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您想问什么？
是的，就是底气。
马军的话，其他的人还有些犯嘀咕，然而已经从车间主任升任成功厂组织部副部长的黄峰的话，这些人听了却十分安心。
很简单，因为整个工作组就是以成功厂为核心组建的，哪怕是带队的马军，早年也是成功厂出来的干部。
至于其他人，不是跟马军一样是曾经成功厂的干部，就是跟成功厂有密切往来的上下游企业。
换句话说，整个工作组就是以成功厂的意志为转移的。
正因为如此，黄峰虽然只是工作组里的成员之一，甚至连主要领导都算不上，可他的话却比马军还要重要。
因为只有他代表着成功厂的意志，这也是为什么成功厂想要拿到的东西，工作组便想也不想就帮着搞定的原因所在，两者根本就是一个妈生的，不向着自己人还能向着谁？
所以马军等人听了黄峰的话就不在担心，反正有成功厂在前面顶着，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庄建业就算再厉害，一个根底浅薄的厂子又怎么能跟实力雄厚的成功厂叫板？
于是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了许多，说了些本系统内部的趣闻后，一群人就去了招待所的餐厅吃饭，之后便乘车前往相距不远的腾飞厂。
……
“庄厂长，你们厂在民用领域的确值得其他兄弟厂学习啊！”
腾飞厂刚刚投入生产的制冷设备部件儿生产车间，马军一行人在庄建业的亲自陪同下，看了一遍生产流程，又问了下销售情况，马军很恰当的露出一副感慨的模样，其他的几位工作组的成员立马附和，无不是称赞庄建业领导有方。
其中黄峰更是亲切的拍着庄建业的肩膀，跟众人说起当年两人在茶楼交易的趣事，最后不无调侃的说道：“当时小庄卖给我四千块，这钱就是放到现在都是不个小数，我想都没想，直接就付了，然后我们成功厂就用这四千块钱进行了一次分配机制改革，所以说啊，小庄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贵人。”
“老黄，你说的那个分配机制改革，不会就是部委发文当成改革典型，向全系统推广的那个改革吧？哎呦，我们厂用了后，真的很有效果。”一个中年人闻言连忙面露惊喜。
还没等黄峰回答，另一个立马抢先开口：“一看你就是没认真学习部委文件，后面都写着是成功厂首创，不过你后面的话说得不假，这个方法的确帮我们解决一个大难题，只是今天才知道竟然是黄部长做出来的，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你呀。”
“是呀，是呀，黄部长，你这方法可真好……”
下一刻叫好、感谢之声差点儿把黄峰给淹没了，黄峰则笑呵呵的承受众人马屁，随后故作谦逊的摆了摆手：“你们感谢我，我可承受不起，如果没有小庄要我的四千块，我也想不出这么好的点子，所以你们要感谢，也得感谢小庄。”
旋即更加响亮的感谢声又堆给了庄建业，只不过相较于刚才给黄峰的热情，给庄建业的却夹杂了不少似有若无的嘲讽。
都不是傻子，只要是个人都听的出来，刚才黄峰的话那就是在拿庄建业当猴耍，你庄建业要人家四千块，人家反手就拿这四千块做出一项改革成就，扬名部委，你庄建业不是猴是什么？
于是本来还有些忐忑，担心庄建业会找他们麻烦的马军等人总算是把心全都放在肚子里了，原来黄峰一直以来就是压着庄建业猛锤的主儿，难怪黄峰一来到浣城，庄建业屁颠儿屁颠儿的就寻过来，准备把出口无人机零部件儿的加工给成功厂，各种低三下四的，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原来是有这么一段渊源在里面，看来黄峰底气可不是说说，是实打实有铁证的。
不说别的，就看庄建业的反应就知道，半点脾气没有不说，反而还得陪着笑，自嘲自己太年轻，还得向黄峰这样的老前辈多学习，那态度，那表情，就跟受了气委屈，还得强颜欢笑的小媳妇儿，是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各位领导，这边车间参观完了，我们去隔壁的无人机生产车间看看吧。”庄建业一番赔笑，便赶紧转移话题。
黄峰笑得跟弥勒佛似的，点头：“好，去看看，你们这个新领域弄到什么地步了。”
说完便招呼众人一起过去，自己则坠在后面跟马军耳语：“被我这么一压，庄建业算是彻底翻不出浪花了。”
马军点头：“连提都不敢提一句，看来庄建业被你欺负得很厉害呀。”
黄峰自得的一笑：“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而已，也就是上面的人不稀罕跟这样的小年轻认真，不然随便下来一个都能把他捏得死死的，不说别的，你老马要是认真起来，保证弄得他溜溜转。”
不声不响的一记无形马屁，拍得马军是身心舒畅，笑得愈发开心，跟黄峰聊得也更加热络，可就在两人低头窃窃私语之际，耳边却传来一阵工作组成员的惊呼：“我没看错吧，喷丸成型机？我的妈呀，还是叶轮式喷丸成形机。”
其他的话还没啥，可喷丸成型机这几个字简直就是黄峰的敏感神经，立马就转过头，狐疑的问前面的一个人：“什么喷丸成型机？我不记得腾飞厂没跟我们厂买过这设备。”
“不是成功厂的产品，你看，是八个叶轮，不是成功厂四个叶轮的，而且还带控制器，全自动的新产品。”前面的人说着就移开身子，一台带着顺位控制器，机体下部左右各四个叶轮，正在两名工人的看护下，自动加工一块蒙皮部件儿。
黄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天旋地转。
连忙看向不远处一直赔笑的庄建业，开口问：“你们的喷丸成型机是麦道的还是波音的？”
庄建业刚想回答，一名工作人员却匆匆跑来，庄建业只能抱歉的让黄峰先等等，然后听了工作人员的汇报后，脸色一沉：“你去跟六分厂说，我们的喷丸成型机只租不卖，要是觉得租金贵，就让他们好好把无人机的零部件生产好，质量要是达不到要求，可就不是扣奖金这么简单，可是要赔偿违约金的，去吧。”
说完，这才如同变脸一样笑容灿烂的看向黄峰：“黄部长，您刚才想问什么？”
黄峰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刚才庄建业的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他问什么来着？连tm的自己都记不得了好不好。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六千多万
是的，庄建业刚才的话信息量真的是大到没边儿了，只租不卖，什么意思？难不成腾飞厂的多叶轮组全自动喷丸成型机是自己造的？
“额……庄厂长，你们的喷丸成型机不是进口的？”一个工作组的成员终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庄建业立马笑容灿烂的回应道：“我倒是想进口，可人家不卖，没办法只能自己造。”说完指着众人前面的那台正在加工蒙皮部件儿的喷丸成型机说：“这个是八叶轮的，由于采用最新的电液伺服机构和控制器，两组叶轮不但能够对称进行双面加工，还能合在一起进行单面的高精度加工。”
似乎为了印证庄建业的话，那台刚刚做完双面对称加工的两组叶轮忽然顿住，随后一组叶轮做了一百八十度偏转，与另一组叶轮恰到好处的组合在一起，随后八个叶轮同时启动，对蒙皮的一个面进行小曲面儿的精度加工。
这一幕都把工作组的人看傻了，叶轮喷丸成型机他们不是没见过，成功厂就有两台这样的设备，耗时一年半，投入大笔资金，最后搞出的却只有四个叶轮，关键还是固定一个面儿，想要双面加工，还得用人工把部件儿如同烧烤一般反复翻面儿。
这也就罢了，加工过程也必须全程人工控制，何时进给，何时停留，何时退出，十分考验操作人员的技术和经验，稍有不慎，价值不菲的飞机零部件儿就得报废。
可既便如此，各厂都把成功厂的叶轮喷丸成型机当成香饽饽，没办法，国外先进的买不到，就只能用国内的，而成功厂作为国内该领域的执牛耳者，自然受到无限的追捧。
哪成想，号称国内最先进，独一无二的成功厂喷丸成型机，跟人腾飞厂的一比，简直就是铁质烧烤盘与自动烧烤炉的差距，根本不在一个位面上。
然而还没等众人从眼前的自动化程度超高的喷丸成型机中回过神来，庄建业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工作组的所有人风中凌乱：“八轮的喷丸成型机对我们来说已经不算是最先进了，各位看……
那边刚刚安装的是十二轮的，同样是全自动，可同时进行两面加工的多功能喷丸成型机，除此之外，我们还在上面应用了叶轮控制技术，可以对三组叶轮进行实时控制，从而加工出更复杂的曲面儿和精度更高的部件儿。”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的倒吸一口凉气，其中一个反应快的立即问庄建业：“庄厂长，我能过去瞧瞧嘛？”
庄建业笑着点点头：“可以。”
那人得到许可，连根后面的黄峰和马军的招呼都不打，就小跑着过去，其他几个厂的人一看，也都纷纷围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声声惊叹之声就从那边传来，连车间内巨大的机器轰鸣都掩盖不住。
黄峰和马军的脸色很难看，特别是黄峰，只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开始发软，自从成功厂完成了叶轮式喷丸成型机，他黄峰就觉得在这个机型上的一切耻辱全部洗刷了。
所以他就只记得当初用庄建业的四千块钱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改革，确实忘了在喷丸成型机上，真正的行家才是那个叫做庄建业的年轻人。
哪成想人家这些年是没再公开搞喷丸成型机，而是关起门来修习内功，成功厂做出来的那些所谓的国内一流的喷丸成型机跟人家的一比，连渣都不是。
要知道人家腾飞厂做得可是全自动的，至于效果，从那个几个围观的工作组成员如同捡到宝贝一般的表情就知道绝不会差，都不用其他，光这两点，就能把成功厂的喷丸成型机压得死死的。
成功厂现在能盈利的项目可不多，喷丸成型机作为独门生意算是其中最大的进项之一，如果要是被腾飞厂掐住，不亚于是被人捏住了脖子，想翻身都难。
准备按下心思去追？黄峰到是想了，可他怎么说也是搞了一年半喷丸成型机攻关的人，很清楚别说复杂的顺位控制器设备和编程，就是控制叶轮组偏转和进给系统的伺服控制装置就能把他们成功厂难到怀疑人生。
于是在这一刻黄峰终于明白了，庄建业为什么在他来到浣城就找过来说把无人机的部件儿生产交给成功厂，并许以十分丰厚的利润了，那就是一招缓兵之计。
实际就是不想让工作组进厂，最大限度的保全腾飞厂的完整性，不然以自己那时威势，要是看到这些设备，拿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结果自己愣是被加工无人机部件儿的高额利润蒙住了眼，没让工作组进厂，如今想来肠子都快悔青了。
“马科长，我们厂下一步的规划呢，就是向部委申请试制项目，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喷丸成型机在世界能不能进入先进水平还不清楚，但在国内绝对是领先的，我听说部委因为歼73的机翼部件儿废品率太高，很有些意见。
我就准备向部委反映反映，既然现有试制单位不行，该换就换，改革嘛，思路就要开阔，抱残守缺那不是咱们航空系统的风格，马科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就在黄峰这边还在后悔自己错过一个大好的机会时，庄建业那边已经开始跟马军谈起来腾飞厂的未来规划，黄峰一听，啥后悔都变成一股股的冷汗流出去了。
腾飞厂这是不想让成功厂有活路啊，庄建业真要这么干，那成功厂就真要完蛋了，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连忙带着谄媚的谦卑笑容一步上前握住庄建业的手：“庄兄弟，刚才老哥哥想起一个事儿，有三台进口的数控机床，被运输单位弄错了交付位置，送我们厂去了，我这就让人帮你们送过来。”
说着给马军使了个眼色，马军连忙如应声虫般点头：“是的，是的，庄厂长，你也知道运输部门管理上很有问题，你放心，我回去后就好好批评他们。”
听了这话，庄建业很吃惊：“难怪我说前段时间订购的一整套用于精密部件儿加工的设备怎么迟迟不到货，一共三十多台套，哎呀呀，马科长，黄部长，你们可得帮我好好问问运输单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价值可不小，六千多万呢。”
黄峰闻言，差点儿没直接跪在地上，六千多万，把他黄峰敲碎了也卖不上这个价儿。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什么都没要
其实黄峰很想拿无人机的零部件儿供应说事儿的，问题是庄建业刚才跟工作人员交代时说得清清楚楚，人家现在已经委托给永宏厂的其他分厂去做了。
成功厂有没有都不影响人家腾飞厂的进度，更何况腾分厂本来拿无人机部件儿说事儿就是为了缓兵之计，根本没打算给成功厂，黄峰就是说了，又能如何。
想想临出门前，自己还说能把腾飞厂捏得死死的，现在看来人家腾飞厂早就扣住腾飞厂的卵蛋，只要敢作妖，直接就能上演现实版的扯淡。
黄峰很想哭，六千多万，他一个组织部副部长那里有权决定，可要是不答应，腾飞厂一旦不管不顾的跟成功厂下死手竞争，成功厂还有活路吗？
“这个……庄兄弟，庄厂长……您看咱们都这么熟了是不是？你刚调到腾飞厂时，还是哥哥出面帮你仗义执言，才扎稳脚跟不是？的确后来在喷丸成型机研制的时候，我们忽略你这个真正技术核心，可也不是我们想这么干呀，那时候你忙着腾飞厂的一摊子事儿，我们就是想找你，老弟你也没空不是。”
没咒念的黄峰只能打起感情牌，只不过一番话听得一旁的马军是惊讶连连，原来成功厂的喷丸成型机的技术核心竟然是庄建业，成功厂所有的材料上可都没说。
细细一想马军就明白了，成功厂是弄到技术后，就一脚把人庄建业踢出去了，类似的现象在国内并不少见，讲究的会给技术核心一笔钱算是补偿，不讲究的把你踢出去你也没招。
问题是成功厂在这么干之前就不能看看手上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人家最先进的技术吗？马军第一次开始为自己老厂子的智商着急。
同样着急的还有黄峰，因为他发现自己这番话说出去后，庄建业脸色立马就沉下来，旋即怒视自己，气咻咻的说：“老黄，你这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咱们兄弟是兄弟，公事儿是公事儿，你干嘛要混在一起？你知道我那套设备是干什么的吗？是建无人机生产厂的，如今浣城市的地皮都给我了，就等着开建了，你跟我说这话，给运输单位开脱？”
“不是……庄厂长，您听我解释……”
黄峰想说话，庄建业却根本不听转头看向马军：“马科长，你们刚才要是不说运输单位的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这事儿，真的，我庄建业从到腾飞厂第一天就埋头苦干，没日没夜的，老婆生孩子都没在身边儿，你可以挨个问厂里的职工。
我大舅哥儿，小姨子至今都没有正式工作，只能在外面干点儿个体勉强糊口，老丈人几次找我想给他们安排工作，我为了维护厂里的纪律，愣是没答应，为此老婆跟我闹矛盾，你去问问厂里的其他人，我这几天都没敢回家，全住在厂里的。
好不容易弄了一套设备，准备把无人机好好做出来，不说实现航空报国的梦想，也能出口创汇为国家做点儿贡献。
现在可好，什么都没了，马科长您评评理，还让不让人活了？要是您也是这个态度，我啥也不说，服从组织安排，外商的高额赔偿金我也认了，大不了砸锅卖铁我补窟窿，既然各兄弟厂的领导都觉得我们的喷丸成型机好，我就五百万一台，大甩卖，彻底不过了。”
黄峰和马军没想到庄建业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面还笑呵呵的称兄道弟，下一刻就怒气冲冲的要求评理。
吓得黄峰和马军是一愣一愣的，尤其是黄峰听到庄建业说准备把腾飞厂的喷丸成型机挥泪大甩卖，就差点瘫倒地上，连忙开口：“庄厂长，您消消气儿，我们这就回去跟领导反映，保证给您一个交代。”
“是呀，是呀，庄厂长，你的辛苦组织上都知道，组建无人机制造厂的事儿您别担心，我今天就上报部委，绝对会让您满意。”马军也在一旁连连附和。
两人的态度和语气，就差叫着庄爸爸求放过了，没办法这时候如论如何也不能让庄建业发飙，不然就不是六千万多万的事儿了。
庄建业见状一脸悲怆的叹息一声，感动的抓住两人的胳膊：“我就说组织不会抛弃我们腾飞厂，既然如此，那我们厂的大事儿就拜托给二位领导了。”
“应该的，应该的~~~”黄峰和马军相视苦笑，硬撑着接过庄建业丢过来的烫手山芋。
之后话题被庄建业转到其他轻松的事情上，可还是有意无意的刺激一下两人，弄得黄峰和马军差点没吓出心脏病，顾不上那些恋恋不舍的工作组成员，强行结束了这次交流参观，连晚饭都没吃，就灰溜溜的离开了。
直到部委工作组的人走得一个都不剩，沈建伟就跟冬眠苏醒的土拨鼠，从办公室里冒出头儿。
他通知是通知了，却害怕双方真杠起来，牵连自己，所以回到腾飞厂就跑到没人的办公室躲起来。
如今工作组的人都走了，他也就不用藏了，但却十分好奇双方交锋的结果，便屁颠儿屁颠儿的找到还在车间里忙活的庄建业：“你跟他们都要了什么？”
“要？要什么？我什么都没要！”庄建业回答得很是郑重，沈建伟闻言怔了一下，心说庄建业居然改注意了？不过看庄建业不似作伪的模样，沈建伟还是长舒一口气，那么多兄弟厂和部委的干部，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于是很是欣慰的点头：“没要就好，没要就好……”
结果沈建伟这话还言犹在耳，老头子刚舒坦没几天儿，就被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轰得外交里嫩。
由成功厂提出申请，部委批准，准备在浣城市近郊为腾飞厂援建一座无人机生产工厂，总投资高达六千两百万人民币，全部由成功厂承担。
听到这个消息沈建伟都懵了，不是什么都没要嘛？怎么成功厂免费给腾飞厂建工厂？成功厂脑袋被驴给踢了？
于是连忙跑到庄建业办公室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庄建业正在打电话，一听很无奈的耸了下肩：“我真的什么都没要，可架不住人家非要给，我有什么办法，你看我这不正想着退回去呢……”
结果这话刚出口，电话另一头的人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大叫：“庄厂长，您可别退呀，这是部委的要求，您要是退了，我们不好交代，您放心我们绝对保质保量……”
庄建业把听筒对着沈建伟，脸上是要多无奈有多无奈，沈建伟见状，彻底的凌乱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话语权
什么都没做，就白得了一个价值六千万人民币的无人机制造工厂，沈建伟百分百肯定庄建业绝脱不了干系，可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沈建伟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可无论想不想的明白，老头子都对庄建业十分佩服，不管怎么干的，能让成功厂平白无故的掏出价值六千万人民币的东西，什么都值了，哪怕的得罪人也值了。
庄建业也觉得很值，而且是值得不能再值的超级值。
让工作组参观的多叶轮式喷丸成型机，腾飞厂总共加一起也就造了这两台，不是不想多造，而是根本就没办法继续去造。
因为腾飞厂手里可用的电液伺服阀和控制器也就那么多，根本没有多余的继续去找喷丸成型机，而是要放在ty2无人机上，用于出口美国。
是的，腾飞厂的喷丸成型机上的电液伺服阀和控制器用的就是美国h公司提供给腾飞厂，用于生产ty2无人机的电传飞控部件儿。
这还是彭川突发奇想，向庄建业要了两个做了下试验，发现比原本使用的液压设备要简单有效得多，这还不算，整体结构也变得更加精巧的同时，维护成本降低了一半儿还要多，而加工精度反而提高了30%。
更重要的是，电液伺服阀及其控制器那就是跟数字控制技术配套而生的，所以在加装顺位控制上方便不说，编程的难度也大大降低。
发现这些好处后，可是乐坏了彭川这位腾飞厂的首席机械专家，闯进庄建业的办公室，张口就向庄建业要一百套电液伺服阀及其配套的控制器，准备把腾飞厂的设备按照叶轮式喷丸成型机的方式做一次深度升级。
庄建业能拿出七、八套多余的电液伺服阀及其配套的控制器，那还是钻设备损坏的空子省下来的，要知道h公司对这些东西可不是你要多少人家就给多少的敞开供应，算上超低的废品率，人家给的可谓是一个萝卜一个钉，就没一个是多余的。
庄建业很想给彭川一百套去改造设备，提升生产能力，问题是给了的话，无人机就干不下去了，所以只能否掉彭川的要求。
彭川很不高兴，他现在搞设备升级都快上瘾了，一听庄建业无法满足要求，就如同看到宝藏而拿不到的妄人，急得的是抓耳挠腮。
没办法，庄建业只能告诉他，让他先等等，现在正跟飞行机械研究所合作，研究仿制电液伺服阀的办法。
彭川一听想都不想就让庄建业开一封介绍信，准备去飞行机械研究所看看他们的进展情况，庄建业知道这货的性子，劝是没用的，就给他开了一份，彭川就这么屁颠屁颠儿的去了飞行机械研究所。
没了彭川，又没了关键部件儿，腾飞厂还挥泪大甩卖，甩卖个鬼还差不多，问题是黄峰不知道，成功厂更不知道，反正庄建业就那么一说，他们信了，庄建业也没办法。
当然了，这事儿打死庄建业也不会往外面透露一个字儿，至少在成功厂交付无人机制造厂之前是这个样的，毕竟独立的无人机制造厂对如今的腾飞厂非常重要，以后的飞机制造之路能不能走好，这个工厂非常关键。
之前腾飞厂想独立完成的，资金什么的腾飞厂不差，关键是各种多到令人怀疑人生的批文，成了无人机单独立厂的拦路虎。
就算没有王伟横插一杠，让腾飞厂在刀尖儿上滚过一个来回，而是安安稳稳在永宏厂旗下做个分厂，想要单独设立无人机生产厂也不容易，不但需要地方政府同意，部委上下还得走十几个部门，最后还得部委的几个主要领导签字，然后送到其他职能部门继续审批。
林林总总的复杂程度，别说是一个小分厂了，就是永宏厂这样的大厂，没个一两年的光景根本跑不下所有的批文。
再加上王伟惹出的一堆烂事儿，又牵扯腾飞厂不少精力，所以无人机单独建厂的事儿想不搁置下来都难。
就在庄建业等人一筹莫展之际，黄峰带着工作组好死不死的撞了进来。
批文对腾飞厂来说困难，但对国家重点大厂的成功厂来说就算不得什么难事儿，毕竟人家成功厂几任的老领导都在部委担任要职，部委的批文不说一句话就能办成，那也是走走门路就能过去的小问题。
至于其他职能部门，就更不用说了，无非是多跑几次腿儿的事儿，所以横竖把这事儿交给成功厂干，准没错儿，至于顺带的费用，成功厂非得要给，庄建业不收那就太看不起人了，所以也就勉为其难的笑纳了。
不就是不跟成功厂竞争国内叶轮式喷丸成型机的市场嘛，多大点儿事儿，他庄建业是那种小气的人嘛？
于是在大气的庄建业在某次腾飞厂全体干部会议上宣布，腾飞厂开始全面扩建后，腾飞厂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建设时期。
在此期间，关于腾飞厂的人事安排也由部委以通知的形式正式确认下来。
庄建业任腾飞厂的厂长，同时拟提议担任永宏厂党委委员。
腾飞厂成立自己的党支部，由沈建伟任党支部书记，同时在永宏厂的党委委员职务不变。
林光华任腾飞厂总工程师，同时拟提议担任腾飞厂党委委员。
彭川任腾飞厂工艺处主任，同时拟提议担任腾飞厂党委委员。
王和平、鞠师傅、刘纯、岑师傅甚至是鞠涛，都在这份人事通知中得到了确认，从而成为有部委编制的正式干部。
不过这些在两位永宏厂党委委员的光环下还是显得黯然失色，这倒不是因为永宏厂党委委员的副厅级的行政级别和待遇，而是其中蕴含的话语权。
要知道永宏厂党委委员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也不过六人，就算增补一个庄建业，也才七个人。
然而七个人中，腾飞厂就占了两席，再加一个跟腾飞厂关系密切的总工程师何明，腾飞厂在永宏厂党委内稳占三席，只要随便再争取一席，在少数服从多数的党委内部，腾飞厂的话语权简直不要太大。
或许部委也担心腾飞厂凌驾于永宏厂之上，在安排完腾飞厂的人事之后，部委对永宏厂这边也做了调整，王伟不出意料的被踢出局，发配到一个偏远的三线小厂任厂长。
俞其章重新回到永宏厂，继续担任永宏厂厂长，与此同时，给了俞其章厂长负责制的改革试点儿，于是新的平衡便在永宏厂内重新确立。
第一百九十九章 硬核合伙人
永宏厂平不平衡的庄建业一点儿都不关心，与之相比，庄建业更在乎的是分配的工业原材料能不能多点儿，上缴的利润能不能少点儿，为腾飞厂代工无人机零部件儿的六分厂和九分厂质量上是不是能再往上提一提。
至于其他的，庄建业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自己腾飞厂还一大堆事儿呢，哪有功夫管永宏厂的事儿。
所以吃瓜群众期盼的两虎相争没有出现，庄建业在永宏厂的存在感很低，就如同当初刚进厂是一般，妥妥的咸鱼一枚，开党委会时只要不涉及腾飞厂的事情，就明目张胆的做起吉祥物，俞厂长怎么说他都同意。
而俞其章就跟庄建业有默契似的，很少做些涉及腾飞厂的议题，实在是躲不开，也会轻描淡写的把问题丢给庄建业自行解决，不会放到党委会上做过多讨论。
于是乎永宏厂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的老模样，俞厂长依旧是那个一手遮天的俞厂长，腾飞厂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分厂。
对此，俞其章十分满意，觉得庄建业知情识趣，不管怎么说他这次回来是收拾王伟留下的烂摊子的，部位领导也承诺了，只要把永宏厂带回正轨，就把他正式上调部委，做个实权部门的主管领导。
所以俞其章这次回来真的不想跟庄建业起什么冲突，不过如果庄建业觉得自己话语权够大，想要染指永宏厂这一摊子，俞其章也免不得跟这位蹿升起来的少壮派斗一斗。
结果最坏的事情并没发生，工业原材料不是问题，上缴利润自己说了不算，至于让石军的六分厂和梁国栋的九分厂帮着代工无人机部件儿，俞其章更是乐意至极，毕竟这是给永宏厂填利润的项目，谁还跟钱过不去？
俞其章是满意了，可庄建业却很不满意。
倒不是因为被俞其章压一头不爽，而是这段时间腾飞厂遇到了一个糟心事儿，让庄建业想不郁闷都不行。
那便是来自美国H公司的一份通报，正式通知腾飞厂，他们准备弃用腾飞厂TY—2无人机原装的18千瓦双缸汽油机，改用瑞典生产24千瓦双缸汽油机。
本着双方友好合作的精神，今年的一百架无人机平台采购费用保持不变，但从明年开始，如果H航空公司继续采购TY—2无人机平台的话，价格将下降8%。
8%就是8万美元，庄建业死活都不相信瑞典的24千瓦双缸汽油机有这么贵，分明是H航空公司狮子大开口，准备继续削减腾飞厂的利润空间。
不过这并不重要，关键是H航空公司通报中透露的信息让庄建业很是担忧，那就是H航空公司开始寻求摆脱腾飞厂的依赖。
他们今天更换了你的发动机，明天就能把螺旋桨剔除，然后是起落架，在后面是机翼，垂尾……
诚然，国内的加工水平的确不如国外发达国家，H航空公司想要拥有品质更好的产品也无可厚非，但这对腾飞厂来说却不是个好消息，一旦腾飞厂步步后退，最好的情况就是彻底沦为H航空公司的代工工厂。
毕竟TY—2无人机平台技术参数对航空技术超强的美国人来说并不是秘密，只要他们想要，很容易从改装中获得想要的东西，至于关键的飞控数据那就更不是问题，老美最喜欢的就是在核心电子设备上面装后门，只要H公司想要，完全可以拿得到。
然后再以TY—2无人机平台为基础，改一改，就是一款全新的无人机，在依靠美国遍布全球的商业利益网，寻找合适的配件厂商，H航空公司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完成从皮包公司，到真正航空制造公司的华丽转身。
产业链低端就是这么悲哀，哪怕你使用了对方的一切法律手段保护自己，可人家只要一歪嘴，就能把你的一切化为乌有，所谓的降维打击便是如此了。
终止合作是不可能的，受点儿委屈就放弃超额的利润不是庄建业的做事准则，更何况这里面不仅仅涉及利润这么简单，还有不少国内亟待突破的航空前沿技术。
以电传飞控系统为核心派生出来的飞控计算机、轻量化电液伺服阀，飞控软件乃至专用传输线缆，都已经开始了国产化的研究和仿制工作。
换句话说，台前的不起眼儿无人机平台出口，背后蕴藏着是一整套国内航空产业技术升级的大棋局。
正因为如此，腾飞厂这个过河的卒子无论如何也不能退，若非如此，部委怎么可能把腾飞厂从一个不起眼儿的小分厂提升到一个准大厂的程度，又怎么可能批准成功厂援建无人机制造厂，那就是希望腾飞厂做好这个先进航空技术获取的渠道。
这是部位领导后面单独找郭晓波谈话的内容，后来郭晓波来腾飞厂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庄建业。
庄建业惊讶之余对部委领导的眼光真的很佩服，猥琐发育这四个字被部委领导演绎得淋漓尽致。
所以于公于私，腾飞厂都不能失去与H航空公司的合作机会，那怎么办？只能努力的提升自己，把自己打造成H航空公司想丢都丢不掉的硬核合伙人。
毕竟现在的腾飞厂可不是单打独斗，背后站着的是部委领导的整个航空系统，甚至是一个国家。
于是庄建业给H航空公司回复很简单，没有要求保留自己的发动机，而是希望对方提供六台瑞典产的24千瓦双缸汽油机，理由是功率增加，在飞行控制方面需要更改，所以必须进行实际设备的飞行测试，获得动力系统的真实数据。
没有半点儿取巧的理由，既然负责飞控系统的编程，那动力改变自然要在飞控上做出相应的调整。
H航空公司很痛快，你要六台，他们直接提供了八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腾飞厂尽快完成测试。
接到发动机的当天，庄建业就拿上两台坐上厂里的吉普车就去了棉花市，随后与事先约好的丁来湘一见面，也不废话，直接就把两台瑞典产的发动机堆到这位老教授面前：“丁教授，您要的样品我给您弄来了。”
第两百章 缺德带冒烟儿
打开一台瑞典原装的双缸汽油机，丁来湘没有立即上前去看，而是跟身边的一位中年人说：“小钱，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还是你来看吧。”
中年人庄建业也认识，是西航规模较大的校办工厂之一，西航机械制造厂的总工程师，同时也是西航航空动力系的教授，钱强。
腾飞厂之前使用的国产18千瓦双缸汽油机，便是西航机械制造厂提供的。
如今h航空公司突然弃用国产动力，改用瑞典产品，说实话对腾飞厂的冲击真的不是很大，西航机械厂那才叫伤筋动骨。
所以当庄建业把事情跟丁来湘一讲，不说西航机械厂，就是背后的西航大学都被惊动了，要知道西航大学每年的经费可谓是捉襟见肘，刨去科研经费外，就没有多余的钱。
如果没有几个校办工厂维持着，西航的教职工可能连基本的福利都发不出来。
而西航机械厂靠着向腾飞厂提供无人机用汽油机，算是西航大学旗下经营状况最好的校办工厂之一，如果西航机械厂出了状况，影响的可不是一个厂子的问题，而是整个学校教职工的福利待遇。
所以接到消息主管后勤的副校长立马就把钱强派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钱强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看着有些粗放，跟想象中的知识分子文质彬彬的形象有很大的出入，但却是个极为认真谨慎的人，平时的话也不多，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扑到科研和学术上。
不然也不会四十出头就当上正牌教授，以及校办工厂的总工程师。
所以被丁来湘一说，钱强也不推辞，让身后的学生把瑞典的发动机抬到旁边的桌子上，随后便用从西航带过来的测量仪器，做了一下初步的测量，原本不苟言笑的脸就变得更加凝重。
丁来湘忍不住问：“小钱，怎么样？我们能做出来嘛？”
钱强摇了摇头，显得很失望：“瑞典的发动机不但功率比我们的大，重量也比我们的轻，具体的技术参数，还得拿回去仔细做做分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以我们现有的工艺水平，做不出来这样精巧的发动机。”
丁来湘闻言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可还是抱着希望问：“难道我们一点儿办法没有？”
钱强叹了口气：“现阶段很难，具体的我还没深入了解，但从初步的观察来看，瑞典的发动机采用很多咱们不具备的新工艺，不说别的，你们看它的油路管线。”
说着钱强指着几根弯折的管路，庄建业和丁来湘连忙附身去看，钱强指着几个光滑的连接处接着说道：“他们的管线焊接工艺，咱们厂做不了。”
“什么工艺？”丁来湘追问。
“真空钎焊！”钱强脱口而出。
“真空钎焊？钱教授您确定是真空钎焊？”结果钱强的话刚出口，庄建业就瞪大眼睛，有些吃惊的问。
钱强不知道庄建业为什么会这般反应，但还是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应该没错，我去年在西德参观访问时，亲眼见过这种焊接工艺的实地操作，跟这台发动机上的油路连接一模一样，很明显用的是同一种工艺。”
“额……这种工艺这么重要，西航没想着自己搞一套？”庄建业继续问。
钱强闻言面带遗憾：“学校也想弄，可惜经费不足，能保证几个航空航天项目的正常运转就已经不错了，这类机械类项目，学校就是想考虑也没那心力。”
“小庄，你问了问这么多，难不成你们腾飞厂有真空钎焊装置？”钱强话音未落，丁来湘便开口问向庄建业。
钱强对庄建业不太熟，可丁来湘却对这位缺德带冒烟儿的坏痞子太了解了。
用几个模型，就开始明目张胆的把厂里无人机挂在他的科研项目下面儿，然后就开始蹭各种风洞试验机会。
刚开始丁来湘还没觉得什么，后面渐渐发现不对劲儿，但却没有阻止，因为庄建业试验的无人机的翼型种类很多，不少还是他想要纳入研究课题却没被批准的种类。
于是丁来湘心里骂着庄建业无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庄建业去各种折腾，这还不算偶尔还会把数据拿来做做对比分析，丰富下自己的研究成果，算是收点儿庄建业蹭科研资源的利息。
所以听庄建业十分诧异的问了两个问题，丁来湘便知道这小子手里有货。
就如同丁来湘熟悉庄建业，庄建业也了解这位老教授，一听这么一问，就知道瞒不住了，不过他也没准备瞒着，于是点头，表示承认，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解释，钱强便吃惊的瞪大眼睛：“庄厂长，你们厂真的有真空钎焊设备？”
“我们厂没有，但永宏厂却有，说来也巧……”庄建业说着，就把当年在永宏厂时，为了评比职称，做的第一个研究项目的往事跟两位教授讲了一遍，随后说道：“后面因为一些事我退出来，不过林光华他们几个又跟进了半年多，最后做出来一个成品，效果还不错，就是体量小了点儿，太大的部件儿焊接做不来，不过这种五公斤左右的双缸汽油机的油路焊接还是没问题的。”
“说那么多，永宏厂的真空钎焊炉能不能转给我们西航机械厂？”丁来湘听完也不客气直接就问。
庄建业皱眉想了想：“问题到不大，不过东西毕竟是永宏厂的东西，所以……”
“我前不久又申请下来两个风洞试验项目，本来还想跟你商量商量实验模型的事儿……”
“您看您说的，多大个事儿，反正永宏厂做出来也没用，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一听丁来湘又有风洞试验可蹭，庄建业想都不想，胸脯敲得咚咚响，能给自己造发动机，总比待在永宏厂吃灰强。
丁来湘闻言，很满意的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可还没笑两下，就看到钱强一脸便秘的模样，于是皱了皱眉靠过去耳语了几番，随后转过身一句话就差点儿让庄建业一跟头跌倒：“如果可以的话，电子束焊接机和高速水压切割机也一并帮着搞过来，我们保证三个月内就能把瑞典的发动机仿制出来。”
第两百零一章 这东西不能少
庄建业心里那个骂呀，林光华那个夯货，怎么什么都跟丁来湘说，老爷子是你亲爹嘛？
不过想想，这年头研究生的导师跟亲爹还真没啥区别。
是的，丁来湘提出的两套设备，腾飞厂还真有，就在不久前刚刚从西德进口的，就这两套设备就价值三百多万美元，几乎耗掉了腾飞厂全年外汇配额的三分之一。
庄建业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是差点儿把牙给咬碎了，没办法，这可是腾飞厂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对外采购项目，三百多万美元，差不多是两年电风扇利润的总和，说不肉疼，绝对是骗人的。
可即便是肉疼，庄建业还是买了，原因很简单，厂里的小型喷气式发动机进入到了关键阶段。
说到腾飞厂的喷气式发动机研制机构，早已不是当初鞠师傅和刘纯私自攒起来的草台班子了，如今有了个正是的机构名称，叫做腾飞厂喷气动力办公室。
至于办公室主任，既不是刘纯，也不是鞠师傅，而是前不久刚刚从永宏厂退休，原永宏厂试制办主任，庄建业的老上级严天成。
庄建业当年在试制办时，严天成脑袋削成尖儿的一门心思往上钻，一天天在试制办讲政治多过讲技术，以至于让人觉得这老家伙就是个外行领导内行的官僚，实际上严天成早年可是永宏厂少数有着涡喷发动机、涡扇发动机全套试制经验的技术骨干。
哪怕是到了今天，他的经验和技术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甚至是这辈子也没办法比，从涡喷6开始，涡喷7，涡扇6，“斯贝”mk202，乃至边疆区坠毁大飞机上的大功率涡扇发动机的逆向测绘。
严天成不是简简单单的参与，而是完整的走过所有流程，还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这就不得了了，国内航空发动机总共那么几个，严天成几乎都干过，简直就是宝贝。
事实上永宏厂也真的把他当做宝贝，之所以当年当他参与航空发动机流程，就是为了给永宏厂培养未来的航空发动机生产的技术骨干和领导干部。
奈何永宏厂不争气，连连失去发动机生产的机会，可既便如此，严天成还是受到重用，成为铜头铁尾中，铁尾试制办的一把手。
按正常情况，严天成会升任副厂长，然后进厂党委退休，可惜永宏厂一系列转型后，开始提拔年轻干部，严天成这样上了年纪的干部开始逐渐被边缘化。
去年年底，正式卸任试制办主任，被安排到一个二线职位担任领导，今年王伟作妖，严天成受到牵连，被提前退休。
得到这个消息，经常炸发动机的刘纯和鞠师傅立即上门，苦口婆心的做了半个多月的工作，总算是请动这位老宝贝儿重新出山，返聘腾飞厂，担任新成立的喷气动力办公室主任。
新官上任自然要烧三把火，不做官僚，重新担任技术领导的严天成的三把火烧得很旺，首先就是把刘纯和鞠师傅一顿狠批，连点儿系统整合的常识都没有就敢搞无人机的喷气动力，简直跟作死差不多，还大言不惭的说省钱，喷气动力那是省钱的东西吗？
其次就是回到永宏厂，找到试制办的一大堆门生故旧，告诉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帮他干试制，也不白用，试验台使用腾飞厂都会付费，也算他这个老领导为他们这些门生故旧谋的福利了。
严天成干了七年的试制办主任，在试制办的威信那是为人能及的存在，再加上背靠腾飞厂这棵摇钱树，大把钞票一甩，试制办上下立刻就疯了，恨不得下一刻就开始严天成的试制任务。
之后就是找到庄建业这个老下级，很客气的拿出一大堆采购清单和报账单，看得庄建业眼睛直晕。
也很客气的跟严天成说：“咱能不能省点儿？”
严天成笑得很灿烂：“这已经是最省的了。”
是的，严天成给出的清单尽管昂贵到令人咋舌，可的确是老头子深思熟虑的最省方案，哪怕价值三百多万美元的电子束焊接机和高速水压切割机也是不得不用的关键设备。
无人机的喷气动力虽然照比大推力喷气发动机的技术难度低，可想要其拥有长时间的使用寿命，其实里面的难度一点儿也不少。
该用钛合金的一样要用钛合金，该做散热的也一样得散热，就说严天成选用的发动机燃烧室的涡轮罩和风扇罩这两个部件儿吧。
那就是妥妥的大功率涡喷发动机上的材料，为了实现耐高温的指标，表面被喷涂了各种耐高温合金和碳化物的陶瓷涂层。
就是因为有了这个陶瓷涂层，导致该材料在切割加工时损坏率极高，因为普通的机械切割由于无法消除的震动以及固有的精度问题，导致材料不是喷涂成脱落，就是加工后的精度不达标需要返工。
高级一点儿的激光切割到是没有震动的顾虑，可惜激光是通过高温切割，材料上的陶瓷涂层恰恰就是很好的耐高温绝缘体，于是激光切割也就等于是给该材料做耐热试验了。
只有高速水压切割，才能很好的解决这些问题，不但能切断材料，还能保证精度。
用严天成的话来说：“早些年咱们封闭，不知道国外有高速水压切割，弄得咱们看着材料直发愁，做不了大规模工业化生产，材料再好也白搭，涡扇6就是这么没的，所以呀，小庄，你想在无人机上用涡喷，这东西不能少。”
高速水压切割不能少，电子束焊接机就更不能少了，因为严天成一改刘纯和鞠师傅的保守，把腾飞厂的涡喷发动机内的关键部件儿能用钛合金的，绝不用低碳合金钢，而钛合金最好的焊接方式就是电子束焊接。
庄建业不是不懂行的人，严天成要的这两样设备别说是现在了，就是将来也是航空领域不可或缺的关键设备，既然有用买来就是，于是三百多万美元就砸了出去。
却是没想到，砸着砸着，就把老丁给砸红眼睛了，看这模样，丁大教授很想复制严大主任的牛气，狂黑自己一把，问题是腾飞厂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真空钎焊装置还不够？
于是想了想，庄建业一脸为难的看着丁教授：“丁教授，我想光华也跟您说了，两台设备不但贵，而且也不容易买，腾飞厂搞来这么一套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了，不太可能再弄第二套，您看这样行不行，您让钱教授带人去我哪里，设备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第两百零二章 帮不帮
丁来湘有点儿发愣，他想过庄建业会拒绝，却没想到庄建业会这么说，刚准备问问细节情况，一旁不言不语的钱强就迫不及待的点头：“可以，只要你们厂方便，我随时可以带学生过去。”
好人呐！
庄建业特大方的给了钱强极高的评价。
丁来湘则是一脸的苦笑，其实刚才钱强跟他说的就是能不能让他带着人去腾飞厂看一看那两台进口设备，毕竟对于航空制造，特别是航空动力制造上，这两台设备还是很重要的。
可丁来湘是知道庄建业的，从来就不会吃亏，芝麻大的小事儿，都能给你弄成西瓜大的利益，生怕这小子拿这事儿讨价还价，所以就先来个狮子大开口。
却不成想这小子刚退一步，钱强便迫不及待的答应。
丁来湘只觉得这里面会有猫腻，究竟是什么，他还想不通，可就是下意识的心里有点儿突突，不过钱强都答应了，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于是双方很快就敲定了合作的框架。
之后，庄建业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收获很大，甚至还有点儿小兴奋，设备什么的没钱可以买，可人才这东西可不是花钱就能弄到的。
如今腾飞厂在航空动力方面有专业背景的就三个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刘纯，另一个就是严天成，想要弄质量上乘的航空动力，就这数量还是太少太少。
这也就罢了，三人的状况还各不相同，自己不可能把精力全都放在一件事情上，必须主持大局；刘纯是涡扇动力中的风扇专家，其他方面只能说是略懂。
严天成到是所有流程都清楚，也称得上经验丰富，不过却对最新的理论知识缺乏了解，毕竟这老头荒废了几年用在官僚上，现在到是在恶补，可想要消化，却是需要时间。
至于其他人，庄建业连指望都指望不上，所以就算钱强不主动提出要来厂里，他也准备把嘴皮子磨破，把人家一个团队给挖来。
好好的一个航空动力系教授，玩什么双缸汽油机是不是？高端的喷气动力才是真正的舞台。
瑞典的汽油机做得再好又能怎么样？除了成本低，貌似没啥优点了，该腿短的还是腿短，动力不足的现象依然存在，加装在平台里的设备稍微一多，别说24千瓦，就是再翻一倍50千瓦的供电依旧不足，体积庞大的备用电池还是淘汰不了。
所以重量更轻，功率更大的喷气动力是必然趋势，稍加改动，加装一套减速装置，做成小型涡桨发动机，ty系列平台根本不用做太大改动，就能直接鸟枪换炮，跃升到另一个新台阶。
到时候h航空公司想要用瑞典的汽油机，没问题，你想用就好好的用，我另起炉灶，卖涡桨无人机，妥妥压死你。
当然这不意味着汽油活塞发动机就放弃了，高低搭配，才能给用户多重选择，毕竟这世界上可不都是不差钱的狗大户，在资金上捉襟见肘的穷兄弟也不少，难道他们要买就得拒绝？生意没有这么做的。
坐在车里晃晃悠悠的想着，吉普车很快就到了棉花市的招待所，眼看天就快黑了，这年头高速还没普及，路况不是太好，夜里开车遭罪不说，也不安全，所以没啥急事儿，庄建业就准备在棉花住一夜，第二天再回去。
刚停好车，正准备下来，一辆极为拉风的进口尼桑便吱嘎一声停在吉普车的旁边，旋即驾驶室的车窗摇下，宁晓东的板寸头便从里面冒出来，冲着自己的后座一摆头：“老庄，上车，老栾今天请咱们喝酒。”
庄建业愣了一下，这才看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身便装的栾和平举了举手上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充满诱惑道：“刚从赖茅哪儿弄来的，十年陈酿，快上车，这旁边有个黄焖羊肉很地道，正好下酒。”
一看是老栾，庄建业也就不推迟，干脆把司机叫上，一起上了宁晓东的车。
几个人七拐八绕的来到一个小巷子，进了一家连门脸儿都没有的平房，之后栾和平很熟练的点了清汤、黄焖各一锅，又要了几样下酒的凉菜，几个人就围坐在圆桌上，满上酒就开始边喝边聊。
直到此时庄建业才知道老栾怎么会这么大方，原来这家伙升了，从高原机场场站副司令，调任星洲，担任驻星洲空军某部气象站副站长。
同样是副的，可级别却从正营提拔到了副团，关键是正式进军大城市，各项条件不知道比苦哈哈的高原机场要好了多少。
“所以呀，我老婆准备带着我儿子、女儿一起过来，高原那地方条件实在艰苦，家属没法安置，现在好了，终于能跟老婆团聚了。”
栾和平举着酒杯，说道老婆，眼睛都开始冒着野兽一般绿光，在座的都是爷们儿，这点儿事儿没有不懂的，所以宁晓东立马怪叫：“老栾，就你这儿身子骨，嫂子来了可得悠着点儿，万一影响工作可就不好了。”
“滚，滚，要悠着，也是你悠着，婚还没结就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就不怕老婆娘家告你耍流~~~氓？”栾和平也不客气反怼。
“瞧您这话说的，我跟我们家陆领导可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到哪儿我都理直气壮。”宁晓东也不含糊，头昂得跟雄鸡一样。
老陆家总是在他和陆茗的婚事上反反复复，搞得两人彻底烦了，于是一商量就把家里的户口本和证件拿出来，直接去了民政部门登记结婚，单位的介绍手续还是庄建业帮着开的。
然后两人就没羞没臊的住在一起，没出两个月，陆茗就怀上孩子。
陆振江得知此事，听说气得在家里发了一通大飚，然后就把这几年给陆茗积攒的嫁妆送过来，告诉宁晓东要是有啥花花肠子，欺负他们家陆茗，他陆振江死活都要把宁晓东腿打折，还特别明确是三根。
栾和平抓着这件事儿跟宁晓东一阵互怼后，兴致盎然的喝了两杯酒，这才重新满上举到庄建业跟前，红着脸，很不客气的拍着庄建业肩膀：“老弟，哥哥能不能在气象站站住脚，就看老弟你的了，一句话，哥哥的忙帮不帮？”
第两百零三章 气象监测机
听这话，庄建业举起酒杯跟栾和平碰了一下：“别跟我说去了气象站，你老哥还要干驱鸟的活儿。”
“嘿嘿，比驱鸟高端多了，高空气象监测，怎么样？厉害吧！”栾和平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说得很是得意。
庄建业也把杯里的酒喝光，点点头：“的确，比驱鸟有技术多了。”
“那是！所以呀，没点儿难度怎么能找上老弟你呢，听晓东说，你又搞了个更大号的无人机？老哥哥我求你能不能给我们气象站送一架，你放心，双拥模范的锦旗、证书啥的一样都不缺。”
栾和平说得就跟在自家炕头谈论地里的庄稼似的，那叫一个大气，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外人儿。
如果要是其他人庄建业早就一句话怼过去了，一百万美元一架的ty2无人机平台，就想用一面锦旗和几张证书白拿，美你个大鼻涕泡吧。
关键是说这话的人是栾和平，先不说他们之间私下关系怎么样，单就前段时间栾和平跑前跑后，帮着腾飞厂通过部队关系从西德进口电子束焊接机和高速水压切割这两个设备，庄建业就欠了人相当大的人情。
要知道这年头企业的对外采购，尤其的大额的外汇采购是需要复杂而又繁琐的审批流程，以腾飞厂现阶段的情况，正常情况下是不具备审批资格的。
哪怕通过关系，具备对外采购资格，资金数量，采购标的也需要部委严格把关，大半年的时间跑下来那都是快的。
栾和平从到高原跑业务的宁晓东哪里知道了庄建业的难处，二话不说就把这事儿给揽下来，没过多久，就帮着腾飞厂从军队系统要到设备进口的指标。
这还不算，两台设备还通过有部队背景的贸易公司帮着采购和运输，不但技术性能是同类产品最好的，而且中间半分提成都没要，这还不算从西德运回国内，贸易公司的运输费用也只收了腾飞厂一个成本价。
这可把庄建业感动坏了，二话不说就要给栾和平和那家贸易公司感谢费，结果人家说什么也没收，栾和平甚至还差点儿跟庄建业发火，直说：“你当初给我们无人机连个磕巴都没打，帮你要个指标，运下东西算得了什么？你要是给钱，那就是看不起我栾和平，你要是想感谢，行，等哥哥以后有求到你庄建业的地方，别把我栾和平当外人就行。”
如今栾和平既然找到过来帮忙，庄建业说什么也不能拒绝，ty2无人机在别人那里是价值一百万美元，可在腾飞厂眼里就是个成本不到四万人民币的流水线产品。
栾和平是个够意思的哥们儿，他想要，别说四万，就是四十万，庄建业也不在乎。
于是点点头：“你老哥开口了，我能说什么，等明天跟我一起回厂，看上哪架，你就拿回去，额……对了，没啥特殊要求吧？要是有，用不用老弟我帮你改改？”
“嘿嘿，就知道老弟你爽快，老哥我还真有点儿小要求，这第一呢，飞行升限至少要在八千米，其次高空的续航时间最少要在四小时以上……”
“等等……”栾和平还要说，庄建业连忙打住：“我说老栾，你要的是无人机嘛？八千米的升限，还要有四小时以上的巡航时间，这tm还是小要求？空军的有人战斗机估计也没这么变~~~态吧？”
也不怪庄建业如此，如今空军装备的主力歼六，歼七都是出了名的腿短，在八千米的高空能有个一两个小时的巡航时间就已经很不错了，四个小时，就算把发动机榨成汁儿也达不到要求。
ty2无人机设计巡航时间有4.5个小时，不过那是在五千米以下的中低空，五千米以上的高空由于空气稀薄，进氧量不足，导致发动机无法充分燃烧，续航时间便急速削减一半儿，到了八千米之后，含氧量更低，发动机动力锐减，续航时间连一个小时都不到。
见庄建业为难的模样，栾和平叹了口气“唉~~我也是没办法，气象站的探空气球是有几个，可那东西上了天就不受控制，经常被高空气流一卷就给弄没影儿了，等好不容易找到，气球连带上面的探测设备全都摔成零件儿了，我也知道指标有点儿高，所以不是先找你商量着，如果不行，我再去想其他办法。”
庄建业闻言，点点头，给栾和平的杯子满上酒：“行，明天跟我一起回厂，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说完，庄建业也给自己的杯里倒上酒，跟栾和平碰了一下，这事儿就算说定了。
……
星洲，近郊某军用机场。
空军驻星洲某部副司令员洪胜利，阴着脸举着话筒，身穿军装的气象站站长杨松和技术参谋陈放站姿笔挺的立在洪胜利身后，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了？说话呀~~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就给我搞了这几模棱两可的数据，几朵云彩的事儿，就那么费劲嘛？”
忽然听筒内传来火杀爆发一般的闷响，洪胜利甚至不自觉的颤了颤，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也不怪洪胜利会如此，电话里的人是部队的首长，恼怒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首长被更上一级的首长刚骂完。
说起来这事儿并不复杂，就在一个多月前，他们接到上级命令，一项空军主导的实验研究准备在他们部队下辖的几个机场做高空飞行试验。
需要他们部队提供详细的高空气象数据，以便空军实验部门制定有针对性的试验计划。
洪胜利接受了这项任务，随后便责成所属的气象站，开始对下辖的几个机场的高空进行气象数据监测。
本以为这是一个很好完成的任务，哪成想一做才知道，难度要比想象的难十倍还不止，原因简单，这么多年的星洲周边的高空气象一直是用气象雷达进行监测，根本没进行过详细的探测研究。
毕竟空军现役战机的实用升限并不高，为了保障安全，平常训练大部分是在五千米以下的中低空进行，稍微遇到复杂气象，就会把飞机召回来，以免发生意外，所以该部队不但对星洲周边的高空气象没有准确数据，手里更是缺少高空气象的探测设备。
于是接到任务没多久洪胜利等人就开始抓瞎，赶紧想办法，急忙通过部队首长从京城空军总部调来一架气象监测机。
结果刚飞了六个架次，飞机便出了故障，返回地面一查看，好嘛，光维修费就得四百多万，这一下就把上级领导给惹火了，一层层骂下来，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第两百零四章 奇怪的飞机
也不怪部队首长发火，实在是调过来负责采集气象数据的飞机全军加在一次也没几架，哪怕这些飞机都是老旧的伊尔18改装的，但在军内依旧是宝贝一般的存在。
毕竟数遍全军，这种大平台的特种飞机十个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金贵。
不说别的，就说去年底，部队要对藏区地形进行重新勘测，以便为上级提供更加准确详实的地形数据等信息。
上级找来找去，也只有装备了伊尔18的航空测绘大队有这样的能力完成这项任务。
于是部队花大价钱，从国外进口两套测绘设备，对伊尔18进行了现代化改装，随后在两个月内，航空测绘大队在藏区一共进行一百四十余架次的飞行，圆满完成了这项任务。
为此航空测绘大队还荣立集体二等功。
本来上级还指望着装备伊尔18的航空测绘大队能再接再厉，完成下一步对华东和华南的地形测绘工作，结果还没等实施，就在星洲弄残了一架。
尽管事故原因是飞机老旧造成的，可上级首长还是很心疼，没办法，军队的特种机就那么几架，残一架，少一架，部队到是想要补充，可一来口袋空空，没有多余的经费更新；二来手上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平台去改装。
无奈之下，只能拿起电话冲下面骂骂娘，算是宣泄一下心中的怨气吧。
洪胜利自然是清楚上级首长的感受，不然就不是骂骂这么简单了，四百多万的损失，若非因为飞机老旧，扒掉他这身军装都是轻的。
可知道归知道，心里的这口气却依旧憋得厉害，从当兵第一天起，上级布置的任务，他洪胜利就没说完成不了的，这还是第一次因为执行任务不利被上级首长批评，洪胜利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所以放下电话后，洪胜利便转过身，看着杨松和陈放，沉声问：“首长又给了我们半个月的时间，说说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个……”杨松张了张嘴，想说又犹豫起来，见状洪胜利有些不耐烦：“有话说，有屁放，都火烧眉毛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额……是这样的，我们站新调过来的栾和平，说认识航空制造厂的人，已经去找了，要不……咱们等等他的消息？”
听了这话，杨松便不再犹豫，只是这话说得半点儿底气都没有。
洪胜利没回话，双眼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杨松，意思很明显，你老杨是不是糊弄鬼呢，事实上连杨松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糊弄鬼呢。
星洲周边就两个航空厂一个是永宏厂，另一个就是成功厂，先不说两家厂混得怎么样，但就说它们生产的航空产品吧，清一色的歼击机。
如果能用歼击机，他们犯得着愁成这样吗？
要知道他们所在部队装备的就是歼六和歼七，如果能改装，他们早就这么干，还不是因为今年飞行训练时出现的两次高空发动机停车事故，让他们根本就不敢这么干，万一飞机爬到万米高空，发动机突然停了，飞机摔下来，这责任可就大了。
洪胜利等人加在一起也不够扛的。
这倒不是洪胜利等人胆子小，不敢扛事儿，而是从特殊时期以来，空军的欠账太多，以至于到现在很多问题都没有彻底解决。
不说别的，就说他们现在所在部队的机务吧，正规科班儿出身的连2%都不到，即便如此，这2%里大部分还是特殊时期工农兵大学里出来的土专家。
正因为如此，星洲部队的机务维护基本上是靠模棱两可的师徒传承。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手里的战斗机质量状况也不是很好，绝大部分都是特殊时期生产的，由于历史原因，这些飞机不能说粗制乱造吧，可照比六十年代出的产品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再加上消化的技术并不完全，导致飞机的故障率极高。
高故障率的飞机，再加上低水平的机务维护队伍，可想而知，部队飞行员上天是个什么心情。
正因为如此，星洲部队的日常训练根本不敢让飞行员爬到五千米以上的高空，因为在高空之上进气量减少的情况下，根本就不知道飞机的发动机会不会自动停车。
到是有几个不怕死的驾驶飞机冲了几下，结果就出现两起发动机停车事故，好在飞行员技术不错，飞机下降后又重启发动机，这才安全返回。
但自哪儿以后，部队就严令飞机不得无故飞到五千米以上。
洪胜利是个很有担当的军人，他不怕事儿，但却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任务造成战友的损失，天上的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是每个飞行员都会被幸运女神眷顾，稍有不慎机毁人亡也是寻常。
进空军这么多年类似的事儿洪胜利真的是没少见，那种难以形容的惨烈，他是能少一次是一次。
所以才有了自家有飞机有设备的星洲部队，还得去求航空测绘大队来帮着做气象参数收集的奇葩事儿，说起来真的充满了无奈。
杨松自然是清楚之家部队的情况，当然也就明白洪胜利的眼神的含义，找两个制造歼击机的制造厂，如今星洲部队的歼击机就是这两家生产的好不好，装备部队的上天都费劲，他们又能捣鼓出什么好东西？
所以栾和平的办法根本就没在洪胜利的脑袋里停留片刻，就被他略过了，随即看向技术参谋陈放。
陈放皱了皱眉，开口说：“实在不行就用球海战术，多放探空气球，以前一个不行，咱们就放十个，二十个……”
“气球到好办，你上哪儿去弄十套、二十套的气象探测设备？”还没等陈放把话说完，就被洪胜利怼得没咒念了。
要知道气象探测设备也不便宜，星洲部队气象站手里总共还不到十套，探空气球到是不少，问题是拿不到数据，放那么多气球又有个屁用。
洪胜利郁闷、头疼，想抓头发。
怎么做个气象探测这么难！
“叮铃铃~~”
就在洪胜利深锁眉头，一筹莫展之际，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烦躁的洪胜利拿起电话，没好声气的叫了声：“喂，我是洪胜利。”
说完便闭着眼睛听对方的陈述，可听着、听着，洪胜利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急声道：“你再说一遍，栾和平怎么了？”
“栾副站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架奇怪的飞机，说想做下高空气象探测试验，塔台这边没接到这方面的任务通报，所以想问问您，是不是你们哪边的实验任务。”
此话一出，办公室内的三人都是齐齐一惊。
第两百零五章 扶摇直上九千米
“首长，您还在吗？”
塔台那面的值班军官见洪胜利突然就没了动静，赶紧询问，这时洪胜利才从诧异中回过神来，连忙回复：“你先等等，我们要去机场实地看看，毕竟是试验项目，要做到万无一失，额……今天有没有训练任务？”
“今天有阵雨，且云层较厚，司令部那边取消了训练。”
“那好，帮我留出两条航线，等我消息。”洪胜利交代完，就放下电话，就转过头吩咐杨松和陈放：“叫几个人带上跟塔台联络的电台，跟我去机场。”
“是！”杨松和陈放齐齐的应了一声就赶紧转身出门，洪胜利紧接着拿起军帽，快步走出的自己的办公室。
……
机场……
栾和平豪迈的拍了拍身边五米多长的机翼，冲着好奇围过来，上下仔细打量的地勤嘿嘿的笑着：“你们老几位看明白了吗？无人机，嘿嘿~~~绝对的高科技。”
“无人机？这名字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东西啊咋弄勒？没驾驶舱和仪表，咋弄上天勒？”
一个带着口音的地勤军官上下看了一圈儿，觉得很神奇，眼前这家伙都快赶上一架有人的小型飞机了，却连个驾驶舱都没有，怎么启动？又怎么飞上天？
不过此话一出，还不等栾和平回答，另一个年轻的地勤军官便说：“无人机，说白了就是大点儿的航空模型，用遥控的。”
说着，冲着不远处手里拿着遥控装置的林光华努了努嘴：“看那边儿，就是遥控器。”
带口音的军官立时恍然：“原来是模型呀，我就说勒，这机翼弄得平不平，弯不弯的，以我的经验来看，速度肯定一般。”
说着还用手在机翼外延的内倾弧上抹了一把，听了这话那个年轻的地勤军官赶紧把帽子摘了，低头从翼捎想机身瞄去，一看之下发出惊呼：“你还真没说错，这个机翼还真不是直的，而是有个往里面凹进去的弧线，稀奇嘿。”
说着站起身，冲着刚才的口音军官竖起大拇指：“老张，还是你眼里好，这条弧线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老张得意的一笑：“那是，我家几辈子都是干木匠的，横平竖直那是基本功，从小我爹就是这么教俺勒。”
“呦~~没看出来啊，老张，你还会木匠活儿？”
“怎么？不像？我不是跟你吹，小段，俺家里的家具都是俺自己亲自打的。”
“不是不是~~”小段连连摆手，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过些日子不是要结婚了嘛，国营商店的家具太贵，所以……老张，你能不能帮我打几套？放心，我那边还有几瓶好酒，绝不会让你白忙活。”
“嗨，都是一个部队的战友说那么生分干嘛勒？你把材料准备好，我过两天休假就帮你弄。”老张到是很爽快，小段立马喜笑颜开：“那行，咱们这就说定了。”
……
无人机附近类似老张和小段的人很多，因为有没有训练任务，所以机场上并不忙，骤然看到栾和平把无人机在机场上组装好，这些人就怀着好奇的心情围过来。
一番评点后，好处啥的没看出几个，缺点到是找出一大堆。
什么机翼的微微外展的形状啦；什么尾翼太过单薄啦；什么螺旋桨放在屁股后啦；什么燃料用的是汽油而不是航空煤油，总而言之一句话，一个放大一点儿的航空模型而已，能有什么用？最多也不过是个鸡肋，价值不是很大。
所以没谁看好这架无人机，用一个跑过来凑热闹的飞行员的话来说，就是连有人驾驶的飞机都办不了的事儿，遥控的玩意就能行？电信号反应再快，有飞行员的脑袋反应快吗？
这话要是放在几十年后ai盛行的时代，可能会被不少人笑话，可在八十年代，这话就跟真理一样毋庸置疑。
于是栾和平悲催了，他原本还想在这些跑过来看热闹的战友面前好好显摆显摆，结果可好，显摆啥的半点儿没有，反到被人明里暗里笑话得不行。
栾和平很郁闷，想解释，可还没等开口，一群人就跟老张和小段一样，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已经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见状栾和平大脸盘子憋得通红，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就在这个尴尬的节骨眼儿上，栾和平带着联络电台，从吉普车上跳下来，打量了一眼眼前怪异的飞机，随后找到栾和平，问了一句让栾和平更加尴尬的问题：“这么小？驾驶员够坐嘛？”
等听说眼前的飞机是遥控的无人机时，洪胜利的眉头立即拧成一个疙瘩，栾和平一看，得，自己这位领导也跟其他人一样怀疑上了。
连忙说道：“首长，行不行的，咱们先飞一飞看看，那么多尝试咱们都做了，也不差这一个是不是……”
随后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理由，这话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死马当成活马医，反正都这样了，试试又何妨？
洪胜利也的确是没办法了，否则以他谨慎的性子，有了怀疑绝对不会去试，可现在正如栾和平所说，他们的任务已经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多一个种可能就多一份希望，哪怕不成，也能让上面的首长看到他们为此努力过，功没有但绝对无过。
于是考虑片刻这才点点头：“那就试试吧，我这就联系塔台。”
栾和平松了一口气，连忙转身跑到林光华身边苦着脸拜托道：“老林，这次可就看你的了，我一张老脸全都搭上去了，千万可别出什么差错。”
“放心！”
林光华很简练的回了一句，就让下面的助手开始做最后的起飞准备，与此同时洪胜利也让不相干的人退到跑道两侧，随后与塔台建立联系，一切准备就绪，林光华启动无人机，旋即飞机滑跑，转眼便腾空而起。
随后便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向上爬升，很快就钻进厚厚的云层里消失不见，也不知过了多久洪胜利立即拿起电台闻讯塔台：“雷达抓到了吗？”
“抓到了。”
“高度多少？”
“九千米。”
塔台的消息一出，机场周围的人立时发出阵阵惊呼，都没想到，如此怪异的玩意竟然转眼就窜到那么高。
第两百零六章 无惧风雨
也不怪周围的官兵会如此，九千米，已经远远超过他们平时训练的五千米高度。
这也就罢了，如此高度，空气中的含氧量急剧减少，对飞行器的动力是个严峻的考验，不说别的，他们部队装备的歼六和歼七，别说是开加力了，就是正常巡航都是小心翼翼，没办法，实在是飞机的状况太不省心，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可就难搞了。
按理说部队的装备应该是很可以了，连他们都不敢冲到这个高度，一个不明来路的航空模型竟然冲上去，如何不让人吃惊。
于是乎跑道两侧的人便开始纷纷议论，上面的无人机究竟能坚持多久？30秒，还是两分钟？
要知道无人机上用的可是双缸汽油机，无论是动力输出还是燃油情况照比喷气动力差远了，对氧气这类助燃气体的依赖更大，所以一般情况下在高空之上此类动力的飞行器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这也是为什么体育系统的航模能飞到五千米的高度，就已经算是破纪录的原因，不是不想非的高，而是动力装置在高空之上功率下降的厉害，不足以支撑飞机继续向上。
都是干空军的，这些基本常识周围的人懂，洪胜利更懂，于是相距不远的林光华，见其依旧神态自若的进行着操纵，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便拿起无线电询问塔台：“情况怎么样了？”
“高度九千二，速度182公里每小时，目前正在正北一公里处做机动盘旋。”
洪胜利的电台开得很大，这种与塔台沟通是越清晰越好，所以声音传得很开，周围都听得见，于是周围人一个个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一种叫做难以置信的东西出现在彼此的眼眸里。
高度和速度什么的已经自动被这些人忽略，因为让他们吃惊的只有塔台最后四个字机动盘旋。
这说明什么？人家无人机的动力在高空根本就不受影响，不但可以在高空正常飞行，还能做盘旋动作。
要知道他们部队的战斗机在这个高度能平飞就不错了，即便是冒险上去，基本就是直上直下，盘旋，还是省省吧，万一邪恶的高空气流吹几下，盘旋没做好，掉了两个零件儿可就不好了。
“你们谁看了时间？无人机在上待多久了？”
忽然有人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开始问着旁边的人，于是周围的人纷纷看自己的手表，有说三分钟，有说五分钟，还有说八分钟的。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不过很快人们的声音便跟约好了一样，突然就戛然而止。
无论是三分钟也好，八分钟也罢，都超过了之前议论的两分钟，这已经不单单是动力上厉害了，整体结构上也非常出色，最起码质量上比部队装备的飞机要强出很多。
于是嘈杂的议论声便在低低的响起：
“这东西不会是进口的吧？”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听说过国内有这样的飞机？再说了，你们没听说栾和平家里老子可是老红军，是某军区后勤部的主要领导？弄点儿进口货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还真有这种可能，我就说嘛，咱们部队首长怎么把栾和平挖咱这儿来了，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处。”
类似的话还有不少，也若有若无的传到洪胜利的耳朵里，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别人不知道栾和平怎么个情况，他这个部队的副司令还是很清楚的，父辈的确是军里的高级领导。
于是紧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轻松的笑容，冲着栾和平招了招手，待走到跟前便问：“你弄得这个无人机……不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栾和平大脸盘笑得特憨厚：“浣城市的腾飞厂造的，咱们部队想要，给他们批个生产任务就是了。”
前面的话栾和平还矜持的颔首，可到听到后面，洪胜利立马睁大的眼睛，上下打量栾和平：“你说什么？这无人机不是进口的？是腾飞厂自己造的？”
不知道是太震惊，还是过于不可思议，洪胜利的话声音很大，周围正在议论进口货就是比国产货好的家伙们一听这话，表情立时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能在高空做机动盘旋，无惧动力衰减，依旧翱翔的飞机，居然是国产的？怎么可能？
洪胜利也觉得不可能，国内的飞机制造厂连部队装备的歼击机都无法保证质量，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好的高空无人机？
于是便想问问栾和平具体情况。
结果还没开口，电台里却传来塔台的通报：“机场上空出现积雨云，有可能存在雷暴，建议返航！”
洪胜利一听这话立时吓得不轻，积雨云，还有雷暴的可能，这可就是复杂气象了，他们部队遇到这种情况，无一例外的选择返航，不然遭遇极端天气，极有可能造成机毁人亡的一等事故。
正因为如此，都不等别人去通报，自己就冲着那边操纵无人机的林光华焦急的喊：“那个操纵飞机的同志，机场上空出现积雨云，有可能还有雷暴，赶快返航~~~”
周围人一听，什么？积雨云，雷暴，天啊，居然是复杂气象，一个个脸上都出现担忧之色。
或许是为了让这份担忧来的更加剧烈，洪胜利刚喊完，机场上空闪亮忽然一亮，旋即伴着轰隆隆的雷声，机场上便被雨水所覆盖，于是原本担忧的人立马焦急起来。
谁也没想到天气变化得这么快，飞机遇到这种天气，不说凶多吉少吧，危险系数也会成倍增加，天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开玩笑的，哪怕0.1%的危险系数增值，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洪胜利更是心急如焚，顾不得淋湿的身体，一路跑到林光华乘坐的吉普车，拉开车门就冲着躲里面避雨的林光华说：“快返航，飞机要是损失了就太可惜了。”
林光华感激的看了一眼为飞机安全着想的洪胜利，毫不犹豫的摇摇头：“如果我们的飞机就这么摔下来，那是我们的失败。”
洪胜利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换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自大到天边的话，气得就想转头就走，去不曾想就在这个当口栾和平的声音兴奋的传来：“首长，塔台说，无人机没有意外，一切正常~~~”
第两百零七章 怎么办到的？
听了这话，洪胜利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冒着雨就回身奔到架设电台的吉普车，拿起通话器便急切的问道：“飞机没问题？”
“是的，雷达显示，飞机在九千米的高空一切正常，始终在做盘旋机动，没有受到复杂天气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
洪胜利长舒一口气，飞机只要没事儿就好，但下一刻不满雨水的脸就变得有些激动，能在八千米以上的高空正常飞行，且具备复杂气象条件下的作业能力，不用飞行员驾驶没有人员损伤的顾虑，更关键的是国内企业生产，获得容易。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这不就是他们任务急需的东西嘛。
想到这里，激动的洪胜利突然变得懊恼起来，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嘿~~早知道如此，就把气象探测设备给装上去了，白白浪费一个架次。”
“首长，里面已经装了一套气象探设备了，就放在机头里面，这次的雷雨数据保证收集的是完完整整。”
洪胜利这边刚觉得没把气象设备装上很可惜，那边的栾和平便抹了两把脸上的雨水，憨憨的回了一句。
洪胜利的惋惜的神情立马就僵在脸上，可还没等他找个台阶把尴尬化解掉，车里面的陈放便激动的拉着栾和平的胳膊大叫：“真的？老栾，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设备是从省气象站借的，挺笨重的，为此腾飞厂把无人机机头的配重全部拆除，才勉强装进去，灵敏度比较一般，没有咱们部队的数据精细，回来后还得搞些补充分析。”
“没事儿，没事儿，关键是这场雷雨的情况能拿到一手资料就已经很宝贵了，要知道咱们星洲这边对复杂气象的研究非常有限，以后想要实现飞机的全天候复杂气象飞行，这些气象情况都需要研究，所以精不精细都不打紧，只要有数据就行。”
陈放显得很激动，眼镜被雨水淋湿都不在乎，直接摘下来塞进口袋里，消瘦的脸更是涨得通红，就跟煮熟的螃蟹似的，雨水浇都浇不下去。
没办法，他是气象站的技术参谋，职务相当于工厂里的总工程师，从军校毕业到现在，陈放也算是个军事气象学的资深人士，理论啥的都不缺。
唯一差的就是实际的检测数据，只可惜部队的条件有限，既没有太空中的气象卫星总揽全局，也没有飞机帮着实施的采集高空的具体数据。
只能靠着地面站和探空气球弄些少的可怜的数据进行分析，自然无法掌握复杂多变的气象动态。
以至于部队的飞行员遇到复杂气象连应对的办法都没有，幸运的突破云霄死里逃生，但更多的则是因为天气原因机毁人亡。
每每遇到这些事陈放都心如刀绞，恨不得自己拿着设备上天，亲自去测一测复杂气象的数据变化。
只可惜这个想法只能在梦里实现，哪成想今天竟然梦想成真了，陈放怎能不激动。
同样激动的还有杨松，他跟陈放一样都是老气象，想法自然是大同小异，不过他比陈放的书生气要实际得多，抬头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转头问着老栾：“我看飞机的发动机不大，油量也不多，续航应该不高，老栾，你了解情况，跟我说说，需要地勤这边准备什么，我这就去安排，今天争取多飞几个架次，把咱们机场周边的气象数据好好收集收集。”
栾和平闻言不禁赞同的点点头，旋即抬起手腕儿看了看表，淡定的说：“不急，我在腾飞厂看演示的时候，在高空足足飞了四个多小时，没道理换到咱们这儿就变少了，所以再等等……”
“你说啥？老栾……上面的无人机能飞四个小时？我滴个乖乖，那么大点儿的小身板儿，飞四个小时，怎么做到的？”
还没等栾和平把话说完，杨松便怪叫一声，也难怪杨松会如此，要知道星洲部队最先进的歼7，最大航程也就一千多公里，换句话说，在不开加力的情况下，以0.8马赫的速度飞行也就能飞一个多小时。
开加力的话，进行作战任务，作战半径不过两百多公里，连一个小时都飞不上。
而天上的无人机竟然有四个小时的续航时间，刚才起飞前杨松可是看得仔细，虽说无人机的体积不小，可整体却比歼7要小得多，发动机的功率和载油量更是没法比，哪怕速度比歼7慢，也没道理能在天上撑四个小时。
杨松难以理解，更不可思议，于是一连串的问题就砸向栾和平，栾和平很郁闷，他要是知道，早就拿出来装一把13了，何必干巴巴只说无人机好，无人机妙，无人机上天呱呱叫这样的大白话。
可杨松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问了问题，他又不好不回答，心里正抓耳挠腮的想着怎么说，就听洪胜利说道：“杨松，你又不是航空专家，问那么多干嘛，只要无人机好用就行，其他的了解那么多你累不累？想造飞机，等你退伍再说，现在一心一意的把任务给我完成好。”
杨松闻言，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洪胜利说得没错，他们把无人机挖得再深，也没啥卵用，只要证明这东西好用就行，他们如今的关键是完成任务，毕竟他们只是执行任务的军人，不是搞航空技术的专家。
于是就不在去追问栾和平，而是开始联系地勤，准备无人机降落后提取数据，加装油料，争取在晚饭前，在做一个架次的试验飞行。
洪胜利自始至终就待在机场上，连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都没去换，尽管他跟杨松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心里比杨松激动，之所以那么说，很简单，因为他隐隐觉察到这种无人机的潜在价值。
出于多年养成的保密原则，洪胜利觉得在上级没有正式定性之前，过多的了解情况并不是件好事，所以还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单纯的任务执行者比较好。
可尽管如此，洪胜利还是出于对未来空军发展的考虑，回去后连夜向上级书写了一份名为《星洲某军用机场复杂气象数据分析报告》，在写了一堆当天收集的气象数据和初步分析后，着重说了下无人机在此次气象监测任务中起到的作用以及对无人机在空军其他领域的应用谈了些自己的看法。
随后第二天一大早便提交上去。
……
省会，部队大院儿办公楼五楼的一间办公室，首长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里的报告，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首长放下手里报告，叫了声：“进来。”
随后郑权礼便推开门，身姿笔挺的走进来，首长也不废话，把手里的报告递给郑权礼：“看看吧！”
郑权礼接过报告，扫了两眼，便一脸吃惊的抬起头，看着首长：“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第两百零八章 TY—2……普拉斯？
郑权礼是军区特意从空降部队调过来参加这次高空实验项目的。
作为机动能力最强的地面作战力量，空降部队对空中平台、气象变化、航空医学等等要素都非常关心，所以这次空军的高空试验项目，空降部队也有参与。
所以空军将他从空降部队调往军区大院儿，负责前期的气象数据的汇总和整理工作也就不足为奇，也正因为如此，郑权礼对星洲部队的进展情况非常了解，缺乏行之有效的探测设备，推进的速度很不尽如人意。
好不容易从总部调来一架经过改装的伊尔18检测机，结果没用几次，不堪老旧的伊尔18降落时起落架断裂，机腹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导致安装在机腹下的进口气象探测设备全被碾成渣渣，彻底报废。
四百多万的东西就这么打了水漂不说，一架航空测绘大队的宝贵平台也不得不返厂大修。
如果平时也就罢了，问题是伊尔18这么一趴窝影响的可不是星洲这边的气象探测，而是整个华东和华南的地形测绘工作。
从六十初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地质变化，国内居民的生产生活对地形地貌的改变非常大。
按正常情况，每个三到五年，部队都会组织大规模的地形测绘工作，以便修正地图信息，为部队的军事行动提供有力保障。
可因为种种原因，特殊时期的部队根本就没做测绘和修正，一晃二十多年过去，等部队内部消除特殊时期影响，逐步开始正规训练和演习后才发现，手里的地图很多已经过时了。
原本标注的湖泊成了庄稼；海拔两百米的丘陵因为挖矿被削得只剩下不到一百米；一条河流好好的在地图上，结果跑过去一看，好嘛，早就被当地的老百姓填平种了青菜。
类似的情况还有不少，虽说在大方向上没啥改变，但这种细节上的调整还是对军事行动影响颇大，毕竟在军事行动中往往细节决定成败，一条河流，一个高地看着不起眼儿，可一旦运用巧妙，就是双方决胜的关键。
所以修正地图，完善细节，就成为总部今年主抓的任务，而能又快又稳的做出测绘和修正，只有航空测绘才能办得到。
正因为如此，总部对仅有的几架能够进行测绘的伊尔18飞机格外珍惜，哪怕都已经落后一个时代，但因为他们独一无二的作用，依旧当成宝贝。
如今趴窝一架，极有可能影响后面的测绘工作，总部领导不发火才怪呢。
所以上级首长不但骂了星洲的洪胜利，借调省会军区的郑权礼也没跑得了，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原因很简单，借调总部的伊尔18的注意就是他给出的，出了事儿，自然要背责任。
因此这事儿过去之后，郑权礼就不指望星洲那边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气象数据的收集和分析工作，没有趁手的设备，就等于上战场的战士手里没有枪一样，还能指望他们怎么打仗？
所以郑权礼都已经做好了在军区熬到年底的准备，没办法，上级首长说给半个月那是就是说说而已，因为整个项目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缺少承载平台的他们，别说半个月，就是半年也做不出来。
哪成想，这才过了两天，星洲部队就送过来一份气象分析报告，而且还是极为难得的研究雷雨天气的复杂气象报告。
这就让郑权礼吃惊了，这么高难度的气象数据星洲部队是怎么弄到的？探空气球？不可能呀，那东西遇到雷雨还不得被拍下来？
飞机？算了吧，如果星洲部队的飞机能飞这么恶劣的复杂气象，早就成为空军依仗的王牌了。
难不成是他们把人直接扔到天上？
郑权礼脑洞大开的想。
“他们用的是无人机。”
就在郑权礼看着满是数据的页面发呆的时候，首长给出了答案，郑权礼闻言愣了愣，旋即睁着眼睛难以置信的道：“无人机？怎么可能？我们做过试验，那东西根本飞不过六千米。”
是的，郑权礼早就想到过无人机，要知道现在的郑权礼可是军内有名的无人机使用专家，靠着腾飞厂提供的五架ty1型无人机，以及郑权礼天马行空的战术意识。
过去的一年里，郑权礼带着自己的部队在历次演习中都取得辉煌的成绩，其中的一次利用无人机为迫击炮校准目标的案例，还被炮兵学院作为未来新战法的教案，搬上了课堂。
而郑权礼也无可争议的成为军内无人机方面的第一人。
所以当郑权礼被调来参与高空试验项目的前期准备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无人机，为此还从原部队把一架宝贵的ty1型无人机借过来进行改装，结果令人很失望，ty1型无人机极限高度都飞不过六千米，距离八千米以上还差着一大截，只能无奈的放弃。
哪成想此刻首长说星洲部队用的竟然是无人机，这让经历过无数次失败的郑权礼简直吃惊的脑袋嗡嗡的。
“我也很意外，报告的最后洪胜利有无人机的介绍，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好好看看。”首长对郑权礼的吃惊并不意外，因为他接到报告后并不比现在的郑权礼强多少，毕竟他也是被一路失败打击到现在的人，只不过是因为提前看了报告，消化的时间长，才没有郑权礼这么大的反应。
郑权礼哪有心思去想首长复杂的心路历程，连忙把报告翻到后面，快速看了一遍，神情立马变得古怪，下意识的就说出了声：“ty2，普拉斯~~~？这名字起的……”
说着摇摇头，表示已经无力吐槽，不过最后还是表情一肃，看向对面的首长：“如果是别的无人机，我还不好说，可浣城的腾飞厂，还是很有保证，我原部队的ty1无人机就是他们提供的，显然现在已经推出了新产品，就是这名字起的……”
“名字是不怎么样，拉丝，拉丝的，听着有点恶心，不过这不是重点，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这个无人机的使用专家，星洲部队的无人机能不能用在地形测绘工作？”首长没等郑权礼把话说完，就一摆手，抛了一个特严肃的问题。
第两百零九章 失败的尝试
听了首长的话，郑权礼并不意外，因为洪胜利的报告上就已经对无人机的其他应用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其中就有地形测绘。
而从无人机九千米的实用升限，四个多小时的巡航时间，以及高达一百八十公斤的有效载荷来看，的确具备完成地形测绘的潜质，只不过……
“首长，具体的情况，我希望看到实物在判断，当然了，在这方面咱们大部分都不专业，最好能请一位航空测绘大队的专家过来，这样或许能稳妥些。”
首长想了想，点点头：“恩，你这样考虑很妥当，毕竟气象监测和航空测绘两者的任务性质不一样，对平台的要求必然有差异……恩……”
说着，首长顿了一下，随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抬起头看向郑权礼：“可不管怎么说，星洲部队的无人机是个好办法，现在总部急着要新地图，我们没必要藏私，这样，你这就回去弄个无人机测绘的可行性报告，我附属签字，想必总部那边会重视的。”
……
首长说的没错，总部接到军区的报告后的确很重视，更准确的说是不得不重视，没办法，地形测绘本来就时间紧任务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架用于测绘的伊尔18却趴了窝。
一下子就让地形测绘的任务变得棘手起来，无奈之下，总部只能用笨方法，让各个下属单位的测绘大队都动起来，希望用人力弥补一架平台缺失的窘境。
只可惜有些时候，淡薄的人力在巨大的技术优势面前差距真的很大，伊尔18虽然老，但搭配进口的地形测绘设备，半天之内就能完成六千平方公里的精确测绘。
同样的范围，至少需要三个八十人的测绘大队，没日没夜的干将近一个月才能完成。
整个华东、华南那个不是百余万平方公里的大区，就是把全军的测绘大队全都填进去，没个一、两年的时间也完不成。
问题是部队手里的地图都处在淘汰的边缘，部分地方已经开始影响正常的军事活动，再等上一、两年，军队还要不要保家卫国了？
所以总部测绘部门除了自己绞尽脑汁想办法外，只要其他单位和兄弟部队有什么能帮助提高测绘效率的办法，测绘部门都很重视。
人民战争嘛，就要集思广益。
所以当接到郑权礼的报告后，想都不想的就转给航空测绘大队，很快航空测绘大队便派出了他们的航空工程师薛卫东去实地看看情况。
对此，薛卫东都已经麻木了，没办法，这段日子类似的实地查看，他已经做得连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运5，运7，运8，他都看了个遍，其中最近接成功的就是对运8的改装方案，结果他们对运8进行几次试飞后发现，运八由于没有耐压舱设计，限制了该机在高空的使用，甚至在某些方面还不如具备耐压舱的伊尔18的高空性能出色。
这让承担多重任务的航空测绘大队只能无奈的放弃。
之后他们把目标转向已经交付给民航的“三叉戟”客机，因为这款飞机无论大小，还是飞行性能，乃至改装潜力都很适合航空测绘大队需求。
只不过这种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上级领导给否了，原因很简单，这款飞机从七十年代末以来，出了不少事故，光机毁人亡的就不下两起。
如今无论是空军还是民航都在逐渐淘汰这款机型，他们航空测绘大队就算用不上新机型，也犯不上用个因为安全性不好而准备淘汰的东西吧。
尽管“三叉戟”客机不行，薛卫东也没放弃在民航机里继续寻找，就比如说他们前段时间就盯上了从美国进口的波音707和麦道80两款民用客机。
为此还向上级提了详尽的可行性报告，上级对此也很支持，结果还没等他们这边有所动作，得到风声的波音和麦道两家公司的人就找上门来。
他们先是把民用采购合同拿出来，指着上面禁止军用的条款告诉薛卫东他们，民用客机就是民用，未经他们同意，使用国是不能随意进行军事化改装，不然他们将按合同取消售卖机型的后期维护和零部件儿供应。
合同什么的薛卫东他们并不在乎，飞机是他们花钱买的，想怎么用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可断了维护和零部件儿的供应可就要了命了，没办法，人家飞机上的设备很多国内都是空白，简单的维修还好，复杂的大修还得返回人美国的厂子去搞，这要是断了，刚发展起来的民航可怎么办？
眼瞅着薛卫东等人蔫儿，美国人立马话锋一转，拿出一大堆为美国改装的特种飞机资料，跟薛卫东等人说，干嘛那么费劲，买我们的改装机就行了，世界一流，不吹不黑，只要六千万美元一架，保证能让中国空军享受现代化的快感。
资料很心动，性能也让人眼馋，只可惜价格……把薛卫东他们全都打包卖了都不够，六千万美元一架，空军全年的军费才多少？买这么一架，空军上下连饭都不用吃了。
于是乎，用国外客机改装的想法算是彻底堵死了。
没办法，又只能转回国内，有人的弄不成，无人的能不能弥补一下呢？于是薛卫东等人就把用于空军装备试验的长空1无人机弄过来，毕竟从航程上来看，这种超过五百公里的无人机还是很可观的。
拿过来改装后，试验了几次，效果不能说没有，至少比人力测绘的效率要高一些，可是一个多小时的续航时间实在是太少了不说，硬着陆的降落方式更是折磨人，加装的地形测绘设备都是进口的精密仪器，根本经不得摔。
结果长空无人机由于其原本靶机的性质，设计时就很奔放，所以每一次探测设备都被长空无人机粗狂的降落方式弄得灰头土脸，两三个架次后，探测设备就算不报废，灵敏度也大大降低。
除此之外，上面搭载的涡喷6喷气式发动机的故障率还很高，每次勘测都需要一大堆维护人员伴随不说，油耗也大得惊人，不方便不说，使用成本还居高不下，以至于薛卫东现在只要一听到无人机的字眼儿就头疼。
如今接到南下的任务，偏偏查看的还是无人机，薛卫东脑瓜子都快裂开了，连军队里代表国内先进水平的长空系列无人机都不行，还能有什么无人机满足航空测绘大队的要求？
只可惜上级的命令非要他去，那就去看看吧，反正那么多地方都去了，也不差这一遭了……
坐在晃晃悠悠的吉普车里，薛卫东不住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