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钢铁机器
分别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达弗特是一个守信之人，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黑锤堡待太久，否则便会连累这个帮助他的人。世上重情重义的人已经不多，达弗特不想看到罗德也被自己拖下水。
来自帝国的商船已经在码头等候，天泉号，这艘装着满满铁矿石和家具的货船将从黑锤堡的内港驶离，前往帝国。然而，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来意，是来接走这十个被冰雪女王迫害的摩尔信徒。
“摩尔教将永远记得你对我们提供的帮助，正是这段时间的庇护让我有机会和帝国那边的组织取得联系，罗德，感谢你，将来若是需要摩尔教的地方，只要你一句话……”
达弗特站在码头岸边，情深意切的说着。而罗德只觉得这些话好耳熟，好似在哪听过……对了，在无数狗血剧里听到的台词。而此刻，这些说可不是什么台词，那是达弗特发直内心的独白。
“好了，快上船吧。所有人都等着呢。到了帝国记得不要来信，我这边也不是那么安全的。只要是在基斯里夫，总有人会盯着。如果要报平安……”罗德想了想，“算了，我相信你会平安抵达贝克港的。如果要报平安，就让他们来吧。”
罗德指了指船上那些船员，他们既是货船上的水手，也是负责来接达弗特回去的人。他们知道达弗特的身份，而其他人却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所以，相比于信件，这些人反倒更安全一些。鬼知道来自帝国的信件会不会在半路上被哪个基斯里夫的秘密警察截获。在卡特琳娜的恐怖统治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我知道了。再次感谢你，朋友……”
达弗特说完，转身踏上了天泉号的甲板。在他身后，是笼罩在晨曦中的黑锤堡。它已然不再是一座城堡那么简单，吸收了厄伦格拉德的铁环堡的双重难民，此刻的黑锤堡正不断朝着一座城市的方向发展着。
……
送走了达弗特之后，博古尔跟着罗德走下了码头。浩大的镇子正开始一天的忙碌，农夫们将谷物蔬菜送到“批发部”以换取通用货币，而批发部再将各类蔬菜谷物卖给各个商贩，让他们载到城镇里的市集去售卖。另外一些批发商人则在码头早早等候靠岸的船只，收购原料或者成品，再载到自己的商铺去销售。
当然，也有少数农民绕过农贸批发部这个中间环节，直接到市场去售卖，但是市集商铺的租金对普通农夫来说还是有点高的，若是街边自己摆摊，又耗时耗力，十分不便。
而且市集上有专门检查农产品质量的稽查队，民众对正规市集上的东西都放心，对私下售卖的行为大多都有猜忌和抵触。加上批发商其实靠的是走量来获利，卖给各个零售商的货物其实价格并不高，所以绕过中间环节自己摆摊其实并不划算，除非你有大把的时间慢慢耗。
这也是罗德故意而为之，为了规范整个市场。种田的人专心种田，销售的人专心销售，各自做各自擅长的事。罗德给领地内的子民这样说过只要你的产品好，不担心卖不出去。
产业分工，才能精益求精，使得产品质量真正过硬。而专门的市场收购队伍便是负责在偌大的生产部门中“淘宝”的。在黑锤堡的领地上，代理商已经渐渐成为了一个吃香的职业。
“走吧，跟我去铁匠铺那边瞧瞧，听说瓦德林已经成功仿造出第一部连射炮。我在想，是否要将其命名为瓦德林连射炮。”
罗德开玩笑着说到。带着博古尔一起往军工厂的方向走去。
刚到军工厂大门前，就听到一阵巨大的钢铁撞击声。罗德赶忙冲了进去，发现瓦德林完好无损的站在地上，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瞧，大功告成了！”瓦德林浑身被铁屑和汗水包裹着，一脸兴奋。同时，一种难以掩盖的自豪感正洋溢在他那张黑褐色的大脸上。
“最后一块钢板已经安装上去了，它可以起到很好的防护功能，炮手在钢板后操作，可以不必担心飞来的子弹或者箭矢。”
瓦德林说着，像父亲欣赏儿子一般看着那台机器。可以看到这门弗拉尔连射炮原本空旷的操作台上已经安装起一块金属挡板，这样的厚度，就算用火枪近距离射击，也无法穿透。甚至可以稍微抵挡在远程火炮的轰击。只要不是被骑兵偷袭，远程对轰上，改良后的弗拉尔连射炮可谓占据十足的优势。
“还有什么性能？说说看。”
罗德拍着这台大家伙，饶有兴趣的问了起来。
“改进了驱动装置。”瓦德林说着，指了指炮台下的轮子，“它由一系列机械驱动，不再是纯粹的人力推动，当然，遇到爬坡或者是崎岖路面还是需要人力来维持它的平衡。”
“驱动装置不能再改进一些吗？比如改成用燃料推动？还有，可以将防护板延伸到各个部位，最后连起来成为一个整体车厢吗？那样，不就可以抵挡来自多方位的攻击？”
罗德兴致被点燃，因为联想到帝国蒸汽坦克，若是连射炮也可以加上这么一个大铁壳，再附上燃料驱动系统，那可谓战场上一大杀器。但是从矮人工匠的眼里，罗德读到了不可能。
“不能！”
瓦德林转过身来，皱起眉头。
“加装防护钢板已经是极限了，你知道这家伙现在多重吗？若不是改良了驱动装置，我们至少需要二十几个人才能推动它。还有，燃料推动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酒精燃烧会产生高温，若是再遇到封闭的大铁壳，很难保证火药不会爆炸。还有，这么重的一套装备，需要多大的燃料装置才能驱动？”
瓦德林闷闷不乐的回到，好似罗德刚才一番话是在质疑他的劳动成果一般。
“好吧，不行就算了，我只是说说。”
罗德笑到。
第51章 特派调查员（上）
深秋时节，一支由霜寒女巫、王国骑士和基斯里夫常备军组成的队伍风尘仆仆，来到了黑锤堡。他们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二十几人，但是规格却是上等配置，霜寒女巫作为冰雪女王手里的一张王牌，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件都不会外派，而王国骑士更是一个国家的中层军官，他们手下的侍从和农夫或许自己就能组织起一支小规模的部队。所以，虽说只有寥寥二十几人，但是规格上却足以和一支几百人的部队相提并论。
领头的霜寒女巫名叫玛丽莲，来自基斯里夫城，她有着和其他霜寒女巫一样美貌的外表和冷酷的内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执行女王的命令。
在她身后，是两名盔甲亮丽的王国骑士，其中一位名叫里奥.波特的年轻骑士两年前曾经来过这里，而那时候黑锤堡留给他的，是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他记得罗德那张粗糙的脸，记得那头足足有四米高的巨熊……时至今日，再次来访，心里便有了一些复仇的冲动。
不过今天的罗德已非昔日的罗德，昔日那个边境小城无人知晓的小领主，今天已然变成了北境的大人物，吸血鬼克星、白熊领主、雷神、熊神神选者……各种头衔集于一身，好似一夜间，他已然家喻户晓。然而，黑锤堡终究只是一个边疆小镇。
但是很快，波特的想法便破灭了。两年前，当他骑着骏马，抵达黑锤堡时，这里不过是一座破败的小镇，如果没有那座矿场，这几乎就是一个即将破产的没落领主。然而，两年后再次来到这里，许多东西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首先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正在进行着最后的秋收，农民们忙忙碌碌，似乎对外来者习以为常。那条不知名的小河上如今架起了一座浮桥，河两岸密密麻麻的房屋犹如棋盘上的棋子，星罗棋布，紧密相挨。浮桥上人来人往。
大多数人给这支首都来的部队让开了一条路，然而，并不仰望，而是继续忙着他们自己的事。似乎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事，而且，对外来者，早已见惯不惯。
东南处的几栋建筑格外显眼，黑色的浓烟不断从高大的烟囱里冒出。波特猜测那是冶炼厂或者兵工厂之类的重工业工厂。只不过印象中黑锤堡连锻造业都是破破烂烂的小作坊，什么时候变成了规模化大工厂？
女巫玛丽莲则眉头紧锁，在基斯里夫，她听说黑锤堡不过是一个边境小城，人口不到千人，贫穷而落后，但是现在，触目所及之处，完全无法和贫穷落后联系在一起。甚至，从城镇建设上面来看，还超越了一般的中型城堡。拿灰熊堡来说，可没有那么大型的体育场馆和图书馆。但是在这里，只要你能想到的，一应俱全。
玛丽莲带着众人穿过狭长的街区，来到了城堡门下。领主罗德看样子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恭迎美丽、尊贵的女巫阁下。”
罗德笑着说到。他身后，是高大威严的黑锤堡主堡，好似巨人一般矗立在这座城镇的中心。
“你好，罗德领主，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冰雪女王的特派调查员玛丽莲.海恩。正如您所见，我是一名女巫。”
霜寒女巫十分礼貌的说到。论爵位上，她没有罗德的高，但是论职务上，她却有调查罗德的权力。基本上所有从冬宫里走出来的人都有调查领地内领主的权力。这是卡特琳娜在位时的特色。不过在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前，玛丽莲依旧对罗德报以十分客气的态度。
罗德对此也早有准备，侦查员几天前就告诉他，有一队人马正向黑锤堡驶来。通过描述，罗德大体上猜到这是一支来自基斯里夫的部队，不管他们的用意何在，罗德都在小心行事。因为自己的确干过一些在女王看来是违法的事。罗德猜测，这队人也是冲着这个来的。所以，对霜寒女巫的到来，罗德和阿尔维斯早已准备好了迎接。
“我们进去聊吧。”
罗德说着，礼貌的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卫兵很快将骑士的马牵到马厩去喂水休息，其他人则站成两排，恭候这帮南方来的大佬进城。
“罗德领主，我也不绕弯了，这次我来这里，是想询问你一件事。”
玛丽莲前脚刚刚踏进大厅，便开门见山的讲起了她此行的目的。当然，这个目的她不说罗德也猜得到一二，绝不是来嘘寒问暖的，若没有猜错，目的只有一个抓摩尔信徒。
很快罗德的猜想便得到了印证。
“据有人举报，一些叛徒逃到了你的领地上，不知道你是否听说？”
玛丽莲冷冰冰的说到。她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因为她原本就不需要害怕得罪人，也不需要依靠谁。冰雪女王就是她的后盾，而她，也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她不过是临时从冰雪冬宫里调出来的人，任务结束后，她依旧是女王的手下，跟王国境内的其他贵族领主依旧毫无交集。
“叛徒？你是说厄伦格拉德那帮叛军吗？”
罗德“认真”问到。
“不，不是厄伦格拉德的叛军。这次女王陛下在追捕的，是摩尔教派的人。”
霜寒女巫玛丽莲说到。
“摩尔教？抱歉……我没太听明白，摩尔教什么时候成为叛军了？”
罗德装傻继续很认真的追问着。玛丽莲脸上先是一脸冷酷，而后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
“这似乎不属于你应该关心的问题。”
玛丽莲冷冷的说到。
“好吧，可能是我在这边境小镇，消息闭塞的原因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你刚才说摩尔教被通缉了吗？”
罗德皱起眉头，一脸关切的问着。
“是的，不仅被通缉，而且，所有人不得接纳摩尔教徒。但是，有人说看到一帮摩尔教徒前往你的领地。”
玛丽莲再次将话题拉了回来。她的目光并不是那么友好，相反的，隐隐之间，透露着一股阴冷的敌意。女王的敌人就是她终身之敌，而包庇敌人的领主，就是她所要彻查的对象。哪怕错杀一百，不放走一个。这是冰雪女王的命令。
“来我的领地内避难么？”罗德抿了一口葡萄酒，“黑锤堡不是一座只有几百人的村庄，它是一座有数千人的城镇，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知道城里来了哪些人？如果这帮人故意要隐藏行踪的话，我可拿他们没办法。”
“当然，若是你们要调查，我肯定配合。并且，尽一切能力找出那些摩尔教徒。冰雪女王的命令我是知道的，作为这个国家的一方领主，我必须履行我的誓言，向女王陛下效忠。”
罗德谎话连篇的说到。以至于玛丽莲一时间甚至分不清这个男人口中之词到底是真是假？按照旁人对黑锤堡领主的看法，他绝不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但是，玛丽莲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在基斯里夫时，听说位于北境边疆的黑锤堡，不过是一个只有数百人的小城堡，然而，这次自己亲自到来，却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北境发展速度最快的地方。事实与传言，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好的，希望您能配合。接下来几天，我和这两位骑士会在你的城堡里小住，调查此事。如果是谣言，那就麻烦你这几天招待我们了。如果是真的，阁下知道后果是怎样的。”
玛丽莲冷冷的说到。阿尔维斯坐在罗德身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位看似美貌的女巫，心里却早就恨得咬牙切齿了。什么世道？沙皇养的狗，竟然趴在贵族脑袋上撒野，而这位贵族，还为国家流过血，受过伤。玛丽莲不过是女王手下的事务官，竟然威胁起地方领主……但是，这便是基斯里夫此刻的现状。
第52章 特派调查员（下）
接下来几天，罗德都在带着玛丽莲这帮人参观自己的领地。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女王的人既然已经来到自己的领地，那么，故意隐瞒发展情况反倒会引来这帮人的怀疑。所以，罗德干脆大方一点，带着他们四处游逛，同时，选择性的带他们去一些该去的地方，回避一些不怎么希望别人看到的地方……
例如，带着玛丽莲手下的两位骑士去冬泉河上游参观水坝和灌溉区，这是所有基斯里夫人都懂的常识，一个好领主应该懂得治水，安顿一方平民。又比如带他们去参观大球场，图书馆和监狱。这些也都是很普通的建筑。
至于地下矿场和兵工厂，则尽可能的避开，罗德知道，尽量不要让中央的人知道地方的武装太强大。他们希望边境的人可以替他们守卫边疆，同时，又不希望这些边境领主太强大，否则，对基斯里夫的权力中心也是一种威胁。
所以，罗德带着他们逛，好过让他们自己闲逛。若是限制人身自由，那更不可能。
而人口的膨胀罗德只是用铁环堡沦陷，大量难民涌入作为借口搪塞掉。反正谁都知道不久前铁环堡发生过混沌入侵事件，整座城堡都沦陷了，废墟还在那里。那么，肯定有不少难民从那里逃出来了。这便可以解释黑锤堡为什么在短短一年内人口激增到这个程度。罗德不能告诉他们，这里面也有许多是来自厄伦格拉德的难民，否则，这些厄伦格拉德的难民原本应当是要被发配充当苦役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罗德早就让民众自觉封口。若是遇到追问，就说是铁环堡来的就可以了。
这几天，一帮人被罗德带着到处逛，要么好酒好肉招待。而玛丽莲本人则从头到尾，滴酒不沾，根据仅有的一点细微的线索，试图找出摩尔教徒留下的痕迹。然而，罗德就这件事早有准备。加上霜寒女巫得到的情报实在太少了。根本不可能找出什么东西出来。连他的手下都知道这是徒劳。仅凭目击者的三言两语，根本不可能找到什么，若是领主有意隐瞒，找出点什么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几乎为零。
一周后，毫无收获的玛丽莲终于放下了追查的脚步，准备启程返回基斯里夫。
“罗德领主，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招待，在这座城堡里，我没有找到我想要找的人。”
阴冷的天空下，霜寒女巫玛丽莲站在城堡大门口，依旧一脸冷淡的跟罗德交谈。暮雪洒向她，将她的斗篷染成雪白色，更映衬出霜寒女巫的高傲和冷峻。
“嗯，辛苦你了，夫人。”
“叫我女士，谢谢。”
“好的，辛苦你了，玛丽莲女士，你放心，若是真在我的领地内发现通缉犯，发现基斯里夫的叛徒，那我定然将他们抓来，亲自送到基斯里夫接受女王陛下的审判。”
站在一帮首都来的土匪面前，罗德昂首挺胸，信誓旦旦的保证着。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发现波特骑士还是对当初的遭遇念念不忘。不过和霜寒女巫一样，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只能怏怏而归。
“你最好言行一致，罗德领主。我们知道你在猎杀吸血鬼时和摩尔教派有过合作。希望你不要一丝迷糊，站错阵营。丹尼斯很乖，她很想你。”
玛丽莲很平静的说着，然而，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裸的威胁。但是罗德忍了，所谓忍常人之不能忍，方能做常人不能做之事。就让她嚣张……一阵子吧。
……
贝尔托庄园，塔林纳姆最近心情不错，他在贝尔托的领地上帮贝尔托干了许多事，帮助农夫驱退野兽，在民众斗殴时主持正义，帮助流浪汉和乞丐，种种事件让民众们对他的印象很好，就连私下底都对领主这个新跟班赞不绝口。
同时，塔林纳姆也十分乐意做这些事，他原本就是平民出身，基斯里夫的平民和巴托尼亚的平民一样，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塔林纳姆深知民众的疾苦，所以，当农夫们遇到困难时，他总是无偿帮助，甚至冒着危险也要第一时间赶到。这让贝尔托对他的评价越来越高，甚至有点视为知己、忘年之交。私下他们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候毫无主仆之分。
“告诉我，塔林纳姆，当你对着一群恶棍狠揍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夜晚的别墅花园里，贝尔托咬着肥嫩的牛肉，喝着红酒，问着自己的侍从。塔林纳姆也一样，刚刚将嘴里的半块牛肉吞进去，一脸满足。
“爽，这辈子从来都没这么舒服过。”他吮了一口葡萄酒，接着说到，“我从小生活在基斯里夫北方，你知道的，那是一个冰天雪地，充满野兽与恐怖的地方，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资源紧缺，所以争斗反倒更加剧烈。我的父亲是一个农夫，老实巴交的农夫，他没有过人的武艺，也没有多余的钱财，更没有担任官职的亲戚。所以，当我小时候，我们家经常被人欺负。我的母亲死于瘟疫，据说是鼠疫，然而，我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想来，我连我母亲的模样都记不起来了。所以，从小，我就对仗势欺人的行为极度痛恨。”
塔林纳姆坐在藤椅上，将自己的往事缓缓道来。而贝尔托则坐在他对面，静静的听。他停止了咀嚼，手里端着透明的酒杯，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秋夜与凉风，庄园与麦田……
“村子里的土地贫瘠，为了生存，后来我跟随我的叔叔进入森林，学习狩猎，成为了一名猎人。有一年，村子里老鼠泛滥，我在睡梦中被老鼠咬伤，醒来时伤口溃烂，然后浑身发热，父亲走遍村子，也找不到医师，就算有，也早就逃走了。我知道，自己染上的是鼠热病。可以治疗，但是药品十分昂贵，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没指望买上。于是，我的病情一天天加重。直到昏迷。再后来，罗德领主便来了。他从北方赶来，向我父亲问路。看到我生重病之后给了我父亲一枚金币，金王冠。你知道，这枚金币意味着什么，对于贵族们来说，这可能只是他们丢掉的一角，但是对于我这样的贫困家庭来说，那意味着一条生命，是罗德领主救了我，所以，我会永远记得这份恩情。”
“他是一个好领主。”
听完塔林纳姆的讲述，贝尔托仰着头长叹到。这个年代，真正关心平民的领主很少了。贝尔托知道，自己算是一个，在别人眼里的异类，蠢人。而那个塔林纳姆口中的罗德，也算是一个异类。
第53章 熊骑士
狂风夹杂着细雪，抽打在西贝斯脸上，他已经在这片充满死亡与恐惧的森林里跋涉多时了，按照出发前的记忆，他记得黑锤堡应该就在前方，最多不会超过两天的路程。然而，许多天里，他依旧在这片黑森林里跋涉……
路上唯一的伙伴是身旁这头灰熊。那是自己在入冬前征服的野兽。他给它取了名字，叫瓦拉克，那是自己曾经最要好的兄弟的名字。如今，漫漫长夜，也只有灰熊瓦拉克可以陪伴自己。
踩着薄薄的积雪和枯枝烂叶，西贝斯继续前进。他必须以最快的时间赶到黑锤堡，秋天的时候，他在厄孙神殿下立过誓言，要接受熊父的试炼，成为一名真正的厄孙战士。后来，他做到了。没有依靠任何陷阱，没有依靠猎狗，独自一人征服了一头灰熊，并且，在森林中独自生存了一个月。现在，他必须回去，告诉世人，他成功了。
道路漫长而曲折，没有地图，只能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但似乎总是看不到尽头。他看到森林中的小溪正在冻结，没有了往日的动态。好在水源不是问题，地上随便抓起一堆雪，放在嘴里融化后便是水。
西贝斯困极了，饿极了。终于，他停下了脚步。疲惫的靠着树干上，休息片刻。头顶的繁星宛如银河，绽放着璀璨的星光。瓦拉克也跟着停了下来，用它要厚实的脑袋蹭着西贝斯。西贝斯抱着灰熊的头，浓密的毛发让他感到舒适，而灰熊体表下的温度又让他感到一阵温暖。
但是瓦里克很快走开了，西贝斯知道，它去觅食了。冬季，森林里寂静无声，通过肉眼很难再找到食物，所以，作为伙伴，瓦里克知道该死自己上场的时候，它总能找到食物，地洞里的老鼠和蛇，冰封水面下的鱼，它知道如何找到食物。上一次，瓦里克甚至找来了一只冻死的兔子扔到自己面前。西贝斯不是野人，但是在这种环境下，他知道自己必须成为野人。基本上到了旅程的后半段，灰熊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像一个野蛮人那样，生吞肉食，满嘴是血……
他靠在树干上，饥寒交迫，胃里好似千疮百孔。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黑锤堡小镇，想起了家中那温暖的火炉，想起神殿中温暖的大厅和房间。萨博和威利斯此刻一定正在家中火炉旁烤着火，吃着烤土豆或者烤面包吧？他们没有参加试炼，只有自己参加了……但是，这是自愿的，没有人强迫自己。他只想得到熊神的认可，得到熊神的祝福。
寒冷再一次袭来，而瓦里克还没归来。但是西贝斯并不感到恐惧，实在寒冷的时候就祈祷，熊神会将温暖降临的。
有一次，他就快被冻死了，寒潮来临，无处可躲，是熊神救了他。他祈祷，浑身颤抖着，绝望的祈祷着，终于，在意识即将失去的前一刻，温暖降临了。奇迹般的让他重新呼吸顺畅了起来，从那一刻开始，西贝斯知道，自己得到了熊父的认可……
终于，一周后，疲惫不堪的西贝斯走出了黑暗森林，看到了黑锤堡的城墙。他骑在熊背上，一点一点朝城镇大门走去。
民众几乎是以崇拜的目光望着他，欢呼声此起彼伏，好似欢迎英雄归来一般。这一刻，西贝斯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熊骑士，一名真正的厄孙战士。
罗德领主、大总管阿尔维斯、大祭司叶斯科维奇亲自接待了他。满城沸腾。
进城后西贝斯才知道，自己是第一个从黑暗森林返回，并得到熊神厄孙祝福的人。那头灰熊，虽然也是伤痕累累，但是身体健壮，气宇轩昂。
“我的战士，虔诚的信徒，你很勇敢，独自深入大森林，征服灰熊，征服黑暗，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办到的。热食和汤水已经准备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先去吃点东西然后休息吧。你的故事将会记载成册，每位熊骑士都应该有自己的故事，这座神殿里也将永远留有你的名字。”
站在厄孙神殿里，罗德一脸善意的跟西贝斯说着。年轻的熊骑士脸上写着感激与自豪。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领主大人竟然要将他的故事编辑成书，存放在图书馆中。印象里，只有战争中的英雄才有这样的待遇。西贝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除了感激，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词来形容当下的心情。
“去吧，熊父注视着你。这是荣耀。”
罗德接着说到。
……
“三十几个人都进了黑暗森林，最终只有一个活着回来了。这战损率可谓太高了吧？”
从神殿出来后，阿尔维斯不禁调侃起罗德和叶斯科维奇的这异想天开的想法。这些若不是为了接受试炼，完成可以成为很优秀的战士，他们都拥有一身武艺，有的甚至还是百战老兵。如此残酷的试炼，死了着实可惜。
“再等等吧，说不定还会有人从那片森林里回来。当初我接受试炼时，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而现在这帮人只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应该还会有人接受住考验的。”
罗德平静的回到。虽然心里面和阿尔维斯想的一样，这批若是就这样死去，的确可惜了。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有最严酷的训练才能成为最强大的战士。铁打的身体不是靠吃饭吃出来的。
“事实上，一直以来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不直接驯养灰熊，然后让战士直接骑在熊背上，这不也是熊骑士？”
阿尔维斯反问到。
“哈哈哈……这叫熊骑士？”罗德笑出声来，“这连熊骑兵都算不上。”
“被驯养的灰熊还能叫战熊吗？最多只能叫宠物而已，它们脾气温顺，衣食无忧，甚至忘了在野外如何独立生存，遇到动静稍微大点的喊杀声可能都会直接被吓破胆。它们这辈子只能在马戏团里逗逗小孩子罢了。”
罗德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继续说到
“真正的熊骑士必须经过这样严苛的试炼和考核，只有在野生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熊，才具有血性和野性，他们知道如何猎杀对手，一声怒吼足以吓退敌军。这样的熊骑士冲锋起来才有威力可言。”
第54章 血矛再起
秋末时节的诺斯卡，风雪肆虐，无尽荒原上猛犸巨兽在低吼长吟，冰霜巨龙的传说在孩童老妇间流传。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冬季，不是吗？”
格雷提尔从户外打猎归来，他带着一头血牙野猪，这是他和冰原狼伙伴合作打猎到的。冬天来了，动物越来越少。即便是一头野猪，也要运气好才能遇得到。
“漫长的冬季，不过不会太久。”
格雷提尔说着，将这头被放血致死的野猪丢在桌上，抽出匕首，从野猪肚皮切开一道口子，熟练的将里面的内脏掏出来。
“很快，我们就要南下。冬季，对于南方来说并不冷。那帮肥佬养着膘，正等着我们去开宰。”
“但是，雪狼氏族和海牙氏族还没有答应加入我们。”
长老塔贝克低声问到。
“他们会加入的，我保证。”格雷提尔说着，将一块看似是肝脏的东西取了出来，肥腻腻的血水将他的双手染成了血红色。
两天后，他们踏上了北上劝降之路。多年前，格雷提尔是父亲阿萨巴尔曾经带领血矛部落南下掠夺，然而，在进军黑锤堡的路上被罗德带领的基斯里夫北境联军击溃，当时出征基斯里夫的部队全军覆没，几乎没有人从那场屠杀中逃出来。
格雷提尔作为阿萨巴尔之子，也是血矛氏族唯一的继承人，自从那天开始，他便发誓总有一天，要带着部落大军，带着仇恨，重返黑锤堡，手刃杀父仇人，得到血神赐福。
三年来，格雷提尔隐忍求生，并且靠着自己过硬的战斗素质一次次征服周边的对手，吞并周围部落，或者取得他们的支持。
终于，三年后，一支庞大的诺斯卡部落联军出现在了基斯里夫北方。在巨魔国度以北，它们几乎未逢敌手。
格雷提尔如今便是这支部队的首领，他联合了大大小小六个氏族，总兵力达到近一万五千人。而且，他们都听命于自己。事实证明，在诺斯卡，取得军队的绝对领导权，不是靠年龄，也不是靠知识和地位，而是靠武力。只要你够强，就可以领导最强大的部落。
而现在，只剩下雪狼氏族和海牙氏族还未答应加入他的队伍。而这两个氏族，一个擅长捕捉野兽替他们作战，另一个擅长海战。格雷提尔吸取了他父亲当年的教训，要击败罗德，攻下黑锤堡，不能战术太单一，他需要海陆两路同时进军。而海牙氏族无疑就是这条战术上最关键的一条。
……
“巴罗什。”
“你应该叫海洋之王-大酋长-巴罗什。”
海牙氏族的长老站在大帐内，低声提醒到。而坐在正中央的大酋长巴罗什则一脸冷峻，他年龄是格雷提尔的两倍，是一位五十几岁的中年酋长。有着沧桑的外表和众多故事的男人。
巴罗什对于格雷提尔这个年轻人的提议向来不同意，海牙氏族是一个海上劫掠著称海盗氏族。他们从来不耕种，靠着捕鱼业和掠夺来维持生活。氏族内的成员几乎个个都是捕鱼能手，海盗猎人。他们在酋长巴罗什的带领下已经这样生活了近半个世纪。
然而，格雷提尔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平静。事实上，氏族内也存在着两派，两个声音。以氏族长老和酋长为首的保守派认为他们应该继续从前的生活，到近海劫掠，靠捕鱼为生。而另一派，以年轻的骑兵队长库克为首，认为应该加入格雷提尔的大军，南下洗劫。这将给部落带来真正的财富和繁荣。只是，在巴罗什的强压下，这股声音日渐消减。
“缩头乌龟-巴罗什。”
大帐内，格雷提尔一脸不屑的回到。这番话立即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愤怒。一些长老甚至要当场将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轰出去。
“格雷提尔，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不要以为白爪氏族、雷斧氏族他们臣服于你，我们也会臣服于你。你有什么能耐，可以统领部落的军队？告诉我，你打算将所有人引向何方？死亡还是流放？我们已经一百年没有成功入侵过基斯里夫了。”
部落长老带着敌意，大声质问着。
格雷提尔则镇定自若，他一脸不屑，走到大帐中央。
“懦夫才会这样认为。没有成功入侵过，那是你们根本没有想过。你们连想都不敢想，自然更不敢做。所以，百年来，你们只能窝在这个小渔村，过着所谓平静的生活。然而，百年后，你们的子嗣们将忘记自己的传统，他们将忘记自己是诺斯卡人，忘记自己祖父是如何在这片严酷的土地上征服巨兽，并且带着它们南下，碾平南方佬那些脆弱的城墙和石屋。”
格雷提尔振振有词的说到。可以看到场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对他带有敌意，那个部落的骑兵队长库克便一脸欣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想？想和做是两码事，格雷提尔，你好像忘记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他就是想法太多，带着自己的氏族南下，结果呢？被不到两千人的基斯里夫联军全歼。告诉我，你的想法就是步他后尘，成为一头死在南方的狗吗？”
长老继续逼迫到。
“注意你的言辞，否则，我不介意将这里夷为平地。”
格雷提尔威胁着，他的确有这个资本，部落营地外，便是他的部落联军，足足有上万人，军团中甚至还有一头成年猛犸象。一旦这头巨兽发飙起来，整个海牙氏族的渔村将面临灭顶之灾。
所有人不再说话。直到氏族酋长巴罗什亲自开口
“不管你的想法是什么，猛犸征服者格雷提尔，你是你，你是血矛氏族在这世上的最后继承人。你想为你的父亲报仇，那是你的事。海牙氏族不想参与其中，这是我的领地，我的船，我不会让我的人民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去冒险。一个内心极度渴望复仇的人，必然是一个不理智的人。我不会让他们跟你去的。更不会冒险让他们南下逼近基斯里夫内湾，那是一块危险的海域，有帝国和基斯里夫的战列舰。只有疯子才会那样做。”
“如果你识趣的话，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否则，就算你让猛犸象踏平我的领地，我也不会屈从你的。”
巴罗什说着，脸上露出了可怕的凶狠表情。像两头狼，互相凝视着对方，寸步不让。
第55章 大军压境（上）
诺斯卡人再度南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罗德耳中。劳伦斯作为游侠队的队长，长期带领森林哨兵在黑暗森林外游荡，当大部队还在巨魔之乡的时候，罗德便掌握了他们的动向和数量。
按照旗帜上的图腾可以分辨，哪些是素未谋面的部族，而哪些是曾经入侵过黑锤堡的部族。
旗帜上是一把雷电战斧的，是雷斧氏族，这个部族与黑锤堡几乎没有打过交道，不过罗德从塞尔塔那里听过他们，是一群恃强凌弱，手持宽大黑色战斧的野蛮人组成的部族，他们以掠夺为生，从来不生产。掠夺就是他们的唯一目标，包括女人，都是掠夺而来。部落里若是女人不够，兄弟之间甚至可以共用……以生出更多的诺斯卡小孩，将他们培养成新的战士。
旗帜上是一头冰原狼的，是雪狼氏族，这个氏族也没跟黑锤堡有过直接接触，不过它同样有名。这个氏族擅长捕捉野兽替他们作战，最多的就是冰原狼。据说部落的男人几乎人手一只。从小培养与这些狼的感情，他们一起成长，一起捕猎。感情犹如兄弟战友。
而其中雷电之矛上涂染红色，刺穿猎物的，是血矛部族。这个氏族十分熟悉，罗德这才想起来，三年前，自己曾经带领黑锤堡、铁环堡和海德堡的联军，打败过这个部族，并且，手刃了他们的酋长。三年后，北方势力卷土重来，不知道是否是为了报当年之仇。
但是这一次，南下的部队更多了。按照劳伦斯的情报，足足有上万人。军团中还有一头猛犸象。以黑锤堡现有的城防工事，罗德知道还是有将敌人拒之门外的可能的。但是黑锤堡如今正迎来大发展时期，城外的居民甚至比城内的多，由于没有三级城墙，大多数人其实反倒是生活在城外的。包括一整个新城区，都是没有城墙保护的。
这种情况下，若是龟缩在城里，必然会造成一场大屠杀。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罗德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求援。北境不是独立的个体，它在建立之初就是统一的整体。只不过百年之后无战事，人们纷纷过起了安逸的日子。如今，黑暗将至，混沌崛起。北方蛮人蠢蠢欲动。罗德想着，迟早必须唤醒整个北境的危机意识。一个大致的作战方案已经在脑海中成型。
和之前一样，将书信送到最近的城堡，希望其他领主派援军过来。三年前，海德堡和铁环堡的部队赶来了。三年后，海德堡和黑锤堡已经连成一个整体，不分你我，卡洛琳势必会带兵赶来。只是铁环堡不在了，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不过厄伦格拉德叛乱中自己结交了其他几位领主，罗德只希望他们会赶来。
另外一个比较重点的，是乌果尔骑兵团。这是一支半游牧性质的军队，游离于基斯里夫沙皇的直接管辖。和狮鹫军团有些类似，并不属于基斯里夫的正规军，行动自由，只在王国遭受危机时出现，帮助沙皇抵御外敌。也就是说，骑兵团不必受到卡特琳娜允许才出动。另外，它的速度很快。因为全员轻骑，素质过硬，是普通军团行军速度的好几倍。
罗德知道，能否取得乌果尔骑兵的支援，对整场战斗至关重要。同样，信件第一时间就发出。
还有就是向南，去厄伦格拉德新城，向基斯里夫的正规军求援。向卡特琳娜求援已经来不及了，诺斯卡大军已经进入了基斯里夫北方的巨魔国度，这时候消息向南，传到首都，再由首都发兵过来，等到基斯里夫的常备军抵达黑锤堡，至少是一个半月以后的事。这时候，城堡早已被诺斯卡部落联军围攻。
只有厄伦格拉德新港的部队可以支援。不过罗德也没指望他们会支援多少。迪斯马是女王的走狗这点是毫无疑问的。他不可能大规模支援北境，除非得到女王首肯。但是一样，时间不允许，消息传到基斯里夫，再经卡特琳娜之手传回厄伦格拉德，最后再出兵，黑锤堡恐怕早已深处水深火热之中。罗德指望的是这位海军上将可以派出一两艘军舰，坐镇冬泉河入海口，万一诺斯卡部落从海上包抄，才可以挡住他们。
安排完这些求援信之后，罗德与卡洛琳就接下来如何挡住这波进攻进行了研究。
冬天行军，可以看出这位诺斯卡人的新统帅绝对也是一个疯子。冬季最忌讳出兵，大雪封路，补给都是难题。但是这帮人却就是这样做了。关键的是，他们还成功的从领地内出发，浩浩荡荡，来到了基斯里夫北部的巨魔之乡。
黑森林是一道天然的防线，可以阻隔大部队推进，到了森林中，大军便无法展开队形，只能分成一个个小分队，缓慢前进。对于南下的部落来说，这是十分麻烦的。所以，罗德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
必须利用好这段宝贵的时间。如何利用，罗德心里也大概有了主意。
所谓出奇制胜，只有在敌人想不到的地方下手，才能获得最好的效果。当初第一波南下的诺斯卡部落军就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森林里设伏，所以才大意战败。而这次，罗德又有了新的办法。只不过，不再是设下埋伏这么简单。
……
一周后，陆陆续续有援军抵达了黑锤堡。先是乌果尔骑兵，在统帅帕伦贝尔的带领下，在北境游荡的八百名乌果尔轻骑兵第一时间赶赴黑锤堡。然后是冰岚堡的埃德蒙领主带领两百名长城老兵，抵达了黑锤堡。
最后是守望堡的军队，希瑞尔领主派出一支五百人的远征队抵达了黑锤堡前线。五百人对于黑锤堡来说已经算很多，然而，作为北境最大的城堡，这支部队对于守望堡来说，不过是冰山一角。埃德蒙猜测，希瑞尔伯爵这次肯出兵，或许是因为他还以北境之王自称，不出兵显得不合身份，所以意思意思一番。
然而，当所有人都抵达黑锤堡时，却发现整场战斗最重要的那个人罗德，不见了！
第56章 大军压境（中）
肆虐的寒风夹杂着雪花一遍遍的吹袭着诺斯卡人的营地。连日来，他们不断行军，一路上几乎寸草不生。好在出发前备足了粮食，不至于在南下途中遇到饥荒。
按道理来说，进攻黑锤堡，最快捷的办法是走海路。但是海牙氏族并没有那么多船。暴虐的大酋长格雷提尔将海牙氏族的酋长巴罗什当场杀死之后，便收编了他的舰队。然而，说是舰队，不过寥寥二十几艘小船，每艘船大概可以做二十人左右，加起来从海上走的人数不超过五百人。这对于一支庞大的军团来说，简直就是搞笑的存在。于是乎，格雷提尔将能够上战场的海牙战士全部装进了船，剩下的人，跟着大部队，从陆地进发。最多一个月，他们便可以从诺斯卡南部，走到黑锤堡北边的黑暗森林地带。
这是他的计划，而且，迫不及待。
他们走到哪，就在哪里扎营。营地毫无章法可言，有多少人就扎多少帐篷，连木栅栏都没有，所有人和格雷提尔一样，只想着战斗，只想着浴血杀敌，砍下更多的脑袋。
营地内也时常发生斗殴事件，那些血神信徒总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战斗**，当没有敌人时，便找自己人发泄。有时候前一秒还是一起搭帐篷的好兄弟，后一秒就大打出手，血水喷溅。直到一个人将另一个人的脑袋剁下来，血水淋漓，这才算完。
格雷提尔也不管，他追随血神，他父亲追随血神，他们都知道一个真理血神喜欢鲜血淋漓，热血喷涌的画面。同时，它喜欢头颅……如果禁止这种杀戮，那就是对信仰之神的不尊重。通常格雷提尔的处理办法就是将头颅收集起来，献祭给血神。而尸体则拿去喂狼。他们便是这样一路上喂饱了那些野兽。
虽然人数不断减少，战士们的士气却越来越高。而且活下来的，都是猛士。
……
一周以来，罗德都在加紧行军。原本他可以等到其他各地的援军抵达再一起北上，阻击诺斯卡人。然而，这次不同，在黑锤堡的军队里，多了两部重型武器瓦德林连射炮。
这是之前花重金从提利尔军阀那里购买的火器，经过矮人工匠的反复加工，形成了新的重型火炮。这家伙在精准度、火炮威力上面都十分强大。就是有一个缺点十分笨重。带着它足以拖累大部队行军，但是要战胜诺斯卡联军，这两门连射炮又是关键。所以，罗德不得不提前动身，带着部队，将火炮运抵前线。
这是一场时间的竞赛，罗德知道，以诺斯卡联军的速度，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到黑暗森林以外。大部队看起来浩浩荡荡，实力强大，但是机动性其实不行，整体的机动性弱于个体。若是非要提高机动性，只能派出小队行动，而若是小队行动，罗德就不怕了。单单黑锤堡的部队，足以打散任何诺斯卡人的游击部队。
一阵冷风将丝丝寒意吹进了他的发丝，方圆几里内，都是黑锤堡战士忙碌的身影。在一次次的训练中，这些战士早已掌握了扎营的基础技巧。他们不仅仅是战士，还是建筑工，修路工。在罗德的军队里，士兵们可以拿到很高的薪水，但是同时，他们的工作量也十分繁重，平日里除了必要的训练，便是加入到各种工程建设中去。
新城区的道路铺设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冬泉河上游的黑水大坝他们参与过建设，从黑锤堡通往海德堡的军道也是他们忙碌的身影。那些道路经过几年的建设，当初第一批劳工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黑锤堡的本地工人，还有这帮久经沙场的黑锤堡老兵。
野外露营的营地内士兵们忙碌不已，和普通的军营不同，罗德要求的军营，必须具备居住、防御、卫生，三要素，缺一不可。至少两层木栅栏，配上壕沟陷阱，营地才算搭建完毕。而后才是生火做饭。
傍晚时分，无数篝火升起的烟柱犹如老妇苍白的手指伸向天空，他们沿着树林边缘搭建帐篷，大多数帐篷用粗布搭建，各种颜色都有。而一些军官的帐篷则在粗布外面又搭一层兽皮，以获得更好的保暖效果。
一些诺斯卡卫队的战士更是用原木和树枝搭建了一座简易的长厅，作为总指挥官的大帐。忙碌一番，正准备坐下来好好吃顿热食时，远方，传来了阵阵熟悉的马蹄声。罗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仔细听，很快，脸上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帕伦贝尔和他的乌果尔骑兵来了。
这是旧世界最优秀的轻骑兵之一，他们能射能跑，远距离一波弓箭骚扰，再撤退，速度极快，普通部队根本追不上。既可以担任骚扰工作，又可以担任侦查工作。有一种说法，帝国人更愿意相信乌果尔人才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而现在的基斯里夫人，不过是迁徙而来的其他民族而已。
罗德知道，有了帕伦贝尔和他的乌果尔骑兵的加入，这场战斗将会好打很多。之前劳伦斯虽然也侦查到敌军的动向，但是苦于无法近距离观察，所以对诺斯卡军队的具体情况并不是很了解。而有了乌果尔骑兵则不同，他们可以近距离围猎对手，哪怕是敌人用弓箭反击，他们也可以在移动中躲避箭矢。是绝佳的侦查骑兵。
“我知道你会来的，兄弟。”
罗德走出帐外，亲自迎接着远道而来的乌果尔战友们。他们的确算是战友，厄伦格拉德叛乱时，帕伦贝尔就和罗德一起并肩作战过。他们一起斩杀过趁乱入侵的绿皮，一起保卫过基斯里夫的边境。而今，他们再次站在了一起。
“整个北境，就你最忙了。不是收难民，就是和北方蛮人打仗，天啊，罗德，你什么时候可以消停一会儿，让我们这些人也轻松一阵子？”
帕伦贝尔搭着罗德的肩，豪爽的开着玩笑。
“身处边疆地带，就不可能消停得下来。”罗德自嘲着，“还有其他人吗？”
“有，冰岚堡和守望堡的人都来了，埃德蒙领主亲自带队来的，希瑞尔则派了一个骑士带队前来。他们大概两天后就会抵达。我先来了，怕你这边有什么意外。”帕伦贝尔说着，顺便再举目四望了一番，“不过看起来你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意外。”
他看到整个营地周围都布满了栅栏和壕沟，每隔一段距离还建起一座简易的哨塔，一座营地搞得和临时要塞一般……
第57章 大军压境（下）
近两万人的诺斯卡部队，一路南下，当抵达基斯里夫边境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万五千人左右了。有些是跟不上大部队的行军速度被落下，有些则是在行军途中斗殴致死，被拿去献祭，还有的直接被冻死在路上。
终于，半个月后的隆冬时节，他们与基斯里夫北境联军相遇了。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高塔林立，城寨森严的木制堡垒。
堡垒看样子不是非常坚固，木制的防御工事对于恐虐战士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阻碍。然而，格雷提尔知道，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基斯里夫领主，而是一个擅长制造陷阱，擅长伪装自己的对手。他的父亲阿萨巴尔便是死于轻敌，当时，罗德用绵延数里的陷阱带暗杀了近三分之一的诺斯卡部队。
所以，这次，格雷提尔绝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尽管他也想大斧一挥就冲上去砍。但是谁也不知道，在这座营寨前，是否还有那致命的陷阱？白茫茫的雪花下或许是看不见的危险。反复斟酌下，格雷提尔选择原地扎营，先派掠夺者骑兵去探查虚实。
大部队很快就忙碌了起来，由于物资匮乏，缺乏系统性的训练，再一次的，他们的营地建得乱七八糟。零零散散的帐篷东一撮西一撮，不过所有人都不在意，包括格雷提尔自己，都不在意。即便一路上都有损失，但是眼下自己手下还有至少一万五千多人，是基斯里夫军队的三倍以上。这种情况下，罗德就算再勇猛，也不可能主动出击。何况，他将营地修得那么漂亮，不就是为了打阵地战？
如果说格雷提尔仍旧有威胁，那么，就是来自军团内部。总有一些挑衅者，他们渴望战斗，当小兵被干掉之后，便想着挑战更高一级的对手。在与敌人短兵相接前，格雷提尔都要面临这样的问题。
事实上，他已经杀死了五个挑战者，而眼下不服他，依旧在闹事的，是雷斧氏族的酋长奥斯丁。当格雷提尔下令扎营，而不是直接进攻的时候，这位红皮肤的好战酋长便受不了了。直接站出来要与格雷提尔决斗。
“你这个懦夫，我们跋涉那么久，现在，敌人就在眼前，你却退缩了？告诉我，血神在上，你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大酋长？”
奥斯丁站在大帐外，怒视着格雷提尔。他的父亲曾经死于格雷提尔的刀刃之下，但是作为恐虐信徒，他一点也不在乎。他追随格雷提尔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受血神赐福的人。而现在，看不惯格雷提尔，奥斯丁只想自己做这个大酋长，他要挑战格雷提尔，用血淋淋的战斗告诉血神，他应该成为那个被祝福之人。
“我有什么资格？我杀了你的父亲，杀了所有的挑战者，这便是资格！”
格雷提尔只能应战，他抡起战锤，大声怒吼着。
所有人都看到了，同时，那些红皮肤的家伙已经放下手头的工作，兴奋的看着两人对吼。
“血祭血神！”
他们大吼着，迫不及待的要求两个酋长对决。
很快，雷斧氏族的酋长奥斯丁便抡起大斧子冲了上去，他像一头野牛一般冲锋，扬起漫天飞雪，而格雷提尔同样嘶吼着进攻。他的战锤犹如一记重磅炸弹砸向奥斯丁的右侧身子，而奥斯丁则挥舞着巨大的血斧将格雷提尔的战锤扫开，同时，野蛮的力量将这位大酋长扫落在地。
他紧接着冲了上去，血腥的大斧再次劈下，试图将倒地的格雷提尔劈成两截。而格雷提尔则飞速翻滚着躲开这致命一击，同时用战锤横扫奥斯丁的双腿。
雷斧酋长勉强躲开，格雷提尔趁机起身，一把将他踢倒在地，战锤紧随而至，奥斯丁再次匆忙躲开。两人都喘着粗气，看似很平常的几招，却包含恐怖的力量，正常人被一锤下去，绝对头颅粉碎。
很快，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两人再次迎面冲锋。这一次，奥斯丁被狂暴的大酋长撞飞了出去。他身体强壮如牛，但是受到恐虐祝福的格雷提尔拥有更狂暴的力量。他已经被激怒，浑身青筋暴跳，皮肤呈现鲜艳的火红色。
在阵阵狂吼声中，格雷提尔挥锤猛击。奥斯丁举起自己的武器格挡，但是抵抗一次比一次弱。大酋长连续挥舞战锤，以同样的角度猛击。终于，第四下，奥斯丁守不住了。他像一头笨重的公牛倒在了雪地里。
而格雷提尔怒气未消，他感到自己体内充满了愤怒与力量，血神正看着他，正眷顾着他。奥斯丁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助手，但是这和血神的祝福比起来简直无足轻重。
格雷提尔走了过去，对着浑身无力的挑战者便是一锤。巨大的战锤正中胸口，浓浓的血水从奥斯丁口中喷涌而出。将他身下的雪地染成了黑红色。
很快，格雷提尔抽起地上遗落的战斧，他单手握斧，在信徒们狂热的呼喊中，一把将雷斧氏族的酋长奥斯丁的脑袋剁了下来！那颗被血水染得殷红的脑袋顿时滚出很远。在几个部落战士的脚下停了下来。
场上，顿时响起了战士们野蛮而狂热的呼喊声。谁也不在意雷斧氏族又死了一个酋长，而是在为这鲜血淋漓的场面而欢呼。
“献祭！”
格雷提尔低吼到。
……
诺斯卡大军在距离营地还有数里的地方停了下来，这终于让罗德松了一口气。所谓兵不厌诈，谨慎是诺斯卡大军领袖的优点，但是同时也是他的缺点。太过谨慎让他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机会。
罗德看着天边那渐渐落下的太阳，知道一切要开始准备了。
入夜后，两军对峙，营地内火光冲天，似乎所有人都在为明天的决战而养精蓄锐。然而，在诺斯卡人看不到的地方，上千名基斯里夫士兵正握着铁锹、架锯等一系列工具悄然行进在战场周围，他们受命在夜间建起一道封锁战场的防线……
第58章 风雪诺斯卡（上）
漆黑的夜里，黑锤堡的士兵们和其他北境战士背着铁锹、按照白天就丈量好的地点开挖，到处都是士兵们忙碌的身影，即便是北境的冬夜，气温降到零点以下，所有人依旧挥汗如雨的工作着，呼啸的北风掩盖了他们作业的声响，漆黑的夜色则将他们隐藏在大地之上。
乌果尔骑兵们在距离诺斯卡营地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不断监视着他们。以防止夜里野蛮人发起突袭。然而，幸运的是，并没有，直到后半夜，也没有人从营地里出来。他们同样挥汗如雨，只不过不同于基斯里夫的士兵，诺斯卡掠夺者们在营地内饮酒斗殴，为明天即将到来的大战而磨刀霍霍。
营地外，一段段土墙渐渐完工，由于是临时工事，它并不高，也不够坚固，这样的小土墙，别说诺斯卡混沌武士，普通的骑兵都可以直接撞塌。然而，当士兵们抱着水桶，跑过土墙上方，挨个将冷水淋过去的时候，人们便发现了不同。
那些原本就趋于结冰的水在渗入土层后，将碎土凝结起来，在寒潮的吹拂下缓慢结冰，一两个小时后，原本松松垮垮的泥土墙便变得异常坚固起来，宛如一道夹心城墙！而中间部分，便是凝固了的坚冰。
经过卡洛琳的魔法加工，使得整座城墙连成一体，浑然天成。
持续性的工程建设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直至将整个诺斯卡人的营地合拢包围了起来，清晨时分，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诺斯卡骑兵们才惊讶的发现一夜之间，他们的营地四周赫然出现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冰霜之墙。
惊慌之余跑回营地向大酋长报告，格雷提尔还在呼呼大睡。
“由冰石筑成的围墙？不，这不可能！”
格雷提尔大呼到。然而，当他披着战甲走出帐外的时候，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爬上猛犸象背部，举目四望，基斯里夫人的“城墙”绵延数里，像口袋一般将他们围困在中间。他们不怕耗时间，怕诺斯卡人耗不起。
格雷提尔知道，自己这支军队的优势在于士气高昂，战斗**强。但是劣势也很明显，经不起长时间的苦耗。血神渴望看到流血，长时间没有对手，军团内部便会自杀残杀，时间一长，不用对手出手，自己的人就会越来越少。罗德想耗死自己，困死自己！格雷提尔怒火中烧。
“吹响号角！全体突围！”
大酋长当即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清晨的迷雾中，一声声浑厚的号角声响彻大地。
站在营地内侧的塔楼上，罗德知道，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战开始了。
“记得我之前怎么教你们的？”
猎巫人站在冰墙上，对着守城的卫兵大喊着。
“保留第一颗子弹，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再开枪！”
“对的，还有？”
“将炮弹扔进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是的！守好阵地，让我们看看这帮混沌之徒是怎么死的！”
迭戈咬了咬酒瓶的软酒塞，将里面一整瓶高酒精浓度的伏特加酒一饮殆尽。随后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兴奋的看着前方那雪雾弥漫的战场。
吼，吼，吼……
第一声诺斯卡人的集体咆哮冲出了雪雾。犹如一波黑白相间的潮水，汹涌的扑向基斯里夫人的冰雪围墙。白色的，是他们的皮肤，而黑色的，是他们的盔甲！在这波汹涌的人潮中间，是那头犹如巨塔房屋般猛犸战象。
然而，面对潮水般的诺斯卡人，罗德早有准备。两门瓦德林连射炮被架在冰墙后方，在炮手的操作下，炮口的角度不断调整着。直到达到最佳射程。
同时，塔楼上的大祭司叶斯科维奇用鹰眼术观察着敌人的动向。大声喊着敌我之间的距离，以便火炮手精准开炮。
终于，奔腾的人群进入了连射炮的射程。
“开火！”
矮人炮兵队长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一瞬间，位于罗德大本营内的空地上，炮火齐鸣，宛若惊雷炸响！只见阵阵火光犹如闪电划过，二十几发炮弹在空中划出一片死亡轨迹，片刻的死寂之后，诺斯卡大军的人群中，爆炸声四起，伴随着阵阵凄惨的叫声，奏响了这曲北地挽歌。
由连射炮发出的二十几发炮弹几乎是同时落下的，火力覆盖了整个冲锋面，冲在最前面的诺斯卡掠夺者们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他们的身躯或者被炸飞到了空中，或者直接被高速飞行的弹丸砸穿了脑袋。还有的，被炮弹落地掀起的气浪击倒，遭到了后边冲上来的同伴的践踏……
通过鹰眼术，可以看到诺斯卡人的冲锋面被整整削去了半圈。殷红的血水流淌着染红了雪色的大地。
而这还不够。下一步，罗德命令炮手们，将目标瞄准那头雄赳赳气昂昂的猛犸战象。瓦德林连射炮和普通火炮不同，它原本就拥有不俗的精准度。远程狙击敌方首领乃是它的一大用处。同时，这也是罗德提前安排的战术之一。擒贼先擒王，干掉他们的首领，整个诺斯卡大军便会犹如蝼蚁般，一盘散沙。
绞盘传来丝丝绞动声，炮口继续调整角度。
很快，叶斯科维奇喊出了猛犸象与冰墙的距离。
这一刻，连射炮再次开火。
几乎就在火光闪起的同时，大量炮弹落在了猛犸战象的附近，甚至是战象身上。即便隔着很远，士兵们也能听到巨象发狂发出的嘶鸣声。那声音，胜过十几头雄狮的咆哮，震撼人心。
格雷提尔被这瞬间的炮击砸昏了头，四周碎土与雪花飞溅，血水将胯下的坐骑染得殷红，甚至，格雷提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猛犸象背上摔下来的。
落地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碎了。耳边，是士兵们的惨叫声和猛犸象疯狂的嘶叫声，巨大的阴影从他头顶掠过，那头长着獠牙的巨兽开始不听使唤，四处狂奔……掠夺者们在它的脚下宛如蝼蚁，一踩就是一大片。士兵们的躯体根本无法承受巨兽的践踏和撞击，猛犸象脚下，血肉成泥，红白相间的液体布满了战场……
第59章 风雪诺斯卡（下）
放眼眺望，诺斯卡联军中的猛犸战象还没发挥应有的作用，便疯狂的乱窜，踩死自己人无数。并且，朝着冰墙相反的方向奔去。
但是，尽管诺斯卡人损失惨重，却仍旧有不少战士冲到了冰墙下方。那都是一些毫无理智的恐虐信徒。鲜血淋漓的场面并不能让他们感到恐惧，相反，激发出了他们最嗜血狂热的一面。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信徒们高声呐喊着，用最原始的攻城云梯架设在冰墙上，开始攀爬。
同时，冰墙上的守军也开始朝着攻城部队射击。
矮人霰弹枪、弓箭、长矛，各种远程武器齐上阵。对着攀爬中的诺斯卡步兵便是一阵乱射。不断有蛮族士兵被射杀，从云梯上掉落下来，但是挤在云梯下方等待攀爬的诺斯卡步兵更多。甚至，有些诺斯卡士兵还在冰墙下投掷长矛，拉弓射杀墙上的基斯里夫守军。
而守城的战士们则向人群投掷炸弹。被点燃的炮弹近距离的扔出，有的在空中便发生了爆炸，有的则像猎巫人说的那样，落在人群中才发生爆炸。
高温掀起气浪，将周围的诺斯卡步兵全部炸倒在地，同时，飞溅的弹片像玻璃残渣一般，飞速扎进人堆。造成大规模的群体杀伤。
工事的作用便在于此，可以以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胜利。若是正常交战，以恐虐战士的残暴和力量，就算罗德手下的诺斯卡卫队结成盾墙，估计也会损失惨重。而今，在冰雪之墙的掩护下，并没有多少人死于恐虐步兵的近战攻击。
同时，两门瓦德林连射炮还在不停的开炮，轰炸着混乱不堪的诺斯卡大军。
每一轮炮轰，便有二十四枚炮弹落入人群，碎土和飞雪夹杂着血水腾空而起，被炸飞的残肢断臂从空中不停的洒落，血水将这片大地彻底染成了红色。
广阔的平原上，此刻成为了诺斯卡联军的埋葬之所。同步进攻的还有卡洛琳的冰霜法术，凭借着冰墙做掩护，卡洛琳站在高处施法，身边身穿锁甲的海德堡重步兵用盾牌将她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女巫在吟唱，北地的寒流增强了霜寒女巫的魔力，狂风拂过大地，空气为之冻结。在肉眼可见的地方，大量冰块宛如冰山崩塌一般从天而降，堪比房屋的巨型冰块一块块的落向人群，场面宛如世界末日一般。
被寒冰碾压的士兵数量多达上千人，有的直接被活埋，有的被压断半截身子，惨叫着，呻吟着。还有的，被飞溅的碎冰擦伤。混乱的人群互相踩踏，整个诺斯卡大军中，红色的，黑色的，白色的粘稠物混合在一起，场面血腥不堪。
而大酋长格雷提尔本人早已不知去向。巨大的猛犸象碾过大地，到处是碎尸，直到狂暴的战争巨兽被自己的驯兽师杀死。
突围是他们唯一的希望。狂热的血神信徒挤在冰墙下，一次次的冲击着这道并不算坚固的城墙。
冰天雪地中，成千上万的诺斯卡战士便这样，在毫无掩护的情况下挤在冰墙脚下，一次次攀爬，一次次被打下来。黑色的人潮挤满了围墙下的每个角落。
终于，罗德下达了第二道战斗指令。
隆冬号角响起，在没有受到诺斯卡人进攻的地方，冰墙大门洞开，八百名乌果尔骑兵在首领帕伦贝尔的带领下，对着诺斯卡大军的后方，展开了猛烈的冲击。
伴随着这股骑兵冲击的，还有十二名刚刚经过试炼的黑锤堡熊骑士。
呼啸的寒风中，灰熊咆哮，战马奔腾。八百乌果尔骑兵和十二名黑锤堡熊骑士组成的骑兵团犹如一道锋面，直击野蛮人大军的后方。
马背上，乌果尔骑兵拉弓射箭，第一波箭雨过后，所有人便收起弓箭，拔出长矛，准备近距离迎敌。
失去了统帅的指挥，诺斯卡大军混乱不堪，士兵们转过头去，望着涛涛江水般的骑兵冲锋，恐惧渐渐驱走了其他所有情绪。并不是每个诺斯卡战士都是恐虐信徒，还有许许多多是被逼加入战斗的。此刻，血神战士在狂吼，而那些普通士兵则在惊慌失措的逃跑。
奔腾的战马扬起漫天的尘土和飞雪，第一波骑兵冲锋硬生生的撞进了诺斯卡军团的人群中，上百名诺斯卡战士瞬间被高速冲刺的战马撞飞，撞倒。没有被撞倒的，也遭到了后边跟上的骑兵的践踏。
一波冲锋过后，前排的乌果尔骑兵们按照战术分散开来，上百名诺斯卡步兵躺在地上，血肉模糊，身体残缺。然而，这还没完，就在第一波骑兵散开的同时，第二波骑兵冲锋紧随而至。马蹄践踏着被血水染红的雪地，再次冲向惶恐不已的诺斯卡掠夺者们。
在踩过大片尸体区后，放倒了又一堆的人群。
一**的冲锋持续着，直到第五次冲锋结束，所有外围没有受到进攻的基斯里夫联军，全部从冰墙内冲了出来。
从三面包围了这些北方入侵者。此时，遭受了一波又一波伤害的诺斯卡联军已经所剩无几。这是真正的屠杀，因为他们无路可退，无路可逃。四面是冰墙，四面是弓箭手和长矛兵。
包围圈在不断缩小，满地是诺斯卡士兵的残尸和内脏，英勇的熊骑士挥舞着铁锤，一锤锤将脚下的敌人碾碎，西贝斯身下，战锤呼啸而至的时候，一名诺斯卡步兵被锤碎了脑袋，整个人仰面朝天的倒下。另一个诺斯卡猎人试图将西贝斯从熊身上扑下来，却被西贝斯的战熊伙伴拍烂了脸颊。巨大的熊掌沾着敌人猩红的血渍，一声咆哮，足以喝退众人。
迭戈的长剑刺进一名混沌勇士的盔甲，再也拔不出来，随后，恐虐战士一拳砸倒了他。但是猎巫人顺势抓起地面上的一根染血长矛，在混沌勇士发起致命一击前，将矛尖刺穿了他的喉咙。
矮人屠夫则一斧子剁下一名诺斯卡战士的胳膊，在对方惨叫之时，另一把斧子劈穿了他的脑袋。撞倒敌人后，又抽出斧头，砍向下一个。
所有人都在嗜血而狂热的战斗着，包围圈一点点的缩小，黑暗森林外的这片土地上，风雪肆虐，惨烈的屠杀正在上演……
第60章 屠
“看来罗德领主说的是真的，诺斯卡海盗又来了。”
北方战场，酣战淋漓，南部，黑锤堡海岸线上，奉命前往冬泉河入海口的两艘厄伦格拉德炮舰也遇到了数量不少的诺斯卡入侵者。他们大概有二十几艘船，只不过不是炮船，而是掠夺者长船。
炮舰舰长马克拉尼不禁为海军上将的决定而感到庆幸。二十几艘长船，对于厄伦格拉德的正规海军来说，不过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但是对于毫无海军实力的黑锤堡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好在他们及时赶到了这里。
诺斯卡人显然没有想到入海口会停有两艘装备着重型火炮的正规海军战舰。然而，他们领命而来，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冒着纷飞的炮火，二十五艘海牙部族的掠夺者长舟迎着风浪，冲向了两艘高大的基斯里夫战舰。
一瞬间，船舱内，甲板上亮起了火光，十几枚实心弹迎着野蛮人驶来的方向飞去。
带着炮弹划破长空的呼啸声，十几发炮弹在诺斯卡长舟所在的水域炸开了锅。其中两枚炮弹甚至直接击沉了两艘掠夺者长船。坚硬的龙骨被呼啸而来的弹丸直接砸穿，整艘船断成两截，犹如两块跷跷板一般，船头，船尾竖起，慢慢没入水面。留下一滩血水和十几个侥幸逃生的诺斯卡海盗。
他们在海面上吃力的划水，抓住一切漂浮的东西。
但是很快，第二轮炮轰紧随而至。
“感觉钢铁与烈火的味道吧！”
舰长马克拉尼狂喊着。滚滚硝烟中，链锁弹从炮膛中高速飞出，两枚被捆绑在一起的弹丸在空中滑翔着，发出可怕的呼啸声。又是两艘诺斯卡掠夺者长船被命中船身，链弹削飞了船上几乎所有人的脑袋！鲜血宛如喷泉般集体喷出。最后直接砸断了长船桅杆，巨大的风帆盖了下来，白色的帆布被染成了血红色……
这次，没有惨叫。因为一整艘的人几乎都瞬间死去了。
这原本就不是同一级别的较量。两轮炮轰之后，掠夺者首领终于忍不住巨大的伤亡，命令部队后撤。
他们可以逼近基斯里夫的战舰，通过接舷上船，近战劫船。但是，海牙舰队的首领知道，等他们逼近基斯里夫人的战船时，恐怕三分之二的人都要死光。那时候，就算是人手，也不够用了。
无奈之下只能后撤。
但是，拥有着高性能的基斯里夫炮舰岂会放过北方入侵者。他们打了几百年，早已将对手当做死敌。
马克拉尼船长当即下令，扬起风帆，追击。
位于黑锤堡的居民们没有看到这场海战，甚至连轰鸣的炮火声都没有听见。海战的区域距离他们太远了。许多人甚至都在怀疑这场战争是否真的发生过？
……
北方战场，黑暗森林以北，喊杀声震天，数以万计的诺斯卡人在围在包围圈里屠杀。他们挣扎着，但却毫无作用。一切抵抗只是在拖延死亡时间而已。
除非投降，北境联军方可饶他们一命。但是对于血神信徒来说，没有投降这个词。而对于那些非恐虐信徒的诺斯卡步兵来说，投降也绝非易事。他们知道基斯里夫人是如何对待诺斯卡战俘的，跟奴隶一样，被俘虏的人将过着毫无尊严的生活，受尽折磨。所以，以其投降，不如拼死一搏。
然而，面对如暴雨般的弓箭长矛，抵抗只是徒劳。基斯里夫联军将士们组成密集的长矛方阵，一点点的推进，斧头和长剑根本砍不到大盾后面的人，而刺猬般的长矛却不断刺来。尸体越堆越高，甚至将活人也掩埋了起来。
唯一的通道是北边，然而，那里，十二头灰熊和熊骑士正站在堆起的尸山屠杀着溃逃的诺斯卡士兵。他们站在尸体堆上，居高临下的进攻，用战锤和重斧，将每个试图逃离战场的诺斯卡步兵杀死，推下尸山……
狂暴的恐虐信徒冲上尸山顶部，在那里，熊骑士的勇敢与血神战士的狂暴交织在一起。西贝斯一锤砸翻了一个恐虐战士，然而，他的冰原狼却差点咬伤西贝斯的胳膊，只见危急时刻，西贝斯的灰熊伙伴一把冲了过来，一巴掌拍断了冰原狼的脊椎。骨头折断的脆响传来，冰原狼呜呼一声，倒在了尸体堆上。
然而，另一边的基斯里夫战士则没那么幸运，一名守望堡的士兵在刺向恐虐战士的时候被冰原狼咬住了手臂，巨大的冰原狼猛的咬合下去，尖牙咬断了骨头，连同青筋和血肉一起扯了下来，守望堡步兵惨叫着，却遭到了恐虐战士的锁喉。身穿黑甲的恐虐信徒一把将他提了起来，锋利的战斧砍断了守望堡战士的另一条胳膊，然后将它扔在尸体上，一斧子将他剁成了两半……
不时有一两个活人将尸堆里探出脑袋，试图呼吸新鲜空气，却很快被新的尸体埋了起来。
战斗的惨烈宛如人间地狱，大量血水不断浇灌着这座由尸体堆起来的山丘。
屠杀整整持续了一整天，当一万五千名诺斯卡士兵被屠杀殆尽的时候，雪地里出现了一堆堆隆起的小山丘，那是由密密麻麻的残尸堆起来的尸山……
走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罗德看到了那些尸体，大多数残缺不全。有的只是露出一截手臂，身躯和脑袋早已不见踪迹。有的，尸体还算完整，没有尸首分离，但是却千疮百孔。有的则一看就是被炮弹击中的，身体断成数截，缺口处参差不齐，好似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般。还有的，是直接被冰锥刺穿了身躯……罗德知道，那是卡洛琳的冰霜法术。
“这场战结束之后，估计北方的诺斯卡部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南下了。”
卡洛琳披着湛蓝色的战斗披风，走到罗德身后，感慨着。整场战斗，她虽然在战斗中施法不多，但是冰墙的建起却是功不可没。
“不，不是他们再南下，而是我们要北上了。”
寒风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罗德转过头去，看着自己妻子那张美丽的脸孔，平静的说着。
“北上？什么意思？”
卡洛琳一时没有弄明白。
“是的，北上。趁他们吃败仗，实力空虚的时候，北上占领他们的城镇和村庄，谁说只有诺斯卡人才是掠夺者？”罗德笑了笑，眼里流露着野兽般凶狠的目光。
第61章 征服者（上）
北境是基斯里夫最北的边疆地带，再往北，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没有人知道。至少大多数人不知道，但是罗德知道，他曾经来过这里，而且，只身一人。
如今的情形比当初好太多，当初，为了接受熊神厄孙的试炼，自己必须孤身一人，前往冰封森林和巨魔山脉，那里，长年被冰雪所覆盖，可以说是寸草不生之地。现在的情况则好很多，大部队沿着海岸线前进，并且有充足的补给。由于是去掠夺和占领地盘的，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兴奋与激动，疲惫早已被忘得一干二净。
北边的天空，地平线处是粉红色的，上面则渐渐化为浅灰。由于是冬天，几乎没有阳光洒向大地。有的只是一天天阴冷的气候和冰凉的空气。
令罗德稍感意外的是，他原本以为诺斯卡人生活的地方会是十分寒冷而严酷的，然而，随着这些天的行军深入，罗德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沿海一带气候并没有那么寒冷，按照俘虏的话来说，这里一年中甚至会有短暂的夏季。也就是那种绿植葱葱的画面。真正寒冷的是诺斯卡的内陆地区，还有北诺斯卡。
南诺斯卡，靠近帝国这一边的海岸线，事实上气候并不会像帝国和基斯里夫人想象的那般严酷。罗德猜测，这是由于利爪海吹来的暖湿气流造成的，海洋给陆地来到了雨水和温暖，所以，海岸线一带有着充沛的雨水和相对温暖的气候。然而，当暖湿气流遇到诺斯卡内陆的险峻高山时，便无法再继续深入，温暖整块大陆。于是，内陆的山区地带便变得十分寒冷干燥，气候严酷。这里，也是各种巨兽出没的地方。
再往北，估计就更难获得来自利爪海的暖湿气流了，北诺斯卡靠近混沌海，那是一片怎样的海域至今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里更加不适合人类居住。就算有人类居住，也是一些变异的人。才能适应那种极端的气候环境。
整个诺斯卡就像一块伸出大陆的半岛，然而这座半岛十分巨大，领土面积甚至超过了基斯里夫全境。所以，相比于基斯里夫，诺斯卡更加地广人稀。
根据俘虏提供的情报，罗德大致可以猜出诺斯卡人在整块大陆的分布情况，大概就是沿海一带居住着最多的人，也聚集着最多的部落。他们靠劫掠，捕鱼为生。而内陆地区由于气候十分寒冷，居住的人相对少很多，这些人同样以部落形态聚集在一起，通过捕猎为生，各种巨兽也是他们的狩猎目标之一。所以，长时间与自然界体型最大的生物们搏斗，加之在严酷的气候下生存，内陆地区生活的诺斯卡人也更加强壮而好斗。
而罗德要占领的地区属于南诺斯卡，靠近利爪海的沿海地带。这是一块宝贵的黄金地带，也就是俘虏口中的拥有短暂夏季的地带。这便好理解了，否则，罗德之前一直以为诺斯卡是一块长年被风雪所覆盖的地区。如果是这样，人类如何生存？
现在看来，只是误解而已。一块大陆分为许多区域，各个区域有着不同的环境和气候，有的十分寒冷，有的却适宜人类居住。所以，人才能生存下来。否则，寸草不生的地区是绝对不可能养活如此大规模人口的部落的。
……
半个月后，基斯里夫联军浩浩荡荡的抵达了第一个诺斯卡部落的定居点。按照俘虏的供词，这里是海牙氏族的定居点。一个专门以掠夺和捕鱼为生的部落。
只不过当罗德带领大军抵达时，这一带已经被荒废了。渔村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满眼的破旧帐篷和歪歪扭扭的乡间小道。这些道路不是用石子铺出来的，而是靠人的双脚走出来的。通过帐篷的数目，罗德初步估算这里原有的居民至少有两三千人。换做是在基斯里夫，算得上是一座中等城堡的规模。
士兵们挨个帐篷的收刮，希望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是一帮穷鬼，又集体搬走了，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留下来？当然，罗德最主要的是来占领地盘的，原本就没打算真正掠夺什么。
气急败坏的士兵们只找到几个留守老人和一些年幼的孤儿。
“这里的人呢？”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被士兵们带到了罗德面前。
面对质问，老人缄默不语，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罗德大概可以猜测他们这些人留在这里的原因了。要么是亲人都死了，自己苟活于世也没意思。不想再离开这个居住了一辈子的地方。要么就是都已经那么老了，活不活也无所谓了。逃，反倒是一个懦夫。留在这里，好歹保住一辈子的名声。
“我们领主问你，这里的人呢？”
维吉尔大声吼到。
但是老头依旧不说话。
“算了，我知道他们去哪里了。”罗德制止了手下的粗鲁行为，他故意走到老头面前，“他们都跑了，逃跑了。像一群懦夫一般，夹着尾巴逃走了。”
一番嘲讽的话让老人脸上露出了丝丝愠色。然而，他依旧不说话。
“你一定在恨我们，恨我们屠杀了你们的同胞，占领了你们世代生活的地方。但是，你不要弄错了，是谁先发起侵略的？你们部族的人加入了那支恐虐大军，而后带着屠刀和利刃南下，试图摧毁我的城堡，屠杀我的人民。”
“不，那不是我们的意愿！”老人终于开口了。“格雷提尔杀死了我们的酋长，逼迫我的族人这么做的。”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炯炯有神，罗德怀疑这家伙有可能也不是一个普通的部落老人。他在乎自己氏族的名望，在乎自己死去的酋长。然而，若是一个普通的渔民，谁在乎自己的酋长是谁？
“但是格雷提尔死了。他在乱军中被尸体压死的。毫无荣耀可言。”罗德大声说到。“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的人民就不应该为我的到来感到害怕。我们不会屠杀无辜者。当然，如果你们拿起武器对准我的同胞，那我也不会手软。”
“哼，胜利者的话最好听了。”
老人哼了一声，不屑的回到。
“不是好听，我从来不说好听不中用的话，跟你们也没必要说好听的话。”
罗德则一脸平静。
“你这就动身去找你的族人，告诉他们，罗德来了。而且，只要他们没有拿起武器伤人，我不会伤害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告诉他们，这块土地依旧可以生存繁衍，只要他们承认我的地位。”
“你若是骗我？”
老人依旧不相信，他盯着眼前这位高大的南方领主。基斯里夫人与诺斯卡各个部落打了几百年的仗，从来没有哪一次会有南方领主如此慷慨和仁慈。
“我骗你有什么意义？看看吧，我已经占领了这块土地，屠杀一些手无寸铁的人又有什么意义？还会浪费我手下士兵的时间和精力。我的领地上还有很多事要忙。没时间陪你在这里废话。你若是相信我，就追上他们，让他们回来。我可以允许他们继续在这里生活。”
“你总有条件？”
老人皱起眉头问到。
“那是自然。我的条件很简单交出你们所有的武器和船，由我保管。另外，我会帮你们选出一个新酋长。他将带领你们走向新生。”
罗德说完，老人沉默了。他知道了，他知道眼前这个基斯里夫领主的意思了，交出所有的武器和船，就是不让部落的人再反抗。而选出一个新酋长，相当于培植一位傀儡首领，他必须听基斯里夫人的话，否则，没有武器，部落很快就会再次遭到镇压。
“好好想想吧，这对于你们来说并不是坏事。逃走，能逃到哪里去？据我所知，内陆地区风雪肆虐，长年严寒。根本不适合人居住。而向西，逃往其他部落？他们会接纳你们吗？你们过去只会抢他们的食物和地盘。谁会愿意收留你们？就算收留了，也只是当他们的奴隶而已。而回到这里，好歹你和你的族人们还可以留有尊严，自由的生活。孰轻孰重，你心里很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应该赶紧走。把他们劝回来。”
洞悉了对方的心理，罗德坐在石墩上，一脸平和的说到。
第62章 征服者（中）
罗德在北方取得大捷的消息传到黑锤堡，民心振奋。许多人甚至都在后悔当初自己没有投资这场战争。他们应该相信自己的领主的，选择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如今，大胜之后，那些士兵肯定是最先受到嘉赏的，然后是战前投资这场战争的，等到黑锤堡的军队归来，他们将赚得盆满锅满。
按照罗德之前的约定，只要在战争中有投入的人，战争结束后都有利益可分。许多人在狂欢，他们无法想象和领主平分战利品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光光这种人人参与的兴奋感就是第一次遇到。
以前，领地上有战事，贵族们逃的逃，平民们只能躲在家里祈求战争早点过去。而今，罗德彻底改变了这种状态。民众不再是战争的逃避者，而是参与者。这是本质上的不同，他们与领主共进退，因为一场战争关系到数千人口袋里的利益。
而有些人，则在后悔和羡慕中辗转难眠。他们看到的，皆是别人喜悦的神情，而自己却没有提前参与。诺斯卡部落，北方入侵者，并没有那么可怕嘛！他们后悔着，却没有后悔药了。
“你见过如此疯狂的民众吗？”
站在自家别墅的阳台上，看着满城欢喜的人群，老贵族夸雷亚拉不禁皱起了眉头。自从他被阿尔维斯骗到这里以来，罗德的做法一次次刷新他的三观。先是各种不一样的新制度，新做法，然后是各种大建设。似乎整个小镇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程。事实也的确如此，短短一年间，大坝修起来了，道路修起来了，小镇的新城区规划得整整齐齐，剧院、球场、图书馆、学院、监狱、桥梁……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除了规模不够，其他方面都快赶上首都基斯里夫了。
而自己的利益，虽说在击垮拉海姆一战中有所损失，但是长期下来，获得的收益还是比在基斯里夫城时收益的更多。不得不说，自己来对了敌方。就是权力受限制，这点稍微不舒服。不过相比于那些昔日里的同僚，夸雷亚拉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的。
“没有，在我三十几年的人生阅历里，这还是第一次见。”
年轻的贵族斯卡加德坐在沙发椅上说到
“我们或许应该早点相信他的。”
“你是说罗德？”
“除了他还会有谁？难道是那个侏儒吗？”
“或许吧，或许你我应该投资他，罗德，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投资的对象。”
夸雷亚拉从阳台上走了进来，拿起桌上的玻璃酒杯，吮吸了一口葡萄酒。
“嗯，我也这样认为。”
斯卡加德附和到。
“不过，我在担心另一个问题。”
夸雷亚拉皱了皱眉头。
“什么问题？”
“卡特琳娜。基斯里夫城的事我们都知道，为了弥补厄伦格拉德叛乱造成的财政亏空，我们这位冰雪女王可谓手腕残忍，多少人被她以各种罪名处死，其实不过就是为了他们的财产而已。黑锤堡的快速发展我想它大概也快引起女王的注意了。如果你我想投资罗德的话，势必要考虑到冰雪女王对他造成的威胁。你知道的，太耀眼了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老谋深算的夸雷亚拉默默念到。
……
贾贝尔追上大部队的时候，他们正在翻越一座险峻的高山。山体全部由坚冰的岩石和冰块构成，绝壁千尺，好似一堵由寒冰和巨石构成的高墙一般。很难想象，海牙氏族剩下的人还要翻越这座高山，他们中间几乎一半是老人和孩子。
狂风吹起飞雪，发出巨兽般的咆哮。在山顶形成永不停歇的死亡之风。
“停下！停下！你们都疯了吗？这座山根本无法翻越！”
长老贾贝尔骑着基斯里夫人的驮马，冲到了大部队前面。新的氏族带头人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叔父，你改变主意了？”
年轻的带头人对着贾贝尔喊到。风雪肆虐，将人说话的声音都掩盖了大半。却依稀可以看到他脸上惊喜的表情。
“是的，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制止你们翻越这座山。”
贾贝尔摘下自己的皮帽，气喘吁吁的说着。他的呼吸在严寒的空气中化作白雾，迅速散去。
“那你找到更好的路可以让我们前往内陆？”
年轻的带头人问到。他是贾贝尔的侄子塔克，他的父亲一个月前跟着格雷提尔的大军一起南下，之后便再也没回来。应该说只要跟着格雷提尔南下的人，后来都没有回来。无奈之下，塔克扛起领导族人的重任。当听说基斯里夫联军打过来的时候，塔克不得不带领族人走上流浪他乡的道路。因为他知道，所有海牙氏族的人都知道基斯里夫人是如何对待战败者的。他们不是将战败者屠杀泄愤，就是将他们贩做奴隶。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是的。”
“是吗？快告诉我，我现在就让他们停下！”
风雪中，塔克大声呼喊着问到。
“唯一的路，就是回去，回到龙骨港。我已经和基斯里夫人的首领交涉过了，他愿意让我们继续待在村子里。并且，不会奴役，屠杀我们。只要我们交出武器。”
贾贝尔大喊着回到。风雪吹乱了他的头发，将他的眉头和胡须都染得煞白。
“相信一个南方佬的条件？叔父，你疯了吗？”
塔克走近了过来，他盯着自己的叔父。贾贝尔身为海牙氏族的长老，在部落里拥有一定的发言权和崇高的地位。然而，此刻，这些逃难的氏族同伴却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话。几百年来留下来的观念告诉他们，基斯里夫人从来不会对北方的人手下留情。他们打了上百年的仗，从来没有一次给俘虏以尊严。更别说让他们继续过原来的生活。
“不，我没疯。相信我，塔克，我们别无选择，就像我当初选择留下一样。龙骨港是我们世代生活的地方。没了龙骨港，我们能去哪里？帝国人憎恨我们，西边的部落对我们虎视眈眈，内陆更不能去。那里有瓦格氏族和盖尔林氏族，他们和野兽无异。同时，内陆地区的环境残酷是你我所无法想象的。那些氏族，他们猎杀巨兽做食物，我们可以吗？”
贾贝尔抓住塔克的肩膀吼到
“看看这座高山，我们连它都征服不了，更别说去征服那些巨兽。就像学会猎杀它们，我们也生存不下来。瓦格氏族的人绝不会饶了我们。因为我们抢了他们的食物。我们无论走到哪，对其他氏族都是威胁。”
“我知道，这样的情况当初你我都知道，但是留下来只会是等死。”
塔克大声反驳着。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又有几个人因为体力不支，在攀爬岩墙的时候坠崖身亡。年轻的新首领只能绝望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毫无办法。
“现在不同了。基斯里夫人的首领允许我们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只要我们上缴所有的武器，并宣布臣服。”
“该死的，他们的话不值得信任！如果我们回去，我保证他第一时间会在路上伏击我们。”
塔克固执的吼到。他受过的教育告诉他，南方佬都不值得信任。对于他们，只有靠斧头说话。
“但是不回去我们一样会死。看看现在的情况，就算诸神怜悯我们，让我们中的一部分人成功翻越了这座高山。翻越过去以后呢？海牙氏族还剩多少人？我们怎么面对高山背后那些狂怒的巨兽和瓦格部族的猎杀？”
贾贝尔大声吼到。如果两边都是绝望，那他宁可选择相信罗德，至少那条路还有一丝生存下去的希望。而这条路，绝对是死亡之路……
第63章 征服者（下）
龙骨港，在诺斯卡人眼里，这是一座港口。然而，在罗德眼里，这里就是一个小渔村。两三千人的村庄虽然规模挺大，但是几乎没有什么公共基础设施，港口连个像样的码头都没有。大多数船只打渔回来是直接冲上岸的，然后渔民徒步将货物拖到岸边。除了一些大船，才停靠在港口内唯一的码头上。而这座码头，看起来也是简陋不堪，似乎一个普通的风暴，就能将它彻底掀翻。
在这里等待难民归来的日子里，罗德命令手下将这里重新修整一番。就利用它原有的材料，将村庄的规模缩小，建得精致整洁一些。
由于在海牙氏族参加了格雷提尔的部落大军，罗德估计这个氏族死在前线的人也不少。这座渔村看上去可以容纳两三千人，但实际上等这帮人归来，估计最多也就一千多人的规模。诺斯卡部落全民皆兵，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所以一场战斗的输赢有时候直接关系到这个部族的生存问题。
“亲爱的，这次我真的有点不懂你了。”
日日夜夜，斧声不止，看着热火朝天的部落村庄，卡洛琳一脸困惑的走到罗德身旁，低声询问着。她可以无条件支持自己丈夫的决定。但是前提是罗德的做法必须是正确的。而眼下，她实在无法理解了。到了别人的地盘，还要替别人重新修整一番居住地？
“什么？什么不懂？”
卡洛琳走过来的时候，罗德正与一群黑锤堡的步兵们在一起劳动。他脱下铠甲，只穿着由粗布和兽皮缝成的大衣，与众人一起干活。即便是冰天雪地，衣服内依旧汗水直流。
看到卡洛琳走来，罗德才转身，笑着问了起来。
“这个问题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战斗结束了，掠夺也结束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占领这块地方呢？它的土地并不肥沃，这里的人又狂野不拘，十分难管。几百年来，就没有人占领过诺斯卡人的土地。它毫无价值……”
卡洛琳说着，一边帮罗德擦拭脸上的汗渍。冰冷的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细碎的刘海自然飘动着，显得十分柔和与唯美。不得不说，以前的卡洛琳就像小女孩，刁蛮任性，而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然改变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不过还不够。对于这个野蛮血腥的世界来说，她还需要成长。
“价值这个东西要看你怎么看了，如果单单从资源产出，土地质量来看，这块地方的确毫无价值。但是我要的，我们要的，并不是它的经济价值。”
罗德抓住卡洛琳的手，微笑着回到。
“那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别的什么价值吗？”
卡洛琳皱着眉头追问到。
“当然有。第一，这块土地虽然贫瘠，但是部落的人不会坐以待毙，千百年来，他们都以捕鱼和掠夺为生。抢来的东西也不少，所以，若是说他们贫穷，倒也不至于。我会将管理权重新交到这帮人手里。扶持一个我们的人，让他每年向黑锤堡和海德堡进贡。不要小看这些零散的小部落，有时候劫掠一艘远洋商船，得来的财富，够他们生活一整年。进贡什么的不是难事。”
罗德抹了抹脸上的雪花，继续说到
“第二，诺斯卡人好斗，全民皆兵。扶持新酋长之后，要求战时他们必须给我们提供兵源。你也知道的，北境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我们不知道下一刻又有什么威胁在等着我们。黑锤堡自己养兵，成本太高。所以，利用附属地的兵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占领这里之后，这座村庄将成为我们在北方的桥头堡。替我们监视诺斯卡南部各部落的动向。一旦又有大规模入侵，龙骨港至少可以替我们扛一阵子。让我们有时间可以聚集起一支真正的军团。来应对北方的威胁。否则，就像这次，他们闪电般的南下，我们甚至没有时间向首都基斯里夫城求援。”
“那你怎么确定他们还会回来呢？如果这帮海盗不回来，我保证没有人愿意移居到这里。”
卡洛琳问到。
“他们会回来的，因为他们没地方可去。诺斯卡资源匮乏，土地贫瘠，可以养活的人原本就不多，大量的人挤在这块寒冷的大陆上，为了争夺食物和资源，自杀残杀是常有的事，海牙氏族现在是一个饥弱的部族，在凶险的诺斯卡半岛，他们随时会被当做猎物而被狩猎。所以，他们会回来的。”
罗德拍了拍卡洛琳的肩膀，笑着回到。
……
几天后，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大群衣着褴褛、瘦弱不堪的北方难民。领头的，正是之前与罗德谈话的那个老人。他是部族长老，此前之所以没跟着大部队离开龙骨港，是因为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也走不动了。死在这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拖累自己的族人。
和罗德猜测的一样，只有大概一千人回来了。这个氏族原本拥有两三千人的规模，然而，一次大规模战争，便抹去了一半以上的人……而且这一千人里面，还有一半是老人和儿童。可谓艰难。
他们带着绝望与怀疑返回了自己的家园。然而，进到村子后才发现现实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龙骨村被重新修建了一番，原本破败的帐篷房换做了木头房屋，道路被填平，不再到处坑坑洼洼，村子外还用栅栏围了起来，每隔几百步就设有一座简易望塔。同时，码头被翻新了一遍，好似新建的一般。
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这是他们的新家园，一开始他们甚至认为贾贝尔长老是在欺骗他们。但是现在看来，这不是欺骗，也不是幻觉，而是事实。
而这点工作对于罗德手下的士兵们来说，不过就是常规操作。他们平时训练的项目就有这些，每次打仗安营扎寨，罗德便要求他们将营地建造得整整齐齐，兼具居住、防御和卫生功能。给这帮诺斯卡难民打理村子，不过用了一天的时间而已。当然，若不是罗德的命令，谁也不愿意给这帮蛮子搞这些……
第64章 条约
海牙氏族的酋长大厅是由六根大柱子撑起的一座大型长木屋。木屋顶部盖有兽皮，用于防水。木屋大门两侧是两根尖锐的木桩。
其中一根上面插着熊头，一根上面插着羊头。两颗头颅的血肉都已腐烂殆尽，只剩下森森白骨。有时，外出掠夺的部族男人返回村落，会将战利品堆在长木屋前，献给酋长，以示尊敬。
而现在，这座木屋大厅内，却坐着另一个男人。
罗德以胜利者的姿态坐在酋长宝座上，他当然不想当这个酋长，只不过，在新的酋长诞生之前，罗德只能先坐在这个位置上。熊皮坐垫和靠背十分舒适，那是部落带头人献上的礼物。罗德并没有打算带走，而是直接将它铺在了这把椅子上。
“一年三千金王冠？不，这不可能。我们没有那么多金子！”
海牙氏族的带头人站在下面，一脸怒意的抗拒着罗德的要求。
“这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命令。”罗德说到，“你们应该知道，我让你们继续留在这片土地上生存是有条件的。你们入侵我的领地，试图屠杀我的人民，我对你们不赶尽杀绝已是仁慈，你还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
塔克站在大厅中，一声不吭。的确，就像罗德所说，他没有反对的权力。命运之喉被人握在手里，此刻，他和海牙氏族就像是猎人手中的猎物，随时可以将他杀死。
“一年三千金王冠并不多，不要以为我对你们一无所知。我的手下来自世界各地，其中就有来自诺斯卡各个部落的人。他们追随我，你认为我对你们的一切会毫无所知吗？”
罗德继续说着。塔克脸上写满了无奈，还有无助。昔日的强盗如今沦为别人的猎物。毫无争辩的可能。
“你们的长船可以进行远洋，最远甚至可以抵达西边的巴托尼亚王国。所有来往于利爪海的商船都是你们劫掠的对象。三千金，不过就是两艘贸易商船的收益。一年中你们出海几次？不要告诉我，你们一年中只打劫一次？那样的话，诺斯卡人早就没有掠夺者的称号了。”
罗德笑着说到。塔克沉默不语，他只是低着头，盘算着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海牙氏族是再也富裕不起来了，一年中，他们的确出海数次，然而并不是每次打劫都能成功。很多时候，他们必须冒着敌人的炮火威胁前进。要知道，商船也不是软柿子。有的商船甚至装有重型火炮，属于武装商船，到了战时可以加入正规军的那种。所以，虽说每年他们打劫了不少货船，但那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现在，这位基斯里夫领主一下子要三千金王冠的进贡，相当于将一年中一半的收入上缴，简直过分。但也不是不行，至少比沦为奴隶来得好。
“但是会有意外发生，比如海上风暴、或者遇到帝国的武装舰队，再或者我们的人出海时连续几个月没有收获。你知道的，这种情况十分常见。”
塔克愤愤不平的说到。
“这好办，用其他东西来抵。比如毛皮、捕到的鱼等等。凑足等额的资产，以抵扣少交的金币。”
罗德平静的回答着。塔克再次一脸怒意，然而，他依旧没有办法。胜利者有一万个理由与你谈，而你，纵然再有理，也是没有办法的。他有些后悔，若是当初不回来，继续带着剩下的人翻越群山，抵达内陆，是否就可以免受这些气？但是也有可能自己根本翻不过去，氏族的人根本翻不过去，海牙氏族世世代代生活在海边，对于内陆地区的严酷气候，或许根本无法承受。但是谁知道呢？他们最后还是选择回来了，而现在，既然回来了，就只能听胜利者各种傲慢的要求。
“我必须回去跟氏族的人商量。”
塔克沉闷着说到。
“嗯，可以。我给你三天时间说服氏族里的人，三天后如果你不能办到，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解决。”
罗德冷冷的说着。
“谁允许你出去了？领主大人的话还没说完。”
听罢，塔克正准备出去，却被罗德身边的骑士叫住了。
他转过身去，叹了一口气，继续看着罗德。这位高高在上的基斯里夫领主可谓是他见过的最另类的领主。给战败者好处很多，但是同时也想从战败者那里捞得最大的好处。一点点利益都不放过。塔克甚至想明白了，他知道眼前这位白熊领主怎么想的，屠杀对他来说的确毫无意义，投降的诺斯卡人可以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金钱和情报。还可以扩宽他的贸易路线。就单单这些，他何必屠杀部落？完全可以利用起来。而他，也是这样做的。做得十分高明，甚至帮难民修建了房子……熟不知这些房子都是难民们今后的血汗钱。相当于提前给他们，而他们必须用今后十几年的时间来偿还。
“还有，今后，若是黑锤堡再起战事，海牙氏族的男人必须加入黑锤堡的军队。配合我的士兵作战。”
坐在酋长宝座上，罗德冷冷的说到。
“你这是奴役！海牙氏族不接受任何人的奴役，如果你想这样做，我将带着他们重新北上！”
塔克内心的不满和愤怒终于爆发了，他忍无可忍。派出战士协助黑锤堡的军队作战这看起来没什么，然而，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想到，罗德是想借此控制整个部落。这些被派到南方作战的人相当于罗德手中的人质。他日，若是部族敢反抗，这些英勇的战士将客死他乡。
如果说前面的条件都勉强可以接受，那么，后面这条着实让人恼怒。
但是罗德看上去不慌不忙，坐在舒适的大椅上，一脸平静。
“你大可以试试？看他们现在是愿意跟你再次北上，翻越群山，还是留在这座新小镇里，过以往的传统生活。”
罗德说着，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塔克顿时安静了下来，他明白，这个基斯里夫领主并不是危言耸听。他让自己的手下建起干净舒适的房屋，修整龙骨港的道路和码头，并不是白做，而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现在看来十分明显了。眼下的生活环境是看得到的，谁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穿过高山，前往未知的土地上去生活？何况，他们的确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地方。
“好好想想吧，塔克.史尼斯。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氏族的未来掌握在你手里。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们想想。我过几天就要走了，返回我的城堡。酋长的宝座将空出来，你应该知道，想坐这个位置的人，还很多。”
罗德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