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诺登港（上）
诺登城，一座建在沿海平原上的繁华城市。位于帝国东部的奥斯特领和其他帝国行省的地形类似，虽然地域宽广，但是境内多森林，真正可以耕种的平原并不多，位于北部入海口的这片开阔地带便是奥斯特领境内难得的优质平原。
不过地理上看似优越的地带却没有成为行省首先开发的地区，因为这座港口城市靠近北方蛮族大陆——诺斯卡。
平原上的城市没有高山激流作为天然屏障，很容易遭到蛮族部队的入侵，这使得奥斯特领历届选帝侯都没有将全部实力投入这座北方城市的发展。而是将这座城市作为战争桥头堡，一旦有蛮族入侵，便拉响警报，第一时间传到行省首府沃尔芬堡。
没有过多官方投入的诺登城便这样自由发展，直到今日，城里大多数行业都属于非官方经营的行业，纺织业、酿酒业、材料加工业以及服务业相对发达、几乎没有重工业，大多数轻工业和贸易也是由地方贵族自行经营，粮食收成也只需要按照一定比例上缴行省首府即可。
这注定了这座城市没有太多的规划，站在船头，远眺城市，可以看到整个海湾在眼前慢慢展开。码头岸边最高的建筑——大灯塔清晰可见。每个港口都有指引船只往来，并且提供军事警报作用的灯塔，诺登港也一样。冬季刚过，海面还不算太平静，两米左右的海浪对于帝国远洋船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对于那些近海捕捞的小渔船来说，依旧是十分可怕的。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罗德看清了码头，教堂，仓库，以及位于海岬上城堡……
“黑崖堡。”
船长走过来说到——
“那是诺登城的市政中心，所有军务、政务都在那里处理。市政长官们办公的地方，别小看那座城堡，里面驻扎着不少士兵呢。”
放目远眺，罗德看到船长口中的黑崖堡就像巨人一般从海峡的岩床上凸起，又如一把长剑，刺入海面中。城堡下方是坚固的岩石层，整座城堡高出居民区许多，这大概是整个诺登城唯一的天然屏障了。
不过话说这样的地形也的确适合将城堡建在那里。港口城市最重要的就是港口，码头。位于海岬上的城堡只要放上几门大炮，就可以将火力覆盖整个海面。一旦有诺斯卡海盗入侵，只要城堡守军第一时间发现，就可以远距离杀伤这些掠夺者，从而在野蛮人登陆前将其消灭。
而城堡的高墙和岩层注定了它是易守难攻的，对于没有重型火炮的诺斯卡人来说，要攻下这样一座城堡，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快速突袭，掠夺城区，而后撤退。稍微大规模一点的入侵，就将城市掠夺完之后还继续围困城堡，但是那样的概率很低了。毕竟，自从上一次混沌大入侵至今，北方蛮族还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入侵。
进入湾区的时候，风浪明显减小了。
“我们要靠岸了，大人。”
随行使者恭敬的说到。
罗德点头回应。虽说这是一艘官方的运输船，但是任何跨海航行都不会白白跑一趟，除了护送瑞克近卫和木精灵回来，这艘帝国大船其实还携带了大量的商品。这些货物要卸下船只，装上新的货物，再拉到贝克港售卖。艾莉瑞雅在生着闷气，她有重要的情报要向皇帝禀报，然而，这些帝国人类却看似毫不在乎，能捞钱的机会绝不放过……不过罗德倒是对此习以为常，帝国就是这样……再说，在木精灵看来是很重要的情报，对于帝国人来说，却未必是如此。长达百年的和平抹去了人类心中的忧患意识。
“这虽然不是我的事，但是我必须警告你们，情报越快送到你们皇帝那里，对你们来说越好。这些野蛮人不会等你们开完会做决定后再来掠夺。”
艾莉瑞雅走过来，冷冷的说到。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不满情绪已经摆在脸上。
“会的，会的，我们会尽快的，今天已经快天黑了，我们先在城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启程，前往下一座港口。只要到了贝克港，距离沃尔芬堡也就不远了。”
使者笑着回答，眼睛却不自觉的盯着女精灵看。这让艾莉瑞雅一阵反感，若不是身份特殊，艾莉瑞雅保证自己会打瞎这个猥琐男一只眼睛。再看看一旁的罗德，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这种事我也没办法……
大船顺利靠岸了，深水码头上早已聚集起大批工人。只是看不出哪些是专业的码头工，哪些是临时来讨口饭吃的雇佣工。
大船刚刚抛锚靠岸时，便有大批衣着褴褛的人聚集在码头上，等待着搬货的工作安排。闹哄哄犹如一群苍蝇挤在一起，时不时还可以听到一些打骂声。想必是为了争抢这份小工引发的争斗。
一个大肚子的男人走上船，开始和使者还有船长交涉，几分钟后，大肚子男人向底下的民工招手，众人一哄而上，开始抢着搬运货物。艾莉瑞雅捂鼻退到一旁，码头工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味和酒臭味着实让她反胃。而罗德则早已习以为常……
“一群猪仔而已，几个铜板就可以打发他们了。”
使者转身笑着说到。
“那他们是什么人？”
西贝斯指着码头外那些被轰赶出去的人群。
“他们？他们不是人，一群邋遢的蝼蚁而已。”
“乞丐。”
使者补充到。
西贝斯听完皱起了眉头，和罗德、塞尔塔不同，西贝斯算是第一次来到帝国，原本以为这个旧大陆最强大的国度应该是充满文明与秩序的。但是今天看来却是另一番景象。更令他惊讶的是，在帝国官员口中，乞丐竟然不算人……难道他们没有人权吗？西贝斯在内心发问着。但是看到自己的领主并没有吭声，作为一名骑士，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
第45章 诺登港（中）
“先生，买份报纸吧，今天最新的新闻全部在上面呢……”
“滚！”
“再不滚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黄昏，忙碌的码头街道上，一群衣着褴褛的孩童战战兢兢的凑近了刚刚上岸的罗德一行人，却被使者身边的侍卫粗暴的赶走。
此情此景下，西贝斯终于忍不住了，而罗德也默许了自己的骑士出面。
“让他们过来，我要买报纸！”
熊骑士大步走到使者一群人前面，厚重的战锤在腰间垂挂着，魁梧的身材和一身板甲让所有人不敢小视他。
“这位骑士，他们都是一群喽喽、骗子，你大可没有必要出于怜悯，向他们购买什么。”
使者弯着腰说到。言外之意，在帝国境内，这样的孩童多得去了，若是你要怜悯他们，这辈子都怜悯不完。可没有那个条件去这样做。
然而，西贝斯虽然是一名骑士，却也是一个“粗人”。从平民中提拔起来，在最艰苦的战斗中成长，对于下层穷苦人，西贝斯有着更加深切的同情，因为他原本也就是从贫民窟中走出来的。
“不，我只是想向他们购买一份报纸，我的领主要看。”
熊骑士言简意赅的回答着。而几个报贩小孩则愣在原地，一脸惊恐。看这架势，他们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这些达官贵人，若是要折磨他们，只是一句话的事。幸运的是，他们今天并没有被殴打和折磨。西贝斯只是一脸善意的走向几个报贩。
“还是一群孩子……”
西贝斯在心里感叹着，随后将几枚银币递到了几个小报贩手中。
“先生……不用这么多……”
孩童惊恐的喊了起来。不是他们老实诚信，而是看到这位大叔身后那几名官邸守卫，那眼神，除了蔑视，还有恐吓……
“别废话，拿着。回去给自己添置点衣服，该死的，这天气你们应该穿鞋子，而不是这样打着赤脚！”
西贝斯回过头去，用低沉的声音责备着。这些孩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还有自己的孩子们的童年。大多数时间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的。他原本以为帝国是一个富饶强盛的国度，人民应该过着比基斯里夫人好许多的生活，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普通平民的生活与基斯里夫人无异……富裕的，仅仅是达官贵族们……
【比利夫人与她的三个情夫……】
【克劳狄秘密恋情史】
【私生子艾迪回归提比斯城堡】
【黑潮大街深夜发生持刀杀人案】
看了一眼报纸的头版头条，罗德随口就念了出来。和现代报纸一样，在中古世界里的人类帝国，传媒已经发展到相对发达的程度，廉价的报纸是许多平民茶余饭后的休闲工具。为了方便民众阅读，报纸分出了许多类目，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娱乐等等。而其中最让民众感兴趣的，无疑就是娱乐类目了。
所以，头版头条写着贵族们的各种八卦也就不奇怪了。
“这种事也好拿出来写……”
艾莉瑞雅在一旁吐槽着。
身后的诺登城官员们纷纷面面相觑。
“娱乐，只是娱乐而已。民众的生活原本就十分枯燥，总需要一些东西来消遣。当然，写出来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罗德笑着说到。
“你怎么知道的？”
艾莉瑞雅板着脸问到。
“身为一个地方领主，你认为我对人类社会的了解会比你少吗？”
“这种事不必当真，大体上就是一些贵族的私斗，让某些报社的枪手代替写文诽谤诽谤而已。十有**就是凭空虚构，或者添油加醋做出来的东西。”
罗德笑着回答。
这让身边的帝国使者更加一脸难堪。
“虚假的东西也有人看？”
艾莉瑞雅转过头来，盯着身边这个男人，继续发问。虽然和罗德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个人类却是第一个告诉他事情真相的人。以前，他所遇到的每个人类，基本上都是狡猾的，虚伪的……
“当然。你认为是虚假的，但是民众不一定这样认为。再说，他们是怎样认为的重要吗？民众总需要一些娱乐，这种新闻便是他们的日常口粮，真不真实不重要，关键的是，让他们有了娱乐，可以消磨那些工作以外的闲暇时光……”
罗德继续微笑着回答着木精灵的问题。只是，其中韵味已经有些偏离了，懂得听的人脸色铁青，尤其是诺登城的官员们还有那个随行的马克西米安派来的使者。
“有些东西是可以拿来反复炒作的。”
罗德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炒作？”
艾莉瑞雅显然一脸困惑。
“就是反复利用的意思。举个例子，这上面写的这位比利夫人与她的三个情夫的故事。民众看了会各种猜测，各种臆想。而任何话题都是有其新鲜度的。过了几个星期，民众们就会将今天的新闻忘得一干二净。到时候，若是有人存心挑事，还可以让报社的记者们继续就这件事情来写，来发挥。到时候，你或许就可以看到另一个头版新闻，上面写着——比利夫人是被陷害的，她并没有情夫，而是她的丈夫有了地下情人，试图诋毁她，想要和她离婚。诸如此类的话题。”
罗德说着，收起了报纸。
“真真假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民众在这些贵族内斗中得到了消遣和娱乐。事实上，底层平民对上层贵族们的生活可谓充满了好奇。他们平时得不到这方面的消息，只能透过报纸这种媒介来窥探一二。真实？不真实？谁知道呢。”
罗德笑到。
而艾莉瑞雅则皱起了眉头。事实上，虽然艾莉瑞雅很早就离开森林，外出冒险游荡，也接触了不少人类。但是，每次和人类有交集，不过就是谈及金钱报酬的事，拿了钱，换了物资，便走她自己的道，和人类社会并没有太多的接触。而在玛利恩堡，她见识了人类社会的无耻和肮脏，虚伪和狡诈。而在这里，这个叫罗德的人类男性，却又将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告诉了她。
他的确有些不一样……艾莉瑞雅看着身边这个高大的基斯里夫领主，不由得心想着。
“大人，我们到了。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明早再启程，我会让侍从通知你们的。”
闲聊中，他们已经走到了黑崖堡的门口。这座高大的城堡就位于诺登港港口内，码头区旁。十分近。同时，它也是诺登城的市政厅，行政中心。
使者走上前带路。很快，守卫侧过身去，大门已经为罗德一行人敞开。
第46章 诺登港（下）
旅途劳累，晚宴什么的是必不可少的，即便木精灵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一群愚蠢的家伙，诺斯卡部落即将集结南下，而他们，却在这里举办宴会，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们浴血奋战回来，就是为了警告他们，而这些人，根本不当一回事！”
艾莉瑞雅恼怒到。
“精灵，你必须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我们所知道的，所看到的，那仅仅是我们自己见证过的，对于这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来说，他们根本没有见过集结的蛮族军团，也没有见过恐怖的冰霜巨龙。不当一回事，不相信，也是正常。”
罗德沉着脸回到。
尽管木精灵在战斗，生存方面能力很强，但是对于人类社会，对于帝国，对于帝国政治，可谓一窍不通。她就像一个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孩子，眼里充满着理想主义。虽然她的年龄可能有上百岁，但是，在百年时间里，都是重复着一件事——在森林里游荡，清除入侵者，还有狩猎。箭术，战斗技巧的娴熟不代表着其他方面也是精通的。
“再说，帝国的情况十分复杂，它虽然很强大，但是，也很麻烦。你必须知道，庞大的帝国是由十三个行省组成的，每个行省都有自己的大领主，这些大领主管辖自己的领地，对皇帝效忠。虽然皇帝表面上是最高统治者，但是他未必有实权。很多时候，真正手握实权的，其实是这些地方大领主们，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选帝侯。连皇帝都是他们选举出来的，你认为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你和皇帝路易伯德认识，但是不代表和每个地方领主认识，这些领主要不要接待你都是两说。马克西米安只不过和皇帝关系好，所以执行皇帝的意愿，让船队北上接人。换做是其他大领主，可能未必有如此高的效率。”
罗德说完，艾莉瑞雅的脸色更难看了。在这个基斯里夫领主口中，她第一次慢慢的了解到人类世界的全貌，以及一些她之前没看到的内幕。
“精灵，有些事是急不来的。你我都很急，但是这帮帝国贵族们不急，也没用。事情不是你通知皇帝，而后皇帝集结大军对付诺斯卡部落这么简单。在帝国，一切事务都需要走程序，哪怕你是皇帝，也无法逾越这些程序。小事情地方领主们自己决定，大事情需要经过开会协商解决。比如集结军团对付北方蛮族这件事，不是皇帝一句话可以办到的。事实上，皇帝路易伯德可以调动的军队很可能只有首都阿尔道夫城以及周边的部队，瑞克领的军队。再远一些，他便需要号召选帝侯们组织军团，加入皇帝麾下。但是这需要开会商议，如果某个选帝侯不愿意出兵，那么，皇帝拿他也没办法。所以，即便你现在就冲到皇帝面前，将事情讲述一遍，他也爱莫能助。再说，他本人愿不愿意相信还是另外一回事。”
罗德一番话让艾莉瑞雅既失落又气氛。泱泱大国，竟然是这样一番模样。看似强盛，其实却是一盘散沙。她看不惯，却又没有办法。
“想要在人类世界里做点事，就必须知道这些游戏规则。即便你我都很厌恶它，但是，想要达到目标，有些时候又不得不暂时先去遵守它。”
罗德继续说完，正好有几位诺登城的贵族走过来向他敬酒。
“来自北方的勇士，大领主罗德·劳恩，很荣幸认识你。”
迎面走来了一个满脸油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其身上戴着的华丽首饰就可以知道，这又是一位帝国富裕贵族。只是，如何致富的，便无人知晓了。靠兼并土地，官商勾结，发放高利贷等等，这些可以说是帝国贵族们常用的手段。罗德举杯回礼，而艾莉瑞雅则撇过脸去，一脸厌恶的神情。
“我先走了。”
说完，木精灵起身离开，独自遁入宴会大厅的黑暗之中。
罗德只能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今天又在女精灵心里上了黑暗的一课。但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是黑暗的，光明如此微弱，四周皆被阴影所包围，犹如风卷残烛，随时有熄灭的危险。如同这末世，真正危机的，其实并不是北方那些数不尽的混沌军团，而是腐朽的人类帝国……
“罗德领主，我听说过你的事迹，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可以告诉我们，你那些不可思议的传奇经历吗？”
诺登贵族们好奇的问到。
当然，罗德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真的好奇，帝国对基斯里夫人的态度一向跋扈。就如同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看待生活在乡下的人一样。每个帝国的贵族和领主都以自己的身份自居，那种无法言喻的优越感是几百年来的国家差距造成的。当然，他们的确有这个资本，当帝国普及火器时，基斯里夫的战士还是以冷兵器为主。当帝国普及报纸传媒时，基斯里夫人还在以广场喊话的形式向民众传达新闻。当宽广的石道在帝国境内铺展开时，基斯里夫境内还是以泥泞的乡间小路为主……这些，都是他们骄傲的资本。罗德知道，这些诺登贵族们绝不是简单的问候和好奇。从他们怪异的目光中，罗德看到了怀疑与不屑。
面对这群想看笑话的贵族，罗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故意正了正身子，露出结实的胸膛，同时，也将挂在脖间的龙牙项链露出来，故意展现在众人面前。确切的说，这还不算真正的龙牙项链。只是从冰霜巨龙的口中拔出的最小的一颗尖牙，用绳索套起来，作为简单的装饰使用。它毫无增益效果，但是，也足以惊艳众人了。
对于帝国上层人士来说，龙牙项链，龙牙戒指，这些都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哪怕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拥有它的人，绝对是身份一流的人。更重要的是，百年间，龙都未曾现身过了。此刻拥有它，只能证明一件事——这个基斯里夫领主真的在北方诺斯卡击败过巨龙，否则，它不可能拥有这件东西。
一瞬间，贵族们的脸色从有说有笑变得诧异，最终，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尊重……
第47章 虔诚的骑士
圣堂之内寂静无声，四周高墙皆以破碎，裂痕无数，光秃秃的岩壁好似老人枯槁的残躯，随时有倒塌的危险。但是茵妮娅不在意，能够在战乱时的巴托尼亚境内找到一处完整的摩尔教堂，已经算是幸运，她无所谓教堂是否华丽，只在乎她心中的神明。
昏暗的教堂内，一支火把悄无声息的熄灭，只剩下另外两支火把还在燃烧，火光下，茵妮娅的身影拉得老长。少女在死神脚下虔诚的祈祷着，发自内心的祈祷着，因为她远离家乡，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原本就是为了追求自己的信仰，遵守自己内心的声音。是的，在数个月前，作为虔诚信徒的她，听到了死神摩尔的低语，让她远赴北地，去寻找圣剑的主人。
也是听到了召唤，茵妮娅瞒着家人，来到了摩尔圣殿，偷走了那把被全卢西亚人视为圣物的渡鸦之剑。远赴他乡，执行死神的意志。
她经历了许多，而且，还将经历更多。
一场艰苦的大战就在前面等着她，等着巴托尼亚人。为了阻止巴托尼亚军队支援木精灵，死灵法师海因里希兵分两路，让自己最得力的大将——居尔，带领着近一半的兵力，留守森林外围，以阻挡巴托尼亚联军的脚步。
茵妮娅知道，这将是她踏上远行之路以来遇到的最艰难的战斗。对于巴托尼亚人，她并不感兴趣，对于他们的国王拔出圣剑一事更不感兴趣。茵妮娅只知道这帮骑士老爷们即将面对的对手有多么可怕。
因为居尔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者说，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强大的亡灵战士真正的肉身出生于两千多年前，早在帝国建立之初，他就是北方蛮族的首领，最强大无比的混沌勇士，统治着所有膜拜血神的野蛮部落。
生前，这个强大的混沌勇士便对矮人王国，人类帝国造成了无法磨灭的创伤。死后，又被最强死灵法师纳迦什复活，成为其麾下最强力的亡灵战士。强大的居尔生下来就是为了战斗，死后亦是。跨越生死两界的战场，击败了无数的敌人，无数的帝国勇士死于这位亡灵战士的屠刀之下。唯一打败过它的人，只有被帝国子民奉为神明的西格玛。
茵妮娅不知道居尔是如何被海因里希再次复活的，但是，不管怎样，这个强大到令人发指的死灵战士再次出现了。将它派来阻挡巴托尼亚人进军，也足以说明海因里希对这支人类军队的重视程度。
面对这未曾遇到的强敌，茵妮娅只能跪地祈祷。祈祷可以让她获得暂时的平静与安宁。至少，可以让她暂时的忘却烦恼与恐惧。死神摩尔的脸庞她从未见过，但是，那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却总能让她感到平静，只是，远离了自己的家园，这股声音也越来越弱。有时候，茵妮娅甚至听不到摩尔的教诲。她怀疑，怀疑自己每次听到的，到底是潜意识里自己对自己说的话，还是那真的是摩尔的低语？
风吹动地面，卷起尘土与碎叶，在破碎的墙体与石柱间穿梭，大门被推开了，迎面走来的，不是巴托尼亚国王，也不是公爵、领主之类的显赫人物，是塔林纳姆……一位奇特的侍从。
这些日子，茵妮娅与贝尔托熟识，同时，也和贝尔托领主身边这位小侍从熟识。多次观察后茵妮娅得出一个结论——贝尔托不是一个“正常”的领主，而他身边的这位侍从，和他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哪怕是领地内的骑士，都没能和自己的领主这般亲密，而塔林纳姆却做到了。他们一起进餐，一起商议事情，一起训练……除了一起睡觉……贝尔托几乎一切事务都带上自己的这位侍从。但是，侍从毕竟只是侍从。他永远无法成为骑士或者领主，除非……算了，没有除非……
“你好，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塔林纳姆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征求女骑士的同意。
“当然。”
茵妮娅起身回答。
塔林纳姆谨慎小心的走了进去。谨慎不是因为害怕这里的环境，而是担心自己的闯入会破坏女骑士的祈祷。对于茵妮娅，塔林纳姆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欢。这种喜欢，好似自己的人生从此充满了颜色。茵妮娅的出现让自己找到了人生的第二意义。和贝尔托游历世界期间，自己也见到过不少女孩，但是，能够像茵妮娅这样，第一次见面就让自己内心荡漾的，还是第一次。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吗？”
塔林纳姆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其实是搭讪，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根本就是毫无目的的到访。只为见到自己所想念之人。
“嗯。”
茵妮娅点了点头，将属于自己的圣物收入鞘中。
她的脸色苍白，黯淡无光。可以看出，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你好像看起来有些疲惫？是我的到访打扰到你了吗？”
塔林纳姆礼貌的询问着。常年待在贝尔托身边，对这些所谓贵族礼仪还是十分清楚的。知道见到什么身份的人要说什么样的话。
“没有，我在祈祷，刚刚祈祷完，你就进来了。”
茵妮娅说着，将自己的长发盘起，绑在后脑勺，尽可能让自己看起了更加干练精神些。
“对你的神明我了解不多，但是我和贝尔托领主在提利尔游历时倒是见过不少摩尔的信徒们，他们和你一样。噢，不，应该说你比他们更加虔诚而认真。他们在干净而巨大的教堂内祈祷，做祷告，而你，可以在这样的地方向你的神明祷告，足以说明你内心之坚定，信仰之虔诚。”
塔林纳姆微笑着说。这不是吹嘘拍马，而是事实。塔林纳姆说完，有那么几分钟，茵妮娅沉默了。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塔林纳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站在原地，看着这位面容姣好的少女，不知道要如何继续下一个话题。似乎，他把自己聊死了……
几分钟后，茵妮娅才继续开口——
“我在做祈祷，让摩尔指引我，照亮我的前路。只是……”
她欲言又止，看着面前这位侍从，叹了口气。他心地善良，却帮不了她。她的使命是听从摩尔的意志，找到持剑之人。塔林帮不了她。
茵妮娅苦笑着，在心底发问——
“我的神明啊，若是你看到我的虔诚，知道我的苦恼和无助，请您现身，指引我。”
然而，片刻之后，依旧毫无动静。只有火把燃烧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她向前走一步，正准备离开这座教堂，却忽然发现一道月光穿过小小的窗户，径直落在了圣物上，渡鸦之剑反射着银光，正好照耀着塔林纳姆……
塔林纳姆被这道诡异的光线照得发懵，只能用手去抵挡。然而，光芒却穿过指间的缝隙，照耀在他的脸庞上。
“这难道是？”
“不，不可能……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侍从，不可能是他……”
茵妮娅在内心发问着自己。
第48章 神秘“来客”
四周漆黑无比，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暗语闪动。
卡洛琳不知道那是什么，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地下翻滚，暗涌着。它的强大甚至超过了自己所学的冰霜魔法。但是那究竟是什么，卡洛琳一直都不知道。这股力量化作暗语，每夜都在魔法学院地下深处徘徊。好似来自异界的歌谣，又好似来自死神的低语。
卡洛琳是好奇的，虽然身为魔法学院的院长，但是她对这座学校并不是那么的了解。和每个女巫一样，她曾经在这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学徒，但是那已经是陈年往事了。当时的基斯里夫还是冰雪女王统治下的恐怖王国，而魔法学院更是阴森黑暗，有许多地方都是禁区。她未曾走进的禁区。
应该说，现在的基斯里夫城里，对魔法学院最了解的，其实是丹尼斯和维拉内尔一帮人。丹尼斯八岁那年便被带到了魔法学院，在这里度过了整整八年时光，几乎将一整个青春时光都耗在了这里。卡洛琳和她聊过，知道这个不安分的小女孩曾经和自己的同伴数次深入魔法学院禁区探险。那些古怪阴森的地牢，长年凄厉哭嚎的古塔，她们都进去过，还因此被关了禁闭室。
卡洛琳只是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勇敢一点，否则，就能像丹尼斯她们那样，在无聊苦闷的岁月中活出属于自己的乐趣。但是，现在猎奇，似乎也不晚。反正，自己现在是校长了……
尘封的石门前被设下了魔法结界。然而，那并不是很难解开。那是熟悉的法术……像是某位同行设下的……但那不是卡特琳娜的魔法，因为这个女魔头已经死去很久了。而结界却是刚设下不久的，不会超过一年的时间。
有那么一瞬间，卡洛琳猛然想起来了。这熟悉的结界应该是丹尼斯设下的，为了防止其他女巫进入房间。那么，这应该就是封存卡特琳娜**的地方了……
联想至此，卡洛琳像触电般缩回了自己的手。她答应过罗德，不去研究那本书。若这里真是封存吸血鬼女王研究笔记的地方，那么，自己应该退出了。这是原则，是底线。身为魔法学院的院长，虽然可以管理学院内一切事务，但是，唯独这件事不能。自己答应过罗德的……卡洛琳在心里反复嘀咕着。大门已经敞开，黑暗的房间深处，神秘的力量涌动着……它是如此强大，如此浩瀚……
理智告诉卡洛琳，不应该这样做。但是……**犹如喷涌的火山，流动的岩浆，让她欲罢不能。
“谁！？”
黑暗中，山猫般轻快的身影从卡洛琳身后闪过，留下一道血色气息。
卡洛琳回头望去，一个皮肤苍白，却面容姣好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
她不认识这个女人……而这个陌生来客，又是怎么瞒过卫兵，悄无声息的进来的？卡洛琳在内心充满了疑问。
冰魔法能量在她指间闪动，来者不善。这是她的第一反应。以这个陌生来客的速度，她绝非普通人……
“别紧张，校长夫人。”
陌生女人从黑暗中慢慢走出，露出那双美丽的眼眸。她的身材如水蛇般苗条，挺拔的胸脯比卡洛琳还要胜过几分，皮肤更是堪比少女般柔软细腻。
但是凭借多年来的阅人经验，卡洛琳可以判断，眼前这个陌生人绝不是什么贵族少女。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让卡洛琳反感。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学校里？”
卡洛琳逼问到。流露出的冰霜能量将脚下的石板地面都冻结了起来。
“我说过了，不要紧张，校长夫人，我不是你的敌人。若真是，你刚才思索犹豫的时候，早就没命了。”
女人又走近了一些。火光映照着她的脸颊，犹如吸血鬼般苍白。
“你的胆子好大，竟敢到这里来威胁我？”
卡洛琳说罢，一记瞬发的寒冰箭从指间发出，漆黑的房间内顿时闪过一记幽蓝之光。然而，它却没有命中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再次犹如一阵阴影闪过，陌生来客轻而易举的躲开了魔法学院校长的法术攻击。
“别这样。”
温柔的声音自卡洛琳身后传来，令她一阵毛骨悚然。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怪物？拥有如此恐怖的速度和敏捷？这速度，绝不是人类所能办到！
“我说过，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来帮你的。”
清幽的声音自后方传来，陌生女人用她那双洁白细腻的手轻轻拍了拍卡洛琳的肩膀。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来帮你，帮你获得你想要的力量。”
女人轻声回答到——
“别隐忍，你内心的**是真实的，我已经窥见。你渴望拥有它，这股力量，是如此令人痴迷，不是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卡洛琳大声吼到，又一轮魔法攻击已然在酝酿中。
“别欺骗自己了，我都看到了，你渴望进去探索，追寻那股力量的源泉。我可以帮你。嗯，是的，整座基斯里夫城，只有我可以帮你。”
女人轻柔的说到——
“魔法，世界上的魔法有千万种，冰魔法只是其中一种，它不能使你获得你想要的力量，更不能让你永葆青春，长生不老。然而，你所探寻的那股力量却可以。我知道你想要得到什么，只有我可以帮你，解读笔记上的神秘语言。”
笔记？
卡洛琳猛然被惊醒，眼前这个女人显然知道卡特琳娜的研究笔记，吸血鬼才能看得懂吸血鬼留下的笔迹和文字，也就是说——她们是同类！
再渴望力量，卡洛琳也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瞬间的理智压制住了所有不洁的邪念。
寒冰从吸血鬼脚下升起，然而，仅仅一瞬间，面前的女吸血鬼便挣脱了这股束缚。碎冰在卡洛琳面前漫天飞舞，有几片还飞向了施法者本身，来不及躲闪，卡洛琳白净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碎冰擦过的伤痕。而那个女吸血鬼已经奸笑着飞出了房间。是的，她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卡洛琳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对手便已消失不见。
“卫兵！封锁所有出口！”
卡洛琳大喊到……
第49章 沃尔芬堡之行
一周的长途跋涉，罗德终于抵达了奥斯特领的首府沃尔芬堡。和其他平原上的城市不同，沃尔芬堡是一座建在高山上的堡垒。
四周是高大的石墙和防御塔，环绕着城堡四周的森林被砍伐得一干二净，作为农田开垦，同时，也是为了清理出空地，让视线可以覆盖周围的每寸土地，当有敌人来袭时，高塔上的守卫便可以第一时间看到。这是典型的城堡防御做法。
但是，说它是城堡，又不太恰当。因为，现在的沃尔芬堡已经发展成一座具有数万人口的大城市。许多建筑早已透出城墙，建在了外围。山脚下，半山腰上，皆是密密麻麻的房子。这便是许多城市的由来，由城堡慢慢发展，最终变成了城市。
这不禁让罗德想起了自己的发家地——黑锤堡。当年的黑锤堡，不过是一座边关小堡垒，经过近十年的发展，如今已成为半座城市，只不过还无法和厄仑格拉德或者眼前的沃尔芬堡相媲美。
“大人，我们到了，您先在城门口稍等片刻，我去通报大领主。”
使者让车队停下脚步，恭敬的走到罗德面前。罗德点头示意可以，使者这才带着两名护卫骑马进城。
几分钟后，在使者一行人的招待下，罗德和艾莉瑞雅慢慢走进了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扑面而来，车队、人群挤满了街道。连温度都比城外多了几分。眼前的景象让罗德倍感亲切，这才是人类社会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基斯里夫北方，或者更北的荒原之地，充斥着死寂与寒冷。在这里，人来人往，生命的气息萦绕身边，整个基斯里夫，唯有重建后的厄仑格拉德港口有这样的气氛。
踏着缓慢的脚步，挤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半个钟头后，队伍来到了沃尔芬堡的中心城区，也就是大领主、帝国选帝侯马克西米安的住所和办公处。
而此时，选帝侯本人已经在城堡大门口等候了。
马克西米安脸上挂着微笑，不算强壮的身体，但是精神面貌却很好。罗德注意到他身边的守卫，身穿重型板甲，手持圆盾战斧，头盔是黑色牛角盔，在阳光下的照耀下反射着凄厉的金属光泽。这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公牛卫队了。旧世界每个势力大多都有自己最强力的部队，像奥斯特领的公牛卫队，基斯里夫的克雷姆守卫，瑞克领的瑞克禁军这些。而这些精锐部队的队长或者军团长往往也有着很高的地位。所以离开基斯里夫城时，罗德才将克雷姆禁军队长的职位交给了自己忠诚的骑士维吉尔。
“罗德领主，我们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你和你的部下在北方的经历我都听说了，来吧，进来聊。我准备了晚宴……”
说完晚宴二字，艾莉瑞雅薄薄的嘴唇抽动了下，冷漠的目光已经将她厌烦的情绪展露无遗。这使得马克西米安一脸尴尬，若不是看在她是皇帝救命恩人的份上，自己必定将她赶出城堡。但是，木精灵毕竟身份特殊，而且，她还带着一群帝国精锐——瑞克近卫。罗德走上前去，拍了拍马克西米安的肩膀，微笑着跟着老领主走进城堡，以缓解尴尬。
……
待到罗德一行人走进城堡，马克西米安便亲自让人招待了起来。他原来并没有打算在宴会上谈事情，而是在宴会开始之前就坐下来和罗德细谈，将正事聊完再进餐。这倒是罗德喜欢的风格，有一说一，做事不拖沓。见此情景，艾莉瑞雅这才稍稍放下那份高傲与冷漠。她走过来，坐在罗德身边，凝视着主座上的奥斯特领首领、帝国选帝侯马克西米安·冯·塔兹尼克。
“罗德领主，请允许我以朋友的身份称呼你，你和你手下的经历我都听说了，冰霜巨龙绝非常人可以打败，能够做到这点，的确算得上是传奇。”
刚刚坐下来，马克西米安便讲起了自己的看法和观点。可以看得出和那些帝国贵族不同，身为大领主的他，对那些事迹，还有北方半岛发生的事都深信不疑。罗德怀疑这位帝国选帝侯会如此重视自己，也是和这件事有关。冰霜巨龙重现世界，诺斯卡野蛮人活动频繁，若是有研究历史的人都会知道，这一切都是混沌活跃的征兆。罗德相信，身为选帝侯的马克西米安，学识肯定比常人丰富一些。传说之所以成为传说，不是因为它是虚构的，而是因为一代代的人都没有见过，从而不再相信……
“事实上，杀死冰龙并不是我一个人做到的，艾莉瑞雅也帮了不少忙，没有她，我和我的手下杀不死那头龙。她帮我们拖住了那头野兽，帮我们赢得了时间。”
罗德说完，目光看向身边的木精灵。艾莉瑞雅白净的脸蛋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但是可以感觉出她默认了罗德的说法，否则，以她的脾气和个性，早已当场反驳。
“我相信北方蛮族的入侵是真的。”
马克西米安说到了重点。
“这也是我希望和你谈成的事项。”
大领主继续说到。
罗德皱了皱眉头，基斯里夫还有什么可以和帝国谈合作的筹码？边境冲突，国力空虚，罗德原本就不指望可以和帝国谈成什么平等合作的条约。
“罗德领主，我的朋友，虽然我们属于不同国度，但是，我们却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整片大陆都是连在一起的，两百年前，混沌大入侵，是帝国和基斯里夫联手，拯救了这个世界。而今，我们依旧是这样的关系。你们在修建长城，不仅是在为基斯里夫修建屏障，也是在为帝国修建屏障。所以，我必然会支持。但是……”
马克西米安停顿了一会儿——
“但是，防线不仅仅在于陆地上，海上的威胁同样不容小视。就像你们所说的，如果诺斯卡人真的从海上入侵，那么，诺登港，还有那些居住在沿海城镇和村庄的人，将不再安宁。”
“我们需要合作，罗德领主，奥斯特领将为北方长城贡献力量，工程人员，财力和物资。同样，我希望基斯里夫和奥斯特领的人民同样守卫海防线。”
马克西米安说完，罗德顿时恍然大悟。这老家伙其实另有所图，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更何况选帝侯这样的人，绝不会是什么慈善家。基斯里夫原本的海军实力并不强，但是因为内战，前女王卡特琳娜将国库财力投入海军建设，让厄仑格拉德拥有一支成规模的炮船舰队，当初的目的是为了保住厄仑格拉德城不被北境联军攻破，而今，这支队伍成为了基斯里夫湾最强力的海上军团。
罗德看出来了，马克西米安看中了这股力量，若是有基斯里夫的海军做协防，那么，他便可以发展奥斯特领北方沿海领地。这些土地都是优质资源，有着广袤的平原，不仅利于农业畜牧业的发展，同时，也是交通便利之地。以往没有得到发展，是因为北方诺斯卡部落的威胁，时不时南下掠夺一番，一整年的收成都付之一炬。而现在，若是有邻国海军的协防，一边发展生产积累实力，一边发展自己的海军力量，倒是不错的选择。罗德知道的，奥斯特领的海上力量并不强，这个帝国行省整体实力也不富裕，帝国真正富裕的行省领地都在西方，从玛利恩堡到首都阿尔道夫，再到南方工业重镇努恩，那一带才是帝国真正富裕之地。
第50章 旅途
寒风夹杂着细雪拍打在脸上，虽然帝国位于大陆中央，相对于基斯里夫以来属于南方地区，但是整个帝国北方行省在冬天依旧会有降雪，根据气候不同，有些年份还会大幅度降温。根据史料记载，在最寒冷的那些年份里，农作物欠收，导致数十万人饿死冻死，饥民四处流亡，造成帝国内部大规模混乱……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罗德只能感叹人类在这个世界里是如此脆弱和渺小。
这几乎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帝国人类军队的口号之一——为了活下去的权力而战。便是这种凄凉状况的写照。至于那些喊着为了荣耀，为了自由而战的，不过是身穿华丽铠甲的贵族骑士们所喊出的美好口号。大多数人，不过是为了活着……
罗德身边，木精灵艾莉瑞雅扯紧斗篷，喃喃自语的咒骂着天气。她原本可以坐在马克西米安提供的封闭式马车中，然而，当她看到罗德骑着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时，倔强迫使她无法独自躲在温暖的马车内，看着别人在外面骑行。而是毅然而然的和罗德一样，骑马行走在队伍最前方。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她身边这个人类战士，不是一般的人类，基斯里夫三神的祝福让他拥有极强的耐寒体质……
“你应该进车里，暖和暖和身子。没必要和我们这些男人走在最前面。我不是有意冒犯你，小姐，但是你真的应该待在车里，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不同。你一直很怕冷，我看出来了。”
骑在马背上，罗德转身对木精灵说到。
艾莉瑞雅不回答，她继续将自己裹在斗篷里，寒冷的天气将她的小脸冻得更加苍白。一丝白雾从她鼻间呼出，很快飘散在空气中。
“那头大鸟是你的宠物吗？这两天一直跟在我们头顶。”
为了缓解尴尬死寂的气氛，罗德转移话题，指了指身后。不料这一下触怒了木精灵……
“它不是宠物！更不是大鸟！”
艾莉瑞雅气急败坏的吼到。惹得身后的帝国士兵们一脸懵逼。
罗德赶忙道歉——
“好吧，好吧，不是鸟，也不是宠物。”
“它是我的伙伴，战友，你最好对它保持尊敬。”
艾莉瑞雅撂下狠话。踢了踢马刺，继续往前走。
有一刻，罗德想起了第一次和这个木精灵见面，在厄仑格拉德郊外的森林交手，那次，最后时刻，自己原本就要活捉这个木精灵射手了，然而，一头巨鹰突然出现，扇飞了自己，同时也救走了精灵。这头空中猛禽应该就是当年那头跟随在艾莉瑞雅身边的巨鹰。只是，它为什么没有跟着艾莉瑞雅一起北上诺斯卡，这点罗德就不知道了。难道巨鹰无法飞跃利爪海？
“有机会让我的伙伴与你的那位伙伴切磋一下？”
罗德跟了上去，继续开起了玩笑。旅途乏味，逗逗这位木精灵小姐姐，算是唯一的乐趣了。而一旁的白熊乌索克也很配合，一脸安详的看着这位马背上的木精灵游侠。
艾莉瑞雅再次不吭声，她撇过脸去，催促着马儿向前跑。她不想理会这些无聊的人类。
“好吧，别这样。让我们聊聊正事吧。你是独自一人远行吗？”
罗德清了清嗓子。
“你见过其他精灵？”
艾莉瑞雅反问到。
“好吧……那么，你的族人为什么不和你一起？”风吹起罗德身后的斗篷，那顶巨大的蝎狮披风在寒风中抖动着，发出阵阵颤声。
“相比于我的冒险行动，他们更愿意待在森林里。他们相信森林之王会带领他们打败所有入侵者，而森林，亦是他们无法代替的家。千百年来，皆是如此。我的族人认为这就是规律，就像森林之魂，死而复生，不断轮回。”
艾莉瑞雅说到，目光深邃的望向远方。事实上，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感到迷茫与困惑。她所寻找的，是否存在？她所期望的结果，又是否有希望发生？越是向外界探索，她越是感到自己的渺小。犹如一叶小舟在大洋中飘荡，浩浩荡荡，随波逐流。仿佛自己的命运被一股强大的，看不到的力量握在手中。又或者，整个木精灵，整个埃索罗伦森林也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所操控着？总之，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艾莉瑞雅只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是那么弱小，无助。
“这很正常，对未知世界的恐惧让我们止步不前。”
罗德耸了耸肩说到。
“不，不是恐惧，而是封闭。”艾莉瑞雅说到，“在森林里，我的族人们过着千年如一日的生活，上千年来几乎没有改变，而外界，却已是天翻地覆。”
艾莉瑞雅嘴唇抽动着，罗德知道她已经认清了一些现实，但是又不肯去承认。深藏于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依旧不肯放下那份姿态。
“或许你应该回去，告诉你的族人们，外面发生了什么。”
罗德说到。
“没那么容易，他们不会相信我的话，甚至还有可能把我抓起来关进木牢。”
艾莉瑞雅的目光暗淡了下去。
“事实上，我之所以独自外出，因为我违背了我父亲的意志。”
“是他们不理解你……”
罗德安慰到。
“就像帝国这帮人不信任你一样。”
艾莉瑞雅转身说着，嘴角难得扬起一丝浅笑，应该说更多的是苦笑。
“你我都是不被人理解的异类，然而，并不是真的异类。只是，我们看到了他们所没有看到的东西而已。”
罗德笑了笑，骑在马背上继续前进。身后的帝国大兵们只觉得纳闷，这个基斯里夫佬什么时候和这个木精灵游侠关系那么密切了？他们相处不到一个月，最多并肩作战过一次，却时常在一起闲聊。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有些士兵想凑上去偷听，但是高度纪律性让他们压制住这种想法，继续履行着作为士兵的职责。
“时间会证明我们是对的。就像这次，野蛮人终究会入侵，不管这帮帝国贵族们相不相信。不相信的话，他们必然会付出代价。”
艾莉瑞雅面露愠色着。
“不，这样的代价我们承受不起。这样的现状也不能持续下去。”
罗德叹息到。当然，这份担忧，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第51章 举步维艰
丹尼斯坐在铺有红毯的高位石椅上，目光炯然。这些天，经过她批示的公文已经垒成了一人多高。而且，还在不断增多。帕维尔的放权，让她更加辛苦了。那个曾经踌躇满志的沙皇，如今沉浸在皇宫的奢华与酒肉之中，有时候，丹尼斯也会感到疲惫，为什么当初信誓旦旦许下诺言的人，如今却是这幅模样？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或许父亲早已看清这一切，在帕维尔登基前就劝告自己，不要成为王后。然而，那时候的自己，又怎么懂得这一切呢？权力的游戏，她喜欢，但这又是一副毒药，让她沉溺其中。
“王后？”
大臣安东诺维奇善意的提醒着。丹尼斯这才从回忆的思绪中缓过来，她看完最后一份公文，疲惫的向后躺去。柔软的羽毛靠垫将她半个身子包裹了起来。丹尼斯也露出了难得的放松神情。
“我在想，是时候推行一些新政策了。”
王后一只手撑着额头，眉头紧锁。
“王后，您又有什么新念头了？”
安东诺维奇同样皱着眉头问到。自从近臣办公厅成立后，几位大臣伴着王后丹尼斯，帮她处理了许多事务，使得国家机构高速运转，扭转了基斯里夫战后疲乏的状况。虽然成立之初有点被迫加入的意思，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运转，几位近臣们对于自己的工作成果还是满意的。
但是，每当王后有什么想法时，大家总是眉头锁紧，一脸犯难。不是王后的想法不切实际，或者难以执行。而是王后的主张一直是集权，新的想法，往往也都是朝这方面走的。如此一来，每当发布执行新政时，他们总会遭到基斯里夫贵族和地方领主们的冷眼。安东诺维奇和他的同僚们看到了那些王国贵族眼里的愤恨与不满。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利益被一点点的吞噬，却不敢吭声。因为当初身为沙皇的帕维尔，将他们的武装力量强行解除。谁都知道这背后是王后丹尼斯在捣的鬼，却无人敢言。
“我看了最新的财务汇报，皇室、各个行政机构的开销依旧很大。虽然当天，当周的花费不算太触目惊心，但是，汇总起来，这依旧是一笔可怕的数字。如果这些费用可以节省下来……”
丹尼斯说到一半，停顿了下。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用再说，他们已经知道王后又在做什么打算了。这换做是平常家庭，无可厚非。然而，皇室不同于一般的贵族家庭，它的每一个举动，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和效果。
“我想是的，如果可以节省下来，这笔资金足够救济城里的贫民。”
丹尼斯若有所思的说到。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自言自语的一番话却是让在场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节俭之风，早在基斯里夫成立之初便是如此。但是，一代代的君王沿袭下来，并没有继承祖先这份优良传统。更多的时候，是截然相反。当贫民们在城里捡垃圾，吃腐烂的食物时，皇家贵族们依旧过着挑剔的物质生活，甚至水果都要吃现摘的，肉类都要野生的。
“节俭之风，从皇宫开始。”
丹尼斯提议到。
“恐怕沙皇陛下未必会同意……”
大臣托里奇卡低声说到。
丹尼斯的脸色一沉，不过细想起来，托里奇卡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要提倡节俭之风，首先最难做到的，恐怕就是沙皇本人……帕维尔如今坐着白银铸成的宝座，戴着镶嵌宝石的黄金王冠，甚至身边的仆人都穿着丝绸制成的内衣。要他节俭……的确很难。
但是丹尼斯已经下定决心。她想起帕维尔曾经的誓言，为了基斯里夫的复兴，他愿意付出一切。丹尼斯只希望如今这句话他还记得。
“沙皇那边，我会想办法的。”
“我的王后，恐怕问题还不单单是沙皇陛下那么简单。节俭之风，要如何设定，如何设立界限，超过有何惩罚？节俭到什么程度有何奖励？是否要全国性的铺开，还是先在基斯里夫城内试点？这些都是值得商议的事。我们几个当然会响应王后您的号召，为基斯里夫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但是人心难测，恐怕并不是每个基斯里夫的贵族都是这样想的……”
托里奇卡细声提醒到。
身为前朝元老，托里奇卡见证了两个王朝的更迭，他知道，早在冰雪女王卡特琳娜执政时期，基斯里夫内部便矛盾重重。有些矛盾在内战之后得到了解决，而有些，则保留了下来。
而丹尼斯也知道大臣此话的含义。看似简单明智的政策，实施起来却未必那么容易。节俭政策的确可以省下不少开支，但是习惯了奢侈生活的沙皇能不能接受，能不能适应还是一回事。
还有，要基斯里夫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施行节俭风，这也很难。势必遭来一些人的反感。公费开销少了，换做是谁，都会不乐意，甚至还有一些人，原本捞着公费开销的好处，一旦节俭政策下来，这些人势必难以从中捞油水……整个基斯里夫皇宫上下，届时怨言肯定不少。关键的，是否有必要因为这件事给自己树敌？这是丹尼斯值得考虑的问题。毕竟，自从近臣办公厅成立以后，基斯里夫上下，就不断有闲言碎语传来。贵族们私下议论着，议论着王后掌权，排斥国王。议论着近臣办公厅将一切权力收拢，而将沙皇帕维尔架空……
那些声音，不敢拿上台面来讲，就在暗处悄悄议论。好似一群在下水道吱吱喳喳的老鼠，总在看不到的角落里，发出那令人烦躁的声音。
好在帕维尔一直这类声音不管不问，或者说不是不管不问，而是相信自己的妻子。但是信任总是有限度的，俗话说谎言说一千遍也会变成真理。这始终是悬在丹尼斯心头的一把利剑。
国王难当，而掌握着权力的王后，更难当……每当这个时候，丹尼斯总希望自己有个后盾，哪怕只是精神上的后盾也好。可惜自己的父亲不在身边，而帕维尔……唉……丹尼斯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第52章 困惑
殿堂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鲍里斯跪倒在圣殿中央的地板上，向着熊神厄孙的雕像虔诚的祈祷着。
他已经在这里祈祷了近一个钟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虔诚。原本应该早就酸痛无比的膝盖今天却没有一丝反应，甚至，关节处还传来了一丝暖意。大祭司叶斯科维奇站在一旁，看着这位年轻的信徒，一脸的欣然与满意。鲍里斯可以说是他接待的学生中最有天赋的一个。他敏锐，果敢，又细心。虽然身份高贵，却不依仗权势，而是和众信徒一起，祈祷，训练，学习，做功课。当他甚至和平民弟子讨论信仰之道时，叶斯科维奇知道，自己接收了一名真正的厄孙信徒。
冬日的阳光穿过窗户，形成一柱光束，淡淡的洒在鲍里斯身上。他感到了无比的平静，好似自己的灵魂被安置于某个神秘的领域，全身上下都焕发出一种全新的活力。以前，虽然跟随父亲，他也信仰熊神厄孙。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因为家族传统，而不是真心信仰，而随着年纪的增大，许多事无法迈过去，鲍里斯开始寻求信仰之道。
他在绝望中向熊父祈祷，并且，多次得到了回应。当叶斯科维奇从北方风尘仆仆的赶来时，他曾经不信任这位所谓的大祭司，因为他的出身，还有那一副奇怪的装束。没有一点大祭司应该有的样子。
然而，一次次的接触，让他感受到这位大祭司身上那与众不同的地方。叶斯科维奇，他是第一个真正舍弃权贵，全心全意侍奉心中神明的人。以往，基斯里夫的神职人员，虽然也是侍奉着各个神明。但是，他们往往有着世俗活动，而身居高位的神职人员以权谋私早已是公开的秘密。然而，叶斯科维奇却不会，他是一个纯粹的人，除了侍奉熊神，传播熊神厄孙之道，他几乎没有从事其他任何事情，基斯里夫的政治更是一点都没涉及。鲍里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北境大领主罗德钦定的熊神大祭司是他，而不是其他人。
“好了，鲍里斯，今天就到这里吧。”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户，洒进圣殿，地面好似结了一层霜，一直延伸到熊父之像脚下。叶斯科维奇一脸微笑着叫醒了鲍里斯。那是他最心爱的学徒，他希望自己这位学徒能够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不去从事任何有关政斗、利益争斗之类的事。他对鲍里斯充满信心，因为，他有着极高的天赋。
“老师，我可以再继续一会儿。”
鲍里斯从冥神思索中回过神来，脸上没有多少疲惫与困意。他很平静的起身，随便坐在大殿中的一条长椅上，与自己的导师相视而坐。
“熊父需要一个健康的人，而不是一个极端的人。切记，做任何事，都要把握尺度。你今天的功课已经做得够多了，该休息了。下午换做身体耐力训练。凡人还是需要补充物资上的需求的。”
叶斯科维奇平静说到。
鲍里斯点了点头。导师说的这些其实他都知道，但是有一件事，他始终没有告诉自己的导师。那就是关于自己心中所爱之人，那是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永远不能见天日的秘密。是的，时至今日，他依旧恋着王后丹尼斯。只是，每次这样的想法涌上来，鲍里斯都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她是王后，是别人的女人！鲍里斯一次次提醒着自己，但是，每次越是狠心对待自己，越是心疼。他向熊父祈祷，全身心的投入厄孙之道，其实还有一层目的，就是为了淡忘掉丹尼斯。只有沉浸在神明的光芒中时，他才能感受到那难得的平静，哪怕只是片刻。
“老师，我昨晚又做到那个梦了。”
阳光下，鲍里斯的脸色有些苍白。
“唉，凡人皆会做梦。有时，那不过只是一个梦而已。你又何必将它放在心上，念念不忘。你越是去想它，它便越会来找你。这和恐惧一样，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人，一辈子都遇不到恐怖，而那些惧怕黑暗和邪恶的人，越是会遇到。”
“道理我懂，老师。但是，它真的不一样。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梦。”鲍里斯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它真的，非常的真实！好似我亲临其境，高大如山的城墙，数不尽的混沌怪物……”
叶斯科维奇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自己这位爱徒从来不撒谎，但是，他所描绘的场景世间罕见。应该说在基斯里夫还未有出现。至于是否会是这个世界其他角落里的场景，叶斯科维奇便不得而知了。他年轻时游历世界，但是脚步最远也就是在诺斯卡北方的荒野冰原上，再往北，就是无穷无尽的混沌废土，叶斯科维奇没有能力再继续向北。至于南方，边境亲王领以南，他也未曾涉足。说不定会有……但是，在自己已知的知识里，并未出现。
“我可以看到城墙外的景象，那是无尽的森林和群山，高大的城墙将这个世界一分为二，城墙内，是广袤的绿色平原，而城墙外，则只有一种颜色——白色。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寒风迎面扑来的刺痛感。那种感觉，就像……就像我真的来过。”
鲍里斯继续说着。尽管叶斯科维奇并不相信，他只是点了点头，耐心听着自己这位爱徒将故事讲完。
“我可以看到那些士兵，他们身穿各式铠甲，有的看起来像平民，连皮甲都穿不上，而有的，则像贵族，手持利剑，身穿重型板甲。几乎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伤，然而，他们从未离开高墙半步，那道城墙，似乎就是他们的生命。”
鲍里斯认真的说着。他回忆着自己的梦，应该说是噩梦，而且，他不知道自己今晚是不是还要继续？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熊父给自己的启示呢？鲍里斯不知道，看样子，导师也不知道……
“鲍里斯，我的学生，噩梦有时就是恶魔，你必须用你的意志去克服它。必要的时候，向熊父祈祷，尊听他的圣言。至于你说荒野中的城墙，还有那些士兵。我想说的是，那并不在基斯里夫，即便在，也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你现在是谁？你是弗拉基米尔之子，你是基斯里夫城内有名望的贵族，怎么可能会去到那样一个荒凉之地？哪怕是驻军，你也应该是一名将军，或者骑兵指挥官，而不是一个普通战士。”
叶斯科维奇微笑着说到，脸上洋溢着慈爱与关怀。
鲍里斯点了点头，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该面对的，还是要自己去面对……
第53章 友谊……
雨后的草地泥泞而潮湿，茵妮娅在侍从的帮助下脱下铠甲，准备清洗头发。一个星期以来，她都在跟着这支巴托尼亚大军行军，个人卫生方面无法周全，现在，难得有一处干净的水源，自然要好好打理一番。
刚刚脱下沉重的铠甲，迎面便走来了一位巴托尼亚骑士。噢！不，不是骑士，当他走近时，茵妮娅才看清，那是塔林纳姆。只不过因为其身上穿的铠甲和武器和骑士太像，所以从远处看，误以为是骑士。
“你好，女士，我看到你在清洗长发，我想，这个东西或许对你有用。”
塔林纳姆走到女骑士跟前，将一个小玻璃瓶递给了茵妮娅。茵妮娅身边的女侍从接过瓶子，看了一眼，再警惕的将瓶子递给自己的主人。
“这是？”
茵妮娅假装不认识，故意笑着问到。
“橄榄油。”
塔林纳姆盯着女骑士，一脸认真的回答着。
“你是怎么拿到的？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即便在提利尔，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用得起的。黄金液体，人们如此称呼它。”
茵妮娅微笑着说到。
“我从随行商人们那里拿到的。”
塔林纳姆认真回答着，说话时却因为紧张不禁舌头有些打结。这让茵妮娅觉得好笑，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看似没看到过女人一样。
“应该很贵。让你破费了。”茵妮娅笑着说到，“不过，我用不到这东西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为什么？”
失望的神情从塔林纳姆脸上流露而出，几乎不加掩饰。
“战斗即将来临，长发会阻碍我的视线，让我的行动变得迟钝，为了尽全力应战，我必须将头发理短，和你们男人一样，这样，才能更好的穿戴头盔，挥舞利剑。”
茵妮娅说着，语气明显认真了起来。
“可是……那可是你留了一整年的头发。”
“你怎么知道是一整年？”
茵妮娅看着眼前这位小侍从，她的问题让这位可爱的男青年无言以对。
有那么几秒钟，塔林愣在原地，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声音。好在茵妮娅很快就化解了尴尬。
“呵呵，是一整年。女孩子的头发能够留到这个长度，至少都需要一年。你很细心，我的朋友。”
听到对方如此称呼自己，塔林纳姆感到自己心跳在加速。是的，茵妮娅看上去并不反感自己，而且，还把自己当做了朋友。要知道，作为一个外族人，她来到巴托尼亚作战，几乎没有对任何人放下戒心。那些骑士，表面上讲究骑士道精神，但是背地里到底是怎样的，没有人知道。
“那么，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茵妮娅一边让侍从给自己洗发，一边与塔林闲聊着。对这位小侍从，她的确没有反感，因为，他很真实……和他的领主贝尔托一样，正直，真实。
“嗯……不是……我……我路过……”
对视之时，塔林纳姆感到自己的目光无处安放。他想多看茵妮娅几眼，又担心对方生气，自己没礼貌。于是，只能将目光躲开，看向别处。再收回目光时才发现对方依旧在看着自己。这让他更加不知所措，声音也吞吞吐吐。
这倒是把茵妮娅逗乐了，她微笑着，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两个小酒窝。让塔林纳姆愈发难以自拔。
“好吧。”
茵妮娅坐在石墩上，正面对着塔林纳姆。这是塔林纳姆第一次看到她没穿铠甲的样子，和贵族少女无异……当然，她原本就是贵族少女。不到二十岁的年龄，正值一个女性中最青春貌美的年华。塔林纳姆惊讶的只是她的身材，原本以为一个长期在战场上厮杀的女人，身体应该和男人一样壮实，但是当茵妮娅脱下铠甲时，塔林纳姆才发现对方的身材和那些锁在宫廷中的贵族少女一样纤细苗条。只是，茵妮娅握剑的手臂肌肉十分结实，皮肤也不如那些贵族女孩那么好。应该说她原本有姣好的皮肤，但是长时间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娇嫩的皮肤变得有些粗糙和干裂。
“塔林纳姆。”
“嗯？”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取得贝尔托的信任的？我在外游历那么久，还从未见过一个侍从可以和自己的领主平起平坐的。你是一个很奇特的人，你的领主同样也是。”
茵妮娅说着，女侍从站在她身后，一刀一刀的将她的长发剪了下来。
塔林纳姆只觉得可惜，却又无可奈何。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并不是主动成为贝尔托领主的侍从的。是他曾经救过我一命，为了感激，也为了学习，我才成为了他的侍从。”
塔林纳姆认真回到。他看着茵妮娅，目光再次不好意思的从对方眼里挪开，当看到茵妮娅高耸的胸脯时，又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
“我们一起冒险，一起战斗。当贝尔托领主在外游历冒险时，他身边没有一个骑士，而我，就是他身边唯一的侍从。我们的脚步遍及旧大陆，从基斯里夫到帝国，再到提利尔，边境亲王领等等。那些越是危险的敌方，贝尔托领主越是要去探索。”
“巨兽巢穴、骷髅海岸、亡灵舰队、我们见到了太多太多。有些东西说起来连巴托尼亚人自己都不信。但是，那些都是我和贝尔托领主亲身去经历的。我知道自己还欠缺很多，但是，单论冒险经历，我想，巴托尼亚还没有哪个骑士侍从有我这样丰富的阅历。”
塔林纳姆自豪的说着。茵妮娅则好奇的听着。他的确是一个异类，而她，又何尝不是。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独自一人，告别家乡，告别父母，踏上追寻真理的道路。这原本就是走着不同于常人的道路。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还有几分相像。为了心中的执念，哪怕不被人理解，也在所不惜。
“你去过我的家乡吗？”
茵妮娅有些温柔的问到。
“没有，我和贝尔托领主都从小路走，尽量避开大城市。除非需要补充食物和物资。否则，很少进入大城市。按照贝尔托领主的话来说，太过安逸的生活会磨灭人的意志。只有绝境才能激发人的潜能。”
“你们领主真够奇特的。难怪没人愿意和他一起出去冒险。”
茵妮娅开着玩笑说到。
“但是他说的的确没错，现在的巴托尼亚骑士们……”
塔林纳姆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四周，还是没有说出口。
第54章 帝王之都
阿尔道夫。一座充满传奇色彩的伟大城市，同时，它也是帝国的首都。
罗德曾经在脑海中想象过关于这座城市的诸多样貌，然而，真正近在眼前时，却不由得对真实的阿尔道夫城大跌眼镜。它很大，很壮观，但是，也很脏……
当车队抵达城外平原时，罗德通过极好的视力看到了这座城市的轮廓。帝国首都位于两条大河的交界处，确切的说，阿尔道夫城是建在一座大型岛屿之上。只不过这座岛太大，所以一般很少有人将它和岛屿这个词联系起来。大到什么程度，几乎可以容纳得下五座基斯里夫城。人口也是基斯里夫城的数倍之多。
进城的道路有专门的守卫把守，城门高大，宛如巨兽。人在下面穿行，犹如蚂蚁。这让罗德想起了矮人的建筑。虽然矮人们个头小，但是矮人的城堡却喜欢建得无比庞大，高达数十米的巨型城门摆在那里，犹如门面，形象工程一般，展示着这个种族的实力与文明。
阿尔道夫同样不例外，它可以说是罗德来到中古世界以来见过的最庞大的城市。外城的城墙由坚固的白岩组成，大约只有三层楼高。城墙内遍布瞭望塔和防御塔，大型弩机，甚至火炮就分布在这些巨型塔楼上。有专门的工兵操作。
而进城的通道是两条永久性的石质拱桥。这是整座城市与外界的唯一陆地连接通道。其他的，想出入这座城市，都必须从水路走。
当然，这难不倒阿尔道夫，难不倒帝国的商人们。事实上，什么资源都没有的阿尔道夫城之所以最终被发展为帝国的首都，就是因为其绝佳的地理位置。
庞大的帝国通过水路和陆路联系在一起，而其中更重要的，是水路。因为船只的载货量远远大于马车和牛车。而且，水路更安全，没有森林中各种野兽人和绿皮生物的骚扰。塔拉贝克河和瑞克河是帝国西部最重要的两条航道。每天都有无数的商船在这两条大河上来来往往。
而阿尔道夫就位于塔拉贝克河和瑞克河的交界处。十字路口的中心地带，几乎整个帝国西部的货物都要从这里经过，运往四面八方。商人们需要休息，货物需要中转站，于是，阿尔道夫的码头就成为了全帝国最繁忙的码头。
贸易产生大量财富，越来越多的富裕人群在这里聚集，也就带动了当地的各项产业。服务业，制造业等等。富人为了经商来到这里，穷人为了找份活命的工作来到这里。渐渐地，城市被扩充起来。最终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和基斯里夫城一样，阿尔道夫也是多灾多难的城市。大体上每个人类的重要城市和据点，在漫长的千年历史中，都要经历一些劫难。阿尔道夫作为帝国的首都，也不例外。
罗德也记不清这座城市在千年的历史中经历了几次异族入侵，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每次大规模入侵和毁灭，只会让这座城市更加坚强。至少，它的城墙越来越高，越来越厚，越来越坚固。
然而，人类是一个很容易忘记伤痛的种族，寿命极短，导致许多前代的故事在经历两三代人之后就淡忘得差不多了。好像从未有过这段历史一样，从这些一脸傲娇的帝国士兵脸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有着恢弘的城墙和先进的武器，却没有逆境中战士那种刚毅顽强的作风。罗德暗自只能叹息，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了。再过二十年，或者三十年，整个中古世界都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的大灾变。那个时候，这座士兵，还有他们的孩子们，可能就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了。
阿尔道夫城恢弘而巨大，充斥着奢华与腐朽。整个帝国最繁华的街道在这里，最好的货物在这里囤积，整个帝国境内最豪华的酒店也在这里，最貌美的女人亦在这里……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掩饰其肮脏腐朽的内幕。进城的时候，罗德跟着帝国卫兵一路向前，街道熙熙攘攘里，人马喧腾。随处可见的粪便不知道是马车经过留下的，还是某个贩牛的小商贩经过留下的。被压扁踩扁的粪便和淤泥在稠密的空气中散发着阵阵恶臭。而这里的人却早已习惯。有一种说法，阿尔道夫的动物和人一样多。上百万的人和上百万的牲畜就这样共同挤在一座大型岛屿上，夜晚，居民在阁楼上睡觉，楼下，可能就是某头公猪拱白菜的声音，那场面简直不要太美……
罗德顿时响起了那段惨痛的鼠疫史，鼠人的致命瘟疫是一回事，但是，帝国人民的生活环境同样也是造成那场大灾难的根源之一。
钢铁大街旁，一具尸体正躺在臭水沟里，被一群野狗撕咬，血水顺着水沟一直排到大河里。而一旁的铁匠铺工人们，对此却熟视无睹。似乎，这样的画面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平常不过了。某个无家可归的乞丐，惹到了骑士或者贵族，放狗咬死他。或者，某个平民借了高利贷，还不上，被逼到绝境，惨死街头，被流浪的犬群撕咬啃食。这在帝国境内，都不算什么新闻。
看似庞大强盛的帝国，实际上隐藏着无数危机。这些，一路上，罗德都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
卫兵手持长剑大盾，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他们是正规军，职业军人。地位相对高一些。而那些在前面负责维护秩序的，则属于城市巡逻队人员了。他们手持棍棒，看到衣着褴褛的平民接近军队，便一顿暴打，将他们驱开。以保证军队护送的客人可以顺利抵达城内的目的地。
事实上，罗德知道，这些所谓的治安人员，可能也就是街头地痞出身，只不过官方给点小费，便替阿尔道夫的市政官们打工。他们通常黑白两道通吃，白天表面上负责维护街区秩序，晚上，脱下制服，便化身为地痞流氓，挨家挨户收取保护费……艾莉瑞雅对此嗤之以鼻，一脸厌恶的神情。而更多的内幕，罗德还没有告诉她。怕这个“高贵”的精灵听完，火冒三丈，将这座巡逻队的人一窝端了。那样，着实就尴尬了。
第55章 阿尔道夫
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小路时，罗德看到生鲜市场上的各种“野味”。它们算得上是真正的野味……野猪肉、鹿肉、狗肉、羊肉，甚至是老鼠肉……
对于生活富裕的人来说，会偶尔买点猪肉或者羊肉这样的奢侈品。而对于普通大众来说，肉类只能在节日里偶尔解解馋，大多数时候，平民只能以素食和面包为主食。而贫民……想吃上一口肉，那就只有买鼠肉了。阿尔道夫上上下下，无数的下水道和肮脏角落里，潜伏着无数的老鼠。捕鼠人每天清缴一堆的老鼠，然后便扔给肉贩子屠宰加工，再低价贩卖给那些买不起正常肉类的平民。
而到了食物市场，不同的鼠肉价格也不同。刚刚宰杀的新鲜鼠肉，价格还是很高的。可以抵得上一块面包的价格。而那些隔天的，不怎么新鲜的鼠肉就便宜多了。流浪汉，接受政府救济的难民，大多只能吃上这种肉食。而有的，甚至已经有轻微的腐烂。
因为食用鼠肉而发病是常有的事，但是，没有几个人会重视。因为，在帝国境内，生了病的平民根本看不起病，优秀的医生不是在皇家宫廷内，就是在军队内。普通平民生病，只能依靠理发师……是的，理发师兼外科医生……
阿尔道夫大大小小上千个理发厅，构成了这座城市的主要卫生系统……理发师们在给顾客理发的同时，也会来点其他服务，比如简单的外科手术，剃体毛，放血治疗等等。若是这些理发师们都治不好的，那就只能到各个神殿内去祈祷神明显灵了。
而那些不吃鼠肉的富裕平民，其实也很难买到真正的野味。市场上那些所谓的野味其实也大多有掺假的成分，野猪肉里，猪头、猪腿和猪尾巴是野猪的，而肉块、排骨什么的，则很可能是家养的肥猪代替的。摆着一个凶狠血淋淋的野猪头，其实挂着的肉，全是家猪的。可能还是病死后的家猪……
苍蝇和蚊子到处乱飞，是生鲜市场的常态。
终于，穿过狭长的街道后，罗德一行人在卫兵们的带领下，来到了阿尔道夫城市中心的位置。这里，和平民区那乱糟糟的景象完全不同。阿尔道夫城市大广场，整洁而庄严，平坦的广场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人走过，大多是官员和贵族。从他们的身着打扮就可以看得出。每个在大广场上行走的人身后都带着一群仆从。足以窥见他们的身份都不一般。
同样，这里也没有平民。所有平民在广场外便被拦截了下来。说白了，这里就是富人区，只有贵族才能进入。
大广场两侧是两栋气势恢宏的建筑。位于西侧的，是帝国皇宫。庄严而大气。八根粗大的石柱撑起了宫殿的前门，颇有一种古罗马元老院的感觉。在这些石柱上，刻有精美的浮雕，赞美伟大的皇帝。八根石柱上描绘的内容也各不相同，分别代表着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民俗、科技等等。
而守卫皇宫的，不用说，自然是大名鼎鼎的瑞克禁卫。这些身穿重甲的卫兵是帝国精锐中的精锐。万里挑一的战士。所以，当初皇帝路易伯德将手下一部分卫兵拨给艾莉瑞雅，艾莉瑞雅带着他们深入诺斯卡内陆，在重重包围之下，依旧能够杀出重围，而且损伤极少。若不是瑞克禁卫超强的军事素质，根本不可能办到。
而大广场东侧，是一座同样气势恢宏的大型建筑。相比于帝国皇宫，这座大型建筑显得更加古老、神圣而庄严。是的，它就是著名的西格玛大教堂。即便隔着很远，罗德也能感受到这座教堂散发出来的那种庄严与肃穆感。好似人到了那里，自然而然的就会谦卑认真起来。你无法在大教堂前嬉戏玩闹，因为那种神圣庄严的气氛已经笼罩了你。仿佛神明就在天上凝视着你一般。
当然，罗德无惧这股力量。因为，它无论如何也和自己扯不上关系。西格玛作为帝国子民心目中的神明，地位是无可撼动的。然而，对于罗德这帮外来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基斯里夫人也不会在西格玛的雕像前虔诚祈祷。
但是，它对于帝国人民的威慑力，还有领导力，却是不容置疑的。两座建筑几乎是一样规模的。象征着皇权与神权的平衡。当然，熟知帝国政治的罗德知道，帝国没有皇权……皇帝不过是象征性的摆在那里而已。他的权力只能管辖阿尔道夫城和瑞克领一带，再远，就爱莫能助了。帝国广袤的领土大多靠着地方选帝侯各自管理，各自为政。
甚至，地方贵族闹事，皇帝想要惩罚他，还要通过当地选帝侯，才能施以惩戒。而且，惩戒也是选帝侯自己动手，皇帝无权直接惩罚其他选帝侯境内的领主或者贵族……憋屈的皇权。
从这点上看，罗德只觉得皇帝路易伯德还不如基斯里夫的沙皇帕维尔。至少，若是认真起来，帕维尔完全有权力惩治基斯里夫境内的任何贵族或领主。
“我亲爱的朋友，感谢诸神，你们终于平安归来了。”
迎接罗德一行人的是皇帝路易伯德本人。当然，罗德也知道，皇帝真正要迎接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边这位——奥斯特领选帝侯马克西米安。还有自己身后的木精灵。艾莉瑞雅，按照禁卫军大兵们的说法，艾莉瑞雅曾经救过路易伯德一家人。是皇帝的恩人。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应该叫上军舰替我们护航。该死的，这一路上还真是折腾。”
马克西米安半开玩笑的说着。
“卡尔呢？”
“唉……”
路易伯德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堪的神色。不用说，马克西米安已经知道这小子又跑到哪里鬼混了。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没有说出来而已。
“艾莉瑞雅女士，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皇帝说着，很绅士的向木精灵问好。艾莉瑞雅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位一定就是著名的基斯里夫北境之王，吸血鬼终结者——罗德·劳恩领主吧？”
路易伯德说着，走到了罗德面前。
第56章 亡魂之地
“该死的，我们晚来了一步。”
贝尔托的长剑掀开一名躺在稻草堆里的农夫。从尸体腐烂的程度来判断，这个农夫已经死亡多日，面部被蚊虫叮咬，蛆虫正从眼窝和耳洞里爬出，尸臭味令人难以忍受。
放眼眺望，整个村子皆是这样的场面。尸体遍布，麦田里、风车房内、茅草屋里、乡间小路上，都是这样一副**、恶臭的场景。那些躺在小路上的尸体，大多是男人，看样子是在亡灵大军抵达时，试图逃走，没有成功。被封堵在村子里屠杀。腐烂的肢体连秃鹫和野狗都不愿靠近。
“必须将所有尸体焚烧。”
茵妮娅走近一具腐尸，观察了一阵子后，认真而严肃的说着。
“会的。国王会下令点燃这里，将这些尸体焚烧殆尽。我们不能给自己树立新的敌人。”
“嗯，不彻底烧干净的话，用不了多久，这些尸体便会再次站起来，成为我们的敌人。”
“我很奇怪，死灵法师为什么不复活这些尸体？”
塔林纳姆纳闷的问到。
“不清楚。”茵妮娅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但是我猜测，一定是海因里希留给居尔的亡灵军团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这些毫无战斗力的尸骸加入。”
“死灵法师召唤亡灵生物从来都是多多益善。”
贝尔托否定了提利尔女骑士的说法。
正当三人为眼前的景象迷惑不解时，国王查尔斯已经下令焚毁整座村子。士兵们将尸体堆在一起，集中焚烧，浓烟从四周升起，渐渐染黄了原本干净的天空。犹如这场战争，正被一股邪恶势力不断污染。
……
“茵妮娅。”
夜里，巴托尼亚军营内。塔林纳姆小心翼翼的走到玫瑰骑士身旁。自从茵妮娅被广大巴托尼亚士兵所认识之后，巴托尼亚的骑士们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异乡来客取了一个更好听，更好记的名字——玫瑰骑士。因为她的性别，玫瑰代表着女性，同时，美丽的玫瑰象征着女骑士的样貌娇美。玫瑰带刺，又暗示着这位提利尔女骑士的铿锵与坚毅性格。因为，几乎所有怀有目的接近她的人，都被一脸冷酷的怼了回去。除了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侍从。
“嗯？”
塔林纳姆凑过去的时候，茵妮娅正脱下手套，在火堆前烘烤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精致小巧的手，但是，关节却异常坚硬，皮肤粗糙。那是常年风吹雨打，持重物留下的。除此之外，茵妮娅绝对算得上是一位美女。她有着一张标志的南方贵族女性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两侧是深凹进去的深邃眼眸。淡黄色的细碎头发在晚风中微微飘扬着。
“你还没休息？”
看着自己的暗恋对象，塔林纳姆依旧有些结巴。他对别人诚实相待，自然大方，对茵妮娅却始终无法做到。在这位提利尔骑士面前，他无法做到真正的举止自然。
“嗯。”茵妮娅低声回应到，“空气中弥漫着亡者的气息，我能感受到这片土地上无数的怨灵发出的哀嚎。摩尔主神在愤怒……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愤怒了。”
女骑士的话让塔林纳姆不知所措，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他们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尽管游遍世界，但是塔林至今没有对哪个神灵特别的崇拜。在他眼里，诸神不过是凡人绝望时的寄托而已。而茵妮娅不同，她信仰死神，立誓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摩尔神。狂热的信仰让她在外人眼里变成一个异类。
面对茵妮娅的神秘与坚定信念，塔林纳姆不再吭声，不再深入这个话题。因为他自己不懂，更无法感受到茵妮娅所能感受到的亡灵气息。他只知道，大战在即，明日，或者后日，将又是一场真刀真枪的血肉大战。他担心茵妮娅……因为按照她的意思，与亡灵军团的战斗，她将披甲持剑，冲在最前线。可是塔林不希望她受到一点伤害，犹如他保护自己的领主一样。
寂静沉默的气氛让茵妮娅察觉到了，她朝塔林纳姆笑了笑——
“你还没有信仰摩尔，你无法与之交流，更无法感受到我的感知，这很正常。”
“我只是希望明天的战斗你不要受伤……”
塔林纳姆鼓起勇气说到。脸庞却不知不觉通红了起来。在巴托尼亚待久了，骑士精神，绅士风度已经深入他的思想。对女性保持尊重，让他从未对任何女孩说过暧昧轻佻的话。当然，这也不算轻佻的话。只是，言语中的关怀还是让他忐忑不安了起来。茵妮娅会知道吗？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心思吗？话音刚落，塔林纳姆便惴惴不安着。
好在茵妮娅再次微笑着化解了尴尬。
“那么，你想在我身边，保护我么？”
茵妮娅的低语让塔林纳姆羞红了脸。有那么一瞬间，他呆在原地，手足无措。内心在狂喜，然而，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他是巴托尼亚领主贝尔托的侍从，怎么可能转投其他外族骑士膝下？
“呵呵，我开玩笑的。”茵妮娅轻松的笑出声来，“你是贝尔托领主最得力的侍从，甚至连巴托尼亚的国王都认识你。这么有名的侍从，我怎么可能把你挖过来。”
茵妮娅的连连玩笑让塔林纳姆窘态百出。在战场上，他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但是，在情场上，他无疑是绝对的菜鸟。甚至看不出面前的女性对自己已经有了一丝丝的好感。殊不知这些天能够与她频繁交流的，唯有他塔林一人……
“好了，回去休息吧。我身边有最优秀的护卫，她们会保护我的。事实上，你我都不必担心生命安危。因为，我们的命运都掌握在死神手里。若决战居尔的战役是我的归宿，那么，无论旁人如何拯救，也帮不了我。如果这不是我的宿命，那么，更不必担心，因为无论遇到怎样的危机，到最后我们都能挺过来，坚持下来。”
茵妮娅的语调变得认真而严肃起来。塔林纳姆知道，她又在谈及信仰和理想了。颇有几分传教的意味。若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塔林纳姆知道自己早已离开。但是偏偏茵妮娅是自己暗恋的人……他强忍着，听完了这位女骑士虔诚的话语。
第57章 国王荣耀（上）
“我的国王，这场暴雨来得太突然了。地面会因此变得泥泞而湿滑，这十分不利于骑兵的冲锋。而且，在这种环境下作战，视线会被雨幕遮挡，对指挥全军十分不利！”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巴托尼亚的公爵们和国王焦虑不已。敌人近在咫尺，他们原本可以今天就发起决战。但是这场暴雨让军团踌躇不前。坦科雷德公爵力劝国王查尔斯冷静对待，理智分析后再做决定。但是，圣剑在手的查尔斯国王其实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就在刚才，他向湖之女神祈祷，冥冥之中，一股声音已经告诉了国王答案——不管前方有着怎样的困难，巴托尼亚骑士们必将迎刃而上，勇往直前，与黑暗势力奋战到底。
查尔斯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着怎样的黑暗，亦不知道巴托尼亚即将面对着怎样的黑暗。他只知道，作为国王，也作为圣杯骑士，他必须遵守湖之女神的旨意。而现在，这股声音是如此明显了。绝不能让海因里希接近不死之地。那里，埋葬着成千上万古代矮人和精灵的尸体，深入地下，这些古代勇士的遗骸一旦被海因里希复活，他将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和军团，足以横扫整个巴托尼亚……
……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巴托尼亚联军的阵地上，拍打着骑士们厚重的盔甲和长枪，也拍打着塔林纳姆的心房。从来没有哪一次，他像此刻这般心不在焉，虽然身在贝尔托身旁，却心系着茵妮娅。
玫瑰骑士就在不远处，她的女侍从正在为她整理着盔甲和武器，做着战斗前最后的准备。而塔林纳姆则替自己的领主贝尔托检查着他的装备。他们会并肩作战，只是，提利尔这帮自由骑士看上去会第一个冲上去。他们站在了最外围，而贝尔托领主和他的骑士们则站在了相对里圈的位置，位列第二排。塔林纳姆不知道国王为什么这样安排，但是总之他没有怀疑的权力，只有执行的义务。
大雨将平坦的草原变成了泥泞的湿土地，再侵泡两日，估计就快成为沼泽地了，对于巴托尼亚的步兵们来说，影响倒不是很大，他们原本就是轻装上阵，有些平民兵连护甲都没有，只有一面小盾牌和一把廉价的斧子或者短剑。
但是，湿漉漉的泥地对于巴托尼亚的骑士们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了。他们大多身穿重甲，连坐骑都穿戴铁片甲，地面太湿滑的话战马容易摔跤，沉重的马蹄也容易被陷入泥潭，无法发挥强大的冲击力。但是，这一切困难都无法阻挡国王的意志和命令。是的，决战必须到来，就在今日。
尽管士兵们颇有怨言，但还是紧跟在国王身边，朝着雨幕中的死灵大军前进。
成千上万的巴托尼亚步兵组成第一道战线稳步推进，宛如一道道波浪，朝着白骨之海前进着。在这些应召农民兵身后，是巴托尼亚王国真正的战斗主力。骑士们跟着各自领主分成两路前进，在步兵战线的侧翼奔袭。
翻过一个又一个小山丘，塔林纳姆跟着自己的领主贝尔托来到了指定地点。面前，是一片蓝色的亡灵海。数不清的骷髅战士、食尸鬼、僵尸就站在树林边缘，发出恶心的嘶吼声。根据侦察骑兵的汇报，海因里希派来阻击巴托尼亚的亡灵军队大概有两万五千到三万之间。只是，看这架势，塔林纳姆觉得不止。因为谁也不知道在那片树林下方，是否还有数量同样多的亡灵？
他转头望向下面，几乎看不到玫瑰骑士的身影。茵妮娅一身银甲就这样被埋没在上百名骑士和侍从之间。
……
就像两道锋面，不断接近。在足够近的距离，箭雨被抛射出去。随即，步兵总指挥官下达了全体进攻的命令。
踏着泥泞的大地，数不清的巴托尼亚农民兵举着简陋的武器和盾牌，朝着恐怖的亡灵海冲去。
阴沉的天空下，闷雷声不断。有一刻，塔林纳姆突然庆幸自己生活在贝尔托的保护之下，每次都以一名领主侍从的身份参加战斗。再看看那些徒步参战的巴托尼亚平民兵们，冲在第一排的人很少能够活着回来。但是，他们没有选择……
远程互射仅仅持续了一轮，双方的步兵战线便短兵相接的厮杀在了一起。下方热血溅洒、血肉纷飞，然而，距离太远，塔林纳姆只看到成片的人头攒动，喊杀声响彻天地。却看不到一张张绝望痛苦的脸。
“为了国王的荣耀！”
身后，大公爵坦科雷德喊出了振奋人心的口号。实际上，也是巴托尼亚骑兵进攻的命令。
冷雨中，战马吐着温热的气息，在空气中化作白雾。脚下的泥土被不停的践踏，溅起的泥水粘在铁甲上，又被雨水不停的冲刷着。
茵妮娅……
马背上，塔林纳姆默念着茵妮娅的名字。
随着队列被拉开，他渐渐看不清茵妮娅所在的位置。连同那面洁白的摩尔战旗一同消逝在风雨中。
战马越跑越快，这是冲锋的前奏。没有哪次冲锋是全程加速的。战马从原地起步，先是踏着碎步小跑，而后加速，最后，在逼近敌军阵地时全力加速，以最快的速度爆发式的冲向敌人。现在，贝尔托领导的骑兵队伍正是处于这样的起跑加速阶段。塔林纳姆知道，茵妮娅一定会先于自己冲入敌人的阵地中。他只能祈祷她平安无事。但是，冲在最前面的骑士不可能完好无伤……除非她被神明附体，但是摩尔……塔林纳姆并不相信它……
混乱的思绪中，贝尔托领主下达了加速冲刺的命令。塔林纳姆看不到战场全貌，他只知道，此刻，他们在侧翼奔袭。而主战场上，巴托尼亚的步兵们估计已经血流成河了。他们必须尽最快的速度赶到战场，从侧翼和后方杀进战场，支援步兵。否则，那些应召的底层平民军根本扛不了多久。
嘹亮的号角下，塔林纳姆拉下了面颊，手中的长矛在风雨中瑟瑟发抖着。战马的喘息声、铁甲的震颤声、雨水的拍打声响成一片，构成了这片大地最阴沉的战歌和旋律。
第58章 国王荣耀（下）
大地在颤抖，随着距离逼近，塔林纳姆看到了可怕的战场……
在他前方，是恐怖而饥渴的亡灵大军。蓝色的鬼火正从它们空洞的眼窝里迸射而出，幽灵般的力量在这些不死生物身上流淌着。在成群的食尸鬼和骷髅战士脚下，还能看到一些人类战士的残缺尸体。不用多想也知道，那是第一批冲向不死军团的人类骑兵。
塔林纳姆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玫瑰骑士的情况。这些尸骸中有没有茵妮娅的？她有没有受伤？这些塔林纳姆都不知道。
容不得多想，骑士们已经踏着整齐的步伐，以骑墙式冲锋的阵型杀进了亡灵大军中。贝尔托身先士卒，手中的银贯长枪在刺穿了三个骷髅兵之后才钉在了地面上。
紧接着，大领主拔出了马鞍边上的骑士佩剑，刚刚拔出利剑，一头狂暴的食尸鬼便腾空扑了上来。马背上的贝尔托顺势横劈，利剑斩过食尸鬼的腹部，将整只食尸鬼横空腰斩，黑色的污血顿时从这具腐烂的尸体中喷溅而出，玷污了贝尔托身上的亮丽铠甲。
“为了湖之女神！”
“为了巴托尼亚！”
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不时传来骑士们狂热的呼喊声。但是这些呼喊声很快便淹没在丧尸的怒吼声中。
理想的状态下，骑士们一轮冲锋过后应该突围撤离战场，发动下一次冲锋。然而，那是理想状态下。现实情况是，许多骑兵只有一次冲锋的机会。一旦撞进人群中，不是步兵溃散，就是骑兵被黏住，无法脱身……而现在，无疑就是下一种情况……亡灵不知恐惧，它们不会因为成片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而恐惧，而颤抖。它们只会执行死灵法师的命令，只要身体还能动，就会竭尽一切缠住对手。
尽管经过一轮冲锋，倒在巴托尼亚骑士面前的亡灵士兵已经多达上千个。但是这些不死生物只要不是身躯粉碎，能站起来的，全都再次站了起来……
四周，刀剑碰撞声和僵尸的闷吼声不断传来，塔林纳姆大喝一声，驾驭战马撞开一个骷髅战士，手中的长剑又劈倒了另一个。但是，周围密集的不死怪物差点将他从马背上抓下来。
在砍断几个骷髅僵尸的手臂之后，塔林纳姆驾驭着战马，冲出亡灵密集地带。四周，是贝尔托和他的骑士们冲杀的身影，但是，塔林纳姆的心里却始终担心着玫瑰骑士。
茵妮娅，你在哪？
塔林纳姆在内心深处发问着，却没有任何人将答案告诉他。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人人变成了恶魔。骑士们原本光鲜亮丽的铠甲变成了红黑相间的血色。那是僵尸被砍碎肢体后喷出的恶臭污血。
“为了国王的荣耀！”
身边，一名巴托尼亚骑士高喊着口号冲锋，却在半路上被一头巨大的嗜血天鬼兽扑倒，整个人和战马一同被压在巨兽身下，不能动弹。恐怖的嘶吼声中，天鬼兽一嘴咬断了骑士的脖子，而那名骑士甚至连举剑迎击的机会都没有。
巨兽拔出带有血肉的尖牙，将目光瞄准了站在不远处的塔林……
塔林纳姆想呼喊贝尔托，但是转眼间，领主已经不知去向。雨幕中，嗜血的巨兽狂吼一声，扔下嘴里的骑士残肢，奔向近在咫尺的这个人类侍从。
情急之下，塔林纳姆驾驭战马，朝着巨兽发起一对一的冲锋。巴托尼亚骑士标准的骑士冲锋，然而，面对这样嗜血的怪物，就算是正规的王国骑士也会有犹豫。但是，塔林纳姆没有犹豫的时间。没有任何热血的口号，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奋战。
战马喘着粗气冲锋，经过正规训练的巴托尼亚战马不会畏惧任何邪恶野兽，哪怕是猛犸战象，这些忠诚的战马都会勇敢的冲向敌人。
暴雨中，侍从骑兵塔林纳姆勇敢的冲锋，抢先一步，拔出插在亡灵战士身上的骑士长枪，在嗜血天鬼兽扑上来的一瞬间，将长枪捅进了怪物的胸膛！只听见一阵木杆碎裂的声音传来，长达三米的骑士长枪在半空中应声折断，半截木杆刺穿了怪物的身躯，同时，塔林纳姆也被这巨大的反冲力击倒，连人带马摔在了泥地中。
挣扎着起身时，只见亡灵巨兽已经瘫在地上，被后面跟上的骑士斩杀。
塔林纳姆只能挣扎着再次爬上战马，在这样混乱的战场上，下马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一旦不小心，很容易被飞奔的战马撞倒，撞飞。而一旦倒下，便极有可能被再次践踏。
塔林纳姆只能庆幸自己的运气这般好。他和这帮巴托尼亚先锋军骑兵们等到了大公爵坦科雷德的援军。
来自奎纳里斯的王国骑士们手持重型长枪，在大公爵坦科雷德的亲自带领下，朝亡灵军团的侧翼再一次发起猛冲。
这一次冲击远比之前的几次都更加猛烈。组成楔形阵的重装骑士们轻而易举的撕开了不死军团的防线。犹如一把尖刀，刺开了密密麻麻的亡灵生物。
塔林纳姆只听到那洪亮的号角声响起，随即，上千名巴托尼亚骑士浩浩荡荡，从身边奔驰而过，犹如洪流一般推倒了面前的亡灵大军。数不清的骷髅战士、食尸鬼和僵尸在重骑兵的铁蹄下分崩离析，粉身碎骨。
当坦科雷德公爵从面前经过时，塔林纳姆看清了那面浸透在雨水中的独角兽战旗。还有那头傲气逼人的独角兽……难道是？是的，大公爵坦科雷德本人就在眼前。匆匆一过，骑士们护送着公爵本人继续冲锋。侧翼的敌人已经被肃清。但是，中场的厮杀正陷入白热化。
“骑士们，跟着我，再冲一次！为了湖之女神！为了巴托尼亚！”
大公爵坦科雷德高声怒吼着。
骑士们再次集结……
塔林纳姆刚想跟上，只觉得手臂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细想，可能是刚才与嗜血天鬼兽搏斗时摔折了手骨。塔林纳姆知道，自己不能再拿武器搏斗了，至少在这场战斗里不行。自己必须得到治疗，若真是骨折，没有两三个月，是无法恢复过来的。但是，眼下的情形不容许他退出战斗。无论是为了贝尔托，还是为了茵妮娅，自己都必须坚持下去。
咬了咬牙，塔林纳姆夹紧了身下的战马，再次跟着大部队冲了上去。前方，是更加恐怖的亡灵海……不死军团的统帅居尔，正挥舞着黑暗战斧，疯狂屠戮着巴托尼亚的步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