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骑士之魂（上）
“准备！”
“列阵！”
“鼓气！”
“进攻！”
被血水染红的地平线上，大公爵坦科雷德带领着他的精锐骑士们，对亡灵大军展开了自杀式的冲锋！
两千名巴托尼亚骑士手持长矛利剑，从海因里希召唤出来的亡灵军团后方，展开了猛冲。
大地在颤抖，视线在摇晃，握紧缰绳，塔林纳姆跟着大部队冲锋，和之前无数次战斗一样，他看不到敌人，只能跟在王国骑士们身后冲。
马踏大地，溅起飞泥与血花，雨水冲刷着盔甲，浑身湿透的塔林纳姆只觉得身体无比虚弱，却不能退出战场。作为贝尔托的忠诚侍卫，只要领主没有退出战斗，他便不能退出！只要巴托尼亚的战旗依旧飘扬在这片土地上，自己便不能退出！
“为了国王！”
前方，响起了骑士们慷慨激昂的怒吼声和无数战马的嘶鸣声！
塔林纳姆知道，第一列的骑兵已经撞向了那片由尸骨和腐肉组成的人墙。
不多时，面前的视线豁然开朗起来，前排的骑士们撞开了亡灵大军的防线，在僵尸和食尸鬼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后边的骑兵们紧跟着这道缺口杀进了亡灵大军的正中心。
是的，正中心……那里，是整支巴托尼亚联军伤亡大的地方，就在骑士们在外围冲杀的时候，处于正面战线上的巴托尼亚农民军们不知道已经死伤多少……
塔林纳姆只觉得血腥味越来越浓，四周除了骑士和他们的骑马侍从，便是亡灵。数不清的僵尸和骷髅正从四面八方对奎纳里斯的骑士们展开围攻。
不远处，坦科雷德公爵的战旗已经停止飘扬，它几乎静止在那里。被层层亡灵步兵围攻，连大公爵本人也无力脱身。身边的王国骑士们死死护住大公爵，钢铁的碰撞声和僵尸的闷吼声响成一片。
战场混乱不堪，塔林纳姆无心留意大公爵的死活，他只关注自己的领主贝尔托和自己的心上人——茵妮娅。
正当塔林纳姆因为找不到贝尔托和茵妮娅而心急如焚时，不远处的战地上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呐喊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塔林纳姆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茵妮娅正穿着那件白银战甲，奋战在人群中。她的头盔被打落，金黄色的短发浸透在暴雨中，原本光鲜亮丽的铠甲此刻已经遍布淤泥和血渍。
“茵妮娅！”
塔林纳姆大喊着，试图让对方看到自己。但是，无奈周围僵尸太多，不死生物的闷吼声将塔林纳姆的呼喊淹没其中。
他只能夹紧战马，命令战马冲起来。但是，位置太狭窄，战马根本冲不起来。没走两步，便被成群的僵尸围堵住。一头狂暴的食尸鬼更是腾空而起，将塔林纳姆从马背上扑了下来。
完全凭借着本能，塔林纳姆双手握剑，将剑尖对外，一瞬间，压上来的食尸鬼撞上了长剑。剑尖刺破食尸鬼腐烂的皮肤，扎进了腹腔。疯狂的食尸鬼还在挣扎，塔林纳姆抡起没有受伤的左手，奋力拳击食尸鬼，将这头丧心病狂的食尸鬼的脑袋打爆，脑浆和恶臭的污水喷了一地。
再拔出长剑时，塔林纳姆感到自己已经快虚脱了。手臂上传来了钻心的剧痛。
我不能再战斗下去了！手臂会残废的！
塔林纳姆提醒告诫着自己，但是，茵妮娅就在不远处，玫瑰骑士的身影就像心中的希望，鼓舞着他。
我不能放下你！茵妮娅！
强忍着剧痛，塔林纳姆奋力朝大公爵坦科雷德的方向杀去。因为，那也是茵妮娅所在的位置。
他看到那个苗条的身影正被疯狂的僵尸和食尸鬼包围着，渡鸦之剑灵活的出击，削飞一个僵尸的脑袋，又劈断一个食尸鬼的手臂。一头头亡灵生物倒在了玫瑰骑士的脚下。但是，是人，都有极限。有几次，塔林纳姆看到茵妮娅差点就被食尸鬼扑倒了，她的肩膀上，小腿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茵妮娅……
塔林纳姆想叫出心上人的名字，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巴托尼亚士兵们凄厉的惨叫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里，已经不能称为是战场了，而是屠宰场……一个身高比其他亡灵高出许多的骷髅战士，正挥舞着一把足足有一人高的巨型战斧，疯狂屠杀着身边一切活物……
“亡灵统帅？”
塔林纳姆在心里自问。不多时，他已经得到了答案。大公爵坦科雷德高喊着让所有人围攻这头怪物，但是，那犹如以卵击石……
手持巨斧的大骷髅战士，就像一台绞肉机，在人群中掀起了阵阵血雨腥风。完全凭借着蛮力，这个巨人般的亡灵战士将成片成片的巴托尼亚士兵砍倒，砍飞……
饱含混沌之力的黑斧轻而易举的砍飞身边的人类步兵，尽管公爵下达了全体进攻的命令。但是，巴托尼亚的农民步兵们却临阵畏惧。冲上去的士兵全被亡灵统帅肢解了……是的，真正的肢解……不死军团的统帅居尔以无比强大的力量统治着这片战场，一名巴托尼亚老农举起长矛，勇敢的刺向这头怪物。铁质的矛头却无法穿透亡灵统帅坚固的盔甲。只见这头不死生物一回头，便抓住了这个勇敢的巴托尼亚民兵。
亡灵军团统帅——居尔，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恐怖的鬼火，一手提着巴托尼亚老农的身躯，一手握着战斧，骷髅手臂一拖动，斧刃划过人类步兵的喉咙，血水便稀里哗啦的奔流而出。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犹如杀鸡一般，毫不费力。
另一个勇敢的骑士驾驭着战马，冲向了它。然而，仅仅一斧，这名勇敢的巴托尼亚骑士便被亡灵统帅的黑斧劈倒。整个人连同战马被一分为二！猩红的血水和内脏从分裂的身躯内汨汨而出……恐怖的画面让所有人都不敢上前。
“巴托尼亚的骑士们，为了国王，为了湖之女神！跟着我，冲锋！”
最黑暗的时刻，大公爵坦科雷德亲自上阵，高声呐喊着王国口号。
高贵的独角兽冲锋了起来。带着必死的决心，冲向了这头浑身燃烧着幽灵之火的怪物。塔林纳姆只觉得自己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因为他看到跟着公爵冲锋的队伍里，有玫瑰骑士的身影……那面洁白的战旗，那件被血水染红的银白战甲……
第60章 骑士之魂（下）
“茵妮娅……不！该死的！”
看到玫瑰骑士和巴托尼亚骑士们一起无畏的冲向亡灵军团统帅居尔，塔林纳姆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事实上，他并不在意这场战斗谁胜谁负，自己来到这里，参加这恐怖的战争，为的不过是贝尔托领主，还有自己心里的那个女人。
如今，贝尔托不知所踪，茵妮娅和奎纳里斯公爵自杀式的冲锋。塔林纳姆感到自己的世界被撕裂了，他知道，自己救不了玫瑰骑士，更救不了坦科雷德公爵。居尔是何等强大的亡灵战士，数千年前便存在的混沌勇士，被复活后力量并没有一点削减。自己在它面前，就像那些不自量力的巴托尼亚骑士一样，只会被一刀两断。更何况，自己的手……塔林纳姆感到自己的手臂几乎不受控制了，仿佛已经失去知觉了。
但是，茵妮娅……就这样去送死吗？
不远处，亡灵军团统帅居尔再次挥舞大斧，一斧子劈飞了三个巴托尼亚民兵，断裂的躯干、盾牌和兵器犹如垃圾一般被抛到半空中，再稀里哗啦的落下，惨叫声不绝于耳。死亡的气息在战场上蔓延。
茵妮娅……不能……你不能就这样死去！
完全凭借着信念，塔林纳姆强撑着身体，走向了那死亡之地。
那里，奎纳里斯公爵坦科雷德已经和亡灵统帅居尔厮杀在了一起，独角兽发出了痛苦的嘶鸣。高贵的精灵战马被亡灵生物活生生压在身下……
刺耳的蜂鸣声传过，不死军团统帅居尔挥舞的大斧砸在了奎纳里斯公爵坦科雷德的盾牌上，一时间，盾碎人飞。无比坚固的公爵之盾在亡灵军团的战斧下四分五裂，而大公爵本人也被这雷霆万钧的劈砍击倒。
坦科雷德几乎就要战死在不死军团统帅居尔的战斧下了。然而，危急时刻，一匹披着骷髅铁甲的黑色战马闯入了战场，狂热的撞向了不死军团统帅。
尽管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居尔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冲锋驱退了半步，战马呼啸而过，一个浑身被鲜血染红的骑士赫然出现在战马后面。塔林纳姆的心几乎就要跳出来了，那个勇敢无畏的骑士并不是巴托尼亚的骑士，而是来自提利尔城邦的自由骑士——茵妮娅·卡拉迪亚·圣加尔文！
“不！”
“茵妮娅，别这样！”
“求你！”
“你会死的！”
拖着半残的身躯挤到了决战地的边缘，塔林纳姆撕心裂肺的呼喊着。然而，没有人会理会一个侍从的呼喊。巴托尼亚的骑士不会，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骑士精神与荣耀已然荡然无存。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来自异邦外族人的死活。
茵妮娅就这样，以一个凡人骑士的姿态，站在了不死军团统帅的面前。
黑暗战斧划过，擦出黑色的火光，茵妮娅艰难的躲闪开来，手中的摩尔圣剑渡鸦之剑顺势劈向居尔的下怀，但是，亡灵统帅的反应更快，在玫瑰骑士的反击到来之前。黑斧拦下了它。
渡鸦之剑猛烈碰击黑暗之斧，空气中传来了清脆的兵器击打声。反冲力震得茵妮娅摇摇欲坠，玫瑰骑士用尽全力的一击没能对居尔造成一丝伤害，相反的，亡灵统帅仅仅一个普通的格挡，茵妮娅便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从亡灵统帅身上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每时每刻都要腐蚀着她，也腐蚀着周围所有的活物。躺在地上的大公爵坦科雷德已经奄奄一息，他的盔甲被击碎，半截手臂几乎脱离了身躯，鲜血从盔甲的缝隙间汨汨流出。
天佑巴托尼亚……
大公爵低声念叨着，却再也无力起身。
空气中再次传来了清脆的兵器击打声，玫瑰骑士再次与不死军团统帅居尔厮杀在一起。以其说是厮杀，不如说居尔只是在玩弄这名不自量力的骑士。她很貌美，是一个女性，从来没有哪个女性敢于站在自己面前。黑暗战斧呼啸而过，在茵妮娅头顶形成一道死亡旋风，茵妮娅翻滚着躲开，起身之时顺势横刺，华美的长剑径直扎向了居尔的后背。
然而，当剑尖触碰到不死军团统帅的铠甲时，茵妮娅猛的觉悟了，她发现，敌人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那副装饰华丽的铠甲是如此坚固，以至于削铁如泥的渡鸦之剑竟然没能刺破护甲，仅仅在护甲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
“没有凡人可以打败我。”
低沉的亡灵之语在空气中徘徊。
一瞬间，不死军团统帅扬起那双覆盖着铁甲的手，掀飞了勇敢的玫瑰骑士。
只觉得眼前一黑，茵妮娅像垃圾一般被打飞，鲜血飙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不！不！不……”
塔林纳姆歇斯底里。天空仿佛被撕裂了，雨水化作血红色的血水从天而降。
茵妮娅……茵妮娅……
他念着玫瑰骑士的名字……拖着半残的身子朝她走去。
查尔斯、贝尔托……该死的！你们在哪？
湖之女神，如果你能听到我的祈祷，求您，求您帮帮我！
请赐予我力量……救救我，救救茵妮娅，救救这些巴托尼亚的子民们吧……我真诚的侍奉您！我将我全部的虔诚献于您……
塔林纳姆歇斯底里的祈祷着，念完，便朝着亡灵统帅的方向杀去。
他看到了那头身高比凡人高大许多的怪物，居尔深陷的眼窝里燃起了凌冽的冷焰。犹如一头嗜血屠夫般发出狰狞的狂笑……
抓起地上被血水染红的人类女骑士，亡灵统帅的黑暗战斧猛的劈砍而下。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不死军团首领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道异样的光芒。那是一道无比炽热的金光。宛如地面上的太阳，照亮了垂死挣扎的人群……
“为了湖之女神！”
绝望的呼喊自一名无名战士的口中吼出，迸射出的耀眼金光连居尔都不禁举手去遮挡。
下一秒，黑暗战斧与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银剑碰撞在一起。擦出绚烂的红蓝火光。
强大的冲击力连居尔都不禁被震退一步。它举起战斧准备反击，却看到一团被金色华光被包裹起来的人影。直到那把银剑再次横空劈来，居尔才看清，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战士。连骑士都不是……就是一名战士……
塔林纳姆脸上血泪交织，这一刻，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体内，宛如奔涌的生命之泉，驱散了所有的疲惫与伤痛，将他的伤口愈合，将他的断臂愈合，盔甲仿佛被包裹上了一层无比坚硬的护盾。饱含愤怒的一击将居尔击得连连后退。
暴雨下，塔林纳姆一人一剑，在死人堆上浴血奋战。以凡人之躯，硬抗不死军团统帅。每一击，都带着无比华丽的金光，扩散开来。
耀眼的光芒甚至照亮了周围数公里内的战场……
“这不可能……”
“这是真的！神选之子！”
“该死的！你们不觉得羞愧吗？让一个无名小辈冲在你们前面？”
“我将与巴托尼亚共存亡！”
骑士队长巴拉克抹了抹剑上的血迹，毅然而然的冲进了决战地。
越来越多的巴托尼亚骑士在懊恼与悔恨中拔剑，义无反顾的返回战场。
荣耀的战旗再次飘扬，“为了巴托尼亚！为了湖之女神！”鲜血淋漓的战场上，响起了骑士们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第61章 帝国之议（上）
等待，是一件如此漫长的事，同时，也让人焦躁不安。
皇宫顶楼的大钟敲响了十二下，然而，宽敞的皇宫议政厅内，依旧没有看到其他选帝侯的身影。只有皇帝路易伯德和马克西米安两人坐在那里窃窃私语，似乎聊得话题也不是关于即将到来的蛮族入侵。而是一些日常生活，鸡毛蒜皮的小事。
艾莉瑞雅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她几次欲起身催促皇帝，又被罗德强摁着坐了下来。
终于，两个小时后，除马克西米安之外的第一位选帝侯走进了皇宫。
“康斯坦丁。维森领选帝侯。”
马克西米安介绍到。但是，即便马克西米安不说，罗德也可以猜出对方的身份。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把佩戴在腰间的符文剑。罗德见过马克西米安的符文剑，那不是一般的武器。而是帝国选帝侯独有的武器，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只有选帝侯可以拥有它。每把符文剑都有自己的名字和历史，而维森领符文之牙的名为血使。剑刃隐藏在华丽的剑鞘之下，罗德看不到，但是剑柄却清晰可见。通体乳白，传说符文之牙用巨龙的牙齿和骨头制成剑柄，虽然不知道传说是否属实，但是其华丽程度却是可以一眼看到的。
“我的皇帝。”
康斯坦丁单手握拳，俯首行礼。还没行完就被皇帝本人拦了下来。
“不用麻烦了。”
路易伯德说到，他的目光转向了康斯坦丁身后的小女孩——
“艾曼纽尔，来，让我看看，都长这么高了。”
小女孩羞涩的走向皇帝，稚气未脱的脸蛋上带着两片通透的绯红。
可以看得出那是选帝侯最重要的亲人，否则不会时刻带在身边。
“你已经许久没来阿尔道夫了，卡尔可是经常念叨着你。”
路易伯德开玩笑到。惹得小女孩更是羞涩不堪。看样子她已经进入青春期，对于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已经知晓一二。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无拘无束的和男孩子玩耍。对于年幼时的玩伴卡尔，更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是，年幼的她或许不明白父辈之间的“友谊传承”。王室贵族之间的联姻是常有之事，所以，若是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对你好，大多有其他目的。
“他……他还好吧？”
艾曼纽尔羞涩着问到。
“……还好……”
路易伯德停顿了一下，立马打趣到——
“你可以去找找他，他可是挺想念你的。那个臭小子要是敢欺负你，就告诉我。”
路易伯德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艾曼纽尔的脸上则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虚伪。”
坐在罗德身边，艾莉瑞雅低声嘀咕着。
罗德只能对她使眼色，精灵则不屑的扭过头去。
下一秒，皇帝热情的做起了中间人，向艾维领选帝侯康斯坦丁介绍起这位来自遥远北方的盟友——
“罗德·劳恩。基斯里夫大公爵，护国公，北境大领主……”
路易伯德还想介绍更多的头衔，却被康斯坦丁打断了。
“我听说过你。”
他说到。声音洪亮，完全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
“吸血鬼统治了基斯里夫，是你将她打败。民众崇拜你，基斯里夫的拯救者。”
“拯救者谈不上。没有我，卡特琳娜一样会被推翻，只是时间问题。”
罗德微笑着回答——
“民众的疾苦得不到解决，谁做沙皇，都一样会被拉下台。”
“帕维尔坐上了皇位，希望他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康斯坦丁的声音低沉了起来。从他深邃的目光中，罗德已经可以感受到这番话并不简单，虽然身处千里之外，但是维森领的选帝侯看起来对邻国的时局动荡有着自己的看法和想法。
“我们应该相信年亲人。”
罗德笑着回到。
“是啊，世界终将属于他们，我们的精神和、信仰、荣耀与知识，也将传承于他们。例如我的孩子们。”
康斯坦丁眯起眼睛说到。
罗德知道这位中年人话中有话，强者都会将最好的资源留给子女，康斯坦丁将最好的资源留给自己的儿女，让家族的权势得以传承……罗德知道他其实暗指自己，暗指自己唯一的女儿丹尼斯也会获得这份传承。虽然身处千里之外，但是康斯坦丁早已知晓基斯里夫真正的领导者是谁。
正当闲聊之时，大殿门口传来了一阵叮咚叮咚的脚步声。
领头的男人穿着一件狮皮大衣，刚进大殿便将外套脱了下来，放到侍从手中，露出穿在里面的天鹅绒丝质长袍，黄金锁链从肩膀一直垂挂到腰间，粗大的手指上佩戴有一枚硕大的红宝石。虽然在室内，也无法掩饰其耀眼的光辉。
和马克西米安、康斯坦丁一样，男人腰间佩戴着一把同样的符文之牙。毫无疑问，这也是一位帝国的选帝侯。只不过，其高调华丽的出场着实吸引人的眼球。
“马吕斯·莱特多夫。艾维领选帝侯。”
马克西米安继续介绍到。
在侍从的簇拥下，这位骄傲的大领主走向了皇帝。虽然同样报以规范的礼仪，但是从他的目光中，罗德读到了傲慢与不屑。
“我听到消息就来了，然而，不是为了和野蛮人过过招，而是太久没见到你了，路易伯德，我尊贵的皇帝，我的兄弟。”
马吕斯昂着脑袋，大声说到，声音之大，以至于整座大殿都回荡着这个男人的声音。
“那么，你一定就是罗德·劳恩了。”
马吕斯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在跟罗德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罗德受不了他的傲慢与自大。但还是忍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
“野蛮人要入侵帝国了吗？而且还是从海上？这可是我头一回听说。”
马吕斯说完，径自哈哈大笑了起来——
“抱歉，我并非有意冒犯怀疑你们，只是，诺斯卡人不经过基斯里夫，直接进犯帝国，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真是匪夷所思。”
“奇谈怪论是吗？令你们感到惊奇的事还多着。”
艾莉瑞雅忍不住了，冲着傲慢的选帝侯叫嚣到。弄得皇帝路易伯德一脸尴尬。本质上来说，艾莉瑞雅是他请来的客人，但是这下对拥有实权的选帝侯可是真有不敬了。
但是看上去马吕斯并不介意，或许是看到精灵这张漂亮的脸蛋，怒火一下子消了大半。
“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惊奇之事？”
马吕斯盯着艾莉瑞雅，笑着问到。
“等你们的人都到齐了，我会告诉你们。这一路上我们的见闻。实在等不及，问问那些和我一起上路的士兵们，他们也会告诉你的。”
“疯狂的士兵，跟着一个木精灵，进入茫茫北方大陆，还遇到了冰霜巨龙和猛犸象。真是疯狂。”
“比这疯狂的事还没到来，不久之后，你们就会看到。而且，凡人的力量终将无法抵御这场风暴。”
罗德冷酷的声音打断了选帝侯马吕斯傲慢的话语。现在的气氛顿时趋于冰点……
第62章 帝国之议（中）
“你被野蛮人吓破胆了吗？哈哈哈……”
马吕斯说完，径自哈哈大笑了起来，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那诧异的目光。
而罗德身旁的骑士西贝斯却忍无可忍，站出来大声说到——
“阁下，无论你是什么人，只要你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战争，就请别在这里随意发言，讽刺他人。因为，这些人，都曾经冒着生命危险，站在文明世界的最北端，替你们挡住了一次又一次的蛮族入侵。”
西贝斯抖了抖眉头，继续说到——
“我们曾经在基斯里夫北方与野蛮人作战过，甚至在诺斯卡半岛，在野蛮人的土地上，与那些野兽作战过。如果你没有亲身经历，请不要用这种语气冷嘲热讽那些勇敢而朴素的战士们。我们流血过，牺牲过，我的兄弟死于冰原狼的利齿之下，我的父亲死于野蛮人的刀斧之下。我比你们所有人更加清楚北方战场的残酷。”
“罗德领主是一位难得的优秀统帅，他用他的智慧与勇敢，带领我们打赢了一场场艰苦的战斗。我们完成了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任务，我们击败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敌人。吸血鬼、兽人、还有猛犸巨兽、甚至是巨魔王。我们面对过的黑暗，是你们无法想象的。所以，请你们不要在这里嘲笑那些为整个旧世界流血牺牲的人。因为，没有经历过真正黑暗的人，没有资格在这里评头论足。”
西贝斯的话让马吕斯脸色发青。若不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他会亲手将这个不知名的骑士撕碎。或许他还根本不是一个骑士……
正当马吕斯准备反击，给这个北方蛮子一个下马威时，皇帝路易伯德及时出面，阻止了事态的升级和恶化。
“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商讨对策，而不是互相指责和怀疑对方。罗德领主是我们请来的贵客，帝国是一个文明之国，应该给予四方来宾该有的礼仪。”
皇帝此话一出，众人只能哑言。留下马吕斯那一脸横眉怒对。
当最后一个选帝侯狄奥多里克·高瑟走进皇宫大殿时，这场帝国会议才算真正开始。然而，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选帝侯都来到了现场。事实上，加上最后进场的诺德领选帝侯狄奥多里克，在场的一共也只有六个选帝侯，还有四位并没有前来。
“我听到消息后就立马赶来了。”
狄奥多里克在大殿上大声呼喊到。
他的声音犹如风暴，但是响应者却寥寥无几。诺德领作为帝国北方行省，与诺斯卡半岛隔海相望，若是消息属实，此次野蛮人入侵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它。作为诺德领选帝侯，狄奥多里克自然心急如焚。虽然消息不一定属实，敌人也不一定可以横渡大海，但是多一分警觉总是好的。只是，其他选帝侯看起来并不关心。或许只是因为出于给皇帝面子，才勉强答应来一趟。
而在这样的场合下，罗德更是没有发言权。只能冷眼旁观，看着这个旧大陆上最庞大的人类势力是如此互相拉扯，互相夺利的。秩序阵营和混沌或许没有本质上的差别？越是文明产生的地方，越有厮杀和争斗……有一瞬间，罗德也陷入这样的沉思和疑问中，只是，那仅仅是一瞬间，很快，他便强行将自己拉回现实中。思考……有时只会让人陷入死结……
“他们不可能做到的。利爪海不是普通的小江小河，诺斯卡人的小船怎么可能横渡整个海洋？他们最多就是从基斯里夫湾一路南下。而我们的盟友——基斯里夫，会发出警告的。”
米登领选帝侯托德布林格冷笑到，并将目光瞄向了坐在一旁的基斯里夫北境大领主罗德。罗德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这样的场合他见多了，越是高层的人，说的越是没有废话。他们的每句话都是在心里盘算过后再说出来的，没有深层意味，也有浅层的表达态度和意见。
基斯里夫……基斯里夫的舰队吧……罗德知道这位米登领选帝侯的意思，野蛮人入侵，帝国会出动舰队，就在基斯里夫湾歼灭了他们。对于帝国本土来说，这完全不值得担心。
罗德没有吭声，在别人的地盘，多听总比多说有益。
“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可以做到横渡海洋，而不必经过基斯里夫湾的。”
狄奥多里克大声说到——
“那就是洋流。强大的洋流可以将世界上任何一支舰队送到任何地方。就连绿皮兽人也会利用这种自然之力，更何况诺斯卡人？你们忘记了吗？当年的地精之王就是带着成千上万的绿皮从旧大陆，前往精灵国度，并偷袭了高等精灵的故乡。当时没有人会想到兽人会远渡重洋，抵达海外之地。然而，他们便是做到了。靠的不是他们丰富的航海经验，也不是他们的船只有多大，多坚固。靠的，是洋流。每年大海都会有一定的时间段出现环流潮。春夏之交，利爪海会有一股洋流自北向南流淌，利用这股力量，野蛮人可以将他们上万的部队运抵海洋对岸。我相信，这也是罗德领主提前获得的情报关键。”
狄奥多里克说完，朝罗德这边点了点头。和马克西米安一样，这位粗壮的一方领主选择相信罗德。相信这位百年来的近邻。
“我们必须组建军团，在诺斯卡人登陆前，将他们击败。这对于整个帝国来说，都十分有必要。”
狄奥多里克说完，现场沉默了。没有人响应他，除了马克西米安的默默支持。但是，两个边境上的选帝侯发声，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掌握着帝国核心军队和经济的几位选帝侯没有发声，会议便得不到结果。
“基斯里夫会出兵吧？罗德领主？”
奥斯特马克选帝侯沃尔夫拉姆转头问到。
“当然。诺斯卡人早已沦为混沌的黑暗仆从，无论他们是否威胁到帝国，黑锤堡都会出兵。”
罗德婉转的回答到。使用黑锤堡，而不是基斯里夫，其实也有大含义。作为北境大领主，而不是国王，罗德不能代表基斯里夫。虽然自己可以调动整个基斯里夫的兵力，但是没有必要，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腐朽，分裂的帝国而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再说，也要给帕维尔一点面子。所以，用的黑锤堡的名义。黑锤堡是自己的领地，以个人名义出兵，国王毫无干涉反对的权力。而黑锤堡能有多少兵力呢？即便到时候只出动一两千人，这些帝国的大佬们也可话可说。毕竟，一座城堡的常备兵力不过几百人。
第63章 帝国之议（下）
“这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
狄奥多里克大声疾呼到。
“那么，为虚无的战争掏空口袋也是我们的义务吗？”
托德布林格反唇相讥。
会议进展到现在，罗德已经知道再进行下去也毫无结果了。组织联军尚且那么费力，更别提让各个选帝侯出资军费。诺德领作为北方大省，第一个面对诺斯卡蛮族，自然愿意掏钱出人。但是南方的几个选帝侯根本不愿意无偿奉献自己的力量。所谓帝国，真正团结起来的，不过聊聊数次。大多数时候，别说团结，内战都是经常的事。
罗德只觉得有些疲惫，不想再听这帮人瞎扯下去，便径自起身，离开了大殿。皇帝本想留他，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还有现场的气氛，不方便亲自挽留。
直到走出大门，罗德还能听到大殿那嘈杂的争执声。
正如马克西米安之前所说的，除了选举皇帝，帝国的选帝侯们从来没有一刻可以真正坐下来好好商讨一件事并达成共识的。而即便是选举皇帝这样的大事，大多数时候也是暗地里就选好了的。所谓皇帝，不过是各方利益争夺过后的妥协物而已。
每个人都埋头想着各自的利益，说着华丽的辞藻，心里却打着自己的算盘。野蛮人入侵甚至成为了帝国大领主们争夺权利的筹码……例如最担心情报成真的诺德领选帝侯狄奥多里克，大声疾呼着帝国要团结，组织军团沿海岸线布防。然而，南方的选帝侯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甚至嘲讽狄奥多里克的胆小和懦弱，被一群蛮子吓破了胆……
好不容易答应出点兵力，意思一下，又谈论起军费的问题……毫无疑问，马吕斯和康斯坦丁并不想承担这笔费用，诺斯卡人入侵和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关联。诺德领会挡住他们……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作为贵宾，罗德只能冷眼旁观这跳梁小丑般的一幕，却无力扭转什么。毕竟，这是帝国内部的事……
宫殿外的空气是清新的，但又是浑浊的。广场上洁净如洗的大理石地板和贫民窟粪土满地的状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阿尔道夫，繁华的表象下蕴藏着数不尽的危机。罗德知道，相比于野蛮人入侵，混沌崛起这样的大事件，帝国内部的**和糜烂才是更致命的。它就像瘟疫，潜伏着，潜伏着，慢慢感染，而后集中爆发。
“大人，大人，请留步。”
正当罗德在阿尔道夫的街道中散步发呆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喊话声。
卫兵警觉的将手放在剑柄上，盯着这位陌生的男子。然而，陌生人很识趣，站在距离罗德大约十米开外的安全距离外。他穿着黑色的天鹅绒华服，胸前佩戴纯金宝石胸针。绣金绸缎披风扣在两肩的扣环上，自然垂下，看上去颇有帝国贵族的风姿。当然，他的确是一名贵族……
“尊敬的罗德领主，是的，我想我应该没有认错人。您就是伟大的基斯里夫北境大领主。我听说了您的事迹，您带领着绝境中的基斯里夫人抵抗诺斯卡部落，抵抗绿皮兽人，还推翻了血腥的吸血鬼女王……”
“告诉我你想要说什么？”
帝国贵族话说到一半就被罗德直接打断了。任何贵族不会无缘无故说废话，看得出来这位风度翩翩，衣着整齐的中年男子有话要说。但绝不是开场这样客套的赞词。
“哦……哦……抱歉……大领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男人做出了一个优雅的动作。卫兵本想驱赶他走，但是罗德直接走了过去。眼前这个男人毫无敌意，而且，他身上没有携带一件武器。敏锐的观察力让罗德洞悉了他，只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动机上的。
帝国的贵族从来都看不起基斯里夫人，认为他们不过是北方的蛮子，真正的文明国度在帝国，基斯里夫在他们眼中充其量就是一个半开化的民族。然而，这位衣冠整洁、礼数到位的帝国贵族，却对基斯里夫领主如此充满尊重，如此敬畏，这不由得让罗德产生了几分了解他的兴趣。
“尊敬的基斯里夫北境大领主，我的名字叫荷斯塔尔?卡特法尔?布兰迪奥托。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事实上，我一直都在等您呢。”
贵族的话让罗德对他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一个帝国的贵族，在等候一个基斯里夫领主？自古以来，只有基斯里夫贵族往帝国跑，从来没有帝国的贵族跑基斯里夫跑。这个贵族如此推崇自己，目的何在？罗德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他。而贵族毫不避讳这位北方领主的目光。
“等我？”
罗德打趣的问到。
“是的……”布兰迪奥托吞咽了一下，面不改色说到，“我就不绕弯子了，大领主，我知道您此次来到阿尔道夫的目的，也知道会议的结果了。”
“会议？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有所不知，在这里，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布兰迪奥托还没说完，罗德已经明白大概了。行贿、刺探，这在帝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不过，连如此高层的会议都会被打探到，可以想象这个国家是有多么腐朽和昏暗……又或许，这次会议在帝国高层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想到这里，罗德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要感到意外，大领主。我从小生活在这里，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不仅知道您来参加会议，还知道会议没有结果。”
“会议还在进行。”罗德强调到。
“但是它是没有结果的。”布兰迪奥托正色到，“因为，在这里，没有利益的事，是讨论不出结果的。”
贵族的话让罗德感到一股透心凉。的确，一句话总结出了帝国目前的现状。
“这也是我找您的原因。”
布兰迪奥托摊开手说到。
第64章 决战之时
“为了湖之女神！”
围绕在塔林纳姆身边的巴托尼亚王国骑士们发出了雄狮般的狂啸。
这一刻，无数的巴托尼亚骑士聚集在塔林纳姆身边，与海量的亡灵做着最后的决战。战场上，刀剑碰撞，寒光四射，战士们的鲜血在这片混乱黑暗的大地上溅洒，头顶是无尽的黑暗，然而，面前却是无尽的光明。
在视线所能及之处，塔林纳姆犹如神明下凡，全身绽放着刺眼的金光。在他身边的巴托尼亚人仿佛都被这股力量鼓舞，伤口得到了奇迹般的治愈，积累了一整天的疲劳在这一刻消散得荡然无存。
“吼……”
雄狮般的怒吼响起，塔林手中的长剑扫过亡灵军团统帅居尔的面前，光芒灼烧着不死军团的统帅。在居尔苍白的头骨上留下黑色烧焦的痕迹。
他必须保护自己的爱人，他不能看到她受到伤害。后边就是自己恋人倒下之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含泪，塔林纳姆大吼一声，愤怒、爱、怜悯化作惊鸿一击，一瞬间，无尽的能量聚集在武器上，随着长剑划落，金光爆炸开来，这一击，仿佛撕裂了天地，无数细碎的金光漫天飞舞，化作阵阵能量冲击波，直击亡灵军团统帅居尔。
而且，他成功了！是的，他真的成功了！长剑带着正义之怒，击碎了居尔的格挡，直勾勾的刺进了亡灵军团统帅的胸口。可以听到钢铁斩碎骨头的声音，亡灵军团统帅闷吼一声，痛苦的倒退一步。但是，仅仅是一步，便没有再退……
亡灵军团统帅居尔用它那双燃烧着鬼火的双眼盯着面前的这个凡人。是的，他终究是一个凡人。即便得到神赐，也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它，已经在愤怒、暴戾中渡过了千年。眼中的鬼火已经燃烧了千年。岂是一个凡人就可以熄灭的？
渐渐的，塔林纳姆感到了那彻骨的寒意自剑身上传来。宛如无尽深渊在凝视着他，让他感到绝望、痛苦。金色的长剑正在褪去那耀眼的光辉，死亡、**的气息环绕着长剑，一点点侵蚀着它。侵蚀着这刚刚还带给巴托尼亚人信心与希望的战士之剑。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碎裂声，塔林纳姆手中的侍从长剑化作黑色粉尘，在空气中灰飞烟灭。
“杂种，迎接你的命运吧。凡人是无法改变自己命运的！”
低沉的嘲笑声响起，居尔覆盖着黑色重甲的手便一巴掌拍飞了面前这个渺小的人类。是的，他在居尔面前就是那么渺小。只有统领级的人才有资格和他对决，这个连骑士都不是的人类简直就是一根搅屎棍。
他打乱了死灵大军的步伐。让这些骑士重新焕发了信心。他真是一根搅屎棍。现在，去死吧。渺小的人类……
如黑暗深渊般的声音自居尔空洞的腹腔中响起，黑斧在空中化作一道阴影，遮蔽了所有光明。
“至少我还爱你……茵妮娅……”
塔林纳姆在心底绝望的呐喊着，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然而，还是要迎来命运无情的打击。或许，自己终究只是一介侍从，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塔林纳姆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感到自己浑身失去了活力。
然而，命运的仲裁并没有到来。就在死亡军团统帅居尔的黑斧劈下来的一瞬间，一阵刺耳的战马嘶鸣声打破了这死亡般的寂静。随后，是一道比塔林纳姆刚才战斗时更加璀璨的金光亮起。
“以湖之女神的名义，亡灵，滚回去！”
虚弱不堪的塔林纳姆睁开眼皮，只见巴托尼亚国王查尔斯骑在一匹高大的白色战马上，一剑挡开了居尔的黑暗战斧。
斧刃击打在国王的圣剑上，擦出滚热的红黑火焰。发出刺耳的蜂鸣声，宛如千万亡灵痛苦的嚎叫……
“是国王！”
“国王万岁！”
“巴托尼亚万岁！湖之女神万岁！”
查尔斯的华丽救场让巴托尼亚骑士们再次焕发出无尽的动力。这次，是前所未有的鼓舞。几乎所有巴托尼亚王国骑士都是第一次见到国王亲自挥舞圣剑与邪恶之敌作战。
信心、希望、荣耀唤起了巴托尼亚骑士们心中的信仰之力。
人数稀少，却战斗力爆棚的巴托尼亚骑士们聚集在国王查尔斯身边，朝外围密密麻麻的亡灵海展开了反扑。
血水混着泥土溅起，沾湿盔甲和头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塔林纳姆一瘸一拐艰难的走到茵妮娅身旁，只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尸体堆里，奄奄一息。玫瑰骑士的头盔被打落，银白盔甲被砸出了一个凹坑，已经干涸的血沫粘在茵妮娅嘴唇边，唯一证明她还活着的，是那微弱的气息。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马蹄交错，塔林纳姆只是用自己孱弱的身躯护着茵妮娅。一个高大骑士的战马差点就踩到了他……
耳边，是国王与骑士们浴血奋战的嘶吼声。
华丽的圣剑拖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线，抽打在死亡军团统帅居尔的脸上，身上。
围绕在国王身边的光芒每时每刻都在增强，仿佛他就是神明的代言人，在湖之女神的庇护下，国王查尔斯是如此神勇，苍白的头发风中狂舞，圣剑出鞘，金光四溅，带着湖之女神的愤怒，一剑剑劈打在死亡军团统帅居尔的身上。将它黑色的铠甲击穿，击碎。
黑斧在空中舞出一道道黑色旋风，死亡之波让居尔脚下寸草不生，黑暗能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于任何没有受到神明祝福的人都无法进入。但是国王查尔斯焕发的能量更加强大，饱含愤怒的圣剑一剑劈开了亡灵统帅的黑斧，又一剑斩凹了它的铠甲，在居尔还没来得及做出格挡动作的时候，圣剑发出了致命一击，一剑刺穿了亡灵统帅那颗腐朽的心脏。
一瞬间，万千亡灵的哀嚎响起，亡灵军团统帅的身躯剧烈抽搐着，盔甲剧烈收缩，从这幅黑暗铠甲内喷射出无数黑暗能量，宛如喷泉四溅开来。犹如强酸般腐蚀着周围的一切。
国王来不及撤离，被这股邪恶而强大的能量波及到，年迈的身躯不由得后退一步，黑暗能量却犹如旋风一般席卷过全身，在全军将士惊恐的目光中，老国王的脸庞痛苦的扭曲着……
第65章 平民骑士
塔林纳姆站在树林下，任凭冬日的暖阳在身上流淌，这久违的温度终于笼罩在他身上。而刚刚经历的一切又是如此不可思议，宛如梦一场。自己以一介侍从的身份参加了巴托尼亚的举国大战，并且在战斗中挽救了大公爵，激励了联军，等到国王亲自抵达，击溃亡灵大军首领——居尔。
他应该感到自豪与骄傲的，然而，并没有。塔林纳姆此刻最担心的只是茵妮娅，不知道她能不能康复，她伤得还那么重。一道致命创伤从脖子一直延伸到左胸。
来自提利尔的女侍从们每时每刻都围在她身边照顾着，而他却不能靠近。或许，是时候清醒了。无论自己做得再多，爱得再炽热，自己终究是一个普通的侍从。平民是配不起贵族的。塔林纳姆对自己说到……
“塔林纳姆，国王召见你。”
就在塔林纳姆陷入痛苦沉思当中时，身后传来了一队骑士急促的马蹄声。领头的骑士塔林纳姆见过，那是国王查尔斯的贴身侍卫，也是一名真正的圣杯骑士。高傲的国王侍卫仅仅留下一句话便走了。留在塔林纳姆待在原地，木讷而迷惑。
国王召见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事？难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但或许只是他要奖励自己？在刚刚过去的那场大战里，自己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应该是后者的概率大一些吧？塔林纳姆在心里思索着。
很快，在骑士们的护送下，塔林纳姆来到了国王的大帐。尽管是临时的军帐，但是国王的营帐依旧如此华丽，贴着狮皮的帐篷在冬日的寒风中起伏鼓动，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
国王的营帐前，站着一排身着华丽铠甲的骑士，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巴托尼亚最精锐的部队——圣杯骑士。精锐中的精锐。看到此番场面，塔林纳姆已经大概知道国王召见为了何事。那只有一种可能——关于刚刚过去的那场亡灵大战。只是，是何种奖赏塔林纳姆一时半而还猜不出来。他看到自己的领主贝尔托也在国王的营帐外，混在一群地方领主中，那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喜悦和欣赏。
要什么奖励直说好了，这么大的排场……时间越久，塔林纳姆的心里越是不安。他看到之前一直蔑视他的那些骑士老爷，此刻都用一种尊敬的目光盯着自己。
可是我只想拿了奖励就走……
“侍从塔林纳姆，上前来。”
国王沙哑的声音响起。塔林纳姆这才注意到，在老国王查尔斯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位女性。她是如此美丽，浑身上下似乎都绽放着一股淡淡的柔光。而且，看起来她比国王的地位还要高……
难道是？
塔林纳姆意识到什么，但是国王已经抢先一步说出了答案——
“孩子，你做得很好。以湖之女神的名义，你今天正式成为巴托尼亚王国骑士。”
一瞬间，塔林纳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成为一名巴托尼亚骑士？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国度几乎是不可能的。若是在帝国，或者提利尔，还有可能。但是在巴托尼亚，你的出身决定了你这一生的命运。平民无论如何不可能逆袭成为贵族，然而因为一场战役，自己却成为了骑士大军中的一员？这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梦？塔林纳姆猛的捶打着自己的大腿。真真实实的痛觉告诉他，自己没有做梦。自己成为了一名的巴托尼亚骑士。
可以看到领主贝尔托脸上那欣慰的笑容，还有国王那认可的目光。更重要的是，那位神秘的美丽女性。她仅仅出场一小会儿，却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塔林纳姆猜测，自己成为巴托尼亚骑士也是她的意思。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巴托尼亚著名的湖神仙女。湖之女神的代言人。在巴托尼亚，哪怕是国王，也必须听从女神的话。而湖神仙女就是传递湖之女神意志的人。在巴托尼亚，她的地位甚至高过国王。
塔林纳姆匆匆一瞥，那目光，纯净如水。
那么，自己真的成为了一名骑士？那么，茵妮娅……
短暂的欣喜之后，塔林纳姆想到的第一件事是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那么，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不是更有希望追求到她？
周围是骑士和平民士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然而，庆祝巴托尼亚有史以来第四位平民骑士的诞生。然而，塔林纳姆心里，却只有茵妮娅……
他又想起了那个傍晚，在破败的教堂内，他看着玫瑰骑士，而玫瑰骑士也看着他。仅仅一瞬间，却足以铭记于心。
然而，现实是，成为骑士和茵妮娅的康复毫不相关。当满心欢喜的塔林来到提利尔自由骑士的营帐外时，看到的，依旧是那一脸严肃的提利尔卫兵。
几天后，来自国王和公爵的消息更让塔林纳姆心神不宁。是的，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死灵法师海因里希逼近埃索罗伦森林，国王强撑疲倦之躯，命令大军再次拔营，以最快的速度阻击海因里希。而这帮来自提利尔的骑士和士兵因为领袖受伤，不得不留在原地修整。
“塔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喜欢那个女孩。但是战事吃紧，男人当以国家大事为重。试想一下，如果你没有在战斗中表现出色，成为骑士，又怎么有机会接近她？想追求一个女孩，首先，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贝尔托在身后，以一个长辈的姿态碎碎念到……
只是，塔林纳姆听不进去。他满心只有茵妮娅……
“听着，孩子，虽然我们没有血缘联系，但是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孩子来疼爱。你必须振作起来，当你建功立业之时，就是你争取玫瑰的时候。女人只喜欢强者，你必须成为那个强者。”
贝尔托念叨到。然而，一瞬间，塔林纳姆只觉得惋惜……领主不知道，自己比那个流浪诗人强大那么多，然而，自己的女人却还是投入别人的怀抱。到底，她们在想什么？恐怕只有诸神知道……
第66章 帝国贵族
“我听说了您的事迹，大领主，也知道基斯里夫虽然贫穷，但是现阶段来说，却是一个比帝国公平公正的地方。一个有点希望的苦寒之地。在您的统领下，厄仑格拉德欣欣向荣，官员相对廉洁，民众的生活也不至于太过凄惨。”
“所以，我愿意跟随您，大领主。前提是，给我一定的权限，能够让我证明自己。”
布兰迪奥托眼神坚定。有那么一瞬间，罗德感到自己似乎遇到了知己，同类人。但是心底的提防心让他依旧不敢完全相信这个异乡人。毕竟，帝国什么人没有，骗子最多……
“你的意思，你想跟我回基斯里夫，只要能给你一个施展抱负的地方？”
罗德挑明了问到。
“嗯，是这个意思。我不需要金钱、财富。只要机会，一个能够证明我存在价值的机会。”
布兰迪奥托恳切的回答到。
“你的理由不够充分。”
罗德不依不饶的问到。
“还需要什么理由？帝国的现状你已经看到了，腐朽、肮脏、溃败，底层平民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连我这样的贵族出身都无法靠才能晋升，更何况其他人，这就是理由。”
“你想建立一个理想之国？一个充满公平与公正的国度？”
罗德反问到。
布兰迪奥托认真的点了点头。
“就凭你一个人？做不到。”
罗德故意打击到。
“光靠我一个人，当然不行。但是，我会建立一整套体系，让大领主您吸纳更多的人才。”
布兰迪奥托盯着罗德，继续说到——
“据我所知，大领主重视人才，只要有才能，都会委以重任。而不是攀关系，利益勾结。厄仑格拉德的市政官就是一个侏儒，不是吗？”
看着眼前这位帝国贵族，罗德不由得有点惊讶。看起来，这个人为了走这条路，已经准备了很多。前期的调查工作也做了不少。
的确，自己将厄仑格拉德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交给了阿尔维斯。
“这只是刚开始。时间会将一切腐朽。帝国刚成立之初也是如此完美。在人皇西格玛的统治下，那时候的帝国，不也是如此完美？”
罗德反问到。
“但是制度会延缓腐化的速度。秩序终会被推翻重建，但是在它重建之前，我们至少可以拯救一代人。”
布兰迪奥托言情恳切的回到。罗德可以看出他眼里的恳切。尽管还没深入了解，但是罗德已经大概猜到布兰迪奥托的心态和他所经历之事。肮脏**的帝国容不得他这种“异类”生存。
在布兰迪奥托眼里，自己是很有才能的。然而，在帝国想要做点事情，到处需要金钱和权势去打通，没有金钱，你将寸步难行。哪怕你是一个天才，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也只能被埋没。最终被现实磨没了锐气。布兰迪奥托想要的，就是摆脱这昏暗之地，去到帝国以外的其他地方发展。
“说说你会怎样做？如果你到了基斯里夫。我给你一定的权限。”
罗德的眼睛盯着这位气宇轩昂的帝国贵族。
“大领主，我知道基斯里夫目前的情景，大体上可以分成南北两派。恕我直言，即便经历了数年的内战，但是基斯里夫南北各自为政的局面并没有被打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短时间内也无法打破。而这种割据，其实也未必是坏事。”
罗德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这倒是自己第一次听说地方割据不是坏事的。这位帝国异类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这是让罗德好奇的。
“作为中央政权，刚好可以利用这两股不和的势力。以其尽力去抚平他们，不如让他们继续这样争斗下去。王后丹尼斯刚好可以从中获利。”
“丹尼斯只是王后。”
罗德强调到。
“是王后，却胜过王后，大领主，明眼人都知道您的女儿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王后那么简单。有您这样的王牌后盾，她想做一个普通王后都难。”
罗德不再争辩，这个帝国贵族看上去早已了解清楚。事实上也不难，在帝国都可以游刃有余处理事务的人，到了基斯里夫，想要了解到什么，还不是随手拈来……
“基斯里夫南方是经济中心，而他们的军队战斗力却不如北方。我的建议，趁着吸血鬼女王战败后的残局，压制南方贵族和领主们的兵权。这点沙皇和王后都有理由，在内战中，南方贵族领主都站在了卡特琳娜一边，现在削弱他们兵权以示惩戒，大多数人都会接受。”
“说下去。”
罗德微微点头着。
“削弱军权势必要给南方贵族们另外一些补偿。可以让他们参政经商，为了刺激经济，可以给予南方贵族们一定的经济政策倾斜。贵族们只要得到利益，大多也就没有多少怨言了。而到了北方这边，可以将战争中得来的土地封赏一部分给他们，反正皇室也无力耕耘经营多余的大片土地，不如直接当做战利品封赏给北方贵族领主们。”
“这将扩大地方领主的势力……”
“我还没说完，大领主。”
布兰迪奥吞了吞口水，继续说到——
“据我了解，基斯里夫北方领主们连自己的领地都经营不好，您认为将多余的土地交给他们，他们能经营好吗？”
说完，布兰迪奥脸上露出了鬼魅的笑容。
“并不是每个北方领主都像您，大领主。大片荒地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一头野猪，满身的肉食，却没有刀子，不知道如何动手。这时候，中央，皇室和王后便可以以此做文章，向北方领主们提出建议，由中央帮他们管理经营多余的土地，收成和收益按一定比例平分，若是北方领主贵族们答应了，他们便必须缴纳一部分的资金作为管理费用。”
“想法很好，但是执行起来未必那么轻松。”
罗德微笑着补充到。
“可以一步步来。内政调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只要有方向……”
“方向……”
“是的，方向就是加强中央集权。恕我直言，大领主，基斯里夫极寒贫弱，想要改善穷人的生存现状，你不能指望贵族和富人会大发善心，只有靠政权强制执行。这点我已经看到王后在努力了，但是还不够。我会帮助她，将这条路走下去。只有中央足够强大，才能平衡各方势力，最终将资源合理分配。”
“前面说到的，皇室削弱南方贵族领主的兵权，可以借此拿来做文章，告诉北方领主们，皇室削弱南方领主的兵权，引起他们的激烈不满，在南方贵族们的要求下，中央必须也将一部分的北方军队收编，以平息南方佬的愤怒。内战中，许多北方人死在了南方军队的刀剑之下，他们对南方领主的恨至今无法消除，王室刚好可以站在中间，两边调和。两边都想打压对方，便必须争取中央，借此矛盾，中央政权两边‘调和’。两边做好人，从中起到平衡两方的目的。并且从中获利。尺度自己拿捏，什么时候矛盾加剧了，就调和一下，什么时候矛盾浅了，太过平静了，便掀起一些波澜，稳定中央对两边的控制。”
布兰迪奥滔滔不绝的说着，殊不知他面前的基斯里夫北境大领主心里已经打好算盘，是的，罗德已经要定这个人了。帝国行，原本是为了提醒这个庞大的帝国，要警惕即将到来的危险。然而，初衷不得，却意外得到了更好的东西……
第67章 克制
“最贵的王后，第一批公共救济粮已经顺利发送完毕。”
清冷的办公室内，鲍里斯一身戎装，来到丹尼斯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汇报着自己的工作情况。于公，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上级，于私，她是自己的暗恋情人。如果可以，鲍里斯愿意抬着头，一直看着这个冰清玉洁的女人。尽管她是别人的妻子，那又怎样？谁能阻止这种爱恋和思念。为了接近丹尼斯，鲍里斯已经等待了太久。现在，他终于有理由，有借口靠近这位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
盯着眼前这位英俊的男人看了几秒钟，丹尼斯才恍然接过鲍里斯递来的文件，埋头阅读起报告。只是，不同于以往，这次，丹尼斯没有心思看这些文字。她的心思完全在面前这位男人身上。只是，作为王后，在读完报告之前她不能一直盯着别人看。
匆匆看完报告，丹尼斯抬起头，朝鲍里斯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而后将文件递给身旁的侍女。
“你做得很好，告诉我，中途有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吗？分发救济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
丹尼斯一双漂亮的眼眸盯着鲍里斯。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浮荡着一种特殊的暧昧气味。
“是有遇到一点点麻烦，一开始他们不愿意排队，出现了哄抢喧闹甚至是斗殴的情况。好在我及时让射击军的士兵鸣枪，镇住了这些饥民。”
鲍里斯温润尔雅的说到。不同于以往那种霸气的谈吐，在丹尼斯面前，鲍里斯显得温柔许多。是的，他无法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得太正常。她的存在本身就让他感到不自在。
趁着说话的时间，鲍里斯赶紧多看了这位美丽的王后几眼。他想记住她的样子，把她那张脸庞印在脑海中。当她不在的时候，可以翻阅回忆去见她，去想她……因为，他非常珍惜这点时间，可以接近她的时间。哪怕只是几分钟。
“他们其实很可怜。饿着肚子，浪迹于这座城市肮脏的角落，没有歇脚的地方，下水道、垃圾堆就是他们睡觉的地方。你可以想象吗？这些人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只能尽我所能，帮助他们。”
丹尼斯说着，目光中闪烁着怜悯。而这席话已在不知不觉中超过了她应该表现的范畴。她几乎在鲍里斯面前表现出感性的一面。这是一个统治者所不应该的。
聪明的鲍里斯察觉出了这点，但是，对王后的忠心和爱恋让他忽略了它。对于鲍里斯来看，他找到了爱恋之人和自己的相似之处。是的，他们都是怀有怜悯之心的人。当初父亲教育他，有些时候，人需要狠一点。但是即便经历了那么多，鲍里斯依旧没有学会这点。
当初，吸血鬼女王卡特琳娜血腥镇压平民，自己身为国家机器，秩序维护者，竟然没能站出来，维护这该死的秩序……爱屋及乌，盯着眼前的丹尼斯，鲍里斯愈发不可自拔。哪怕她是王后，哪怕自己立下誓言，效忠沙皇……
“世上这样的人还很多。有时我都在庆幸自己出生在贵族家庭，而不是出生在贫民窟。”
鲍里斯轻声回应到。他望着丹尼斯，眼里尽是温柔。
“怜悯……或许是我们最大的弱点。但是，我还是必须这样去做。哪怕它会得罪一些人。”
丹尼斯认真的说着。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感已然将她王后的冷酷形象抛之脑后。
“让我们抛开这些沉重的话题吧，鲍里斯，你喜欢竞技是吗？我记得那天你在竞技场大显身手，击败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常胜冠军。噢……我都忘了他的名字了……”
丹尼斯说到，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丝微笑。
殊不知自己这份笑容让面前这个男人看得痴迷，鲍里斯停顿了几秒钟，才笑着回答到——
“也不是。竞技场并不是我喜欢的地方，我从小跟随父亲征讨四方，这个王国哪里有敌人入侵，父亲的剑便指向哪里。当我能够骑马的时候，我便跟着他南征北战。因为练就了一身武艺。这个国家常年有战乱，直到罗德大领主打败了吸血鬼女王，才算安定了一阵子。我那时候去参加竞技场比赛，只不过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活动筋骨了，所以报着玩玩的心态去参加。事实上，一开始我并没有告诉别人我的身份。怕他们不拿出真实力出来。”
“你很勇敢。”
丹尼斯赞许到。
鲍里斯不由得羞涩的低下了头。只是奇怪，如此骄傲的自己，在任何人面前不会这样，却在丹尼斯面前表现得犹如男童一般。让丹尼斯笑话了，鲍里斯这样想着。
“还是需要一点点理智。”
鲍里斯腼腆的回答到。殊不知这是一句一语双关的话。是的，他需要理智，冒险参加竞技比赛是不明智的。而爱慕王后同样是不明智的。自己想要理智……他希望丹尼斯能够听懂，又希望她不要听懂……希望她听懂，能够从此远离自己，让他清醒过来。又希望她不要听懂，听懂他该如何收场？
只是从王后的表现来看，她似乎没有听懂……丹尼斯漂亮的眼眸盯着面前的男人，心之所属。却无法告诉他，连告诉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谈话持续到深夜，直到凄冷的月光洒进王后的办公厅。鲍里斯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王后的办公厅。留下孤寂的丹尼斯坐在冰冷的石椅上，一脸忧郁。
他是那么英俊，才华横溢，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如此快乐，丹尼斯可以肯定，她和鲍里斯是一类人。可惜自己已经是王后……命运就是这样，总是如此多磨。
好在，明天还能再见到他……因为明天还有一个近臣会议。丹尼斯这样想着，这才稍微满足的回到房间入睡。
第68章 失控
寒冰之环上悬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球，那是吸取深埋于魔法学院地宫之下的寒冰之柱所获得的冰能量。卡洛琳可以轻易操纵它，就像冰球已经融入她的血液，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她驱动它，犹如挥动手臂一般容易，更关键的是，冰球所及之处，一片白霜，将家具、石柱、壁画、灯具任何物体冻结，冰冻得无比坚固。哪怕用狂战士的铁锤重击，也需要锤好一阵子才能敲出裂缝。
看着自己的“杰作”，卡洛琳笑了。那抹挂在嘴角的微笑在不经意间流露，却又无法掩饰。是的，她喜欢上这种感觉了，力量，属于自己的力量每天都在增长。昔日那些关于她没有资格成为魔法学院院长的流言正在不断消失，随着力量的增长，如今，魔法学院里，已经没有人敢反对她的权威。也许，这就是权力和力量带来的满足感？人生第一次，卡洛琳真正品味到这种感觉。它太奇妙了，仿佛有一种甜蜜填满了自己空虚的内心。就像当初罗德攻陷了自己的心……
罗德……念到这个名字，卡洛琳内心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涟漪。他已经离开多久了？自己竟然没有发觉……一年？两年？有一刻，卡洛琳不禁为自己的冷酷感到惊愕，曾经，自己那么深爱着那个男人。然而，为何如今，却变得如此麻木？自己的丈夫离开多久了自己竟然不记得了。她几乎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魔法学院的管理和冰魔法的研习上。那些曾经美好的情感如今犹如这掌中的冰球，冰冷而寂静。
卡洛琳松开了冰球，让它化作虚无，飘散在这黑暗凄冷的房间中。她坐下来静静思索着，思索着自己和丈夫的过去以及将来。为何，曾经那么亲密无间，到现在却冰冷如铁。他们分开了那么久，而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是魔法的原因吗？冰魔法会冰冻一个人的内心？这是研习冰魔法的代价……但是，或许又不单单是冰魔法的原因……那些曾经寄存于两人之间的热爱与温存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褪去。好似燃尽的蜡烛，不可复返。
一瞬间，卡洛琳有些恍然若失。一路走来，她得到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但是，失去了更多……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如今只能在记忆中依稀找寻。海德堡，自己已经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吧？家乡的一切宛如梦境般遥远。
……
班达加皇宫。
灯火通明的大殿中，大贵族安德烈之女维拉内尔喜笑颜开。今天，在自己闺蜜好友丹尼斯的主持下，她嫁给了基斯里夫南境大领主列奥尼德之子——尼基塔·列奥尼德。虽然仅仅相处了一个多月，但是对于维拉内尔来说，丈夫正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年纪轻轻，已经承担起了管理城堡领地的大多数事务，能力出众，拥有帅气阳光的外表，他的微笑如此迷人，以至于将正值美好年华的维拉内尔俘获。
曾经，维拉内尔羡慕自己闺蜜丹尼斯与王子帕维尔的爱情，认为他们之间爱得很轰轰烈烈，乱世中走出来的情侣。然而，深入接触了解后才发现，丹尼斯根本不爱帕维尔。那不过是懵懂岁月中误打误撞的投怀入抱而已。在帕维尔眼里，满是**，而在丹尼斯眼里，更多的是冷静与理智。
据维拉内尔所知，新婚同房仅仅三个月后，国王便不再痴迷于丹尼斯……爱情如此脆弱吗？维拉内尔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她最幸福。面前的男人拥有迷人的外表，他眼里只有自己，这就足够了。
婚礼晚宴在一片祝福语中展开，在场，灯火通明，杯觥交错。来自基斯里夫上下的社会名流皆聚集于此，在祝福这对新人的同时也借此场合展开着自己的交际。
丹尼斯坐在最上层的座位上，在她身边，围绕着基斯里夫最有权势的贵族和领主。然而，在每次应付完这些贵族后，王后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停留在那个男人身上。是的，鲍里斯……那份优雅，那份自信，依旧吸引着她，让她无法自拔。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在他眼神里，她看到了一样的关怀与热爱。
只是有一瞬间，内心强烈的自责感又涌上心头。自己是王后，不能对别人产生任何情愫。可是，在这个王国内，哪个王宫贵族没有地下情人？丹尼斯如此自我安慰着……
可是我和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也是人……是人都有情感……
内心两股声音再次激烈碰撞，让丹尼斯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只是，很快，她的面前便出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是的，鲍里斯来了，他是如此优雅，以一个绅士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哪怕只是简单的问候和行礼，也让丹尼斯心神不宁了。
借着去梳妆间的机会，她溜出了众人的视线。在那漆黑寂静的后花园里，她见到了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
月光下，鲍里斯的脸孔依旧英俊。树影遮住了他半边脸孔，半边被月光照亮的脸孔菱角分明，帅气逼人。
没有言语，只有短暂的眼神交流。这一瞬间，鲍里斯抛弃了所有世俗的约束，大步上前，将丹尼斯搂在了怀里。
哪怕只是几分钟也好，他可以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温度。那是他日思夜想的温度……
“不，不行！鲍里斯，放开我！”
内心残存的理智告诉丹尼斯，必须尽快阻止这荒唐的一幕。她是王后，绝不能如此失态。可是，只是一会儿，没人看得见的……那个鬼魅的声音再次在内心深处响起，让丹尼斯放弃了挣扎……
她就这样站在原地，任凭鲍里斯抱着自己……
没有多余的话语，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无声的爱恋，好似阴暗角落里见不得人的老鼠，偷取这片刻欢愉的时光。殊不知，在那阴暗的走廊尽头，一双尖锐的眼睛正在盯着这荒诞的一幕……
第69章 翡翠领主
沉寂无声的房间内，罗德给自己收拾着行李，自从最后一个侍从塔林纳姆失踪后，罗德再也没招募过一个侍从。每个待在自己身边的侍从都活不过两年，为了避免更多年轻人死于非命，罗德从此不再招募任何侍从。
“大领主，你这就打算启程回国吗？”
身后传来了布兰迪奥低沉的声音。
“嗯，今天就走。就像你说的，在这个地方，你看不到希望。我们不能将未来指望在别人身上。”
罗德压低了声音回到。摇曳的烛光下，石壁上阴影重重。两人都心事重重。
“嗯，没错……”
布兰迪奥吞吞吐吐到——
“临走前，我想再见一个人。如果可以，或许他也会跟我一起去基斯里夫。”
“可以。只要不是混沌信徒，你带上什么人都可以。”
罗德微笑着说到。
“不是混沌信徒。他是我的一位老友。”
布兰迪奥说到。
……
午后，当罗德和布兰迪奥来到他这位故友家中时，眼前的景象不禁让罗德皱起了眉头。
应该说布兰迪奥的这位老友真是一个奇葩，放着好好的豪宅，城堡不住，却偏偏住在一片森林中。由树枝自然生长构成的巢穴成为了这位奇怪法师的住所。是的，布兰迪奥所说的这位故友是一名土生土长的帝国法师。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饱含岁月沧桑的沙哑之声从盘根错杂的树枝里传出，待到这声音结束时，从树缝间走出了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将外人带进我的领地，老朋友，看来你不够信守承诺啊。”
中年人径直走过来，却丝毫没有正眼看罗德一次。以至于罗德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像其他帝国贵族领主一样，轻松北方来的异族。
“罗德·劳恩领主，基斯里夫北境大领主，大公爵。他不是外人，事实上，我已经决定投奔他了。”
布兰迪奥说到。他的声音干净利落，充满了肯定的意味。听得这位隐士一脸不悦。
“你决定了？你不是跟我说过，这一生再也不从事与政治有关的事务？怎么，你忘了你当初的誓言？”
中年人笑到。
“没有忘记，但是罗德领主或许不同。”
“孟德拉尔，最近我一直在思考，或许我们之前的消极避世都是不对的。总有希望，总有一些地方，需要像我们这样的人。世界这么大，不一定非要在帝国耗尽我们的生命。”
布兰迪奥认真讲述着。这时，罗德才知道这位中年人的名字。之前罗德只知道自己要拜访的人是一位帝国贵族，领主，法师。
“连帝国都救不了，其他地方还有希望？”
孟德拉尔巫师轻声叹到。
他随手施展了一个小法术，在三人面前，一张由木藤构成的圆桌和三把小椅子便赫然从地面升起，出现在三人面前。
“请坐吧，罗德领主。”
巫师礼貌的称呼到。可以看得出陌生人到访，这位老法师并不乐意，但是出于对自己老友的尊重，他还是招待了罗德。
“你认为有希望吗？罗德领主。”
巫师孟德拉尔突然转头问起了罗德。
“没有希望。但是如果你放弃了，那便浪费了诸神给你的时间，浪费了生命。或许会失败，但是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才能无悔我们来到这个世界。”
尽管毫无准备，但是罗德还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孟德拉尔笑了一下，“我以前也这么认为。”很快，他的声音又低沉了下去。
“继续沉默，还是勇敢的去面对，有时只是一念之差。”
罗德鼓励到。
“当然，沉默久了就变成一种习惯了，有时，我们只是离不开这个习惯而已。”
罗德补充说到。这反倒让老巫师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显然，有些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那么，你是决定了吗？远赴北方冰雪之国，去再次大展身手，然后再次摔得头破血流，为了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官位，奔波劳累，甚至最后还会因此丢了性命？”
孟德拉尔转头望向自己的故友。
布兰迪奥拿起的茶杯又放了下去。
“不能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们已经不再年轻，老朋友。”
巫师劝说到。
“余生就在冰与火的烈焰中奔波，燃尽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在污臭肮脏的豪宅内浪费自己的生命。”
布兰迪奥反驳着。他像一个孩童，饱受岁月摧残，依旧想燃烧自己。而反观面前这位老法师。年龄也不算很大，却一副消沉的模样。岁月在他脸上无情的留下了印记，那是无法磨灭的过去。
“我倒是很羡慕你啊，布兰迪奥，无数次的挫折没能让你臣服，一有机会立马容光焕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而罗德只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窥见一些这两人之间的帝国往事。可以感觉得出的是，老巫师对于帝国，也是爱恨交织，失望透顶。看来，被现实所打败的，不单单只有平民……
“我们今年已经五十几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或许你还有，我是没有了。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去做点事情。才不会在病榻上后悔。”
布兰迪奥饱含深沉的说到。
“像狮子一样，勇敢三秒钟，还是像绵羊一样，懦弱一辈子。就是这个道理。”
罗德补充到。
只是，两人的劝说看起来并没有改变这个林间巫师的决定。他的兴趣在于种花种草，罗德看出来了，这座城堡单从外表上看，看不出什么，但是走进来，却犹如走进一座世外桃源。每一眼，都是风景。这大概是老巫师十几年，甚至二十多年来唯一的兴趣爱好。
“我必须提醒你，北境大领主，我并不是懦弱。你没有经历过我们那个年代，你没有生活在这个国家，你就不明白其中的残酷与困难。令你绝望的永远比希望的要多。你没有看到吗？大多数人沉迷于享乐了，纵情狂欢的人才是真正的懦夫。在自己豪宅里养着几十个，上百个少女的帝国贵族多得是。失去节制，失去贞操和坚守，失去忠诚。这才是真正的懦夫。你真应该多去看看，多了解了解这个国家，再来这里和我说话。”
孟德拉尔的眼睛变成迥然有神起来。这时，罗德才发现，在这张饱含沧桑的脸颊下，是一颗勇敢不屈的心。哪怕伤痕累累，依旧不愿意和世界同流合污。也难怪，多年来，这位翡翠领主可以成为布兰迪奥的知心好友。是的，至少他们还没有沉沦……
第70章 黑暗世界
日复一日的批阅公文，处理政事让丹尼斯感到疲惫与茫然。这就是自己所喜欢的生活吗？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地位吗？成为王后，久居深宫，然后日复一日的处理着枯燥的公文。
但是自己又不能放弃。想想这个国家还有多少人在受冻挨饿，还有多少人在贫困线上的挣扎，那些无辜的孩童，濒死的老人和妇女，每当想起这些，丹尼斯便无法放下手头的工作。她知道自己当初选择了一条怎样的道路。父亲曾经一再劝阻，而自己那时年少，硬生生要接过这把交椅。如今，自己选择的路，再艰难也要走下去。
望着那堆积如山的公文，丹尼斯叹了一口气。近臣办公厅的大臣们会帮忙处理，自己只需要抽查即可。但即便如此，也是一项累人的工作。自己是如此忙碌，似乎好久都没有关注过自己丈夫帕维尔的动静了。他似乎活得更年轻更潇洒了。维吉尔派人传来消息——沙皇每日不是外出狩猎，便是在皇宫中找年轻少女快活。夫妻关系……回想起来，已是笑话。
丹尼斯只觉得所有的一切如今看来，恍如一梦。王子曾经对自己的好，现在已是荡然无存。在外面，他们是夫妻，在大臣们面前，他依旧是沙皇，而自己依旧是王后，然而私底下却有着各自的生活。这或许是每个贵族女孩的必经之路吧？丹尼斯自嘲着。
突然间，办公室的大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是弗拉基米尔，首都治安官的脚步声。
“皇后殿下，有大事发生了。”
老将军的声音低沉有力，一丝忧郁挂在他脸上。
丹尼斯本能的感到大事不好，她披上鹅毛斗篷，轻轻走上前去，对着前来汇报情况的弗拉基米尔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坐下说。”
后者接过仆人递来的淡酒水，一饮而尽。这才缓缓说到——
“米哈伊尔死了。”
“米哈伊尔？”
丹尼斯显然对这个人名并不熟悉。
“一名传统贵族，继承家族产业已经有六代人了。霍尔皮革厂、酿酒厂、伊尔顿烟草厂，这些都是这个家族的产业。”
“你这么说我有印象了。维拉内尔的婚礼上，名贵的伏特加酒都是来自这个家族的酿酒厂。”
丹尼斯若有所思的说到。
“是的。”
“他死了？”
丹尼斯皱起眉头问到。
“是的，而且，不是一般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暗杀而亡。”
“谁有这样的本事，可以暗杀一名贵族？”
丹尼斯追问着。
“帮会的首领，一名来自帝国的资深刺客。”
弗拉基米尔的话让丹尼斯一头雾水。是怎样的仇恨，让一个来自帝国的刺客千里迢迢，跑到基斯里夫来杀人？这两者怎么联想都无法关联在一起。
“调查清楚原因了吗？这名高级刺客为什么要暗示米哈伊尔？”
丹尼斯问到。
“调查清楚了，他倒是很直爽的交待了。为民除害……”弗拉基米尔皱起眉头。
“为民除害？”
丹尼斯眯起了眼睛。
“是的，米哈伊尔几个月前强暴了一名平民，他试图用金钱摆平这件事，但是似乎平民的丈夫不同意。后面发生的事可想而知了，这位可怜的平民无论怎么举报，诉讼，也丝毫无法撼动米哈伊尔的地位。所以，走投无路的丈夫找到了帮会求帮助。为了报仇，他什么事都愿意做。这就有了后来的事……”
弗拉基米尔一脸愁容的说着。显然，这种事很不合常理，但是在基斯里夫却时常上演。地位与阶级的悬殊是历史遗留问题，哪怕是铁腕王后丹尼斯，也无法一朝一夕改变它。
“他被关在地牢里？”
丹尼斯问到。
“是的。最深的地牢，王后。”
弗拉基米尔汇报到。
“带我去见见他。”
太久没有深入市井，让丹尼斯对如今的基斯里夫平民状况，已是有点生疏。刚好借着这起案件，了解下平民生活。
……
前往地牢的道路幽深而曲折，越往下层走，空气越沉闷潮湿。铺在地板上的稻草充满了尿骚味。污浊的空气令每个人窒息，无法想象囚犯在这里被关押时的感受，有些囚犯甚至要一辈子关在这里。活着已然只剩下皮囊。
“王后殿下，您没必要亲自下来，有什么需要审问的，我们把他带到您的办公室即可。”
典狱长卑躬屈膝着。但是丹尼斯并没有理会他，她知道，自己必须了解这个王国的一切，里里外外，从市井生活到肮脏的地下监狱。如果有可能，贫民窟自己也必须亲自去一趟。瘟疫、暴乱往往来自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地方。
“你只需要带路即可。”
丹尼斯冷冷的说到。
她轻轻施了一个小法术，魔杖便抖然绽放出耀眼的白光。将漆黑的地下监狱照亮。走廊两侧的铁牢里，尽是一个个畸形的怪胎。或许他们之前并不是，但是来到这里，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有的犹如僵尸一般卷缩在稻草堆里，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惊恐的盯着这群来自地上的人类。仿佛他们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
终于，穿过长长的走廊，典狱长亲手打开了关押帝国刺客的牢门。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正盘腿坐在角落里，一脸冷漠。即便沦为阶下囚，依旧昂着头颅，高傲，甚至有些轻狂。目光中更是流露着不屑与鄙视。
“见到王后殿下还不行礼？！”
典狱长大嗓门的吼叫让地牢中的囚犯瑟瑟发抖，而眼前这位精瘦的男人却一点都不为所动。他冷冷的看着这个肥大的典狱长，只是轻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无视这些基斯里夫高层官员。
“名字？”
丹尼斯平静的问到。
“弗兰·基维斯。”
典狱长连忙汇报到。
“职务，年龄？”
“铁血兄弟会会长，三十八岁。王后殿下。”
典狱长一五一十认真的汇报着。
“我很好奇，一位基斯里夫有名的帮会首领，竟然会为了一个平民，而亲自动手，暗杀掉一位贵族？”
丹尼斯沿着墙边，慢慢走到囚犯弗兰面前。
弗拉基米尔连忙做出一个阻挡的动作，担心王后距离囚犯太近有危险。毕竟对方是高级刺客，即便手无寸铁，也未必就安全了。但是看上去丹尼斯一点都不担心。她的确不需要担心，魔法能量已经在不知不觉将她包裹了起来，形成一股常人无法看见的护盾。
“告诉我整个事件，弗兰先生。我想知道。”
丹尼斯轻声说到。
“他们已经告诉过你了。”
“不，他们说的是经过修饰的。我想听的，是你的切身经历。”
丹尼斯平静如水的话语回荡在幽暗的房间内。
第71章 冰冷的真相
“你真想听？”
漆黑的地牢中，弗兰低沉的声音宛若幽灵。
“是的，我想听。”
丹尼斯一字一句平静而认真的回到。
弗拉基米尔的目光扫过地牢，这里，曾经也是关押他的地方。这间牢房关押着基斯里夫“十恶不赦”的罪犯。也是在这里，弗拉基米尔和自己的儿子鲍里斯，宣誓向那时候还是王子的帕维尔效忠。弗拉基米尔不会忘记那一天，那是屈辱的一天。然而，出口的誓言犹如烙在脸上的印记，不可更改。
“那你听好了。”
“大胆！这可是王后殿下！”
典狱长张牙舞爪的吼到。却被丹尼斯一手撇开了，“你说，我听着。”王后平静如水的声音回荡在这间肮脏的囚房中。
弗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那个贵族和他的儿子同时强暴了那个平民的妻子。那个平民叫鲍比，自己的妻子被蹂躏后他毫无办法，上诉？一个平民起诉一个贵族，你们觉得他有胜算吗？”
弗兰一字一句轻蔑的说着，丹尼斯听出了其中不屑的态度。那种不屑与轻蔑，是对这个王朝腐朽制度的抨击。丹尼斯听出来了，但是她忍住了，王国需要这样的人，需要这样敢于说真话，说实话的人。哪怕他是在嘲讽这个国家。
“没有。”
丹尼斯平静的回到。在场的人纷纷面面相觑，无人敢吭声。
“很好，王后殿下，你自己知道不可能。”弗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舌头，“那么，你认为鲍比应该怎么办？拿起武器和那两个该死的贵族佬拼命吗？”
丹尼斯不说话，沉默的气氛令人窒息。
直到刺客弗兰再次开口——
“不可能，对吧？所以，任由这些权贵再次蹂躏他的妻子吗？”
弗兰的话让所有人再次无言以对。
“所以，走投无路的鲍比，找到了我。确切的说，是先找到了我的兄弟会。我的手下从来不管官方的事。但是这件事不同。我不是圣人，丹尼斯王后，但是，如果我不帮他，谁来替这些可怜人申诉？”
“你可以向司法局汇报这个情况，会有专人处理。”
弗拉基米尔说到。
“呵呵，你在皇宫待久了，不认识外面的路了吗？司法局？如果他们有用的话，平民还会找到兄弟会这边来？”
弗兰的嘴角再次扬起轻蔑的笑容，这种笑容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不自在，若不是王后在此，典狱长一帮人保证将这个刺客的舌头割下来。但是现在，他们必须看王后的脸色行事。
“司法局的人都让那两个畜生买通了。”
弗兰接着说到。
丹尼斯脸色沉重，出于皇家颜面，她应该杀了这个狂傲之徒，但是出于内心的正义与善良，丹尼斯知道，在当今这个世界里，愿意说真话，替平民出头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更何况这是一个和他原本无关的事，一个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这个孤傲的刺客在这个时代里可以说是一个异类。
然而，异类总是无法生存太久的……
“亲爱的丹尼斯小姐，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美丽的王后。我还知道，你的父亲也拥有同样的品质。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事实上，当初兄弟会就是你父亲一手成立的。”
弗兰的话让丹尼斯不由得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她早就知道父亲离开前为她准备了很多，难不成连民间的黑帮也是父亲给自己备下的？丹尼斯表面上平静如水，内心却波澜迭起。
“您可真是伟大啊，王后殿下。”
弗兰轻蔑的说到——
“在你的治理下，这个王国真是欣欣向荣。平民不再挨饿了，土匪不再劫掠了，甚至，贵族老爷都开始关心起自己的仆人了。”
丹尼斯知道弗兰在说反话，可是她忍了。毕竟，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是如此稀缺。只要他肯回归“正道”。
但是弗兰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噢，难道是我看瞎了吗？你父亲为你留下了这么多宝贵的资源，而你，就是这样浪费的？呵呵，平民不再挨饿了，因为出卖自己的人多了。土匪不再劫掠了，因为没东西可以让他们劫了。穷苦的王国将盗匪都逼走了，哪怕隔壁帝国最不富裕的省份都比基斯里夫强……”
弗兰的话令众人听得是面红耳赤。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没人敢提……
“够了！”
突然间，丹尼斯凶狠的斥责声打断了刺客喋喋不休的嘲讽。
显然，他惹恼了这位美丽的王后……
丹尼斯可以容忍别人在她面前说实话，说真话，甚至嘲讽也行。但是她绝不能容忍别人在公众场合提及父亲架空国王的事实。这是禁忌，是底线！
弗兰脸色一沉，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这些话不吐不快，憋在心里，好似沉重的石块分分钟就要压垮他。作为一个帝国人，他原本没有必要参与到基斯里夫这些破事里来。但是被老领主罗德的赤诚之心所感动，所以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复兴基斯里夫的事业中来。而今，世事难料，复兴没有实现，自己这桀骜不驯的个性将自己搭了进去。
“把弗兰关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走！另外，这个案件现在由我全权负责了。所有涉事的人，无论贵族，一个也跑不掉。”
丹尼斯冰冷而愤怒的声音回荡在牢房内，令所有人不由得心头一凉。虽然这事与他们无关，但是对王后的敬畏却油然而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
被冰雪覆盖的龙骨港迎来了第一批帝国海军。站在巨大的战舰上，远眺这个小渔村，依稀可以看到那正在重建的守望塔和城镇围墙。自从上一次冰霜巨龙空降以后，罗德还没有回访过这个村庄。而现在看来，情况还不错。来自厄仑格拉德的工人们正在帮助当地居民重建房屋，恢复秩序。
带着小骄傲，罗德走下了船。迎面走来的老酋长脸上却一脸阴霾。
自觉告诉罗德，出事了……
第72章 蛮族入侵（上）
“他们南下了……”
酋长低头说到。
“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警报呢？”
奥斯特领选帝侯马克西米安大声问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青筋跳起。原因其实很简单，诺斯卡人来犯，没有经过基斯里夫，直接南下，必然会经过奥斯特领。虽然常年以来边疆都有防御，但是几乎所有帝国人都认为野蛮人入侵第一个遭殃的，是基斯里夫。只要基斯里夫传来警报，他们在准备也不迟。但是这次不同，和罗德猜想的一样，诺斯卡人走海路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野蛮人也有狡诈和放手一搏的时候。
“他们从其他港口乘船的，我们的骑手根本没法接近他们的大本营。得到消息已经是一周后了。”
酋长低声叹到。应该说现在这位部落首领已经算是文明世界里的一份子了，以其说是酋长，不如说是镇长。和基斯里夫其他地方一样，身为酋长的塔克负责着整个龙骨港的所有事务。
“一周后……也就是说乘船跨海的部落大部队至少已经离开两周的时间了？”
马克西米安皱着眉头追问到。以其说是追问，不如说他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而这答案是如此鲜血淋漓，两周的时间，若是走陆路，不算什么，但是走水路，足以横跨整个利爪海，也就是说，奥斯特、奥斯特马克、基斯里夫三家的联军刚刚北上抵达诺斯卡海岸时，野蛮人大军已经南下到了帝国的领地上。他们刚好擦肩而过……
“嗯，是的……”
塔克回答到。
“两周……两周的时间……”
马克西米安嘴里反复重复着这两句话。罗德知道他内心的焦虑，这次，相比于帝国人的焦虑，罗德显得不是那么顾虑重重了。原因很简单，野蛮人大军绕开了基斯里夫，从帝国北岸登陆，等于这次入侵和基斯里夫本土没有半毛线关系。其次，先前在阿尔道夫会议上，自己已经警告过这帮帝国佬，现在，不听劝告，也正好让这些傲慢的帝国选帝候尝下教训。
“大领主，独龙城的矮人送来了这个东西。”
正当马克西米安忧虑不安时，塔克让人将一件包装精美的宝贝递了上来。确切的说，那是一件礼物。罗德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直到塞尔塔将盒子打开，掀开层层裹布，罗德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前一阵子自己斩杀冰霜巨龙的遗产——一把纯正的龙牙之剑。由矮人工艺锻造，独龙城的锻造工艺自然不用说，在旧世界算是顶尖级别的。
打开裹布，将大剑握在手上，一股沉甸甸的重量感瞬间传来，即便是臂力过人的罗德，也感到了大剑那沉甸甸的重量。这是一把巨大的双手剑，几乎有一人高。
剑柄由龙牙制成，为了增加抓握力，乳白色的剑柄被雕刻出一圈圈凸凹层次鲜明轮廓。剑柄处末端，镶嵌着独龙城特有的蓝宝石。在月光下可以反射出柔和的蓝光。
剑身上刻有矮人符文，看起来比雷霆战斧的符文更加复杂，弯弯曲曲的纹路布满了剑身，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剑内翻滚着，而握剑越久，身体便越发精神，似乎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催使着自己，战斗的**充斥全身。
这把价值连城的武器看得马克西米安目瞪口呆，作为一名选帝候，马克西米安见过的世面不少，而龙牙剑，无论在旧世界任何地方，绝对都是稀有品。要知道，在帝国境内，有资格佩戴龙牙剑的，只有选帝候本人。那是权威、身份的象征。早已超过了其实用价值。
……
诺德领。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尘土飞扬。从远处望去，犹如一群正在迁徙的兽群，从海岸线奔涌而来。威尔克将军站在临时搭建的城防工事上，望着潮水一般的野蛮人大军，心里忐忑不安。他知道凭借边境线上这点常驻兵力，根本守不住。
信使已经带着消息前往帝国首都阿尔道夫求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半路上被截杀。从各地报上来的情报来看，蛮族入侵势如破竹，似乎整个诺德领在一夜间到处充满了烧杀抢掠的野蛮人军队。
将军依稀想起了两个月前那队从基斯里夫前往帝国的人马，似乎那个领头的，叫什么罗德的基斯里夫领主，警告了皇帝和各地选帝候们，但似乎没人在意。那么，现在，他的话成真了吗？
威尔克不知道……得知海边出现大量野蛮人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将妻儿转移到了南方。而现在，他孤身一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和家人，他可以战斗下去，将蛮族大军拖住。等到援军……只是，拖得住吗？
容不得多思考，头顶便被一片巨大的乌云所覆盖……不，那不是乌云！
“巨龙！冰霜巨龙！”
士兵们在身后大喊。重型弩炮刚刚调整完角度，一片冰霜便犹如瀑布般从天而降，带着巨龙的咆哮，整个诺德领的阵地后方瞬间被一片冰寒所覆盖。位于冰霜吐息正中央的士兵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被冻成了冰雕。
“将军！诺斯卡人突破防线了！”
更可怕的消息随即传来，顺着卫兵所指的方向望去，威尔克见到了可怕的一幕。配合着冰霜巨龙的吐息，一大波野蛮人带着冰原狼，突破了守军的临时壁垒。
在那用血肉填满的沟壑上，此刻正翻滚着成千上万的野蛮人。他们的身上纹着各种奇怪的纹身，手上拿着简易的武器，犹如野兽般狂叫着，见人就砍。完全不讲战术，仅仅靠着身体的强壮，对抗着帝国的火器与铁甲。
“稳住！”
“稳住盾墙！”
诺德领边防军队长在前线大喊着，然而，话音刚落，一把旋转的飞斧便劈中了他的脖颈，一瞬间，鲜血喷涌。将队长整个人染成了血人。
士兵们的盾牌被粗糙的斧头劈穿，而后，野蛮人踩在了诺德领步兵的头上，用一把粗大的长矛将身下的人类士兵刺穿。兴奋之下，诺斯卡战士狂吼着将死去士兵的脑袋整个砍了下来，挂在斧柄上。温热的气息从这些野蛮战士的口鼻间呼出，在冰冷的空气化作白雾散去。
第73章 蛮族入侵（下）
皇帝路易伯德单手撑着脑袋，阅读着信使递来的紧急信件。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拿到信件的那一刻，手指忍不住的颤抖着。仆人在一旁，焦虑的看着自己的皇帝这幅模样。他不该这样的……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然而，这些小仆人又怎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认真的给皇帝端茶倒水，连一句都不敢过问。生怕下一秒皇帝便会勃然大怒，拍桌而起。
“诺德领有三十艘装甲战舰，怎么会让野蛮人偷袭，顺利登陆？帝国成立至今，还从未发生这样的事！”
皇帝捏着信件，破口大骂着，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怒色。
“诺斯卡通过洋流，三天就漂到了诺德领北岸。”
信使气喘吁吁的回答着，同时又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说错了惹恼了皇帝。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皇帝并没有处置他的权力。即便要处置，也要通过诺德领的选帝候来。
“看来被罗德说中了……”
路易伯德低声叹息到。
他早该想到，基斯里夫作为一个边境王国，和诺斯卡相邻，对于诺斯卡，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而罗德作为基斯里夫北境大领主，对诺斯卡的情况肯定比其他基斯里夫人更加了解。
皇帝路易伯德相信，同时他知道其他选帝候应该也会相信，但是出于利益，所有人互相推卸责任，所以，即便相信了，也没有人会出头。这场入侵，以其说被打个措手不及，不如说是帝国内部的混乱让野蛮人有了可乘之机。这让皇帝再次想起了罗德的话。末世里，最大的敌人不是外在的，而是内在的……最大的混乱不在外边，而在帝国内部，**、混乱就像潜伏的瘟疫，在黑暗的角落里滋生着。
更可怕的消息在一周后随即传来——诺斯卡人的大军已经兵临玛丽恩堡城下。而此时，瑞克领的军队却还在集结中……虽说玛丽恩堡已经不再属于帝国的一部分。但是，曾经是帝国的一份子，历史渊源深厚，放任不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重要的是，玛丽恩堡位于瑞克河下游，一旦被诺斯卡人攻克，这些野蛮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帝国首都阿尔道夫。
路易伯德知道，以野蛮人的实力，暂时攻不到阿尔道夫。瑞克领的海军可以在宽广的河道上将他们的小船击个粉碎。但是一旦野蛮人攻破玛丽恩堡，势必会对阿尔道夫的居民，甚至是整个瑞克领的居民形成强烈的震慑力。人类世界里，最可怕的不是敌人有多强大，而是恐慌。恐慌会带动情绪，一旦这种情绪形成潮流，便会摧垮最强大的战士。这也是瑞克领必须支援玛丽恩堡的原因之一。
……
丹尼斯坐在珠光宝气的大殿中，处理完贵族强暴平民一事，抓出幕后一堆**的官员，大快人心。然而，深深的疲惫感却刺入丹尼斯的内心。她深知，这样的事，这样的官员，这样的贵族，在基斯里夫境内还很多。自己彻查一起案件便要得罪一大堆人，那么，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她亲力亲为吧？到最后将基斯里夫的贵族都得罪个精光？
金钱的力量、权力的力量像大山压在基斯里夫人民的头上，而丹尼斯自己却无法撼动。成为王后之前，她觉得改革很简单，这个世界可以在自己的治理下变得很美好。然而，现实是，腐朽的制度，根深蒂固的社会矛盾让改革举步维艰。
疲惫感涌上心头，丹尼斯单手撑着脑袋，坐在高大的红毯座椅上。她累了，真的累了。而身边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父亲？早已远走异乡。这时候不是在帝国境内瞎掺和别人家的事，就是在诺斯卡境内，继续与野蛮人作战着……记忆里，他几乎就是在战斗里度过的……
丹尼斯闭上了眼睛，她又想起了鲍里斯。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有权有势的人可以肆意获得自己喜欢的人，可是，自己身为王后，却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人……不得不说，这真是命运弄人。如果自己不是王后呢？也许会好很多……可是命运之神让她先遇到了帕维尔，再遇到鲍里斯……平民和贵族尚可以离婚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人，而王后可以吗？
想到这里，丹尼斯不由得痛苦的流下了眼泪。简单的爱都是奢侈，她只能坐在冰冷的皇宫中独自思念。
可是，为什么不再叫鲍里斯来呢？她有这样的权力……不是吗？
可是，鲍里斯真的想我吗？如果真的想，他为什么自己不来？他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来……但是他没有来……会不会他只是在玩弄我？丹尼斯的内心掀起了无限波澜。
她静静坐在那里，内心反复折磨。终于，她还是让侍女去一趟，将鲍里斯·博卡传唤进宫。再见见他吧……哪怕只是单纯的看着也好……丹尼斯想着……
几个小时后，王后的贴身侍女终于来了。只是，从那张阴沉的脸蛋，丹尼斯已经读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他不来么？”
王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她的心犹如晴天霹雳。重重的失落感向她袭来，让她感到绝望。这是无法承受的重量。王后瘫坐在座椅上，单手扶着镶嵌着宝石的黄金扶手。
“他有什么事么？”
王后接着问到。
“没有。”
侍女低声回到。
这没有理由……丹尼斯在内心追问着自己。但是她得不到答案了。她不是鲍里斯肚子里的蛔虫，不懂读心术，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每个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然而，鲍里斯的心……丹尼斯却无法知道了。
难道，他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吗？丹尼斯忽然意识到问题……
对的，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
她真的舍不得……
王后的内心反复挣扎，她鼓起勇气想走出皇宫去看他，但是……但是漆黑的宫殿，漫长的道路，让她失去了最后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