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骑士的怨念
“今天是决战的好日子。”
大主教坐在由四名信徒扛起的金色轿椅上，兴奋的说到。
“神圣之光将指引我们的战士冲锋，撕毁敌人的防线，净化这座城市。”
他指了指头顶的月亮，曼娜斯里布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准备攻城的士兵笼罩其中。宛如沐浴在白色圣光下的天堂勇士。
但是罗德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天堂武士，也不是神选者，而是一群由农夫，平民组成的普通军队。
空气中飘荡着鲜血与腐烂的气味，女妖之声宛如不见形体的幽灵般在将士们耳边徘徊。
前方，吸血鬼城堡隐匿在夜色中，宛如黑色天幕下的巨人。只有点点星光从那座巨大的建筑里透射出来，警示着人们它的存在。
走过阵前，罗德甚至可以听到士兵们的喘息声。
他们紧张、恐惧、焦虑。
这种恐惧来自灵魂深处，是人类对死亡无法避免的情绪。
好在教会那边看上去依旧士气高涨。装备简陋的教会信徒们聚集在神圣的烈焰之旗下，叫喊着要对对面的吸血鬼亡灵实施净化。
只是罗德看他们，甚至连最基本的队形都站不好。
直到十二门加农炮推抵前线时，整个战场都十分安静。邓肯霍夫城像被下了静默诅咒一般，出奇的安静。
除了那隐隐出现的女妖哭泣声，便再无其他声音传来。
而罗德倒是希望它不要这般安静。
它的安静让人不安。
终于，第一声炮响从邓肯霍夫城外响起，犹如一记惊雷，打破了沉闷的天际。
火光闪过，加农炮齐射，将炮弹宣泄在邓肯霍夫的城墙之上。
教会的狂信徒们发出兴奋的尖叫和嘶吼。
一些狂热的信徒们甚至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开始冲锋。
基斯里夫和西格玛教会联军的阵地上，不时有零零星星的狂热者冲向城堡。而后又很快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一群愚蠢的疯子！”
塞尔塔嘲讽到。
他和他的掠夺者部队早已褪去当年的散漫和疯狂，取而代之的，是忠诚和纪律。没有罗德的命令，诺斯卡卫队就像雕像般一动不动，他们可以忍，一忍再忍，而当得到命令可以爆发的时候，他们便犹如疯狂的野兽般，将敌人蹂躏撕碎。
随着炮击声渐渐低沉，攻城部队也开始朝着城墙进发。
按照事先安排的战术，越来越多的教会狂信徒和鞭笞者涌入了事先挖好的攻城隧道。这些隧道七零八落的分散在地下，直通邓肯霍夫城内。
像鞭笞者，狂信徒这类无甲者首当其冲，被安排到了地道攻城队伍中。
而基斯里夫的主力军团，则从地面上，对邓肯霍夫城墙展开进攻。
攻城云梯在人群中缓慢移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这些高大的家伙宛如一只只高瘦的巨人，在地面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人群中央，教会与基斯里夫联军的攻城冲车顶着亡灵弓箭手的箭雨前进，不时落下的箭矢被厚实的冲车顶棚弹开，或者落在冲车的周围。
一发箭矢划过空气，扎进马库斯脚下的土地，骑士不由得大声咒骂起来——
“该死的，这烦人的弓箭。”
“你应该庆幸它没有扎破你的皮肤，刺进你的内脏。”
沃克玛举着战锤，躲在冲车下方调侃到。
“老实说，我现在后悔成为一名帝国骑士了。”
马库斯骂骂咧咧的说到。
“为什么？”
沃克玛转头，不解的看向这位修道院里的老友。
“很简单，成为帝国骑士，我便不得不参加你们这场所谓伟大的吸血鬼战争。我是被迫来的，你懂吗？打完仗，我没能获得一点好处。而且，这可比驻守修道院危险得多！”
马库斯歪着脑袋，怒骂着。丝毫不理会沃克玛那张铁青的臭脸。
“你想要什么好处？”
沃克玛板着脸问到。
“当然，是女人和金子。能有自己的领地和奴仆当然更好。”
“不要说我俗套，沃克玛，我们原本就不是一类人。你有你的信仰，而我只认金子。没有金子，你在这个世界寸步难行。而有了金子……”
言语间，一发箭矢射穿了冲车顶板，差点将马库斯的手臂钉在木板上。
帝国骑士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到——
“而有了金子，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可以买下一整座城堡，或者一艘船。去新大陆冒险什么的。总之，游历，流浪，冒险，才是我的人生。”
“现在这个身份太束缚我了，我宁可回到以前，还只是个雇佣兵队长。这样，至少这场战斗结束后，还能得到一大笔报酬。”
马库斯唾沫横飞的继续说到——
“如果一定非要做骑士的话，那么巴托尼亚的骑士或许不错。”
“他们很自由，不是吗？”
“不清楚，我对帝国以外的事务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沃克玛补充说到。
“你应该了解一些。这个世界很大，很精彩，除了帝国，还有很多小的王国，很多令人惊叹的地方。像这次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基斯里夫王国，他们的领地比帝国许多行省还要大，基斯里夫的女人很漂亮，我是指那些霜寒女巫。高贵，华丽，而且身材很好，魔法让她们青春常驻，你懂吗？”
“算了，你也不懂，你对女人没兴趣，沃克玛，你说像你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闭嘴吧，骑士。”
终于，沃克玛不耐烦的闷吼了起来。
话音刚落，攻城车便被沉重的石块砸中，整个顶棚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分崩离析。冲击力瞬间将顶棚下的士兵撞得七零八落。两名基斯里夫的士兵被碎石压在下面，动弹不得。血水不断从他们被压扁的肢体上渗出。
沃克玛和马库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击倒在地，再次起身时，周围已经是喊杀声震天。攻城云梯被不断架起，士兵们冒雨箭雨攀爬云梯。
不断有士兵从云梯上跌落，落在战斗牧师和骑士跟前。
不远处，几名教会的鞭笞者信徒试图再次举起攻城锤冲击城门，却被城门上方的亡灵射手射杀。惨叫声此起彼伏，真正的攻城战斗已然打响。
第213章 白骨之门
“马库斯！我们必须重新推动那辆冲车！”
沃克玛大喊。
牧师观察了四周的战场，发现教会和基斯里夫的联军根本无法攀爬到云梯顶端，亡灵弓箭手的射击密度太大了。半空中还有盘旋的嗜血蝙蝠，将云梯上的士兵抓下梯子。
即便登上了城墙，还有大量的食尸鬼和僵尸兽在等着登墙的士兵。
而攻城冲车只是失去外壳保护，底部滚轮依旧完整，可以推动。
为了拯救士兵，牧师朝着身边的骑士大喊。
但是马库斯显然不想做出牺牲。
“你疯了吗？你没看到城墙上的骷髅射手？就凭我们俩个，怎么推动那辆冲车？我可不想被乱箭射死！”
马库斯躲在城墙下方，大声嚷嚷到。
情急之下，沃克玛试图自己冲上去，但是前脚刚迈出，几发利箭便嗖嗖的扎进他面前脚下的烂泥地中。
牧师只能深吸一口气，倒退回去。
再抬头望去，高墙足足有十几米高，那些登墙的士兵，渺小得犹如蚂蚁，在这无边的广袤战场上，被屠戮着。
而高塔上的死灵法师和吸血鬼，可能正愉快的看着这一幕。
和亡灵作战多年的沃克玛深知，一旦攻城失败，今日阵亡的这些将士将成为吸血鬼明日的傀儡和奴仆。
吼……
正当沃克玛为这惨状而心急如焚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狂野的嘶吼。
定睛一看，十几名诺斯卡掠夺者组成盾墙阵，正快步朝攻城冲车前进。
箭矢如雨点般射向他们，但是掠夺者每人都配备了结实的圆形大盾，战士紧挨着彼此，有序前进。密集的箭雨竟然没能射杀一个掠夺者！
“为什么基斯里夫的军队里会有诺斯卡掠夺者？！”
沃克玛一脸惊愕的问着身边的骑士。
“我就让你多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帝国才是中心。”
“基斯里夫里的军团里出现诺斯卡掠夺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们的大领主将那些蛮子收编了。一些靠近基斯里夫的南部沿岸部落，甚至已经成为基斯里夫的外围城镇。”
马库斯解释到。
沃克玛张大嘴巴，不敢相信。那些嗜血的蛮族部落，竟然会成为这个北方王国的盟友……更离谱的是，听从基斯里夫领主的指挥，投入南方的战斗。
而眼前这些掠夺者战士，显然比他见过的任何掠夺者都更加有组织，有纪律。
盾墙快速向前推进，竟然没有一个掠夺者战士擅自离开队伍。
当冲到攻城冲车旁时，每个战士收起武器，一手持盾，一手握着攻城冲车的把手，将那辆已经失去外壳保护的攻城车再次推动了起来。
怒吼声有节奏的响起。
沃克玛手握战锤，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一个个肌肉发达，目光凶狠的诺斯卡战士就这样，嘶吼着将冲撞锤砸向亡灵之城的大门。
白骨之门在北方战士一遍遍的蛮力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不断有木屑和碎骨从城门上方洒落下来。
而狂野的怒吼声还在持续。
轰……
突然，大门在最后一次蛮力的撞击后轰然坍塌。
无数碎片倾泻而下。
“干死他们！”
掠夺者队长发出了狂野的怒吼。
十几名掠夺者战士丢下攻城锤，抽出背上的战斧，如野兽般第一时间冲入了城门。
身后，大批教会狂信徒，基斯里夫军团步兵也紧跟着冲进了城里。
一片炽热的火光中，沃克玛和马库斯跟着人群挤了进去。
然而，当他们挤进城内时，才发现，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
吸血鬼们早在这里布下重兵，围堵冲入城内的活人军团。
空气中传来一阵野兽的嘶吼。
即便身经百战的沃克玛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寒颤。他从未听过如此恐怖的嘶吼，声音甚至超过了巨人的咆哮。
透过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头，沃克玛依稀可以看到亡灵大军身后那魁梧的怪物身形。
它在黑暗中快速前进。
空气中传来骨头被碾碎的脆响。显然，这头怪物连自己阵营里的步兵也踩碎，它的前进，朝冰雪联军的方向前进。
而马库斯早已在刚才的人群洪流中被冲得不知去向。
前方，传来了比刚才更加恐怖的惨叫。
沃克玛奋力挤向前去，扒开死去的士兵尸体，终于来到了最前线。
这里，宛如一座坟场，无数亡灵和人类士兵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狭小的扇形战线上，到处是兵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还有铁器刺进躯体发出的闷响。
沃克玛想翻开圣典，祈祷。却发现，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
迎面冲来一头丧狼，沃克玛只能硬着头皮迎战，战锤在空中抡出一个半圆，在丧狼扑上来的一瞬间，锤锋不偏不倚的砸中这头腐烂生物的脑门。
啪！
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丧狼的脑门被砸开了花，脑壳里的脑浆和血水溅洒了一地。
战斗牧师没有时间修整，又挥舞战锤砸向身边另一头食尸鬼，将那头食尸鬼拦腰截断，又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被砸中脊椎的食尸鬼瘫痪在地，不等挣扎起身，牧师又抬起自己那双大脚，一脚踩在了它的脑门上。
“马库斯！”
牧师大喊骑士的名字。
但是显然，根本叫唤不到。涌入城门的士兵越来越多，后方变得越来越拥挤。
而前方，又无法突破。
无论沃克玛如何叫喊，声音都淹没在周围无尽的喊杀声中。
而这时，那个领沃克玛担忧的巨大声音还是再次响起了，而且越来越近了，几乎就在耳边。
的确，那头怪物，它来了……
透过森森白骨，沃克玛看到了亡灵人群中那头令人胆寒的巨兽。
“食尸鬼王！”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话音刚落，巨兽便冲入冰雪联军阵地中，徒手掀飞人群……
士兵的鲜血在空中飞舞，划出一条条血色的弧线！
只见血雾中，巨兽抓住一名狂信徒的脚，将他硬生生拽向空中，再一手抓着脑袋，一手抓住大腿，在半空中直接将狂信徒撕成了两半！
狂信徒的血肉和内脏从半空中坠落，淋在了脚下的同伴头顶。
恐怖的一幕让后排的士兵瞬间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一名基斯里夫士兵不信邪，手持长矛，勇敢的刺向了食尸鬼王的大腿。
长矛刺破皮肤，却没有伤及肌肉和内脏。食尸鬼王吃痛，带着利爪的大手一挥，瞬间拍飞了面前的四五名人类士兵。
他们的身躯被拍得血肉模糊，落地时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血水从那变形的盔甲里汨汨而出。
第214章 食尸鬼王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中，食尸鬼王再次抓起一个人类士兵，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个人类士兵的脑袋咬了下来，一口吞进肚子里，而后将那具无头的尸体扔进人群中。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前线许多士兵已经经不起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开始往后溃逃。
但是，他们撤退的路已经被堵死。成千上万的士兵堵在大门口，城外的士兵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还想往里面挤，而里面的士兵被眼前的一幕吓破了胆，只想冲出城门外逃命。
于是，两拨人群互相挤压。
直到听到前方传来哭爹喊娘的惨叫，城外的士兵才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为时已晚，城墙内，已经变成一片屠宰场。
食尸鬼王带着一众食尸鬼，僵尸，嗜血狼蝠，对着恐惧的人群一顿屠杀……血肉翻滚着从一具具尸体上剥离下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血水流了一地。
“我们必须撤退！”
“该死的，基斯里夫的火枪队在哪？”
马库斯大声怒骂到。
他抓住身边正在溃逃的士兵，大声质问。但是士兵也不知道，只是奋力挣脱骑士那双大手，往城门处奔逃。
没人理会他的质问，也没人知道。他们不知道的是，射击军其实就在城门外，但是被拼命逃亡的人群堵在了城门外。而随着溃逃的人越来越多，射击军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再往城里推进。
射杀巨兽最有力的部队也开始有序撤离。
城内，只剩下少数部队还在竭力抵抗。
看到大势已去，马库斯也只能跟着教会部队和基斯里夫的残兵撤退。
他甚至想当场放弃骑士头衔，这破头衔差点害死了他。
然而，正欲撤离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战斗牧师的高吼……
马库斯转头一看，沃克玛正手持战锤，义无反顾的站在食尸鬼王面前，他捧起圣典，高声朗读祷文，可是没有一丝神迹降临。
“该死的！”
马库斯低声咒骂到。
他的思想斗争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是去还是留？是留下来救回自己的好友，还是不管不顾，跟着人群逃亡？
马库斯感到这几秒是如此漫长，他望向城门，那是唯一的活路，再转头望向食尸鬼王和它脚下的尸体。若不帮忙，沃克玛很快也会和那些士兵一样，沦为地上一具破碎的尸体。
“该死的！沃克玛！你这个傻子！”
最终，他选择了后者……
迎着溃逃的人群，马库斯·克鲁珀尔逆流而上，高举长剑，冲了上去。
食尸鬼王的巨手拍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骑士飞奔而来，将还在念祷文的牧师撞飞了出去，将他从食尸鬼王的魔爪下救了回来。
“去你妈的西格玛！”
“别念了，西格玛不在这里！”
气急败坏的马库斯一拳打在沃克玛脸上，让他清醒过来。
“西格玛不会抛弃他的子民！”
沃克玛还想反驳，但是下一秒，食尸鬼王的利爪便再次呼啸而至。
两人来不及辩论，只能再次狼狈躲闪。
“我就不该救你，让你去天上和你的西格玛见面吧！”
马库斯大吼到。随即一个转身，将剑插进了食尸鬼王的脚掌里，黑色的血水顿时从食尸鬼王开裂的皮肤里喷溅而出！
食尸鬼王吃痛，怒吼着反手就是一掌，好在马库斯及时躲开了，只留下背后呼啸的寒风。
骑士的心跳在加速，眼前这家伙如此恐怖，被它拍一掌，恐怕五脏六腑都会被震碎。
再看看地上七零八落的尸块，马库斯不由得瞳孔放大，这是他此生面临过的最恐怖的战斗了。
长剑已经插在食尸鬼王的脚掌里，马库斯拔出腰间的佩剑，准备再次迎战。却发现，在食尸鬼王身后，还有一人！
“掠夺者？”
待看清那人的装束，马库斯不由得大声惊呼。
他们居然还在……
马库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只掠夺者部队不知道是已经全部阵亡了，还是全部撤离了，只剩下掠夺者队长还在苦撑。
只见掠夺者队长大吼一声，狂暴的跳上了食尸鬼王的后背，将匕首狠狠刺进这头怪物的肌肉里。
但是和帝国骑士一样，这些普通武器只能刺穿这头亡灵野兽的皮肤，并不能对它造成致命伤。
食尸鬼王吃痛，闷吼一声，将背上的掠夺者甩了出去。
战斗牧师沃克玛却及时砸中了食尸鬼王的膝盖，拖延了它的速度。
三人便这样，一人一边，与食尸鬼王缠斗在一起。
钢铁与血肉的碰撞，不断在这黑暗之地响起。
夜空中，曼娜斯里布已经渐渐落下，莫斯里布悄然升起，皎洁的月光被诡异的绿光所代替。
邓肯霍夫堡在身后逐渐显形。
墨绿色的天空映照出高大的亡灵之城，无数高塔在寂静的夜空中宛如幽灵般凝视着大地。
就连最虔诚的沃克玛也感到了亡灵不可名状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周围仍有零星的抵抗。
直到城门处泛起了幽蓝的光芒。
“撤退！这是主教和领主的命令。”
霜寒女巫骑着白马，逆着人流，飞奔而至。战马甚至撞飞了几个还在逃命的士兵。
没有多余的废话，冰霜之力从女巫魔杖激荡而出，周围空气瞬间降温，宛如一股寒流以极快的速度注入战场。
下一秒，狂暴的食尸鬼王脚下，便升起一团团白雾，那是寒冰魔法的霜寒之气。
寒冰瞬速冻结食尸鬼王的下半身，让这头狂暴的亡灵野兽动弹不得。
已经头破血流的三人这才朝着城门口，夺路而逃。
马库斯最后一眼回头望去，晃荡的视线中，只见白骨之门前，已经堆满了一座座由尸体堆起的小山，至少上千人死在了城门口这片狭窄的区域内，莫斯里布幽绿色的光芒映照出士兵们死前的惨状，在那一张张扭曲的脸上，马库斯看到了他们的惊恐和绝望。
而就在两个小时前，他们还信心满满，士气高涨的，要攻占这座亡灵之城。
第215章 怒目
尤里坐在长条桌一侧，昏黄的火光映照出他那张满是皱纹，干瘪，苍白的脸庞。
从远处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吸血鬼叛逃来参加会议了。
“你应该为这次惨败负责，罗德领主。”
大主教坐在椅子上，对着对面的罗德便是一顿指责。
罗德本不想与之争吵，毕竟仍是盟友，破坏了关系对谁都不好。但是面对尤里主教这般针锋相对的指责，而且在这样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罗德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负责？负什么责？难道这不是我们两个共同担当的吗？你要将攻城战的失利全部归咎于基斯里夫？”
罗德大声质问到。
“我的人手充裕，我们本来可以攻陷那座城市，只要你的火炮继续轰击城墙，再打开几个口子，我的战士们便可以通过那些缺口冲进去，多处开花，而不是所有人都挤在一个缺口处，任凭那些亡灵怪屠杀我们的战士。”
尤里起身，同样大声驳斥着。他的音调愈发高亢，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狰狞可怕。仿佛有种不甘的情绪在内心不断升起。
罗德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不能说破。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在乎的东西，哪怕是西格玛大主教，亦或是基斯里夫冰雪女王。
“战士们已经在登墙，再炮击城墙会误伤我们的士兵。”
罗德激动的反驳到。
尤里主教不再说话，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问题上不能再和眼前这位北境领主争论下去。因为对方的确有理，炮轰会误伤正在登墙的士兵，尽管尤里不在乎那几个人的伤亡，对于他来说，那些登墙的狂信徒，不过是炮灰而已。
但是即便他这么想，也不能说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这样的话，只会让自己丧失军心。
“那么，你的龙呢？你的冰霜妖龙呢？怎么？太宝贝了，舍不得用？”
“你本可以骑着它，摧毁城墙上的守军……”
“够了，大主教！”
尤里极尽嘲讽的话被罗德现场打断了。
“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弗里戈斯忒是冰霜龙，不是什么妖龙，它没有被混沌能量腐蚀过，更没有长出那邪恶的双头。”
“那么你呢？主教大人？你为什么不亲自上阵，虔诚的信徒在前线流血牺牲，他们的领袖却在后方悠闲的观望战局？”
“我？你叫一个年近百岁的老人亲自上战场？你懂得什么叫尊重人吗？”
“我是所有狂热信徒的精神领袖，我必须坐镇后方，只要我出现在战场上，就可以鼓舞他们的士气，至于在哪不重要！那也不是你可以管的！”
尤里暴跳如雷的说到。
“鼓舞士气吗？那按照约定，鞭笞者们应该从地道发起进攻，我们本应该在城里看到西格玛虔诚的信徒和战士出现在邓肯霍夫城内，可是他们在哪？我从未见到！”
罗德以一种轻蔑的目光盯着尤里。
只见主教脸色铁青，一双大手紧握成拳头，他愤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权杖指着罗德，大声怒骂到——
“你还好意思提地道？”
“就是基斯里夫人挖掘的那些鬼地道，让我的战士们白白死去。那些地道里充满了数不清的亡灵僵尸，地穴食尸鬼，还有鬼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它们把我的战士们堵在狭窄的地道里屠杀，没有一个活人从那些地道里走出来！”
尤里的权杖抵到了罗德的脸上。
内心愤怒的情绪促使罗德一度想现场发飙。
就在情绪达到要爆发的临界点时，牧师沃克玛站了起来。
只见他缓缓走到两人中间，将尤里的权杖一点点放了下来。
“尊贵的主教大人，还有大领主罗德阁下，我是鲜红修道院牧师沃克玛。虽然我的身份不及在场诸位高贵，但是，我想，关于这场战斗，我还是有一点发言权的。”
沃克玛放下尤里的权杖后，又走到尤里主教面前。
“主教大人，恕我直言，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经此一役，吸血鬼亡灵实力大涨，甚至可能切断我们的后路，对教会与基斯里夫联军行为反包围。这个时候，不是我们内部争吵的时候。现在，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刻都需要团结。”
说完，牧师又转头望向罗德。
这番说辞下来，罗德的怒气倒是也消了大半。
看着眼前这位还未出名的传奇英雄，罗德突然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昔日的影子。谦卑，低调，甚至迎合别人。从前，这种场合，是自己出来做调解人的，而现在，却让别人出来做调解。
“昨天，我还在那片流淌着鲜血的战场上浴血厮杀，今天，能够活着出现在这里，已经算万幸。我想，我应该有资格说两句。”
“关于这场战斗，我觉得，无论是罗德领主，还是主教大人您，都没有错，我们按照以往的经验部署，按照一贯的做法攻城略地。但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是，邓肯霍夫堡的城墙居然如此坚固。”
沃克玛平静的说到。
“邓肯霍夫堡的城墙或许经过了魔法的加固，使得一般的轻型火炮无法击穿它。”
寒冰巫师卡洛琳补充到。
“帝国努恩兵工厂的重型攻城火炮可以击穿它。”
盖尔特提议到。
“不要再提努恩了，威森领是最早退出这场战争的帝国行省。它就是一个废物，毫无作用。”
帝国的分裂和皇帝的不作为连大主教自己都看不下去，忍不住现场吐槽几句。
但是对面毕竟是基斯里夫人，罗德看得出尤里也是有所隐忍，没有将心里的不满全部吐出。毕竟，帝国再烂，也是家事，基斯里夫不过是暂时的盟友而已。
“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攻克这座城池了吗？”
熊骑士团长西贝斯大声质问到。
“我们现在连撤退都撤退不了。死去的战士已经成为吸血鬼的傀儡，下一次攻城，我们将面对比现在更多的敌人。而一旦我们撤退了，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将功亏一篑。那些亡灵，不死生物还可能还沿途袭击我们。”
“是的！希尔瓦尼亚的死亡之风将不断腐蚀我们。”
“昨晚，我的手下在营地里砍下了两只僵尸的手臂，你猜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从土里！该死的，这片土地下方究竟埋葬了多少尸体？”
现场议论纷纷。连罗德都不禁皱眉，一时没有更好的方法来解决眼下的困境。
第216章 群嘲
“一群蠢货！”
就在现场陷入嘈杂混乱时，老骑士埃塞克站了出来，放声嘲笑到。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老家伙刚才坐哪了，他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一开始就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像潜伏在树枝上的变色龙，盯着现场的一举一动，而他刚一出场，就直接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原本嘈杂的争论声立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众人的怒视和鄙夷。
按等级来说，这位老骑士可以说是这场会议里最低级别的人，既没有庞大的军团，也没有丰厚的资金，更不是什么王侯大族。他能够参加这样高级别的军事会议，仅仅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在希尔瓦尼亚境内带领自己手下加入基斯里夫军团的人，正是因为他的领头行动，才让希尔瓦尼亚内各地的人类领主陆陆续续加入了冰雪联军，扩充了联军的实力。
出于感激，罗德每次会议都让他参加。
只是不曾想这家伙竟然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也疯疯癫癫起来。
“你在说什么？老头！”
熊骑士团长西贝斯第一个站出来怒怼老骑士。
然而，埃塞克却一脸无所谓，甚至悠然自在。
“我是说，在座各位，都是蠢货。”
“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几句嘲讽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疯老头身上。
“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东西？是哪条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蛆虫？”
塞尔塔拍桌怒斥到。
“这位小兄弟，请你放尊重点，以我的年龄，我甚至可以当你的太爷爷，对老者，应该报以尊重的态度。”
“对你这样的人，不需要尊重！”
人群中有人附和到。
“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人？”
“一个自大的蠢货！”
人群中再次有人附和着喊到。
“不，不，恰恰相反，我比你们更清醒，而且，更会用脑子。”
看到人群的目光已经被彻底吸引，埃塞克这才严肃了一点。
他走到会议桌中央，双手撑在长条桌前，无视众人那欲将他生吞活吃的表情。
“骑士，别卖兜子了，有想法快说。”
卡洛琳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罗德则坐在原位上，一声不吭。这种场合，老骑士如此信心满满，不畏众人的目光和嘲讽，他心里绝对有主意，卡洛琳说的也是罗德自己想说的，便没有阻挡。
“是的，尊贵的领主夫人。”
埃塞克起身，环着会议桌慢慢踱步。
“亡灵害怕火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因为火焰可以彻底焚烧它们的尸体，让吸血鬼再也无法复活它们。”
“我们本该利用好它，但是，在刚刚过去的这场攻城战里，我却没有看到火焰的威力。”
老骑士缓缓说到。
“我们在士兵的武器上涂抹了焦油，并点燃了它们。”
西贝斯反驳到。
“那才多少？你们无法点燃所有士兵手中的武器，我只看到了零零星星的火焰从战场前方亮起。比萤火虫的光芒还弱小。”
埃塞克咧着嘴嘲笑到。
“那么你呢？你又是否亲自上战场了？如果没有亲自上战场，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们评头论足？”
西贝斯怒斥到。
“我当然上战场了。”
老骑士咧了咧嘴，笑着说到。
“不！我在你身上没有看到一丝新伤。你在撒谎！”
塞尔塔怒吼了起
来。
若不是罗德给他眼色，恐怕掠夺者大队长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将这个倚老卖老的老骑士扔出大帐。
“我需要撒谎吗？撒谎有意义吗？”
“孩子们，我所经历的黑暗与恐怖，比你们经历的多得多，这样的战场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上了战场，也骑着我的老马冲了上去，但是，很遗憾，我没能挤进去，我被人群堵在了城门外。”
埃塞克略显清闲的说着，这反倒让人觉得这番话颇有几分讽刺的味道。
他的确在讽刺……
这让罗德和尤里都一脸难堪。
“你应该庆幸你捡回了一条狗命！”
塞尔塔回怼到。
“好吧，不管你怎么说，我上了战场，而且活着回来了，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老骑士又耸了耸肩，一脸悠闲的说着。
“快说吧，爵士，如果你有想法的话，请快点说出来，别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
罗德催促到，这老家伙欲擒故纵的，也的确让人有些不耐烦了。
“好的，大领主。”
埃塞克转身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用火，用火烧死他们。按照你们西格玛教会的说法，叫什么来着？”
“哦，对，我想起来了，叫净化。”
“用火焰净化它们。”
“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名字。”
埃塞克说着，自顾嗤笑了起来。
“这还用你说？”
“问题是怎么大规模用火？”
尤里主教一脸鄙夷着说到。
“天降圣火啊，主教大人。”
话音刚落，埃塞克再次成为众失所指……这下，连罗德也不能替他找台阶下了。
若不是秩序仍在，牧师们早已将这疯老头捶成肉酱。
“天降圣火，真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一脸鬼魅的继续说到——
“我们可以从城外，对这群亡灵施以群火之攻。”
“什么意思？”
沃克玛好奇的问到。
“在士兵的武器上抹油火攻，效率太慢，且不现实。我们有更好的武器——矮人火焰炮。”
埃塞克说着，一抹鬼魅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他那张消瘦的脸庞上。
“连加农炮都无法越过城墙，直接轰击城内的亡灵军团，你凭什么认为矮人那家伙可以做到？”
尤里主教话音刚落，对面的小矮子们便坐不住了。
“老头，你在瞧不起谁？！”
石锤王子推开椅子，站起来大声怒骂到。
“别生气，我的伙伴，听我说完。你先坐下。”
不等两人吵起来，埃塞克便将小矮子一手摁回了座位。
“正常情况下，的确做不到。”
“但是，我们有高地。邓肯霍夫城西南角，有一处丘陵，我勘探过，那个位置，可以居高临下炮轰邓肯霍夫城。”
埃塞克说到。
“我知道那座小山，但是，你要怎么将火炮弄到山上去？而且，在亡灵眼皮底下运上去？那座小山，连部队都难以攀爬，根本没有路可以走。”
已经成为帝国骑士的马库斯插话到。
“有路！”
埃塞克话锋一转，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矮人游侠发现了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之前因为那座山的树木没有被砍伐，所以你们看不到，也不知道那看似陡峭险峻的山峰还有路可以通达。”
老骑士的
话让现场突然安静了许多，许多人突然发现，这或许真的是一条可以攻破邓肯霍夫堡的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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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兵分三路
“但是，有个问题，爵士。”
马库斯追问到——
“那座山头太小，山顶太窄，根本不足以安置那么多门攻城火炮，而且，运输也是个问题。”
“那么多门火炮？”
“不，你想错了，一门火炮足以。”
“一门矮人的火焰炮足以。”
“一门矮人火焰炮足以点燃整座邓肯霍夫城。”
埃塞克话音刚落，一旁的石锤王子脸上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神情，刚刚的躁怒也消散不少。
“怎么说？”
沃克玛问到。
“邓肯霍夫城内都是木制建筑，除了城镇中心的石头城堡和护城河，没有可以阻隔火势的隔离带。一旦点燃某个区域，借助风势，大火将迅速蔓延全城。火焰是对付亡灵最好的武器，居高临下的火焰炮不断射击，将全城各处引燃，除非它们突围，否则，城内的亡灵将困死在火海中，化为一堆灰烬。”
“想法固然美好，但是，我们怎么保证吸血鬼亡灵不会发现我们的计划？那些蝙蝠，每天都在我们头顶盘旋……”
卡洛琳提出了新的疑问。
“这就需要你们的配合了。任何行动都是一场冒险。”
埃塞克举起右手，高声说到——
“矮人的火炮可以拆卸再组装，我们可以在军营内便把火焰炮拆成零件，由步兵运抵山上，等到炮击前一晚，再进行组装。山上树木依旧浓密，可以作为掩护。”
“听起来的确可行。”
沃克玛点头称赞到。
坐在牧师旁边的大主教虽然依旧一脸铁青，但是可以看得出，也没刚才那么反感这个老骑士了。
“我们应该庆幸吸血鬼没有砍尽山头的树木。”
西贝斯插话到。
“的确，山丘不能埋伏多少人，而且，山上的树木砍伐不易，运输更难，没有大路，几乎无法将山上的树木运下来，这才让吸血鬼忽视了那座小山丘。”
埃塞克答到。
“这属实是我们的幸运。”
沃克玛笑到。
“那还等什么？开干吧！”
石锤王子兴奋的大叫起来。
嗓音之大，以至于一时间盖过了全场，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略感尴尬的矮人领主这才不好意思的重新坐了下去。
“我们必须考虑好万全之策。已经有两千多名战士因为我们的失策而丢了性命，不能再有任何差错。”
大主教以洪亮的声音说到。
“埃塞克爵士说的办法的确可以一试，但是，也不是万无一失。万一吸血鬼在炮轰之后发现了目标，全力攻击我们架在山头的火焰炮，那么……”
“我的火焰炮将击退任何来犯之敌！”
沃克玛的讲话被石锤王子打断，矮人王子如此信心满满，却遭来了牧师的再次白眼。
“我将派出最精锐的战士保护我们的火炮阵地。”
罗德及时的发言化解了牧师和矮人之间那微妙的情绪。
“我觉得还不够。”
大主教再次发言——
“我们必须分散它们的兵力。”
“高地在邓肯霍夫城的西南面，那么，主攻方向便是西门，或者南门。为了减轻主力军团的压力，也为了避免白骨之门的悲剧重演，我的建议，我们必须分散兵力，全面围城。让亡灵军团无法分辨出我们的主攻方向。从而为主力部队的破城制造最有力的环境。”
“三面合围吗？”
西贝斯问到。
尤里点了点头。
“那么，其他两路，由谁带领？”
熊骑士团长继续追问到。
主力军团肯定由罗德和尤里共同指挥，剩下的两个进攻方向，虽然是迷惑敌人用的，但是也要有所组织。不能太零散，装得不像。
大帐内，又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担当这一责任。
片刻之后，还是老骑士打破了这沉闷的寂静。
“我来吧。作为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人来说，生死已经无所谓，要担责就让我来吧。别让那些孩子去送死。”
短短的一句话，让众人对这个老骑士的态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从一个疯癫，被人唾骂的老头，到受人尊敬的长者，真正的骑士，这种态度的转变只需要十几分钟……
“我将带领所有希尔瓦尼亚的人类部队，从女妖之门发起进攻。”
埃塞克用最后铿锵有力的声音说到，他那瘦弱的身躯配上那沧桑的嗓音仿佛让人误会，以为那是遗言，而不是自告奋勇的担当。
“那么，你会跟着我，一起是吗？”
埃塞克突然转头看向塔林纳姆。还没反应过来的塔林纳姆只是一脸蒙圈的点了点头。随即才发现这项任务似乎有点悲剧色彩。
以一群乌合之众，冲击高大坚固的亡灵之城，和自杀式冲锋似乎别无两样。
这让塔林纳姆不禁想起死亡山谷一役，明知黑暗就在前方，却义无反顾往里冲……这或许就是骑士精神的最后诠释。
火光映照在埃塞克那张皱纹密布的脸上，这一刻，塔林纳姆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埃塞克，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甚至曾经还是湖之女神的虔诚信徒，是一名堪称完美的圣杯骑士。是啊，他还是圣杯骑士。至少曾经是……只是，岁月改变了太多，让人们忘却了这曾经辉煌一时的身份和荣耀。
“那么，北面呢？白骨之门……”
白骨之门……这个名词恐怕现在应该叫埋骨之门了。上千名基斯里夫士兵和帝国西格玛的信徒们死在了那里。尸体堆成一座座小山丘。那里，无疑将是亡灵最密集的地带。从白骨之门进攻的部队，将可能面临数量最庞大的亡灵军团。
可以说，白骨之门已经成为了教会与基斯里夫联军最恐怖的噩梦。
尤里主教再次提及时，周围甚至无人敢回应。
几名基斯里夫军官和西格玛教会的高阶牧师互相望来望去，面面相觑。直到昏黄的火光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的响起。
“我来吧。”
简短的一句话，让众人将目光锁定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是沃克玛……
他再次站了出来。连大主教都眯起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牧师。
他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现在，又自告奋勇要返回那里。
这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只有疯傻之人，才不会感到恐惧。
然而，沃克玛那坚定的目光，让大家相信，他既不疯，也不傻。
尤里仍然不敢相信这个鲜红修道院的驻守牧师有如此勇气，直到沃克玛向他讨要一千名教会战士和鞭笞者信徒的时候，尤里才彻底相信了这个年轻牧师的勇气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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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圣杯远行
沿着陡峭的山壁，矮人矿工们扛着沉重的火焰炮零件，不断攀爬前行着。
游侠在前方开路。茂密的树木丛林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但同时也很好的掩护了他们。
夜空中，邪月莫斯里布高高升起，宛如恶魔之眼，凝视着腐烂污秽的大地，将山林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绿光中。
“埃塞克真是个天才，他居然想到用我的火焰炮架设在山顶，炮轰那些亡灵渣渣。”
“这场战斗结束后，我一定好好款待他。”
“以最高礼仪！对，必须是最高礼仪！”
石锤王子走到前面，不时回头对自己的副官念叨着。尽管已经气喘吁吁，但是石锤王子看起来依旧很兴奋。茂密的树枝划破了他粗糙的皮肤，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矮人的心情。
当他们来到一处山腰的拐角处时，视野忽然开阔起来，这里没有树木阻挡，放眼望去，巨大的邓肯霍夫城仿佛就在脚下。
它的确就在脚下，在这座山丘的脚下。
队伍里的每个矮人都兴奋异常，他们无法想象，一旦这场战斗胜利，他们将获得怎样的利益和好处。这门旋风火焰炮，可是破城的关键。相当于战场的功劳一半归功于他们。
这可以为他们赢得梦寐以求的荣耀和切切实实的好处。
于是，不单单是石锤王子，队伍里的每个矮人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都不由得心跳加速，兴奋得有些颤抖。
若不是前方游侠催促着他们上路，许多矮人还沉迷于自己想象的胜利场景之中。
罗德也跟在这支部队身后，身后仅仅带了二十几名护卫。
却都是基斯里夫的精锐，其中包括沙皇禁卫和冰雪守卫。
看着陡峭的山路和零零散散的矮人，罗德忽然感到自己的决定是多么可笑。竟然将几万人的性命押在这一门火焰炮身上。这简直和豪赌没什么两样。
但是细想，每一次十字路口上的决策，无论经济发展，还是战斗战术，不都是一场豪赌吗……
两个小时后，小队抵达了山顶，确切的说，不是最高点，而是高地上唯一可以架设火炮的地点，一块相对平整的平地。
冷风呼啸着吹过山脊，将矮人们的胡须吹乱。
趁着矮人们组装火焰炮的间隙，罗德和卡洛琳来到了最高点，在这里，可以俯瞰邓肯霍夫城的全貌。
邪月莫斯里布的光芒下，邓肯霍夫城延伸到无边的黑暗中，它的规模是如此庞大，以至于即便在高处，也一眼看不到尽头。城内低矮的建筑鳞次栉比，一条条蜿蜒的小道从城市中穿梭而过。
漆黑的大地上，绿光点点，宛如夜空中无数闪着幽光的萤火虫，高塔反射着邪月的光芒，将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城中。
可以想象，若是一座人类城市，这样的规模足以住下十万人。
但是，它是一座亡灵之城，罗德猜测，邓肯霍夫城内的亡灵数量，绝对超过十万。
他们不需要食物和水，只要死亡之风吹过，这些毫无意识的亡灵生物便会从墓穴中起来游荡，吸血鬼感知控制着它们，就像野狼感受着猎物的血腥味一般。
……
基斯里夫冰雪大营。
火苗在蜡烛上燃烧着，蜡油缓缓滴落，释放着最后的光和热。
塔林纳姆坐在大帐里，盯着火焰出神。他用那双长满老茧的手微微触碰火苗中心，像抓住这微弱的热量。
但是，指尖穿过火苗，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灼烧感，仿佛周围空气所散发出来的寒冷，已经将这烛光的热量彻底压制下去了。
塔林纳姆的目光暗淡了下去，他听到身后传来了那熟悉的脚步声。
“伟大的圣杯骑士海尔律斯，你完全没有必要与我一同参加这场战斗。”
塔林纳姆低声说到。
“这本就不属于你的战争，是我，和罗德领主，必须有个交待。我欠过他一份人情，所以必须留下来打完这场战役。”
“而你，与此事无关，没必要冒险，没必要汤这趟浑水。”
塔林纳姆继续说到。
他依旧低着头，没有转身看骑士。
海尔律斯也没有再走近，而是远远坐下来。隔着燃烧着火焰，老骑士轻声说到——
“你欠罗德领主一份人情？好吧，那么，整个巴托尼亚，都欠你一份人情。”
“在你返回巴托尼亚之前，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任何危险的地方。”
“我答应过里昂，要将你活着带回巴托尼亚。”
海尔律斯低沉的话语在帐内回荡着。
蜡油缓缓滴落，发出滋滋声响。
塔林纳姆没有再回话，而是任由时间这样静静流过。
许久，他才从蜡烛的余光中转过身来，面对着海尔律斯。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根本无法担当起任何大任？”
“或许，即便我返回了巴托尼亚，也无法改变什么？”
塔林纳姆的声音更加细微了，小得连他自己都快听不到。
“不用想太多了，你我的命运，都由女神决定。”
海尔律斯安慰到。他用同样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塔林纳姆的肩膀。
然而，塔林纳姆并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他低头沉默着，又是许久，才低声说到——
“那是你的女神，湖之女神不会再眷顾我。”
“我有我的软弱，你不懂，海尔律斯阁下。”
“我懂……每个人都有自己软弱的地方。”
海尔律斯继续安慰着。
“不，你不懂。你是圣杯骑士。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能鼓起勇气，反抗这世间一切的黑暗与不公。而我不行，黑暗就在那里，而我，却一次次的胆怯。”
火光中，塔林纳姆的声调时高时低——
“恐惧时常与我如影随形。我常常怀疑，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圣杯骑士。”
“没有谁能猜到湖之女神的旨意。成为圣杯骑士也不是只有一种途径。”
“软弱和胆怯是人的天性，或许，湖之女神有自己的安排。”
海尔律斯的声音更低了，仿佛一个父亲，坐在对面，安静的倾听自己孩子的心事。
“或许，你所经历的一切，也是湖之女神的安排。”
“再或者，你将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成为特别的圣杯骑士？”
海尔律斯继续低声说着。
“特别的方式？”
塔林纳姆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骑士。他苍老，睿智，和埃塞克相比，少了许多疯狂，而多了几分沉稳，让塔林纳姆的内心在不知不觉中感到了些许安稳。
“我不知道，只是我的猜测。”
“塔林纳姆，你知道吗？并不是每个圣杯骑士都一样，不是每个圣杯骑士在黑暗面前都充满力量和勇气。圣杯骑士各式各样。有的，是因为善良和睿智，成为了一名圣杯骑士。有的，则是因为勇气和信念。还有的，是因为慷慨……”
“总之，湖之女神看中的不仅仅是勇气，如果只有勇气，那和莽夫也没什么区别。”
“塔林纳姆，你要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天生不同，胆怯和软弱不是我们的罪过，如果你始终无法克服它，也不必太过自责。总有一些品质，是你超越别人的，而那些东西，或许有一天会让你走上圣杯之路。”
海尔律斯拍着塔林纳姆的肩膀，笑着说到……
第219章 烈焰之歌
山峦犹如巨人般横卧在大地之尽头，无边的旷野上升起墨绿色的氤氲。
莫斯里布的邪恶光芒下，邓肯霍夫城堡在黑暗中不断显形，无数高塔和石质拱桥错综复杂连在一起，交织成为一张黑色巨网。
从黑暗城堡内，时不时传来女妖的尖叫，宛如一只恐怖的血蜘蛛，在黑暗中精心编织着她那张巨网，将一切进入陷阱和视野的猎物统统杀死，变为她的仆从。
一只黑色的乌鸦在城堡窗沿上驻足，血红色的眼珠子转动着，凝视着黑暗苍穹。
流云宛如墨水般在天际流淌，而在这无尽夜空下，是早已整装待命的基斯里夫联军。
邪月隐入云层，天地间褪去了那最后一丝绿色光芒……
轰……
突然间，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击声撕裂了这无尽的长空。
那是矮人火焰炮开始炮击亡灵之城的声音。
伴随着火焰炮开炮的巨响，第一发火焰弹从山头射出，在重力的作用下快速下坠，同时，原本炽热的炮弹在空中分裂开来，形成十几枚燃烧的弹丸。
宛如流星火雨划过天际，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得到信号的地面部队紧接着开始行动。
原本安静的黑暗之门城外，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基斯里夫和西格玛教会组成的联军，对邓肯霍夫城发起了总攻。
人群涌动，宛如黑色的泥石流，奔腾着冲向邓肯霍夫高大的城墙。
当第一颗火焰炮弹坠入城中时，炽热的红色火焰顿时在密集的城镇建筑中炸开了花。
伴随着刺耳的爆破声，邓肯霍夫城狭长的街道小巷内，火光冲天，木屑纷飞。
而后，更多的火焰弹碎片砸落城中，溅起更多飞溅的碎片和火星。
从远处看，原本寂静黑暗的邓肯霍夫城，在一瞬间，被汹涌的红光所笼罩，火焰弹砸落，溅起的火花，宛如一座座喷发的小火山口，顷刻间，将这座巨大的城市点燃。
“是时候了，弗里戈斯忒！”
伴随着火焰炮震耳欲聋的炮击声，罗德站在山头最高处，呼唤起了巨龙的名字。
被红光被笼罩的天幕下，冰霜巨龙弗里戈斯忒张开双翼，呼啸而至。
在矮人们惊诧的目光中，只见基斯里夫大领主罗德飞速奔跑，跳下悬崖，而后，在半空中稳稳落在了冰龙的脊背上。
随后，在一声声龙吟声中，变成夜空中一个急速远去的小点，并在雾霾中彻底消失不见。
唯有那一声声穿透迷雾的巨龙咆哮，证明矮人们刚刚所见，不是幻觉。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飓风，罗德调整着巨龙飞翔的方向，身下，是正在冲锋的基斯里夫联军。在空中俯瞰，庞大的基斯里夫西格玛教会联军犹如滚滚洪流，潮水般涌动，正扑向规模同样庞大的邓肯霍夫，亡灵之城。
待巨龙自高空俯冲而下，穿透云层，罗德再次看清了邓肯霍夫城的全貌。
巨大的亡灵之城已经在三轮炮击中燃起了熊熊烈焰。
甚至，低空已经升起一层火红色的薄雾。
而高大的邓肯霍夫城墙依旧将城内的亡灵守军和城外的基斯里夫联军隔绝。
“下去吧，伙伴。”
在罗德的命令下，巨龙开始沿着城墙纵深方向俯冲。
高速俯冲带来了刺痛的耳鸣，狂风又将罗德的长发吹起，宛如一头野兽，骑在同样狂野的冰霜巨龙身上。
突如其来的巨龙咆哮引起了城墙上守军的注意，亡灵守军慌乱中调转矛头，瞄准了这头突然袭来的空中巨兽。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道巨大的阴影自亡灵守军头顶掠过。
“龙焰！”
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罗德下达了巨龙吐息的命令。
冰霜巨龙弗里戈斯忒腹中，耀眼的蓝光乍现。
下一秒，饱含魔法能量的冰焰自巨龙喉咙深处喷出。
巨龙吐息，犹如飓风，顷刻间席卷了亡灵阵地，将城墙上方，整条直线上的亡灵守军喷的七零八落。
数不清的骨头碎片和血肉残渣从城墙上方溅起，掉落。
而后，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冰霜巨龙煽动双翼，快速飞向高空。
在邓肯霍夫城的弩手们瞄准它之时，消失在血色雾霭中。
“进攻！西格玛的勇士们！”
看到城墙上的守军被一扫而空，地面上，大主教尤里兴奋得从座椅上站起来，振臂高呼着。
他的身后，数千名帝国狂信徒，鞭笞者，手握锁链，锤头，朝亡灵之城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喊杀声自原野上响起，黑暗之门外，举着火把的联军士兵如潮水般涌向城池。
城内，无数的亡灵士兵紧急集结，它们的眼中燃烧着邪恶的蓝色鬼火，无数蓝光汇聚成一片蓝色的海洋。
而城外，一墙之隔，便是高举着火把冲锋的基斯里夫、西格玛教会联军。无数火把闪着橙红色的光芒，宛如一片红色的炽热之潮。
终于，在加农炮一阵阵炮火的轰击声中，邓肯霍夫城墙被打开了两处致命的缺口。
“进攻！”
熊骑士大团长西贝斯一声令下。
厄孙之子骑士团怒吼着冲锋。
熊骑士咆哮着穿过奔腾的人群，冲在了最前方。
邓肯霍夫的亡灵守军在城墙缺口处成了矛墙，然而，狂暴的熊骑士们组成的冲锋阵型，顷刻间便冲垮了这道由长矛和骨头组成的临时防线。
长枪在冲锋中折断，西贝斯高举战锤，砸飞了一头试图扑上来的僵尸。
战熊则咬住一头身型比它小许多的食尸鬼，将食尸鬼的脑袋从它的身上撕扯了下来，粘稠的黑血从那断颈处不断喷射而出。
身后的其他熊骑士，则踩着那无头的尸体，杀进了城内。
混战开始在城内蔓延。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远处响起，西贝斯仰天望去，只见，微红色的天幕之下，一颗颗裹着烈焰的炮弹正从高空中不断落入城内，掀起冲天气浪。
再转头望向城内，只见汹涌的火光已经布满视野所及之处。亡灵守军几乎是在一片火海中与冰雪联军展开最惨烈的厮杀……
第220章 凡人勇气
“塔林纳姆，一直以来，你都很好奇，为什么每次危险来临时，我总是可以毫不畏惧的站在最前方，就像这次也是一样。”
“如果有几次我不想站出来，那一定是我没兴趣。”
“但是不管怎样，你一直都好奇，为什么我可以做到，像一名真正的骑士那样。每次，都可以毫不畏惧的站出来。”
埃塞克骑在高大的灰色战马上，侧目与塔林纳姆进行着战前最后的谈话。
“是的，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都可以……”
塔林纳姆低声回到。
“你们？”
埃塞克眯起眼睛，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好吧，看来，那个老家伙也找过你谈话了。”
埃塞克转过去，沉默片刻，继续说到——
“海尔律斯，我认识他。我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他。他是一个活着的传奇，一个虔诚的圣杯骑士。”
当埃塞克说出这话时，塔林纳姆惊讶的转过头看着他。显然，老骑士还隐藏着许多秘密，即便认识这个老头已经快一年，但是塔林纳姆仍然无法真正了解他。每次，自己愈是去了解，就发现自己愈是不了解他。
无法想象，埃塞克和海尔律斯居然认识。而且听埃塞克的口气，他们之前的关系甚至还算不错。联想到埃塞克之前也是圣杯骑士，塔林纳姆甚至大胆怀疑这两个老头年轻时很可能还是战友。
只不过，一个坚定的践行的骑士信条，坚定选择相信湖之女神。而另一个，则走上了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他们在营地里互相不打招呼，塔林纳姆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我不是，我是一个腐朽之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我的后半生，不过是一具活着的腐尸。”
埃塞克充满悲情的话打断了塔林纳姆的思绪，将他从自己的假想中拉回了现实。
“我这一生见过许多，也失去过很多。”
埃塞克继续说着，塔林纳姆很少见到老骑士这般黯然伤神的样子。如果有，就是每当他在回忆一些往事的时候。就像现在，此时此刻的他，宛如一个忧伤的老者，而不再是一名勇猛的骑士。
“海尔律斯他很纯粹，他因为坚定信仰而勇敢。而我不是，我的勇敢是因为我失去太多。”
“失去太多？所以才变得勇敢？”
塔林纳姆很是惊讶，因为失去，才克服了恐惧？这是什么逻辑？他盯着身旁的老骑士，一脸惊讶。
“是的，很好理解，塔林纳姆，你也曾经经历过，不是吗？”
埃塞克苦笑着——
“一个人拥有太多，他便会瞻前顾后，害怕失去，于是，丧失勇气。但是，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他便可以直面那些他以前不敢面对的事实。”
埃塞克说着，脸上的表情渐渐痛苦起来。
“我的前半生，和大多数人一样，拥有自己的爱人，追求财富和荣耀地位。但是，我最终是失去了他们。而且，在那之后，我还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事实。一些足以击碎灵魂的事实。我们大多数人的一生，其实都是毫无意义的，世界原本就是虚假的谎言。”
埃塞克欲言又止。
“你现在也许还不理解，没关系，或许有一天你会理解。总之，看过那个可怕事实的人，最终都疯了，要么自杀了。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无所谓了，躯体在享乐，灵魂却早已死去。”
“我是一个死人，所以，我可以勇敢的站出来，当黑暗来临时。”
“你也曾经这样过，不是吗？”
“塔林纳姆，想想你最勇敢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塔林纳姆被老骑士的问话问沉默了。
“不用逃避，塔林纳姆，你最勇敢的岁月，就是死亡山谷战役结束后的那些日子。当你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当你返回灰树堡，却发现自己领地已经易主之后，当你一无所有之后，你就会毫无畏惧。濒死之人，是最勇敢的，因为他一无所有。我的后半生，便是这样度过的。生命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所以我可以克服恐惧，或者说，那些恐怖的东西，和我见过的真相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那么，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你所见到的，是什么？”
埃塞克轻描淡写的说着，但是当塔林纳姆提及那个问题时，他却摇了摇头，微笑到——
“现在还不是时候。”
“塔林纳姆，你的精神还不足以支撑你了解那个可怕真相。”
“相信我，有时候，知道比不知道要好。不知道的时候，你可以奋斗，可以挣扎，可以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相信身边的一切，都值得你去奋斗，去努力。但是，当你知道一些事实后，你可能就丧失了信念，丧失了一切的动力。”
“像海尔律斯那样奋斗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埃塞克意味深长的说着，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浅笑。
塔林纳姆还想追问下去，却被埃塞克挥手拒绝了。
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道暗红……
只见已经成为联军副指挥官的埃塞克拔出长剑，纵马狂奔起来。
塔林纳姆只能跟在其身后一路小跑。
他们越过一排排人墙和队伍。
终于，在大部队正前方，埃塞克策马停了下来，战马扬起前蹄，尖声嘶鸣。
骑士骑着高大的灰色战马，横在联军面前。
所有人都紧盯着这位年迈的指挥官，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还以为老骑士会发表一下战前动员演讲。
然而，埃塞克只是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而后，大喊一声——
“进攻！”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年迈的骑士一骑绝尘，冲在了最前方！
没有人料到，战斗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打响，他们原本以为这位临时复命的老将军，会站在队伍后方，指挥前线士兵去冲杀。
然而，没有人想到，他竟然亲自上阵，而且，自己冲在了最前面。
联军士兵在惊愕中反应过来，也紧跟着骑士冲锋。
前方，是已经被火光染红的邓肯霍夫城！
第221章 女妖之门
炮火纷飞，战马奔腾。
女妖之门在基斯里夫加农炮的连续轰击下，轰然解体。
粉尘和碎屑扑面而来，然而，以埃塞克的带领下，来自希尔瓦尼亚各地组成的骑士联军，义无反顾的冲进了浓密的烟尘之中。
塔林纳姆也紧跟着冲锋。
耳边，是战马的嘶鸣声，炮火的轰鸣声，还有士兵们的呐喊声，一瞬间，思绪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在巴托尼亚黑水河边，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跟着他的领主贝尔托，一起冲锋陷阵时的场景。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只见远处的天边，一个黑影急速逼近城墙。
而后，在所有人的欢呼和惊叹声中，基斯里夫北境大领主罗德骑着巨龙，呼啸而至，恐怖的龙啸声响起，耀眼的蓝光闪过，天空仿佛被一到炽热的蓝光撕裂。
那来自巨龙的突袭宛如一场风暴，砸向了城墙上的亡灵守军。
电闪雷鸣的蓝光中，塔林纳姆看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无数亡灵士兵宛如蝼蚁般被巨龙吐息的强大气流砸飞，尸体从城墙上方纷纷掉落，而那些被冰焰吐息的亡灵守军全部在一瞬间化作了灰烬！
“巨龙领主！天空之王！”
火红的天幕下，地面上的联军士兵高声欢呼。
然而，紧接着，黑暗中，无数蝙蝠煽动着翅膀，便朝巨龙的方向扑去。
塔林纳姆的心悬紧了，他不知道罗德领主是否会注意到这些黑暗生物。
尽管冰龙力量十分强大，但是，蝙蝠的数量巨人。
可以看到城内还有守军不时朝天空发射弩箭，毫无疑问，冰龙的目标太明显了，守城的士兵已经将注意力全部瞄准了那头空中巨兽。
塔林纳姆心急如焚，却无法帮到半分。只能跟着埃塞克继续冲杀。
战马冲开女妖之门的守军，塔林纳姆的骑枪刺中一名邓肯霍夫堡的长矛步兵，将那名人类步兵高高挑起，随后顺着战马冲锋的惯性，一头扎进人群中。
鲜红的血液从士兵腹部的破洞处不断渗出。塔林纳姆实在无法理解，在这亡灵之地，居然会有活人替吸血鬼领主效命。
战马嘶鸣着撞开另一个邓肯霍夫堡的长矛兵。
但是很快，狭窄的街巷便让骑士们动弹不得。
塔林纳姆自己也身陷囹圄，食尸鬼咆哮着扑上来，死死咬住战马脖颈，尽管塔林纳姆用长剑刺中一头其中食尸鬼，但是胯下坐骑还是因伤势过重倒地。
它的喉咙几乎被咬穿，还有两头食尸鬼正趴在战马臀部，啃食着它的血肉，掏出它的内脏。
塔林纳姆怒吼着撞开一头食尸鬼，捡起地上的断矛，又刺向另一头食尸鬼的眼球。
黑色的血液从食尸鬼破裂的眼球喷射而出。
在第三只食尸鬼扑上来之时，塔林纳姆握紧长剑，一剑将跳到半空中的食尸鬼刺穿。
而后踩着怪物的尸体，拔出那把骑士剑。
“埃塞克！”
他举目四望，看不到老骑士的影子，于是大声呼喊。但是周围太过混乱，没有人回应。
显然，他们被冲散了。
所有人都被冲散了，攻城战演变成了巷战。
每条大街小巷，都是混战的人群。
活人和死人，在这座巨大的亡灵之城里相互屠杀着。
远处，是不断落下的燃烧弹，像一颗颗末日陨石，砸向邓肯霍夫城的每个角落。
将整座邓肯霍夫城变成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焰之城。
塔林纳姆可以听到建筑燃烧发出的噼啪声，还有大量房屋倒塌的轰隆声。
那些尸体，还来不及复活，便被烧成了碳灰。
亡灵在不断减员，但是，也冲出了更多的邪物。显然，它们在垂死挣扎，不愿就这样放弃这座苦心经营多年的亡灵之城。
升腾的火光中，塔林纳姆恍惚间看到了康普顿家族的旗帜。
那一定是埃塞克！
老骑士正带领着一帮骑士，战士，沿着台阶冲击亡灵高塔。
显然，这座高塔上的弩车和弩箭手，是对冰龙最大的威胁。经验丰富的埃塞克一眼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而这老疯子竟然还骑着战马！
战马沿着环形台阶快步冲向塔顶。
正当塔林纳姆要徒步冲过去支援埃塞克时，在人群中突然杀出了一头庞大的嗜血狼蝠，狂暴的冲击瞬间撞飞了三个人类步兵。
只见面前的基斯里夫士兵被狼蝠锋利的骨刺刺穿，整个人仰面朝天被提到了半空中，再被重重摔在了地上，不等重伤的士兵挣扎，狼蝠便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士兵的面庞，伴随着一阵骨头碎裂的声响传来，士兵被直接咬爆了脑袋。
血水混合着脑浆从那破碎的头颅里挤了出来。
恐怖的一幕震惊了周围的人群，所有人都不由得心里震颤着。
塔林纳姆也不例外。
他盯着嗜血狼蝠，狼蝠也盯着他。
显然，这头狼蝠并不是纯野兽，它可以通过塔林纳姆身上的铠甲辨认出眼前这个人是人类部队中的军官级人物。
而它，猎杀的，正是这些人类军官。
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嗜血狼蝠将口中的头颅残渣吐出，随即扑向了已经失去坐骑的塔林纳姆。
塔林纳姆没有躲闪，也来不及躲闪，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塔林纳姆根本没有时间躲闪。他只能握紧长剑，冒死一搏。
然而，嗜血狼蝠并没有扑上来。
只听到怪物传来一阵痛苦的低吼，在塔林纳姆面前直接跪了下来。
再定睛一看，嗜血狼蝠身后，是一个高大的骑士——海尔律斯。
“我来拖住它！你快走！”
海尔律斯高声咆哮到。
他金色的头发被吹起，浑身肌肉震颤，宛如一头斗志昂扬的雄狮。此刻，他的宝剑正扎进嗜血狼蝠后脚跟，将这头巨大的怪物死死定住。这才让塔林纳姆免遭一劫。
嗜血狼蝠吃痛，转身低吼，一爪拍向身后的人类骑士。
但是海尔律斯躲开了。
圣杯骑士翻滚着躲到另一侧，起身的瞬间拔出背上另一把佩剑。
几乎不需要祈祷，长剑出鞘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光芒便赫然出现在海尔律斯的骑士剑上。
“以女神之名！”
迎着嗜血狼蝠，海尔律斯大吼着冲了上去。手中骑士剑的光芒也越来越耀眼，宛如地面上一颗炽热的金色太阳。光芒之强，以至于嗜血狼蝠几乎无法睁开双眼。
第222章 骑士之血（上）
嗜血狼蝠嘶吼起来，眯起双眼朝着骑士疯狂扑去。
海尔律斯也高声怒吼，在逼近狼蝠的前一刻，高高跃起。
手中利刃的光辉一瞬间盖过了周围所有的火光。
只听见一阵钢铁刺穿皮肉的闷响，嗜血狼蝠低吼一声。
直到那金色光团消散之时，士兵们才看清，圣杯骑士的长剑已经刺入狼蝠胸口。
海尔律斯站在狼蝠身上，狂发乱舞，发出气喘吁吁的阵阵低吼。片刻之后，才踩着狼蝠的胸口，将沾满污血的长剑拔出。
“我说过，我要将你活着带回巴托尼亚。”
海尔律斯沉声说到。
语气依旧是那么坚定有力。
让塔林纳姆不由得由衷钦佩，甚至是羡慕。羡慕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这样的强者？
但是他来不及多加思考。
周围的战斗还在继续。喊杀声，建筑燃烧的坍塌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亡灵之城在燃烧，但是仍未彻底崩塌。
塔林纳姆看到埃塞克还在冲击着高塔。
他的战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击倒了，老骑士正艰难的斩杀着路上所遇到的一切亡灵。
他那微微佝偻的身躯和略显迟缓的动作让塔林纳姆不由得想起了已故领主贝尔托。他们在某些方面竟然是如此之相似。
恍惚间，塔林纳姆提剑冲向了黑色高塔，海尔律斯也紧跟其后。
两名巴托尼亚骑士在这混乱的人流中左突右杀，塔林纳姆仰头望去，盘旋而上的台阶里布满了亡灵士兵和人类士兵的尸体。
喊杀声从顶层不断传来。
担心埃塞克的安危，塔林纳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然而，高塔外，也有亡灵士兵不断涌入。
他们在狭窄的台阶和过道里厮杀着。
直到塔林纳姆看到了头顶上方的埃塞克。
老骑士已经气喘吁吁，他将长剑刺进一头僵尸的口中，又狠狠拔出，削掉了那头僵尸的半个脑袋。
腐烂的僵尸头颅便这样沿着台阶一路滚落。
他们听到了高塔顶部弩炮绞盘转动的声音，然而，这时候，一个更可怕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那声音对于塔林纳姆来说，是如此熟悉，简直就是梦魇般的存在。
塔林纳姆盯着盘旋而上的台阶，黑暗中，闪烁着猩红的血光。
仅仅一个心跳的时间，那两团猩红的血光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比僵尸，食尸鬼还要恐怖百倍的尖啸。
一到残影从塔林纳姆眼前闪过。
下一秒，楼道内传来了老骑士痛不欲生的惨叫。
“埃塞克！”
塔林纳姆心急如焚，大声嘶吼。
然而，楼顶的战斗已经打响。
或者说，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来自黑暗中的吸血鬼偷袭了正在与僵尸缠斗的埃塞克，从指尖伸出的利爪从后背刺穿了老骑士的盔甲。
埃塞克试图反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这头嗜血的怪物提到了半空中。
利爪穿透盔甲，刺进骨肉中，点点鲜血从吸血鬼指缝间滴落。伴随着骑士的痛苦哀嚎，响彻整座高塔。
而吸血鬼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又是一爪，将老骑士的头盔掀飞，掷在了冰冷的地上。
埃塞克挣扎着靠墙坐起来，嘴里不断冒着血泡，并低声咒骂着。
“你在碎念什么？老头。”
黑暗中渐渐显形的吸血鬼领主踩着小细步，走到老骑士面前，蹲了下来，欣赏着他这幅痛苦的表情。
但是，已经站不起来的埃塞克没有让这黑暗领主得意多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德利诺·冯·埃塞克·康普顿将一口血水吐在吸血鬼领主的脸上。
下一秒，高塔上方，传来一阵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叫。失去耐心的吸血鬼领主伸出利爪，一爪子刺瞎了老骑士的双眼，再硬生生从老骑士那血肉模糊的眼窝里拔了出来！
“不！”
楼道里传来了塔林纳姆几乎崩溃的呐喊声。
长剑破空而来，然而，吸血鬼敏捷的躲开了。
极度愤怒中，塔林纳姆紧接着又是一剑，但是再次划空，只留下剑刃急速划破空气的破空声。
吸血鬼领主的速度之快，以至于躲闪的动作宛如一道道残影，在剑刃还没劈到之前便躲开数步之远。
“勇敢的人儿，可惜也是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黑暗领证嘲笑到。
但是愤怒至极的塔林纳姆根本没有功夫和他打嘴炮，他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咬紧牙关，又是一剑。
剑刃反射着凄冷的寒光，在黑暗中划出了一道半圆，却再次击空。
下一秒，那道再次残影袭来……
塔林纳姆感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击飞，身体像一块沉重的废铁一样重重的摔在了墙角。巨大的撞击让他差点当场昏厥过去，意识短暂模糊。
而从头顶流下的鲜血又让塔林纳姆后知后觉，自己还活着。
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塔林纳姆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眼前却已是一片血红。温热的血水顺着前额流进了眼窝里，模糊了视线。
“两个巴托尼亚的骑士，我最反感巴托尼亚骑士，你们千里迢迢从西方赶到这里做什么？就是为了送死吗？”
胜券在握的吸血鬼环绕着塔林纳姆游走。
“你们痛苦流血的样子真让我着迷，惨叫吧，这真是动人的乐章，鲜血与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诗歌！”
“知道吗？小骑士，没有凡人可以杀死我。”
“你们那平淡无奇的血液甚至勾不起我享用的欲望。”
“当你们死后，你们的血肉将成为我仆从的晚餐。”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在塔林纳姆耳边响起。
正当塔林纳姆准备做最后一搏的时候，台阶下方，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啊！”
“真是狗屎！”
“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骑士！”
被再度打扰兴致的吸血鬼，怒吼一声，化作一团黑影，朝台阶下方飞速扑了下去。
而台阶上的人也怒吼着，朝黑暗领主杀去。
塔林纳姆只听到一阵石头被撞碎的声响传来。当他准备下楼查看时，只见高塔已经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吸血鬼和海尔律斯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223章 骑士之血（下）
刺耳的狂风呼啸着刮过海尔律斯苍白的脸庞。
他的头发在空中狂舞着，手掌心渗出了滴滴鲜血，但始终没有松开抓紧巨型蝙蝠的手。
终于，吸血鬼承受不住骑士的重量，嘶吼着变回了原形，他们从高塔上急速下坠，撞穿了塔楼下方的马厩顶棚，最后重重摔在了水槽边的稻草堆中。
海尔律斯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但是他没有歇息，没有停留，因为他知道，对手是吸血鬼。
那比人类强大百倍的嗜血怪物可不会让他有丝毫歇息的时间。
就在坠地的瞬间，海尔律斯强忍着剧痛，摸到了自己的武器。
在黑影袭来的一瞬间，长剑向前抡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带着圣杯骑士的愤怒之力，骑士剑划开了吸血鬼坚硬的皮肤。
吸血鬼吃痛，尖啸一声，隐入黑暗。
海尔律斯赢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他的剑尖在滴血，那是吸血鬼的血液。显然，那怪物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趁着吸血鬼没入黑暗的间隙，海尔律斯扯下衣服上的一角，缠绕在受伤的手掌心。他不是惧怕疼痛，而是担心手掌的血水湿滑，会让他握不紧剑柄。
提着长剑，海尔律斯压低身姿，凝视着黑暗。
长年累月的战斗让他的听觉和嗅觉变得异常灵敏，即便速度跟不上，但是经验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既然看不到目标，那就凝神感受它。感受那死亡阴影的存在。
圣杯骑士闭紧双眼，双手握剑。
他可以听到周围泥地发出的轻微脚步声，还可以听到稻草被踩踏压垮的细碎响声。
他闻到了血腥的味道，闻到了那腐烂的气息，那是吸血鬼特有的气息。
终于，在那气味与声音再次逼近之时，海尔律斯猛地睁开双眼，握紧长剑，转身劈去。
这一剑，再次让急速扑来的吸血鬼无处躲闪。
它几乎硬吃了这一刀。
剑刃在半空中划开了它坚硬的皮肤，在胸前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这恐怖的剑伤足以杀死任何凡人，但是吸血鬼不是凡人。只要不砍下它们的头颅，或者用银剑刺穿他们的心脏，他们便不会死。
黑暗中，传来了如同恶魔般的低吼。受伤的吸血鬼自黑暗中显形，那原本英俊高雅的面容已然彻底变成了恶魔般的扭曲状。
它的尖牙露出嘴唇，锋利宛如雪亮的匕首，恶魔般扭曲的脸庞苍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它的眼球绽放着嗜血的红光，像恶狼般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猎物。
恐怖的一幕并没有让海尔律斯胆怯。在他漫长的一生中，遇到了无数的怪物，吸血鬼并不算是他所遇之敌里最强大的。
但也足够危险。
海尔律斯将长剑横握在胸前，轻声向湖之女神祈祷着。
他的虔诚信仰给予了他力量，让他在黑暗中无所畏惧。
吸血鬼发出令人胆寒的咆哮，宛如猎豹般扑向了面前的骑士。
面前扑来一道黑色的残影。海尔律斯瞳孔一缩，长剑猛的向前刺去。
但是，吸血鬼灵敏的躲过了这一击，海尔律斯急速挥舞长剑，顺势斜劈，吸血鬼再次弯腰，脸庞贴着剑刃躲过。
下一秒，黑暗领主的魔爪呼啸而至，一爪子拍飞了圣杯骑士。
海尔律斯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在地，骑士大剑乒乓落地。
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意识到，自己受了严重的内伤。再伸手捂去，骑士发现自己的铠甲被吸血鬼的利爪击穿了一个大洞，他皮开肉绽，一小节肠子甚至流了出来。
冰冷与黑暗宛如潮水般向他袭来，让他感到了死亡在逼近。但是，强大的圣杯骑士只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流尽鲜血而死，而不会被恐惧压垮。
强忍着剧痛，海尔律斯惨叫着将那一小节肠子硬塞了回去，同时颤抖着伸出左手，拔出了皮带上的佩剑。
看似已经胜券在握的吸血鬼这一次不再废话，不再戏谑。它不给骑士任何喘息的时间，便再次咆哮而至。
然而，黑暗中，海尔律斯坚定了信仰。他用尽全力，高呼女神之名。
下一秒，金色的烈焰从圣杯骑士掌中燃起，在吸血鬼无比震惊的目光中，海尔律斯将剑刃划过掌心，炽热的光芒瞬间照亮了破旧的马棚。
在吸血鬼几乎失明的状态中，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骑士佩剑刺穿了它的身躯，海尔律斯趁势推搡，将吸血鬼摁倒在地。
剑刃刺穿心脏，将黑暗领主死死钉在了地上，吸血鬼挣扎着欲将胸口的长剑拔出。
但是海尔律斯不给它任何机会。骑士握紧长剑，狠狠转动剑柄，剑刃在吸血鬼体内搅动着，切烂内脏。
直到吸血鬼痛苦惨叫，无力挣扎。
这时，气喘吁吁的海尔律斯才走到一旁，捡起那把骑士大剑，踩着沉重的步伐，重新走到了吸血鬼的身旁。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吸血鬼领主顿时慌了神，它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和绝望。曾经无数次享受着人类濒死前这种绝望的情绪，此刻，被它自己深刻的体验到了。
只是，圣杯骑士没有半点享受这样的时刻，在他眼里，吸血鬼那样的恶魔，越早死透越好。
破旧的马厩里，海尔律斯手起刀落，一剑砍下了吸血鬼领主的脑袋。
鲜血宛如喷泉般从吸血鬼领主那断开的脖颈处喷涌而出。
……
高塔上，塔林纳姆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走到了埃塞克的跟前，半跪了下来。
老骑士已经奄奄一息，血水染红了他的铠甲，他的衣服，他几乎没有力气再举起双手，只能凭仅存的听觉，感知到熟悉的人就在身边。
“塔林纳姆……”
埃塞克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唤到。
“我在。”
塔林纳姆握着他的手，痛苦万分。
“把我的书取下来……”
“现在，它归你了。”
“好好保管它，总有一天，你会用到它。”
埃塞克用微弱的气息说着，血泡从他嘴角不断冒出。
似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握紧了塔林纳姆的手，随后，那双被血水浸透的手，慢慢从塔林纳姆掌中滑落了下去……
第224章 金属熔流
漫天灰烬扫过盖尔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他抬头向高处望去，不远处的邓肯霍夫城堡宛如大厦将倾的巨人，被熊熊烈焰包围着。
城市在燃烧，唯有内城那高耸的城墙，将火焰隔绝开来。将邓肯霍夫一分为二，一边是炙热的通红，一边是诡异的漆黑。
高墙外，到处都是亡灵和人类的厮杀声，恶犬在咆哮，马儿在恐惧中厉声嘶鸣。黑暗中，一声声号角还在不断传来。那是基斯里夫熊骑士们进攻的号角。
那些狂暴的野兽在黑夜中尽情的释放着他们的怒气，数不尽的亡灵僵尸在夜里被怒吼的战熊撕成了碎片。
盖尔特举目四望，观察着战局。
突然，身后传来了食尸鬼凄厉的哀嚎，转身一看，矮人碎铁者格隆迪正站在一头即将死去的食尸鬼身上，他高举战盾，随后便是猛的向下砸去，擦卡一声，血水喷溅，食尸鬼的脖颈被大盾砸成了一滩烂肉。
格隆迪站在死去的食尸鬼背上，气喘吁吁，却兴奋的大叫着——
“盖尔特，你今晚杀了几只了？”
“我记得罗德领主派了一整队沙皇禁卫保护你，怎么没看到他们人？”
矮人得以的大笑起来。
盖尔特则懒得理会，格隆迪和大多数矮人一样，喜欢开玩笑。但是这玩笑在此情此景下颇有几分嘲讽之味，让盖尔特感到些许不爽。
“我和他们走散了。”
盖尔特一脸铁青的回答到。
真相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此大规模的亡灵攻坚战，自己却只能躲在禁卫军的保护之下，传出去着实没面子。若是能像地狱深坑战役那样，再次成为主角式的人物，成为全基斯里夫歌颂的对象，那多爽。可惜罗德不让。
但也不能太窝囊了。所以，实际上是自己甩开了那群禁卫士兵，独自潜入前线了。
盖尔特自然不会告诉矮子事实，否则，又要被他嘲讽一番。当年，地狱深坑里，他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一起深入地穴深处，斩杀鼠人军阀领主，从而为基斯里夫军团打开了胜利之门。而现在，他却像个孙子，被禁卫军时刻保护着，这种反差着实让盖尔特心烦意乱。
前方，冲来了一个全副武装的亡灵重甲骑士。
格隆迪大吼着站在了法师面前，一手举起钢盾，准备防御黑暗骑士的冲锋。
然而，只见矮人身后的炼金术师一脸平静，他要将这些天积攒的怨恨释放开来，而面前的亡灵高级兵无疑是最好的靶子。
只见盖尔特摊开双手，飞快的念起了咒语，下一秒，正在冲锋的黑暗骑士身上铠甲开始急速熔化，那原本用于保护它不受外力侵害的重装铁甲，此刻便变成了困住它的火焰牢笼。
伴随着盔甲扭曲熔化，黑暗骑士马失前蹄，闷吼一声，栽倒在地。
它还想起身挣扎，但是身上的铠甲已经在法术作用下熔成铁水，将它彻底焚毁。
格隆迪唏嘘一声，他原本以为这又是一场苦战，没想到盖尔特仅仅一招就熔化了这个亡灵重甲骑士。
他们紧接着向前杀去。
将身后的基斯里夫士兵远远甩开，巷子里，法师和矮人战士左突右杀，时光仿佛回到了那年他们在地狱深坑的样子。
连续的战斗也让盖尔特找回了一些自信和感觉。
他感到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些坚固的金属铠甲，不再是冰冷的固态，而是化作了一缕缕流动的液态。他仿佛可以控制他们，那些炽热的金属流，在盖尔特意识里，宛如一股股能量的暖流。让他疯狂而着迷。
又是两个亡灵守卫从一旁的小巷里冲了出来。
盖尔特转头望去，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绚烂的金属橙红色。
那个由火焰和金属流组成的世界，亡灵士兵身上的盔甲，在盖尔特眼里变成了流动的能量。
感受着那炽热的温度和能量，盖尔特大手一挥，一瞬间，那些金属能量宛如受到感召一般任由盖尔特控制。
他凝神操控着能量流，将金属扭曲，两个正在冲锋的亡灵荒坟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压得动弹不得，他们身上的盔甲像沉重的枷锁般牢牢禁锢着他们。
只见盖尔特嘴角扬起一丝坏笑。
两幅铠甲宛如受到某种感召一般，自动粘合在一起。强大的冲击力将两个亡灵战士紧紧贴合在一起。随即，铁片迅速挤压它们的身躯，仅仅几秒钟，刚才还凶猛冲杀而来的荒坟守卫，便化作了地上一堆碎骨！
格隆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名荒坟守卫！这原本足以让他苦战半个小时的亡灵精英，在盖尔特手下，竟然活不过十秒钟！
这还是那个他认识的盖尔特吗？记忆里，当年一起杀入地狱深坑时，盖尔特还是他们几人中最菜的，仅仅两年后，这家伙已经变成这幅模样了？不敢想象，如果以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眼前这个炼金术士会变成什么样？是否可以一个人单挑一整只军团？
格隆迪正在思索，忽然，周围的亡灵全部陷入了停滞状态……
犹如被抽走灵魂一般，一瞬间，两人四周的所有亡灵僵尸全部变成了无意识的行尸。
他们毫无目的的游走，甚至撞到燃烧的建筑，活活被大火吞噬。
手中的武器也掉落一地，刚才还绽放着蓝光的眼窝，此刻也便变得空洞无神，只剩下那腐烂的眼球，或者干脆是一个凹陷的骷髅眼窝。
眼前的一幕让盖尔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指挥这支军团的吸血鬼或者死灵法师很可能已经阵亡，于是，这些原本就无意识的僵尸便再次化作孤魂野鬼，无意识的游走在城镇里。
矮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兴奋的撞开那些游走的行尸。
“胜利了，我的伙伴，盖尔特，战斗结束了。”
格隆迪兴奋的大叫着。
然而，盖尔特抬头望去，一种无以名状的压迫感却朝他再次袭来。
他看到那座城堡……
邓肯霍夫堡在熊熊烈焰的包围中岿然不动，它巨大的石质高塔隐入黑暗中，宛如一头潜伏着的巨兽，无声的咆哮着。
哪怕城内已经是一片火海，但是城堡外的护城河将城堡严严实实的保护了起来，没有一丝火苗烧到了城堡内。
“还没结束，我的伙伴。”
望着不远处的黑暗城堡，盖尔特低声说到……
第225章 铜墙铁壁
穿过还在燃烧的街道，盖尔特和格隆迪来到了邓肯霍夫堡脚下。
抬头望去，城堡宛如黑暗巨人，岿然屹立在一片红光之中。城市燃起的熊熊烈焰没能对它产生一点影响，那黑色的巨石城墙将一座亡灵高塔保护起来，围绕着城堡的护城河依旧流淌着不竭的鲜血。
盖尔特举目四望，发现越来越多的冰雪联军士兵已经向城堡靠拢，显然，外城的战斗已经渐渐落幕，亡灵零星的抵抗不过是拖延冰雪联军进军内城的步伐和速度而已。
仅存的亡灵军队不断沿着城堡外的吊桥撤回城堡内。
显然，吸血鬼还想保留一些有生力量。
一队教会狂信徒从盖尔特和格隆迪身边冲过，抓住落单的亡灵士兵便是一顿屠杀，哪怕是毫无意识，正在游走的那些僵尸也不能避免被这些狂热的西格玛信徒一阵屠宰。
他们手持简易的石锤，锁链，长矛等武器，一路冲杀到了城堡大门下方。
然而，这里的守军异常凶猛。
两名荒坟守卫站在大门两侧，挡住冰雪联军冲在最前面的这些无甲步兵，更恐怖的是吊桥后方的那团巨大黑影。
当沉闷的怒吼声从亡灵尸潮后方传出时，盖尔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冰雪军团的噩梦，在前几天的攻城战役中，这头巨兽将多少冰雪联军战士拍成了肉泥，也成为了冰雪军团挥之不去的梦魇。而现在，它再次出现在了战场上。
食尸鬼王四脚并用，咆哮着自亡灵尸潮后方冲出。
当这头恐怖的巨兽一出现在战场上，联军的攻势明显减弱了许多。许多前线的士兵开始驻足犹豫，是否要继续追杀亡灵溃败之军。
然而，那些狂信徒可不管。
盖尔特只觉得脑瓜一阵嗡响，他看见这群疯子竟然叫嚣着，不管不顾的冲向了那头咆哮的巨兽。
食尸鬼王举起那有树干粗的恐怖巨手，再次在人群中掀起了阵阵飓风。
狂信徒们犹如秋收的麦子般，被食尸鬼王不断收割着。
血肉在空中喷溅，残肢断臂在巨兽脚下被踩成了烂泥。
阵阵哀嚎声中，最后一个狂信徒被凶残的食尸鬼王抓到半空中，撕成了两半。
随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那头巨兽发出了令人胆寒的怒吼。
“我们必须阻止它！”
盖尔特急切说到，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亡灵正在这头巨兽的掩护下逃入内城。
如果邓肯霍夫城堡围攻失败，那么前面所有的努力将功亏一篑，一旦基斯里夫和西格玛教会联军撤出邓肯霍夫，获得喘息之机的吸血鬼将复活战争中所有死去的战士，届时，吸血鬼亡灵的实力可能比现在还要强大。
“阻止它？你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吗？所有冲上去的人都死得不成人样。”
格隆迪站在一旁，嘀咕着。
“这就是你不冲上前去的理由？”
盖尔特一脸嫌弃的看着身边的小矮子，忽然间，他想起那些个矮人屠夫，勇猛无畏，越是强大的对手越可以激发他们的战斗欲望。像食尸鬼王这样的庞然大物，要是矮人屠夫看到，必然各个精神焕发，争先恐后的去搏杀。基斯里夫就有一个，可惜那个颇有传奇色彩的矮人屠夫已经远行东方了，下次传来音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行你上，你刚才不是很牛？”
格隆迪反戈嘲讽到。
“我要是有你这幅铠甲，这面盾牌，我早就上了。”
盖尔特回击到。
“我可以脱给你，现在就脱给你。”
矮人抬起头，囔囔着就要将铠甲借给法师。
“你的衣服那么小，我可穿不下。”
盖尔特继续嘲讽着——
“忘记了，胆子也小。”
“你！”
格隆迪脸色乌青，横眉怒对。
“我觉得还是要等那些个骑士来帮忙。巴托尼亚不是有个圣杯骑士吗？我觉得他可以。”
盖尔特轻描淡写的说着，就要回头去寻找。
身后却传来矮人用斧子敲击盾牌的声音。
“法师，听着，矮人决不后退！不用等那些个没用的骑士。”
碎铁者说罢，就要独自冲上去。
却被炼金术士及时拦了下来。
“干什么？”
矮人转头，一脸不爽的问到。
“你需要我的力量。”
盖尔特说着，用手轻抚着矮人身上的重装铠甲。
只见，一层金黄色的金属油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了矮人全身的铠甲上。
火光下，此刻的碎铁者宛如一个黄金斗士，反射着橙黄色的火焰光芒。
“你又把我哄骗上战场了！盖尔特！”
矮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已经不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要指望我能干掉这家伙，它看上去很不好对付！”
格隆迪低声说到。
“你不需要干掉它，有人会帮你干掉它。你只需要撑到那些人抵达即可。”
盖尔特笑了笑，在矮人背后拍了拍，“鼓舞”起了他。
“真是专业坑队友！”
格隆迪一边唾骂着，一边踩着沉重的步伐，迎着食尸鬼王冲了上去。
而盖尔特则转头望向巷子深处，那里，越来越密集的枪炮声正在响起。
“嘿！大块头！”
“傻大个！”
“看这里！”
“你爷爷在这！”
“来啊，你这头蠢猪！”
格隆迪将头埋在沉重的头盔下，一边小跑，一边大声咒骂着。
矮人的嘲讽很快引起了食尸鬼王的注意。
怪物转过身来，一双血红色的眼球紧盯着面前的小矮子。它像一块沉重的铁墩子，全身上下都包裹着厚重的钢板。
然而，这不能妨碍食尸鬼王下口，它撕过无数矮子，再厚重的铠甲在它的利爪下也如同纸糊的一般。更何况这矮子还是独自一人上来，简直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仅仅看了一眼，食尸鬼王便咆哮着扑了上来。
“该死的！当我没说！”
格隆迪低声咒骂到，紧接着便将大盾紧握在胸前，身体向前微微倾斜，脑袋也埋在了大盾后方。做出绝对防御姿态。
配合这身坚硬的秘银铠甲，足以抵挡任何骑兵的冲锋。
但是，面前可是食尸鬼王……
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格隆迪直接撞飞了出去……
第226章 碎铁者
一瞬间，格隆迪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五脏六腑在仿佛被震成了碎片。
强大的冲击力将他几乎震得昏厥，眼前一片漆黑，渐渐的，才有了红光……还有热量……那是仍在不断燃烧的建筑残骸。
格隆迪努力挣扎，强忍着剧痛从泥泞的地里起身，当他再次睁开自己的双眼时，世界从眩晕中慢慢显形。
然而，透过钢盔的缝隙，矮人看到了那头凶残的巨兽正再次咆哮着朝自己扑来。看来它一点也不想放过自己。
“该死……”
矮人咒骂一声，不得不逼自己再次强撑着迎战。
法师开着玩笑说到。
血水糊在了格隆迪脸上，头盔内，他的胡须被血水打湿，凝成一团，眼角也渗着鲜血，让他一只眼几乎睁不开。
在这头嗜血狂魔倒下之前，没有人会松懈。
随着身体一阵剧痛传来，矮人与地面狠狠的撞击在一起。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和机会，食尸鬼王提起矮人的右脚，再次拉到了半空中，随后狠狠朝地面砸去……
一瞬间，格隆迪明白了，刚才的激战，实际上法师也参加了，那出现裂缝又快速愈合的铠甲，除了盖尔特，没有人可以做到！
他像缩进铁罐头里的乌龟，任凭外面的野兽如何撕扯，也绝不伸出自己的脑袋……
这一炮，几乎将这头巨兽半个臂膀打碎！
格隆迪只觉得自己的小腿一瞬间松开了，那双死死钳制住自己小腿的野蛮之手终于松开了。
“射击军再晚来一分钟我就要死了！”
手中的钢盾也在刚才的冲击中被掀飞了出去。
喘着粗气，格隆迪拔出了身上唯一的武器，那把矮人战斧。向狂暴的食尸鬼王发出最后一波嘲讽……
砰……
而其他射击小队则迅速绕后，包围射击！
它发出了绝望的哀嚎，然而，没有人会怜悯它。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更大的爆炸声。
话音刚落，食尸鬼王便咆哮着冲到了面前。格隆迪双手持盾，再次做出全面防御姿态。他甚至放弃了进攻。然而，即便是如此用尽全力的抵抗，矮人还是再一次被撞飞了出去……
钢盔外，暴怒的食尸鬼王看到了不远处一块坚硬的石墩，于是拖着矮人的脚踝，朝着石块方向冲去，试图用石块打破碎铁者的防御。
血水一次次从食尸鬼王破烂的皮肤里喷溅而出。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实心弹丸划破长空，径直射向食尸鬼王的脑门！
而现在，失去盾牌的他，不得不再次迎战那头狂暴的野兽。
他努力睁开自己被血水粘住的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张熟悉又可恨的面孔——炼金术士拜尔沙泽·盖尔特。
食尸鬼王用尽最后的力量，咆哮着冲向一支射击军小队，但是，冰雪守卫的长矛却刺穿了它的小腿，寒冰之力在伤口处蔓延，将巨兽冻在原地！
“瞄准！开火！”
格隆迪慌乱挣扎着，但是小腿被敌人死死拽住，毫无反抗机会，盔甲贴着泥泞的道路一路滑行，发出砰砰砰的稀碎响声。
食尸鬼王怒吼了起来，四脚并用朝矮人再次猛扑了过去。
是的，矮人被食尸鬼王整个提了起来……
然而，更多的射击军正在包围它。
“狗娘养的，你现在才来！”
“拖着你那腐烂恶臭的身体来与我决战吧！”
面前的男人却不紧不慢将矮人从战场上扶了起来，拖到安全的角落里。
人类指挥官一次次声嘶力竭的呐喊让格隆迪意识到自己的援军到了。
然而，还没等食尸鬼王实施自己的计划。
“你不是还没死么……”
一阵密集的枪炮声便打断了这一切。
“你的盔甲不会碎，我保证。”
亡灵巨兽的怒吼声变成了哀嚎声。
矮人破口大骂，从胸口传来的阵阵剧痛却让他差点喘不过气。
格隆迪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再次瞬间击倒，而后那强大而野蛮的利爪便在它身躯上疯狂发泄着，是的，他被摁在了地上摩擦……钢盔外，是食尸鬼王狂暴的怒吼声，还有野蛮利爪疯狂的拍击声。格隆迪感到自己的盔甲似乎被拍碎了，但是又很快愈合……
取而代之的，是食尸鬼王痛苦的惨叫。
格隆迪感到自己的死期将至……他似乎听到了亡者的吟唱，欲将他引向那无尽的黑暗世界中。
盖尔特眯起眼睛笑着说到。
周围一片混乱，在一阵暴躁的怒吼声中，格隆迪感到眼前一阵眩晕，透过头盔的缝隙，世界在疯狂的旋转着。
矮人沉重的身躯再一次重重摔在了泥地里。
“碎铁者绝不屈服，我不怕你！”
只见一枚炮弹呼啸着径直砸向了食尸鬼王庞大的身躯。
在这疯狂折磨的数秒后，他似乎被那双长着利爪的巨手再次拖了起来……
狂暴野蛮的摧残打击让矮人无力反抗，他像一个婴儿般被食尸鬼王抓着脚踝，抛向空中，又狠狠砸向地面。钢盔内的格隆迪只感到世界在这几秒内疯狂的旋转，天昏地暗……
短短几秒钟时间，便冲到了矮人面前。
“来给我收尸吗？！”
耳边，再次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
“开火！”
“来啊！你这头无脑的怪物，残废的僵尸！”
燃烧的街道尽头，基斯里夫炮手再次将炮弹装填到加农炮管中。
尽管知晓了事情的原委，但是倔强的矮人仍然不愿承认，格隆迪甩开炼金术士递来的手，自己强忍着疼痛，一点点站了起来。
矮人喷着血沫怒怼到。
“我的盔甲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格隆迪抬头望去，只见阵阵腾起的硝烟中，子弹犹如雨点般倾泻到这头亡灵巨兽身上。
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这一击，直接打穿了这头巨兽的脸颊，在右眼眶中留下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巨大的哀嚎声从食尸鬼王的喉咙深处传出，当它倒下时，甚至扬起漫天的血色尘土。
再抬头望去，只见一条白色巨龙划破天际，径直飞向黑暗中的邓肯霍夫城堡。
龙啸声在城市上方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