他的身形着实高大异常,普通的成年人只能够到他的腰间,虎背熊腰,豹头猿臂,身上穿着一件兽皮短衣,露着下面如同山石堆砌一般的肌肉。

    只是这些还不够,他的背后还背着一把门板大小的巨剑,没有剑鞘,剑身就这样露在外面,通体乌黑,只有剑刃处才有一圈白色的刃口。

    剑身上的凶气很重,重到普通人就算感觉得不清楚,也不敢靠近。

    剑柄上不知为何还锁着一只重锁,半截锁链垂在一旁,随着男人的脚步摇晃着,偶尔会撞在剑身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天知道这把剑有多重,只知道这男人每走一步,地面都像是会微微震动几分。

    剑凶,人也凶,这男人的面相亦是凶煞,头上没有头发,脸旁是纹着一片不知含义的黑色纹身,鹰鼻狼目,看得人只想远远地躲开。

    直到这男人走远,路边的行人们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好像是还有些许后怕。

    这男人是从北边来的。

    他没往别处去,背着剑一路走到了术虎横的府上,说要见术虎横。

    守门的下人也没敢多问,就径直去通报了术虎横。

    等到这男人被人领到堂前的时候,四下的仆人是都已经被挥退了,领路的仆人也自觉的退去,使得堂上只剩下了他和术虎横两人。

    术虎横坐在主座上,闭着眼睛假寐着。

    男人冷笑了一声,没有坐下,只是抱着手看着术虎横,沉声说道。

    “你还真是越来越有架子了,想要见你一面都要内外通报,当真是麻烦。”

    说着他又顿了顿,咧开了嘴巴,目光凶狠地看向了术虎横腰间的剑,说了句。

    “不过希望你的剑术没有落下,还有被我杀的意义。”

    术虎横沉默着没有说话,半响,才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说道。

    “好久没见了,疆拔。”

    疆拔,就是他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这人不是金国人,而是北越人。

    北越在金国的北边,是一个小国,也是一个蛮荒之地。

    术虎横早年曾在那里修行过,也是在那时,他认识了疆拔。

    这疆拔是一个剑痴,同时他也是一个人屠,但和普通的人屠不同的是,他不杀普通人,他只杀那些剑术高超的剑客。

    术虎横第一次与他遇见的时候,两人交手了一天一夜,直到双方都明白自己没有办法拿下对方,才是作罢。

    此次,在术虎女前往中原的同一时间,术虎横就已经写了一封信给疆拔。

    他同他说,在中原有一场比武,而这场比武要决出一个天下第一的剑客。

    所以疆拔就来了,他目的很简单,他要去杀了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剑客。

    而且术虎横在信中也答应了他,等他回来之后,他会和他再比一场。

    对于疆拔来说,这样的事情是无法拒绝的,因为术虎横一直是他想要杀死的人。

    “不必叙旧了。”对于术虎横说的这声好久不见,疆拔只是冷淡地挥了挥手:“我们都知道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如此。”术虎横坐在堂上,自上而下地看着疆拔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自然会去那个天下剑盟。”疆拔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杀意,嗜血地笑了一下说道。

    “但希望那里的剑客不要太让人失望,否则,我很快就会回来杀了你。”

    术虎横默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放心吧,你不会失望的。”

    “那就好。”疆拔的神情愈发狰狞,背着剑转过了身去。

    “那我就先去杀了他们,再来杀了你。”

    说罢,他也没有再留下去的意思,踩着那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术虎横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再说一句话。

    在他的预想中,疆拔大可能是不会活着回来的,中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地方,疆拔只是他的另一颗棋子而已。

    水太静了看不到池鱼,就要有人扔石头去把鱼惊起来,这是中原人钓鱼的法子。

    如果术虎女这块石头太小,那他就扔一枚大的。

    疆拔知道这一点吗,他当然知道。

    那他为什么还要去中原呢,因为他是疆拔。

第九十五章:风雨楼的消息,总是卖得火热

    十月,秋风吹入袖间,带着一些凉意,叫人忍不住得想要添几件衣裳。

    一处枫山窄径里,红枫铺落了满地,铺成了一片火红,红了这个秋日,还有几片枫叶尚在半空之中飘摇着,没有来得及落下,只是飘着,不知道要飘到何处。

    道路的远出,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这笛声悠远,吹着不知名的小调,伴随着阵阵的马蹄声,渐渐靠近。

    当马蹄踩在枫叶之间时,道路上是走来了两个人。

    他们一个白衣白袖,骑在马背上,手里拿着一只竹笛,吹得自在写意。

    那笛声就是从他的嘴里吹出来的,到也不知是什么曲子。

    他只是吹着,轻合着眼睛,该是有几分入神。

    另一个骑着马走在一边,她是一个女子,身上却是穿着寻常女子不会穿的灰麻色布衣,还是男子的款式。

    腰间挂着一柄宽剑,随着马匹的步子轻轻摇晃着。

    此时她的嘴角带着一点笑意,看得出来,心情是还不错。

    这两人自然就是李驷和术虎女,他们是刚从嵩山上下来,路过了此地。

    “呜。”

    不知为何,笛声突然戛然而止。

    李驷放下了手里的笛子,该是不打算再吹了。

    只见他笑着看向了术虎女说道。

    “怎么样,我就说我吹得还不错吧?”

    术虎女难得的没有板着一张脸,而是也淡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

    “是不错,没想到你还会这个,不过为什么不吹了?”

    “累了呗。”李驷懒散地收起了笛子,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说道。

    “不想吹了。”

    术虎女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那就不吹了。”

    道路上又变得安静了下来,剩下了不紧不慢的马蹄声,和枫叶的嗦嗦声。

    李驷是个好人。

    这是这半年来术虎女对李驷留下的印象。

    毫不夸张的说,他或许是从小到大对她最好的人。

    虽然这种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一种态度,但是术虎女还是能感觉得到。

    这使她在和李驷相处的时候能够放下大多数的戒备。

    但也只是这样而已,也只能这样。

    她明白自己没有去想再多的东西的可能。

    李驷是不知道自己无缘无故的被人发了一张好人卡,他现在心里想着的,是要怎么应付掉年底那天下剑盟的事。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年前的时候独孤不复指了他的名要他去比剑。本来他是可以不去的,只要他想躲,独孤不复也找不到他。

    但是现在,既然要带着术虎女去,那他就是躲不了了。

    眼看着年底越来越近,李驷也是越来越烦闷,要他与独孤不复比剑,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那人下手根本没有轻重,这要在他的身上捅个几剑,李驷担保自己受不了。

    所以他得想办法推了这比武,要怎么推呢,他现在是还在想法子。

    其实推掉这次比武是不难的,只是想让独孤不复日后再不缠着他,这却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那人的倔脾气整个江湖都知道,认准了一件事就很难再改,就像是他认准了剑这一路一样。

    哎,烦啊,烦啊。

    李驷骑在马上,仰着脖子,看着远处的山枫落径,心生寂寥,是颇想吟诗一首。

    可惜他的文才不够,想了半天,终还是放弃了念出来丢人的打算。

    今年十月的江湖,发生了很多的事,虽然大多数的事并不是那么的广为人知,不过它们也确实发生在江湖的各个角落里。

    独孤不复找来了一把新的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不过,听说这把剑极其坚固,可以挡得住这个世上所有的兵刃。

    铁慕衣终于抄完了书,他去了一趟藏剑谷,在谷外静立了好几个日夜,终于让藏剑谷为他开了一次剑炉。

    他将他那七柄铁剑都扔了进去,铸成了一把,出奇的是那把剑依旧只有普通剑的大小,但那把剑很重,有多重,这就没人知道了。

    血衣楼的穆武今年似乎不会参加天下剑盟,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了,如今的血衣楼都是他的二弟穆青在打理。

    穆武去了哪,有人问过,但没有人明确的回答。只是听人说,他好像去了北边。

    五岳剑派的四位掌门都已经表示会参加天下剑盟,但是泰山派的单正平不会来,钟南集的死还是让他无法从泰山派的事务中脱身出来。

    风雨楼的消息最近卖得火热,因为江湖人都想知道天下剑盟的第一手消息,会有人什么人参加,又会有什么好看的热闹。

    李驷最近还是行踪不定,他到现在也没有回应独孤不复的邀约,谁都不知道他到时会不会去天下剑盟,又会不会与独孤不复比剑。

    但所有人都期待着他会去,因为如果他去了,那这就会是今年天下剑盟最大的看点。

    不过听说,他最近是在带着一个女子与各地名家比试,也不知道那葫芦里又在卖着什么药。

    这人总是这样,做事让人摸不着头脑,所幸对此,江湖人也都已经习惯了。

    另外,武当派、峨眉派、青城派、天山派等等这些门派中也都有人前来参加天下剑盟,这些来的人要么是门派长老,要么是真传弟子,总之都是些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秋日越来越深,那一柄柄三尺青锋,也到了将要汇聚之时。

    “兹,兹!”

    一条山间小路上,一个有些刺耳的摩擦声突兀地响起,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一个身形巨大的凶煞男子正拖着一柄同他人一般大的巨剑走来。

    他的剑上沾着血迹,随着他的脚步,剑被拖动着,血迹也沿着道路延伸着。

    这男子刚刚杀了一个人,一个剑客,那剑客的剑术不错,虽然还差了一点,但也已经有被他杀的资格了。

    这已经是他一路走来杀的第三个剑客了,他很满足。

    该是又走了一会儿,男子停下了脚步。

    “呵。”他笑了一下,抬起了头来,看向了身前刺眼的天光,喃喃着说道。

    “中原,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啊。”

    他是有些后悔了,没有早些来这里。

    ps:今天早上有些事出门了,所以更新晚了一些,很抱歉哈。流汗。

第九十六章:不着调的人总是最后到

    十一月末,天飘起了小雪,雪飞得漫天都是,有的落在树枝上,有的落在山径里,有的落在灌木间,总之落得了一片雪白。

    论剑山下,时不时能看得到几个剑客踩着积雪上山,他们的足迹留在山路上,路阻且长,山径之间,人影稀稀。

    寒来袖里,青天之下,薄雾蒙蒙。

    但人会越来越多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现在人少,只是时候还未到而已。

    这论剑山是何处?

    这里便是天下剑盟的举办之地,三年一次,天下剑客都将汇聚于此。

    此山足有上千丈之高,山路崎岖陡峭,普通人在这山上根本就是寸步难行,轻功差些的江湖人也要小心三分。

    而这还只是前半段路,到了后半段路,路就会断去,剩下的皆是无路的断崖,几乎没有能提供人落脚的地方。

    这山就像是一柄竖立着的剑,越是往上,就越是无路可走,而想要去参加那天下剑盟,就必须得登上这山,这是第一步,也是就足以筛掉大半的江湖人的一步。

    等到登上山后,在这山的山巅处,你会看到一片极宽的平台,宽得就像是这座山是被拦腰斩断的一般,足以容纳上万个人。

    在这平台上有五座论剑台,这论剑台是谁留下的,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知道那便是天下剑盟的比武台。

    这五座剑台四大一小,四者环绕着一者,皆由一块巨石打磨而成。

    当天下剑盟开始之际,所有的剑客都会围坐在论剑台边,在四座大剑台上比较剑术。

    会有人先登上剑台通名,自认可以胜之者,便可以上台挑战。

    最后四座大剑台上都只会留下一个人,一个人无人再能挑战的人。

    这四个人便会是天下的四大剑客,而他们也将在中央的小剑台上比出最后的天下第一。

    天下剑盟没有公事人,天下所有的剑客便是公事人,不过天下剑盟需要录入名册,这上山便是录入名册。

    登得上这剑山的人,才有资格一观那天下名剑之间的较量。

    往年,这天下剑盟的前四名,通常都是固定的四个人,独孤不复,穆武,糊涂道人(青道人),和问剑老叟。

    不过今年,穆武不在,他的义弟穆青甚至不是用剑的。

    所以穆武的那座剑台这次会由谁站到最后,许多人都在议论,结果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会是近年新起的奇才铁慕衣,有人说会是李驷,有人说会是在那变数之中。

    总之,结果很快就要出来了,因为天下剑盟已经到了即将要开始的时候。

    陆陆续续的,已经有剑客登上了山顶,坐在了那片风雪之中。

    天下剑盟没有时间的规定,只要没有比到最后,就不会结束。

    有的剑客们会自备吃食,但大多数的剑客都是不吃不喝,在那山顶上,一坐就是十天半月。

    反正对于一流以上的高手来说,十几天不吃不喝,也死不了人。

    这是一场苦行,但练剑本就是一场苦行。

    独孤不复是在第三天到的,那一天大雪封山,他踏着一片白雪而来,身上穿着厚厚的衣袄,还披了一件黑色的毛皮斗篷。

    他怕冷,这一点江湖人都知道。

    上山之后,他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找了一个地方,和所有的剑客一样抱着自己的剑席地坐下,等着剑盟开始的一刻。

    铁慕衣是在第四天到的,叫人注意的是,他没有再背着那标志性的七柄铁剑,而是只背着一把。看来那个江湖传言确实是真的,他将自己的七柄剑融了。

    问剑叟是和糊涂道人一起上的山,他们一个只顾着咳嗽,一个只顾着糊涂,看着满山的剑客,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第五天的时候,来了一个异国人,那是一个身形尤其巨大的剑客,同时,他身后背着的剑也同他的人一样,大得异常。

    那异国剑客打量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咧着嘴笑了一下,带着那难看的笑容,就地盘坐在了地上。

    等到了第七天,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只是还有一个人没到。

    这是剑盟开始前的最后一天,理论上来说,只要过了今晚,第二天一早天边显白的时候,剑盟就是正式开始了。没有来的人,就权当是弃权处理。

    独孤不复少见的没有闭着眼睛,而是一直看着山下的云中,似乎是等着一个人的出现。

    可惜那个人一直没有来,这让他看起来有一些失望。

    又是一晚过后,是已经没有人再上山了,山顶上已经坐满了人,风雪也是小了一些。

    天就要亮了,看来,今年那人是不会来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独孤不复在等谁,他们当然也知道。

    那人的剑,在场的人里也有一些见到过,不过那人终归不是一个剑客,而是一个贼偷。

    铁慕衣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人如果来了的话,会让他很难办。

    他今年,可是为了那天下第一来的。

    为此他还提前抄完了他娘叫他抄的经书,也不知道他一年除了练剑和抄经还会做些什么,这孩子长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天边,一抹天光已经渐渐从云层之中显露,所有的人都仰起了头来,等着那天光破开的一刻。

    这时,天侧的风雪忽得一乱。

    独孤不复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好像是勾起了一些嘴角。

    问剑叟咳嗽着敲了敲自己的背,糊涂道人难得的没在糊涂,因为他现在还没睡醒。

    铁慕衣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剑。异国剑客抱着自己的手,抬起了头来。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天边,他像是踩着一缕风雪,又像是踩着一片轻云,乘风而来。

    那一身白衣翩翩,拂开了飞雪,最终落在了山顶上。

    他的怀里是还抱着一个人,一个握着剑的女人。

    “呼,好险是赶上了。”李驷擦了一把额头上若有若无的汗,出了口气说道。

    他的怀里,被一群人看着的术虎女红着脸,伸手在李驷的肩膀上狠狠地捏了一下。

    “斯。”李驷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把术虎女放了下来,看着她说道:“你干什么?”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两旁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剑客们,尴尬地笑了一下,指了指术虎女介绍道。

    “咳,这是,我表妹。”

第九十七章:所以学习知识点要全面

    在坐的剑客没有一个人说话,对于李驷的不着调,大多数的人都多有耳闻,而另一部分人则是已经习惯了。

    他们的目光只是落在了李驷的背上,那个剑一般长的布袋上。

    他,是来参加剑盟的吗,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在想着这一个问题。

    而且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手里也拿着一把剑,难道也是一个剑客?

    显然,李驷的出现带来了不少的问题,但是没有人开口问,因为这里是天下剑盟,只要上了山,带着剑,你就可以坐下。

    李驷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拉着术虎女就地坐了下来。

    他可不想太过显眼,因为他此次来的打算本就是看看,是绝没有上台的准备的。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只要他不上台,就没有人可以硬逼着他比剑。

    异国剑客对于李驷的出场方式似乎是有些不屑,在他看来这人大概只是一个喜欢显摆的公子哥而已。

    因为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李驷的手实在是太过白净了一些,根本就是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

    没有一个剑客的剑不是苦修得来的,用他们越国的话来讲,宝剑要磨过才利,所以他对李驷这样的“样子货”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趣。

    没错,就是越国话,这个异国剑客正是从北地一路走来的疆拔。

    不过说到兴趣,他倒是对在场的另外几个人很有兴趣。

    这几个人中,一个是一个披着黑色兽皮斗篷的青年剑客,他穿得很多,也不知道那样热不热,不过他身上那冷得彻骨的剑意,疆拔却是能明显的感觉得到。

    他该是一个很孤傲的人,坐在那里就像是一柄立在废铁之中的利剑一般。他会是一个值得杀的人,甚至,会比术虎横还值得,疆拔是这样认为的。

    另一个,是一个背着一柄铁剑的少年人。

    那少年身后的铁剑同他一样没有剑鞘,只是绑在背上。

    但那剑的模样,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块有着剑的模样的铁块。它只有剑大致的形状,却没有经过任何一点打磨,就连剑锋都没有开,说它是一个剑坯,恐怕都有些抬举它了。

    但就是这样的一柄铁剑,却让疆拔觉得并不普通。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少年坐下的时候,背上的剑磕在地上的声音,和他的剑磕在地上的声音是一样的。

    这说明了一点,那柄剑几乎和他的剑差不多重。

    可疆拔的剑有多大,几乎同他的人一样大,而那少年的剑却只有普通刀剑的大小。

    这让疆拔很好奇,那柄剑挥舞起来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还有两个,分别是一个在打瞌睡的道人,和一个静坐着的老头。

    这两个人都给疆拔一种看不透的感觉,他很喜欢这一种感觉,因为越是看不透的人,杀起来就越有滋味。

    无论有多高深,在生死之间,都不过是一剑的事。

    “呼。”一阵风吹过山巅,风很大,吹得人衣衫猎猎,也吹开了那天边的云雾。

    天光终是大亮,照得山间清雪生寒,照得众人人影错落。

    四下静了一下。

    当风过去,众人的衣摆落下,独孤不复站起了身来,兀自走上了一座剑台,抱着剑盘坐了下来。

    他每年都是这样,他等着来挑战他的人,可每年都几乎不会有人来,至少在四座剑台的剑主交手之前。

    今年似乎也是如此,众人看着独孤不复走上了一座剑台,都没做声,更没有人上前挑战,只是将视线移到了其他的几座剑台上。

    糊涂道人不到最后不会上台,每年的剑盟他都会睡到最后一天才会起身,用他的话来说,这是在养精蓄锐,但众人都知道这只是因为他懒得与前面的人交手而已。

    前面管他谁与谁争,他只需要胜过最后留下来的一个人即可。

    问剑叟也不会急着上自己的剑台,他会给后生留一些表现的机会。

    毕竟,若是在一开始他就上了剑台,那那座剑台也就没有几个人可以上去走走了。

    他曾经说过,天下剑盟终归是给天下人比剑的,而不是给他们四个人比剑的。

    铁慕衣倒是没有什么停留,他直接跳上了往年穆武的那座剑台,解下了自己背上的剑,竖立在了地上,运气了内气,淡淡地对着四周的众人说道。

    “铁剑门,铁慕衣。”

    说完后,他就不再做声,等着挑战的人上台。

    疆拔带着一些狰狞的笑意坐在地上,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在他看来这里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无数的剑客汇聚于此,足以叫他杀个痛快。

    但是他也没有着急动手,毕竟,好菜要慢慢吃才不会浪费不是吗?

    术虎女倒是还没有忘记她此行的目的,见到剑盟已经开始,她提着自己的剑就准备向独孤不复的剑台走去。

    她到不知道那个人就是独孤不复,她只是觉得那个人既然是第一个走上剑台的,那她就第一个去挑战他。

    不过她刚走出去一步,就被李驷拉住了。

    只见李驷一边遮着自己的脸,躲着身边众人视线,一边对着她小声地说道。

    “这人你打不过,如果你想多与一些人交手,就别上去找不自在。”

    以术虎女的武功,放在江湖的成名高手里,大概也有二流的水准。

    虽然比不上那些正派宗师和避世不出的老妖怪,但是寻常人也是奈何不得她的。

    可就算是这样,她上去也挡不了独孤不复几剑,这一点李驷很清楚。

    术虎女的眉头一皱,微微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剑,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剑客,多少有些自己的傲气。

    但是她也相信李驷的话,既然李驷说她打不过,那应该就是打不过的。

    考虑到主家的要求,术虎女最后还是放弃了去找独孤不复的打算,而是转而走向了铁慕衣的那座剑台。

    可谁知道李驷又拉住了她,张了张嘴巴,尴尬地说道。

    “这个你也打不过。”

    铁慕衣虽然现在不如独孤不复,但是也不是术虎女能够拿下的,今年他很可能会是一座剑台的剑主。

    “”

    术虎女没有说话,她现在是有些怀疑自己了,在场的人里,她到底打得过谁。

    其实这也不是她的问题,她是一个剑术奇才,这点不可否认。

    但是她的剑术不全,招数之间有好几处破绽,这些破绽并不明显,可在成名高手的交手中,一点破绽就足以致命,何况是好几处。

    这使得她的实力只能被限制在如此地步。

    如果她的剑术完全,她现在也不一定不是铁慕衣的对手,甚至可能会比铁慕衣还要强一些。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李驷对于术虎女的评价,她着实相当可惜的。

    无奈李驷自己实在是不通剑术,也没法帮她补全那几式剑招。

    远远的,剑台上的独孤不复看了一眼李驷的方向,见他根本没有要上台的意思,只是拉着身边的女子在说着话,冷冷地哼了一声。

    另一边,铁慕衣也有些不解地看着人群里的李驷,他是不知道,他驷哥这次又是要做什么。

第九十八章:野餐要铺布,这是讲究公共卫生

    另外两座空的剑台上也陆续有人走了上去,但不过多是一些江湖后生,天下剑盟的第一天,少会有什么高手上台。

    术虎女最终去了第三座剑台,就目前而言,她应该是不会输的。

    疆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独孤不复和铁慕衣的剑台上,根本没去看其他的剑台,若是放在平时他可能还会去看一眼,但是现在他是已经没有兴趣去看那些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的人了。

    他等待着有人能去与那两个人比试,特别是那个披着黑色兽皮披风的男子,他身上的那股剑意让他很在意。

    疆拔不笨,他只是痴不是傻,在上台杀人之前,他总要先看看这些人的招数再说。

    终于,有人走向了那两座剑台,不过叫人惊讶的是,第一个被挑战的人居然不是铁慕衣,而是独孤不复。

    挑战他的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剑客,穿着一身灰布衣裳,模样长得普通,腰间挂着的长剑普通,给人的唯一感觉也是普通。

    或许是他实在太普通了,所以当他从人群中站起,走向剑台的时候,都没有人注意到他。

    直到他走上了剑台,才有人带着一些惊讶的目光忘了过去。

    不得不说,他虽然普通,但是作为一个江湖后生,敢于第一个挑战独孤不复,这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气还是叫人赞赏的。

    只见他站在了剑台上,对着那个静坐着的人,躬下了一些身子,恭敬地说道。

    “小子江南张松,还请前辈赐教。”

    独孤不复睁开了眼睛,看了台上的这少年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

    “拔剑吧。”

    “谢前辈。”张松直起了身子,往后退了半步,抬起手掌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他屏息凝神地看着独孤不复,见那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咽了一口口水,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当少年的剑完全出鞘的一刻,独孤不复终于有了动作,他将手搭在了自己的剑上。

    下一刻,一股叫人遍体身寒的剑意从众人的心头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剑光流逝,一柄剑已经停在了少年喉间。

    半空中,被风吹起的兽皮披风落下,独孤不复站在少年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收起了剑。

    “下一次,拔剑干脆一些。”

    他的身后,一片雪花裂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是,是”少年呆呆地应了一声,退下了剑台。

    剑台之下,寂静无声,因为他们发现独孤不复的剑好像是又快了一分。

    其实独孤不复已经让了这少年半招,他是等这少年完全把剑拔出来的时候还出剑的,这也算是他关照后辈的独特方式吧。

    这些年来,他身上的锐气也已经不是那么的重了。

    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独孤不复又看一眼远处的李驷。

    却发现李驷正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吃着半块馒头,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独孤不复的眼神一冷,默默地握紧了手里的剑,他发现无论什么时候,他都非常想一剑砍了这人。

    “斯。”李驷吃着馒头,突然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吸了一口凉气。

    这天太冷了,把馒头冻得跟石头一样硬,是差点磕了他的牙。

    不行,得喝些水,说起来,水呢?

    这边的李驷四下找着水壶,另一边的角落里,坐在那的疆拔则是兴奋得浑身发抖。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还是在兴奋,他只是发着抖,回想着刚才那股从他心头划过的剑意。

    他刚才差点觉得自己的就要死了,险些没有忍住拔剑反抗。

    这人,当真好强。他抬着眼睛看着剑台上的独孤不复,嘴角几乎已经咧到了耳根。

    可他最喜欢的就是与这样子的人交手,那种生死之间的感觉,让他近乎痴迷。

    “嗤。”一个没忍住,疆拔笑出了声来。

    两旁的剑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那副近乎癫狂地样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身子,往旁边坐了一些。

    这年头的怪人,当真是越来越多了。

    与此同时,另一座剑台上的术虎女也刚刚打下去了一个上台挑战的人,她倒是很遵守和李驷之间的约定,只用了七成的力气,而且不会下死手。即使是这样,普通的剑客也根本不会是她的对手。

    她收起了自己的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驷的方向。

    此时的李驷是已经在地上摊开了一张布,在上面摆上了一些肉干、一些干饼、一些点心、一些瓜子儿,和一小壶酒水来,半躺在那里,眯着眼睛享受着。

    术虎女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上山之前李驷要特地去买这么多的东西,害得他们差点没赶上这天下剑盟。

    原来是来做这个来了,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他是来这郊游的。

    她是突然觉得有些丢人,躲开了看着李驷的视线。

    李驷倒是觉得这无可厚非,毕竟要在这山上一连待上十几天,总不能亏待了自己不是。

    他可不是那些个死脑筋的剑客,抱着把剑就能不吃不喝,精神超脱了。

    “嗑。”人群里,李驷磕着自己手里的瓜子,看着一座剑台上的两个青年剑客你来我往,打得胶着。

    看到精彩处还会拍手叫上一声好,弄得两旁的剑客尴尬不已,跟着叫好也不是,默不作声也不行。

    这跟着叫好吧,会让台上的两个剑客看起来像是耍猴的。

    默不作声吧,又似乎是不给他们面子,说他们的剑用不得好似的。

    “嗯?”不远处,原本睡得正香的糊涂道人该是闻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醒了过来,抬着鼻子在天上闻了闻,然后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李驷的位置。

    看到了李驷手里的酒水和瓜子,他搓了搓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连忙爬起身来凑了过去。

    “李居士,李居士,您这饭局凑我一个可好。这用剑的人上山都不带吃食,贫道糊涂啊。”

    李驷抬着眉头看着挤过了人群的糊涂道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商机,贼笑了一下,抬起了一只手说道。

    “可以啊,三十两银子。”

    冬日里的寒风股股,今年的天下剑盟,是多了一些酒香铜臭的味道,和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瓜子皮。

第九十九章:抄书百遍,其义自见

    “所以,李居士您今年也是来参加天下剑盟的?”糊涂道人坐在布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李驷问道。

    显然他是已经交了那三十两的入伙费,交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好像只是交了三文钱似的。这让李驷怀疑,这些个道人是不是都是富得流油,就和那些佛前的和尚一样。

    一个喝着佛前茶,一个吃着三清饭。

    不过当他听到道人的问题的时候,也没有再胡思乱想,直截了当地否认了他的话说道。

    “不是。”

    说着,便喝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酒,干脆利索地摇了摇头。

    “那,您为什么要来此啊?”糊涂道人看起来有些疑惑,以他对李驷的了解,如果李驷没有要参加剑盟的意思,应该根本不会出现才对。

    “因为要带一个麻烦来。”李驷无奈地撇了一下嘴巴说道。

    糊涂道人若有所悟,侧过头来看了不远处的术虎女一眼,眨了眨眼睛,随后却又摇着头说道。

    “不懂。”

    李驷看了他一眼,笑着回了一句:“你什么都不懂。”

    其实糊涂道人一点也不糊涂,他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点,但凡是没有那么糊涂的人都知道。

    “是啊,贫道是什么都不懂的。”糊涂道人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不过今年的剑盟,想来是不能好好的办了。”

    “哦?”李驷有些讶异地拿着酒水晃了晃,好奇地看着他问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以贫道往年的经验,但凡有李居士您在的地方,就一定不会只有一个麻烦。”糊涂道人又抓起了一把瓜子,毫不避讳地说道。

    “何况现在,那另外的麻烦该是已经来了。”

    说着,他似有似无地又看了眼远处的一个人。

    李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的是一个身高九尺有余的异国大汉,面相恶煞,身后背着把人高的巨剑,剑上亦是凶气毕露。这模样,就差把我要闹事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好嘛,李驷挑了挑自己的眉头,重新将目光收了回来,对着糊涂道人说道。

    “看来你说的没错,总是会有麻烦来找我。”

    “不不不。”糊涂道人抬起了一只手掌摇了摇说道。

    “在贫道看来,是李居士您总是去找麻烦。”

    说白了,他就是觉得李驷太闲了,所以才会经常没事找事做。

    李驷被他说着砸吧了一下嘴巴,然后又无可奈何地喝了一口手里的酒。

    他知道糊涂道人的意思,但他也没法反驳,因为他确实是个闲人。

    “但是。”李驷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句,对着角落里的那个异国大汉抬了抬下巴说道。

    “那人确实不是我招惹来的。”

    “哦?”糊涂道人眉头一皱,半响,又磕了一颗瓜子,拍了拍手说道。

    “那这个麻烦可能要更大了。”

    说罢,他却好像是又不再想着这件事了,而是转而看向了李驷问道。

    “说来李居士,您今年是确定不会参加这天下剑盟了吧?”

    “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件事?”李驷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拿起了一片肉干吃了一口问道。

    “因为如果您参加的话我就不参加了。”糊涂道人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自己的腰间的剑说道。

    “我可不想被您一剑给砍了。”

    糊涂道人,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修的是武当派的三清诀,心中本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明。

    所以他也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明白,这天下,到底谁的剑最快。

    铁慕衣在台上站着半个时辰,就在他以为今天不会有人上来了的时候,第一个想要挑战他的人走上了台。

    他认识那个人,那是华山派的大弟子,封山阳。

    华山剑术吗,铁慕衣的眼睛微合,该是会很棘手的。

    另一边,封山阳也看着铁慕衣。

    他很早就想和铁慕衣比上一场了,可惜铁慕衣除了早年在外四处与人比试之外,后来的时间就常年呆在家中闭门不出。

    想来是在闭关修行,这也使得他没了与铁慕衣交手的机会。

    也不知道等他知道了铁慕衣在家中到底是在做什么之后会作何感想,总之现在的他是十分期待与铁慕衣的较量的。

    他拿着自己的剑跳上了剑台,对着铁慕衣拱了拱手说道。

    “华山派封山阳,请赐教。”

    铁慕衣微微颔首,提起了手中的铁剑,也回了一句。

    “请赐教。”

    两人对立了一会儿,接着只听得铮得一声,封山阳手中的长剑是已经脱鞘而出。

    “霍。”台下,被两人的交手吸引了视线的李驷看到了封山阳手里的剑,笑着说道。

    “山阳这小子换剑鞘了。”

    糊涂道人又不明白了,看着李驷问道:“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额。”李驷尴尬了一下,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观察,靠的是观察。”

    他总不能说那原本的剑鞘就是被他弄坏的吧,钱他还欠着没还呢,这难免有些没有排面。

    所幸糊涂道人也没有深究,而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那剑台上的两个人身上。

    对于年轻一辈的剑客来说,封山阳是一个很难应付的对手,他的剑算不上快,但是灵动异常,一手华山剑术在他的手中变化多端。

    很多时候,他的剑总会出现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然后出奇制胜。

    不过这次,他却是找错了对手。

    若是在先前,铁慕衣还在用七把剑的时候,他凭华山剑法的险招应当还能应对一会儿。

    但是现在,铁慕衣的剑术显然是又有了精进,七把剑已经被他融成了一把,剑术在他的眼中已经不会那么重要了。

    因为李驷的原因,他学过百家剑术,算得上是博取众长。但是李驷很早的时候就同他说过,他最后的路,应该在将这些剑术全都放下之后。

    李驷虽然不会剑术,但是看了这么多的剑谱,理论知识还是有一定基础的,所以他说的也确实没有错。

    就在前段时间,铁慕衣被他娘关在书房抄写百家经的时候,是偶然间看到了一段话。

    这段话的开篇,叫做“百家众长,皆有所短。”

    整段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没有一种思想是没有缺点和漏洞的,真有抱着真正博大和宽广的目光去看待事物,才能做到绝对的公正和客观。

    铁慕衣在其中似有所悟,于是他去了藏剑谷,将他的七柄剑融成了一把。

    他放下了他所学的所有剑术,也是因此,如今的他,是已经今非昔比了。

第一百章:抱歉啊,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铁慕衣变了,当两剑撞在一起的时候,封山阳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

    那柄压在他剑上的铁剑,似有千斤之重,就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封山阳想要退开,但是还没等他抽身,铁慕衣就已经贴了上来。

    只见铁慕衣一脚沉沉地踏在了地上,内气卷起了一片尘土和落雪,手中的铁剑将他的剑重重压下,顺势一记肩撞撞在了他的胸口。

    “碰!”

    一声闷响之后,封山阳只感觉到了一股巨力传来,随后他的身子就已经倒飞了出去,他只能勉力地将双脚点在地上保持着平衡,最后在剑台的边缘才堪堪地停了下来。

    “咳。”剑台边,封山阳横着剑,忍不住地咳嗽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的胸口闷痛得厉害。

    他有些吃力地抬着头,看着不远处的铁慕衣。他是没想到,铁慕衣如此年纪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果然,是闭门苦修的结果吗?

    封山阳想着,心中暗叹自己平日到底还是疏于修行了,此次回去一定要赶回来才行。

    但是他也不会就此认输,铁慕衣的剑确实势大力沉,可他也不是没有一点优势和胜算。

    如此想着,封山阳一脚轻点在地上,身子就已经蹿了出去,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铁慕衣的身侧,手中的剑横着,刺向了铁慕衣的腰间。

    华山派的剑术奇险,而每个人练得又会有不同的味道,如果说岳长峰的是险,那封山阳的就是奇。

    与其说他是一个剑客,倒不如说给他更像是一个古时的刺客,就像是曹沫、聂政、荆轲那般,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悬在一剑之上。

    招招都有搏命之险,剑剑都有奇诡之意。

    铁慕衣看着封山阳刺来的这一剑,眉头一皱,也横剑架了过去。

    可当他的剑拦在了封山阳的剑前时,封山阳手中的剑却瞬息化作了三把,分别刺向了上中下三路。

    铁慕衣的眼中露出了些许讶异,往后退了一步,而也就是这一步,让封山阳再一次逼了上来。

    他手中的那三把剑瞬息散去,只剩下了一柄,封向了铁慕衣的喉间。

    两人都是这江湖年轻一辈里叫得上名号的剑客,他们的交手自然是引来了不少的视线,就连另一座剑台上的独孤不复都微微地侧过眼睛看了过去。

    岳长峰和另外几个五岳剑派的掌门站在一起。

    “岳掌门的高徒果然不凡,这一手金燕横空已经不弱于你了吧。”

    恒山派的慧善师太赞许地看着那台上的封山阳,笑着对着岳长峰说道。

    岳长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摆着手说道:“还有许多需要需要打磨的地方,让诸位见笑了。”

    但是他眼里的那丝得意却是掩饰不住的,怎么说也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弟子,如今却也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过。

    岳长峰看着封山阳面前铁慕衣,轻轻地叹了口气,以如今的封山阳,还不会是铁慕衣的对手,这一点他是很明白的。

    山阳今年应该又是无缘兵器谱剑谱前五十位了。

    岳长峰如此想着,却也不着急,因为他相信封山阳总有一鸣惊人的一天。

    “中原,还真是人杰地灵啊。”

    看着那台上的两人,抱着手坐在地上的疆拔难听地笑了两声,用旁人听不懂的越国话如此说道。

    那两个人都值得一杀,他觉得他真的应该谢谢术虎横,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地方了,只要让他痛快的杀上一次,即使是死在这里,他也心满意足了。

    他的背后,该是风吹得,锁在那巨剑上的半截铁链晃荡着,磕碰着剑身,发出了阵阵紧促的声音。

    疆拔的脸缓缓地沉了下来,把手放在了背后的剑上。

    等一下吧,他想着,再等一下吧,我会让你杀个痛快的。

    其实没人知道的是,他恨自己,也恨自己背后的这把剑。

    他恨每一个剑客,恨每一个用剑的人。

    糊涂道人从台上移开了视线,看向了李驷,眼神若有若无的在李驷手中的酒壶上停留了一会。

    他是有些嘴馋李驷的酒的,可惜李驷只带了这么一小壶,想来也肯定不会分给他。

    于是他眼睛一转,想了个法子,指了指台上的铁慕衣和封山阳说道。

    “你觉得那两人的胜算各有几何,不如我们赌一把,赌你手里的酒。”

    李驷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白了他一眼说道。

    “山阳必输无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见了李驷不上当,糊涂道人不死心的继续说道:“那我们赌几招,我赌二十招之内。”

    李驷扯了扯嘴巴,不耐烦地扭头看向了他。

    “你不就是要我手里的酒吗,拿去拿去。”

    说着就把手里的酒壶抛给了糊涂道人。

    糊涂道人连忙笑呵呵地接住,可当他举起酒壶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已经是一滴酒都没有了。

    这时,李驷才是笑了一下,伸了一个懒腰半躺在了地上说道。

    “别还给我了啊,顺便也帮我丢了。”

    “这”糊涂道人吃了个哑巴亏,有苦难言,幽怨地看了一眼李驷说道。

    “李居士,您不仗义啊。”

    李驷则是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我是个贼,哪能仗义啊。”

    台下的李驷和糊涂道人插科打诨,台上,铁慕衣和封山阳的交手却是已经到了要决胜负的时候了。

    只见两人分立在剑台的两边,封山阳将剑收在胸前,铁慕衣将剑横在身边。

    一个是刺,一个会是砍。

    “踏。”是封山阳先动了,他一步踏出,紧接着身子便随着那一柄长剑刺出,刺向了铁慕衣。

    看似是直刺而去,却又是虚影连连,分不清他到底要刺向何处。

    若寻常人面对这一刺,想来是定躲不开的,可铁慕衣只是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剑。

    当他举起剑的时候一股重压便压在了人们的心头,仿佛是一个一座山峰平地而起,带着千钧之中,直入云中。

    在这座山峰之前,封山阳的剑顿了一下。

    随后,那座山峰便轰然倾塌,铁慕衣手中的那一剑也落了下来。

    这剑有多重,说不上来,好似重,又好似不重。但那剑意之中,却是山河破碎。

    封山阳呆呆地看着,甚至忘记了躲,直到那剑从他的身边轰然落下,劈在了地上,随着一声巨响,烟尘滚滚,劈出了一条沟壑。

    当烟尘落下,四下是一片哗然。

    这剑山的剑台是不知道由什么石头所铸的,天然的立在这里,坚不可摧,刀剑落在上面从来留不下什么痕迹。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在上面劈出一条沟来。

    铁慕衣收起了剑,封山阳苦笑了一下,也将自己的剑收了起来,躬身说道。

    “在下输了。”

    “险胜。”铁慕衣淡淡地回了一句,不过看他的神色,却是看不出一点险胜的样子。

    封山阳摇头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着准备离开。

    但是就在他要下剑台的时候,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悄悄地凑到了铁慕衣的面前说道。

    “慕衣兄弟,听说你和李驷的关系不错,麻烦下次帮我和他说一句,那四十两银子早些还我,兄弟这边快揭不开锅了。”

    为了买新的剑鞘,他甚至借了一些师弟师妹的月钱,这要是欠着不还,着实是有些丢脸的。

    至于直接去和李驷要,封山阳也不好意思催得那么急,只好让人难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

    铁慕衣看着他的模样,神色是变得微妙了一些,说道:“他欠你钱?”

    “是啊。”封山阳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脸颊,接着又抬了抬手说道。

    “你提醒一下就好,不用直说。”

    听着这话,铁慕衣想了一下,接着直接伸手到了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钱袋,数了一下里面的银两,让后从里面拿了两枚出来,将剩下的递给了封山阳说道。

    “这里是四十两,我帮他还了吧。”

    对于他来说,四十两也就是出门时随手带在身上的零钱而已。

    他倒是不担心封山阳会骗他,此人在江湖上的名声也还是不错的。

    封山阳愣愣地看着铁慕衣递过来的眼前,眨了眨眼睛,最后抿着嘴巴,接了过来,郑重地拱了拱手说道。

    “多谢兄弟江湖救急,以后有用得到我封山阳的地方你就直说。”

    说罢,他就潇洒回头走下了剑台。

    从那之后,华山派和铁剑门的关系,就一直很好。

第一百零一章:以后不能请糊涂道人吃饭

    风雪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天,直到山上的雪又厚了几分,才是堪堪得停了下来。

    天下剑盟的第四天,独孤不复和铁慕衣依旧坐在剑台上,这不奇怪,让李驷奇怪的是术虎女竟然也还在台上没有下来。

    凭她的剑术,其实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应该下来了。毕竟她差的那几招,只要是经验老道,目光敏锐一些的人就能够看得出来,而只要看出来了,想要胜过她就不难。

    不过出奇的是,挑战她的大多都是一些江湖青年剑客,大概是而觉得她脸生,会好欺负一些吧。

    这使得第三座剑台几乎成了江湖后辈专用的试剑台,而相对成名一些的,或者老一辈的剑客都默认在第四座剑台比试。

    这也是术虎女为什么能在台上待到现在的原因,在新一代的江湖剑客里,能够胜过她的人确实是少之又少,而那一部分人,还大多都去找铁慕衣了。

    对于这一点,李驷是有些失望的,他本来还指着术虎女能够早点下来,他也好早点带术虎女离开呢。

    不知道术虎女如果知道了他这样的打算会怎么想,不过现在的李驷确实已经是闲得厉害了。

    早在第二天的时候他就已经吃完了他带来的所有东西,本来是不会吃得这么快的,但哪知道那个糊涂道人看起来干干瘦瘦的,吃起东西来却是那么厉害,要不是李驷带的东西少,还真差点让他吃回了本。

    如今的李驷嘴巴也闲了下来,只能干坐在地上看着天边的浮云发呆。

    对于李驷来说看剑客比剑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因为他们总是默不作声,在台下的时候一个个抱着剑低头不语,在台上的时候也只会说上两声“见过”和“指教”。

    天知道从前的剑盟他们是怎么忍着坐十几天的。

    这才第四天,李驷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这或许就是他一个贼和那些剑客们的区别吧。

    “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李驷从地上坐了起来。

    两旁的人也没有理会他发出来的怪声,这都四天了,他们基本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奇怪的人。

    现在无论李驷做什么,他们估计都不会回头看一眼,反正大多都是些无聊的事。

    李驷百无聊赖地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了坐在第一座剑台上的独孤不复的身上。

    此时的他肩膀有些发抖,幅度很小,旁人看不出来,李驷倒是看得清楚。

    但能让李驷看出来,也足以说明他真的已经很冷了。

    独孤不复很怕冷,平时稍微冷一些的冬天他就不会出门,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会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干坐十几天。如果是李驷,估计早就已经回家了。

    或许,他是真的很想找到一个对手吧。

    但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高处不胜寒,亦或者是孤独寂寥?

    谁知道呢,总之李驷是不知道的,他宁可自己没有对手。

    看了看独孤不复,又看了看自己背上布袋里的剑,李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别误会,他这不是要上台,而走到了独孤不复的剑台下,双手趴在剑台的边缘,从地上抓了起了一把雪来,丢在了对方的衣服上说道。

    “喂,你要是真的觉得冷就早些回去吧。”

    他这也算是好心规劝了,独孤不复本来就有寒病落下的病根,这要是再冻出什么病来,估计就算是神仙也治不好了。

    在李驷将一把雪丢在独孤不复的背上的时候,两旁的剑客是都已经吓白了脸色,纷纷往旁边坐了坐,远离了李驷一些。

    独孤不复是谁,那可是天下第一剑客,李驷不怕,他们怕啊。那人要是一个发怒,他们可不想被波及到。

    等雪从衣服上滑着落下,台上的独孤不复才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李驷,接着说道。

    “你不上台和我比一场,我是不会走的。”

    果然会是这样的回答。

    李驷趴在剑台边,无奈地用手支着脖子,抬了抬眉头答道。

    “那你就在这里坐着吧。”

    说罢,他从自己的背后解下了那个藏着剑的布袋,放在了台上说道。

    “我这次是来把剑还你的,这东西我用不着,背着还重。”

    独孤不复看了一眼那个剑袋,沉默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说道。

    “我给你了,它就是你的,我不会再拿回来。你若是想把它扔在这,那就扔在这好了。”

    得,还真是油盐不进,李驷咧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知道自己说不动这个家伙,看了剑半响,最后还是把它拿了回来说道。

    “你明知道我不会用剑。”

    “但你该用剑。”独孤不复闭着眼睛回答道。

    怎么每个人都说我该用剑,李驷有些郁闷地想到。

    之前岳长峰是这么说的,现在独孤不复也是这么说的。

    他还想再说什么,一个脚步声却是打断他的话声。

    那是一个很沉的脚步声,迈动之间,地面都好似在微微颤抖。

    几乎所有的人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连独孤不复也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那个身高九尺的异国剑客,背着他的剑走向了铁慕衣的剑台。

    对于疆拔来说,他之所以会选择先挑战铁慕衣的剑台,是经过了许多考虑的。

    首先,第三座剑台上的术虎女让他提不起一点兴趣,因为从术虎女的剑术中,他一眼便看出了她是术虎横派过来的探子,剑术不错,但是剑招却差了几招。

    就凭这么几招,以他对于术虎横剑术了解,要拿下术虎女根本不用费什么手脚,所以术虎女在他的眼中没有杀的价值。

    其次就是第四座剑台上那些成名剑客,剑术剑招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应该是成名久了,剑路之间有了固定的套路,看得多了,也就没有滋味了。

    再者就是第一座剑台上的独孤不复,这是他打算留到最后的,他若是要死,也要死在这人的手里。

    所以最后,他最想杀的人也就只有第二座剑台上的铁慕衣了。

    何况铁慕衣和他一样用的是重剑,他们之间,该有一个胜负。

第一百零二章:反社会人格通常都有自毁倾向

    当疆拔走上剑台的时候,铁慕衣也已经站了起来,他将铁剑立在自己的身边。

    疆拔看着他,也解下了自己背上的剑。

    独孤不复的目光从疆拔的身上,移到了铁慕衣的身上。

    “再过几年,他或许可以与我一战。”他轻声说道。

    也不知道这话是对李驷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剑台上,铁慕衣与异国剑客的对立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特别是当疆拔背后的巨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响的时候,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铁慕衣。”铁慕衣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将剑举在了身前。

    疆拔活动了自己的脖子,咧嘴笑着,用一口生硬的汉话说道。

    “越国,疆拔。”

    铁慕衣淡淡地点了点头,但当他的头低下的一瞬,疆拔是已经拔起身边的巨剑,冲到了他的面前。

    那一柄巨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轰然落下。

    李驷愣一下,围观的人也吓了一跳,铁慕衣更是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有了反应,将手中的铁剑横在身前的时候,巨剑是已经几乎贴在了他的鼻尖上。

    “当!!”

    两剑相撞在了一起,一声重重的铮鸣席卷开来,回荡在山巅之间,惊醒了众人。

    台上,铁慕衣险险地架着疆拔的巨剑,看着近在眼前的剑刃,紧锁着眉头。

    疆拔的力气很大,单就力道来说,甚至比他还要大上一些,再加上这出其不意的一剑,是差点让他直接成了剑下亡魂,所幸在最后一刻他勉强用巧劲架住了这一剑。

    铁慕衣的身前,疆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继续用着汉话说道。

    “你不错,很不错。”

    说着,他没有一点的停留,重新将手中的巨剑举起,没有丝毫保留地再一次劈向了铁慕衣。

    铁慕衣仓促之下,也只得举剑迎上。

    “当当当当”几个呼吸之间,一连串的阵响伴随着股股的寒风散开,震得近处的人耳朵生疼。

    疆拔的剑很快,不留一点余地,好似狂风骤雨一般的接连劈打在铁慕衣的剑上。

    相比之下,铁慕衣就像是一艘暴雨中的小船,在巨浪之间苦苦支撑,随时有被吞没的可能。

    此时观战的人都已经看出了问题,疆拔根本不是在比剑,他是想杀了铁慕衣。

    天下剑盟没有规定过不能杀人,毕竟刀剑无眼,总有偏锋之时。

    但是如此杀气冲天之人,他们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人群之中,似乎已经有一些人按捺不住想要上前阻止,因为无论是先手抢攻还是招招逼人要害都不是一场比试之中该有的行为。

    但是紧接着,疆拔的一剑却是让众人都没有了声音。

    那是风声一滞,铁慕衣刚挡开了疆拔的一剑,第二剑就已经举在了他的身前。

    然后在一个刹那之间,剑台上内气先是顿了一下,接着猛地翻涌了起来,一股煞气滔天而起,好似一只惊天凶兽横空出世。

    那把人高的巨剑直直地立在长空之下,剑柄上锁着的铁链抖动着,发出了阵阵令人心悸的声音,似是凶兽在低吼一般,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剑的下面,九尺大汉将这凶剑握在手里,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双目微红,炽热的真气从他的身上涌出,将四下的寒气都凝成了白雾,环绕在他的身周。

    “吼。”这大汉低吼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了一股白烟。

    随后,他一脚踏出了雾中,手中的巨剑,也顺势落下。

    在这把剑落下之前,没有人知道它有多重,只知道它拖着雾气,扯开了山风,卷得众人的衣袍股股作响。

    铁慕衣没有硬接这剑,因为他感觉得到他接不住,所以向着旁边撤开了一些,但他也只来得及撤开一些,那剑就已经落了下来,擦着他衣角落在了地上。

    “砰!!!”好似山岳震动,剑下的碎石飞溅,坐在山顶上的剑客们都忍不住地用手扶着地面。

    风烟滚滚,在那台中翻动了好久,直到当风烟散去,人们才看清了那剑台上的模样,然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原本完好的剑台是已经裂成了两半,那个叫做疆拔的大汉站在剑台的中央,手中的剑完全没入了剑台里。

    他身上的兽皮短衣被耸起的肌肉撑成了碎布,那本就已经巨大无比的身躯是又大了一圈,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人形的巨兽一般。

    他笑着,看了一眼躲开了这一剑的铁慕衣,缓缓地说道。

    “看到了吗,剑是这么劈的。”

    显然,他对于铁慕衣先前劈封山阳的那一剑是还有一些不满意。

    既然是用来劈的剑,就应该更加决绝一些,要带着开山裂石之势,不死不休之心。

    “咳。”铁慕衣闷咳了一声,嘴角留下了一丝血迹,抽身向后连退了数步,才重新举起了剑来,凝重地看着疆拔。

    刚才的那剑,只是余波就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若是真的被劈中了,他现在该是已经不能站着了。

    这人到底是谁?

    不止是铁慕衣在这样想,剑台下的所有人都在这样想。

    疆拔。

    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吗,没有。

    但是从刚才的那一剑看来,他的武功和剑术,绝对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成名高手,甚至直逼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第一座剑台上,独孤不复将手放在了怀里的剑柄上。

    人群里,糊涂道人也睁开了睡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台上的疆拔,喃喃自语地说道。

    “看来,这次的麻烦真的大了。”

    “你到底是谁。”剑台上,铁慕衣喘了一口气,沉声问道:“来这里要做什么?”

    “我是谁?”疆拔扯着嘴巴笑了一下,从剑台的碎石间拔出了巨剑说道:“这个我说过了,我叫疆拔。”

    “至于我来这里要做什么。”疆拔笑着,看了一圈在坐的所有剑客,咧开了嘴角,露出了那森白的牙齿。

    “很简单,我要杀死各位,或者,被各位杀死。”

第一百零三章:李驷给人的感觉总是很不可靠

    “呼,呼。”

    山风扯得很紧。

    疆拔脸上的笑容让人心悸,如今的人们是已经明白了,他是一个疯子。

    但同时,也是一个武功绝顶的疯子。

    众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看向了独孤不复、问剑叟、糊涂道人,和李驷。

    因为在场的人里,只有他们四个是绝顶高手。

    天依旧很冷,独孤不复抱着剑看着远处的疆拔,对着李驷沉沉地说道。

    “你出手吗,如果不,那就我来。”

    李驷看了一眼他那微微发抖的肩膀,顿了顿,无奈地出了口气,真不知道他往年的天下剑盟都是怎么过来的,这副模样,能用出七成功力都是他底子硬了。

    “你还是别来了。”李驷叹着气,对着另一边的糊涂道人和问剑叟努了努下巴。

    “交给他们两个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谁知独孤不复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除非一起上,不然他们两个不会是那人的对手。”

    这句话说得是有些骇人的,两旁的剑客听着,皆是心下一颤,傻傻地看向了那台上的疆拔。

    要叫青道人和问剑老叟一起上才能拿下这人吗,他武功到底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李驷的眉头微微一皱,他不懂什么剑术,但是既然独孤不复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是真的,想来他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可如果连那两个人都拿不下来这人,以现在的独孤不复,恐怕也很难制住对方。

    该是想了一会儿,李驷最终闷闷地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剑袋放在了剑台上说道。

    “罢了,那便我去吧。”

    说罢,他就走向了疆拔的方向。

    “李驷。”这时独孤不复却突然叫住了他,拿起了他放下的剑袋说道。

    “你的剑。”

    李驷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摆了摆手,散漫地说道。

    “我不用剑。”

    几句话的时间,铁慕衣是和疆拔又过了几招。

    “当!”

    又是重重的一剑,铁慕衣被打退到了台边。

    他手中的铁剑震颤着,虎口流出了一些鲜血,疆拔的剑很重,而且一剑比一剑重。这人就好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每一剑都带着倾天之势,劈打着身前的阻碍。

    烟尘之中,疆拔拖着巨剑走了出来,他的身上依旧是那般蒸汽缠绕,双目赤红,脸上的笑容愈加癫狂。

    “痛快,当真痛快,好久没有人能接我这么多剑了,哈哈,再来!”

    他是一个疯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内气确实已经雄厚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从他那内气四散的样子中可以看得出来,他运用内气的方式非常粗陋,以至于许多内气都溢散在外。

    但即使如此,他的内息依旧生生不绝,这就足以看出他的内息到底有多么深厚。

    也不知道如此粗糙的功法,到底是怎么被他修炼出这般内气的。

    但就现在而言,铁慕衣最多还只能再他接三剑,三剑之后,就会是铁慕衣的败亡之时。

    不过疆拔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铁慕衣最多还只能再接他一剑,因为下一剑,他就会杀了铁慕衣。

    “吼。”他微微躬下了身来,像是野兽一般的嘶吼了一声,吼声卷得四下烟尘散开。

    身上的内息在瞬间拔高到了鼎盛,接着,他迈开了沉重的步子冲向了铁慕衣,手中的巨剑抡过了一圈,夹杂着嘶鸣的狂风,劈向了铁慕衣的身侧。

    这一剑比他先前的任何一件都要重,铁慕衣接不住,他知道,两旁的众人也知道。

    糊涂道人是已经拔出了自己的剑,他可不管会不会坏了规矩,如果还没有人出手,他会出手救下铁慕衣。

    封山阳已经冲到了剑台的旁边,但要冲上剑台应该是已经来不及了。

    问剑叟低着头叹了口气,清淡地问了一句:“这是剑吗?”

    没有人回答他,但是他身上的衣袍却已无风自动。

    剑还没有落下,山巅之上已然风起云涌。

    直到一个白衣人影忽得落在了台上,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传来。

    “砰!”

    这不像是剑与剑交击之时的铮鸣声,更像是一柄剑劈在了一团棉花上的声音。

    “呼!”劲风将烟尘吹散。

    剑台上,铁慕衣撑着剑半跪在台边,而他的身前,是一个白衣人站着,用手挡住了疆拔的剑,身上的衣衫猎猎,翻卷不止。

    这个人是谁,所有人都知道,他叫做李驷。但他能不能胜得过疆拔,所有人却又都不确定。

    因为这个人该是这个江湖上最让人摸不清楚底细的人了。

    人们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该是一个绝顶高手,因为他那天下第一的轻功,也因为他那常凤楼的一剑。

    但是现在他身上没有带剑,他又要用什么制住疆拔,用他那双手吗。

    却没有人听说过,李驷的手脚功夫到底如何。

    如果说现在站在剑台上的人是独孤不复,几乎所有人都会信他能赢,又或者说是换做糊涂道人和问剑老叟,也能让众人有些底气。

    可惜偏偏上了台的人是这李驷,对于此人,人们是着实是没有什么把握。

    “嘶。”用手架着疆拔的剑,李驷倒吸了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说了句。

    “还真疼啊。”

    不得不说疆拔的这一剑真的很重,重得他差点没能接住。

    “是你。”

    疆拔的脸色冷了下来,对于李驷这个“公子哥”他还是有些印象的,而他能挡住他的一剑,也让他有些惊讶。

    不过看一眼李驷空空的双手,他终究还是抽开了自己的剑,沉声说道。

    “我不杀不用剑的人,滚。”

    “抱歉啊。”李驷活动了一下自己反酸的手腕,苦笑着说道。

    “用剑的人我也不能让你杀。”

    疆拔的目光一戾,他不想杀不代表他不能杀,若是李驷还这般冥顽不灵,他不介意先让自己的剑染上一点血。

    “驷哥”李驷的背后,铁慕衣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他的剑路里有江湖剑法玄重剑的影子,你小心些。”

    “嗯。”看着铁慕衣的样子,李驷那不正经的神色散去了一些,轻声说道:“你先下去吧,这人交给我了。”

    “好。”铁慕衣点了点头,伫着剑走下了剑台。如果说在场的人里谁能确定李驷一定能赢,那就只有他了。

    因为,他见过李驷真正出手的样子。

第一百零四章:这一招的学术名称,叫做地球上投。

    其实大多数的江湖人都不知道,当一个人比所有人都要快得多的时候,他到底能做什么。

    对于李驷来说,他能做很多的事情,只是一般来说,他什么都不会做。

    这就使人们下意识的以为,他能做的也并不多,只是能跑而已,跑得确实很快。

    这也是一直以来江湖人对于李驷的印象,可以说,李驷是最没有排面的绝顶高手了。

    明明是一个天下第一,却少有人怕他什么。

    这一个印象在常凤楼那一剑之后改变了一些,但是变得也不算多,因为根深蒂固的印象总是很难改变的,而李驷也懒得去改变什么。

    李驷的轻功天下第一,江湖人通常都只听说过这一点,但是这个天下第一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他们却几乎都没有真正的见过。

    就像是他们不知道李驷手脚上的功夫到底如何一样。

    快,究竟是一种什么概念,人们都知道剑快能杀人,刀快能见血,那身法快呢,又能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也许很快就会有答案,因为剑台上的李驷还没有让开,而疆拔的剑也已经举了起来。

    那剑依旧很重,带着像要天崩地裂一般的气势,落向了李驷的身子。

    疆拔是个异国剑客,自从术虎女之后,李驷对于异国剑客就有一些敏感,所以他准备拿下疆拔,带他去见一见严亭之,这也是他上台的一个理由。

    而另一个理由,就是这人打伤了铁慕衣,怎么说铁慕衣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点脾气,李驷还是有的。

    疆拔的剑不算慢,配合他那把巨剑挥舞起来,声势之大足以叫寻常人吓得腿脚发软。

    但是在李驷看来,他的剑却是很慢的,慢到李驷甚至可以先打量一下他的架势,再考虑怎么出手。

    铁慕衣说的没错,这疆拔的剑术里确实有江湖剑法玄重剑的影子。

    那玄重剑是江湖里的一种二流剑法,李驷看过,却没有学过,但是能将这种剑法练到这种地步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而更叫人奇怪的是,疆拔一个越国人,怎么会学了中原的剑术,还是说只是凑巧有些像而已?

    李驷想着这些,疆拔的剑是已经逐渐落了下来,眼看着要落在他的肩头。

    剑风吹鼓着他的头发和衣衫,李驷看了看剑,回过了神来,微微地压低了自己的身子。

    他躲过了剑刃,接着,抽身冲向了疆拔。

    于是,剑台上人影一闪。

    李驷真的很快,快到没人看清他是怎么消失不见的,而等他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疆拔面前的半空中。

    只见他一只手压着疆拔的头顶,抬腿一记膝踢踢在了疆拔的下巴上。

    “咔。”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

    疆拔的身子一斜,是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下一刻,那个半空中的人影是又转过了身来一脚踢向了他的脖颈。

    “砰!”

    一声闷响过后,残留在地面的积雪一卷。

    疆拔弯着腰,上身几乎已经完全趴在了地上。而他的身前,李驷还保持着踢腿的姿势,一脚压在他的脖子上,使他没法站直自己的身子。

    看着近在眼前的地面,疆拔先是一愣,随后神色一狞,闷吼了一声,起身撑开了李驷的脚,接着横挥出一剑,砍向了李驷的腰间。

    李驷向后退了半步,身子拖出了一片虚影,躲开了疆拔的这一剑。

    然后他又贴到了疆拔的身前,反手一掌推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一掌好似只是随意的一掌,推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不轻不重,但不能忽略的一点是,李驷很快,快到只是这随意的一掌,都没能叫两旁人看清。

    “砰!”

    人们听到的,是当这掌落下的时候才响起的声音,一股气流相互撕扯着,扯得两人的衣袍都颤抖不止。

    疆拔从没想过,一个如此瘦小的人居然能打出这么大的力道,他的身子翻旋着倒飞了出去,胸口闷痛得喘不上起来。

    可他还没有落在地上,那个原本尚站在原地的白衣人影是又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下一刻,他的背上传来了一阵剧痛,使得他的身子脱离了地面,直直的向着高处飞去。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才明白自己是被人踢上了半空。

    而这时,他的上方,一个人影早已经又等在了那里。

    耳畔的风声猎猎,天光刺眼得让人真不开眼睛。

    疆拔甚至来不及收起那定格在脸上的狰狞,人影就已然翻过了身来,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腹上。

    “咳。”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得咳出一声,然后他的身子屈着,直直得坠向地面。

    可他会落在地上吗,疆拔不自觉地这样想到,那个人真的很快。

    也许在他落地之前,会被又一次踢飞出去。

    “嗬”疆拔咬住了自己的牙,他可不打算这样束手就擒。

    更不想败在这种人的手里。

    如此想着,他再一次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巨剑,在半空中回正了身子,把巨剑举过了头顶。

    “嗬啊啊!!”

    在两旁的剑客们呆住的目光中,疆拔从空中落下,手里的剑劈在了地上。

    一瞬间,好似地动山摇,碎石飞上了半空,烟尘遮天蔽日,剑台崩塌了开来,碎成了八块。

    阵阵的内气席卷着,吹得四下的人衣衫翻动,久久不休。

    可疆拔劈中了什么吗?

    没有。

    在烟尘和飞雪之中,那个人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抬起一脚,踢在了他的额旁,将他踢飞了出去。

    之后,人影又追上了他,一脚踢在了他的脸下,把他踢向了另一个方向。

    疆拔的身子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被踢得四处翻转。

    看着那个将剑台劈碎的人毫无还手之力的来回倒飞着,四周的人群里没了一点声音。

    在他们的眼中,碎裂的剑台上人影重重,那烟尘飞雪里,似是有十几个,又似是有几十个身影闪烁着,有的停留在空中,有的静立在地上。

    他们根本分不清楚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他们看到的,只是那无数的人影虚晃交错,将疆拔死死地围困在了其中。

    这就是李驷的轻功吗,这就是所谓的天下第一吗?

    有人这样想到。

    可下一刻,无数的人影就已经散了开去。

    李驷站在还在横飞着的疆拔身后,时间像是定格了一瞬,直到他抬起膝盖,踢在了疆拔的腰间。

    这应该是最重的一脚,疆拔直接被踢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然后随着一声重响,两人就同时冲向了空中,冲开了一片气浪,消失在了剑台上。

    风声平息,剑台的周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殷红色的鲜血还残留在地上。

    剑客们仰着头看着空中,也不知道是谁,咽了一口口水。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两个人影直直地冲入了穹顶,变作了一个黑点。

    那有多高,没人知道,只知道过了很久,那个黑点才转而向着地面落了下来。

    一息,两息,三息

    黑点越来越大。

    终于,人影落下。

    “嗖砰!!!”

    一声巨响,烟尘里,再无声息。

    “当!”

    一柄巨剑翻旋着,刺落在了一旁。

    这一天,在座的剑客们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李驷的轻功被称作天下第一。

第一百零五章:论一个贼的自我修养

    当立在地上的剑刃,映着烟尘散尽。

    第二座剑台是已经完全被毁了,陷下的碎石之间,一个人影缓缓地站了起来,而他的脚下,那个异国大汉趴伏在地上,不知生死。

    李驷的轻功到底有多快,还是没人看得清楚,但是也是因为没人看得清楚,才更是让人心悸。

    方才他带着那个巨汉飞了有多高,同样没人知道,但是也是因为没人知道,才更是让人猜疑。

    山顶的风吹拂着那一身白衣,让那个身影显得有些飘摇不定。

    此时的剑客们才第一次感觉到,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天下第一,是一个江湖上的绝世之人。

    就如独孤不复一般,叫人仰止。

    平时的李驷是绝不会给人这种感觉得,没办法,谁让他总是一副浑人的样子呢,根本没有一点高手的气质。

    第三座剑台上,术虎女看着李驷,没有作声。

    在路上的时候她就有所猜测,而刚才,是让她确定了下来,李驷就是当年那个偷走金身佛的人。

    无论是身法还是招式都与当年如出一辙。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剑。

    她是准备放下了,毕竟,她已经欠了李驷太多。

    独孤不复同样沉默着,他看着李驷,半响,低下了自己的眼睛。

    刚才的交手让他确定了一件事情,至少现在的他,不会是李驷的对手。

    这就是他不肯上台的理由吗,不想乘人之危?

    独孤不复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嘴角微微带上了一些笑意。

    不得不承认,他对李驷的印象改观了一些。

    也许这人,其实也还不错。

    但是独孤不复不知道的是,李驷不肯上台,只是嫌他麻烦而已。

    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会不会想拔剑砍了李驷,不过那也都是后事了。

    “咳。”

    此时的剑台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闷咳,原来是那个异国大汉还吊着一口气。

    确实,李驷没有杀他,毕竟还要带他去见严亭之。

    “用剑,杀了我”疆拔趴在地上,低垂着眼睛,嘴巴张合着,轻声说道。

    “你现在还死不了。”李驷低着眼睛看着他,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求你”疆拔像是用尽了自己的一身力气,从嘴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李驷看着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扛在了肩上说道。

    “做人啊,还是不要太执着了。”

    可惜,他又如何有资格这样劝别人呢。

    疆拔昏了过去,在他的眼里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光芒的时候。

    李驷看了看破碎的剑台,又看了一眼四下的众人,高手的气质顿时散尽,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讪讪地说道。

    “我还有些事要办,此番就不多留了,诸位告辞。”

    说罢,他就对着术虎女挥了挥手说道:“走了表妹。”

    “哎。”术虎女应了一声,也没有再顾什么比剑,跳下了剑台,小跑着追上了李驷。

    直到李驷走了很远,在座的剑客们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坏的剑台,又要谁来处理。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天下剑盟也算是如期结束了。

    术虎女做完了她该做的事,在三天之后拜别了李驷。

    “李驷。”离开之前,术虎女在路上回过头来,笑着对着李驷说了一句。

    “你是一个好人,谢谢。”

    原谅术虎女的汉话不好吧,除了好人之外,也找不到什么形容李驷的词了。

    李驷无缘无故的多出了一个好人的称谓,带着疆拔去了长安。

    他也没多做什么,只是将疆拔封住了穴位留在了严亭之的堂前,并留下了一封信。

    相信严亭之会处理好他的。

    而在离开长安的时候,李驷该是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天空中一只飞鹰。

    随后,他就消失在了路上。

    长安郊外的一处山林里。

    一个蒙着眼睛的异国男人正接住了一只飞回的山鹰,往它的脚上绑着什么。

    这时,旁边的树丛里却突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所以,你跟着我走了一路,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异国男人吓了一跳,起身就准备逃跑,可下一刻,一个白衣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将他打晕了过去,同时用一颗石子,打下了正要飞走的山鹰。

    这白衣人自然就是李驷,他发现有一只山鹰跟着他走了很远,心下疑惑,便跟着山鹰一路来到了这里。

    没想到居然是有人在用山鹰监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这江湖里还真是什么奇怪的法子都有。

    提起了摔在地上的山鹰,李驷从它的脚下解下了一张兽皮,摊在手里看了看。

    兽皮上写着的金国的字,所幸李驷去过金国,多少也认识一些。

    字上大概的意思,就是疆拔被人送进了长安。

    看来,金国派来中原的探子,远不止术虎女一个。

    或者说,术虎女在探查江湖消息的时候,也在被金国那边的人监视着。

    李驷看着兽皮,该是想了一些什么,然后离开了山林。

    当术虎女回到金国的时候,是在一个夜里,术虎横接见了她。

    而当她说完自己在中原的得到的所有消息后,术虎横却是挥了挥手,召来了三个提着剑的人。

    术虎女终归是和中原的人走的太近了些,近到术虎横不能再完全确定她的立场。

    对于术虎横来说,一个不能确定立场的棋子,就是已经没有用了。

    术虎女带来的消息他会参考,但是术虎女,他不会留。

    死一个剑奴和一个仇人,换来中原江湖的一些具体消息,在他看来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所以,术虎女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是让术虎横没有想到的是,术虎女居然拔剑杀了出去。作为一个剑奴,主家要杀她,她本该是不能反抗的。

    术虎女这样的做法,让术虎横更加确定了她已经失去了价值。

    那个夜里,流了很多的血。

    术虎女最终被一群剑奴逼到了一个墙角,浑身是伤的喘息着。

    她为什么反抗?

    她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她在唐国吃到了一些好吃的东西,也许,是李驷给她画的那个妆,又也许,是她尝过了真正活着的滋味。

    总之,她还不想死。

    她还想尝一尝那百花谷的百花饼,想留一头长发,想对着铜镜,擦上一些胭脂水粉。

    想再听一听,那路上的笛声。

    可惜,这些应该都是已经不可能了。

    她的面前,一柄长剑已然落下。

    “当!”

    这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术虎女呆呆地睁着自己的眼睛,她的面前,那柄长剑是被一枚石子弹了开去。

    而一旁的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白衣人。

    “你是什么人!”握着剑的家奴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厉声喝道。

    那白衣人顿了顿,用有些别扭的金国话回答道。

    “我叫李驷,是一个贼。”

    贼?

    家奴的眉头皱了一下,又喝问道。

    “你要做什么?”

    “问得好。”白衣人笑了笑,月色下,他转过了头来,看向了术虎女。

    “我是来偷东西的,来偷,一个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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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休走介绍:
李驷是个贼,飞贼,江湖人给面子,称他一声盗圣,这让他成了一个大贼。他和普通的贼不一样,他不杀人,不越货,不犯妇女,不窃老幼,他只偷他想要的东西,偷完还经常会还回去。他喜欢笑,江湖人很少见他不笑的时候。他也喜欢玩闹,他笑着说的话十句有八句都是假的。他还有一个秘密,他活了两世,准确的说,是他有两世的记忆,原因是,他在过奈何桥的时候,忘了喝那孟婆汤。这是一个贼的江湖故事。算是轻松的日常文吧,主角单身慎入。贼人休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贼人休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贼人休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