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炼狱
“地狱，人间地狱……他们无差别的屠杀，连小孩和老人都不放过。城里到处是尸体，血水将莱因斯克河染红。”
“城楼塌了，守城士兵根本无力抵抗。逃的逃，死的死，据说最后站在城墙上的只有守城将军一人。真正的光杆司令啊。”
“女孩，少女，哈哈，够带劲……”
“我艹了一个贵族女，真是舒服！这辈子还没享受过贵族的服务。白嫩的皮肤，挺拔的……”
当罗德和卡洛琳、埃德蒙、狄盖尔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到厄伦格拉德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基斯里夫联军三天前就轰开了厄伦格拉德的大门，并且在冰雪女王的命令下进城屠杀。罗德从那些士兵和军官口中得知了情况……有些人屠城后表现出了极度的自责，而有些人，却还在回味那场血腥的大屠杀……
“最后一艘高等精灵的商船在屠城前一天晚上离开了港口，据说那些精灵放下狠话，说今后再也不会踏足基斯里夫……”
参与屠城的铁环堡士兵如是说到。
罗德又问了阿尔维斯，他也参加了这场屠城。只不过没有亲自动手……
“你无法想象那样的景象，那些士兵，全疯了。杀完人抢钱，奸yin妇女，连小女孩都不放过。总之，在那种环境下，所有人都疯了。你知道的，这不仅是一场屠杀，也是一场掠夺。参与其中的人就像野兽，都希望尽可能的多分一点。在士兵眼里，城破后的厄伦格拉德市民就像猎物，而他们的财产就是士兵们的战利品。掠夺……掠夺不成就杀……很正常……”
“难民逃向三座神殿，达哈神殿聚集了最多的人，同时，也庇护了最多的平民。我猜那里至少有三千人。围在山头周围的人挤破脑袋，最后祭司将青铜大门合上，才阻止了难民的冲关。他们想庇护更多的平民，但是没办法，一座神殿能够容纳的人是有限的。我知道，那些祭司们尽力了。”
“托尔神殿和厄孙神殿也保护了不少人，看样子至少也有一两千人。莎拉克修道院就没那么幸运了……它被一块投石砸中，天花板都塌了。士兵冲进去，烧杀抢掠，连祭司都拦不住……有些女祭司甚至被拉出去轮了……他们不怕被神罚，因为他们原本就不信神明……”
阿尔维斯叹息到。罗德发现，那些道貌盎然的人，此刻，才是嗜血的野兽，而这个身高不足一米二的侏儒，此刻却是善者。可惜他们掠夺完还要嘲讽侏儒一番，说他抢不到任何东西，分不到一杯羹。人性的罪恶只需要找到一个特殊的环境，便会被彻彻底底的释放开来……
“不过最终女王保留了三分之一的人的性命。或许是不想让这座城市彻底抹去，或许是需要一些人来处理那些密密麻麻的尸体。总之，她最后让一些人幸免于难，而这些人其实早已面露饥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唉，这是一场怎样的战争？自己人杀自己人？或许在女王眼里，这些人根本不是人……”
阿尔维斯意味深长的说到。
“那那些尸体呢？上万人的尸体，怎么处理？”
罗德发问到。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很奇怪的是卡特琳娜并没有命令人将尸体焚烧掉，而是让那些剩下的难民挖坑，将这些尸体填埋起来。她明明知道的，在我们这片土地上，死者横行……会将死者从墓穴里拉起来的巫师也大有人在……”
阿尔维斯小声说着，罗德知会的点了点头。他们心知肚明，早就怀疑冰雪女王的真实身份了。
吸血鬼需要活人替他们生产，同时，死人却是最忠诚的……
罗德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卡特琳娜成为吸血鬼以来，这些年间基斯里夫增加了多少亡灵……
就单单这场屠城。几万生灵长眠于地下。有朝一日卡特琳娜需要，完全可以唤醒它们。这才是冰雪女王真正可怕的地方。
“这座城市今后怎么办？”
罗德皱起眉头问到。
“不知道。据说卡特琳娜打算将这剩余的几万人留在这里，重建这座城市。回头再将基斯里夫城的人移民到这里，成为这座城市新的主人。而这些挖坑收拾尸体，重建城市的人……估计到时候我们这位女王自有安排吧……”阿尔维斯的脸色有些难看继续说到。“按照以往的做法，估计这些人到时候会被打发到全国各地的矿场、农场去做苦力，总之，他们这辈子是没希望了，除了像奴隶一样活着，其他的，不用指望了。”
阿尔维斯说着，不由得愁容满面。
罗德感慨万千，那些杀人的刽子手在锦缎马车上洋洋得意，挥洒人生，而真正忧国忧民的人，却被笑做小丑……
罗德知道，卡特琳娜保留这三万人的性命是有原因的，他们是劳动力，只要给一口水喝，一口饭吃，就可以干很多事。而且不敢再闹事，因为上面的人随时可以要了他们的性命……就像牲口一般，任人调遣。
一座城市的重建不能没有劳动力，同时，经过洗礼后的厄伦格拉德，将成为女王的掌上明珠。是的，她便可以毫无阻力将自己的人安排进来。再也没有什么贵族联盟可以阻拦她。一场叛乱，虽然死了数万人，但是却也将基斯里夫重新洗了一遍……甚至不知不觉中，北境的实力也被削弱了。与血手佣兵团的一战里，牺牲的大多是北方的士兵，而那些基斯里夫的中央军，却在后头作为预备队……
而厄伦格拉德重建之后从首都基斯里夫城移民，刚好也可以减轻首都人口稠密的压力。至少，失业率降低了。一个全新的格局就此形成，或许要恢复到原来的生机，需要五到六年的时间，或者更久。但是女王等得起。她的寿命可远比普通人长得多……而那些死者，那些被埋在地下的死者，便是她的储备军……
第125章 废墟之上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走在满是废墟的厄伦格拉德城里，罗德眉头紧锁，问起了身边的小矮子。
阿尔维斯目光迷离，踢着地上的石子。他有些心神不宁，肩上的担子太重，有些事虽然他自认为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改变点什么。但事实上他根本做不到，他改变不了任何事。至少，在铁环堡他不行，整个基斯里夫，没有一个城堡的领主会愿意让侏儒来打理自己的领地，更别说教导自己。
“我不知道，回到铁环堡，尽我的能力将迪恩救回来吧。”
阿尔维斯低声说到。声音却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或许，曾经铁环堡的大管家也失去了信心。世界已经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你办不到的，相信我，迪恩救不回来了。”罗德用沙哑的声音说到。“你在外面辛辛苦苦的劝导，他的卧室里，他的枕边，却是另一个人在低喃，在低语。这种低语每天都在发生。是人总爱享受，你要将他从温暖的温床上叫醒，然而，他或许根本就不想醒来。”
“你是说那个苏菲娅？”
阿尔维斯停了下来，转身问到。那目光充满恨意，罗德知道他不是恨自己，而是恨那个女教徒，恨自己侄子的堕落无刚。
“不，不止她。就算你想方设法除掉了紫袍女，还会有白袍女、红袍女、青袍女。你除不完的。这些年，色孽信徒已经融入铁环堡的各个角落，你没发现，不过是因为它无法腐蚀你而已。但是私底下，这座城堡发生多少yin乱之事，你知道吗？或许在财政上你十分清楚，但是各个骑士、贵族的私生活你并不能完全了解。”
罗德平静的说到。这种平静是早已看穿世事之后的淡然。
阿尔维斯低下了头，他眼前就像横着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然而，他依旧放不下，哥哥奥布里临终前留下的遗愿，是希望看到迪恩将铁环堡建成一个真正富裕的独立城邦，至少维持他统治时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繁华，至少只是看上去……
不过迪恩辜负了他，现在，连自己也要辜负他了。
阿尔维斯沉默不语。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了一座废弃的高塔前。可以看到这座高塔是很久以前就被废弃的了。而不是毁于几天前的大屠城。
“女巫之塔。”
阿尔维斯念到。
罗德走上前去，拾起一块石头，上面印着半截字母，那是一个人名的后半段。罗德估计那是这座高塔主人的名字。至于是第几任主人就不得而知了。
塔身已经遭到严重破坏。上半截像是被石头砸开了，留下触目惊心的缺口，下半截却被烈火焚烧过。基石被熏得焦黑。
罗德和阿尔维斯踏着碎石走进了这座荒塔。塔里面一片狼藉，被烧得只剩下骨架的家具，玻璃和陶瓷类的东西摔了一地，甚至可以看到一些被烧焦的尸体，发黑的骨头暴露在惨淡的阳光下，诉说着那场残忍的破坏和虐杀。罗德听说过一些霜寒女巫之塔的事，据说一年前厄伦格拉德的贵族们起兵谋反时便将目标锁定了城里的女巫之塔。
谁都知道霜寒女巫对冰雪女王忠心耿耿。想要控制厄伦格拉德，就必须毁掉女巫之塔，杀死城里所有的女巫。因为几乎没有哪个女巫会背叛冰雪女王，她们被洗脑是洗得如此彻底。
于是，厄伦格拉德的贵族们发起了一场焚烧女巫的运动。猎巫人们带着暴民用投石器摧毁了高塔，而后暴民在猎巫人的带领下冲进了高塔。尽管塔里的女巫们奋死反抗，但是在人多势众的暴民面前，还是败下阵来。
随后发生的事令人发指，那些暴民在控制了高塔后竟然对俘虏的女巫大肆凌辱……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十几个霜寒女巫被轮流侮辱，惨叫声回荡在高塔内。没有秩序的情况下，人全部变成了野兽……
这也是冰雪女王如此痛恨这帮贵族的原因。
此刻，站在这座凄冷的高塔内，罗德仿佛可以听到那些灵魂的哀怨和凄嚎。
“走吧，这里不宜久留。”罗德说到，“它已经成为一段历史了，不过我保证卡特琳娜不会将它写进正史里。”
“那是肯定的，我们这位女王只会在传记里留下她英明伟大的一面，留下她丰功伟绩的一面。”
阿尔维斯嘲讽到。
“浩大的一座城市，一夜间便沦为废墟了，几人欢喜几人愁啊。”
走出高塔，刚好看到满城房屋笼罩在迷雾般的冬雪下，罗德不由得几分感慨。
“什么意思？”
阿尔维斯转过头来，困惑的问到。
“意思是-因为这场叛乱，有些人高兴了，有些人却悲伤了。”
罗德解释到。
“那是。那些战前站在女王一边的人，在这场屠城里可挣得盆满锅满。而那些之前反叛卡特琳娜的人，现在就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待着。”
阿尔维斯说到。
“可不是吗？我的人还在为没有参与掠夺而沮丧。他们号称诺斯卡掠夺者，然而，当最大的掠夺机会摆在面前时，却没有赶上。”
罗德自嘲着。
“但是这其实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阿尔维斯转动着他那双小眼睛，若有所思的回到。
“什么意思？”
罗德突然有些不解。
“几乎所有基斯里夫的军队都参与了这场屠城和掠夺。唯有你的部队，还有海德堡、冰岚堡、雪岩堡的人没有参与这场屠杀。今后，基斯里夫人民会怎么看待你，还有你的部队？”
阿尔维斯微笑着问到。
“仁义之师？”
罗德脱口而出。
“是的。在贵族眼里，你们不算什么。然而，在平民眼里，你们已然是英雄。民心，是关键。”阿尔维斯点明到。“财富可以通过日后慢慢积累，民心却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而你们已然获得了一半。”
听完，罗德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论财力，自己永远不可能拼得过女王，所以，今后若是要扳倒女王，民心才是重中之重。
第126章 瓜分
蓝道，厄伦格拉德市政官；
迪斯马，厄伦格拉德海军上将，海务局总司；
威斯特，厄伦格拉德隧道与工程部部长；
马尔蒂纳，厄伦格拉德财政总管……
厄伦格拉德刚刚被屠城，新的秩序已然在女王指间悄悄建立。所谓分一杯羹便是如此，镇压叛乱中的忠臣得到了重赏，而那些叛徒，则遭到了残忍的屠杀和监禁。
就像一群野兽在瓜分食物一般，在冰雪女王卡特琳娜的主持下，厄伦格拉德新的官员在一个个产生。陆军总指挥官蓝道无疑成为了最大的赢家，接替提尔斯的位置，成为了厄伦格拉德新的市长。而迪斯马，在厄伦格拉德海战中一举挫败叛军的舰队，同样功不可没，在女王的授意下，成为了厄伦格拉德的海军总指挥官，替冰雪女王把持基斯里夫西大门。之后是一系列的地方官任命。
大大小小的官员就像排队接受女王的赏赐一般，从冰雪女王手里接过权力。掌管新厄伦格拉德。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几个人，便是女王的绝对仆从。他们都是吸血鬼，为女王服务就像奴仆对主子效忠一般。而其他人，尤其是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类，只能靠边站。分得残羹剩饭。
可悲的是那三万幸存的难民，他们在厄伦格拉德大屠杀中苟活，现在便要接受无尽的奴役。重建城市，重建那些在战争中损坏的建筑，掩埋在屠杀中死去的同伴的尸体，这些都是他们的工作。而做完这些，他们便不会再留在这座城市了。这座城市将有新的主人，新的移民。
“女王陛下？”
封赏完之后，人群散去。蓝道却悄悄走进了卡特琳娜的房间。
他和卡特琳娜一样，有着一双湛蓝色的美丽眼睛，只不过美得有些诡异。在隐藏在皮囊下的，是一具不朽之躯。
“你来了……”
卡特琳娜头也没回，轻声念到。
“陛下，厄伦格拉德叛乱的事总算圆满解决了。您的分封让诸臣臣服，只是有一个人，您似乎忘了他。”
蓝道站在门口，低声说到。没有卡特琳娜的首肯，他不敢踏近一步。只是出于对女王的忠心，他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说了出来。
“谁？”
卡特琳娜转过头来，冷冰冰的看着大公爵蓝道。十年前，他便是现在这幅模样，十年后，却似乎更加英俊了。除了头顶的碎发掉了一些，面容上依旧俊俏。
“科恩。”
蓝道回答。
“你说那个废物。”
卡特琳娜言语中流露着不屑与轻蔑。
“额……他是废物没错……但是科恩好歹也算是基斯里夫大公，他的祖父曾经是基斯里夫城的建城者之一。另外，基斯里夫境内听从他的人还不少。”
蓝道低声说到。他知道女王一直不喜欢这个人，当初派他去统领北境联军而不是基斯里夫的正规军，其实也有一番深意在里面。结果他还真的败了，如果不是那个叫罗德的北境小领主救场，恐怕现在局势已是另外一番场景。
“时代变了，英雄的子嗣不一定还是英雄。”
她冷冷的说到。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科恩会怎么想？他为这场叛乱战争流过血，受过伤，但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反倒会失去一些他珍视的东西……科恩在基斯里夫还是有一定势力的，女王陛下，要铲除这个人，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蓝道提醒着。然而，卡特琳娜的目光中依旧写着不屑与傲慢。
“你还怕他掀起什么风浪吗？一个没落公爵，拥有这个头衔真是浪费。”
卡特琳娜念到。
……
黑锤堡，老管家穆罗斯呆坐在办公室内，一脸疲惫。罗德临走时将这座城堡交给他打理，但是一年后，情况却有些无法控制了。拉海姆来自大城市，他有着一套完善的商业运作模式，手段心机众多，通过挤垮竞争对手，再垄断市场的办法产业越做越大，开始走私军火之后更是有了一支私人保镖队伍。名义上是保镖队伍，实际上和军队有什么区别。
穆罗斯知道，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找个理由，出动军队，将拉海姆拿下。但是他不想走到那一步。那样的话，拉海姆势必会拼死反抗。厄伦格拉德他是回不去了，黑锤堡已然成为了他的根据地。如果强行夺去他的财产，将他关进地牢，他势必会反抗，他手下那支保镖卫队则很可能当街与城堡守卫发生械斗。那样，是最不好的结局，真的发生那种事，黑锤堡的安全问题又成为了一个隐患，一个安全得不到保证的地方是无法得到外来移民的。那样，黑锤堡谈何发展？
再说，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捕一个贵族，这种事要是传出去，黑锤堡便再也得不到外界的认可。这同样是罗德领主不希望看到的。
先前，他让罗伯茨搜捕并保留拉海姆走私军火的证据，但是这位老船长却一去不回，以贸易谈判为由在帝国久留。穆罗斯知道，他不想得罪拉海姆，毕竟，那支保镖队伍其实也是一股黑势力。
他趴在桌头，烛光下，是一张老态龙钟的脸。皱纹爬上眉头，充满着沧桑与悲凉的味道。
“穆罗斯……”
首席骑士维吉尔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银色的盔甲，手握骑士长剑。看上去依旧精神奕奕，和老管家穆罗斯的疲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觉得我不信了，这件事还是要写信给罗德。我会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他我辜负了他的期待，没能将这座城堡管理好。”
穆罗斯用沙哑而微弱的声音说到。他和维吉尔也算是挚交了，在罗德还没离开黑锤堡的时候，他和维吉尔是领主的左膀右臂。如果连维吉尔都无法信任，那么，这座城堡内便没人可以信任了。好在维吉尔还没有违背自己的誓言，在他十八岁成为骑士的时候，便宣誓效忠黑锤堡领主。而维吉尔的祖辈，都是这样效忠黑锤堡领主的。一代又一代，黑锤堡里的骑士并不多，维吉尔算是其中之一，他时常以此为荣。
“写吧，该让领主他知道了。要怎么处理，让他决定吧。”
维吉尔宽慰到。这两年，他看到身体原本就不怎么好的穆罗斯变得更加疲弱。他走路的时候甚至需要人搀扶着。这种状态若是持续下去，维吉尔真担心穆罗斯还能撑几年？
第127章 背叛
“你说的是真的？可有证据？”
隆冬时节，厄伦格拉德叛变已如余烬，灰飞烟灭。在女王还未班师归来的时候，在阴沉的基斯里夫城，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摩尔信徒意外的来到了大公爵科恩的家中。
他只是谈了很短的一段话，便让科恩如坐毛毡，基斯里夫的女沙皇竟然是吸血鬼？这无论如何让人无法接受。科恩平日里卡特琳娜虽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也并未达到要与其作对的程度。
而现在，若是这位摩尔信徒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必须采取行动了。毕竟，自己可不想成为吸血鬼中的一员……虽然可以拥有无尽的力量，但是科恩还是想做一个人类。一个真正的人类。
但若卡特琳娜真是吸血鬼，那么自己的公爵之位迟早有一天是保不住的。毕竟，终有一天，冰雪女王会找自己摊牌，到时候，在成为吸血鬼的仆从还是成为吸血鬼的绊脚石之间选择，自己势必会选择后者。那样，被卡特琳娜踢掉也是在所难免了。所以，若是这个摩尔教徒说的属实，那么，最好的行动时机就是现在，趁着这位女沙皇还在厄伦格拉德的时候，发起一场政变，推翻她……虽然，这会很危险，危险到稍有不慎，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物证没有，人证却有。不知殿下可否有勇气与我一起去见证？”
摩尔教徒说着，眼睛里流露着一股不容怀疑的自信。
“见个证人还需要勇气？”
科恩眯起眼睛说到。
“不是一般的证人，这个人是卡特琳娜女王的手下，同时也是一个吸血鬼，你认识他的。”
摩尔教徒继续自信的回答到。
科恩有些忐忑不安了。吸血鬼……还是自己认识的？他仔细在脑海中回想，却似乎没有找到这样的人选。身边不可能有吸血鬼埋伏……但是从这个摩尔教徒自信满满的脸上，科恩又找不到半点虚伪的痕迹。既然对方冒着生命危险向自己觐见，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该信任他一回？反正人手自己可以带，可以带上最得力的士兵和守卫，不怕这帮摩尔信徒捣鬼。
“好吧，带我去见他。”
科恩说到。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关押吸血鬼的地牢。阴暗的地牢隐藏得很好，位于平民区下层，不是几个摩尔信徒带路，科恩保证自己找不到这样的地方。头顶和四周都是坚固的岩壁，脚下是流动的地下水。可以看到这座地牢挖得很深，以至于科恩无法想到它建成之初的目的是什么。或许它一开始并不是一座地牢，只是后来被改建成地牢了？科恩不得而知了，这座城市隐藏着太多秘密，甚至有人说魔法学院深处是一座魔窟，里面隐藏着可怕的魔鬼。各种传言都有，尽管卡特琳娜试图遏制这些传言，但是它们总是在私下传播着。就像苍蝇一般挥之不去。
“大人，请你小心。他很危险。”
领队的摩尔教徒说着，将科恩带到了一座铁笼面前。不是一般的铁笼，而是经过反复加固后的笼子。火把挨了过去，黑暗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忽隐忽现。
突然间，牢笼内传来了可怕的嘶吼声，一个人形模样的生物撞向了栏杆。结实的手臂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一对锋利的爪子却从指间伸出，刮擦着铁笼护栏，将护栏擦出一条条印痕。
“弗拉塔尼亚！”
火光中，科恩惊恐的大叫了起来。他看到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孔。熟悉是因为弗拉塔尼亚曾经是他的副官，厄伦格拉德叛乱之初，这位年龄的贵族受女王的命令随军出行，被安排到自己的军营中。科恩在领导北境军队的时候，这位贵族便作为自己的副手参与了几乎所有的行动。
而他同时也十分清楚，这个人其实是女王派来监视自己的。而现在，那个温润尔雅、气度偏偏的贵族青年已然变成了一个嗜血的野兽，确切的说，他原本就是野兽，原本就是吸血鬼，女王手下的吸血鬼……吸血鬼听从于吸血鬼王，从来没有听说哪个吸血鬼效忠于一个人类……证据已然摆在眼前。科恩睁大了眼睛，强装镇定，他想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然而，这就是真的。
事实上，他曾经想过谋反，卡特琳娜不止一次侵占了他的利益，之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厄伦格拉德叛乱结束，然而，从远方传来的消息，他一杯羹也没分到。甚至原本属于他在厄伦格拉德的资产还被充公，当做了战利品……这都可以忍，但是女王是吸血鬼，这绝对不能忍。就算今天自己忍气吞声，以后总有一天自己也必须面对，科恩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对一个吸血鬼效忠的。
那么，以其在战战兢兢中度过余下的日子，不如就趁现在，反抗她。如果基斯里夫被控制了，冰雪女王甚至无法进城！这是最好的机会，科恩心想。是时候动用他全部的力量了。
“这座城市里还有多少吸血鬼？”
科恩抓着摩尔教徒的首领，问到。
“数不胜数，在你看得到的地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都有。大人，你若是决定了，就要趁早，吸血鬼的力量是您无法想象的。趁他们还未察觉的时候出击，我们才有胜算。”
摩尔信徒说到。
“你们会帮我的，对吗？”
科恩用颤抖的声音问到。
“那是自然，我们会支援您的行动，让死者回到他们应该回的地方。”
摩尔教徒的首领低声答到。
“好，我回去召集我的部队。你们做好与我一同进攻班达加宫殿的准备。”
科恩认真的说到。多少次在心里演练过的场景，此刻终于要变成现实了。科恩心切难耐，这一次，他要么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要么，成为后世仰慕的英雄。就在这一次，胜败就此一举。
“那么他呢？”
正要走出地牢，科恩又转过头来，想起了什么。他指着牢笼内的弗拉塔尼亚问到。
“这是他最后一眼看到这个世界了。”
那名摩尔教徒的首领说着，随即用一把银质的长矛从铁栏的缝隙里捅了进去，一杆子戳穿了牢笼内吸血鬼的心脏。
……
回到自己的官邸后，科恩立即召见了自己的首席骑士席拉，将一份绝密的名单递到了这位忠诚的骑士手中。
用金丝绒布袋包裹的羊皮纸内写满了一长串名字。
“大人，这是？”
首席骑士席拉一脸困惑的问到。
“上面是这些年来卡特琳娜安排在我身边的人，也就是传闻中的秘密警察。按照名单，干掉他们，一个不留！上面标注了这些人的职业和身份，统一行动。我不希望有任何风声透露出去。明白吗？”
老公爵坐在象牙椅上，声音低沉的说着。这些年女王对他的监视他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就不会追究。而现在，自己要采取行动了，这些钉子，便必须要铲除了，基斯里夫还有许多女王的势力在，科恩不希望自己的行动进行到一半便被城防军给逮捕了……
第128章 围城
“冰雪女王是吸血鬼？”
“不可能……”
“她命人在全国各地抓吸血鬼，抓食尸鬼王，自己怎么可能是吸血鬼？”
“一定是公爵搞错了！或者这是他夺权篡位的借口罢了。”
科恩宣传的卡特琳娜是吸血鬼的情报在民众中引起轩然大波。然而，预想中的全民暴乱，以冰雪女王为敌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民众显然并不相信公爵口中的话，他们见过权力斗争，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那些毫无凭证的指控，不过是政客口中的剑和盾牌而已。
不过科恩也没指望民众会起到什么重要作用。在他眼里，平民不过是一群蝼蚁，他们手无寸铁，胆小怕事，能做什么？真正改变国家命运的，还是贵族，精英阶级。
从下定决心反叛女王到行动付诸实践，仅仅用了七天。七天后，所有大公爵可以调动的人手全部聚集了起来，包括那些在暗地里帮他的摩尔教徒。
众人组成一支军队，开始围攻位于基斯里夫城中心的班达加皇宫。那是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也是王权的象征。
而城防军早已被集体下药，瘫坐在自己的军营内……
近两百名公爵手下的骑士参加了围城战。这些骑士带着各自的侍从，组成了一支近两千人的部队。同时，效忠于科恩的亲卫队也加入了战斗，加上摩尔教团，围攻班达加宫殿的人数近五千人。他们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
攻城云梯不断架设起来，人群冲击着皇宫的外城墙。居民纷纷惊恐的往城外逃窜，逃不出去的就躲在家中等待着风暴的过去……
“进攻！继续进攻！”
攀登冰墙的士兵不断从高处坠下，然而，大公爵科恩却在城墙下继续高喊着命令士兵进攻。箭雨不断落下，伴随着霜寒女巫的冰霜魔法，班达加宫殿外血流成河。
科恩意气风发，穿着精良的亮金战甲，手握宝剑，威风凛凛。事实上，这是他一生中最威风的时刻。带领众将士反抗女王的暴政。带领一个国家的精英阶级推翻他们残暴的吸血鬼女王。是的，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令人热情似火，血脉喷张的了。
那些忠于他的部下，一次次的冲击着城墙。然而，班达加皇宫的内墙由寒冰和巨石组成，那是强大的冰魔法铸成的高墙，城墙高度达到了六十五尺，是一般城墙的两倍高，克雷姆守卫、霜寒女巫、女王侍卫站在城墙上向下方投资长矛和箭矢，宛如一场云中宫殿攻伐战。
城外，科恩的攻城部队数量明显超过了守城的女王卫队。即便是克雷姆卫队，也无力阻挡公爵的大军。大部分克雷姆战士都被冰雪女王带出去剿灭厄伦格拉德的叛军了。此刻，留守在皇宫中的部队不超过三百人。三百对抗五千，即便克雷姆守卫人人可以以一敌十，也无法挡住公爵大军的侵袭。
在基斯里夫大公科恩的亲自命令下，重弩车被推了出来。他们来不及建造投石车，便从城墙塔楼上拆下了现成的重型武器。被点燃的石弹被不断弹射出去，砸在寒冰高墙上，每一击，都带着火焰和弩石的威力，宣泄在城墙上。渐渐的，寒冰之墙出现了一道道浅浅的裂缝。
“我们需要援军！”
皇宫卫队队长大喊着。他的手臂因为不断挥舞武器而感到酸痛，举目四望，守军的这三百名战士皆是如此。
“哪来的援军？没有援军！冰雪女王在千里之外，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回不来！”
一旁的霜寒女巫葛兰妮大喊到。她的法杖宛若一把长矛，不断刺杀和挑落着登上冰墙的公爵手下的士兵。英勇的骑士在城下高喊着，第一个爬上城墙，忠诚的公爵卫队则在城下用攻城锤不断撞击着城门。那些弩车则对准了没有云梯的地方轰炸。整个基斯里夫城，正在上演一出夺权篡位的大戏。
终于，连城门也开始出现裂缝。
“不行了，放出它们。”
高阶霜寒女巫葛兰妮低声说到。
“什么？不行啊，这只有女王陛下本人可以……”
“来不及了，等到女王陛下归来，这里的一切就属于别人了。”葛兰妮瞪了一眼旁边的霜寒女巫，她知道这样做的危害，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先这样了。“去吧，女王陛下回来如果怪罪，我一人担当着。”
……
“丹尼斯，你感觉到了吗？”
“嗯？什么？”
基斯里夫魔法学院。浩浩荡荡的班达加宫殿围攻战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然而，在漆黑的魔法学院禁闭室中，维拉内尔却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她的听觉十分灵敏，这是家族遗传，哪怕最细微的动静也能被她捕捉到。
不过丹尼斯则没有这种天赋，她虽然在冰霜法术上很有天赋和造诣，但是其他方面和别的小女孩没什么不同。她只是木然的看着自己的小伙伴，一脸困惑。
“一些东西，正在地下翻腾。我是说，之前我们要发现却被发现的东西。”
维拉内尔小声的说到。她贴着墙壁，可以听到整面墙的动静，而学院的地上和地下部分原本就是连为一体的。维拉内尔可以听到那些低吼和嘶叫，还有利爪撕扯石壁的声响。这让她有些毛骨悚然。难不成大导师的惩罚环节里还有这一出？
“我没感觉啊。”
丹尼斯默然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好吧，希望是我的错觉。”
维拉内尔叹了口气。
但是很快，墙壁继续抖动了起来，这次，声响和动静之大，连丹尼斯和黛西都感觉到了。
“地震了吗？”
黛西惊恐的喊了起来。声音在禁闭室里回荡，显得越发恐怖。
“不，不是地震……”丹尼斯凑到门边，趴在门缝那里望着那长长的走廊，发现地面上一颗碎石，一点粉尘都没有，如果是地震，建筑物不至于那么完整。
“那是什么？”
动静越来越大，同时，三人依稀可以听到头顶的天花板之上，传来了学生们的哭喊声。
“一定出事了！”维拉内尔紧张了起来，“不行，我们还在这里。”
“有人吗？放我们出去！”她贴着铁门，紧张的大喊了起来。然而，空荡荡的走廊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第129章 女巫力量
“来人！放我们出去！”
房间剧烈的颤抖让几个小女孩惊恐万分，禁闭室漆黑幽暗的环境则更加加剧了这种气氛。然而，任凭几个小女孩绝望的呼喊，房门外也没有出现一个人。
终于，几分钟后，一个可怕的影子出现在了走廊里。它佝偻前行，一滴滴恶心的粘液滴落在了冰凉的地板上。透过铁门下面的小窗子，丹尼斯看到了这个怪物的双脚，那是一双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脚，同时，那绝对不是一个人类的脚。
嘭……
房门传来了巨大的响声，那是硬物撞击铁门的声音，像是野兽，一声声闷吼，带着强大的冲击力，铁门渐渐出现了一道道凹痕。可以想象撞击这扇门的怪物有多大力气。
“躲在我后面，我保护你们！”
黛西站出来勇敢的说到。
她昂首挺胸，一脸正义。然而，丹尼斯看得出来黛西的手在颤抖……
“不，我们一起。只有一起，才能战胜黑暗。导师说的。”
丹尼斯说到。她站在中间，握紧了两个小伙伴的手。眼睛紧紧盯着那扇即将被踢破的铁门。
“集中精神！”
丹尼斯喊着。
一下，两下，三下……终于，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禁闭室的大门被彻底扯开了。一头身高足足有三米的人形怪物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带着尖叫声，三人同时施放了冰女之吻法术。
魔法的力量，周围的空气迅速降温，形成一股凌冽的寒风，吹向这头畸形的怪物。不到片刻的时间，这头威风凛凛的骇人怪物便被冻结成了一具冰雕。这是女巫们第一次将所学用于实践。片刻震惊过后，三个小女孩走到那具可怕的冰雕前，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是什么？”
黛西惊奇的问着。
“不知道……像是某种变异体？”
“不，它是食尸鬼。”
维拉内尔拍着胸脯说到。
“但是我听说食尸鬼没有那么大。”
丹尼斯反驳到。
“可能是大号食尸鬼……”
维拉内尔给自己的话开脱。
“走吧，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黛西则在一旁催促着两人。
跑过长长的走廊，很快，三人来到了学院的上层，也就是教学区。这里早已乱作一团，和在禁闭室里看到的景象一样，类似的怪物在魔法学院内横行，一些带着盔甲的士兵冲了进来，试图挡住这些横行的怪物，但是无一例外的，都被怪物直接咬死在地上。
几名导师挥舞着法杖试图驱赶这些怪物，但是效果并不理想，她们的魔法可以杀死怪物，但是怪物的数量是巫师数量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而这些巫师里真正属于战斗法师的，还是很少的一部分。即便当上了导师，也未必属于战斗法师。于是乎，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很快将魔法学院搞得一团糟。
踏过满是残渣、碎石和血迹的地面，丹尼斯和维拉内尔、黛西来到了宿舍区。这里是通往学院高塔的必经之路。而那座魔法高塔，是整座魔法学院最高，同时也是防御性最强的建筑。一些守卫正全副武装站在塔楼上，将弓弩对准塔外，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是每个怪物都射杀。而是瞄准那些丧心病狂的，正在对女巫学徒实施侵害的怪物。
丹尼斯穿着禁闭室分发的简易麻衣，在冰冷的寝室区狂奔着。
“丹尼斯！救命！”
迎面跑来了同班同学们，她们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有的直接从浴室里跑了出来，裹着白色的浴巾，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看了一眼女巫学徒身后那些丑陋的怪物，丹尼斯很快集中精神，开始施法。就像无数次在课堂上练习的那样，玄奥的符号在指尖形成，地板和天花板迅速结冰，墙壁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冰霜之手轻抚，大量冰霜迅速冻结了整面墙。片刻之后，冰晶互相凝结，在怪物追赶女巫学徒的必经之路上，一面冰墙迅速形成，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骷髅怪甚至直接被冰墙卡住了脑袋，动弹不得。
丹尼斯继续念动咒语，那是一个月前她才刚刚学的法术，冰锥术。属于高年级的必修魔法，即便是高年级的学生也需要用至少半年的时间来练习才能巩固。但是丹尼斯现在显然没有那样的时间。她只是凭借感觉控制着那些寒冰，冰晶在她眼里就像可塑的流水，感受着魔法能量的涌动，丹尼斯双眼紧闭，感官仿佛和冰晶融为一体，在思维的世界里，她仿佛变成了寒冰，仿佛她就是战矛。
只见丹尼斯在众目睽睽之下念完了最后的法术咒语，突然间，无数尖锐的冰锥从墙壁、地面上刺出，带着刺骨的寒冷，刺穿了那些被困在走廊过道里的怪物。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少女巫学徒现场感激丹尼斯的救命之恩。她们原本瞧不起她，瞧不起她的出身和默默无闻，但是现在，她们不得不对这位低年级的天才学徒感恩戴德。
然而，正当所有人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即将逃往魔法高塔的时候，魔法学院的大导师艾琳走了出来。她脸色苍白，手里的法杖绽放着嗜血的红光，突然间，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咒语破空响起，在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范围内，那些亡灵生物全部停住了，就像宠物一般乖乖的站在原地。很快，这些之前毫无理智的怪物便像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从大门口冲了出去。
而大导师本人则站在原地，“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谁都不许说出去。否则，你们知道后果。”她低声说着。然而，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是威胁，**裸的威胁，秘密永远是秘密，这是魔法学院的规矩。
……
冰雪冬宫，最后一道屏障，冰墙上的守军已经掏空了箭囊，薄薄的防线即将被攻破，大公爵科恩磨刀霍霍，在他眼里，华丽的冰雪冬宫炙手可得，他离权力中心只有一步之遥，所有的疲惫和酸痛在胜利的喜悦面前荡然无存。
甚至，科恩已经想好城破后要如何统治这座宫殿，控制这座城市。他要颁布法令，搜出城里所有的吸血鬼，杀死他们。所有愿意拿起武器反抗卡特琳娜的平民，将得到五枚金币的奖赏，费用从国库里掏。哪怕负债累累，他也在所不惜。他还要围困魔法学院，挟持霜寒女巫做自己的傀儡；要挟城防军替自己效命，不愿站在自己这边的，将被直接处死……
然而，就在联军即将攻破冬宫大门的时候，从沙皇大道上，响起了一阵可怕的嘶吼声。大地仿佛在震颤，扑面而来的不是城防军，也不是女王的后备队，而是死亡的气息……
滚滚尘土中，披着血红色战甲的骑士高举长剑，怒吼一声，身后，无数的亡灵部队便朝公爵联军发起了猛攻。无数的食尸鬼、骷髅、僵尸、女妖，奔腾而来，宛如一股黑色的泥石流，将公爵的部队挤在冰墙和沙皇大道之间。
大公爵手下，勇敢的骑士转过头来面对死亡大军，双方在寒冰之墙下，爆发了基斯里夫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巷战。
那些皇宫周围的民众全部吓坏了，纷纷涌进神殿寻求庇护。
而寒冰之墙下，则是生者与死者的大战。连科恩自己都被突如其来的画面惊呆了，他被手下骑士们保护起来，看着嗜血的亡灵大军。心里更加肯定了卡特琳娜就是吸血鬼！
“奋战到底！为了基斯里夫！”
科恩大声喊到。
身边的王国骑士一剑切开了一个骷髅怪的脖颈，再用鸢盾砸碎了它的脑壳。但是第二个骷髅怪很快扑了上来，生锈的铁剑在骑士肩膀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但是王国骑士忍着剧痛，用剑柄砸倒了它，再高举长剑，自上而下，刺穿了骷髅。
沙皇大道、寒冰之墙、街头巷尾，全部成为了血战的战场。整整半天过后，大公爵手下的五千名战士才被歼灭。而这帮被放出来的亡灵部队，也所剩无几了……
第130章 火刑审判
没有凯旋式，没有民众的欢呼和欢迎，沙皇卡特琳娜骑着冰雪战车返回首都基斯里夫城时，这里的一切犹如一潭死水般寂静。甚至民众在私底下给女王取了一个新名字血腥的卡特琳娜。因为她下令对厄伦格拉德实施屠城，血腥的镇压。
同时，不久前发生在首都的大公爵谋反事件，又加剧了民众对女王的怀疑。事实上，基本上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女王和这支亡灵部队有脱不开的干系。为什么公爵前脚刚刚进攻冰雪冬宫，后脚，那些亡灵便杀来了……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
然而，怀疑归怀疑，日子还是要照过……即便女王真的是吸血鬼，他们又能拿她怎么样呢？他们不过是一群为了温饱而奔波的平民，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人。而她，高高在上，统治着这个国家。她为基斯里夫呕心沥血，镇压叛乱，铲除吸血鬼，至少在明面上，冰雪女王是如此正义的形象。没有人可以反驳她，也没有人敢反驳她。
据说大公爵科恩战死的当天，上百个食尸鬼趴在他身上，将他分尸，残忍而恐怖的画面让民众甚至对这位酱油公爵有了一丝丝同情。然而，他还是败了，大家的生活照旧……因为离开这座城市，他们也活不了，只有这里，才能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才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不至于在寒冷的冬天里被冻死。
……
“混账！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力，私自将军团放出来？”
返回冬宫后，卡特琳娜怒气冲冲，找到了女巫导师葛兰妮。后者像奴仆一般跪倒在女王面前，接受着冰雪女王最严厉的斥责和刑罚。
“他们……他们即将攻入冬宫了……女王陛下……”
“那就让他们进来！冬宫不过是一栋房子而已。这里有军队吗？有数不清的秘密武器？”
卡特琳娜怒斥到。
葛兰妮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他们进来能做什么？”卡特琳娜气急败坏的吼到，“王权不是坐在王座上才叫王权，科恩没有军队，即便坐上宝座，他也没有和我较量的资格。我手下有五万精兵，各地领主的部队加上常备军，还有狮鹫军团。这些士兵效忠的都是我！”
“这座城市让给他又如何？他能守得住吗？”
卡特琳娜继续大吼到。她的尖牙从唇间露出，宛如嗜血的怪物，当然，每个吸血鬼在愤怒时都形如怪物。
葛兰妮再次摇了摇头……
“既然他守不住，你担心他攻破冬宫做什么？你召唤食尸鬼军团做什么？要让全基斯里夫人都知道我是鲜血女王是吗？”
卡特琳娜大吼到。所有在场的人都不敢吭一声。他们静静的站在女王周围，幽深的地下宫殿中，是吸血鬼愤怒的咆哮，一波接着一波。
“愚蠢之徒！！将她带到地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她。”
卡特琳娜扔下冰冷的言语后走出了地宫。而现在，她要好好考虑一下如何安抚惊恐的民众了。
好在事情并没有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民众怀疑归怀疑，谁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的女王就是吸血鬼。何况这次基斯里夫城暴乱期间，冰雪女王并没有出现在现场。谁都知道她在外面平定叛乱。
为此，卡特琳娜将先前抓到的一批史崔格家族的食尸鬼作为替死鬼，拉到了公众面前。让大臣宣称它们就是那场混乱中袭击公爵的吸血鬼部队。而现在，正义的女王要当众焚毁它们，以儆效尤。
审判当天，城市广场上聚集了上万民众，他们都是为了观看这场火刑而来，第一，是听到女王的发声，来见证吸血鬼被处死。第二，是为了看热闹……基斯里夫的娱乐实在太少了……麻木的民众需要一切东西来刺激他们的神经，而像火刑这样残酷的事情无疑是最佳的看点。
“它们袭击了我们的城市，袭击了基斯里夫的公民，它们是罪恶之源，它们是嗜血的野兽，在诸神的见证下，我们应该将这些嗜血的怪物焚烧殆尽，祭奠我们死去的同胞！”
广场的演讲台上，身材胖大的行政大臣慷慨激昂、振振有词的念到。他眼露火光，高举右手，示意为这个国家主持公道，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才是冰雪女王卡特琳娜的代言人，是女沙皇的授权，让他站在公众面前，主持正义，主持公道。
成千上万的民众看着那些被捆绑在木台上的食尸鬼，大喊着“处死，烧死！”之类的话。
这便是政治……无论你相不相信，它都是这样演了。
几个大块头的食尸鬼被吊了起来，它们挣扎着，犹如四脚青蛙在空中乱蹬，发出骇人的嘶吼。如果可以说话，这帮食尸鬼肯定大呼冤枉……但是它们没机会了。火堆被点燃，人群朝这些怪物投掷烂菜和臭鸡蛋，连小孩也捡起小石子朝它们扔去。
火苗迅速窜起，像烧烤猎物一般灼烧着这些史崔格家族的战俘。空气中弥漫着腐肉被烧焦的味道，食尸鬼发出了惨叫，这个过程十分痛苦而漫长，它们的身躯被一点点的烧毁，残留的油脂则助长了火苗，将它们慢慢吞噬，直到木架上剩下一具焦黑的尸体。
“你真的相信卡特琳娜与亡灵军团无关？”
“哼，你信吗？这么拙劣的手段谁看不出来？掩人耳目，自导自演而已。”
广场一侧的豪宅里，两名基斯里夫的贵族正站在自己阳台上，看着这出闹剧。
他们互相攀谈着，言语中透露着不满与鄙夷。女王的伎俩实在太幼稚，太好笑了。但是在当下却不失为最好的办法。民众需要真相，即便这个真相是如此虚伪。
“可不是吗？我们的女王陛下向来如此英明，如此伟大。她说的什么都是对的，她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是正确的。民众没有选择，唯一的选择就是相信她的鬼话。”
“他们也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是有用吗？哼，没用的，你不信是你的事，就让你不信又如何？日子还要继续，一切照旧。反抗我们的女王，结局就和那些挂在广场上示众的食尸鬼一样，被烧成焦黑的躯壳。”
“人民没有选择，许多人还活在温饱线上，他们更关心自己下一顿吃什么，而不是谁当他们的女王。”
两名贵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天色渐晚，偌大的城市广场上弥漫着一股血肉之躯被焚烧殆尽的恶臭味，除此之外，一切照旧……
第131章 缄默之城（上）
“面包！面包！”
“仁慈的卡特琳娜……”
“女王万岁……”
女王的造势工程依旧没有结束，在火刑史崔格家族的食尸鬼做替死鬼之后，卡特琳娜又宣布全城进入三天的公休假日。公休期间，工人的薪水照发。加上免费馈赠面包，一时间，满城皆大欢喜，似乎所有人都开始称颂女王的恩泽……
只是私底下，冰雪女王是吸血鬼的传言依旧。
为此，秘密警察们又开始出动了。这次，是大规模出动，全城搜捕。所有在公众场合谈论卡特琳娜是吸血鬼的人，都被盯上了，或者以家人性命为威胁，警告他们闭紧自己的嘴，或者直接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告诉这些嘴巴不老实的人，若是再多嘴，就要了他们的小命。杀人的办法很多，清晨曝尸街头时，没有人会在意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基斯里夫的冬天很冷，酒鬼将大马路当做家，醉卧街头，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冻死的情况每年都有，且比比皆是。
“这场血雨腥风怕是就要这样过去了。”
贵族们在自家豪宅里谈论着这可怕的局势，谁也不敢在外人面前多嘴。因为生怕不一小心就被角落里平民装扮的秘密警察听到。阴沉的天空笼罩着基斯里夫，相比于厄伦格拉德发生叛乱期间，这里的情况并没有好多少。
“就这样过去了？表面上如此，但是我更关心卡特琳娜如何摆平战后的种种问题。就我所知，她为了组建舰队封锁厄伦格拉德海港，掏空了国库，这笔钱不知道她要如何填上。现在的基斯里夫无比虚弱，少了旧厄伦格拉德这棵摇钱树，女王陛下怕是再有手段，也无法弥补战争带来的财政赤字。”
“或许我们应该希望她挺过去。否则，接下来冰雪女王找不到钱，第一个会想到的，便是我们。平民原本就很穷了，他们口袋里能挤出几分钱出来？历代沙皇是如何扩充国库的，你我都很清楚。”
两名贵族聊着聊着，不由得感到压力山大，心情无比沉重。
……
尽管基斯里夫城混乱不堪，但是北边厄伦格拉德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幸存的难民开始修补这座城市，已经焚毁的建筑，或是在战争中被摧毁的建筑便被拆掉，作为新城的建筑材料。新任市政长蓝道公爵并不是一个铺张浪费的人，相反的，为了收拾女王留下的烂摊子，他尽量节省着每一笔开支，而利用废墟上的建筑材料重新新城，便是节省开支的办法之一。
叛乱结束后，唯一对北境有利的是难民的流入。或许对于其他地方来说，难民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对于北境来说，却不是一个问题，相反的还是好事。因为北方地广人稀，寒冷的气候使得人口长年没有流入，广袤的土地无人耕种确实是一种浪费，而这场叛乱结束后，大量的难民北上，反倒促进了北方的开发。
罗德所管辖的黑锤堡同样不例外，分到了一杯羹。从穆罗斯的来信来看，老家的情况已经十分糟糕，拉海姆垄断了不少行业，甚至走私军火，成立自己的保镖队伍。
但是眼下罗德更关心的是基斯里夫城内的情况，因为丹尼斯还在城里，而且听说亡灵军团是从魔法学院冲出来的，如果情况属实，自己的女儿就有生命危险了。这是罗德最担心的。
因此，罗德让叶斯科维奇和博古尔随卡洛琳先回去，自己则打算去一趟基斯里夫城。去看望丹尼斯，战前和卡特琳娜说好的，不要奖赏，只要和自己女儿团聚。眼下，正是卡特琳娜兑现承诺的时候。
“重视自己女儿胜过自己领地的领主可不是一位好领主。”
临行前，迭戈走了过来，拦住了罗德。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大衣，自从暗语堡结识这家伙以来，罗德就没有见到他换过自己的大衣。和其他骑士一样，洋葱味和汗臭味总是伴随着他。不过这也不稀奇，基斯里夫气候寒冷，冬天里没有热水可以洗澡，整个冬季又在不停的打仗和赶路，罕有清洁个人卫生的机会。
“重视自己领地胜过重视自己女儿的领主不是一个好父亲。”
罗德反说到。
迭戈笑了笑，将一只手搭在罗德肩上。
“我跟你一起去基斯里夫。”
他说到。
“不行。”
迭戈话音刚落，罗德便狠狠的拒绝了他。
“为什么？”
猎巫人问到。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基斯里夫发生了暴乱，而且是亡灵军团作乱，那里一定充满了许多邪恶生物。你想调查清楚，如果有机会，还想干掉其中一二。但是朋友，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吗？”
罗德推开迭戈的手，表情严肃的说到
“这个国家充满黑暗与邪恶，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将它们全部铲除，就光光潜藏在城市和城堡里的吸血鬼，你就无法单独对付了。我会协助你，但是这需要时间，我们必须从长计议。你知道的，猎巫人杀死了女王最得力的助手，她对你们可没有一点好感，相反的，若是让她知道有猎巫人潜入首都，那么，以卡特琳娜的性格，她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我无法庇护你，你自己更无法全身而退。基斯里夫城的危险会超过你我的想象。当然，这点我不怕，因为我是以正当理由去探望我的女儿，到了那边，他们会招待我，保护我，但是你不行，你到那里只会成为被追踪猎杀的目标，那些秘密警察，他们追踪猎物的能力可不会比你们猎巫人差多少。”
罗德说完，迭戈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不去就不去。
“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名单上的人，我们要一个一个的除掉。但是冒然闯入最危险的地方，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拍了拍迭戈的肩膀，罗德将最后一件东西装进了自己的行李。
第132章 缄默之城（下）
基斯里夫城，这是罗德第二次来到这里。不得不说，再次来到这座城市，虽然只隔了两年，却恍如隔世。
犹记得第一次来到基斯里夫城的时候，厄伦格拉德叛乱还没发生，那时候，自己的女儿丹尼斯被发现是女巫，强行抓到基斯里夫魔法学院做女巫学徒，而自己则不远千里，来到基斯里夫向女王请罪。
这是自己第二次来到基斯里夫城。相比于上次抵达这里，一切都似乎不再一样。人们的精神状态更加麻木了，生活似乎只剩下生存那么简单。一张张麻木的脸从罗德身旁走过，以至于罗德怀疑自己来的是不是同一座城。
在亮出身份之后，卫兵带着他前往班达加宫殿。沙皇大道依旧宽敞，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加宽敞了。罗德端详半天，终于发现是人少了，而不是道路扩宽了。那些建筑和店面还在，只不过行人少了，钢铁处女铁匠铺依旧传来铿锵有力的打铁声，浓郁的酒香依旧从宝石历法酿酒坊里飘出，让酒鬼垂涎三尺。
冬园的冰泉依旧散发着阵阵寒气，冬季的暮雪不断落下，白色的烟雾从围栏内腾起，消散在半空中。几分唯美，却也几分凄冷。
来到宫殿前，守卫的态度明显比初次见面时好多了。毕竟，厄伦格拉德叛乱中赫赫有名的神选者到来，地位比起一般的领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罗德发现寒冰之墙看上去完好无损，魔法的力量让它在短时间内复原了。而班达加皇宫的外墙却破碎不堪。可以看到被弩车砸穿的痕迹。从伤痕程度来看，大概便可以窥见那日大公爵科恩叛变时的场景。
“请进吧，罗德领主。”
克雷姆卫队队长说到，并亲自将罗德带进了宫殿。地位的提升是多方面的，罗德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基斯里夫城时，自己被直接安排到了旅馆。虽然是国家级别的旅馆，但是终究是旅馆，而这一次则不同，直接被请进了皇宫。班加达皇宫是有房间可以住宿的，这点罗德知道，只不过不是非常重要的客人，一般不会在皇宫内留宿，而自己，无疑已经成为了“非常重要的客人”这个范畴。
在皇宫中接待罗德的是一位霜寒女巫，按照她的说法，她还是魔法学院的大导师，叫艾琳。罗德记得在哪见过这个美人。思索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这位冷若冰霜的女巫时常在卡特琳娜身边，作为第一助手的存在。
“灾难当天，食尸鬼闯进了学校，你的女儿很勇敢，主动站出来，用稚嫩的魔法挡住了食尸鬼的侵袭，保护了她的同学。丹尼斯的确是一个天才，我在她这个年龄时还是一个小学徒，只能做着端水倒饭的杂活。而她，已经可以担起保护身边的人这样的重担。”
女导师说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她婀娜的身姿隐藏在秀丽的法袍下，凸凹有致，一对高耸的山峰自然隆起，瀑布般的长发盘至腰际，浑身散发着贵族气质，言谈举止颇为优雅。只是罗德总感觉哪里不对，那双眼睛里似乎透露着某种危险，一种熟悉的眼神。
“她没事就好，你知道的，作为父亲，最担心的就是家人，丹尼斯是我唯一的家人，我非常牵挂她。”
罗德低声说到。当然，这话其实是说给卡特琳娜听的，罗德知道，自己今天与这位女巫导师的谈话，下一刻，艾琳势必转告给卡特琳娜。罗德想让卡特琳娜知道，丹尼斯这枚筹码已经被她握在手里，该对自己放心了。
大导师脸上掠过一丝满意的笑容。她点了点头，向罗德聊起了丹尼斯在学院里的表现，还有这两年里她在魔法学院的生活起居。
“丹尼斯哪里都好，她有着惊人的天赋，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和一张美丽的脸蛋。只是太过顽皮，她和她的两个同学，可以说是魔法学院里的‘明星’，哪里有新闻，哪里必定有她们。这点真是让人头疼……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天，她们才被关在禁闭室里。”
大导师继续说到。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始终不离开罗德。
“禁闭室？”
罗德问到。
“是的，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关禁闭室了。她犯过很多次错误，不过后来学院院长，甚至女王本人都原谅了她。她十分受人疼爱，也十分受女王陛下的重视。按照入学的时间来看，她现在还是属于低年级，却已经和高年级的同学一起上课了。也为此，时不时会受到那些高年级同学的欺负。不过您放心，自从这次事件发生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她。她们都将她视为救命恩人。”
艾琳微笑的说到。可以听得出来，这位大导师虽然严厉，但是对丹尼斯也是有一点偏爱的。大体上，天才少年备受喜爱，这已经成为事实了。罗德不由得回想起当年自己第一次见到丹尼斯施法的样子，确切的说，那不叫施法。不过是人在受到威胁时的一种爆发而已。但是正是那毫无意识的爆发，使他觉醒。连城堡守卫都无法对付的野兽人，在她面前变得脆弱，不堪一击，直接被寒流冻成冰雕……而那时，丹尼斯只有八岁。
……
夜里，罗德在皇宫内就寝，虽然这座宫殿有着豪华奢侈的家具和室内装修，但是罗德却始终无法入睡。一股股死亡般的阴冷之气总是从四面八方漫来，淹没了整个房间，炉子里的火堆也无法驱散这股寒气。所以，即便皇宫富丽堂皇，罗德却更希望自己住的是宫外的酒馆旅舍，至少那里让人安心，有一种人气在里面。
当然，自己无法入睡还有另一个原因，明天见到自己女儿，该如何向她说明卡洛琳的事？自己要给她找一个后妈了？而且是一个年龄很小的后妈，比她大不了几岁……丹尼斯会接受吗？这点罗德心里完全没底。
夜色正浓，窗户，雪花漫漫，整座城市都笼罩在肃杀之气中，死气沉沉，毫无希望……
第133章 短暂的团聚
与丹尼斯的相见在宁静的午后，如果不是导师都在身旁，罗德保证自己女儿会扑到自己怀里。
在听了导师们漫长的废话之后，终于，她们给了罗德父女单独相处的时间，尽管这时间十分短暂。只有两个小时。罗德知道有些女巫学徒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之后会被特批，允许返回其父母家中待一段时间，就像是放假一般。然而，罗德同时也知道，以丹尼斯这样的天赋，想被特批放回家，估计很有难度。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一点都没错，当学院的导师们都走了之后，丹尼斯便扑通一声扑到罗德怀里。还是那熟悉的味道，那熟悉的声音，那熟悉的脸孔。
“我想你，爸爸……”
丹尼斯哭着念到。她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却不敢哭得太大声，怕隔墙有耳。魔法学院，几个小女孩已经摸清了它的套路。没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她们毫无**，每时每刻都被人盯着。好似监牢……
“我也想你。”
罗德说着，将丹尼斯搂得更紧了。罗德发现，两年不见，自己女儿又长大了一些，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超越同龄人的成熟。这种成熟让人怜惜，她还只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再过一个月也才刚刚十一岁，却要承受成人世界的复杂和残酷。
罗德观察了一下，发现魔法学院内的女巫学徒大多如此，她们身上都有着一股难以抹灭的阴郁。高压的学习环境加上冰魔法的腐蚀，使得许多年幼的小女孩早早脱离了她们那个年龄段应有的阳光和烂漫，转而向成人世界学习，学习他们的冷酷无情和阴谋手段。要知道，有些平民之女将来是要被培养成情妇，送到贵族身边的，早一点让她们接触到阴谋手段也是为将来做打算。只有极少数女巫学徒会被要求保持贞洁，继续学习深造，因为冰魔法的深层次学习需要女巫全身心的投入，如果有伴侣或者家庭的干扰，势必会影响到女巫的专注。罗德猜想，以丹尼斯这样的进度跳级学习，将来有一天，她也会被要求这样做的。
罗德从来没有想过出卖自己女儿替自己谋求地位，但是没有正常家庭生活的女巫势必在情感上更加冷漠，这点也是罗德不希望看到的。爱情这东西虽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奢求，但是不代表它就不存在。罗德还是希望终有一天，自己女儿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很低了。越是出众的人，越是无法平凡的生活。
“她们说这里发生了暴动，亡灵生物冲进了学校……”
罗德说到。一边抚摸着丹尼斯柔顺的头发。
“是的……不过我打跑了它们。”
女儿低声应到。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自保最重要，太出众未必是一件好事。”
罗德意味深长的说着。丹尼斯却使了一个眼神，罗德很快就明白了，或许即便自己再小声，魔法的力量也足以穿透这栋屋子，这面墙。所以，常规的想法在这里必须被摒弃。她们都是笼中鸟，没有自由，就像被拧断了翅膀，连思想也没有了自由。大体上，导师说什么，你都要信，外界的一切与你无关，他们想让你知道的，你才机会知道，他们不想让你知道的，你就别想知道……在长年累月的学习中渐渐将导师和院长的话当做真理。
罗德百感交集，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简直比牢狱还要恐怖……
“爸爸，我听到你的故事了。”
丹尼斯很聪明的转移了话题。她是一个聪明的小女孩，罗德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他们说你是一个英雄。”
她说到，眼里流露着骄傲和自豪。
“唉，英雄算不上，最多就是一个运气好的人。”
罗德笑着回答。
“不管怎样，我很高兴看到我的父亲成为一个万人迷。”
丹尼斯自信满满的说着。
“万人迷？”
罗德眯起眼睛好奇的问着。
“你不知道，学院里许多老师都在议论你，说你长得很帅，高大威武，而且很勇敢，战功赫赫，是所有北方领主中最勇敢的一个。”
丹尼斯说着，破涕为笑，一丝难得的笑容挂在她脸上。好似阴雨之后的向日葵，迎着初升的暖阳绽放笑容。
“哈哈，她们还说什么了？”
罗德知道，虽然卡特琳娜是吸血鬼，但是不代表所有魔法学院里的霜寒女巫都是吸血鬼，吸血鬼要将自己的鲜血赏赐给凡人也是看资历的，并不是每个凡人都有希望得到吸血鬼的馈赠，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魔法学院老师众多，或许只有大导师级别的女巫才有希望得到女王的青睐。所以，一帮女老师春心荡漾也不奇怪了。
“她们还说我很乖巧，你懂的……”
丹尼斯笑到。笑呵呵的，宛如初升的小太阳。
“我的女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罗德突然阴郁了起来。谈到这方面，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说吧，我已经听到一些传闻了。”
不料丹尼斯很平静的坦诚念到。
“你还听到什么了？”
罗德忐忑不安的问着。
“我听说你给我找了一个后妈。”
丹尼斯直言不讳的说到。这让罗德尴尬不已，但是从女儿的表情来看，她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反感。这倒是罗德始料未及的。
“你的母亲逝世得早……我很抱歉，我没能保护好她……”
罗德说着，却被丹尼斯打断了。
“我不怪你，爸爸……”
她低声说到。眼神如此平静，恍若雪山下的一泓冰泉，清澈透明。
“卡洛琳姐姐我见过她……她很漂亮，而且，很暖心。我只是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罗德问到。
“我希望今后若是我有机会回家，回到黑锤堡，我可以不叫她妈妈吗？”
丹尼斯的眼神如此恳切，罗德几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他一开始也没打算让丹尼斯叫卡洛琳妈妈。她们才相差几岁？
“当然可以……”
罗德搂着女儿的脑袋说到。
第134章 寒冷严冬
魔法学院，幽暗的地下室内传来了冰雪女王阴冷的脚步声。
从炼金房的密道往下走，是地宫的入口。昔日厄伦格拉德的市政官提尔斯此刻正被铁链拴着，一点点的往前走去。他不知道卡特琳娜要将他带到哪里。这座魔法学院他曾经来过，这里是关押女巫学徒的地方，是的，在提尔斯眼里，这里就是监狱。他从来不把魔法学院当做学院，因为他的女儿，孙女皆死在这里，而他甚至连她们的尸骨都未曾见过。他恨透这里了，是的，他恨，他憎恨一切与女王有关的人。
“快走。”
随行的女王侍卫发出了低吼，她们像赶牲畜一般赶着提尔斯。
提尔斯被磨烂的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留下一排浅浅的血脚印。走廊两侧是一块块凹进去的类似壁龛一样的结构。由于光线太暗，提尔斯看不清那里面陈列着什么。
一盏盏煤油灯借助铁支架悬挂在墙壁上，绽放着凄冷的火光，和普通的煤油灯不同，火盆里的火焰不是温暖的橘红色，而是雪一般的白色，只提供照明，却没有一丝的温度。火焰就像凝固的白蜡一般，丝毫没有一点跳动。
走在幽深的走廊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阴森，以至于提尔斯怀疑这里是否还属于魔法学院的一部分，他不知道这群人在黑暗中已经将他带了多远。他的脚已经麻木，似乎不再属于自己。
终于，冰雪女王在一道漆黑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她轻轻念动咒语，大门便像机关一般发出机械轰鸣的声音，片刻躁动之后，巨大的石门应声打开。被推搡着，提尔斯走了进去。这时，他才发现走廊两侧那些凹进去的壁龛放着的并不是诸神的雕像，而是一个个畸形生物的胚胎！有的甚至是人类的胎儿！
如果还能说话，提尔斯一定破口大骂，咒骂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然而，他却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反击，连唾骂一口的机会都没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是如此浅显。
踩着满地的碎骨和冰渣，提尔斯缓慢的步入这座漆黑幽暗的地牢。它是真正的地牢，没有光线，没有生命，甚至，没有空气。迎面扑来的是腐烂溃败的气味，那些气味，夹杂着尸体的臭味、血水的腥味让他难以忍受。但是两名女王的手下死死摁着他，让他不得不继续一步步前往走。
在一个巨大的平台前，冰雪女王卡特琳娜停下了她的脚步。她转过头来，露出了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提尔斯，一直以来你都想知道你的女儿，还有你的孙女是怎么死的。你甚至一直都在怀疑她们是否真的死去。今天，我就让你看到真相。”
卡特琳娜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她望着提尔斯，就像欣赏自己的猎物一般。随即，一大群僵尸般的怪物从黑暗中走来，将提尔斯和卡特琳娜包围在中间。
可怜的厄伦格拉德前市政官眼睛都瞪圆了，他不能说话，但是还可以看到这个世界。那是何等可怕黑暗的世界，周围这些怪物长相畸形、丑陋。浑身散发着尸体的恶臭味，提尔斯终于知道地牢内那些臭气是怎么来的。这里，原本就是关押死人的地方，确切的说，是卡特琳娜的地下孵化基地。而她本人，则是这支亡灵军团的首领。
“过来吧，好女孩，见见这位客人。”
女王空灵的声音在幽暗的大厅内回荡。很快，两个飘浮的女妖便游走到了提尔斯面前。
眼前的一幕彻底击垮了提尔斯最后的心理防线。面前飘着的怪物不是别人，正是多年前在基斯里夫魔法学院失踪的维拉和布兰妮，那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和孙女。
卡特琳娜几乎笑出声来，这笑声饱含狂喜，那是复仇后的狂喜。对于女王卡特琳娜来说，没有什么比复仇更加痛快的事。看到自己的敌人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是一种享受，仿佛是一种美味，吸食鲜血的美味。
提尔斯跪倒在地，口中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但是他终究一个单词都说不出来，没有舌头，口中只有模糊不清的语调。他满脸皱纹和伤疤，老泪纵横。爬着来到两个女妖面前。然而，已经成为亡灵的维拉和布兰妮却没有丝毫动静。她们麻木、冷酷。唯女王之令是从。
“你的女儿不乖，被我弄死了。当年，你见不到尸体，因为我把她们复活，成为了我的手下。”
地牢中回荡着卡特琳娜丧心病狂的奸笑声。就像提尔斯咒骂的那样，她是魔鬼，甚至比魔鬼还要变态，折磨人对她来说是最美的享受。此刻，冰冷的卡特琳娜就这样站在败军之将提尔斯面前，她看着他哭，看着他绝望的崩溃，嚎啕大哭，心里满是满足……
“现在，他是你们的了。”
终于，女王看够了这出戏。她淡淡的命令到。两只女妖便犹如机器一般执行主人的命令，她们飘了过去，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指，用利爪刺进了这个男人的眼窝里，血水顿时填满了提尔斯的眼眶……
他惨叫着，撕心裂肺的惨叫着。然而，女妖脸上却丝毫没有一点表情。她们早已是亡灵，不会认得这是她们的父亲，这是最疼爱她们，养育了她们十几年的父亲……终于，提尔斯的心脏被两个女妖活生生从体内拽了出来。猩红的鲜血刺激着那些渴望血液的仆从们，它们在女王的默许下扑了上去，像野兽一般啃噬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
冰雪冬宫外，罗德别过女儿丹尼斯，踏上了返回北境的漫漫长路。此刻，作为新晋伯爵，罗德心里万千惆怅。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做，黑锤堡有贵族正在摩拳擦掌，试图夺权。北境一盘散沙，铁环堡的阿尔维斯被孤立，混沌的腐蚀已然渐近。
大雪漫漫，基斯里夫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季……
第1章 重返黑锤堡
山丘自被白雪覆盖的森林中升起，孤立而突兀，数里之外都能听到强风吹刮峰顶的声音。这便是北境，一块长年被风雪侵袭的地方。
和南方的土地不同，这里的森林以其说是森林，不如说就是树丛。它们并不茂密，加上冬季里树叶都落光了，沉甸甸的白雪覆盖其上，显得孤单而落寞。
不过脚下的土地却是肥沃的土壤，它可以种出优质的麦子和土豆。骑着战马，罗德一路向北，触目所及，皆是茫茫无人区。这些都是他的土地……
自从被封为伯爵，自己的土地比原先多了几倍，然而，就像此刻所见，这些土地上大多没有人居住，属于荒地。罗德知道，未来若是要发展，就需要大量的人口来充实黑锤堡。阴差阳错的是，厄伦格拉德之乱为全国各地送去了大量的难民……
骑着战马，罗德爬上了一座山丘，从这里依稀可以看到黑锤堡的外城墙和那耸立的望塔。时隔一年，再次回到黑锤堡，这种心情可谓惆怅。
一年前，自己从黑锤堡出发，带着三百名诺斯卡战士，前往北境大营。一年后，三百名诺斯卡战士只剩下两百五十个回来，而自己身边，却多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和战友。
更重要的是，怀里还多了一把神器。缚魂之匕的秘密只有当初深入墓穴的几个人知道，也正是这把武器，让罗德的能力直接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这也是自己如此有信心，先去探望女儿，再返回领地的原因。
拉海姆那个井底之蛙，还在以为凭借着那点人手和军火，便可以反客为主，熟不知这一年来，厄伦格拉德发生了多少事，这一年来，整个基斯里夫发生了多少事……
罗德是搭着渡船回到黑锤堡的，渔夫并不知道这位披着斗篷，穿着一身朴素麻衣的中年男子就是他的领主。罗德故意不说，以聊天的形式渔夫打听黑锤堡的近况。毕竟自己也有一年没有回来了。而直接表明身份则未必可以听到最真实的一面。
领地内的发展很快，只不过是没有规划的自由发展，穆罗斯毕竟只是一个管家，要他统领整座城堡，统筹管理整座城镇，还是难为他了。凌乱的屋子搭建在东泉河北岸，由于没有桥梁，北边靠近黑锤堡的地方一片繁荣，而南面则难觅有人定居的踪迹。
凉亭、谷仓、货仓、妓院、木屋旅馆、市集摊位、土墙瓦房的民宅就这样一座挨着一座分布在河岸边。这里没有一点防御工事，连木制的围墙和哨塔都没有，肮脏的街道里烂菜、死鱼什么都有，还没上岸，远远的就可以闻到那腐烂的恶臭味。人们忙忙碌碌，为生活而奔波着。确切的说，是为生存而奔波。
罗德不怪他们，毕竟没有更先进的理念在引导他们，没有一个执行力强的领主，大多数城镇自由发展的结果便是这样。就连隔壁帝国那些大城市，也是如此。也正因为这样，罗德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没有过多的停留，带着几名手下，罗德直接赶往主城堡。由于城镇大扩建，外来人口几乎是原来的一倍，许多人根本不认识黑锤堡的主人。罗德则披着斗篷，匆匆走过街市，来到了黑锤堡门口。守卫本想拦住，问个清楚。但是当他们看到斗篷下那张脸时，不由得立马低下头，正准备向罗德行礼，便被罗德制止了。
“别告诉任何人。”
朝着两名守卫，罗德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卫兵很快让行，在罗德走进城堡后，依旧在背后对他行了一个大礼。两年前那场野兽人大入侵的战斗别人不清楚，城堡的战士们却是记忆犹新，他们知道，是黑锤堡领主带领他们抵抗野兽人入侵的，没有他，这座城堡早已不在。
回到城堡后，罗德便径直走向了穆罗斯的房间。一路上，老兵们纷纷半跪在地行礼，他们知道这才是他们的领主，这才是他们领主一贯的作风。简朴、亲民。没有一点架子，罗德与城堡守卫一一打招呼，而后直接来到了穆罗斯的卧室。是的，他的卧室……
自从拉海姆的势力膨胀之后，穆罗斯一直想着如何处理这个问题，日思夜想找不出什么好办法，加上领地内各种繁琐的事务缠身，终于，在最冷的那个冬夜里病倒了。于是乎，直接将卧室作为办公场所，即便躺在床上，许多事也必须经过他过目才能审批，兢兢业业替罗德把守好最后一关。
“罗德……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老管家见到罗德的那一刻，心情百感交集。他从床上挣扎着起身，而罗德则赶忙走过去，将他扶着坐在床头。
“不必起来了。”罗德轻声叹到。“我刚到，不放心你，就直接赶过来了。”
穆罗斯看着罗德，心里满是感激。可以看到黑锤堡领主的脸上，眉毛上、胡须上还有未化的雪花，这证明罗德连清洗都没来得及，就直接赶过来了。首席骑士维吉尔就在一旁，这一幕默默看在心里，对他来说，那个见利忘义的拉海姆和眼前自己这位黑锤堡领主，简直是天差地别。那个贵族佬可以为了利益雇佣人，给人好处，到时候便也会为了利益杀人……
“信？”
穆罗斯小声问到。
“我看了，放心，拉海姆的事我来解决。是我把他拉进来的，我就有办法治他。你好好休息。我过来是想告诉你，厄伦格拉德叛乱结束了，接下来，城堡的事我自己管理。你这几天把手头的事处理一下，然后跟我交接。”
罗德平静的说着。
“罗德领主……我……”
穆罗斯正要说话，却被罗德打断了
“放心，我不是不满意你的工作，相反，我很满意你的工作成果。在我不在领地的这一年，将黑锤堡平稳过度。至少，在你的监督和治理下，这里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权力腐化，没有出现太严重的贪污**。也没有出现大批民众对我们的不满。”罗德接过维吉尔递来的水壶，继续说到，“我只是离开黑锤堡太久了，现在，你病倒了，我必须自己亲手管理这座城堡，治理自己的领地。”
“谢谢你，领主大人……”
穆罗斯咳了两声，艰难的说到。
第2章 沉默的晚宴
私下会见完穆罗斯，罗德又立马召见了自己手下的诺斯卡战团。
两百五十二名诺斯卡掠夺者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赴校场集合。罗德命令守卫将大门封闭，秘密开会。而这一年间陆陆续续来到黑锤堡的其他诺斯卡人则没有受到召见。他们的忠心还需要考验。而这两百多名战士是自己一路带起来的，参加了厄伦格拉德战争。忠诚上面绝对没问题。
罗德对他们做出的安排是，十个人一个小组，潜伏在拉海姆的住所旁、港口码头边、重点的仓库周围，留心那些手持武器的黑帮，若有需要，第一时间拿下。
在安排完一切，罗德当晚召见了拉海姆，名义是黑锤堡领主归来，邀请他共进晚宴，商讨接下来的发展事宜。
“该死的，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镇中心的豪华别墅内，已经跃然成为黑锤堡第一贵族的拉海姆在屋内紧张的来回跺脚。他的探子称罗德前往首都基斯里夫城探望自己的女儿，但是却没有收到罗德已经归来的消息。拉海姆气急败坏，他曾经想过，干脆在罗德返回黑锤堡的必经之路上制造一起事故，假装黑锤堡领主在野外遭遇意外身亡，那样，他便可以操控整个黑锤堡的经济，通过金钱的方法慢慢腐蚀军队，进而控制整座黑锤堡。
然而，这样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罗德便回来了。而且回来得悄无声息，仿佛幽灵一般，潜入小镇，又潜入城堡。罗德不在的这段时间，拉海姆干了不少违背当初合约的事，他知道罗德这时候找他一定没好事。但是对方的要求是如此合情合理，他几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知道啊……大人，我们的人没有一个见过他……”
手下的情报专员战战兢兢的回答着。
“废物！我养了你们这群废物！那么大一个人，他回城必然会有人去迎接，你们连这点都不懂？”
拉海姆大声吼叫着。
“可是……可是大人，我们真的没见到有队伍从城堡里出来，去岸边或者城门口迎接贵宾的……”
“没有？那他凭空飞进来的吗？还是幽灵，穿墙而过？”
拉海姆极其败坏的咒骂着。
手下只能站在原地，低着头，任其辱骂……所谓吃人的嘴短，这些情报员每月拿着丰厚的薪水，现在出了问题，根本大气不敢吭一声。
“好吧，好吧，我去见他。拉格罗、米贝尔，带上两个人，今晚跟我一起去城堡赴宴。”
“遵命，大人。”
手下齐声应到。
……
黑漆漆的黑锤堡在寒风之夜耸立在城镇西北角，望着这座熟悉的城堡，拉海姆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们披着厚厚的斗篷来到城堡，进门的时候却被守卫拦住了。
“罗德领主只允许你和你的家人赴宴，他们必须在门外等。”
守卫严肃的说到。
看着昔日里地位低下的城堡守卫此刻竟然对自己提出要求，拉海姆气不打一处来。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士兵，我可是拉海姆梅尔杰夫！”
拉海姆咬着牙，狠狠凶着面前的守卫。他差点就直说他才是贵族，你不过是一个平民，无权对贵族指手画脚。然而，想想眼下的处境，拉海姆硬是没说出口。
“我知道您的身份，大人，但这是罗德领主的命令。”
那名守卫面不改色，眼睛都不斜一下，继续用高亢的声音回答到。拉海姆恨不得立马冲上去踢烂他的脑袋。但是他还是忍了下来。
“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着。”
终于，他转身朝两名“保镖”吩咐到。自己带着妻子和女儿，走进了城堡。
城堡内没有太多的装扮，暗月投下淡光，微微照亮着走廊和楼道。
来到宴会厅前，守卫又做出了一个令行禁止的手势，要求拉海姆一家人在门外等候。
“请稍等，我进去通报。”
守卫礼貌的说到。
拉海姆站在那里，左右不是人，妻子维多利亚抓着他的手，试图安慰他，却被他粗暴的扯开了。
片刻之后，大门被打开，拉海姆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这里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还是一样朴素的装扮，一样简单的几个桌子，桌布都是以前的提花布，没有更换。最多就是食物好了一些。毕竟是接风洗尘，伙食不能太差。
几头烤乳猪被放在餐桌上，散发着浓浓的香味。不过拉海姆无暇品尝，自从见到罗德那一刻，他的心里便忐忑不安，不知道对方要和他说什么。单纯的晚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然而，罗德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却没有一点敌意。
“兄弟，你来了。坐……”
罗德说着，从领主座位上走了下来。带着笑意，一手搭在拉海姆肩上，像是久违的朋友那样。拉海姆只能尴尬的浅笑回应。
小女儿安娜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上桌吃饭，妻子维多利亚则拉着她的手，让她慢点。必须等到父亲和领主入座后，她们才能上座。这是规矩。
“罗德，好久不见啊，你回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迎接你。”
拉海姆“热情”的问着。
“不用了，我不喜欢容重的欢迎仪式，再说，这次厄伦格拉德之乱我也没取得什么特别的战功，真正破除叛军主力的，是冰雪女王和他的大将军蓝道公爵。”
罗德自嘲到，微笑着走向原来的座位。拉海姆惊讶于他竟然没有和自己同坐，而是特意坐在了宴会厅正中央最高的位置上。同时，拉海姆还注意到整座宴会厅四周都站着一些和宴会无关的人。很明显，他们是诺斯卡人，没有穿任何盔甲，也没有戴任何武器，但是只要往那里一站，气势上就足以碾压任何士兵。
这样的气势让拉海姆感到不安，但是他依旧必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让自己妻女入席就坐。
罗德打了个响指，宴会开始了，佣人们开始端着各式饭菜进场，乐手们演奏着欢快的歌曲，而博古尔、塞尔塔、迭戈等人则坐在一起，开始纵情饮酒。整座大厅，喧闹声渐起。
“兄弟，听说穆罗斯他生病了？”
拉海姆意思意思的吃了几块乳猪肉，饮下一杯葡萄酒，便迫不及待的与罗德交谈了起来……
第3章 威胁
“病了，很严重。”
罗德说到。
“真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
拉海姆假惺惺的回到。尽管宴会厅内人声鼎沸，杯觥交错，但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罗德身上。
“是啊，不过医生说他可以撑过今年冬天。”
罗德微笑着回答。
“真希望慈悲女神眷顾他……”
拉海姆继续说到。
“希望如此。”罗德咬下一块烤肉，接着说到，“穆罗斯在病榻上提到了你，兄弟。”
罗德说着，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拉海姆的神经陡然紧绷了起来。但是他必须听下去。一旁的娇妻则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噢？是吗？他提到我什么了？”
拉海姆笑到。
“他提到你很聪明，很机智，同时，也很大方，很慷慨。黑锤堡能有今天，有你一半的功劳。”
罗德笑着回答到。
拉海姆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夸他还是讽刺他，但是不管怎样，对方还没表现出一丝愤怒和责怪的情绪，这场宴会便可以进行下去。他们都是披着羊皮的狼，表面和善，内心却嗜血焦躁。宛如一头正在盯着猎物的狼。若是撕下那伪善的面具，他们都是两头野兽。
“管家大人太抬举我了。”
拉海姆笑到。他给自己倒了一瓶酒，举起酒杯敬全场。周围的人纷纷举杯回应，丝毫没有半点异样。矮人屠夫甚至抓起自己的大号牛角杯，一整杯干掉，酒水洒得满胡子都是。
“但是他也责备你了。”
喝完，罗德突然放低声音，平静的念到。
拉海姆的眼皮跳了一下，他转过身来，望着罗德，问到“责备我？噢，别，不要冤枉我。说说看，穆罗斯他说我什么了？”
拉海姆故作姿态。但是罗德却没有再和他演戏下去。
“他说你越权了。”罗德简短的说到。话音刚落，全场肃然安静了下来。
拉海姆感到气氛不对，却依旧强撑着问到
“我越权？比如？”
罗德放下酒杯，侧躺在熊皮大椅上，凝视着眼前这位衣着华丽的贵族。他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有那么几秒钟，拉海姆感到时间如此漫长，仿佛每一秒都是一个世纪。
“比如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非法走私军火。又比如你利用走私来的军火武装自己的人，胁迫竞争对手向你妥协，让出市场份额，从而垄断了一些高利润的行业。”
罗德直言到。他的声音依旧如此平静，连一丝气息的变化都没有。而拉海姆早已在台下紧张得冷汗夹背。一旁的妻子更是放下刀叉，关切的望着两人，尽管没有参与到丈夫的生意活动中去，但是她从他们的对话中明显感觉到了浓浓的火药味。
“这是空穴来风的指控。罗德，我的兄弟……”
“在这件事说明白之前不要再叫我兄弟。”
罗德打断了他的话。用一双雄鹰般的眼睛盯着他，像是盯着自己的猎物般，那目光灼痛着拉海姆，令他浑身不安。
“好，好，好……你们指控我，指控我违背市场秩序，垄断这个，垄断那个，还武装了自己的手下。但是，证据呢？当初，黑锤堡一穷二白的时候，可是我主动资助了你们，让黑锤堡发展至今天的样子。”
拉海姆从座位上起身，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装出一副傲慢嚣张的样子。
“你那是为了逃难，厄伦格拉德出事了，你选择提前出逃而已。看看现在的厄伦格拉德，你应该为你当初的决定感到庆幸。”
罗德大声回应到。
“好，好，好，就算你是对的，那么，你要指控我这个，指控我那个，总要有证据。告诉我，证据在哪？”
拉海姆又走近了一步。
“证据？不，我不需要证据。我说你走私，你就是走私了。”
罗德大声吼到。拉海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领主如此霸道不讲理。难道他不怕全基斯里夫人的声讨吗？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杀死一个领地内的贵族？
“罗德，你必须讲道理。这里是基斯里夫，不是诺斯卡，法律是存在的。没有证据，你不能定我的罪，更不能杀我。”
拉海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大声回应到。
但是下一秒，他便看到周围那些诺斯卡人凶狠的目光，仿佛是没有理智的野兽。
“呵呵，那你就看看我敢不敢杀你。”
罗德继续逼迫到。当然，在心里，罗德并不打算杀他，这样影响实在太不好，今天若是开了这个先河，今后便没有贵族敢来黑锤堡投资了。自己之所以这样吼他，不过是吓吓他，让他服软。罗德了解他，拉海姆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从军打仗的人，他在来黑锤堡之前不过是基斯里夫一个很普通的贵族，在厄伦格拉德，甚至算不上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见到市政官，还属于要低头哈气的。这样一个人，胆子是很小的，他必然不敢真的硬碰硬。
果然，不出三秒钟，拉海姆便服气了……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罗德？”
“解除你手下的武装，把秩序交回给市场。”
罗德冷酷的说到。应该说是要求，这次，没得商量。
“但是我没有武装军团。”
“那些你的私人‘保镖’就是，黑锤堡有我的人，有足够的士兵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不需要有那么多带枪的保镖。”
罗德只是平静的说着，言语中却带着不可质疑的威严。
拉海姆正准备反驳，几个诺斯卡壮汉便走近了过来。连一旁，刚刚还在纵情饮酒的矮人屠夫，也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
终于，他再次妥协了。
“我回去后就解散了他们……”
拉海姆心有不甘的说到。
“还有，穆罗斯手上的工作暂时由我接管，直到他康复痊愈。在这期间，权益和税收问题你与我交涉即可。”罗德说到，“至于深坑矿场的事，按照我们之前的合约来。这没有什么好争议的。”
“拉海姆，做人要厚道，要诚实。你不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为了自己的私欲，便如此飞扬跋扈，机关算尽。我现在就告诉你，如果你诚实如从前，那么，我们的合作便可以继续，我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是如果你还像之前这样，那么，你看我敢不敢对你下手。”
罗德再次威胁到。台下的拉海姆早已被吓出一身冷汗，他甚至说话都有些结巴。当然，罗德嘴上说只要他按照要求照做就原谅他，合作依旧。心里其实早就将这个人从合作对象的名单上抹去了。只不过，杀人抢掠财产这么粗暴的事自己不会做，还需要用一些别的手段，以“正当”名义将这个贪婪的贵族搞垮。
第4章 安顿和治理
自从上次设下“鸿门宴”款待拉海姆，这个来自厄伦格拉德的贵族倒是安分了不少。不过罗德还是要抓紧时间，接手黑锤堡的日常管理。
整整一周以来，罗德都在穆罗斯的卧室内度过，自己离开黑锤堡已经整整一年了，许多事并不算清楚，在自己不在城堡的这段时间里，老管家穆罗斯可以说是整个黑锤堡的一把手，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经他的手，比起任何人，都要清楚目前领地内的情况。
按照穆罗斯的想法，自从没有野兽人的威胁以后，陆陆续续有平民前来这里定居，谋求活路。一大堆人被安排到矿场工作，目前来说，深坑矿场的工人已经饱和了，无法再继续容纳新工人。
而矿场的规模经过拉海姆的投资扩建，也已经达到了最大规模，几乎不可能再扩大整个矿场的规模，若是硬要扩建，按照工程师的说法，便有可能破坏到岩层，从而影响黑锤堡的地基。这是绝对不容允许的。于是，深坑矿场的发展可以说是到了一个瓶颈期。
后续的移民大多前往北岸码头区，在那里有新兴的产业，各种货运、中转服务。
不过由于没有规划，这块原本算作是最好的一块地，变得杂乱不堪，就像罗德从基斯里夫城归来时登岸见到的景象，街道狭窄而拥堵，谷仓、货仓、妓院、木屋旅馆、市集摊位、土墙瓦房各种建筑毫无秩序的混建在一起，虽然不是难民营，看起来却和难民营别无两样。
但是这倒也不奇怪，拉海姆是厄伦格拉德贵族，他来到黑锤堡不是为了长期定居在这里，而是为了赚钱，等钱赚够了自然就会回去，厄伦格拉德回不去了至少也会回基斯里夫城。
所以，对于黑锤堡整个发展规划自然不会上心，而穆罗斯在担任总管之前不过是一个领主私人管家，他没有统筹规划全局的思想，就算有，也没有能力落实。
毕竟，没有利益的事，拉海姆也会阻碍他。最简单的，房屋拆掉重建，短期内贸易会受到影响，作为一切以利益为目的的贵族拉海姆来说，自然不愿意这样做。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扰政策的实施。煽动民众起来闹事便是最简单的办法……
对于这样一块已经发展起来的城区，罗德倒是不打算大刀阔斧的对其进行改建了，因为那样势必会动摇已经稳定的市场。在罗德心里，只当北岸那块地是旧城区了。
新城区还需要选址，不过短时间内不会扩建，因为内部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理清。比如随着人口膨胀，经济发展，囚犯增多了，是否要考虑设置专门的监狱和地牢来关押这些人，以往小镇只有几百人，罪犯什么的很少很少，大家邻里邻外的都互相认识。现在不同了，外来人口增多带来治安的不稳定，这些罪犯目前只是关押在黑锤堡的地下室中，如果要建专门的监狱，经费要怎么安排。
又比如因为拉海姆的剥削，矿场那边许多工人只能勉强维持温饱，一旦生病或者受伤，根本没钱找医生。长期受到这样的压迫，极易引发大规模的罢工潮甚至暴乱。这也是一个问题。类似的问题不胜枚举，管理一座城堡有时候比打仗还难。罗德知道，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估计自己都要坐在办公室内，处理那些杂七杂八的小事。至少在穆罗斯身体好过来之前是这样的。
而眼下最急需处理的无疑是难民潮的问题。厄伦格拉德叛乱结束后，大量难民向基斯里夫各地逃亡，稍微有钱的人逃向帝国或者更远的地方，而那些穷困潦倒的人则只想逃向基斯里夫城或者境内各个城堡，城镇和村庄。
北境因此涌入了大量难民，黑锤堡同样不例外，之前进城的时候罗德便看到城外，河湾地一带聚集了大量衣衫褴褛的平民，搭着简易的帐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过这个问题罗德早有思考和准备，自厄伦格拉德被屠城的消息传到罗德耳中，罗德便开始思考难民潮这个问题。
毕竟一座十万人的大城市，不可能屠城一下子屠得一干二净，一定会有人趁乱逃出来，还有很多是女王下令屠城前便离开的，因为担心这座城市的命运。更有一些，早在城市出现吸血鬼的时候便离开了，像黑锤堡接待的第一批难民，和拉海姆这样的贵族。而现在，整个北境都迎来了第二批难民潮，也是主浪潮，这批难民的数量远超第一批难民的数量。
为此，罗德和众人商议后决定将卡特琳娜封给自己的广袤土地无偿交给这些难民耕种。当然，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而且不是搞大水漫灌，而要精打细算。毕竟，从南方涌来的这批难民中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农夫，他们有的是城市里的小商小贩，有的是工坊里的工人，有的是理发师、铁匠、劳工、妓女、地痞流氓等等……这些人不会种田，若是像赶鸭子上架那样将这些发配到郊外，那等于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所以，为了统筹安排和分配，罗德成立了一个难民工作小组，专门负责登记难民信息，记录他们的特长以及身体健康情况。而后将难民们打上标签，原先是铁匠的，便安排到城里的铁匠铺那里，让铁匠老板们以最低工资雇佣他们。
原先是理发师兼外科医生的，便统一安排到城堡里，成立外科医师团，平日里负责给小镇居民处理各种伤病，战时随军到前线，随时治疗那些在战斗中受伤的士兵，这项工作罗德跟莱安娜沟通过，医疗队的组建由她来负责，莎拉克女神最需要这样的人来为世人救死扶伤。
而那些地痞流氓和小商小贩，这里没有他们的工作，罗德便将他们召集起来，给他们两个选择，第一，跟着那些农夫学习如何耕种和开垦，黑锤堡会提供最原始的种子和一些生活必需品。至于能不能在寒冷的野外活下去，那只能靠他们自己。第二个选择是成为伐木队的一员，跟着黑锤堡伐木队周期性的进入黑森林伐木，虽然会有危险，但是危险性已经远不如从前。
结果证明，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远远大过对财富的**。大多数难民选择了后者，跟随伐木队进入大森林伐木，拿固定薪水。毕竟，他们没有从事过农业，对土地能够长出多少庄稼心里完全没底。
而那些原先就是农夫的人，则对罗德这个政策感恩戴德，他们原本给农场主或者大贵族雇佣，每年所得粮食大部分都要上缴。本以为身为难民流浪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受到更严重的剥削，没办到在黑锤堡，领主大人不仅没有要求上缴粮食，还免费给他们提供种子和生活必需品。唯一的条件就是他们必须自己开垦农田。吃力是吃力一些，但是比前之前的生活，已经算好很多，关键的是，他们看到了熬出头的希望。
当然，这样的免税政策不是一直持续的，罗德的规定是第一年开垦荒地，所以不需要上缴任何粮食，第二年若有收成，必须上缴两成的粮食；第三年三成；第四年四成；以此类推，最多到第五年，收取五成的粮食，便不再往上加。实际情况到时候再微调，比如若是哪一年遇到雪灾，洪灾什么的，粮食歉收，却还要上缴五六成的粮，那简直是把人往死里逼。罗德不会这样做。这样做民心不稳，统治也就不会稳。
看上去一半的收成必须上缴是挺鬼畜的，但其实在中古旧大陆里，这样的规定已经算是仁慈。骑士王国巴托尼亚的官方规定是农民百分九十的粮食收成必须上缴，简直是风调雨顺的年份里都要逼人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