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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的燃情岁月全文阅读

作者:肖邦乱弹琴     傻子的燃情岁月txt下载     傻子的燃情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35.恩怨情仇

    姚远孤身一人,去了南方索尔顿公司会张建国。

    张建国知道,姚大傻的胆子,比倭瓜都大。他答应过来,就一定会过来。

    但他暂时还没有要害姚远的计划,那个违法。

    在他看来,最成功的复仇,莫过于像姚远对付他和他爹一样,要他亲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地死去,让他悲痛欲绝。

    为复仇就把姚远弄死,也太便宜他了。同时,这也显得自己太无能,太没有水平了。

    张顺才的儿子,不是都跟他哥张建军一样,又傻又蠢,他张建国一样聪明,一样会像他爹一样,运用智谋。

    他爹在智谋上栽在姚大傻手里。到他这儿,得找回来,同样用智谋斗败姚大傻。只有这样,才能算作最好的复仇。

    比起大厦集团来,索尔顿公司就寒酸多了,连大厦集团任何一个下属公司都比不上。

    租了一层办公楼,楼内员工连业务员算上,总共不到三十人。进关、报关、销售,就这点活,一年也卖不出几台设备。跟当时社会上流行的皮包公司也没多少区别,就是多了一个完整的办公系统。

    有技术水平并不落后的美美制衣设备独霸市场,其他同类企业,就算是国外品牌,生存也不是那么容易。

    姚远的制衣设备公司,有独立的研发机构,每年都在更新自己的技术,力争达到和国外同行业同等技术水平。

    自己没有的,可以仿制或者通过国外的小慧和廖景荃进口,加上全新理念的,超前一代的营销手段,保证了美美制衣在主要市场的地位。

    像张建国这种小公司,也就只能在美美制衣涵盖不到的地域发展,做点小生意。谁叫中国有这么大的国土面积和这么多的人口呢?这个市场,是任何国家不能相比的。

    张建国在自己公司的会议室里接待了姚远,也是他一个人,不带任何随从。在保安确定姚远身上没带任何可录音录像的设备之后,他让手下把姚远让进会议室。

    手下关上会议室的门出去了。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剩下他和姚远两个人。

    隔着长长的会议桌,张建国站起来,冲着姚远笑:“傻哥,五年没见,我是真想你呀,天天都在想你。”

    姚远不笑,也不搭理他,直接走到他对面坐下。这才看着他问:“你怎么好好的把自己张建国的名字,改成张文才了?”

    张建国看姚远坐下,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来说:“张建国这名字不吉利,干什么都走背字儿。我请个算命先生,重新给起了个名字。”

    姚远就点点头说:“这人呢,心放正了,光明磊落,不管做什么都讲良心,才能在生意场上立足呢。你小子不学好,做事还是你爹那一套,一门心思算计别人,走歪门邪道,叫什么名字都不会吉利。这叫善恶终有报,明白吗?”

    张建国就哈哈地笑了:“拉倒吧,傻哥。当年你对付我爹,装神弄鬼,哪一条不是歪门邪道?我爹原来身体多棒?硬生生让你给吓出病来了。就是这样,你还不放过他,还让抗抗跑到山上去装鬼,直到把他吓死!”

    说到这里,张建国眼中就带了怒火:“傻哥,这个仇我要是不报,怎么对得起我爹的在天之灵?”

    姚远不动声色,待他说完了,才慢慢说:“你怎么不说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父亲和母亲,那都是战争年代的开国功臣。和平建设时期,更是为国家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没有他们,有矿山机器厂吗?没有他们,你爹到老也只能在家种地,当一辈子农民,他有机会成为工人,当上头头?

    是我的父母呕心沥血,建立起来国家第一批工厂,才给了你爹进城当工人的机会!咱们不讲知恩图报,可人都得讲良心吧?

    你爹不知恩图报,反倒利用手里的权力,把我父母活活给逼死了!你说,这个仇,我该不该报?

    如果你爹就此收手,我倒可以不急着报仇。可是,你爹又干了什么呢?为给你哥结婚弄房子,竟然打我房子的主意,想着霸占我的房子。

    他这是自己找上门来,你说我该怎么办?那时候你爹大权在握,我就是一个穷小子,不装神弄鬼吓的他不敢霸占我的房子,我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件事情,如果就这么过去了,我还想着给他留一条生路。可是,你爹还是不想放过我,竟想抓抗抗,利用抗抗来威胁我,逼着承认自己是特务,诬陷张代表,妄图把我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你自己说我该怎么办?既然他要铲草除根,我只能利用自己能想到的,装嘲卖傻和他周旋。

    他被吓出病来,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有鬼,疑心生暗鬼,这个你还怨我了?

    你爹如果从一开始就堂堂正正做人,能是这个结果吗?这叫善恶终有报!你爹是罪有应得!

    还有你那个哥哥张建军,他怎么死的?也是他自己作死的,你把这个也算在我身上,你不觉得理亏吗?

    就算张建军是我害死的,他也是罪有应得!他当年不羞辱我妈,不打她那一巴掌,我妈能投河自尽,到现在尸骨无存吗?

    你自己说,你哥哥张建军是不是罪有应得?”

    姚远每一句话都义正言辞,让张建国无力反驳。

    最后,张建国就嘿嘿两声说:“你别在这里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也不听这些道理。总之,是你害死了他们,做为儿子和兄弟,我就得为他们报仇!”

    姚远就看看他说:“你报仇我可以理解,可你冲着我来呀,弄个毫不相干的女孩苏春荣来威胁我,这算什么本事?”

    张建国就又笑了:“傻哥,您现在是全国知名企业家,我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子,老百姓一个。冲着你来,我那不叫报仇,我那叫送死呢!

    这一回,咱们和当年你和我爹斗的时候,正好反过来了。现在你是有权有势,我是草民一个。当年你用阴谋诡计对付我爹,现在我也像你一样,用阴谋诡计对付你,咱们彼此彼此,都不是什么正道。”

    姚远就摇摇头说:“张建国,你错了。我当年报仇,不伤及无辜。苏春荣和你我都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应该利用她。”

    张建国继续笑:“没有关系?这可就错了。你为了这个女孩,不惜装工人来取悦于她,你敢说你们没有关系?为了她,你不惜重金去打造一个餐馆。我想不出来除了姜抗抗,别人还可以让你如此下功夫。想不到这人还真不是姜抗抗,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孩。你现在说和这女孩毫无关系,你觉得我肯相信吗?”

    姚远就叹息一声说:“他是我爸老部下的一个私生女。这位叔叔临死的时候嘱托我,让我照顾这个女孩,但不许我告诉她,她的身份,只要她生活的幸福就好了。”

    张建国就笑:“傻哥,我不是三岁孩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干嘛要乔装工人,去和她恋爱呢?”

    姚远立刻就反驳他说:“我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吗?”

    张建国就摇摇头说:“这正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你不是个好色之徒,这女孩也并不出众,你为什么要下这么大的功夫和本钱呢?”

    姚远就呵呵一笑:“我和她素不相识,又得遵照叔叔的遗嘱照顾她,还不许暴露她的身份,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我只能想到,先以恋爱的形式和她接触,等她熟悉我,了解我了,我再告诉她我的身份。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恨我,但我帮助她就有理由了。因为我欺骗了她,心里有愧,所以要帮助她,弥补心里的这个愧疚。久而久之,她意识到我只是纯粹为了帮助她,没有其他企图,她就会接受我的帮助,慢慢成为我的妹妹,或者一个其他她认为的亲人。这样,照顾她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不是你从中捣乱,我想,我这个目的,早晚能够达到。”

    张建国听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姚远的这个解释,听着蛮像那么回事,可是,用恋爱的方式,去让别人认识自己,未免有些牵强附会。

    但除了这个解释,张建国也找不到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姚远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也是思索许久,才弄出这么个看似合理的解释来。将来即便这事暴露了,传到抗抗耳朵里,这个解释也差不多可以蒙混过关。

    他爹部下众多,偶尔有个生活不检点的,犯个错误,也是常事。关键还是抗抗记不住他如此众多的叔叔,他随便编一个出来,抗抗也没处追查去。

    张建国终于说话了:“好吧,我就暂且相信你吧。”接着就问,“以你爸老战友的私生女,换你一个公司,你不吃亏吧?”

    姚远就淡淡一笑,反问他:“你觉得呢?”

    张建国拿出一副真诚的样子来说:“傻哥,我知道,你这人重情义,这一点也是我最佩服的。我觉得,用一个公司来保全你爸老战友的私生女,信守你当初答应人家的承诺,你一定会这么办的。”

    姚远冷冷一笑:“你少给我戴高帽。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仁义,特别是对你这种不走正道的人,就更没有必要讲究什么仁义。”

    张建国就哈哈一笑:“好啊,那咱们就没必要谈下去了,你就等着我给你看这女孩和我滚床单就好了。”

    姚远就看着他,一字一句问:“苏春荣可是真的爱上你了。你就忍心这么欺骗一个爱你的女孩?”

    张建国就哈哈地笑了。

236.女人如衣裳

    张建国一脸不屑说:“这年头,哪来那么多爱?实话告诉你傻哥,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你挣这么多钱都不知道享受,就守着一个姜抗抗,也就是你傻哥才干这种傻事!

    我说傻哥,男人活着就是为了享受。对男人来说,最大的享受,莫过于玩不同的女人了。

    你说你守着这么多钱,不去享受,你亏不亏呀?我可不像你,我女人人多的是。像苏春荣这样的歪瓜裂枣,我还真看不上。

    傻哥啊,对我们这种富人来说,女人就是衣裳,穿够了就换一件,哪来的什么爱?别天真了。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不会怜香惜玉,我会一步步地折磨苏春荣给你看的。

    单独和她滚床单你不怕,我就多找几个人,和她一块玩。这个还不能打动你,最后我会把她卖到国外的红灯区去。总之,她会生不如死,都是因为你吝惜你的钱财给害的!”

    姚远就严肃地盯着他说:“你如果那样做了,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信不信?”

    张建国一脸不在乎说:“信,我信。但前提是你能找到我。我知道你姚大傻现在不同以往,能量大得很。可是,你也不要忘了,中国地方也大得很,地球也大的很。我只要诚心不让你找到,你也一定不会找到我,你信不信?”

    姚远就无言了。那时候,没有监控和网络,他也不是警察,想在十多亿人里找到张建国,无异于大海捞针。

    过了许久他才说:“我再给你加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你美美制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只能这么多了,再多我承受不起。”

    张建国摇摇头:“我不和你讲条件。傻哥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公司虽然不大,但足够我吃喝,我不缺钱。”

    姚远又沉默一会儿,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看张建国说:“好吧。那个苏春荣,随便你怎么处置吧。不过你记住,从此之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仇人了。我会随时随地地寻找你,击垮你的公司,最终让你无路可走!”

    看着姚远向门外慢慢地走,张建国冷冷说:“百分之五十,不能再少了,不然你就从这里出去吧。”

    他知道姚远会说到做到,他的这个小公司,根本无法和美美制衣抗衡。

    姚远回过身来,看看他,又重新坐下,然后问他:“苏春荣已经爱上你了,你如何让她不爱你,心甘情愿地回家?”

    张建国说:“这个简单,我把利用她对付你的实情告诉她。实在不行,让她知道我有多少个女人,她不回家能去哪里?”

    姚远就点点头说:“你派人和我回去,到我那里等着。我看到苏春荣完整无缺地回来,就签授权书给你。”

    张建国就笑:“傻哥,这可不行。万一我把苏春荣送回去,你反悔了,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姚远说:“我姚大厦做事,言而有信,你以为像你一样,全是下三滥的招数呢?我还怕你言而无信呢!”

    张建国就嘿嘿两声说:“这样,我把苏春荣放在一个咱们都不熟悉的城市里,由我的人和你的人共同守着她。你把转让授权书签字给我,我拿到授权书,你接苏春荣走。你看怎么样?”

    姚远就摇头:“苏春荣现在爱你,就算你现在把她带来,她也不会跟我走。”

    张建国就问:“那你说怎么办?”

    姚远说:“还是你的办法。不过我先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你拿到这个股份之后,当着我的面和她解释清楚,你是怎样利用她的。她同意离开你跟我走了,我再把剩下的股份给你。”

    张建国想想说:“先给一半,百分之二十五。”

    姚远点头说:“成交。”

    然后,两个人又商量了具体的交接细节。

    从表面看,两个人说话都很柔和,态度也严肃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谈一场真正的生意呢。

    敲定了所有细节,两个人约定,三天以后,在长江边上的另一座城市交接。这城市离着这里和姚远所在的城市,距离差不多相等,谁也不用担心谁在那城市里会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和势力,彼此放心。

    姚远离开索尔顿公司,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和张建国谈了将近两个小时,总算是谈妥了所有的条件。

    回到租住的酒店,姚远把插在上衣口袋里的那支签字笔拿下来,又在笔上的一个小洞里,插上一段特殊的连线,和一台小录音机连在一起。

    录音机里的磁带在慢慢转动着。半个小时之后,磁带停止转动。姚远把磁带倒回来,按了播放键。录音机的喇叭里,就传出了刚才他和张建国谈话时的声音。

    那支签字笔,其实是一种国外新出的录音设备。姚远在前世的电视上见过,八十年代末期,国外的记者就有使用这种录音设备做采访了。

    解救苏春荣,最大的难度不在于对付张建国,而在于苏春荣本身。这个傻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利用了,心里还恨着姚远,姚远根本没有办法让她相信自己,乖乖跟他回来。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主动权永远掌握在张建国手里。

    怎么让苏春荣认识到自己上了张建国的当?这是解救苏春荣的关键。

    他不能指望张建国,主动把自己披着的羊皮扒下来。

    他就突然想到了这种录音笔。在和周朝阳周旋的时候,他其实就是在拖时间。一方面给被他派到南方去的顺子,争取找到苏春荣的时间。另一方面,他打电话给廖景荃,让他设法给他弄一支这样的录音笔,送到他这里来。

    为这支录音笔,他答应送廖景荃一个明彩釉长颈瓶,这东西如果放到后世,价值不菲。要不然廖景荃也不肯给他出这么大的力气。国外才刚刚试验这种录音笔,市面上很难找到,廖景荃得找那些有这东西的记者,去高价收买。

    录音笔的录音时长有限。所以,一开始见到张建国,姚远就迫不及待说明他与张建国的恩怨,也冒险引诱张建国,说出来他和苏春荣交往的真实目的,以及将来打算怎么对付苏春荣。

    至于后面和张建国讨价还价,商定细节,仅仅是为了不让张建国起疑。因为他开始的时候担心录音笔时长,话说的有些急躁了。

    张建国哪里想到还有这种像笔一样的录音设备?姚远进会议室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姚远有可能把谈话内容录音,让苏春荣明白自己被骗了。

    如果姚远成功这样做了,让苏春荣知道了真相,他就被动了。为威胁姚远,想和苏春荣进一步发生关系,苏春荣肯定就不会同意,会奋起反抗他。

    那样,这个性质就变了,就是犯罪了。

    其实,他和姚远赌的就是这个。自己没有犯罪,苏春荣是自愿的,姚远对他没有任何办法。至于后面的行动,也就是嘴上说说,吓唬姚远。除非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他才会真去那么干。

    姚远进他的会议室之前,他让下属仔细搜查了姚远携带的东西,除了这支签字笔和一个文件包,里面装了些钱和粮票,其余什么都没有。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输在这支签字笔上。

    把签字笔上的谈话内容,转录到磁带上,又录了一盘磁带备用,姚远就打电话把顺子给叫过来了。

    他问顺子:“你能不能保证,把这盘磁带安全交到苏春荣手里?”

    顺子说:“放心吧傻哥。这几天我一直在那家宾馆里守着,苏春荣不出那家宾馆,也没有人去她那里。张建国恐怕是觉得,谁也想不到他把苏春荣藏在那里,放心了,根本就没派人监视。”

    姚远又问了些宾馆里的细节,就把一个小型录音机和那盘磁带,都交给了顺子,叮嘱他说:“让苏春荣在屋里听,你还是在外面蹲着,替她放哨。估摸半个小时左右,她听完了,你再进去,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顺子把那个录音机和磁带,都装到一个黑人造革书包里,然后就出门了。

    他径直去了那家宾馆,在确定没有人跟踪以后,上了五楼,直接到502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

    时候不大,门口那里就响起了苏春荣的声音:“谁呀?”声音仍旧是那么弱弱的,带着些文气。

    顺子就用家乡口音说:“是春荣吧?我是受你爸妈委托,专门过来找你的。在这呆一个多月了,总算找到你了。你开门,我进去和你说。”

    苏春荣出来这么久,心里还是想念和担心父母的。听说是父母托人过来找她,想也没想,就把门打开了。

    顺子见门开了,立刻闪身进去,接着用背倚住门,又把门关上了。

    他的这个动作吓苏春荣一跳,不由仔细打量他,觉得有些面熟。迟疑了一会儿,她突然就想起来,这个人,正是当年在旱冰场里,欺负她的那些痞子之一。

    现在,在张文才开导下,她已经明白了,当初旱冰场里姚远打痞子救她的那一幕,其实就是姚远精心策划的一场戏。

    这家伙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姚远追到这里来,并且找到她了!她不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张嘴要喊。

    顺子赶紧说话:“小苏同志,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坏人。你别喊,我说两句话就走,求求你!”

    苏春荣警惕地和他拉开距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防备他突然冲过来对自己不利。

    顺子尽量露出和蔼的笑容来,冲她笑笑说:“你误会姚大厦姚总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里有盘磁带和一个录音机,你自己打开听听,听完了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237.鸡飞蛋打

    顺子把那个录音机从人造革书包里掏出来,放到门口的桌子上,就关上门出去了。

    苏春荣一肚子狐疑。

    自从张文才把她带到南方来,对她就没有原先那么上心了,有时候甚至一个星期都不露面。

    虽然他一再解释,是为了防备姚远跟踪他,从而找到苏春荣。但苏春荣还是凭着直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到底哪里不对劲,她说不上来。

    终于,她忍不住好奇,按下了那个录音机的播放键。

    里面的谈话内容,立刻吸引了她。她能够听得出来,那里面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张文才,另一个就是姚远。这是她最熟悉的两个男人的声音啊!

    当她把全部内容听了差不多一大半的时候,她就彻底明白了,自己成了人家复仇的牺牲品。

    自己不肯答应姚远,就是为了不做情人。因为给人家做情人,即便生活的再好,拿回再多的钱来给父母和哥嫂,都会被瞧不起,被四邻八舍戳着脊梁骨骂,让父母在别人跟前抬不起头来。

    邻里当中出过这种女人,被邻居们骂,被自己家人骂,被所有人骂!到现在为止,那女人的父母还觉得没脸见人,碰到邻居,就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老是比别人矮着一头。

    她下决心跟着张文才跑到南方来,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嫁给张文才。

    可是,她万万想不到,这个张文才,比姚远还不是东西,直接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如果姚远不答应他的条件,他竟然要用自己的**,来威胁姚远。

    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步。那么,第一步是什么?

    她终于记起来了。她搬到这家宾馆,刚刚进门,张文才就跟来的那个场景。

    他吻她的时候,她虽然闭着眼,可她还是觉得屋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好几下。

    当时她没有好意思问。现在,她明白了,那是照相机的闪光灯!

    张文才一定是把他们亲热的场景拍成照片,让姚远看了,以此来威胁姚远。

    虽然姚远及时赶过来,让她明白自己上当了。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自己穿成那样和男人亲热,让别人拍照,这些照片流传出去,将来怎么出去见人?

    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人家给骗到这里来,跟一个禽兽谈恋爱!

    更可怕的是,她已经把她和张文才的事跟父母都说了,自己碰上了一个好心的有钱人,要和她结婚,还要把她的父母和兄嫂都接到南方来,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张文才是禽兽,有的是女人,她连他的一个女人都算不上,只是被他利用的一个工具!甚至要把她卖到国外去!

    她怎么跟父母交代?就算她回去了,跟一个男人跑出去这么久,又没和人家结婚,她在别人眼里,不是富人的情人又是什么?

    可惜的是,她连人家的情人都算不上,还不如邻居那个给人家做了情人的女人呢!

    此刻的苏春荣,不由惊怒交集,同时心里也恨透了自己的愚蠢,怎么这么轻信,这么容易就被一匹恶狼给欺骗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泪眼模糊地看到了眼前那面窗子。

    窗子外面,阳光灿烂,一切,都那么美好!

    她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打开窗户,爬上窗台,然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门外的顺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推门进屋。

    屋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苏春荣。他吃惊地到处瞅寻,却猛然发现对面的窗子是打开的,楼下也隐约有呼喊声:“哎呀,有人跳楼啦!”

    顺子毕竟经历过世面,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事会牵连到他,连去窗台那里看都不看,马上把录音机装进包里,掏出手绢清理掉自己留在门口的脚印,连门把手都擦干净了,关上房间门,立刻就跑掉了。

    他顺着楼梯,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下。楼下宾馆大厅前面,已经挤着不少的人了。

    他钻进人群里向里张望。门口左边不远的马路上,苏春荣俯卧在那里,身边已经洇出了大片的血迹。

    他不敢再看下去,匆匆挤出人群,跑去姚远那里汇报去了。

    姚远听到顺子的汇报,张着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按照他的设想,苏春荣知道自己被张建国骗了,他又纯粹只是为了完成叔叔的愿望才帮她,并非真的要让她当情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春荣会跟着他回去的。

    所以,在和张建国的对话中,他刻意地讲述了帮助苏春荣的理由,就是叔叔不允许他泄露苏春荣的身世,他只得设计了个恋爱的戏份。

    他对着张建国讲,实际却是要解释给苏春荣听的。

    为什么恋爱我连手指头都不碰你一下?就是因为那是假的。为什么我会不惜代价来帮助你?不是为了得到你,是为了完成叔叔的遗愿。

    这些,都可以合情合理地把前面的事情串接起来,让苏春荣相信,他没有恶意。

    他直接无法理解,苏春荣知道他制造的这个所谓真相之后,为什么要选择自杀?

    他还是过高估计了苏春荣这个普通老百姓人家的普通女孩。这个女孩过于封建了。

    苏春荣并没有过于想事情的真相。她主要考虑的,是自己的这个,跟着张文才私奔的行为,让父母和家人没脸见人,她也再没有脸回去见自己的父母。所以,她会想到,只有自己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姚远想不到苏春荣会这么封建。因为他周围的女孩,妻子抗抗,小姨子美美,邵玲,还有小慧,都没有这么封建。

    特别是小慧,为了给他生儿子,竟然公开在没有别人的时候挑逗他。

    小慧是山里农村出来的女孩,应该更封建才对。可小慧都可以这样,苏春荣生长在城市,怎么着也应该比小慧强一些吧?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这些女子,跟他在一起久了,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他的思想影响,想法已经和现代女孩差不多了。

    再说,她们都有钱了,邵玲还在国外学习生活,想法当然和国内女孩不一样,更不同于一个自小生活在城市胡同市井里,听惯了老一辈封建思想的人们议论的,穷人家的孩子啊!

    姚远想不通这些,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办好。顺子问了他三遍,他才清醒过来。

    “叫上你的人,赶紧回去!”他当即决定说,“去见苏春荣这件事情,打死都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明白吗?”

    顺子说:“我不要命啦,还敢跟别人说?现在还吓得浑身哆嗦呢!这要给牵连进去,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顺子他们回去的同时,姚远也坐飞机,当天离开了这座城市。

    张建国没了手里的筹码,谁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只有自己先安全了,回去再做计较。

    但从此之后,张建国就真的在他眼里,变作仇人了。不给苏春荣报仇,他一辈子内心都不会安宁。

    张建国得知苏春荣跳楼的事情,时间就晚了很多。他没有料到,姚远可以找到苏春荣。

    同时,他心里也设想过,就算姚远找到苏春荣,苏春荣也不会跟他走,这一点他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但他更是不会想到,姚远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谈话的录音给录下来,还可以让苏春荣听到。

    想不到这些,他再怎么聪明,都想不出来,苏春荣自杀的原因。

    但最后,他还是想到了姚远身上,赶紧让人去看姚远还在宾馆里没有?

    姚远离开了,时间就在苏春荣跳楼以后不久。

    张建国终于凭这一点断定,苏春荣的死和姚远有关了。

    姚远这是利用和自己谈判来拖延时间,然后派人去了宾馆,杀了苏春荣,让自己手里再也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筹码!

    姚大傻真是比他黑多了,不惜杀人灭口!

    可是,他那么爱惜苏春荣,为了她几乎不惜代价,又怎么可能会杀她呢?

    会不会,是他派人强行绑架苏春荣回去,期间发生了搏斗,苏春荣宁可跳楼也不和他的人回去呢?

    可是,根据警方的调查,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苏春荣站上窗户留下的痕迹,也可以说明,她当时很从容,完全就是自己从容镇静地从窗户那里跳下去的。

    这就奇怪了。没有人逼迫,苏春荣为什么会跳楼呢?

    姚远是肯定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因为他立刻就从宾馆离开了,再没有和他联系。

    这说明姚远知道他手里已经没了威胁他的筹码,不再跟他费口舌了。

    难道,苏春荣掌握着姚远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姚远这才惧怕他的威胁,才会和他谈判?如今这秘密随着苏春荣的自杀一起被埋葬了,姚远也就不怕了?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最后的猜测是正确的,苏春荣掌握着姚远足以致命的证据。姚远利用和他谈判,他分神的机会,找到苏春荣,并且杀害了她。

    警方没有找到他杀的证据,只能说明他们不够聪明。

    但他也不敢给警方提供太多的情报,要不然他也难以脱身了。

    他只顾想苏春荣死亡的原因了,却没有想他将来怎么办?

    还是周朝阳提醒他,姚远不会就这样轻易算完的。咱们手里没了筹码,姚远也就没有了顾忌,他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了。

    张建国听了不由打个哆嗦。姚大傻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他爹那么狡猾都没玩过这个大傻子,自己说实话还没他爹老谋深算呢!

    他看看周朝阳,眼睛里就射出寒光来,半天才咬着牙说:“周哥,我们这回失败了,但并不表示我们会永远失败!和弟兄们说,我不会亏待他们,咱们重打锣鼓另开张,再重新开始!”

    周朝阳心里就暗暗叹息,当初听他的,答应姚远的条件,只要美美制衣百分之十的股份,何至于搞到现在,鸡飞蛋打?

238.不惜代价

    姚远从南方回来,没有回家,直接就去了公司总部。

    他阴沉着脸,招来了大厦集团的保安部主任,告诉他,家里所有人都可能面临威胁,要求保安部主任,立刻组织一个专门部门,来保护他的每一位家庭成员。

    当然了,他不想让家人处于恐惧之中,所有的工作都必须暗中进行。

    人员,要精干的,最好是部队上下来的,有搏击技能的。从他的孩子一直到岳母,都要配备专人暗中保护,不能有任何差池。

    保安部主任是部队上复原的军人,对保安工作有一定经验。听姚远这样冷着脸吩咐,立刻就知道事情十分严重。

    他静静地听完老板的吩咐,第二天就拿出一份方案来,让姚远过目。

    姚远看了之后,又做了修改,目的就是不惜代价,保证自己所有家人的安全。从人员到指挥布置,不能有任何疏漏。

    这就是结仇的代价!所以,姚远过去总是教导大家,成大事者需首先有肚量,和为贵,轻易不去招惹仇人。

    心胸狭窄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出息。迈不出恩怨情仇的圈子,只能做个穷困一生的小老百姓。

    张建国其实学习了他很多穿越带来的理念,有了先进于这时候的管理头脑。如果他不是这样总惦记着报仇,兴许会成就一番事业。

    可是,他就是不能放下过去,最终逼的姚远不得不设法反击。

    对姚远来说,这就是迫不得已。

    你不能把人家斩草除根,就没法阻止人家和你玩鱼死网破。你不是一个人活着,有那么多亲人,把对方逼急了,和你玩命,人家想报复你,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还幸亏是姚远现在有钱了,可以不惜代价,甚至是重金雇佣复原的特种兵来保护家人。要是搁在以前,指望那些小痞子,恐怕觉都睡不安稳。

    接着,姚远就组织美美制衣的销售部开会,要求销售部制定方案,在今年年底之前,必须让张建国的索尔顿公司,从国内消失!

    “这个公司在哪里有业务,我们的业务就做到哪里。不惜代价,不允许它卖出一台设备,一个零件,直到他垮掉为止!

    为什么?不为什么,老子高兴,就是不让它活!”

    他下了死命令,仍旧是不惜代价。

    既然已经结仇,就必须斩草除根,绝对不给张建国任何机会,让他一贫如洗,再没有能力敢干任何复仇的事情。

    他干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十分清醒和有条理,纹丝不乱。

    他忽然就发现,对苏春荣的死,他心里并没有太多的难过。

    如果苏春荣换做是抗抗,说不定他早就疯了,能直接去杀了张建国。

    别说换做抗抗,就是换成小慧,他也不会这么镇定。

    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一世的他,已经不爱苏春荣了,只是不忍心看她像上一世一样,过的辛苦,仅此而已。

    待苏春荣这个事情过去之后,他派人偷偷给她父母一笔钱,让他们脱离贫困,就算他尽到自己的责任了。

    他仅仅是处于好心,却不料办了件坏事。这个教训,足以让他记忆一辈子了。以后,他将守着自己的妻女,好好爱她们,发展自己的事业,再不干这种出力不讨好,乱发善心的事情了。

    从南方回来的姚远,突然就变得深沉了许多,话语也一下子少了许多,连专职秘书杜娟都觉得不正常了。

    先是紧急召见保安部主任,然后这位主任就忙的满头大汗,跑来蹿去,问什么事也不说。

    接着,她这位老板就直接越过美美制衣总经理姜美美,召集销售部开会,制定方案,要消灭索尔顿公司。

    公司原有的计划一下子就被打乱了,连姜美美自己都急了,跑到集团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来,和姚远大吵大闹。

    最终的结果,就是姜美美赌气辞职,姚远批准。

    过了一个星期,姜美美才重新回来上班。肯定是姚远在家里,不知怎么把小姨子给哄开心了,漫天乌云这才散了。

    杜娟是从心里爱戴她这位老板的。直觉上,她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让姚远彻底改变了以往的性格,变得这样独断和暴躁的。

    要知道,姚远给她的印象,从她进入这个公司开始,就一直是很儒雅,很理智的。就是有时候冲她发脾气,也离不开幽默的成分,十有**是故意逗她玩。

    姚远依旧很忙,两家公司购买使用地皮的事情,他得亲自参与。

    他不想让其他高管们抛开正经业务来操心这个,再说牵扯和上面高层打交道,有些事情离开他,高管们也做不到。

    直到这年夏天,大厦集团所有的土地购买手续才全部办完。从此,大厦集团的发展,就再没有了后顾之忧。

    期间,杜娟也偷空忙闲地,想从姚远嘴里,探听出他为什么一下子变的深沉起来了?可是,姚远对她始终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告诉她。

    小丫头片子是抗抗的准密探,她要是知道什么,抗抗准能立马知道。到那时候,恐怕姚远又得为苏春荣这件事情,和抗抗纠缠不清了。他才不会上当,没事找事地给自己增添许多麻烦。连索尔顿公司的老板就是张建国他都不说。

    其实,不用杜娟告密,抗抗也已经感觉出姚远不对来了。再也不出远门了,对她和孩子特别好了。特别是对她,几乎就跟当初她怀摇摇的时候一样,嘘寒问暖的,唯恐她受一点辛苦,一点的委屈,都让她自己感觉到要被他宠坏了。

    老夫老妻了,再这么着就不正常了,让别人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反常既为妖。抗抗都在怀疑,这大傻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儿啊?心里觉得亏欠她,所以才对她这么好啊?

    所以,奉劝诸位,千万别突然对老婆好。这在老婆眼里,可是你做了亏心事的表现,会出力不讨好的。

    抗抗有心问问姚远,他到底怎么了?但她也知道,姚远忙于地皮的事情,不忍心打扰他。

    夏天的时候,总算办完了所有的地皮手续,姚远轻松下来。

    公司的正常业务,有高管们操心,他一般懒得插手,每天听听汇报就算不错了,有时候汇报都懒得听,只看总部调研部给他的数据汇总。数据不出错,就由着高管们做去吧。

    有时候老板管的过死,会影响手下能动性的发挥,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七月末的时候,他就没有太多的事情做了。忽然就想起来,自己那辆面包车里没有空调,坐在里面跟坐进蒸笼差不多,实在是受罪。

    为这个,抗抗都不愿意坐车了,要姚远开他那辆幸福250,载着她上下班。那个跑起来有风啊,多舒服?

    可随着抗抗年龄一天天增大,就愈发地怕老,怕脸上长皱纹。做摩托风吹日晒的,脸上皮肤老的更快。

    为此,抗抗就想出一个主意来,姚远在前面骑车,她坐在后面,撑着遮阳伞,再在脸上蒙一层纱巾,估计就不怕晒了。

    姚远哭笑不得。这样骑那个大摩托出去,估计路上就没有看别人的了。

    他忽然就想起来,前世有在面包车上加装空调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年才有的汽车空调这东西?

    他就把杜娟叫进来,让她找人去满城地询问,看哪个汽车修配厂里,可以安装汽车空调?

    杜娟让自己老板给弄迷糊了,这汽车出厂了还能再加装空调?她可是第一次听说。

    可老板好像有先知先觉的能力,好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老板也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按他说的一打听,果然就有。

    于是,她干脆不多废话,让业务部去给所有的修配厂打电话,问有没有汽车空调?

    果然,这回又让老板给蒙对了。有个汽修厂,可以加装单制冷的独立空调。这空调是从生产豪华轿车的汽车配套生产厂家那里进的,但价格太贵,一般人还真装不起。

    那时候的面包车里面,只有冬天制热的空调,却没有制冷的。大家夏天开车,有条件的,给自己驾驶位前面装个小电扇就算相当奢侈了,谁会想到加装制冷空调啊?也只有姚远这样的奇葩,才会想到这种主意。

    杜娟赶紧跟姚远汇报。姚远说你还汇报个什么劲儿啊?赶紧把车给我开去装上啊!

    那时候没有私家车这一说。就是个人买车,也只能找个单位挂靠。再说那时候万元户还在流行,个人收入能达到花十几万买私家车水平的,全国也没有多少人。

    而公家单位的车辆,要么是供大领导乘坐的轿车,要么就是用来跑运输的运输车。

    领导的轿车上面都有制冷系统,不用单独再装。运输车里面就是再热,领导也不会批准给单独装空调,费用太高。给装个风扇就不错了。

    汽修厂进一批单制冷空调,原本是想着创收,结果却卖不出去。

    这时候轿车死贵,姚远舍不得买。就他这种奇葩,有钱了还开不带空调的面包车。而除了他,其他开面包车的,还真没这个经济能力,舍得装空调。

    汽修厂好歹逮住个活宝姚远要装空调,怕他反悔不装了,自然是在他反悔之前,先给他装上再说。

    于是,三下五除二,没一个小时,就把空调给他装车上了。

    这时候的空调,还是比较粗大笨重的,也只有前座一个出风口,耗油奇高不说,上车前不开个几分钟,车里温度根本降不下来。也难怪大家不愿意装。

    那时候汽油只有两毛多一升,对穷人来说很贵,对姚远来说,也不算什么。

    姚远不在乎油钱,只要能让车里凉快就行。

    于是,这天下班的时候,抗抗就发现,车里凉快了。

239.复杂纠结的仇恨

    苏春荣的事过去没有半月,张建国就感受到了姚远的反击。

    他在南方所有的经销网点,都被美美制衣的销售部盯上了。

    强大的宣传攻势,总是比索尔顿低的价格,免费的服务,超长的保修期。

    这都不是索尔顿这种小公司可以做到和抵御住的。

    原来美美制衣的销售,都会给这些小公司留有余地。他们主要做大公司的业务,对过于苛刻的,交易数额不大的小客户,美美制衣一般不做,甚至会介绍客户给他们做。

    现在不同了,因为姚远下了死命令,就是一个零件都不允许索尔顿销售给客户。

    半个月下来,索尔顿的销售额在直线下降。如此下去,用不了一个月,销售额归零都是有可能的。

    本来经营这种业务,越小的客户利润就越低,张建国日子就不是很好过。这下好,美美制衣直接不惜成本,就是让你干不成!

    姚远现在财大气粗,可以赔得起。张建国赔不起。

    他只好和周朝阳商量,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公司度过这个难关。

    周朝阳是因为经济犯罪进去的,和张建国成为了狱友。他在公司经营和销售方面是行家,比张建国这种半路出家的要高明不少。

    所以,张建国搞公司,在经营管理上,还是要依靠周朝阳。

    现在这个局面,周朝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美美制衣的体量,本来就和索尔顿不是一个级别,这次又是针对索尔顿而来。

    而且,在经营理念和组织、策划、宣传上,美美制衣是姚远用现代化管理手段和销售理念武装起来的,比起现有的销售手段,更先进,更细致,几乎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一个小公司,和一个这样先进的大公司去打销售战,除了死路一条,还能有其他出路吗?

    最后,周朝阳不得不叹息一声,对张建国说:“文才,咱们还是把公司卖了,再去找别的行业经营吧?我算过了,只有这样,损失才可以减少到最小。”

    他的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包含了对张建国的不满。当初听他的,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张建国听了周朝阳的话,轻轻摇了摇头说:“周哥,你不了解姚大傻。他做事情,都是在心里计划好了后面的招数,才开始行动的。

    这些年来,没事的时候,我就在回忆他跟我爸斗的那些事情。

    当年我爸抓他,他是早就预料到的。所以,我爸抓他的时候,他的老婆和岳母已经藏了起来。

    然后,他就开始他早有预谋的行动,诱骗我爸按着他的思路走,写不牵连他老婆的保证书,接着就装傻,让我爸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反而让他给吓个半死。”

    接着,张建国就对周朝阳讲了当年自己父亲和姚远斗智斗勇的那些故事。周朝阳这才明白,张建国为什么不见好就收。

    讲完了故事,张建国这才说:“这些年,我也在总结我爸当年为什么会失败的原因。

    我爸之所以没斗过姚大傻,就是因为他不知不觉中,总是在按着姚大傻设计的路子走!因为我爸走的那些路,从外表看,都是最正确的路。

    同样,往往最正确的路,我爸想到了,姚大傻也会想到,这才会不知不觉落入他设计好的圈套!”

    说到这里,张建国就沉默一下,给周朝阳一个思考的机会,然后才再说下去:“周哥你想,他这样让美美制衣来逼迫咱们,就是要让咱们放弃公司。而现在咱们放弃公司,是不是姚大傻可以预料到的?如果咱们这样做了,是不是就像我爸当年一样,恰恰落入他早就设计好了,等在那里的圈套?”

    周朝阳听了,忍不住在心里打个哆嗦。这个姚大厦,的确不是一般人。

    张建国说的,完全有道理。

    姚大厦也一定是在等着他们放弃公司。然后,他会有更厉害的招数,在等着他们!

    可是,不放弃公司,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思考半天,周朝阳忍不住问张建国:“咱们还有没有和大厦集团和解的可能呢?”

    张建国就苦笑,又摇头说:“恐怕,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

    姚大傻的心胸,按说并不狭窄,做事也轻易不会殃及无辜。

    我妈现在是大橘子管着。大橘子从恨他到服他,最后成了他的亲信,独自替他管理仓储,成为他的一员干将。

    她差点害了他老婆,把那个王小慧给害的命差点没了。姚大傻没有记仇,还这样重用他。连我最忠实的几个兄弟,小吴兄弟和张海他们,都投靠了他。

    大橘子管着我妈,雇保姆、买房子,钱都是姚大傻给她出的。

    从这些事情上看,如果苏春荣不死,被姚大傻成功解救回去,说不定我亲自去认错,向也赔不是,他还会放过我们。

    现在,苏春荣死了。虽然不是我们杀的,但她是因为我们而死的。姚大傻之所以这样对我们疯狂报复,估计也是因为苏春荣的死。

    这时候,我就是去认错,他也不会原谅了。”

    周朝阳就又叹息一声问:“文才,你知道姚大傻这个人不错,为什么还要和他结仇呢?”接着就说,“你父亲和他的仇恨,你也和我讲了。在我看来,这个真的不能怪人家姚大傻。说句你不爱听的,如果我是姚大傻,说不定我的报复,会比他做的,要厉害的多!

    从这一点上说,我觉得,姚大傻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这样对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建国才说:“开始的时候,我没想到要报复他,还想着和他和平相处,甚至想着和他合作。

    是他首先不讲规矩,派人捣乱,不让我的专卖店生存。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也可以忍让,甚至可以亲自去找他解释,表达我希望和他合作的意愿。

    可是,他又使用手段,害死了我哥哥。当然,我哥的确有该死的地方。但他本身就缺心眼儿,手里又没有人命。姚大傻害死他,实在让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这才和他对着干的。

    接着,他为了对付我,逼我现身,又让她老婆上山装鬼,把我爸给吓的住进了医院。我爸就是因为这个才最终死了的。

    你知道,我爸临终前,我偷偷去医院看他,他最后跟我说了什么吗?他最后用尽全身力气跟我说,不灭了姚大傻,他死不瞑目!

    他当时回光返照,已经想明白了山上那个鬼是姜抗抗扮的,可是,已经晚了,他的身体已经垮了!

    我最终沉不住气,去医院看我爸,还是中了姚大傻的圈套,被那些债主给抓住。不是我早有筹划,销毁了证据,恐怕那时候我就死在他们手里了!”

    说到这里,张建国眼角已经有了泪水。他用手把眼泪擦了,这才说下去:“我和姚大傻之间的恩怨情仇,纠结了两代人,已经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有他姚大傻,就没我张建国!我们是世仇,死仇!”

    周朝阳默默地听着,再没有出声。

    这里面的确是太复杂了。如果他处在张建国这个位置上,明明知道姚大厦人不错,他也只能选择复仇,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

    过一会儿,就听张建国又说:“当然了,为了跟咱们干的这些弟兄们,为他们可以生存下去,我可以选择暂时放下个人恩怨,向姚大傻低头。

    可是,苏春荣死了,因为我死的。现在,姚大傻恨透了我们,这条路,恐怕是走不通了。”

    周朝阳想想就问:“你不是觉得,苏春荣是姚大傻杀人灭口吗?如果是这样,苏春荣和姚大傻之间,应该就没有太大的感情瓜葛。那样,他就不会因为因为苏春荣的死,过多的仇恨我们才对呀?”

    张建国又摇摇头:“那是我想不通苏春荣跳楼自杀的原因,才那样猜测的。按照姚大傻自己的说法,苏春荣是他爸战友的私生女。如果我猜的不对,姚大傻也并没有对我撒谎,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我害死苏春荣,他不会原谅我的。”

    周朝阳就思考着说:“但不管怎么说,苏春荣的死,肯定跟姚大傻有关。你这个分析是没有错的。”

    接着他就问:“文才,你现在就估算一下,咱们不按照姚大傻设计好的路走,不把公司卖掉,咱们还可以支撑多久?”

    张建国皱着眉,闭着眼想了几分钟,这才睁开眼来说:“可以支撑到年底。年底以后,我们原先的盈利可能就消耗差不多了。剩下我手里这点钱,只够咱们兄弟支撑个一年半载,或者再做点更小的买卖。这个钱不能赔进去,要不然咱们连后路都没有了。”

    周朝阳咬咬牙说:“我有一个办法,兴许可以把局势给挽救回来。”

    张建国就看着他,没有出声。

    周朝阳就说:“文才,你对兄弟们不薄,也是个讲究情义的汉子。弟兄们私下里也说了,愿意为了你两肋插刀。你现在为了弟兄们去找姚大傻认错服软,恐怕不是办法。但这件事情,我可以去做。”

    张建国还是不说话,看着他。他没有弄明白周朝阳的意思。

    周朝阳说:“我是这样想的。你如果信得过我呢,就把公司转让给我,然后你选择跑路。当然,这一切都是假的,表面上的文章。公司私下里仍旧是你的,弟兄们也仍旧会听你指挥。

    然后,我就亲自去找姚大傻,编个你跑路的理由给他听,设法让他相信。

    如果这个人像你说的那样仁义,你已经离开公司了,他就不会再这样逼迫我们。因为这样,他也没有利润可图,甚至是往里面赔钱。放我们一条生路,才是互利共赢的局面。”

240.骗老婆的本事

    张建国仔细思考着周朝阳的话。

    足足过了有一刻钟,他才问:“周哥的意思,是要用这种办法,保全索尔顿公司?”

    周朝阳就回答他说:“我知道,你还在想着报仇。咱们公司现在这个规模,对你来说,其实没有太多的吸引力,只是你生存的一个工具。”

    说到这里,他就顿一下,然后才说:“我想的,其实就是你心里想的。”

    张建国眼中就是一亮,看着周朝阳笑了说:“知我者,周哥是也。”

    周朝阳也微微一笑说:“没有你,我这辈子出狱之后,也就彻底完了。这年头,哪个单位也不会用一个犯人。你给了我再度辉煌,成为人上人的机会,我知恩图报,为你两肋插刀,本来就是应该。”

    两个人也不愧臭味相投。张建国让出公司以后,接下来周朝阳会怎么做,他已经完全猜到了。

    所以,他也就不明着问出来了。

    周朝阳知道张建国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又对他说:“只是这样,你最好就是把你的家眷都隐藏好,不要让姚大傻找到。你跟索尔顿公司没有关系了,他很可能会对你进行个人报复,难免要牵扯到老婆孩子。”

    张建国就笑了说:“我相信姚大傻不是这种人,他只是想让我一贫如洗。我满足他就是。”

    周朝阳就犹豫着说:“只是你那几位夫人,还有孩子,这每月的花费就不是小数目。如果你一贫如洗了,她们怎么办?我这边偷偷接济她们,恐怕姚大傻发现了,就不会相信你是真的退出了。”

    张建国笑笑说:“自古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穷了,她们还会真的再跟着我吗?周哥你想多了,她们会自己寻找出路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呀!

    这几个女人,年纪也都不小了。我早就打算,从她们当中,甄选一个有情有义的,这次倒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没钱了,谁还肯跟着我,我就认谁当真正的老婆了。

    我退出公司,你总得给我点安家费吧?到时候,我就去那个真正想跟我过日子的女人那里,利用这点安家费,做个勉强维持生计的小买卖,和她结婚,好好过日子。

    至于其他女人,她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愿意带着孩子的,我每月给点生活费。不愿意要孩子的,把孩子给我,我自己养着。

    我这样活着,估计姚大傻知道了,就不会再为难我了,他也会相信你接管索尔顿公司是真的了。”

    周朝阳就有些尴尬说:“这样,就委屈文才你了。”

    张建国就笑了说:“这算什么委屈?只要能报仇,再苦的日子我也能过!报了仇我还要感谢周哥你呢!

    就算我们仍旧失败了,我还是要感激周哥你。你起码给了我一个分辨自己女人忠奸的机会。要是哪天咱们东山再起了,正好让我有理由扔了这些忘恩负义的老女人,换一茬年轻漂亮的新女人,这反而是好事呢!”

    张建国和周朝阳躲在暗处,商量如何避开姚远的雷霆打击的时候,姚远正在家里哄媳妇呢。

    姚远不忙了,抗抗就开始审贼了。

    反常即为妖啊!自你从南方出差回来,对我们娘儿仨的态度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说,你到底去南方干了什么对不起我们娘儿仨的事儿了,让你如此做贼心虚?

    还有,你去南方到底干什么了?公司不知道,杜娟也不知道。那么,你根本就不是出公差,你是干坏事去了!

    姚远一门心思只是思考着和张建国斗智斗勇了,又哪里想到媳妇会秋后算账啊?

    抗抗也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守着她妈也什么都不说。直到吃过了晚饭,孩子们都睡下了,两口子回到自己的卧室,这才突然发难,打姚远个措手不及。

    所有的家人都在北边小楼里住着,只有他们两口子住西边这个小楼。姚远这时候孤立无援,就是想着喊他岳母姜姨来帮忙,插科打诨地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都做不到了。

    抗抗坐在床头对面梳妆台跟前的单人沙发里,不错眼珠地看着姚远,等着他回答。

    她那个位置,正好对着卧室门口,姚远想从门那儿逃跑都办不到。

    再说这时候他也不敢逃跑。只要逃跑了,抗抗肯定就认实了他是去南方干坏事去了,那可就麻烦大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姚远顿时就急出一脑门子汗来。

    去南方干什么去了?自然是去淘宝啊,不都和你说了吗?而且我每天晚上都和你通电话,你不也听见了吗,我屋里除了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别人呀?

    抗抗就喊:“不对!电话只能听又不能看,只要你屋里那个狐狸精不出声,我怎么知道你屋里有没有人?”

    姚远就一个劲咧嘴,心说你想着视频通话,可现在也没有这玩艺儿啊?别说这个,就是手机还没有呢!诶,明年应该就有传呼机了,可传呼机也没法视频通话不是?

    看姚远只转眼珠不说话,抗抗就又喊:“赶紧回答我的问题,别现编理由糊弄我!”

    姚远就一脸冤枉说:“我想什么理由啊,就是去南方淘宝啦,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啊?”

    说着就从坐着的床上起来,慢慢靠近抗抗坐着的沙发,嬉皮笑脸说:“我要真出去干坏事了,回来一定无精打采是不是?可是你看,我回来是不是生龙活虎啊?让你一晚上就嗨两回,要不是你受不了,我还能再来一回呢是不是?”

    说着,立马就扑过去,要把抗抗控制在沙发上。

    抗抗早有防备,不等姚远过来,立刻就闪身起来,躲过姚远的熊扑,站到门边说:“不许碰我,回答我的问题!”

    抗抗这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依赖姚远的怀抱,对他的诱惑,一点抵抗力没有。只要让姚远抱在怀里,她就彻底缴械投降,再顾不得追问审贼了。

    所以,在没有审出结果来之前,她必须要保证,不能让姚远把她给逮住。

    姚远阴谋诡计失败,一下扑倒在空了的沙发上,只好在沙发上顺势坐下来,懒懒地说:“抗抗啊,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啊?我去南方淘宝,又不是一回两回。你说你这大晚上的,又发哪门子神经啊?”

    抗抗就“哼”一声说:“这回不一样。你回来沉闷了好久,到现在都寡言少语的,连杜娟都感觉不对了。你说,到底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好好的就对我这么好了,连刷碗都不许我干了,晚上还得搂着我睡觉。你说,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啦?”

    姚远就叹息一声,认真看着抗抗问:“你真想知道?”

    这下抗抗反倒害怕了。

    难道他这回去南方,果然干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倒宁愿自己不知道了。

    可是,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点了点头。

    姚远就严肃了说:“我这回,去了解南方市场,也是去古玩市场淘宝,除此之外,我还去了特区。”

    他故意把话说的很慢,因为他脑子里得现编故事啊,难道他还真把真相告诉抗抗吗?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

    于是他就故意严肃了脸色说:“从特区回来,在火车站等车,我碰到了一对咱们北方过去打工的夫妻,他们正打算买回家的火车票。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票了。他们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到处寻找能匀给他们票的人。

    这时候手里有票的人,都是那些黄牛。可他们要价太高了,这对夫妻买不起。

    我看着男人身体有些虚弱,样子挺可怜的,就替他们出了黄牛要的差价,给他们买了两张火车票。

    他们对我千恩万谢,又正好和我是一个班次,我就和他们坐在一起候车,和他们攀谈起来。”

    姚远是边编故事,边想后面的情节。他得把故事编的惨点儿,才能成功引开老婆对他的关注啊。

    想哄的老婆高兴,还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对夫妻,”他接着往下编,“也就三十多岁,和我们年纪差不多。他们原来在北方的国企里工作,可是国企工资太低了。于是,男人就舍弃了家和孩子,去特区打工,只留下妻子在家里照顾孩子。

    男人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太拼命了,到特区五年,钱没有挣多少,却因为劳累过度,得了肝癌,已经是晚期了。

    当女的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从遥远的北方过来,接男的回家。

    男的告诉我,他们夫妻虽然日子过得艰难,可是非常恩爱。他来特区打工,不是为发财,就是为了多挣一些钱,能让妻子生活得更舒服一点。如果他知道自己会得绝症,就是再穷,日子再艰难,也不会舍得离开妻子,来南方打工。

    女的告诉我,她本来就舍不得和丈夫分开,不愿意丈夫离开她这么远。可是,家里日子实在是太难了,孩子生病了都没有钱看病。

    如果她知道有今天,就不会让丈夫单独离开。无论丈夫走到哪里,无论日子多么艰苦,她都应该和丈夫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可是,现在,丈夫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他们后悔分开了这五年。可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们只能珍惜这有数的,最后的日子了。”

    说到这里,姚远差点让自己编的这个故事给感动了,长长叹息一声说:“抗抗,我听着他们的故事,心里是百感交集呀!人的一生,本来就时日无多,我还不知道珍惜,不和我爱着的你厮守在一起,为了点蝇头小利,离开你单独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是不是很傻啊?

    所以,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再也不离开你,好好爱你和孩子,让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变成值得回忆的日子。抗抗,你说,这样不好吗?”

241.自己挖坑填自己

    姚远成功了。

    抗抗果然就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到了那对姚远臆造的夫妻身上。

    她问姚远:“那对夫妻呢,他们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把他们带回来,让我们来竭尽全力帮助他们?”

    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对夫妻,都是姚远瞎编的,他上哪儿给抗抗找那对夫妻去?

    他就极力做出悲哀的样子来,痛苦地摇了摇头说:“没有用了,肝癌晚期,再多的钱也无法挽回他的生命了。

    我当时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也把咱家的地址和电话都留给他们了,并且叮嘱他们,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记得来找我。

    而且,我告诉他们,我媳妇是一个心地特别善良的女人,知道了他们的情况,一定会像我一样,全力帮助他们的。

    而且,我们也像他们一样恩爱。

    所以,在和他们分别以后,我就一直在想,我们绝对不能像他们一样,为了钱耽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们应该天天在一起,我应该天天守着你和孩子,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回来以后,因为他们的影响,心情特别沉重。也正因为受他们的影响,我觉得我应该更加爱你。

    抗抗,你说,我这么想,对么?”

    抗抗还沉浸在难过里,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他们带回来。我们有条件让他住院治疗,给他用最好的药来延长他的寿命。”

    姚远就由衷叹息一声,媳妇永远都是这么善良。

    他就开导她说:“抗抗,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延长寿命啊。你想想,我把他们带回来,他们就算住进最好的医院,用上最好的药物,又能怎样呢?只不过是在这世界上多活几天而已。

    可是,他们为此却要付出不能单独厮守的代价。

    与其让他在医院里多忍受几月的痛苦再死去,不如让他们夫妻自由自在地单独厮守在一起,温馨地渡过最后这些日子,留下永远美好的记忆。你说呢?”

    抗抗就不由自主地走到姚远坐着的沙发跟前,坐到他怀里去了。

    她勾着他的脖颈,在他怀里轻声说:“我知道你说的对。可是,想到那个男人会很快死去,我心里就难过。”

    姚远就搂住她,拍着她的背说:“这世界上,这样的悲剧有好多啊,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去救助,恐怕再开两家公司也做不过来。

    要让这世界上这样的悲剧少一些发生,我们只有一个办法。”

    抗抗就抬起头来看着他问:“什么办法?”

    姚远回答她说:“那就是消灭贫困啊。不再让这世界上有太多那对夫妻那样的,为了生活而拼命挣扎的人。”

    抗抗就又问:“那我们应该做什么呢?”

    姚远说:“我们现在正在做着啊。”

    抗抗就睁了一双大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他就说:“你看,我们开了两家公司,有两个工厂,就可以养活几千员工。这几千员工,不就不会因为贫困而避免了悲剧吗?我们还开了许许多多的加盟店,这些加盟店也可以养活许多的人。这些人,不也是因为我们的存在而避免了贫困吗?”

    抗抗还第一次听说,自己和姚远做的工作,原来这么有意义。不由脸上就有了些许笑容说:“那我们就应该尽量扩大我们的规模,来养活更多的人,让他们有工作,不用辛苦地去和命运抗争。”

    姚远就点头说:“对了,这就是我们对这个社会尽的义务了。所以呀,我们办工厂,办公司,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还在尽着社会义务,这就是我们要把事业做下去,做大的意义。”

    抗抗想想就说:“我觉得,我们还应该联合更多的私企老板,向他们讲述这些意义。更应该号召大家都拿出一笔钱来,放在一起。将来万一遇到那对夫妻那样的人,我们可以用这笔钱去帮助他们。”

    姚远就愣了,看着抗抗好久都不说话。抗抗说的,就是慈善基金啊!想不到,他这媳妇竟然在这方面可以无师自通!

    抗抗善良啊,她是真心想帮助这世界上的穷人。不像日后那些打着慈善的名义,为自己谋取个人名誉的伪慈善家。

    他现在闲下来了,倒真的可以设法联络一些成功人士,成立这么一个慈善机构,就叫抗抗慈善基金!

    成立这么一个机构,不仅可以大大提高自己企业的社会地位,起到其他任何广告都无法起到的效应,关键还能让抗抗感到自己生活的真正有意义。

    有时候抗抗闲着,老是一个人闷着,估计是无聊了。有这样一家机构,她就有事情做了。

    其实,人活着,不是吃好喝好享受好就行了。人活着,更重要的在于活的有意义。

    想到这里,他就把抗抗放下来,两个人到床上坐着。他就把成立这样一个慈善机构的想法,和抗抗说了。

    他们公司有这个条件啊。那些供货商,还有加盟店的店主们,估计姚远要为老婆成立这么一个机构,他们首先就得赞助一部分,积少成多嘛。

    另外,还可以向公司那些客户们宣传一下,说不定能找出些有良心的来,也能出一部分资金。再发动一下本公司的员工,做些义工和义务宣传,招募一批志愿者。

    这样算下来,成立抗抗慈善基金,应该毫无困难。

    抗抗听着姚远一点一点地分析,越听就越激动,就催姚远说:“那咱们明天就想法去办这个事儿。印宣传单啥的,你不用开车送我,我自己骑摩托车去就行。

    还有,楼下一层还有没租出去的店铺,给我一间,做为慈善基金的办公室……”

    抗抗一下就说了好几条明天要办的事情。

    姚远就苦笑了说:“抗抗,你不懂,这个需要上级批准才行。咱们不能说干就干,得先递交报告申请,等到上级批准了,才能付诸行动。”

    抗抗就不理解问:“咱们做好事行善,还要批准啊?”

    姚远说:“当然啦。你想啊,慈善机构成立以后,得向社会募集资金吧?谁知道你募集的资金是自己花了,还是真去行善了?还有啊,成立机构,就得聘用工作人员,产生管理费用吧?谁知道你募集来的钱是不是都给工作人员当工资发了呀?另外,虽然是非盈利性机构,可也得遵守国家相关法律法规,不能随心所欲胡来不是吗?”

    抗抗听着,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就又催姚远说:“那你赶紧去向上级部门申请,这事儿不许耽误!反正你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儿可干了。”

    姚远就看着她笑:“再不耽误,我不也得明天干不是吗?咱们今晚还是先干夫妻的事儿吧。”说着就去搂抗抗。

    抗抗就推开他说:“不行!你先把这事儿办好了,才许想这个。要不然没啥拿捏你的,你偷懒耍滑的,还不知道啥时候肯去办呢!”

    姚远差点就哭了。

    “抗抗啊,”他解释说,“申请这个东西很麻烦的,还不知道要找多少领导,动用多少关系呢!没个一年半载,恐怕连点音信都得不到。你这是要憋死你老公的节奏啊!”

    “啊?”抗抗睁大眼看着他问,“真的假的啊?”

    姚远说:“我没事儿糊弄你干吗啊?别说申请,就是咱们公司内部也很麻烦。我首先得让财务部计算一下咱们的收支和流动资金,看能拿出多少钱来,做为启动资金吧?这也需要过程啊!”

    抗抗想想就说:“那还是算了吧。”

    姚远就过去搂她问:“你说咱不弄这个慈善基金了?”

    这回抗抗没有反抗,任他搂着说:“我说我刚才说的那话算了,这事儿再难咱也得办!”

    姚远就明知故问:“你刚才哪句话算啦?”

    抗抗就从他怀里往外挣着说:“不明白拉倒,那就不算了,还有效!”

    姚远就嘿嘿笑着,把抗抗给扳倒在床上了。

    整个西边楼上,就这两口子自己住着。夫妻俩再不像以前在矿机宿舍住着时那样,怕完孩子怕姜姨听见,真正是无所顾忌了。

    人快到中年的时候,精力和体力都是最好的,夫妻也配合的熟练了,都知道对方的习惯和秉性,做起事来自然就相得益彰。

    要不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呢?其实,这还是针对相处成熟了的夫妻说的。

    夫妻真正恩爱了,互相爱惜,又配合默契,才会越做越觉得有趣。真正不熟悉的两个人,倒不见得能有夫妻的乐趣了。

    所以,从本心来讲,姚远是真心地爱着抗抗,愿意和抗抗厮守一生的。不像有些夫妻,因为生活琐事互相不理解,闹的所有的事情都不和谐,最终不是男人烦了去找别人,就是女人烦了红杏出墙。

    所以,男人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一个对的女人。而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同样是要遇到一个真心爱着自己的,对的男人。

    姚远遇到了抗抗,碰到了那个对的女人。抗抗遇到姚远这样爱惜、爱护她的男人,这一生就是幸福的。

    两人累了个精疲力尽,缩进被窝里相拥着。

    抗抗抱着姚远,心里还想着那个慈善基金的事儿,头枕在他胸膛上嘱咐他:“你可一定要把这事儿当正事儿办,不许偷懒!”

    姚远就从被窝里抽出胳膊来,给自己一个嘴巴。

    这可倒好,为了转移抗抗对他的注意力,他编谎也过于投入了,挖个坑把自己给填进去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申请成立私人慈善机构,国内可是没有先例的。这又不知道要动用他多少叔叔呢。

    那本变天账,他已经好久没有翻了,这回就得仔细翻找,仔细琢磨。费的精力,恐怕只比买那两块工厂地皮多,不会少了。

    这不吃饱了撑的,没事自己找事干嘛!

242.哪个更划算

    大厦集团老总姚大厦,福灵心至,要搞慈善基金。

    专职秘书杜娟第一个就不支持。

    这才组织人力物力,忙个四脚朝天,把地皮的事情给办妥。还没喘口气呢,老板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要搞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还让不让活啦?

    姚远做事情,特别是这种和公司业务不挨着的事情,往往都是要从总部和两个下属公司各部门,专门抽调相关工作骨干,组成一个综合部门,由他亲自指挥,专门来做。

    而集团其他部门,就得随时听这个综合部门的调遣,全力配合,提供资料和技术支持,全部成为后台服务部门。

    所以,大家都怕老板有事做。

    老板有事做了,就需要他们的后台支持,一件事做的效率不高,就会被老板发现。大家就得时刻精神紧张,准备着老板的召唤。

    心里怨声载道,嘴上还不敢发任何牢骚,脸上还要带着甜美的笑容,这太难受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杜娟。老板只交代怎么做,剩下的就是她提供具体方案。

    需要什么人才,从哪个部门里抽调这些人才?老板批准以后,她就得去和这些部门打交道,问人家要人啊。

    大家都有的是正事要做,哪有那么多闲人供老板随时需要啊?杜娟难免就得看各部经理的脸色。

    她这干的哪是专职秘书啊,这纯粹就是替老板看脸色挨骂。然后,事情干的不如老板的意,还要挨姚远的训斥。这简直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当姚远和颜悦色地把杜娟叫到自己屋里来,向她提出来,要搞慈善基金的时候,杜娟一肚子高兴就都变成苦水了。

    她脸拉老长,跟苦瓜似的,看着姚远说:“姚总,您最近很辛苦,是不是发烧了,我陪着您去医院看看吧?”

    说着话就伸手去摸姚远的额头,看他发烧没有?

    “看什么看?”姚远立刻就不愿意了,歪头躲开她伸过来的葱白细长手指,黑着脸说,“别拿话骂我,叫你干啥就干啥,哪儿那么多废话!”

    杜娟就只好说:“老板,我记得这慈善机构,好像是国家的机关,跟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您去搞这个,您让咱们国家机构的脸往哪里搁?这不明摆着是嫌人家干的不好,您要替他们干活吗?您问过人家,人家同意吗?”

    姚远就招呼杜娟坐到自己对面,和颜悦色地耐心开导说:“小杜同志啊,看问题不要这么自私嘛。咱们国家暂时还有困难,只有一个慈善总会,怎么能忙的过来呢?

    做为新时代的国家公民,咱们得急国家所急,为国分忧嘛。你想啊,咱们多为国家做一份贡献,国家就会减少一份负担。

    咱们这样做,也是为慈善机构减少负担,他们为什么会不同意呢?

    咱们现在富了,是谁让咱们富起来的?没有国家全力支持咱们,咱们能有今天吗?

    所以啊,小杜同志,要学会知恩图报,吃水不忘挖井人。要主动站出来,为国家分忧,为国担当。你跟我这么多年,怎么这么点觉悟都没有呢?这个很不对嘛!

    当然了,这个我也有责任,没及时正确地好好教导你。现在呢,我就弥补我这个过失,在这里好好给你上上课,直到你理解咱们办慈善基金的意义,同意为止。”

    杜娟赶忙趁他换气的时候打住他:“行了,您别说了,我脑袋现在就疼了。您就说怎么干吧,我服从就是了。”

    姚远就满意地说:“就是嘛,你早这样乖乖地,得省我多少口舌啊?以后如果再像今天这样没有觉悟,我还得给你上政治课,记住没有?”

    杜娟就赶紧点头:“记住了。”

    姚远就严肃了面容说:“记住了还不赶紧办去!”

    “我办什么呀,我办?”杜娟一下就让他闹迷糊了,感情他这样念紧箍咒,还是让她去干这个。

    “姚总啊,”杜娟就腆着脸看着他,慢声细语说,“我吧,就会做专职秘书。您当初送我去大学深造,我学的也是这个,别的不会呀。”

    姚远就抬起眼皮来瞅她:“你说说,你都会什么?”

    杜娟就从他对面的椅子上站起来,站直了身体,面色严肃,跟小学生向老师汇报似的,先咳嗽一声,然后规规矩矩说:

    “记录、安排老板工作日程,每天为您协调联系各部门事宜。记录、安排外部事宜,制定工作计划,每天向您提供第二天行程、任务、计划,遇到紧急事务及时协调处理。遇到问题和您发生工作错误时及时提醒您。为您准备各类讲话稿和发言稿……”

    杜娟一口气说不下十几条,最后实在想不起来了,只好闭嘴。

    姚远就问她:“讲完了没有?”

    杜娟想想说:“报告姚总,讲完了。”

    姚远就点点头说:“不错,口才又提高不少。不过,你落了最重要的一条。”

    杜娟吃一惊,看着他。

    他就说:“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你老板我让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现在,我让你去筹备慈善基金事宜,你就必须服从命令,去给我老老实实干,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这下,杜娟又给他咽的说不出话来了。他是老板,他说了她不干当然不对了。

    现在,美美领导一个公司,正事儿多的要命,没闲工夫和他斗嘴了。再说老守着人家老公,吃饭的时候跟小姨子斗嘴,怎么着也好说不好听。

    姚远没了这个乐趣,就盯上杜娟了。小丫头片子长的比美美漂亮多了,也喜欢和他磨嘴皮子。

    杜娟脑子比美美灵光,嘴皮子也不差,就是没姚远那么多心眼儿。

    不过没关系,当初美美不也是傻呼呼地,让他整天的这么着挖坑给她跳,给锻炼出来了嘛。现在,他又开始培养杜娟了。

    他心里还是很喜欢杜娟的。小丫头乖巧懂事,一点也不倔,比美美强多了。也比小慧强,知道他没有恶意,也知道他不会来真的,就不做非分之想,只是和他闹着玩。

    杜娟知道分寸,不会变成第二个小慧,这就让姚远非常放心,也非常喜欢她,乐意宠着她。要不是杜娟是外人,说不定他有一天看她有能力了,也会让她独当一面了。

    杜娟就又把脸拉成苦瓜,一脸幽怨看着姚远说:“老板,你不讲理!”

    那模样,分明就是一种撒娇。但杜娟也知道,老板是拿她当小妹妹看的。尽管冲他撒娇,也是以小妹妹的身份,从不越界,这也是姚远喜欢她的原因。

    姚远就看着她问:“我咋不讲理啦?”

    杜娟就把小嘴撅起来说:“说不过,就拿老板身份来压我,就是不讲理!”

    姚远就乐了,招招手,示意她重新坐下,这才说:“好吧,今天斗嘴,算你赢了。不过呢,我还得和你讲明白,咱为什么要去办这个慈善基金。”

    然后就问她:“你说说,做为一个公司,要向前发展,什么最重要?”

    杜娟立刻就回答说:“先进科学的管理制度和高精尖的人才。”

    姚远就摇摇头,耐心说:“这个也重要,但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公司良好的对外形象。”

    这个杜娟就不懂了,满脸疑惑地看着姚远。

    姚远就说:“一个公司要向前有更大的发展,第一重要的,就是这个公司在大众眼里,在上级眼里,以及在整个社会上的良好形象。让大家都喜欢你,都愿意和你打交道。你遇到委屈了,都愿意站出来,为你鸣不平,那样才行啊,是不是?

    这就好像你喜欢的那些电影明星一样。你为什么喜欢他们呀?仅仅是因为他们长的帅气吗?当然不是。好多明星长的还没我好看嘛!”

    杜娟就“噗嗤”一声笑了:“老板,你别这么自恋好不好啊?”

    姚远就嘿嘿一笑说:“我就是举个例子嘛。有些明星,不见得就长的比一般人好看对不对?可你依旧喜欢人家,为人家倾倒。你想过,这是为什么没有?”

    这个,杜娟还真是没有仔细想过,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姚远。

    姚远就解释说:“那是因为呀,他们在银幕上塑造的形象,深深地打动了你,让你痴迷。爱屋及乌,你也就痴迷这些扮演过打动你形象的明星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杜娟认真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比如她喜欢周润发,完全就是因为一部上海滩里那个硬汉许文强的原因。

    从此之后,她就爱周润发爱的日思夜想,比爱她对象都爱。凡是周润发演的电影、电视,无论好坏,她都要看一遍。

    姚远就接着说:“你的这种对明星演员的痴迷行为呀,在外国叫粉丝。明星粉丝越多,知名度就越高,大家也就越喜爱他,对不对?

    咱们做公司,也需要粉丝啊。公司的粉丝越多,知名度肯定就越高,大家也就越喜爱。

    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那就是要做到为公司树立良好的形象,让所有人都喜欢咱们公司!

    你现在闭上眼睛想一想。咱们做为私营企业,一改过去大家想象的,只为追求利润的形象,拿出钱来做慈善,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那么,大家会怎样看待我们?是不是会像你喜爱痴迷电影明星一样,慢慢都对我们有好印象?

    以后,随着我们慈善事业的进一步扩大,做了许多的好事出来,大家是不是也会为我们感动,爱上我们?

    如果是那样了,你想想,大家买衣服会选择谁的?当然是他们最爱的抗抗牌啊,对不对?

    你再想想,做实际的慈善事业,比我们投入大量资金,去做广告,空洞无物地吹嘘自己来提高知名度,哪一个更划算?”

243.慈善之火

    杜娟睁开眼来,满眼崇拜地看着姚远。

    “老板,你太厉害了!”她不由得由衷地赞叹。

    的确,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更是一条迅速提高公司形象的捷径。

    这样的主意,也就只有她的老板能想的明白。

    有时候,她不由就在心里想,她的老板就是一个奇才,而且人品这么好,从来都没有不尊重她。

    就像今天这样,老板明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只是她不理解而已。

    可是,老板不会骂她笨,也不会瞧不起她,而是像大哥哥一样,耐着性子开导她,直到她明白了,长了学问。

    如果没有抗抗,杜娟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她会毫不犹豫地放下自己大姑娘的矜持,没皮没脸地去倒追自己的老板。利用她的青春,利用她的漂亮,利用她一切可以想到的,优越于别人的条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惜,老板有抗抗了,那是一个善良宽容,而且比她还优秀的女人。

    她只能死心,老实给他当妹妹,做好自己的本职,当他最听话和最善解人意的专职秘书了。

    杜娟明白了办慈善基金对公司的重要性,就开始毫不犹豫地工作了。

    她觉得姚远讲的太好了。对公司来讲,做这个比上一次策划购买公司工厂的地皮更有意义。

    同时,她觉得,可以把老板刚才讲的那些话都赶紧整理出来,做成宣传资料。

    将来募集资金,可以把老板的这些道理跟招募对象讲,相信完全可以打动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拿钱出来。

    姚远却要她有选择地对外人讲。有些话,自己明白就行了,就是公司内部员工,不该讲的也不能讲。否则,那不成了我拿做慈善当幌子试图牟利了?

    杜娟想想,老板不愧多吃几年干饭,想问题就是比她深远,就又在心里佩服姚远一次。她就认认真真去琢磨,什么话不能讲?如何把该讲的话讲透,需要增加什么内容?

    这女孩子头脑灵活,只要自己理解了,工作就不用姚远操心了。他只是还和以前一样,当大家在杜娟领导下,工作中遇到不能逾越的障碍的时候,再出来想办法找关系,把障碍打通就好了。

    有这么个秘书还真是省心。于是,他就给人力资源部打电话,让他们讨论,升杜娟做总经理助理的问题了。

    允许再给杜娟配一个助手,专门从事一般秘书工作。让她腾出手来,多做一些能动性比较强的工作,协助他处理所有的总经理职务范围内的工作。

    其实,他是要培养杜娟,成为他的高管了。

    这孩子理解了她要做的工作对公司有极大利益,竟然如此高兴和兴奋,说明她真正忠心自己。

    只是,她毕竟是外人,谁也不敢保证她有一天不会因为她自己的利益而背叛他。

    难道,还得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才能真正放心吗?

    姚远立刻刹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别为了利益去祸害这么好的女孩子了。

    要不是为了公司和事业,他才不会被小慧给迷惑。再不能犯这种错误了!

    慈善基金的事情,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期间,姚远当然要到外地去找他的那些叔叔。

    虽然他们大多数已经离休了,可影响仍在。而且,这从表面上看起来,又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虎父无犬子。姚虎的儿子挣钱了,办了自己的公司,成了全国知名的企业家,仍旧不忘父亲的遗志,要拿出钱来,去帮助那些穷困的人们。这种事情,他们不尽心竭力地给帮忙,都对不起自己逝去的老首长。

    于是,姚远又找了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他的马叔,当年姚虎抗战时期的警卫员。

    马叔也离休了,但身板依旧硬朗,正在家里烦躁,看谁谁不顺眼呢,媳妇和俩儿子都吓得躲着他走。

    他身体还好好的,离了休变成闲人,没了事干,能不烦躁嘛!

    姚远只要不出差,在家里的时候,每个星期都会领着抗抗和孩子们去看他的马叔。

    有时候姜姨也跟着过去,开导他,甚至邀请他去听当时流行的气功大师的报告,练气功。

    可老头对那个一点也不感兴趣,觉得那纯粹就是骗人的,一点科学道理没有。

    “我们是马克思的学生,唯物主义者,怎么能听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唯心主义的奇谈怪论!”

    老头大发脾气,埋怨有关部门不对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严加惩治。

    可那时候到处都在兴这玩艺儿,老百姓都信,咋管啊?

    结果就是白白惹得老头生一肚子气,姜姨也不敢再叫他去了。

    关键还是老头打一辈子仗,当一辈子官,除了工作啥也不会。

    打扑克?不认jqk。下象棋?老将都能让他给走出宫去。

    他还蛮有理。下棋是不是两军对垒,是不是打仗?打仗讲究身先士卒!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为将的还在屋里呆着,吓的不敢出门?贪生怕死嘛,不合理嘛!这种将领还要他干吗?搁战场上早给枪毙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得,谁都不愿意跟他玩了,不讲理谁跟你玩啊?

    这回姚远就给他马叔找着事儿干了,让他当抗抗慈善基金的名誉会长。

    马叔听明白了姚远要他干什么,咧开嘴乐了。

    这个好!不愧是老师长的儿子,早该这么干!

    他这个名誉会长可不是只挂个名,比会长姜抗抗还忙呢。挨家企业去跑,专跑大型企业。

    你们挣钱了,有国家拨款,财大气粗,该不该拿些钱出来,救济一下那些日子过得不好的老百姓呀?

    扶危济困,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这是咱走到今天的根本,是人民爱戴咱们的基础!咱打江山坐天下为了谁呀?为的就是这普天下穷苦的老百姓!

    马叔理论基础好啊,又是老革命,谁敢不给他面子呀?

    不但为基金会募集了许多的资金,而且有时间就跟那些年轻的义工一样,跟着他们,到矿机这样的,许多的宿舍区和农村去,为五保老人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什么都干。

    渐渐地,马叔就摸着这慈善的门道了。还在自己住的市委宿舍里,挨家挨户搜集不穿的衣服鞋子,还有多余的粮食饼干,送到需要的人们手里。

    另外,他还自己出钱,资助许多穷困的孩子上学。

    还有,他正打算建一个养老院,把那些没人赡养的老人们都搬进去,请保姆和护士,集中赡养……

    总之,他就有了干不完的事情。弄到最后,抗抗这个会长就变他的助理了。

    抗抗也由衷佩服老一辈革命者火一样的工作热情和激情,心甘情愿给他当助理了。

    而且,从她这位马叔身上,她看到了许多闪光的,无私的东西,反而让她有些怀恋那已经过去的,激情燃烧的岁月了。

    在马叔影响下,更多像他那样的,身体还壮实,又离了休没事干的老一辈革命者们参与了进来。

    这一下,姚远就发现,自己又给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需要帮助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尽管大家募集了不少的资金,可按着马叔那个帮助法,钱还是不够。

    不够咋办?姚远掏啊!不掏?马叔那副嘴脸他就看不了。

    你小子,留那么多钱干什么?要是你爹活着,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受苦,自己霸着钱不管吗?你是不是忘本了你呀?我明白了,你是光想要名声不想掏钱呀!你这名利主义思想就该批判!你对得起你爹吗你?

    不止马叔和他过不去,抗抗也不理解他。

    咱要那么多钱干啥呀?马叔不说了吗?你真要钱的时候,他去给你找银行借。你就再拿点出来,把养老院帮马叔给办起来呗?

    得,啥都别说了,我掏,掏成了吧?你看叫你们说的,我姚大傻就跟过去的南霸天刘文彩一样了!不对,我是周扒皮,半夜学鸡叫的周扒皮!

    公司用来运转的资金当然不能动了。姚远狠狠心,把自己这些年在全国各地淘到的宝贝卖了一半,总算替他马叔把养老院给办起来了。

    这一下,他马叔高兴了,抗抗也高兴了,姚远的心疼的快滴血了。

    这些宝贝,再留个十年,价值能翻上百倍呀,就让他这么着给贱卖啦!

    “你说我是不是平时坏事干多了,怎么想个主意都是自己害自己的主意呢?可我认真反思了一下,也没干多少坏事儿啊?”

    他哭丧着脸问杜娟。

    杜娟知道老板喜欢古玩字画,平时在办公大楼里专门有两间房子,是用来收藏他那些到处淘来的瓷器和字画的,这下房子里空了一半,他能不心疼嘛!

    杜娟就开导他:“你不自己也常说嘛,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你有鉴赏古玩的本事,大不了再去淘呗?”

    姚远这个气:“你以为这是大白菜呢,说淘来就淘来了?这花了我十多年功夫呢!”

    出了钱不算,他还得出力。没事儿了,抗抗就让他用车拉着,给养老院的老人们送东西,做义工,还要拉着生病的老人去医院看病,检查身体,直接就变老人们的专职司机了。

    抗抗还振振有辞,你不说要创造公司良好的形象吗?大厦集团董事长夫妇亲自来做义工,为老人们服务,这种宣传,是不是比什么都好啊?

    对,好,好!

    姚远是直咬牙啊。他吩咐公关部,老子出去做义工,你们也不能闲着,无论如何得把市电视台给我弄过来,让他们给我拍个纪录片!

    结果不只是市电视台,省台都来人了。

    大厦集团这把慈善之火,彻底点亮了整个公司的形象。有那么多老干部跟着参与,想不火都难了。

244.一起做公益

    就在姚远的大厦集团如日中天的时候,那位周朝阳又来了。

    索尔顿公司在美美制衣销售部的刻意打压之下,业务额成功降为零,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索尔顿公司竟然不申请破产,张建国又要周朝阳过来,什么意思?

    难道,他又拿到什么筹码了吗?

    姚远原本不打算见周朝阳,可出于好奇,还是让杜娟把他给放进来了。

    这一回,周朝阳仍旧是不说话,只是把几分文件,放在了姚远的办公桌上。

    姚远看看那几份文件,是公司转让合同和公证证明。现在,公司已经不是张建国的了,归周朝阳了。

    姚远看完文件,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周朝阳。

    周朝阳没敢在姚远面前坐下,而是就站在他办公桌对面。

    看姚远看明白了,这才开口:“姚总,张建国详细跟我说明了你们之间的恩怨。在下看来,姚总深明大义,对他们张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是张建国不自量力,不明事理,得罪了姚总,实在是罪有应得。现在,他已经把公司给了我,和公司没有任何关系,离开公司了。

    我接公司过来,也不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公司二十几号弟兄。求姚总高抬贵手,给我们一口饭吃!”

    姚远审视他半天,才慢慢说:“一个花季的女孩,一朵行将绽放的玫瑰,因为张建国,因为你们,就这样香消玉殒了。然后,你再回过头来,求我放过你们。你觉得,我放过了你们,对得起那个已经进入了天国的女孩吗?到这时候了,你竟然还有脸来请求我放过你们?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有些可笑吗?”

    周朝阳脸上多少就有些尴尬,半天才解释说:“姚总,过去的事情,都是张建国一手策划的,跟公司其他员工,的确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像所有其他公司的员工一样,在尽自己应尽的员工职责。

    如今,张建国知道您不会原谅他,已经离开了。如果姚总不想放过这个人,我可以把他现在的情况和住址都告诉您。求您放过其他人吧?他们拖家带口的,把公司经营成现在这个规模,的确不容易呀,求姚总网开一面!”

    姚远盯着他问:“你替他在苏春荣这件事上当传话筒,亲自跑到我这里来,替他传递消息。这,也是你应该做的公司员工职责吗?”

    周朝阳回答:“这个,我不能摆脱干系,这不是做为员工,我应该尽的职责。可是,姚总您不知道,他当初这样做,我是曾经极力阻止过他的。

    他是老板,我不能不执行他的命令。这一点,还请求姚总谅解。

    如果姚总不能原谅我,我也会离开公司,甚至可以把这个公司无偿转让给姚总。我别无他求,只求姚总能高抬贵手,让这二十几号弟兄,能有个发工资吃饭的地方。”

    姚远就笑了:“还挺讲义气啊。”

    周朝阳严肃着说:“说实话姚总,我们这个公司和其他公司不一样。我们大多数人,都是狱友,都有过坐牢的经历。而且,我们也都曾经在社会上闯荡过,经历过找不到工作的辛酸苦辣。所以,我们加倍珍惜我们现在得到的这个工作机会。要不然,像我们这样的小公司,生存下来是极为困难的。

    我们能够在众多大公司的夹缝里生存下来,就充分证明了我们的努力和刻苦。如果不是张建国得罪了姚总,我们相信,我们能够继续生存下去,而且还会有所发展。

    可是,现在,因为得罪了姚总,我们生存不下去了。

    像我们这种人,是不被社会所接纳的。离开这个公司,等待我们的,只有失业。

    所以,我代表我二十多位弟兄,恳求姚总,冤有头债有主,希望姚总能体谅我们的难处,放我们一马,给我们一口饭吃!”

    说罢,周朝阳就在姚远前面跪了下来。

    姚远许久没有说话。人家话说到这份上,按理说,不放过对方,有些说不过去。

    姚远和矿机那些痞子们经常打交道。那些人也大多进去过。他对进去过的人,还是十分了解的。这些人比起一般普通老百姓来,的确更讲义气,更容易团结到一起去。

    同样,这种人,你不能把他们逼上绝路。否则,他们更容易激动,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过了一会儿,姚远终于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五斗米折腰,不怕我看不上你吗?”

    周朝阳依旧跪着说:“姚总,我们不是打架斗狠的街头混混,我们都是因为经济犯罪进去的。说实话,我们这些人,个人生存能力,连普通人都赶不上。公司倒了,我们也就完了。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为五斗米折腰。还请姚总谅解。”

    姚远就叹息一声说:“你先起来吧。原不原谅你们,不在于你在这里长跪不起,在于你们将来怎么做。看在你今天态度比较诚恳的份上。我可以撤回我的销售部,把原本属于你们的业务还给你们。不过,不包括张建国。如果我再发现你们和他有瓜葛,那么,你再跑来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

    周朝阳就从地上起来,然后向姚远鞠了一躬:“谢谢姚总赏饭吃!”

    姚远也站起来说:“正好,今天我要去做公益,你跟我去一趟吧?”

    周朝阳就有些迷糊,这么大的老板,还去做什么公益啊?可姚远说要他跟着,他也不敢说不去啊?

    周朝阳二话没说,跟着姚远出了办公室。

    到了外屋,杜娟已经站起来了。

    姚远就问:“今天都怎么安排?”

    杜娟就拿过文件夹,翻开来说:“今天所有活动,都与公司业务无关。上午九点,和抗抗姐去矿机六村,为张大爷拉煤,摊煤饼,这是你的任务。抗抗姐帮张大爷收拾房间卫生,买菜做饭。要求中午之前尽量完成,中午在张大爷家吃饭。

    下午,去养老院听马副书记安排工作。”

    姚远心里就骂,这个抗抗,简直就是疯了,这种体力活也安排我干,而且还是这种偏远的地方,没有记者跟着,这干了都白干!

    可守着周朝阳,他还不能多说,就点点头问:“你干什么,跟着我还是另有任务?”

    杜娟就微微一笑说:“我帮抗抗姐打扫卫生。”

    嘿,姚远这个气。打扫卫生这点活,还用你们俩人干吗?拉煤,摊煤饼多么累呀,你们让我自己干,还真当我是当年那个姚大傻,大小伙子呢?

    守着周朝阳呢,他没法多说,只说一句:“给我弄身干活的衣裳。”

    杜娟极力忍住笑,从自己办公桌下面,给他拿出一身美美制衣的工人穿的工作服来。

    姚远看看周朝阳,指指他对杜娟说:“给他也弄一身。”

    杜娟还真没准备多余的工作服。

    这个人来过多次了,杜娟只知道这人是索尔顿公司的副总。至于到底和她老板有什么恩怨,姚远不许她问,也不许她往外说。

    老板前一段时间去南方,应该就是为索尔顿公司。可回来立马就布置灭了索尔顿。

    从这方面讲,这个周副总应该和老板是敌人才对呀,这怎么又弄到一起去了,还一起去做公益?

    杜娟弄不明白,也不敢多问,只好说:“那请周总先这样跟着去,我立刻就打电话,让人把工作服送到张大爷家,保证不耽误事!”

    姚远就点点头,留下杜娟在屋里打电话,率先出办公室,后面跟着周朝阳,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开他的破面包车去了。

    抗抗已经在车里副驾驶座上等着了。时令已经进入冬季,抗抗里面穿了毛衣毛裤,外面和姚远一样,穿了工作服,显得有些臃肿,但仍不失她固有的美貌和气度。

    看姚远又带了一个男人进来,坐到车后座上去了。抗抗就不由问:“这是谁呀,咱们公司的吗,我怎么没见过?”

    抗抗不知道索尔顿公司的事。杜娟有时候为了老板,也不敢什么事都跟抗抗说。

    姚远就回答抗抗说:“这是南方一家公司的周总,来找我谈笔业务。正好赶上咱们做公益,他正好也热心公益事业,就和我一起来了。”

    又回头跟周朝阳介绍抗抗说:“这是我夫人,姜抗抗。”

    抗抗已经锻炼的落落大方了,就主动回身向后座的周朝阳伸出手去,和他握手问候。

    周朝阳乍见抗抗,就不由惊叹姚夫人的气度和美貌,边和抗抗客气,心里边想,看来,姚远跟张建国没有说谎。那个苏春荣应该和姚远不是情人关系。

    比起姚夫人来,苏春荣就差远了。

    他坐在后座上,听姚远说他热心公益,只好违心地操着南方普通话应和:“是啊,是啊,听说为老百姓做好事,我心里就激动啊!想不到姚总这么大的老板,都能亲自做这种事情,我应该向姚总学习呀。”

    心里却不由就暗骂姚远。

    刚才他都听见杜娟说了,拉煤,和煤泥,摊煤饼,这比在监狱里的活还累呢!

    他一个南方人,又出身知识分子,从来也没干过这种活啊!特么这个姚大傻,这是诚心拿我开涮呢!

    可现在他求着姚远啊,当然姚远让他干啥他就得干啥了。

    一会儿功夫,杜娟也换了工作服下楼,坐进车里,姚远就发动了面包车,向着矿机六村去了。

    进入八十年代,城市加速了它扩张的步伐。原来离着城市有二十多里的矿机宿舍区,现在已经在城市的边缘了。

    而矿机却没因此有太大的发展,工人的工资仍旧不满百。做为过去人人羡慕的工人老大哥,今天的生活,却一天天步入了艰难。

245.似有所指

    矿机六村已经和姚远住在宿舍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这里已经没有了那些低矮的平房,都变成了四层的楼房。虽然外墙没有任何装饰,一色的红砖,但它仍旧是属于楼房。

    但在姚远的感觉里,他反而更怀恋那些低矮的,成排的平房,以及平房四周那些职工们自己搭建的煤棚、鸡窝,还有污水横流的街道。

    因为随着这些杂乱无章的建筑的消失,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那些人与人之间的亲情,也随着一起消失了。

    街头,再也没有了坐在一起晒太阳聊天的人们,再也没有了孩子们的奔跑和欢笑,就连他过去工作过的清洁队,都已经消失了。

    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人们走在街上,相互之间碰到了,也多是默默地相向着走过。偶尔打声招呼,也变得十分简短。

    有还认识他的职工,看到他,也只是一句:“回来了?”就和他错过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留下他站在原地,硬生生把肚子里原来想要说的许多话,都不得不憋回去。

    从那个燃情岁月里走出来,突然再回到这个已经变了的老地方,他忽然就有些不适应,仿佛回到了穿越之前的日子,一切又变得那么冷漠了。

    他有时候就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这世界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忽然就变得如此冷漠了呢?

    虽然六村都变了楼房,但那时候的楼房,是没有暖气的。大家还是要到煤场里去卖煤,然后回来,在楼下的街道上,和成煤泥,摊成煤饼,再储藏到楼下自己盖的煤棚里。

    冬天的时候,再从煤棚里,用工具一点点将煤饼提到楼上,烧炉子取暖,顺便把炉子里烧出的炉灰,再带到楼下来倒掉。

    煤场在矿机三村对面的河滩里,离着六村有三里多地。

    以往的时候,像张大爷这种家里没别人的老人,冬天来临之前,工会会派人过来,查看家里还有没有煤?如果没了,就组织村里住的工人,给拉一些过来,保证冬天的时候老人有煤烧,冻不着。

    时光进入八十年代末期,厂里效益逐渐下滑,大家自己顾自己都顾不过来,也就没人管这些事情了。

    姚远从六村居委会借了双轮的地排车,和周朝阳去三村的煤场拉煤。

    一个老人,一个冬天有个大半吨煤也就差不多够烧了。那个地排车也就能装七八百斤煤。这样,就得来回拉两次。

    这下把周朝阳给累的,拉第二趟的时候,刚出了煤场走到公路上,就再也走不动了。

    姚远只好把套在身上的地排车拉套放下来,再放好地排车,站在那里等着他。

    这小子和姚远年龄差不多大,小肚子先起来了,那是平时胡吃海喝闹的。论身体素质,他比姚远就差的远了。姚远在前面拉,他只在后面推,仍旧累的跟孙子似的。

    他喘着粗气,躬着腰从地排车后面转出来,一步步挪到姚远跟前,抱怨说:“姚总啊,你这么大一个老板,随便找个汽车过来,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干吗非得自己动手啊?”

    姚远就笑了说:“这个啊,叫忆苦思甜。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上过的忆苦思甜课没有?为啥要上这种课啊?就是要让咱们记住过去的艰难,懂得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

    只有知道了这个,才会加倍珍惜今天的生活,才不会轻易就毁掉它!这叫啊,创业容易守业难!现在的学校,没了忆苦思甜课,实在是一大损失啊!”

    周朝阳听着姚远的话,似乎是有所指的。难道,他识破了自己的计谋,在说话给他听?

    周朝阳不敢接话,只嘿嘿两声说:“我实在是不行了,您让我歇会儿吧?”

    姚远就走到公路边的路牙石跟前坐下,招手让周朝阳也过来坐下,然后说:“不能休息时间太长啊,要不中午之前就不能把煤饼摊完了。我媳妇说了,干不完活不许吃饭!”

    周朝阳心里这个气。他早上为了能找到姚远,根本就没敢吃早饭,早早就在大厦集团的门口等着了。这下好,饿的前心贴后心了,拉回煤去还得和泥摊煤饼!

    这个姚大傻,还这么怕老婆,老婆说不让吃饭,你就不吃饭啦?嘿,堂堂全国知名公司的大老板,竟然这么怕老婆,也不怕别人笑话!

    两个人总算拉着那辆地排车,进了六村的村口。

    姚远看周朝阳又累的走不动了,就停下来,指着东面第三排楼那里,对周朝阳说:“看着没?原先那个地方,也是一排排的平房。你那位老板张建国,他爹过去就住在那里。挺干巴瘦小的一个老头,可是这肚子里,不知为什么,就存了那么多的坏心眼儿。”

    接着就感叹说:“这人啊,活在世上,得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这样活着啊,才能活的安心,活的问心无愧。

    你老板这位父亲,一辈子的心眼儿,都用来算计别人了。结果他活的也不安心,总担心别人死了也不放过他,一辈子活在恐惧里,最后还是被虚无缥缈的鬼魂给吓死了。

    倘若当初他把这份算计人的心思,用在正当处,说不定啊,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可惜呀,他的这个儿子张建国,也就是你的老板,还是不接受他爹的教训,还在按着他爹算计人的老路子走。这样下去,恐怕这辈子还是逃脱不了和他爹一样结局!”

    周朝阳喘息半天,就回答姚远说:“姚总,张建国已经不是我的老板了,我和他也再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姚总的话,的确值得深思,在下受益匪浅。”

    姚远不置可否,又把车拉套背起来,继续拉着地排车前进了。

    他们再次来到张大爷住的楼下的时候,服装公司副总孙保国,已经带着公司的几个高管,在楼下等着了。

    老板亲自下手干活,高管们无动于衷肯定不行啊,只好跟着来了。

    大家一拥而上,把姚远给替换下来。

    姚远就问孙保国:“你们都跑这里来,公司里没事吗?”

    孙保国就回答说:“公司有李副总值班。下一次李副总带人来,我们轮换着。”

    姚远还是兼任着服装公司的总经理。之所以不任命总经理,就是要搞他的平衡术。两个副总可以相互竞争,省得他们偷懒。

    听孙保国这样说,姚远就点点头说:“应该这样。我们都人到中年了,整天的忙工作,身体会慢慢锈住的。这段时间,我每星期都至少参加一次公益活动,出些力气,反而感觉身体轻松不少。

    所以呀,我建议,咱们的管理层,特别是高管们,平时缺乏活动,应该像我一样,每星期至少参加一次体力劳动,这个将来要形成制度。这对大家的身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孙副总心里就暗暗叫苦。象征性地参加点活动可以,这每星期和一次煤泥,一下子就是两千斤,还得摊成煤饼。

    就这个劳动量,一星期一次就够呛了,根本歇不过来。幸亏老板没想起来让他们一星期来两回,要不然大家就都得医院里躺着去了!

    肚子里腹诽,嘴上却说:“姚总您说的太对了。我们平时老在办公室里坐着不动,的确不利于身体健康。这样每星期都拿出一天来助人为乐,比去健身房专门锻炼,效果要好得多,也更有意义。”

    姚远知道他拍马屁,干脆不搭理他,把和煤泥摊煤饼的活交给他和高管们,自己带着周朝阳进张大爷屋里去了。张大爷就住在这排楼的一楼。

    这张大爷是矿机大件分厂的退休工人,老伴早早没了,他自己拉扯大两个儿子。

    如今,俩儿子都在很远的地方工作,家里只剩下他一个。

    常年的劳累,让他得了膝关节疾病,两条腿疼的走不了路。

    都说养儿防老,真的老了,成了累赘,儿子们就嫌弃了。

    张大爷在两个儿子家里都住过,深深体会了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最后还是回到自己家里来,一个人过日子舒坦。

    虽然腿脚不利索,生活艰难,总比在儿子那里看别人脸色舒服的多。

    辛苦半辈子,舍不得花钱找老伴,总算把儿子们拉扯大,最终却是这么个结局。老人一度心灰意冷,只凑合着饿不死自己就成,日子过得有一天没一天的。

    是姜姨偶尔来矿机宿舍里找她那些老姐们,听说了张大爷的事,回来就跟抗抗说了。

    抗抗就带着人过来,把老头弄到市医院里去看病,住院打针,出院还给拿了药。又带人把他家里给收拾干净。从此,张大爷就成了她慈善基金会的一个照顾对象,每星期都安排义工过来,帮着老头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

    有人这样无私地帮他,张大爷对生活重新有了希望,精神上好了,病恢复的也很快,已经可以不拄拐棍走路了。

    姚远和周朝阳进屋的时候,张大爷已经冲好了茶水。见他们进来,就招呼说:“大厦啊,赶紧坐下歇歇。”接着就打个唉声,感慨着说,“没有你们两口子,我都怕活不到今天呀!”

    矿机一万多工人,姚远连一半也认不过来,他并不认得张大爷。但他在矿机的时候算是名人,大多数人却都认得他。

    自有了慈善基金会,抗抗帮助的人到处都有,一般自己能够自理的,抗抗就不往养老院里送。

    时代走到今天,人们生活的节奏眼看着在加快,都在为了多挣点钱而拼命奔忙,又哪里有多余的时间照顾老人呢?像张大爷这样的老人实在是太多了,都弄到养老院里去,再有仨养老院也装不下。

246.初衷

    抗抗从事这个慈善事业,和姚远的想法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是真的想为这些无助的人们,提供她力所能及的帮助。

    而姚远的初衷,却是要利用这种慈善活动,来提高自己公司的名声。

    等真正做起来了,姚远才发现,他要做的,和当时自己的初衷,已经风马牛不相及了。

    特别是有抗抗和他马叔那一帮老干部掺合着,这就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做做样子,偶尔搞个活动,把电视台和各大媒体请过来做秀了。

    可是,他也不后悔。

    虽然投入比他预想的要多出一倍不止,可通过抗抗和他马叔那帮老干部的努力,他的慈善基金会真正帮助到了需要帮助的人们。

    这种能够正真帮助到别人的快乐,是任何形式产生的快乐,都无法相提并论的。

    他看到了抗抗的快乐,也真正切身体会到了这种快乐。

    他让邵玲和格里高利从欧洲给他物色了一个能力不错的服装设计方面的人才,来给抗抗当助手,任设计部总监,尽量把抗抗的时间腾出来,专门用来管理慈善基金会。

    只要有时间和机会,他就和自己关系单位的老板们,宣传做慈善的意义,甚至愿意为其他单位的老板们,做慈善专题募捐,以此来保证基金会的资金来源,募得更多的资金。

    同时,他自己也加大了对慈善基金会的投资力度,连过日子都开始尽量节俭,来保证基金会有足够的基金可用了。

    看张大爷腿脚不利落,还亲自给他端茶,姚远就赶忙过去,把茶水接过来说:“老爷子,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坐着,我们喝水自己来。”

    说着话,把张大爷重新扶到沙发上坐着去。

    房间不大,进门只是一个八平米左右的客厅,然后往里就是两间卧室,一大一小,大的也就有十来平米,小的也就六平米,另外就是厨房了,也一样的狭小。

    这是矿机第一代老式居民楼房的普遍格局。

    待老头重新坐下,姚远就和周朝阳坐在他一边的沙发上。

    姚远没话找话地问张大爷些家常话:“老爷子,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啊?”

    老头就回答说:“现在都不用拄拐杖了,比以前好多了。”

    姚远就随和着说:“老爷子啊,如今咱们赶上好时代了,这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咱可得好好保重身体,争取多活几年,好好享福啊!”

    老头就叹息一声说:“大厦,我得感谢你们两口子啊。要说呢,现在的确是生活越来越好,吃的、穿的、用的,都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可不怕你笑话,我还真不喜欢现在的日子。”

    姚远就看着他问:“咋了?您要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去给您解决。跟抗抗说也行啊。”

    老头就摇摇头说:“有你们这些好人帮着我,我还有啥不满意的?我是怀念过去那些日子啊!

    咱们矿机,出过两个好人。一个就是你爹老厂长,一个就是你啊!

    说实话,现在这个社会,我看不惯。要不是碰上你们两口子,我真都不愿意活着了,活着一点劲都没有啊!

    你就看这邻里之间,谁都不肯管谁呀,一点过去的人情味儿都没了。还有,这厂里,这工人,除了认得钱,其他的都不认得了。

    当年你爹老厂长在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工人们干工作,那是为了国家能早一日富强,为这个新社会做自己的贡献!

    那时候啊,日子虽然过的穷,谁家都艰难,可是活的有劲儿,干活也带劲儿!

    那时候,我还没结婚,住在厂里的单身宿舍里,就是这个村前面那几排房子。

    刚从农村出来的小孩儿,都十七八,知道啥啊?可组织上关心咱啊。每到礼拜天,厂里的那些老大姐们,就主动到我们这些单身宿舍里来,看我们被子还能不能盖,衣服还能不能穿?帮着我们缝补衣裳,教我们缝被子。生活上哪里有困难,都有人教,有人帮忙。

    你要是感冒发烧了,工会主动派人过来,带你去看病,照顾你的生活,把药和水给你端到床头上。

    师傅们家里吃好的,总忘不了我们这些徒弟,把我们喊到家里一起吃。

    那时候啊,整个矿机就跟一个大家庭一样,让所有人都感到温暖,见了谁都跟见了亲人一样。

    你爹老厂长,那就更没得说,就跟我们所有人的父亲一样。

    记得有一年,单身宿舍里闹臭虫,咬的大家睡不着觉。老厂长亲自带着干部们过来,挨间宿舍地查看。

    我啊,至今还记得老厂长当时说的话。他问干部们,假如你们自家的孩子也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让臭虫咬的满身是疙瘩,你们晚上能睡得着觉吗?

    老厂长亲自住在单身宿舍里,跟爱卫会的干部说,只要单身宿舍里还有一个臭虫,还有一个青年工人挨臭虫咬,他就不回家!

    没出三天,单身宿舍里就一个臭虫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就又叹息一声说:“有你爹这样的干部,大家才能挺过那个艰难的时代,才会有今天呀!可是你看看现在!我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愿意管自己的爹呀,别人就更指望不上了!

    要不是你们两口子过来,说实话,就现在这个样子,我是真觉得活着也没啥意思,倒不如死了,两眼一闭,啥都看不见,啥都不知道的好!”

    姚远还真就无话可说。这不单单是人老了的怀旧。

    抗抗是对那个燃情岁月有着深刻记忆的,在她的心里,恐怕也有对那个岁月的留恋。所以,她想着做些什么,来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兴许,这就是她投入了全部热情,用来做这个慈善事业的初衷罢?

    姚远只好空洞无物地说些宽慰的话来安抚老爷子,顺便瞅机会转了话题,再说些别的,老爷子感兴趣的话题。

    中午在张大爷家里吃过了饭,姚远又带着周朝阳去了在市里的养老院。

    与去张大爷家比起来,周朝阳倒更愿意来这里,这里活轻快呀,顶多就是推着腿脚不利落的老人们出来晒太阳,大家聚在一起,说些闲话。

    和老人们一起聊天的时候,周朝阳就发现,姚远口才极好,而且知识面比较开阔,不管老人们聊什么,他都有话题和老人们讲。

    张建国的母亲,也在这家养老院里,姚远对待她和对待其他老人没什么不同,甚至更亲切一些,喊她“张婶儿”。

    周朝阳没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怕张建国母亲问起张建国。但他还是故意和老太太在一起,试图了解一些姚远和张家过去的一些恩怨。

    老人得过脑中风,似乎有些痴呆,也许是不愿意提起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故意回避这个话题。

    她已经好多年没见到张建国,似乎把这个儿子给忘记了。对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儿子张建军,也不愿意多说。但她对姚远极好,一口一个“大傻”地喊他,拿他跟自己的儿子一般。

    下午的时候,大橘子过来看她。她对大橘子的态度,宛如看见了闺女,埋怨大橘子总是不来看她,说服务员态度不好。

    老人到了这个岁数,有时候表现的当真就跟孩子一般。

    在周朝阳看来,这里的服务员都是很有耐心的,总是不厌其烦地跟老人们解释各种事情,却也总是不能完全让老人们满意。

    大橘子也当真把自己当了张建国母亲的女儿。老人说服务员不好的时候,大橘子就拉着脸说老人,说你嫌不好,我就和马叔说,把你接回去。

    到这时候,张建国母亲就不言语了。看来,还是这里好,她过得舒服一些。

    周朝阳是后来跟着张建国的,大橘子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张建国后来改名张文才,重新开了一家公司。她以为周朝阳是其他单位来做义工的。

    周朝阳没有试图去问大橘子什么,他已经不想问了。

    一天的感受,让他明白,姚远和张建国不是一种人。

    从养老院出来,姚远没有让周朝阳回去,还是带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单独和他聊天。

    “这一天,有什么感受?”姚远就问他。“没关系,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个不会影响我放过索尔顿公司的决定。”

    周朝阳沉默好久才说:“姚总,我还没有想好。至于感受,我只是觉得跟您比起来,我们太渺小了。当然,您是成功人士,我们还在生存线上拼死挣扎,感受和您当然就不一样了。”

    姚远就淡淡一笑说:“我说的感受,跟你说的这个,不是一回事。”就看着他问,“当你知道自己确确实实是在做好事,并确确实实地帮到了别人,就像今天在张大爷家里,张大爷感谢你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周朝阳又沉默半天,心里想着姚远想知道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很惭愧,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帮到他什么,只是不得不跟着姚总,出了点力气而已。”

    姚远就点点头:“你能这样想,说明我没看错你。”接着就解释说,“人啊,只要有一颗善良的心,不管到了何种地步,都可以挽救的回来。怕的,就是良心直接丧失了,变得善恶不分,那就无可救药了。”

    周朝阳看看姚远,终于忍不住说:“姚总,在下也有爹娘,也七老八十了,帮助老人,在下心甘情愿!

    如果姚总担心在下这次过来,是图谋不轨,那么,在下可以将索尔顿公司无偿转给姚总,只要姚总能给公司里的弟兄们一口饭吃,在下就算完成任务了!”

    周朝阳的语气里,就明显带了些因姚远怀疑他,不相信他,而产生的委屈和愤怒。

247.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姚远并没有在乎周朝阳的话,只是淡淡一笑说:

    “你也看到了,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帮你管公司?

    我啊,就是想让你好好琢磨琢磨,当你做好事的时候,大家都感激你的时候,你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

    说到这里,他就打算结束自己的谈话了:“好吧,就这样吧。你回去,和我们当地的办事处主任小杨交接一下,继续开展你的业务。”

    周朝阳站起身来准备走,想想,还是对姚远说:“姚总,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姚远就看他说:“想讲你就讲,没必要和我客气。”

    周朝阳就说:“这一天我也看到了,姚总在慈善上,投入巨大。请恕我直言,这个国家太大,人口太多。像张大爷、张建国母亲这样的人,还有哪些生了疾病无钱医治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在这方面,可以说,这是一个无底洞。如果姚总在这方面投入太多的资金,对自己公司的生存,势必要产生影响的。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以姚总公司现在的体量,没有巨大的资金,是无法挽回局面的。

    好多公司,比如沿江那个收录机制造厂家,如日中天的时候,连续获得过国家部优奖章,年利润几个亿,比姚总您的公司,可大的多。

    可是,你也许听说了,现在,他们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手里没留下足够的资金来转产,生产更适应时代的东西,恐怕将来面临倒闭,是唯一的路了。”

    姚远听了,就又笑了。半天才说:“感谢你的提醒。你能这样对我说,就说明咱们这一天没白白相处。”

    接着就严肃了说:“你是学金融的,只是看到了资金方面的缺陷。但在我看来,那家公司走了下坡路,原因是复杂的。

    试想一下,他们当初创业的时候,是抱着一种什么精神,多少人在呕心沥血,才换来了以后的辉煌?

    可是,辉煌以后呢?那种过去创业时候的精神,还在么?如果那种精神还在的话,他们能不能还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企业,是讲究传承的。和人一样,精神死了,就什么都完了。

    不仅仅是那一家企业,就是我们今天去的那个矿机,也在逐渐走下坡路,将来的结果,可想而知。

    仅仅是资金问题吗?假如我父亲现在活过来,我想,他仍旧有办法让矿机再塑辉煌!

    你看见张大爷了吗?原先他不是这个样子,躺在床上都起不来,几乎就是等死了。是我夫人带着人过去帮他,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张大爷对我们讲的那些话,值得我们好好反思啊!

    我希望,你在日后经营你的公司的时候,好好想想张大爷的那些话。”

    周朝阳还是不能理解姚远的意思,不无担忧地说:“这个时代,在我看来,没有钱是不行的。也希望姚总能好好想想我的话,所谓忠言逆耳,希望姚总能够理解。

    再者说,这天下大的很,姚总想靠自己的一己之力,去改变什么,在下觉得,有些过于高估自己的力量了。”

    姚远听了,就愣怔了一下,然后才微微一笑说:“伟大领袖教导过我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周朝阳就不再说什么,告辞出来了。

    姚远并没有留他吃饭,他只好在回宾馆的路上,随便找一家餐馆,吃饱了再回去。

    回到宾馆里,躺在床上歇着。他这一天可着实累的不轻。

    在床上躺着,回味这一天来姚远说过的话,越想,就越觉得姚远好像看透了他一般,话里有话。

    这个姚大傻,可并不像张建国说的那样,只是胸怀大一些。他忽然就发现,姚远今天要他做的事情,和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暗含着哲理,似乎是在告诉他一个什么道理,又似乎是在告诫他什么。

    难道,他果然就看透了他这次过来,是另有计谋?

    但不管怎么想,周朝阳都觉得,这个姚大傻不简单,心思缜密,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好对付。

    他问他做了好事以后的感受,其实是在告诫他,不要做坏事。

    的确,人做了好事以后,心里会有一种高尚和快乐的感觉,这个周朝阳也有,只是不肯说出来。

    他之所以不肯说出来,恰恰证明他内心里有鬼,不愿意去承认这个快乐的感受,这是他的本能反应。

    可恰恰是这个本能反应,让他在姚远面前,彻底暴露了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姚远是不是凭借这一点,就可以看到他的内心?他不敢确定。

    他回答姚远之后,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已经晚了。他最后设身处地为姚远担心,其实就是在为自己这个失误寻找掩护。能不能藉此骗过姚远,就只有天知道了。

    周朝阳越想就越害怕。如果姚远果然如他想象的这般精明,那他后面的计谋,恐怕就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周朝阳知道,这样盲目推理下去,恐怕自己连将来实现自己计谋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来是他内心里会承认,他斗不过姚远而彻底失去实施计谋的勇气。二来,做好事为善的感觉,让他有彻底推翻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坚持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信念的冲动。

    两下里的思想动摇,让他陷入了烦乱之中。

    这时候的张建国,已经在南方的一个沿海小城安定下来,从附近渔港里批发些鱼虾海鲜,到市场上贩卖过日子。日子过的,看起来十分凄惨。

    其实,他手里不是没有钱,就是特意闹这么一副凄惨相,防备着姚远派人过来查他。

    为取得姚远信任,周朝阳是把他的去向,告诉了姚远的。

    只有他过得凄惨了,姚远才可能饶过他。毕竟苏春荣是因为他而死的,这是一条人命啊。

    尽管他现在还猜不透苏春荣到底和姚远是什么关系,但从表面迹象看,姚远对苏春荣还是十分重视的。如果姚远为了苏春荣来找他复仇,他希望用这副凄惨相来骗过姚远,让姚远可怜他,放过他。

    他这还是残存着一丝侥幸。如果他知道姚远和苏春荣真正的关系,恐怕早就选择隐姓埋名跑路了。

    姚远根本就不可能原谅他。

    他当初想象的不错,自己分布在不同城市里的四个女人,总会有一个是对他真心的。就算他一贫如洗了,也会有人死心塌地跟着他。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四个女人,竟然没有一个肯跟他的。而且,有孩子的两个女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要抚养费,自己不跟他,也舍不得孩子跟着他。

    一个选择了与阴谋诡计为伍的人,自己最相信的女人也不敢相信他,甚至担心孩子跟着他也学坏了。

    孩子毕竟是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肉,谁都不肯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他来养。

    混到这一步,孤家寡人,张建国也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感叹世态炎凉。可你也不看看,你当初是怎么做的?你大凡拿出一点的真诚来对待你的女人,何至于四个人都没良心,都不敢跟着你呢?

    女人需要的是一堵墙,一堵可以让她依靠,有安全感的墙。你光搞阴谋诡计了,谁敢相信你呢?

    你们对不起老子,就别怪老子对不起你们!心灰意冷之下,他连孩子的抚养费都不给了,干脆躲到这个不起眼的沿海小城里来过日子了。

    孩子有个屁用,在这俩臭婆娘教育之下,就算将来大了,都不见得认他这个爹,他何苦花钱替别人养孩子?

    随着年龄增大,张建国倒是越来越像他爹了,疑神疑鬼,六亲不认。

    现在,除了周朝阳,恐怕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了。

    姚远只托周朝阳带给他一句话:倘若苏春荣不死,她会跟着你的,不管你贫穷还是富有。

    张建国听到这句话,默默无言了许久,一天没出门做生意。至于他心里想什么,就无从知道了。

    姚远也不关心他心里想什么。他只是在琢磨张建国现在的心态。

    他心里一定知道,像姚远现在这样的身份,不会冒着违法的危险,来对付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干掉他替苏春荣报仇。这个很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太不值得了。

    他走的这一步,大大出乎姚远的意料。

    在姚远看来,对一个富裕了很久,锦衣玉食的人,最大的惩罚不是置他于死地,而是剥夺他的财富,让他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当他由荣华富贵当中走出来,再次成为穷光蛋的时候,那是比死都难受的一种体验。

    为什么当年许多破产的富人,宁肯选择自杀也不愿意活着?就是不想再次经历贫穷的苦难,再次被别人瞧不起,当下等人。有勇气的人,基本都会选择自杀。

    姚远觉得,张建国是个有勇气的人。他敢于这样一无所有,整日风吹日晒地活着,同样违反他的设想。

    所有的表现出来的东西,都太反常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要他相信周朝阳,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看到周朝阳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这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因为张建国不可能选择做一辈子穷人,那么,就说明他心里存着反败为胜的希望。

    那么,这个希望,又是什么呢?姚远想不明白。

    其实,他心里反而希望张建国在布置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张建国想的不错,姚远有超凡的毅力和克制力,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为给苏春荣报仇就不顾一切,去设法杀掉张建国。他真要是这样穷酸地活一辈子,姚远还真就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只有他不甘心如此贫穷下去,在设计阴谋反击,姚远才有机会为苏春荣报仇。

248.除夕夜话

    姚远做慈善事业这条路,还是走对了。这让抗抗牌时装的销售额,当年就几乎翻了一番。

    同时,美美制衣的设备销售额,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他的宣传团队,直接把慈善宣传,放到了产品上,明白告诉消费者,买一件抗抗牌时装,其中的多少钱,是用来救助哪些孤寡老人和病重患者的。美美制衣也同样采用了这种方式,来告知它的每一个客户。

    在外人看来,姚远用他的奇思妙想,为自己的事业,在八十年代的最后一年,完美收官,名利双收。

    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的这个创意,只不过是抄袭了上一世别人发明的观念而已。

    这,兴许就是穿越者的优越了,不是靠知道多少预知的方法来发财。

    万一你穿越的世界,和原先那个世界只是平行世界呢?好多东西就会不一样。

    比如姚远知道的,好多上一世的人和事,在这一世里就没有。

    看来,最能站住脚的东西,还是先进的理念和成熟的致富思想。具体的方式方法和依靠未来即将发生的事件致富,恐怕很不靠谱。

    一九九零年的除夕之夜,姜姨一家是在养老院里,和所有没有家可回的老年人度过的。还有他马叔一家,还有几个像马叔一样的前辈。

    整个养老院里灯火辉煌。当大厦集团董事长姚大厦赌咒发誓地宣布,就算整个大厦集团垮了,也绝对不放弃慈善事业,绝对不放弃在坐的每一个老人的时候,许多人的眼里,都噙满了泪花。

    他们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爱双手叉腰的姚虎,重新活了过来,只是变得更加的高大,更加的威武。

    矿机许多的,像张大爷一样的老人,家里子女过年不回来,也被邀请到养老院里来,和大家一起团圆。

    张大爷竟然忍不住激动,呜呜地哭了。

    “唉!”他深深叹息一声,带着哭腔喊,“老厂长在天有灵,可以瞑目啦!”

    马副书记也忍不住热泪盈眶。他的老师长后继有人,这是他最欣慰的事情了。

    市委、市团委,慈善总会,残联,好多单位的领导,都一起过来,慰问了老人们。市歌舞团、话剧团、京剧团等等的文艺团体,在市委建议下,也专门为老人们组织了慰问演出。

    领导们和老人们一起,看完了演出,才一起离开。离开之前,把市委各机关组织的慈善捐款,亲手交到了名誉会长马副书记手里,并鼓励姚远,要继承他父亲的遗志,为人民服务到底。

    直到半夜,老人们都安歇了,送走了马副书记一些老干部,姚远才带着一家人,回到家里。

    这个除夕,过的挺累的,可是大家都高兴,姜姨、两个小丫头,都觉得这是有史以来,他们过的最开心的一个除夕。

    一家人回来的时候,美美和蒋卫东已经带着他们的儿子蒋子容早就回来了。

    这一年,城市里有了bp机的基站,姚远就给高管们都配备了bp机。

    还在养老院的时候,美美的bp机就一个劲响个不停。

    制衣设备说白了也是个服务行业。几年锻炼下来,美美深知客户就是上帝的道理。她亲力亲为习惯了,不愿意相信任何人,连销售部经理刘建这样的老部下,她都不愿意相信。美美制衣所有较大和重要的客户,她都和人家保持着良好的交情和联系。

    早在看市文艺团体演出的时候,她就有些坐不住,碍于当时有领导在场,她只能忍着。

    待领导们前脚离场,她后脚就带着蒋卫东跑了。回到家里,拿着bp机,挨个的给先发传呼过来的客户们回打电话问候,这一忙就是半宿。

    姚远为人就懒散了许多,养老院的事完了,帮着抗抗把俩小猴儿弄床上去睡了,自己就跑回卧室,也睡去了。

    过年保姆也回家了,摇摇和媛媛,就只能抗抗自己带着了。好在孩子们都大了,再不像小时候那般操心。

    抗抗和姜姨说几句话,回卧室的时候就晚了一些。她回来的时候,姚远都睡着了。

    抗抗就拼命推姚远:“你洗脸洗脚了没有啊,就上床睡觉?洗去!”

    姚远就一个劲讨饶:“老婆,今天太累了,明天再洗,啊?明早我记住,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洗脸洗脚。”

    抗抗哭笑不得,明天再洗还管什么用?被子都给熏臭了!

    她也知道这一天姚远接待领导,说许多场面话,着实挺累的,也就不和他计较。

    可是,她还是不打算让他睡,推着他说:“美美还在打电话呢,她怎么这么忙啊?我说,你没事儿的时候帮帮她行不行啊?她带着孩子呢!要是整天这么忙,累坏了妈又该怨我们了。”

    姚远就闭着眼睛,背冲着抗抗,迷糊着说:“她愿意忙,我有什么办法啊?”

    抗抗就打他一下说:“你先别睡,你起来!你怎么就没有办法啊?我忙慈善这一块,设计部那边没时间管,你不也有办法吗?你就不能多给美美配几个助手啊?”

    姚远睡不成,只好转过身来说:“比起服装公司这边来,美美那边人才配备和储备,都是最丰厚的,她完全不用自己忙,把任务布置下去就完了。可她偏偏愿意自己忙,我有什么办法啊?”

    抗抗就说:“那你教教她,和她好好说说啊?这么忙,早晚要把身体累垮的!”

    姚远只好又坐起来,耐心解释说:“这忙不忙啊,全在于自己。美美的性格就是这样,对谁都不放心。你看不见吗,早上上班,她连蒋卫东都不放心,非要自己开车。这个,不是教就能教会的呀!”

    抗抗就叹口气,坐到姚远身边说:“要不,你找个人把她替下来,让她干点别的吧?”

    看着抗抗把脚也放到床上来,姚远就拉过被子来,把抗抗也裹进被窝里。

    两口子从结婚到现在,一直就睡一个被窝,从来也没分开睡过。

    屋里有自己烧的锅炉水暖,并不冷。可毕竟不是年轻时候,夜里一床被窝小了,肩膀露在外面,有时候还是会着凉。

    姚远喜欢搂着抗抗睡,他迷恋她的身体,到现在依然兴致不减。抗抗也是如此,也不愿意和他分开睡。

    为此,抗抗就找人做了一床超大的被子,比两个被子加起来都大。这样,两口子还在一个被窝里,可被子却足够把他们都盖住了。

    姚远把抗抗裹进被子里来,就搂着她说:“你别没事儿捣乱。你看不出来吗?美美就愿意操心。你真给她找个轻松事儿干,没准儿那才对她身体不好呢!再说你看她像是累着的样子吗?才三十五,你看那肚子大的,跟怀了孩子差不多。你不让她忙了,她还不一下胖成个小母猪啊?”

    抗抗就在被子里掐他胳膊一下骂:“你才猪呢!美美是猪我是啥啦,我妈成啥啦?”

    姚远疼的抽一口冷气,这下睡意全无了。突然就翻身把抗抗给压在身下。两口子就在被窝里折腾开了。

    许久平静了,姚远重新搂着抗抗,轻声说:“美美这两口子啊,我看是不像咱们两口子一样,经常这样运动,美美肚子才会这么大的。你要是真想管她,就劝她像咱们一样,和蒋卫东多运动。这不喜欢这种运动的女人呀,对妇科不好不说,肚子也会一天比一天增大。”

    抗抗就认真看着他问:“真的假的啊?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现在的抗抗,可不是当年姚远在被窝里搂着她,讲岛国故事,愣说是爱卫会保健知识的时候那么好哄了,她早就知道那时候都是姚远瞎编了骗她的,这时候也就不肯相信姚远的胡编乱造了。

    看抗抗不信,姚远就认真说:“我从书上看来的,骗你干什么呀?你看看,你也不怎么爱运动,为什么没有肚子?这不明摆着的吗?”

    抗抗想想,姚远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自己运动以后,小肚子倒是感觉特别累,腰腹用力了呗。

    她就不反驳姚远,半天却说:“这种事情,我咋和她讲得出口啊?她再误会了,以为我老不正经,说我一顿,那可丢死人了!”

    姚远就说:“你是她姐,关心妹妹,讲点妇科知识,她有啥理由嫌你不正经啊?再说啦,咱们抗抗看起来连三十岁出头都不到,怎么就变老不正经啦?”

    抗抗撅着嘴,想半天说:“我不去说。要不,你还是找蒋卫东谈谈吧。”

    姚远就责怪她说:“你这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蒋卫东在你宝贝妹妹跟前,能说了算吗?他要是真说了算,美美能胖成狗熊吗?估计他就是想,美美不想,他也不敢啊?”

    抗抗想想,也觉得姚远说的很有道理。可这种事情,她还真不好意思和美美讲。

    姊妹俩从小就不对付。后来抗抗大了,知道关心妹妹了,可俩人关系一直也不是处的很好,总觉得隔着什么似的。过于敏感话题,特别是牵扯到女人**的,抗抗就从来不和美美讨论。

    姚远看抗抗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就吓唬他说:“别怪我不提醒你啊,蒋卫东小伙儿长的可相当帅气。你妹妹这样不注意形象,又整天冷着人家。现在这社会可不是过去,外面这种场所很多的,哪天万一把人家憋急了,闹出点什么事来,或者这小子在外面养一个,到时候你后悔就晚了,想讲都没什么用了。”

    姚远这么一说,抗抗倒真有些害怕了。可是,万一自己跟美美说这个,被她猛不丁地抢白一顿,脸往哪儿搁啊?

    可不讲,万一像姚远说的那样,当真出了事,那可就麻烦大了!

    抗抗就那么胡思乱想着,依偎在姚远怀里,慢慢睡着了。

249.无力反击

    九零年的春节过后,第一季度的订单,美美制衣的业绩出现了明显的下滑。

    从调研部送来的数据上,姚远就看出了问题。

    还没等他去找美美和刘建,美美已经带着刘建过来了。

    刘建手里拿着一块布料,布料上绣着一个十分精美的花样,跟手工绣的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刘建把那块带着绣花的布料放到了姚远的办公桌上。

    姚远拿起那块布料,仔细看那个花样。

    花样绣的十分繁复,而且针脚异常细密,可以表达非常精细的元素。

    能把花样绣到这个水平的,得是高级的手工绣花师傅,才能做到。

    不料刘建的下一句话,就把姚远给震惊了。

    刘建说:“姚总,你知道这个花样是怎么做出来的吗?机器绣出来的!”

    姚远看着刘建,一脸怀疑。

    要达到如此精准的走线,车花针头在非常短的距离来回拐弯,做不规则运动,需要非常精准的微进给电机,还需要真正的可以编程的电脑,有独立的设计软件,才能够实现。

    可据姚远上一世的经验,这些先进的东西,要到九十年代中期,国内才能够出现。

    微进给电机,国内的制造技术和构造,还与国外有着接近一代的技术差距。而且,就算国内有了这种电机,还需要借助先进的功放推挽技术,才能够做到控制电机。

    电脑,国外倒是有了,可价格昂贵,最便宜的都得三四万。国内的连个控制系统都没有,别说具备精确控制设备的能力了。

    目前,国内好多厂家,弄个线切割自动进给,还在使用落后的纸带打孔控制,别说真正意义上的计算机了。

    可刘建接着就说:“姚总,别说你不信,就是我也不信。我们南方关系很好的一个客户,取消了和我们的订单,我觉得不能理解,亲自过去联系,他带我参观了他新进的这套设备。

    这就是那套设备上下来的产品。这样精致的车花工艺,以后品牌商标都不用印制,直接就可以绣在服装上!

    而且,他还进了一台裁布机,也是这样精确。工人只要在屏幕上输入需要的图纸,裁布机就会自动裁剪,精度比咱们的裁布机,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

    最要命的是,这种设备和咱们生产的设备尺寸和传输都不兼容。进他们的这两套设备,就得同时引进其他展布、松布、传输一系列设备,完全把咱们的渠道给挤占了。

    对方告诉我,如果不是这种设备价格太高,他就会淘汰掉我们大部分的设备,完全引进这家公司的产品。

    但就是这样,他也不打算和我们合作,进我们的设备了。因为,我们的设备,和人家比起来,直接就不是一代产品!

    如果这种形势发展下去,我们很快就会失去所有的新设备订单,只靠维护旧设备生存了!”

    这个问题就太严峻了,这将威胁到美美制衣的生存!

    姚远脑子一片混乱。虽然上一世他也是搞机械加工的,却没有接触过制衣设备,根本想不到制衣设备会发展这么快。

    这个年代,有一台米字管的模拟数控机床就不错了,怎么会出来完全电脑控制的数字化设备呢?

    “这些设备,是哪个国家生产的,什么时候引进到国内的?”他顺口问刘建。

    刘建看看他说:“是那个索尔顿公司代理的。”

    接着,刘建就有些着急说:“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布置灭掉这家代理公司,你肯定是预感到了什么,或者得到了什么消息。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我们再坚持俩月就可以大功告成的时候,你突然改了主意。如果年前你把索尔顿公司按原计划灭掉,就不会出现在这种事情!现在,我感觉,我们被逼上绝路了!”

    姚远终于明白张建国的计谋了。他转公司给周朝阳,就是博他的同情心,放索尔顿一马。因为他肯定知道,索尔顿更新了自己的产品,完全换代了。

    只要换代的产品能够打进国内市场,对美美制衣已经落伍的设备来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他也终于明白,周朝阳为什么给他举那个走下坡路的,收录机生产厂家的例子了。

    看来,周朝阳还是受了他的感动,给他透露了一点信息,只是当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市面上都在出cd光盘和cd机了,那厂家还在大批生产磁带设备,比人家差着整整一代,这不是死路一条,又是什么?

    而今天的美美制衣,在不久的将来,必将面临那个收录机生产厂家同样的命运!技不如人,这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救的。

    姚远想半天,才冷着脸对刘建说:“灭掉一个索尔顿,外国先进的东西就进不来了?人家只要比你先进,只要想进来,你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挡的,除非你跟人家一样先进!”

    刘建不服说:“灭了它,起码能延缓这种先进设备投入市场,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吧?现在可好,迫在眉睫了!”

    姚远没有搭理刘建,说这些抱怨话,一点用处没有,于事无补。

    他看着姜美美问:“你估算过没有,索尔顿占领市场,到我们不能支撑,还有多长时间?”

    美美就点点头,回答他说:“我们公司内部,已经召开过高管会议了。我们的意见,从它逐渐推广开来,到各生产厂家淘汰掉我们的设备,应该还有至少三年的时间。

    不过,这三年里,我们的新设备订单会迅速减少,只能把过去的设备配件生产,提上来做为主要产品,来维持仍在使用我们设备都厂家正常生产,直到他们进新设备,淘汰掉我们的。

    还有,就是维修服务,也将做为未来盈利点来经营。

    如此一来,依靠这些次要服务支撑,利润将会出现断崖式下滑。我们为了应对这个局面,只能尽量缩小生产成本,逐年裁撤员工。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要走向倒闭。只是尽量延长倒闭时间。

    另外,这是个恶性循环,会影响到抗抗品牌的销售。

    现在,服装绣花技术正广泛流行,没有这项技术优势,我们只好采取过去的老技术,连商标都不能比其他厂家精致。这个算不算是对我们品牌的致命打击?我不是专业人士,我不懂。最好是让服装公司那边自己评估一下。

    索尔顿公司已经放出风来,坚决不允许我们品牌的服装厂,使用引进他们的任何设备。

    我感觉,这个索尔顿公司,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姚远不置可否。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张建国这一次,是抱着必胜的把握,卷土重来了。

    但不让张建国来这么一下,让他老在那个南方沿海小城里憋着卖咸鱼,他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不能至他于死地,为苏春荣报仇这事放在一边不提,他也得总是要防范他。

    这一次,他把自己底牌彻底暴露出来,倒正是姚远所期待的。只是,张建国这一次的底牌太强大,一出手就是无解的死招,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就又问姜美美:“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姜美美犹豫半天,还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与其无力反击等死,不如现在就开始转产。我们可以完全放弃制衣设备这一块,做别的,比如矿山机械。目前来看,这个领域竞争还不是很激烈,矿机一直在走下坡路,体制陈旧,仍旧不适应现在的市场化格局。如果我们转产和他们竞争,相对容易一些。

    虽然转产会造成大量的资金浪费和损耗,但我们过去好多人都做过这一行,生存下来仍旧不成问题。”

    姚远就咧嘴一乐:“转产,去和矿机竞争?当然,最后的结果我们会赢。可是,我们赢了,矿机就完了,你让那么多指望矿机吃饭的工人怎么办?我们接受不了这么多工人,难道要让他们活活饿死吗?

    还有,就是走这条路,仍旧是生产与国外设备相比,落后一代的东西,等哪天人家先进的东西进来了,咱们不仍旧是死路一条吗?”

    姜美美就没有再说。

    但刘建沉不住气,插话说:“那总比就在这儿一点办法不想,等着索尔顿公司往我们脖子上套绞索,把我们活活勒死强吧?”

    接着就解释说:“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生存!生存第一需要的,就是时间!我们要尽量给自己留下更多的时间!从现在的科技格局来看,外国有的先进科技,到我们国家,消化吸收,然后我们可以制造,至少需要五到八年。

    我们不转产求生存,无论如何撑不到五到八年。

    姚总,我们都危在旦夕了,你就别发女人慈悲,妇人之仁了。现在是只有我们自己先活下来才是真理,我们顾不了别人了!”

    姚远就恼了:“你特么就知道管自己,不顾别人死活!这些年我都白教你了是不是?人活着,不能只考虑自己,要有社会责任感!你以为老子办公益事业,就是为了做秀,为了提高自己公司的知名度是不是?告诉你,你错了,那是我为你们大家,为我们每一个集团的员工,在承担社会责任,在为你们积德!你给我回去认真反思,先把个人的社会责任这一课给我补上!”

    姚远真发火,刘建就不敢说话了。

    这时候,美美就忍不住了,她可不管姚远发火不发火,不高兴了训她这位姐夫几句,也是正常的。

    她就拍拍桌子喊:“你少唱高调吧,公司发展到今天容易吗?这里面只有你自己的心血啊?我们,我,刘建,哪一个不是为了这个公司呕心沥血?这时候你如果不去做为,没有什么办法,我就不听你的,我就是要转产,保住公司,别人死活跟我没关系,我只要我的公司活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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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化身傻子,穿越回了那个热情似火的年代,替傻子报恩,也替傻子报仇。好人面前,他是好人姚远。坏人面前,他就是犯浑耍横,明面是傻子,暗地里诡计多端的姚大傻……书友群:145206126傻子的燃情岁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傻子的燃情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傻子的燃情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