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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居紫衫     大唐剑尊txt下载     大唐剑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当年真相

    他师父张老道就是害怕李清在这一步上受阻,蹉跎几十年年岁月,才用先天元气灌顶传功,不惜要费尽一身真气,给李清留下一缕气息。好在李清经过金丹改善后,体质不同,才留了七寸真气。

    原来,就连那些真正修道大派的少主,也是耗费十几二十年才能完成这一步,甚至要依靠丹药,宝物,才能将修为提升至九寸真气。“倘若这般来算,师父他不靠外力,凭借自身,便能在四十三岁修得一十二寸真气,其天资之高,简直骇人听闻。”

    李清想起那个离去的苍老背影,微微一叹。大唐王朝有这么多修道人,但是这洛北楼就聚集数十人,为何师父他却不曾遇见?笔记中只记载过,遇上几个在深山修道的人,也是修炼有成。但一般修道人都知道练气,坎离,龙虎等境界之分,为何师父他却一无所知?

    李清心中疑惑愈发沉重。这时,便听见那边谈笑之音传来,时而提到老道士三字。李清看向九姑娘,露出不解之色。九姑娘答道:“他们在说一个寻仙访道的老道士。”李清心头猛地一跳。

    九姑娘却是不觉,只是微微皱眉,说道:“据说这个老道士在数十年前就已是真气外放,在大唐王朝四处行走,寻仙访道,直到前些日子才销声匿迹。说来奇怪,这个老道士总是寻仙访道,但他身旁却跟着一个修道高人,一连跟了他数十年,未曾离开。”

    李清蓦然一惊,失声道:“跟着一个修道人?”“不错,正是一个修道人。”九姑娘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但也没有理会,徐徐说道:“跟在他身旁的那个修道人,似乎无意加害,但却不让他与其余修道之人碰面。”

    “每当有其他的修道人怜惜老道士天资,要指点这个老道士,便会被他身边那人恐吓威胁,甚至打杀。最后,大唐王朝当中的修道人都不再理会,只让那个老道士四下游历,而那个跟随在他身旁的高人,则一路追随了数十年。”

    九姑娘叹了一声,说道:“这个老道士,现今也只停留在真气外放的境界。因为他不识修道之事,似乎也不知修道境界划分,不知道在这一步,真气该须筑基凝煞,才能更上一步。正因如此,那老道已驻足练气境界数十年了。”

    李清手足冰冷,不觉已汗湿背部。师父他的身边,确实跟随着一个修道人,且还是修道人当中堪称前辈高人的人物。坎离人物?或是龙虎真人?只是这样一名修为高深的修道人,为何要跟随在师父他身边数十年?

    他有何目的?虽早知此事蹊跷,但真被九姑娘说出真相之后,李清只觉通体生寒。有一层阴霾压在李清心头,他心中暗道:我要早日修成龙虎真人,才有资格去了解事实真相,才能替师父讨回公道!

    此人是谁?坎离修士?龙虎真人?他与师父有何渊源,何以跟随数十年之久?若是有仇,何不直接杀了仅有练气修为的张老道?这么一位前辈高人,反而要空耗自身数十年的光阴,作

    为一个跟随在后,寸步不离的影子?

    若是无仇无怨,为何要让他止步在练气巅峰,而不让他接触修道之人,不让他去筑基凝煞?司天台把世俗和修道人分隔开来,是为了使得天下百姓能得一个安定天地。而师父他也如同世俗之人一样,被隔绝在其余修道人之外,那位跟随在他身侧数十年的人物,有何居心?

    李清面上看似平静,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都说那老道士身旁的高人修为高深莫测,其实又怎比得家父?”“诸位可知,当日那老道士来我文昌阁时,正被我撞见,后来我把他困住将近一月,几乎将他困死,也不见对方出手救下这个老道士。”

    那边主桌之上谈笑声音传入耳中,李清不由一震。说话的是那位来少主。李清转头看去,只见他坐在主位上,与其他人肆意谈笑。有一人笑道:“关于当日,来少主试探那神秘高人的事情,大家或多或少都曾听过,可却不知其细节如何。不若来少主为大家讲述一番,如何?”

    此人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他虽也算修道人,但却未有修成真气,只是颇有气质,约是初成气感罢了。似他这样的,场中倒有不少,不过,能够坐上主桌,此人显然身份不低。田猛,乃是司天台一位大人物的弟子。

    来少主看他一眼,便即笑道:“既然田道兄要我讲这故事,那我便讲一讲罢。”“诸位也都知晓,老道士身边那个高人跟随了数十年,不让他接触练气境界以上的修道之人。”

    “这么些年来,大唐王朝的修道人,多已不再理会那个四处游历的老道士,毕竟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练气修为的老道士,去和他身旁那位道行高深的人物交恶。”

    来少主徐徐说道:“当时那老道士来到文昌阁,我十分好奇他身旁那个修道人的道行究竟有多么高深,于是借助本门奇物,移转风水格局,变化护派大阵,把他困在其中。”

    顾洵默然不语,并未搭话。但却另有一人笑道:“结果如何?”来少主笑道:“对方自是不敢得罪我文昌阁,只任由我把那老道士折腾得半死不活,让他困在山中。可惜最后还是让他侥幸逃脱。”

    啪地一声低响。李清手中的酒杯骤然粉碎,化作满手齑粉。这响声不大,在谈笑声中并未有其他人发觉,但九姑娘与他同桌,自然注意到酒杯粉碎的异动。她微微挑眉,再看李清时,不禁心中一悸。

    那书生面色稍显低沉,眼中寒光隐隐,似有似无,似星芒,似夜光。这般低沉神色,与九姑娘印象中那温文尔雅的书生截然不同,让她心中略有惊疑。只是才过片刻,那书生脸色便已恢复成了先前那般淡然模样。

    九姑娘深深看他一眼,却并未询问。李清平心静气,低语道:“看来那位老道人身旁的高人,也并非多么厉害,至少还惧怕文昌阁的阁主。”“关于此事,我倒也有耳闻。”

    九姑娘把视线从他脸上收回来,才淡淡说道:“当日来少主

    借助阁中奇物,改换山石树木的排列,移变风水格局,使得护派大阵生出变化,让老道士受困将近一月。但那位高人没有出手相救,也未必是惧怕文昌阁,根据传言所说,那位高人虽然跟在老道士身旁数十年,但对这老道士的死活却并不放在心上。”

    李清自语道:“不把死活放在心上吗?”九姑娘说道:“听闻曾有一些修道人,觉得这老道士天资极高,悟性极好,有意指点,但最后都被他身旁那人阻止,甚至打杀。经过文昌阁一事后,倒坐实了一件事。”李清问道:“何事?”

    “这老道士确实悟性极高。”九姑娘说道:“当初来少主把他困住,接连改换风水格局等阵法排列,让他迷途在内,无法离开,甚至最后还放进了许多凶禽猛兽,又把水源、瓜果等食物移换开去,让这老道士断绝食物水源,跟那些野兽争斗多日。尽管最后十分狼狈,可终究让他破了阵法。”

    说到这里,九姑娘颇为赞赏,点头道:“堂堂文昌阁的护派阵法,被这老道士以练气修为破去,经过此事,可知这老道士确实悟性极高。那位道行高深的人物,之所以跟在他身边数十年,兴许也和这一点有关。”

    师父他对于符法,阵法,都看作是某种玄妙轨迹,从根本解析,由本质观看。以他的眼力,能够破阵而出,倒还在李清意料之中。然而那些凶禽猛兽……

    李清转头看了一眼酒席上欢声谈笑的来少主,眼中闪过一道杀气,瞬间而逝。他知道师父一生修仙问道,但他老人家却也不知,那些修道人就在身旁,然而师父却仿佛一般世俗中人一样,被隔绝在外。

    他怀着满心希望入山,反被山中的修道人以手段捉弄。受困二十八日,历经生死。想起师父的诸般遭遇,李清眼中寒意大盛,几乎想要拔剑杀人。然而他看了九姑娘一眼,他终究把这一股杀气暂时压下。

    他是受九姑娘之邀,才来洛北楼,若是在此出手,势必让九姑娘十分为难。更何况,洛阳城之内,司天台之下,并非动手的地方,而且李清也不知道这位文昌阁少主身上是否藏有什么手段,或是有暗中护持之人。

    “文昌阁。总有一日,我也该去走上一遭的。试试文昌阁阁主的手段!”他想起了笔记中关于这一段的记载。传闻大唐境内南阳郡有一灵地名为石堂山,山清水秀,鸟兽通灵,有仙人隐居。贫道跋涉万里,前往拜访,终无功而返,许是无缘面见仙人。

    注:贫道于山中迷途,行走二十九日,历经磨难方得脱身。此山不过方圆数十里,竟能困贫道二十九日,有此玄妙异处,必是仙人所居。虽经历磨难,然而贫道心喜,盖因这等奇事非是常理可解,可见神仙之事非是虚妄,真气外放以上必有前路。

    众人谈笑风生,但酒菜却还未至。只是众人前来赴宴,为的主要是交好来少主,对于什么玉盘珍馐,早已品尝过不知多少。又因为这来少主身份极高,因此场中倒是无人露出不悦之色。

第一百零六章 外门护卫

    这时,已有一缸酒水搬了上来。李清玹转头看去,略微怔了一怔。搬动这缸酒水的两人一胖一瘦,皆为内劲高手。瘦高个内劲高达八寸两分左右,另一个矮胖之人也有八寸的内劲修为。

    这二人的武学造诣颇高,放眼俗世江湖也算是一方绝顶高手了,却只在这里做个苦力,李清玹只觉颇为惊讶。“这两人都是来少主身旁的护卫。”

    九姑娘说道:“坎离境界的修道人,在修道之路上已是登堂入室,皆为各派长老之流,因此能够担任护卫的,便都是坎离境以下之人,其中,尤以习武之人较好。”

    习武之人,若修成内劲,论强横之处,还要胜于未经筑基凝煞的真气威能,同等级数下,习武之人更为强横几分。因此在坎离以下者,请习武之人作为护卫,倒也并非罕见之事。

    然而这两名八寸内劲的江湖高手,临近于武道大宗师,作为护卫也就罢了,可他们居然甘作苦力。这点倒让李清玹十分惊讶。九姑娘知道他对修道之外的事识得不多,便为他解惑。

    她略作思索,说道:“有一些习武之人,偶然得知世上还有修仙问道之事,得以长生,能凌驾于武道大宗师以上,因此也去寻仙访道,这类事例并不少见。”

    “这些习武之人若是有些际遇,或遇上修道人,或是拜入修道门派,便都能得到一本粗浅的修道功法。如此,也算入了修道门墙,可也仅能算是外门弟子,无法进入内门。”

    “毕竟这些习武之人乃带艺投师,又都是筋骨长成,自然不如那些自幼由宗门教养长大的内门弟子。”九姑娘说到这里,才顿了一顿。李清玹说道:“这倒能够理解,毕竟筋骨长成,潜力不大,又是带艺投师,另外,也非是年幼稚童,这个年纪的人,多是另有自身想法。”

    “比起那些自幼在宗门长大,对宗门更有归属感的弟子,免不了要对外门弟子有一些戒心。”“正是如此。”九姑娘点头说道:“倘若能够凭借这些粗浅功法,修成真气,也算是天资不凡,倒有可能列入内门弟子行列,但若论重视,终究还是不如自幼在宗门长大的内门弟子。”

    李清玹看了那两名内劲高手一眼,此二人在江湖中也算一方豪强,然而拜入修道宗门,为求仙道,也只得甘愿作个护卫,任人驱使。九姑娘朝着来少主那边看了一眼,说道:“其实还不仅是这么两个,据说他身边另外还有一名武道大宗师,并且携带护身宝物。”

    李清玹更是好奇,问道:“武道大宗师?护身宝物?”“那位武道大宗师名为康宁,乃是一位成名多年的老辈宗师。他一生习武,不知修道之事,直到修成武道大宗师之后,因内劲伤身,转而寻求养生之道,偶然之下,获知文昌阁所在,遂而拜入文昌阁,成为一名外门弟子。”

    九姑娘说道:“虽然年纪老迈,难得寸进,但毕竟是武道大宗师,因此被派来保护来少主。”李清玹这才算把习武之人在修道门派中的地位弄得清楚,不禁暗叹。

    九

    姑娘素手一指,说道:“另外两名内劲高手,其实并非外人来投,他们本来也是文昌阁的弟子,只是修道难成,止步在气感这一步,无法修成真气。因此,待他们修道不成,便被门派发放外门,开始习练武艺,成为外门弟子。”

    李清玹问道:“似这类修道不成,转而习练武艺的,想必不少罢?”九姑娘说道:“不错,把气感化成真气,从无到有,确实拦住了绝大多数人。各宗各派里的外门弟子,其实多数都是修道不成,而转学武艺的,真正外来投奔的江湖中人,实也不多。”

    就在说话之间,酒缸已经揭开。酒香瞬息弥漫全场。李清玹见那酒水淡黄,隐约呈现金泽,微微吸气,便有一股轻盈酒气,令人心神一震。饶是他不好此道,也不由赞叹一声,心下道了声:“好酒。”

    “剑南烧春。”九姑娘说道:“宫廷中的御酒。”当那书生和九姑娘交谈之时,其余人同样也都看在眼内。许多人在心中猜测这书生和九姑娘的关系。

    就连来少主也免不了揣测,他抿了一口剑南烧春,眼神一转,落在田猛身上,笑道:“田兄,据说你和九姑娘以师兄妹相称,可识得那书生是谁?”

    田猛微微摇头,转头看了李清玹一眼,目中闪过寒光,再转回来,却是满面笑意,摇着头道:“那书生此前未曾见过,也不曾听过九师妹和哪个书生相识,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结识这么一个书生的。”

    “原来田兄也不知这书生是谁啊。”来少主笑了笑,言语中意味深长。九姑娘长得仙姿玉貌,五官精致,身材高挑,更有清冷之色。这类如天上月宫仙子的女子,正是许多人心中倾慕的对象。

    来少主心中暗想:不管是顾洵,还是自己,都免不了对九姑娘有些想法。但这想法最深的,还是田猛。因为他从来以师兄自居,认为九姑娘与他同门,应当更为亲近。

    略一沉默,来少主忽然笑道:“这书生此前声名不显,也不知来历如何,却来了我这宴会之上。若传了出去,只会让人认为,我文昌阁少主的宴会,混进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不过看在九姑娘面上,倒也不必过于在意。”

    “但我却是有些忧心,既然是个来历不明的,却又跟九姑娘如此亲近,为了她,九姑娘更是脱离这主桌,不与我等同桌交谈,反而和那书生一起……”田猛脸色微沉,目光中颇有嫉恨之意。

    来少主叹道:“看九姑娘跟他如此亲近,反而胜过了我等,甚至……连田兄似也不如那书生来得亲近。”田猛微微握拳。“倒不知这书生如何认得九姑娘?”

    来少主摇头道:“九姑娘身份高贵,亦是世间绝色,不乏有些存心不良之人意图亲近。若是个心存不轨的……”田猛深吸口气,冷声道:“九师妹毕竟阅历不深,容易被人蒙骗,我身为兄长,自当探知这书生来历,为免九师妹受人蒙骗,该当探他一探才是。”

    来少主叹道:“如此未免失礼,还是再等一等罢。”顾洵一直沉默不语,他深深看了眼来

    少主,只在心中道:“借刀杀人?借田猛的手,去折辱那书生?”其实顾洵对这事颇为不喜,但碍于来少主的身份,自然不好多说。

    那书生毕竟与他素不相识,犯不着为了他,得罪了来少主。听着几人正谈论那书生,顾洵轻咳一声,说道:“据说来少主也给刘子鸣发了请帖,他此时也该来了罢。”

    顾洵悄无声息把关于那书生的话儿,转移到了刘子鸣身上,却好似浑然忘记刘子鸣没有赴宴一事。来少主脸色稍微一滞,心中暗骂顾洵这厮不识好歹,偏说这事来让他丢脸。

    咳了一声,来少主才道:“据说任凌风道兄修得一柄飞剑,本领增长不少,将要前来东都,向刘子鸣道兄挑战,替换他人杰榜第四的名次。”“对此,据说刘道兄也极为凝重,至今还在闭关,他身边的童子特意上门请罪,不过我与刘道兄颇有交情,自然不会怪罪于他。”

    顾洵干笑两声,也不拆穿,心道:“谁不知道刘子鸣跟你关系平平,以刘子鸣这厮的骄傲,还会上门谢罪?不过在场之中,想必只有我和九姑娘见过刘子鸣,其他人不知刘子鸣为人骄傲,倒或许是信的。”

    过不多时,已有菜肴端上。这是一盘鱼脍,未经烧制,还是生鲜之肉,为免让鲜味流逝,还浇了一些酱汁。“今日的菜肴当中,以这一道鱼脍最为简单,也就上得较快。”来少主将酒杯放下,笑道:“其余菜肴稍后才上,但我相信诸位不会失望,还请先行品尝这一道菜。”

    他把手一引,作个请势。田猛忽然问道:“其余佳肴,也快上来了罢?”这话问得正在来少主心坎上。来少主点头道:“快了。”田猛说道:“既如此,便再等一等。”说罢,田猛更朝着李清玹那边看了一眼,眼中寒光闪烁。

    过不多时,其余菜肴也一一端上,虽未上得齐全,却也占了半桌。诸般菜色,皆是珍奇之物,色香味俱全。“都是好菜啊。”田猛露出一个笑容,说道:“要么是珍奇食材,要么是做法奇特,这些酒菜,想必连宫中都颇为罕见罢。”

    “只是我看那书生似乎不太认得这些菜色,若这般下口,连菜名也都不识,倒也不好。这位书生吃得不甚尽兴,也有失待客之道。不如让我去给他解惑一番?”来少主赞赏道:“田兄真是待人宽厚。”

    田猛起身来,端起一杯剑南烧春,便朝着李清玹那桌走去。顾洵看着他背影,摇了摇头,不过略施手段,便被人当了枪使。此人虽是司天台的弟子,可今后多半也难成气候。再看脸上挂满笑意的来少主,顾洵颇是无奈。

    玉盘珍羞,逐一端上,阁楼之内,酒菜香味弥漫开来。有一盘柔嫩鱼脍,未经火焰,却不显血腥,反有清香之味。另有一盘炸烤羔羊,色泽金黄,有酱汁浇上,虽无香味飘扬,却似饱含在内。

    有鱼汤,呈乳白之色,汤水之上白烟袅袅,有鲜味飘扬而起。有爆炒鱼肚,色银白而亮泽,晶莹剔透,好似白玉。若说最为平凡的,应当便是那一盘色泽晶莹,花纹璀璨的鸡蛋了。

第一百零七章 蛟龙传闻

    对于眼前这些色味俱佳的菜肴,李清玹心知定是极为昂贵。酒剑仙李太白曾说过“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眼前的这些美酒佳肴恐怕不止是万钱,十万钱都不一定能置办的下来!还真是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真是**裸的讽刺!

    菜肴还未上齐,但仅是这几道佳肴,便令许多品尝过诸般美味的人为之点头,暗自赞赏。“洛北楼背后正是李唐皇室,这里的酒菜样式实则多是宫中御酒佳肴。”九姑娘轻轻夹起一块儿鱼皮,说道:“但这几样菜色,在宫中也不多见。”

    李清玹微微一怔。九姑娘忽然一声低笑,说道:“这些菜肴就连我也只尝过几回。这次来赴宴,可不是为了给这来少主捧场,不过是近来闲着,又想尝一尝这些菜肴的缘故罢了。”

    听见这话,李清玹脑海中顿时勾勒出一个娇俏少女,调皮贪吃的模样,然而转头看去,九姑娘仍是神色清冷,见不到半点调皮少女的模样,李清玹几乎以为自己适才听错了话。

    这时,有脚步声临近。一个年轻公子走到近前,看也不看李清玹,只朝着九姑娘说道:“九师妹,莫非不喜主桌那边,反而喜欢这靠窗的位置?”九姑娘说道:“这一桌靠窗,空气流通,不似内中那般沉闷。再者说,我是个小女子,坐在那主桌上,诸位也显得拘束。”

    这年轻男子将李清玹视作无物,跟九姑娘聊了几句,然后才转过头来,看向李清玹,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名田猛,司天台弟子,家师乃司天台五官正之一的春官,台正先生孟知舟。”

    司天台的弟子?原本这人把自己视而不见,李清玹也不太在意这个连真气也还未修成的年轻公子,只是听他自述来历,竟然是司天台的弟子。李清玹这才仔细打量他一眼,随后起身,道:“吾姓李名道玄。”

    “原来是李道友。”田猛眼中闪过一缕嗤意,对道玄二字显得十分不屑,但他面上却未表露,只是指着这桌上菜肴,笑道:“这些菜肴皆是十分少见,便是皇宫之内,也不见得每日都有。若非有来少主设宴,我等也是极少能品尝得到。”

    李清玹点头道:“色味俱佳,确是非凡。”“这是自然。”田猛笑了两声,才道:“这等菜色,也只有我等这类身份的人物,才得品尝,一般人家便是见过一遍,就已是天大福气。想来李道友此前也不曾见过罢?”

    九姑娘筷子一顿,眼神露出几许光芒,看了田猛一眼,再朝着来少主那边看过一眼,便把筷子放下,默默不语。李清玹察觉此人来者不善,面上仍是泰然自若,笑道:“确实不曾见过。”

    “那便该好好品尝才是。”田猛笑得十分畅快,说道:“似我等这类身份,虽然难以每日品尝,但真要咬咬牙,倒也能吃上几顿。像李道友这样的,只怕吃过这一餐,今后也无缘再品尝一回,着实应该珍惜。”

    言语未落,他指着先前那盘鱼脍,说道:“这盘鱼脍,出自于南海鲔鱼身上,此鱼体

    长六尺有余,背部呈蓝色,腹部呈银白色,鱼鳍为橘黄色。你可知道,要得到这么一盘鱼脍,该花费多少工序?”李清玹平静道:“不知。”

    “那我便告诉你。”田猛微微负手,说道:“南海鲔鱼本就十分难得,擒捉之后,经过喂食秘药,历经二十八日,使得其柔嫩肉质变得更为鲜美,随后去掉鱼鳞,削出鲜肉,切成薄片。而且需要七种配料:蒜、姜、盐、白梅、桔皮、熟栗子肉和粳米饭。”

    “粉红的鲔鱼肉片、青翠欲滴的香柔花叶,再将切过的香柔花叶,拌和在生鱼片里,再装饰上香柔花穗,使得这道菜的颜色鲜艳夺目。南海鲔鱼极难捕捉,每每捉到这么大一条南海鲔鱼,总会有渔民受伤,甚至是死亡。不过是下贱之民,死就死了罢。”

    他这话说完,在场众人都有些惊讶,已有人禁不住好奇,夹了一块放在口中,顿时称赞一声。然而李清玹却只皱眉。而九姑娘脸色更是不善,她看了看那一盘鱼脍,心中想道,好在自己不喜生鱼片,从来没有在洛北楼吃过这一道菜。

    她再看自己较为喜欢的那一盘烤羔羊,待确定这炸烤羔羊是熟食,才松了口气。这时,田猛又一指炸烤羔羊,说道:“这一盘炸烤羔羊,出自于沛国白山羊,肉质极好。”

    “先将白山羊喂食中草药,放在铁笼之中,笼底铺上铁板,下方用火炭炙烤。活羊经不住铁板滚烫,不断奔跑,随着药物流散,与血气一同流向羊身所在,待到最后,当它双蹄熟透,无法奔走,便即摔落,而血气混合药物,便都融于白山羊全身。”

    “最后把蹄脚弃了,将羊皮活生生割下,然后制成这一盘烤全羊。”听见田猛解释,九姑娘面对那一盘烤全羊,再也没有食欲。“至于这爆炒鱼皮,原是柔韧,比之牛皮更有韧性,但经过许多工序,才使得其质地变化,柔嫩晶莹。”

    田猛冷笑了声,说道:“而鱼汤,跟这鱼皮属于同一种鱼,做法都没有什么可称赞之处。”李清玹轻嗅一口,才笑道:“做法没有称赞之处,想来食材非凡?”“倒还有点眼力。”田猛说道:“这鱼名作翘嘴白鱼,出自于黑水寒潭。”

    说罢,他露出许多傲然之色。那边的来少主,更觉十分长脸,笑意也增添了几分。“黑水寒潭?”有些修道人听到黑水寒潭四字,顿时吸气之声不绝。但让田猛等人失望的是,李清玹还是一脸茫然。

    沉默片刻,李清玹看着田猛,十分诚恳地问道:“黑水寒潭是个什么地方?”洛北楼中,一片死寂。来少主面上笑意一僵。田猛脸颊略微抽搐。唯有九姑娘忍不住螓首微扬,笑靥如花,动人心魄。田猛呆怔无言,只觉自己有对牛弹琴的嫌疑,更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书生的话。

    九姑娘淡淡说道:“黑水寒潭位于大唐王朝宣城郡南陵县境内,淮水附近的五松山之侧,乃是一大禁地,传闻内中深藏一条蛟龙,常兴风作浪。因为沾染了蛟龙之气,因此寒潭中的鱼虾,最是大补,同样最是难以捕捉,乃

    是大德圣朝最为罕见的一味食材。”

    “蛟龙?”李清玹常在书中见到记载,却还不曾听说真有此物。“虽是传闻,但传言非虚,寒潭之中,确有一条妖蛟。”九姑娘说道:“这一头妖蛟,善于兴风作浪,道行高深,据说可比龙虎巅峰的真人。根据司天台首正李泌先生所言,若无变故,二十年内,此蛟即年满千岁,可化龙飞升。”

    李清玹听得出神,似这类事情,以往只在书中见过,且都是杜撰而成。今日从九姑娘口中得知,寒潭蛟龙竟是当真存世,不禁神往。“寒潭内的鱼虾鼋鳖,皆沾染蛟龙之气,异于凡俗。”

    九姑娘继续说道:“其中翘嘴白鱼,则是蛟龙血裔,体型有大有小,大如犬羊,小如手掌。因翘嘴白鱼鳞甲坚实如铁,鱼皮柔韧,肉食大补,乃是寒潭中最为出名的一宝。”

    “大唐王朝军中,就有将领佩戴以翘嘴白鱼鳞甲打造磨合而成的盔甲,内中则是鱼皮制成的软甲,比之寻常铠甲效用更好许多。”九姑娘看着桌上鱼皮,说道:“翘嘴白鱼的鱼皮,更比牛皮柔韧多倍,要将之用作食材,须得经过多道工序。但将一套软甲的上等材料,用作食材,倒也算是十分奢侈。”

    李清玹才算解了疑惑。田猛听得十分不是滋味,怎么无端端就变成了九师妹和这书生谈论寒潭蛟龙之事,似论道解惑一样?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面,总算将要损尽这书生的颜面,怎好弃了?

    田猛咳了一声,说道:“黑水寒潭正是大唐王朝的禁地之一,这翘嘴白鱼极为难得,堪称一宝。就是那几个鸡蛋,算是这半桌酒席中较为寻常的,却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够见到的。”

    李清玹眼神转而淡漠,说道:“据我所知,坊间有人宰杀羊狗,当炖肉之时,若是放入一个鸡蛋,那么肉中大补养分,便尽都被鸡蛋吸取。倘如邻家杀羊煲食,若放进一个鸡蛋,就该付他一半的羊肉钱。莫非这也是类似做法?”

    田猛笑道:“正是,只是李道友不知,这一回炖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山羊,而是大唐王朝之外,西域天山脚下运来的上百头小尾寒羊。只是一个鸡蛋,就该有二十多两银子的价格,堪比寻常人家两三年用度,至于那些贫贱人家,嘿,就是十来年也不见得能挣到二十几银子。”

    说到这里,他才似笑非笑地道:“李道友趁着这场酒宴,不必付钱,还是赶紧吃些,免得离去之后,便要后悔。当然,你若是我要陪你多说几句,消耗些体力,好让自己多吃一些,那我也自当奉陪。”

    田猛并未掩饰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听见这话。当下就有人禁不住笑出声来。“田公子所言正是。”李清玹说道:“二十几两银子,对于那些樵夫、农夫等人来说,乃是一笔丰厚的巨财。”

    “不提平日里生活用度,就算不吃不喝,十几年时间都未必攒得起来。”李清玹举起筷子,夹了一个鸡蛋,咬下半截,只觉满口馨香,口感十分柔滑。登时笑了声,说道:“果然是极好的。”

第一百零八章 舌辨公孙

    田猛见他吃了半个,顿时冷笑出声,正想再度出言嘲讽。却听李清玹问道:“田公子乃司天台弟子,领的可是朝廷俸禄?”

    田猛不知他言下之意,但也不惧,顺口答道:“司天台虽非凡俗,但毕竟为朝廷护持,自当领朝廷俸禄。”

    “是啊,朝廷俸禄。”李清玹低笑了声:“朝廷俸禄从何而来?”田猛微微一怔,不明就里。九姑娘勾起一抹笑意,静静等着下言。

    “朝廷俸禄,不正是从国库税银而来?”“然而税银从何而来?”“是从百姓身上抽取而来。”

    李清玹看着田猛,说道:“大唐王朝地域辽阔,地大物博,只收三分之一赋税。但这三分之一赋税却又何曾少了?”

    “每赚得十五个银钱,就该上交五个,剩余十个勉强养家糊口,有些赚得少的,饥寒交迫而死,又哪里少见?可这些税银用在何处?”

    “税银上缴国库,修宫殿,建高台,造车马,让达官显贵肆意挥霍,又发放俸禄,给各方官员,却还有许多的贪赃枉法之辈。这些且不论他,只说这满桌酒菜,就是寻常百姓一辈子无法想象的巨资。”

    李清玹站起身来,轻轻拍着田猛肩膀,说道:“田兄领着朝廷俸禄,花费百姓税银,却还对这些衣食父母以贫贱二字相称,果然是高贵之人。”

    田猛脸色涨得通红,羞怒交加。饶是在场有许多修道人,自觉都是超凡脱俗之辈,却也不禁沉默。顾洵低低一叹,只道声:“高论。”

    李清玹看着田猛,满面认真,说道:“田公子与我此前虽然素不相识,但细细想来,咱俩倒也渊源不浅。”田猛咬牙道:“谁与你有什么渊源?”

    “这话却是不对了。”李清玹说道:“在下虽无什么生意营生,但在下平日吃穿用度,也都是付过钱的。你也知晓,朝廷收取税银,店家成本便高出一些,自然要把价格提高一些,才得赚钱。”

    “如此细细算来,在下平日里买个包子,换身衣服,都免不了有赋税的影子。”田猛也并非愚笨之人,便已听出李清玹言外之意。

    这书生自称每日吃穿用度,花费钱财,都有付钱,也即是说朝廷税银有他一份。那么朝廷发放的俸禄,不也是有他的一份?

    九姑娘更是暗觉有趣,轻笑一声。这书生言外之意即是说:他是田猛的衣食父母,可田猛却拿着他的钱,胡乱花费。田猛恼羞成怒,退了一步,挣脱李清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

    “一颗鸡蛋,可比一般人家一两年用度,可比穷困人家十年生活用度。这里一桌酒菜的花费,便是许多人家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巨财。”“若是换成银两,散发出去,也不知能救活多少户穷困人家?”

    李清玹仿佛自语一般,叹道:“杜少陵先生曾言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但多少人能够想起,那些酒肉花费的银两,从何而来?”

    “似田公子如此,以贫贱二字称之,充满鄙夷不屑,可曾想起,你所领的俸禄,平日的花费,吃喝嫖赌,不都是从百姓身上夺来的血汗钱?”

    他声音平淡,徐徐说来,不带半点激昂之意,却终是把田猛说得哑口无言。良

    久,田猛才铁青着脸道:“我为朝廷办事,领的是朝廷俸禄,不是什么狗屁税银。再者说,吃喝虽有,嫖赌二字何来?”

    李清玹哦了一声,说道:“吃喝嫖赌,只是说得顺口了,这些细节不必过于在意。”“李道友说得极好。”来少主忽然起身来,拍了拍手,笑道:“只是这场酒宴,乃是我文昌阁所设。”

    “本人并非朝廷之人,不食俸禄,这场酒宴所花费的,亦只是文昌阁的花费罢了。”“羊毛总是出在羊身上的。”

    李清玹低笑一声,也不多说,举起筷子,把那半个鸡蛋作两口吃下,称赞一声:“果然味道极好。”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十几两银子,随手扔在地上。“既然吃了你这一个鸡蛋,便还你数十两银子。”李清玹笑出声来,往外走去。田猛咬牙道:“如此折辱于我,这就想走?”

    李清玹转头问道:“田公子莫非嫌俸禄不足,还要让在下加税?”田猛把脸憋得通红。那边,来少主脸色难看,使了个眼色,立时就有一名护卫高手上前阻拦。

    那护卫大声喝道:“大胆狂生,如此无礼,来我文昌阁的酒宴上撒泼,还想轻易走了吗?”言语落下,已朝着李清玹扑去。

    那护卫已有八寸内劲,单凭武艺,可敌九寸真气的巅峰人物。在田猛看来,这书生略有气质,但毕竟没甚名气,应当是与自身相仿,仅是修成气感而已。

    不过在顾洵,来少主等人的眼里,这年轻书生有真气波动,当是修炼有成,把真气凝实的修为。

    但来少主也不过初成真气,那书生比之来少主似乎更小上两岁,最多也就初成真气。只因坎离人物,在真气凝煞过后,都有些许异象。

    而李清玹自身先天元气较为特异,并未显现煞气变化,故此没有异象显现。此外,李清玹年纪不大,仅是少年,便没有人认为他有坎离修为。

    当那八寸内劲的护卫高手扑了过去,所有人都认为他能轻易擒住那书生。然而李清玹不过把手一挥。凭空有大风起。那内劲高手扑在空中,陡然被风倒吹回去。

    “真气外放?”众人惊呼出声,其中尤是以田猛与来少主最为吃惊。田猛僵在原地。来少主更脸色低沉,隐约抽搐,原以为自身年纪未满二十,修成真气,已经难得。

    却不想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年轻书生,居然是真气外放,足可列在人杰榜前二十之列。纵然他是文昌阁少主,可若无意外,也只有年过四十后,才有望得以真气外放。

    可那书生又是何人?顾洵如遭雷击,只喃喃自语道:“真气外放?不对,能将八寸内劲高手一举吹开,这风何等狂放,断然不止练气修为!至少胜过了我,这书生究竟是谁?”

    李清玹扫过众人一眼,朝九姑娘露出个歉意神色,随后笑出声来,走出门去。一阵清风吹来,衣袍飘飞,犹如神仙中人。那少年书生笑声不绝,余音绕梁。有清风习习,吹满洛北楼。

    走出洛北楼,李清玹只觉心境开阔许多。洛北楼中,风景虽美,然而内中却令人十分心闷。他整了整背后长剑,束了束侧边紫色袋子,甩了甩袖子,走出洛北楼。

    清风拂面,衣

    衫飘动。然而当他走出洛北楼外,一切皆休,再无清风随身的异象,便只是一个寻常的青衫书生。

    李清玹转头看向洛北楼,抽了抽嘴角,自语道:“一颗鸡蛋吃了十几两。”

    他摸了摸怀里所剩不多的银两,微微皱了皱眉,又退回清贫行列,心中只得叹道:“冲动是魔鬼,果然不可取啊。”

    “都怪我自己嘴馋,还死要面子。”他嘴角抽了抽,只觉有些心疼,但又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凭他的本事,就算是泼天富贵了,都能手到擒来。

    他这么一想,倒是念头通达。李清玹行走在街道上,心绪渐平。忽然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十分熟悉。

    他转头看去,来的正是九姑娘的马车。那气态沉稳的车夫微微一笑,略微侧过身子,随后就有一个黄衫少女从马车里下来。

    一袭黄衫衬得身材高挑,淡雅如菊。但见她五官精致,神色清冷,正是九姑娘。李清玹稍微一怔,随后笑道:“酒宴未歇,九姑娘怎么也出来了?”“你这书生,好是无礼。”

    九姑娘冷哼了声,说道:“我请你赴宴,你反而得罪了宴会主人,让我还如何留在洛北楼中?”李清玹呐呐无言,终是自嘲了一声,道:“在下确实失礼了。”

    “看你适才讲得十分畅快,狂放不羁,还知道自己失了礼?”九姑娘冷笑一声,却道:“不过,你这番话,倒让我听得颇为满意,罢了,也不讨你的罪。”

    听到这话,李清玹才知这九姑娘原来并未怪罪,当下轻松不少,但想起她适才所说,又不禁有些愕然。狂放不羁?

    李清玹倒从未想过这四个字会放在自己身上,但今日在宴会上的表现,确实与自己平素里的作风截然不同。

    但细细想来,倒也并非无端端变化,自从听见自己师父的事情之后,心下就有阴霾,待知道来少主捉弄自己师父的事情,心中更添几分火气,只是为免九姑娘为难,才强行压下。

    田猛虽然来折辱自己,但对于李清玹来讲,却反倒是个泄一泄心气的借口。李清玹低声道:“原来我的道心也不是那般清净的。”

    “你是个修道者,又非要断七情六欲的和尚,心怀喜怒好恶也在情理之中。”

    九姑娘听他低语,便答了一声,随后仔细打量几眼,忽然道:“只是我却未看得出来,你居然有这般高的修为?其他且不讲,至少你的修为要胜过顾洵,想来人杰榜前二十,当有你一名。”

    “人杰榜?”李清玹之前就已听过这个名称,但先前未曾在意,此时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榜单?”“看来你真是个不知世情的修道者。”九姑娘示意车夫离开,与李清玹并肩行走。

    九姑娘看了眼李清玹,边走边说道:“大唐王朝人杰榜,乃是司天台所发,根据当前所知的年轻俊杰,以其道行深浅及本领高低来排列,如今人杰榜共计七十二人,皆是四十岁以下的修道人。”

    “据传前面十七人,都已经是坎离修为,乃是大唐王朝最为耀眼的年轻俊杰,都是有望修成龙虎的人物。”前面十七人是坎离修为?李清玹自忖,以自身开出十六个灵煞窍穴的修为,想来也在这个行列当中。

第一百零九章 南北真人

    大唐王朝有千万里河山,境内有数千万子民,修道人中,四十岁以下修成坎离的,居然才仅十七人?李清玹有些惊讶,不过他仔细一想,自己算是奇遇连连。

    尤其是金丹奇效让自己真气迅速增长,才得以有这等修为进境,而其他人未必有这些奇遇造化。毕竟修道难成,千万里河山之内,能有这么十七个年轻俊杰,想来也是不少了。

    “似先前的顾洵,以真气外放修为,列入第二十位。但他看似年轻,却也只是因为真气养身的效果,实则已将近四十,距离下榜也不过两三年时光。”

    “至于这来少主,初成真气,若待他凭借文昌阁的奇珍异宝,修炼几年,想来就能挤进人杰榜后几位。”“而你,虽然不知修为究竟多高,但必然是真气外放,且胜过顾洵。”

    九姑娘看着李清玹,清冷神色稍缓,说道:“今日一掌,显露真气外放修为,且吹飞内劲高手,想来司天台该把你的名次添上去了。”对于一掌吹飞内劲高手的场面,众人倒是吃惊。

    可李清玹却无多少得意,毕竟他已修成坎离,本领高过对方太多。但是听见人杰榜,李清玹来了兴趣,又问道:“既然年轻一辈有人杰榜,可有那些龙虎真人的榜单?”

    “原本倒有一个,只是涉及龙虎真人,过于不敬,终是废弃。”九姑娘说道:“龙虎真人,乃是当世巅峰之辈,有望修成大道,飞升修仙界。这等人物,不容亵渎,因此那榜单只出一次,便不再有。”

    李清玹略有遗憾。九姑娘又道:“尽管如今废弃,但当时那一份名单上,却分作了江北十二真人,以及江南诸州府十六真。”

    对于东都、西京及江北其他州府的十二位龙虎真人,以及淮水以南的其余州府十六真,李清玹在云雾山听白衣少女提过。因此不怎么惊讶,不过好奇总是难免。

    略作思虑,李清玹又把心中疑惑道出。九姑娘未觉厌烦,继续解答:“淮水以北,便是司天台李泌先生为第一,而淮水以南,南五道十六真当中,虞山南宫真人便名列第一。”

    “然而在许多人眼里,南宫真人功参造化,神通广大,不仅是淮水以南十六位真人之首,甚至还是的大唐王朝第一真人。”李清玹说道:“据我得知,司天台李泌先生掌控大唐王朝秩序,何曾差了?”

    “南宫真人被称作龙虎第一真人,确无异议,其余真人修为都不如他来得深厚,至于李泌先生,他过于神秘,极少出手。”九姑娘说道:“正因出手次数不多,神秘莫测,在事迹上不如南宫真人来得辉煌。”

    “因此许多人都认为南宫真人才是大唐王朝最为厉害的一位龙虎真人。”“原来如此。”不知怎地,李清玹居然松了口气,也许是因为李泌过于神秘,在他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李清玹无法想象他不如外人,就如在他心中一直是风采绝伦的剑仙裴子羽那般。更或许是因为他杀了虞山的黄晶,故而从心底便不想那虞山南宫

    真人太过厉害。

    再度沉思过后,李清玹又问道:“不知这文昌阁的阁主,又是排在哪一位?”“文昌阁的阁主,正是北五道的十二位真人之一。”兴许是因为李清玹得罪来少主的缘故,九姑娘对此答得颇为仔细。

    “文昌阁的阁主,是在数十年修成龙虎,但似乎数十年来,也只停留在初期,未曾再度进境。尽管是龙虎初境,可身为龙虎之辈,修得真我本我,已是世上巅峰人物。”

    “对于其余修道人而言,高不可攀,对于常人而言,便是货真价实的神仙人物。”李清玹从练气境界,筑基凝煞有成,自身本领增长不知多少倍,知晓不同境界之中,堪称天差地别。

    龙虎真人便是龙虎真人,即便文昌阁还只是止于初期,却无法否认,他乃是俗世之间,修为最为上等的一列人物。

    李清玹心中暗自想道:“北五道有十二真人,南五道则有十六位,如此看来,淮水以南的修道中人更为兴盛一些,我出身淮水之南的苏州府,却全然不知。”

    九姑娘仔细在他脸上看了看,忽然道:“你是在想,淮水以南,要比淮水以北,来得兴盛,是么?”李清玹心中蓦然一跳,这点想法居然也被她一语道破,莫非她识得读心术?

    九姑娘露出淡淡笑意,说道:“江南十六真,江北十二真,似是南盛而北弱,初次听闻者,大多数都有这般想法。当然,我也不例外。”李清玹这才恍然,又问道:“这又是为何?”

    “江北十二位真人当中,以司天台首正李先生为首,其次则是司天台副司首令狐先生,司天台还有其他四位龙虎初期的真人,就不细说了。”

    “其余六位真人则都是大派掌教,各在一府。”九姑娘说道:“以实际来算,司天台掌控秩序,非是寻常宗门,不可以常理论之,因而在另外一些修道人的排算当中,并未将李泌先生、令狐先生计其他四位先生排算在内。”

    “只认为东西二京是没有龙虎真人的,其余州府才共有六名龙虎真人。故此,江北诸府,一直算作六位真人,而江南所有州府,共有十六位真人。”

    李清玹愕然道:“这么说来,淮水以北才六位真人,比之于南边六府十六真,岂非更为势弱?”

    “确是如此。”九姑娘微微点头,却露出几分古怪笑意,道:“只是你可知道,江南十六真当中,有八位真人是出身于江北其他州府的。”

    “有八位真人是江北其他州府的?”李清玹愈发吃惊,道:“若照此来算,淮水以南当是八位真人,而京城四府淮水以北,岂非是十四位真人?”

    他讶然道:“为何这八位真人要离开北部,移往淮水以南?”九姑娘并未即刻答他,只是遥望东边。而那里,正是司天台所在。

    过了良久,她才轻声道:“因为淮水以北,有国师李泌先生。”与九姑娘分别之后,李清玹仍有些出神。

    司天台首正大人,当朝国师

    ,最为神秘的龙虎真人,那位国师李泌先生的道行,究竟有多高?而当日追杀费廉、拓跋昱二人的那位绝代剑仙裴子羽,与之李泌相比,孰高孰低?

    他行走在路上,脑海中只是并无多少想法,全是李泌,裴子羽,北五道十二真,南五道十六真等等龙虎真人名讳。至于洛北楼的事情,早被他抛之脑后,并未放在心上。

    “北五道十二真人当中,以李先生为首,其次则是令狐先生。”他忽然想起九姑娘这句话,只觉十分耳熟,随后一惊。令狐先生?

    那位替自己改换身份,又置办一处院落的令狐先生?那是一位龙虎真人?李清玹脚步一顿,面色略微一滞。

    “我根本不认得这位令狐先生,为何他如此厚待?”李清玹心中十分疑惑,但最为惊讶的还是这素不相识的令狐先生,居然是一位龙虎真人。

    他仔细想了片刻,仍是疑惑,然而心中也无多少担忧。这样一位龙虎真人,若要对自己下手,不过翻掌之间,可他既然如此厚待,以示善意,显然是友非敌。

    以龙虎真人的身份及本领,根本不必作伪。心下释然,轻松不少。只是当再度回到院落之时,望着昏暗之中的院子,已有许多沉重。

    落日余晖,天色有些昏暗。李清玹轻轻推门,就见院中站立一人。那人腰佩长剑,面带冷笑,见李清玹推门而入,笑意愈甚。

    李清玹早已感应到这人,并未惊讶,只是朝他看了一眼,转身把门又重新关上。“倒有几分镇定。”这人嘿然一笑,说道:“见你如此平静,我总算相信几分。”

    李清玹问道:“相信什么?”这人说道:“相信你废了我内弟的武功。”

    李清玹仔细看了看,可以断定,此前未曾见过这人,但看他一身江湖草莽的打扮,又有几分穷凶极恶的味道。略微思索,李清玹玩味的笑了笑,道:“嘉兴九龙山寨?”

    “九龙山寨,顾二爷。”这人笑了一声,说道:“昨日才接了飞鸽传书,寨内高手已将苏州府那些有可能废我内弟武功的家伙,逐一清理干净,就缺你了。”

    李清玹闻言,脸色顿时一寒,冷声道:“姓黄的那厮,确实是被我废了武功,本想吴县县衙能将他明正典刑,没想到你们这帮强人恶胆包天,胆敢劫狱。”

    顾二爷仔细看了看他,心中有些惊疑不定。随后,他冷笑道:“我来之前,倒也没有想过你真是凶手,只是我那内弟本就是二流高手,寻常的江湖高手也废不了他的武功。”

    “苏州府其他的一流高手我也都认识,却不曾想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存在。”“你可以教训我那内弟,但你万不该废了他的武功!”“我有点后悔,没有杀了他!”

    李清玹冷笑道:“黄三狗那厮就是个江湖败类,死不足惜。没想到九龙山寨也是蛇鼠一窝,豺狼虎穴,早晚我要覆灭你那九龙山!”顾二爷见他面无惧色,言语冷厉,不禁惊疑。

第一百一十章 飞剑袭来

    然而他仔细观看,这书生手上无老茧,筋骨不强,更无练武之人特定的步伐或身架子,便认定他未曾习武,固然有些本事,可年纪轻轻,又有什么手段?

    心中消去惊疑,顾二爷冷笑道:“且看你镇定自若,想来是自知无法逃命,因此占点嘴头上的便宜。”言语才落,顾二爷作个眼色。随后屋檐下闪出一个人影,正在李清玹身侧。

    有一道寒光,在这朦胧昏暗的天色中亮起。一剑刺向李清玹耳侧。这人在屋檐下藏身许久,蓄势多时,这一出手,便极为迅捷,极为狠辣,任你武功高深也要猝不及防,受袭而亡。

    然而李清玹只是低笑,他伸出手来,朝着那长剑抓去。那人心下冷笑,以血肉之掌来阻拦利剑,不将你手掌一并削去,岂非可笑?此人手上加力,剑势愈急。

    这一剑刺向李清玹太阳穴,然而李清玹把手挡在脸旁,轻轻握住了这一剑。并没有如顾二爷和这刺客所想的那般,在削断这书生手掌之余,将之脑袋刺穿。

    剑刃纹丝不动。李清玹握住剑刃,手上一震。持剑之人只觉掌中麻痹,不禁松手。而他手中脱落的长剑断成三截,李清玹手掌一拍,把一小截断剑钉在此人胸口。

    啪的一声,这人胸口塌陷,顿时身亡。顾二爷面色骤变。李清玹淡淡笑道:“你且来接我一剑。”

    他手掌一抓,地上另外两截短剑凭空而起,其中一截刺向顾二爷。顾二爷急忙将腰间佩剑拔出,把飞临到眼前的这截断剑打飞。

    然而,才把飞来这截断剑打飞,眼前开朗,就见有一道竖痕,从上而下。那并非竖痕,而是一道剑锋。顾二爷面色大变,隐约有惶恐之色,他竭力一偏,侧身躲过。

    啪!一声脆响,半截剑刃砍入了他背后院墙之中,立时穿投院墙,透出一段笔直的裂缝。两层青砖搭建而成的院墙,竟如豆腐一般,被这一剑轻易斩开。

    顾二爷惊骇失色地道:“开碑裂石?你是武道大宗师?”内劲高手,能轻易斩断数人合抱的大树,但要开碑裂石,却要稍逊一些。

    然而武道大宗师不同,他们内劲外放,能加持在兵器之上,使得一把寻常兵器宛如神兵,轻易斩开岩石山壁。

    若论气力,武道大宗师举手投足之间,有莫大气力,能轻易掀翻车马,任何高手与之相触,均是无法抵挡其一击之威。顾二爷脸色惨白,只觉劫数难逃。

    李清玹手掌轻轻一吸,顾二爷手中的长剑就脱手而出,他面上含笑,冷声道:“我并非武道大宗师。”顾二爷松了口气,就听那书生继续说道:“只是……纵然武道大宗师,也不是我的对手。”

    当后面一句话传入耳中,顾二爷如遭雷击,心惊胆颤,脸上面如死灰。“九龙山寨?”李清玹低哼一声,脚步往前一迈。风尘滚滚,宛如天威。顾二爷瘫坐在地。

    李清玹持一剑,往下斩落。忽然听闻嘭地一声闷响,有道金光穿透院墙,直奔李清玹面门而来!李清玹瞳孔一缩,天地间一切便俱都放缓。

    眼前院墙骤然崩开一个洞,约拳头大,碎石溅射,尘烟如雾。在那拳头大的墙洞之中,碎石之

    间,尘雾之内,探出一道金光。那金光前端透过院墙,赫然是一截剑尖。

    飞剑!李清玹眼中露出凝重之色,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这一柄穿破院墙的飞剑就已临至面前。

    面对这一剑,李清玹恍惚觉得回到了云雾山。当日面对灵脉深处那道人身上的符剑,不也是如此?他心中全无杂念,只一剑挥下。

    他虽然剑术卓绝,不过也都是凡俗剑法。他只习得剑仙法门中的一式秘剑,对付修道者,自然是密剑之术。飞剑已在眼前,李清玹仍是不缓不急,一剑落下。

    昔日灵穴之中,面对那一记符剑,他全无还手之力,挥剑不及,眼睁睁看着飞剑临近。若非自身的缩地成寸之术极为不凡,他早被一剑所杀。

    现如今他已修成坎离境,已非凡俗,修为翻覆不知多少倍数,当日那种挥剑不及的情况,早已一去不返。飞剑宛如金光,以肉眼难见之势近前。

    在李清玹目光之中,只慢若飘絮飞扬,他挥起剑来,与飞剑同样迅速,同样快捷。这一剑斩落,正劈在那飞剑的侧面之上。嗡!一声颤鸣,飞剑在空中翻转着出去,触及院墙,就已破墙而过。

    “飞剑?”顾二爷见到那翻滚的金光,惊呼出声,再看那个把飞剑打掉的年轻书生时,只觉自己便如被一座大山蒙头压下那般,几乎眼前一黑。

    自己竟然在对付一个神仙中人?顾二爷自觉死到临头,呼吸也都不畅。然而李清玹不过看他一眼,便不理会,运起缩地成寸,越过院墙。

    嘭!当他越过院墙时,另一侧的墙壁陡然破开,探出一道金光。这一回李清玹并未用剑抵挡,腿脚颤动,就已施展缩地成寸,越过另一方高墙。

    飞剑尾随而至,穿墙破壁。一人疾走,一剑追杀。李清玹每遇上一处墙壁阻隔,就即越过,而那飞剑随后就把墙壁穿透,只留一个拳头大的墙洞,碎石溅射,尘雾弥漫。

    任什么青砖红瓦,什么石梁铁柱,飞剑所过,尽数穿破,皆是打个通透。往往是李清玹一跃而过,那方院墙就已破洞。

    墙壁碎石还未溅射落地,尘雾尚未散开,金光却早已飞过,又将另一面墙壁穿破。李清玹并非漫无目的地一味逃走,而是以自己所居院落为中心,在附近疾行。

    “虽说飞剑可千里杀人,但那一等飞剑,足能轻易杀我,可这一把飞剑还是被我挡下,可见对方修为也在坎离之境。”

    李清玹暗道:“坎离境界的飞剑,想来不能离身太远,那驱使飞剑之人,必然就在附近。”“也不知此人是谁,居然用飞剑杀我?”

    这算是李清玹第一次见到飞剑,也是第一次与修道人动手。他心里毫不惊慌,倒有波澜不惊之态。

    他一路搜寻,飞剑则尾随在后。若非缩地成寸玄妙莫测,他早被飞剑所杀,但饶是缩地成寸非凡,可飞剑又哪里差了,只若是一个不慎,就必然会被飞剑穿个通透。

    李清玹有意挥剑把那一柄飞剑斩开,奈何自己手中的长剑太过不济,此刻剑刃已有豁口。这把剑原是那顾二爷的佩剑,顾二爷身为九龙山寨二当家,他的佩剑乃是百炼精钢所铸,堪称一

    柄上好宝剑。

    然而这毕竟是凡兵俗器,用来抵挡道家飞剑,便显得过于不济。先前仅才挡过一下,剑刃就有了缺口。疾行之中,李清玹略微转头,只见那金光紧紧尾随,渐渐临近。

    再看那一路穿墙破壁,什么砖瓦石柱竟都如若无物,任何障碍都轻易穿破。好在这附近百姓俱已被司天台用各类借口清走,才没能伤人,否则,飞剑一路穿刺,不知要害死多少性命。

    “这剑凭空飞舞,任何阻碍俱是不能阻挡分毫,全被穿透,真是无比神妙玄奇。”李清玹心内不禁赞叹,“道家飞剑,果然如同书上所记,乃仙家手段,非是凡俗之人可敌,纵为武道大宗师,怕也抵不住一剑。”

    当真气凝过灵煞之后,就有特异之性,能根据法术,神通,而施展出来。而飞剑,则是仙家手段之一。

    以真气驱使,凭空飞舞。灵煞级数的飞剑,因为灵煞之气的缘故,因而惧怕污秽,倘若浇上黑狗血,女子天葵之血等一类污秽之物,便极有可能让飞剑受污损毁。

    倘若是修成坎离交汇的人物,其飞剑自有一层罡气,从此不惧污秽,不怕折损。自此,才可算是真正飞剑,堪称大成。

    李清玹已成坎离,若有修炼飞剑的法门,自然也可修习。但他一来是没有飞剑法门,二来,则是有了修习剑丸的悟真剑道。之前得了悟真剑道,从上面练成的这一式秘剑极为厉害。

    连仙图中的老道士也十分赞赏,而那一枚和悟真剑道共同得来的金丹,更使他体质改善。因此,李清玹自然认为悟真剑道极为非凡,那一柄剑丸,同样非同小可,不输于任何飞剑之法。

    李清玹在自己所居的院子附近转了一圈,飞剑也一路破壁。但他还未发觉对方所在,不禁微微皱眉。

    他暗暗想道:“若是找不到对方踪迹,那便只能对这一把飞剑下手,但飞剑本就是利器,无法奈何,纵然对它下手又有何用?”就在这时,飞剑忽然加快,化作一道金光,直刺李清玹后心。

    李清玹不惊反喜,当即回手一剑,把金光劈开。金光消散,露出飞剑本体,撞破一处墙壁。李清玹急追而去,落在一处小院。院中有一人盘膝而坐。

    他一身淡色衣装,束黄色腰带。那一柄金色飞剑,正静静横在此人膝上。他微微闭目,然而呼吸之间,与飞剑却有一丝真气联系,当他呼吸几遍,呼出来的气息落在飞剑之上。

    真气蕴含其中,不过瞬息之间,就把先前飞剑上一些被损伤的气息补足。李清玹手执长剑,微微皱了皱眉,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害我?”

    这人面貌普通,眉宇不乏冷傲之色,从李清玹到来,便一直未曾理会。直到李清玹问话,这人才微微睁眼,目中露出淡淡光泽,然而神色不变。

    李清玹问过一声之后,见对方不答,他微微挑了挑眉。他仔细看去,这人约有二十七八的岁数,不过修道人自身真气便能养身驻颜。

    这人真正的年岁,想来还要更大一些,但再大的年岁,也不会超过四十。此人必是人杰榜上有名,且以他坎离修为,凭此飞剑之术,在人杰榜上,势必名列前茅。

第一百一十一章 修士斗法

    大唐王朝,人杰榜上共有十六位坎离之辈,想来这人正是其一。过得片刻,这人才笑了一声,神色有些倨傲,说道:“你能杀人,我怎就不能?”

    李清玹说道:“那人与我本有冤仇,他杀上门来,我自不留情。但你与我素不相识,却下此杀手,难道与我有仇?”这人冷笑道:“没有仇怨。”

    李清玹又说道:“你与那九龙山寨之人有所渊源?”这人哼道:“凡俗之辈,也配与我相识?”李清玹冷声道:“既然无有渊源,又与我无所仇怨,你这人还真是暴虐好杀!”

    这人嗤笑一声,说道:“你虽是坎离之辈,但我杀你又如何!”他微微昂首,眉宇尽是桀骜之色,面带冷笑。李清玹面若寒霜,冷声道:“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说罢,他陡然间身形拔起,就像是忽然被一阵风吹起来的。李清玹凌空三丈,剑光如雪。苍龙一样的剑势带起长天大海般壮阔的剑气,那道弧形的剑气居然化作有形无质的七尺寒刃斩向那人。

    那人眉间一挑,然而他身子未动,只把心念一转,真气驱使飞剑,斩出一道无形剑气,两道磅礴的剑气撞在一起,悄无声息地泯灭于天地间。随后铛得一声,李清玹一剑就把飞剑磕飞出去。

    饶是飞剑品阶非同凡响,也都黯淡了几分。而李清玹的长剑再次受损,剑刃又缺一角。那人脸色凝重几分,再看李清玹时,已有几分重视。良久后,那人说道:“倒是小看你了。”

    飞剑被击退,色泽稍暗。而李清玹长剑受损,剑刃缺了一角。乍一看去,好似李清玹落在下风。但只有他才知晓,两剑交击,实则自己的飞剑落在了下风。

    不过仗着飞剑本质不凡,才未曾损坏,只是被震散了附在上面的真气。然而那书生区区一柄凡间铁剑,对敌仙家飞剑,居然未有当场折断,仅是损毁一角。

    适才那两剑相交,尽管他没有出尽全力,却也无法否认,这一回,自身已经落入了下风。沉吟片刻,这人才道:“我名任凌风。”那飞剑绕身舞动,无人把持,却如灵鸟欢悦。

    “自数月前把这一柄飞剑修成,神通本领就即增长多倍,然而却还未杀人祭剑。”任凌风缓缓说道:“一般常人,自是不够资格作祭剑之物,然而你身为坎离之辈,却有资格来血祭此剑。”

    听到这里,李清玹才算明白。这个任凌风见他出手,认定他是坎离之辈。然而他看着十分年轻,想来修为不高,必然有限,纵有坎离修为,也不精深。

    此外,李清玹以长剑对敌,挥剑劈斩,未曾施展仙家手段,也是一个可欺之处。正是因此两点,任凌风便有意拿他祭剑。

    李清玹冷哼一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任凌风把飞剑一指,宛如灵物跳跃,他冷然说道:“你口气不小,却有几分本事,如此一来,更有资格祭我仙剑。”

    李清玹

    见到那飞剑迎风飞扬,无人操持却自行运转,有些玄妙莫测。他心中有些慎重,嘴上却不饶人,冷声道:“狂妄自大之辈,往往会引火烧身。”

    李清玹蓄势以待,持剑斜指。飞剑,乃仙家手段。江湖中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晓修道人的存在,也不知飞剑是否真有,但不妨碍他们把飞剑之术,列为最为上等的剑术。

    因为有了飞剑,便立于不败之地。传闻有江湖中人争斗,其中一人天生断臂,这断臂之人落入下风,被一刀劈断长袖。

    然而此人本无手臂,被这一刀劈过,只断了衣袖,却没有断臂之痛,反手一刀,把对方斩杀。两方争斗,刀剑交击,闪转腾挪,但最终的念头,终究只是要伤敌、杀敌,而避免自身被对方所伤。

    躲避刀剑,使得对方手段落空。而自身斩出刀剑,则是要杀伤对方。可倘若没有身体,又会如何?那便没有了破绽,刀剑齐至,也杀伤不了敌手。

    如此,也就立于不败之地。倘若没有敌人,却只有一剑,又该如何?那便只能招架!就像李清玹之前那般,虽有抵挡飞剑的本事,但飞剑退了又来,接连不断。

    寻找不到对方所在,而飞剑不断攻伐,他也就只能抵挡飞剑,空有一身手段无处可施。有飞剑来袭,却不见来敌,只能抵御飞剑攻伐,而无法伤及对方。

    如此,对方就已立于不败之地,自身纵有非凡手段,亦是无处可施。正因为如此,先前秦李清玹根本不与飞剑纠缠,而是仔细搜寻任凌风所在。

    如今寻到了任凌风,即便还要面对迎空飞舞的飞剑,但总算有了出手的对象,处境不至于再如先前那般,落在空有手段,却无处施展的尴尬境地。

    咻的一声,飞剑骤然而至,李清玹一剑斩落。飞剑微微一闪,绕到侧边,刺向李清玹胸侧。李清玹施展缩地成寸,避过飞剑,直奔任锐所在,一剑落下。

    铛!飞剑前来抵住。任锐只是冷笑一声。然而李清玹笑意间更露出几分寒色,他伸手一拍背后的紫色布袋。只听嗡地响声。李清玹解开黄玉蜂袋绳索,立时便有大片黄云从中涌出。

    周边皆无寻常百姓,全是修道之人,当感应到两名坎离人物的争斗,大多远离,即便还有一些自恃道法高深的修道人,也不敢近前。

    于是,当这一大群鬼头王蜂现身之时,此地仅有两个血气流动之物。一是李清玹,二是任凌风。李清玹低笑一声,往前一迈步。轰然骤然,鬼头王蜂尽数受惊,全往任凌风之处飞去。

    任凌风顿时面色骤变,鬼头王蜂最喜血食,而附近只有李清玹和任凌风两个血气波动之物。他体内的那只蛊虫,当时被师父张老道种下,这蛊虫借助自身血气和先天元气,而变得极为惊人。

    出乎李清玹意料之外,多半连他师父张老道都不曾料到这一点。有了蛊虫在身,鬼头王蜂不敢近他身前,于是,便都尽数朝着

    任凌风飞去。

    饶是任凌风自负修为非凡,又修成飞剑,但是面对这一群真正的蛊虫,也颇凝重。他双指一并,化成剑指,四下挥舞,飞剑自是随他而动。刹那间,飞剑绕着任凌风身旁,不断飞动,快得肉眼难见。

    只有一层朦胧剑光残影,不曾见得剑身本体,乍一看去,好似这飞剑化作了一层光罩,护住周身。飞剑在任凌风周身飞动,快得只剩残影剑光,可谓是密不透风。

    鬼头王蜂嗡嗡作响,不断攻上,皆被飞剑拦下。地下铺上了薄薄一层黄黑之色,正是被飞剑杀落的鬼头王蜂。李清玹见到这一幕,有些吃惊。

    他早已猜测鬼头王蜂能够对付坎离人物,原本以为放出这一窝鬼头王蜂,能够对付得了任凌风。却未曾想,飞剑绕体,竟是密不透风,把众多鬼头王蜂斩杀落地。

    这时,任凌风忽然一声冷笑,说道:“几只小虫子,也想害我?这东西对付一般坎离修士,倒也足够了,但我任凌风虽未修得坎离交汇,却已修得飞剑,又岂是寻常坎离之辈?”

    对于这点,李清玹倒不意外。任凌风分明知晓李清玹是坎离人物,却仍要来杀他祭剑,可见任凌风自视极高,必然是在坎离人物当中,也属上等之列。

    李清玹看着任凌风身旁落满了一地鬼头王蜂,心中暗自道:“可惜我无法操纵这窝鬼头王蜂,否则,经人操纵,这窝鬼头王蜂定然要更为惊人一些,也不会这样轻易送死。”

    任凌风忽地一声低喝,道:“破!”飞剑一顿,陡然绽放剑光。任凌风身旁半丈内外,俱被剑光笼罩,凡是落在剑光内的鬼头王蜂,尽数绞成碎末。

    嗡!鬼头王蜂也非全无灵智,凭借本能,知晓眼前这血食十分危险,俱都退去。李清玹见状,缓缓踏上一步。当李清玹这一步迈出,所有鬼头王蜂,尽数受惊,再度奔逃,方向便又是任凌风所在。

    任凌风把飞剑招来,握在手里,随后一剑斩去。但凡剑下笼罩的鬼头王蜂,纷纷落地。正当任凌风冷笑出声,就见李清玹屈指一弹,弹出了一只鬼头王蜂。

    这鬼头王蜂快如疾电,被李清玹屈指弹去,正穿过飞剑光罩薄弱之处,落在任凌风身旁。才一停下,它便感应到血食,略一转折,就刺中了任凌风右手食指。

    任凌风手上一抖,鬼头王蜂被他甩开,随后飞剑落下,把它斩落。再往下看时,右手食指已是一片漆黑,更迅速蔓延开来,不过半个呼吸的功夫,已经从尾指首端蔓延至整根手指。

    其中剧毒仍未停歇,正朝着手掌而来。任凌风面色冷漠,把浑身血气调到此处,并用真气抵御,总算把毒素都收束在食指之间,不至于蔓延开来。

    随后他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左手屈指一弹,正弹在右手食指根部。只这么一弹,右手食指就即落地,刹那间血肉化开,只在地上留下一根指骨,竟也是通体漆黑。

第一百一十二章 越国公府

    任凌风看似二十七八的岁数,实际年岁则稍大一些,可也大不了多少,在修道有成的人里面算是个年轻人。他能够这般年轻便修成坎离,又修成了飞剑之术,心性自也坚韧。自断一指,仍面不改色。

    李清玹见他如此果断,将自身断去一指,还显得如此平静,不禁有些佩服,说道:“任凌风,你虽然不分善恶,肆意妄为,但心性之坚韧,却也令人刮目相待。”

    这话本是真心,然而落在任凌风耳中,怎么听都是一种嘲讽。任凌风看着血流不止的右手食指根部,心念微动,真气收束,立即把血液止住,然后才看着李清玹,说道:“竖子,断指之仇,只能用你性命来洗刷。”

    李清玹冷笑一声,淡淡说道:“你这狂徒,肆意妄行,无故对我下杀手,今日我就用你的人头,来平息这场无妄之灾。”

    任凌风蓦然后退,飞剑随着他退。当任凌风后退,那些绕着他周身的鬼头王蜂,也就都落在了前面,身后只是空荡荡一片。任凌风伸手把飞剑握在手里,往前一挥,又有大片鬼头王蜂落地。

    李清玹微微探手,拿下一只鬼头王蜂,他有蛊虫在身,又有天蚕手套护住手掌,倒也不怕这鬼头王蜂。他静等片刻,寻到机会,又把这鬼头王蜂弹射出去。

    这鬼头王蜂穿过薄弱之处,直奔向任凌风面门。任凌风嗤笑了声,把手一扬,五指各窍穴俱有真气迸出,均为五彩之色,正是凝过灵煞的真气。

    他把这凝过五行灵煞的真气落在那只鬼头王蜂身上,手掌一握,真气就将鬼头王蜂绞杀当场。李清玹手上一拍,黄玉蜂袋嗡地一声响。诸多鬼头王蜂顿时后退,纷纷落入袋中。

    李清玹扫过一眼,见地上密密麻麻掉落三四百只鬼头王蜂,叹了一声,心道:“总共才上千只鬼头王蜂,被他连杀近四百只,去了小半。倘若我能够操纵蛊虫,便只是让鬼头王蜂围而不攻,寻找机会,也会损失小些的。”

    李清玹对于这鬼头王蜂的损失,极为可惜,但往地上看了一眼,任凌风食指已化作黑骨。李清玹顿时想道:“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断他一指。”

    任凌风虽然断了一指,但对他施展飞剑并无影响。毕竟飞剑乃是用真气及意念操纵,就算他手指全断,仍然实力不减。任凌风把手一指,飞剑立时奔去。

    咻!飞剑忽然临到李清玹面门,朝他眉间刺下。这一回,李清玹没有用剑磕挡。他把手一张,握住飞剑剑刃。

    任凌风见状,只在心中冷笑道:“用血肉之躯,抵挡我仙家飞剑,不知死活。”这般想着,任凌风心下一动,就要驱动飞剑,把李清玹手掌划断。

    “那边是什么动静?”“好生强横的气息,似是坎离人物?”“凭这两道气息,只怕还不是寻常的坎离之辈。”行走在洛阳城中的修道人,或多或少都能有些许感应。

    修为高深者,感应愈是明朗,修为浅薄者,亦有异样之感。毕竟都在一城之内,修道人对于这类气息最是敏感。

    当众人猜测之时,有一褐袍老者说道:“那是精金之气,亦有飞剑之影,再以气息强弱分辨,当是人杰榜第六,任凌风。”众人这才恍然。人杰榜第六,在修道人当中,可谓是声名远播。

    众人俱知任凌风凝结的是庚金煞气,其修为颇高,距坎离交汇之境也就是一脚临门。不久前又已修成飞剑,凭此判断,当是任凌风无疑。

    只是,此前众人都不知晓那气息之中包含了庚金之气,也无法隔空透物而望见飞剑之影,更难以辨别气息强弱。但这褐袍老者把这三点尽数道出,莫非也是高人?

    众人看去,那老者约五十多岁,灰黑头发,一身褐色长袍,手里拿着一杆长幡,而幡上写了四个字:铁口直断。

    仅仅四个字,简单明朗,与一般行走江湖的算命先生那幡上的玄妙语句相比,简直俗不可耐。若在之前,或许有人嗤笑,但此时,再无人胆敢轻视。

    一个年轻人沉吟片刻,恭敬问道:“任凌风乃是人杰榜第六,传闻不久前其修成飞剑,本领更增数倍,之前就传闻他要来洛阳城向人杰榜第四位的刘子鸣邀战。莫非与他对敌的,就是刘子鸣?”

    褐袍老者微微摇头,笑道:“并非刘子鸣。”年轻人疑惑道:“那又是谁?据我所知,除却刘子鸣之外,人杰榜前面几位,都还在师门闭关修炼,未曾入京。难道还是哪个老辈人物?”

    褐袍老者摇头道:“也非沉溺坎离多年的老辈。”众人更觉疑惑,褐袍老者微微笑了声,说道:“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书生。”场中众人倶是大吃一惊,大唐王朝何时又多了一位年轻的坎离修士?

    越国公府,裴阁老笑道:“百岁覆盆子草固然珍贵,但我近些日子为他搜寻药材,其中不乏价值胜于百岁覆盆子草的药物。说到底,老夫顾念的,还是这救命之恩,救的更不止老夫一人,更有我那孙女滢萱,以及我那一车队的侍卫。”

    越国公李峘(huan)说道:“所以你要为他来谋我传家之宝?”裴阁老说道:“念在你我多年交情,不若把这宝物卖我?”

    越国公李峘捻着胡须,嘿然道:“卖你?别说卖了你,把你那相府卖了也买不起我这宝物。”裴阁老摇了摇头,心下一声长叹,便即起身。 “其实,你若死了,相府势必倾倒,这书生不仅救你,也算救了你数代家业,恩情着实厚重。”

    越国公李峘沉吟片刻,又道:“念在你我交情不浅,他又有这大恩情于你。也罢,若他真有本事,我便是把此宝卖与你也未必不能,毕竟我这传家之宝总不好落在庸碌之辈手里。”

    裴阁老闻言大喜。越国公李峘说道:“你莫要欣喜,还须让我知晓,他究竟有何本领?修道人境界也分高低,道行也分深浅,可莫要来一个连真气也未修成的货色。”

    裴阁老说道:“这书生虽年不过二十,尚是年轻,然而其本领极高,可斩伏远弩箭,可破蛊道高人,本领高过武道大宗师,身法快于疾风奔马,又是杏林高手

    ,医者仁心。看他如此年纪就有这等本领,日后前途,必是不可限量。”

    李峘微微一怔,自语道:“如此算来,本领倒是不低,想来将有练气巅峰之境,以他十七八岁的年纪,可要胜于许多大派嫡传弟子,这般算来,倒真是前路广大。”

    想了想,李峘又道:“过些日子,你领他来见我,且看他有几分本事。”裴阁老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城南天空上,金光闪烁,又有雷霆骤响。李峘望着门外道:“怎么回事,变天了?正是春季,怎么打这旱雷?”

    就在这时,门外奔进一人,速度极快,刹那间立足在两位大人面前,微微躬身,急喘道:“适才领命办事,发觉城南有异,在修道人中打听一番,才知那边有修道人斗法。”

    李峘道:“司天台把守洛阳,怎么还有人肆意妄行?”那护卫高手答道:“这倒不知,据说是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人杰榜上第六的修道者,另一个则是个年轻书生。”

    “只是卑职毕竟不是修道人,只能打听到这些,无法获知详细,也不知道那人杰榜是什么。”

    李峘心中颇惊,那人杰榜乃是大唐王朝司天台所发,上面的人物都属年轻一辈,共立七十二人,皆是潜力非凡,排在第六的,那更是其中翘楚,前途不可限量。

    裴阁老微微皱眉,似在思索什么。李峘正待询问。却听裴阁老低语道:“那李小郎君……似乎就在城南……”李峘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城南,李清玹以血肉之躯,握住飞剑。

    任凌风大喜,驱动飞剑,要将他手掌割去,然而竭力驱动之下,那飞剑只在李清玹手中挣扎,居然无法将之手掌斩断。任凌风愈发心惊。

    “天蚕手套不愧是龙虎第一真人南宫离的宝物,果然玄妙非凡。”飞剑在李清玹手下不断挣扎,剑锋与掌心及手指不断摩擦,不断切磨,仍无法伤及血肉。

    可飞剑乃宝物,毕竟要比人身气力来得强横一些,几番挣扎,隐约有挣脱束缚之状。眼见任凌风浩要把飞剑退走,脱离李清玹手掌。

    李清玹却只冷哼一声,掌中雷印陡然绽放光芒。在他掌中,响起一道雷鸣,亮起一道雷光。飞剑一声颤鸣,光芒尽失。随后雷光侵入,飞剑立时毁坏,只作一把废铁,连剑体形态也难留存。

    任凌风浑身一震,口鼻溢血。飞剑尚未大成,惧怕污秽之物破去其上煞气,然而雷法乃是天威,其驱邪破煞之效,正是堂堂正正,可要比任何污秽之物都要来的有效。

    李清玹把废剑一扔,踏着缩地成寸临到任凌风身前,便是一剑落下,寒光闪烁。任凌风胸前飞起一颗红色珠子,悬在头顶,放出光华。李清玹面不改色,一剑站在红色珠子之上。

    红珠一分为二。剑刃不停,仍又落下。任凌风修成飞剑之前,就已是人杰榜第六。修成飞剑之后,驭使飞剑就是任凌风最大手段,如今被雷光破去飞剑,却并非再无还手之力。他本身仍有人杰榜第六,筑基大成的修为。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上门邀斗

    李清玹一剑斩破红珠,剑刃继续斩向任凌风。任凌风眼中厉色一闪,口中吐出一物,挡在身前,仍是无用,又被斩为两半。剑势一落而下,寒气逼人。任凌风护身罡气尽数迸发,在这一剑下,竟似蚍蜉撼树。

    李清玹这一剑如同力劈华山,势不可挡,任凌风却也躲之不及。剑刃自上而下斩在任凌风身上。啪地一声!李清玹皱了皱眉。只见手中铁剑剑刃破碎开来,如同雪花散落一地。

    这柄铁剑本是九龙山寨顾二爷所持有,品质已算不低,百炼精钢所铸。可毕竟是把凡间兵刃,屡次与飞剑交击,斩破宝物,终是折断。

    虽然剑身破碎,但是剑身蕴含的剑气,终究是划过任凌风脖颈之侧,笔直斩落,直至下丹田。任凌风面带不甘之色,倒地不起。因为只是剑气的缘故,伤口不深,但却切断他许多条经脉,且废去中丹田,下丹田。

    两大丹田破开,许多经脉俱断,纵然是被灵丹妙药救活了,也只是个废人了。李清玹把断剑一收,微微皱眉。忽地,李清玹又把断剑拔出,直指前方。

    墙后忽然走来一人,悄悄朝院内看了一眼,露出惊色。待发现李清玹把断剑指向他,这人才小心翼翼的出来,看见任凌风倒地不起,而那年轻书生无有一丝伤痕,这人心中愈发吃惊。

    这人也是个修道人,震惊过后,心思转动,就已施礼道:“恭喜郎君,贺喜郎君,任凌风原为人杰榜第六,今日败于郎君剑下,可喜可贺。郎君今日过后,必定名扬天下!”

    李清玹没有理会他,只是看了看任凌风,淡淡道:“原来你这厮还是人杰榜第六,虽是年轻俊杰,却是心肠狠辣之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任凌风躺在地上,抬头看向他,眼中愤恨之色溢于言表。当这里斗法气息平缓下来,便有许多人猜测争斗落幕,都纷纷前来,意欲知晓这场争斗的胜负如何。

    “任凌风年少成名,修为高绝,又修成飞剑,当能与人杰榜第四平分秋色。而与他对敌的则是个无名鼠辈,想必已是败在任道友剑下。”

    “也未必,山野之中也有修为高绝之辈,也许这位就是声名不显,修为高绝的人物。”“除非是隐宗之人,否则无论多么低调,也总该会有些名气的。应该不是隐宗之人,隐宗传人少之又有少。”“不若打个赌,看谁得胜!”“成交!”

    这两个相熟的修道人,一前一后,赶赴那院落之中,跃入其中。只见院中已有了不少修道之人,而居中一人则是个年轻书生,一袭青衫,面如冠玉,一双眸子,更是清澈深邃,宛若寒星,但见他气质出尘,平静淡然。

    而在他身前,有一人平躺在地,一道伤口从脖颈落下,直至丹田。一人叹道:“这个赌,你赢了。”另一人默然不语。墙头上,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修道人,左手有一小册,右手则是一毛笔,在册上写上了几行字。

    姓名:任凌风。排名:人杰榜第六。结局:一剑自脖颈之侧落下,斩断众多经脉,破中丹田,下丹田。地点:洛阳城南。对手:道玄道人,李玹。

    写罢之后,这人把册子放入怀中,毛笔一转,顿时隐在袖中,随后,他摸了摸胡须,自语道:“这群惹事精,待我回去,又要重排列人杰榜,真是个头痛之事啊。”他苦笑一声,翻身落了墙头,直往司天台归去。

    李清玹立在原地,手持断剑,他静静调息,太上周天功快速运转。与任凌风争斗,真气损耗不少。虽未受伤,但真气耗去一半还多。李清玹懒得理会旁人,只微微闭目,调息运功,待过片刻,也就恢复如初了。

    待李清玹睁开双眼,见到院中已然围上了许多修道人,便点了点头道:“在下李道玄,见过诸位道友。”道玄二字对于修道人来讲,着实意义非凡。混元大道,无形无象,无有名字,强名曰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从未见过有谁把这两字作为道号,因此有人心中已生出不悦。然而碍于那书生道行高深,就算是任凌风也惨败其手,谁也不敢当场驳斥。当即就有人说道:“李道友多礼了,任凌风败在你的剑下,当真败得不冤。”

    李清玹朝他微微点头,又看向任凌风。众人只当他要斩杀任凌风,灭其性命。却听李清玹说道:“任凌风,今日之事,全是你自作自受,你有何话说?”

    任凌风嘴唇微动,勉强道:“我之前还真是小瞧了你,你破我飞剑,废我丹田气海,如此大仇怎可忘却!日后我若能恢复如初,必定与你不死不休!”

    李清玹微微点头,道:“既然还不悔改,便休怪在下辣手无情。”他右手一抖,断剑陡然间刺向任凌风。断剑刺入任凌风心口,任凌风只是低哼一声,就即死透。

    此时,天空中响起一声鹿鸣。只见一头神骏白鹿落下,如同龙马一般,通体洁白,其四肢修长,鹿角峥嵘,十分之神骏。白鹿之上有一童子,约是十来岁的年纪。

    这童子坐在白鹿之上,静静等着李清玹刺死任凌风之后,才驾鹿落地,缓缓道:“既然你杀了任凌风,那么半月之后,就与我家主人比斗一番罢。”

    李清玹不置可否,看向那童子,笑着问道:“我与你家主人素不相识,我杀任凌风,与你家主人何干?”童子道:“他叫任凌风,我主人名讳唤作刘子鸣,你作为修道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李清玹皱了皱眉,刚想问话,就听童子又道:“我家主人派我来下战帖,无论你接与不接,都不可拒绝。原本与我家主人邀斗的任凌风被你所杀,所以你要替代他参加约斗,你若不来参加约斗,我家主人就会上门杀了你的!”

    李清玹玩味的笑了笑,说道:“你家主人也是如同任凌风一样的人物么?”童子怒道:“我家主人何许人也?任凌风那厮如何比得了我家主人?就算是你,也是远远比不上我家主人的!”

    李清玹挑了挑眉,说道:“看你颐指气使的样子,就知你家主人是个什么样子!本人没空理会这等琐事,恕不奉陪!”童子冷哼一声,说道:“这就由不得你了,任凌风用剑杀你,你便还手,与他分出生死。”

    “到时你若不来赴约,我家主人就会上门杀了你!”童子面色冷

    厉,也不给李清玹反应的机会,就即升空,驾鹿而去,童子的声音遥遥传来。

    “十七日后,还在此地斗法。”“你敢不来,便直接杀了,任凌风就是你的下场!”当白鹿童子代其主人邀战之后,众多修道人也都变了颜色,原本有意上前结交的某些人,也都纷纷转身离开。

    李清玹并未放在心上,不过笑了笑,就转身离开。当回到自家院落之后,那什么顾二爷早已逃离,但李清玹无意追杀,入了房内,静坐一场。一场静坐,平了血气,静了心神。

    当他起身来时,院外也已有了声响。马蹄声疾来,停在院外。“李郎君,你这身道行,可要比我想得高。”九姑娘入了院中,身后跟随那神态沉稳的马夫。

    九姑娘仍是一袭黄衫,她身材高挑,面上笑意吟吟。“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已为你所杀,连刘子鸣也自感遭到威胁,与你邀战。”九姑娘静静看着他,轻轻问道:“你的修为,究竟有多高?”

    李清玹低声笑道:“谈不上多高,初入坎离不久。”“果真是坎离修为么?”九姑娘轻轻道了一声,才淡淡笑道:“任凌风开出七十二窍穴,距离坎离交汇也是一步之遥,你才初入坎离,居然就敢和他斗个生死?居然还斗得胜了?”

    李清玹并无得意,也淡淡笑道:“侥幸颇多。”九姑娘不以为然,只是说道:“我看你修为虽高,却不识修道之事,想来也不识得刘子鸣是谁,有些什么本领。左右想了想,我与他倒没有交情,自是希望你胜了,所以才来和你说上几句。”

    李清玹笑了笑,道:“我也没有答应他的约斗。”九姑娘说道:“此前你跟任凌风一决生死,难道就是自己愿意的么?你不约斗,到时他来杀你,你还不还手?”李清玹道:“既然杀到眼前,自是要还手的。”

    九姑娘笑得颇是玩味,说道:“司天台正在把先前那处院落翻修,以免你们比斗之时,波及外围。”李清玹有些愕然,沉默不语。“任凌风出身并非大派,门中掌教及一干长老,皆为坎离人物,并无龙虎真人。”

    “洛阳城内,暂时无须担忧他门派报复,但刘子鸣与他不同,这人来头不小。”九姑娘说道:“他是禹王宫弟子,其授业恩师正是南五道十六真之一。此外还有传言,这刘子鸣早已得修仙界的仙人赏识,收作记名弟子,只待他修成龙虎交汇,便有仙人下界来迎,助他飞升。”

    又是龙虎真人弟子,又是修仙界仙人的记名弟子,果真是来头不小。李清玹心中有些吃惊,脸色颇为凝重。“修仙界仙人之事,太过遥远,未必属实。但刘子鸣本人,并非寻常之辈。”

    九姑娘说道:“任凌风修成飞剑,本领翻覆多倍,许多人都认为他能与刘子鸣相并肩,但司天台则并不看好任凌风。原本还想把任凌风人杰榜第六的名次,提升至第五。”

    “当听闻他来挑战刘子鸣之后,司天台也暂缓替换名次。这并非是觉得任凌风能够挑战功成,而是认为,任凌风在挑战刘子鸣之后,未必是全身而退,至少此战之后,必受损伤,到时未必还有人杰榜第六的实力。”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禹王门下

    李清玹沉吟道:“他有何神通?”九姑娘说道:“刘子鸣这人擅使一柄铁尺,唤作禹王量天尺,原是他恩师莫真人的随身宝物,后来赐予他了。自与人争斗以来,凭这一柄禹王量天尺,胜过诸多对手,他尺法非凡,刚柔相济,一挥一横皆有莫大力道。”

    “至于其他手段,倒是不曾听闻。”“但有一小神通,他必然练得的。”听到这里,李清玹问道:“是何神通?”九姑娘答道:“七真观海潮之一,禹王潮。”李清玹仍是不解,九姑娘随后娓娓道来。

    传闻吴越之地的古钱塘县有一道海潮,每年的中秋节就会显现一次。民间传说是潮神伍子胥呼风唤雨,形成的钱塘海潮。昔日曾有七位坎离圆满之人,所属门派俱是不同,各自争斗,偶然遭遇钱塘潮,俱都停手,细细感悟。

    后来这七人归宗之后,各自修成龙虎,都悟出一道秘术,皆是潮汐。但七人感悟不同,潮汐秘术也自不同,因此这七道海潮秘术,并称为七真观海潮。刘子鸣所在门派的潮汐秘术,因门派称呼,被称为禹王潮。

    刘子鸣的授业恩师莫真人,也是七位观潮的修道人之一,但这七人之中,便只余他一人在世,其余六人俱都寿元耗尽,老迈离世。修不成仙家大道,无法破界飞升,纵为龙虎巅峰之辈,也不过三百岁的寿数上限。

    而那六位真人早年与人争斗,俱有暗伤,未有三百岁寿数,便即离世。“这一道禹王之潮,刘子鸣必然是会得的,此外,除却禹王量天尺之外,他也未必就没有其他手段,多半未曾使出。”

    九姑娘说道:“你既然只是初成坎离,如何抵得刘子鸣?”李清玹低声道:“只得竭力而为。”他心下暗暗思虑,若能修成剑丸,想必就不惧对方了。九姑娘沉思片刻,说道:“你若需要什么,我可替你准备一些。”

    李清玹心头意动,想了想,即将面对大敌,也不客气,便即把自己尚自缺少的药材逐一报了出去。九姑娘点头记下,说道:“这些药材,不乏珍贵之类,但我会尽力替你搜寻。”李清玹点头称谢。

    沉思片刻,李清玹终是问道:“九姑娘是哪位门下?”九姑娘也不瞒他,说道:“恩师是司天台五官正之一,冬官正之职。”也是司天台门下?李清玹颇是惊讶,而且,那位田猛的师父也是五官正之一,但他的地位明显比不过九姑娘。

    虽然疑惑,但他之前问话已属唐突,加之性格使然,倒也不再询问。九姑娘又与他说过几句,才离了院落,回返司天台。临去前,还把这车夫也留了下来。“你如今声名鹊起,不免有些闲人打扰,但要应对刘子鸣,不好分心。这位叔叔暂时留下,给你作个门房。”

    九姑娘才说完这话,转身就已离去。九姑娘离去不久,就听有人来请。“老奴是越国公府上管事,奉越国公之命,请李郎君过府一聚。”李清玹不愿分心杂事,正要婉拒,却忽然想起一事。

    越国公李峘,正是裴阁老名单上的六人之一。越国公府极有可能怀有

    一块上品良玉。越国公李峘出身李唐皇室,他乃吴王李恪的曾孙,张掖郡王李琨之孙,信安郡王李祎的长子,当朝礼部尚书李岘的长兄。

    大唐王朝立国已有一百四十年,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开国功勋之流,他们的家族要么是逐渐没落,要么是离京隐居,而还有一些则不再受皇室器重,渐渐隐于寻常家族。但最多的一类,则在这大唐王朝一百多年的基业当中,逐渐消亡。

    吴王乃是世袭之位,父传子,子传孙。到李峘这一代,他的从弟吴王李岵因罪赐死,另一从弟李巘 [音言]则承袭吴王之位。而他被封为越国公,他的胞弟李岘被封为梁国公。吴王一脉,一王两国公,邸门立戟四十八,威名赫赫满京城。

    当李清玹来到越国公府,便觉一股沧桑古朴之态,从这古宅之中扑面而来。旁边那人躬身道:“国公爷已等了许久。”由这人在前引路,入到厅堂,总算见到了那一位越国公李峘。

    李峘端坐太师椅上,头发乌黑发亮,看着四十左右年岁,实际上李峘已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他长得龙眉凤目,不怒自威,见李清玹到来,李峘顿时笑意盈盈,更是起身相迎。

    “早已听闻李郎君声名远播,不仅文武双全,更是古道热肠,接连救下裴相府许多人的性命。这一身本领更是出凡入圣,非是凡俗。又是杏林高手,医者仁心,真是远胜京城里的诸位世家子弟。”

    李峘迎上前来,笑道:“老夫虽是个闲人,但也算是朝廷大员,刚刚听闻李郎君大显神通,斩杀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打废一柄仙家飞剑。蒙李郎君赏光,愿过府一聚,果是不胜荣幸。”

    李清玹微微作稽,施了一礼,才说道:“国公爷折煞在下了,国公爷清名远播,刚正不阿,有拨乱反正之功,使人万分崇敬。能得国公爷相邀,在下感激不尽。”李峘亲自给他斟了杯茶。待说了些话儿,也就上了酒菜。李清玹也不急切,只陪他寒暄。

    两人说得许久,李峘瞥见他身后剑鞘,说道:“听说李郎君与任凌风的那场争斗,那任凌风仗着飞剑之利,毁去李郎君一柄宝剑,着实可恨。我这府上倒有一柄剑器,在我等凡夫俗子眼中,已称得是神兵利器,李郎君若不嫌弃,便请收下。”

    李清玹自然是极力婉拒推脱。此来只为玉石,不求其他。如今要是把这剑收了,再去求取玉石,岂非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之辈?这时收了剑,待会儿就难开口,还为求取玉石添多了一层阻碍。可到头来,怎推脱得过黎公这老来成精的货色?

    李峘只道了一声:“老夫自知寻常宝物不入郎君眼内,总归是一份心意,恳请郎君收下。郎君如此推脱,岂非看不起我越国公府的俗物?”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李清玹心知再是推脱,便真有瞧不起的味道,不敢再说。

    过不多时,那方宝剑已被人拱手呈上。那捧剑之人也是八寸内劲的高手,但他捧剑而来,脚步放缓,而停下之后,双手捧剑,又纹丝不动。这位内劲高手如此作态,可见宝剑

    着实不凡。

    “我大唐帝国武风盛行,刀枪剑戟等铸造技艺,俱是胜过周边各国。近百年来,大唐帝国之中,论铸剑大师,当以张鸦九为首。”那内劲高手语气恭敬,沉声道:“张鸦九大师一生铸剑二百四十余,皆是上等宝剑,其中最为出名的有七柄宝剑。”

    “卑职手中所捧的这柄剑,正是七柄宝剑之首的鸦九剑,而是张鸦九大师此生最后一柄宝剑。此剑材质非凡,不知出处,只知张鸦九大师为了铸造此剑,闭门沉思一年,闲居野外一年,清淡饮食一年,随后才开炉练剑。”

    “以往练剑,月余即成,品质极佳。然而这一柄剑,倾尽张鸦九大师一生心血,历时九年,终有得成。”“铸成此剑后,张鸦九大师便不再铸剑,从此闭炉,隐居世外。”“这是一位大师最后的一柄剑,也是他铸剑生涯当中的巅峰之作。”

    当这内劲高手沉沉说来,李清玹才知这柄剑,竟然有这等来历。张鸦九大师乃是大唐王朝第一铸剑大师,也是周边许多藩国共同尊称的铸剑宗师。他隐居世外,不知其是否还在世上,但不乏有人寻找,意欲求他铸造一剑,或是求学铸剑技艺。

    张鸦九大师每一柄剑都是上等好剑,价高千两,甚至有价而无市,若无渠道,万两白银也未必能求得一柄。这些千两万两的好剑,仅是他花费月余打造而成。然而这一剑花费九年,又是如何?

    而且,张鸦九大师铸此剑后就即隐居,更添几分神秘色彩。此剑乃是其铸剑生涯中的最后一柄,意义更是非凡。李清玹叹道:“这……未免过于贵重。”“对于旁人来讲,或许贵重,然而郎君本领何其之高,已非凡俗之人,只恐此剑配不上你罢了。”

    李峘笑道:“也不瞒你讲,张鸦九落魄时,曾受我的救济,他顾念旧情,把他最后一柄剑,也是最好的一柄剑,亲自送到我的府上。还了这恩情之后,他才隐居山野,安度余生。实际说来,此剑于我越国公府而言,倒未曾付出多少代价。”

    李清玹说道:“但它的价值,总是无法抹灭的。”说罢,这年轻书生也不再多说,他心中实为欢喜,伸手握住这剑。剑柄以金丝白线绑缚,手感极好,只一握上,就觉这剑柄本是为自家手掌所造,紧紧贴合掌心、手指。

    李清玹恍惚生出错觉,仿佛连掌纹都与剑柄紧紧贴合住了。一握上,似乎便不再脱手。就连当初那柄家传的上品青钢剑,手感也远远不及,相较之下,当初那一柄手感舒适的好剑,就犹如柴刀木柄一样不堪。

    有一声低低鸣响悠悠响起。李清玹拔剑出鞘。剑身一寸一寸离鞘。未有夺目光彩,只有一泓清淡秋水。剑身色泽平淡,宛如水流,却又内敛,似是一汪未有波动的深潭之水。

    “好剑。”李清玹把手触上剑身,感受剑刃,立时便能分辨得出来,这把出自于张鸦九的剑,比之自己背后剑鞘里的断剑,胜了不知多少倍。当时对敌任凌风,若用这一柄剑,根本无须顾忌,纵是与飞剑不断交击,也不惧怕损毁。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前朝玉石

    李清玹把长剑归鞘,而那剑鞘也是不错,黑檀木剑鞘,镶有白玉,显得雍容大气。“郎君身上似是寻常布料,一场争斗,已有损坏。老夫府上尚有几件宝衣,乃是昔日一位天师府仙长在寄居府上时所留,这宝衣也还未曾穿过,全是崭新。”李峘吩咐道:“快把宝衣送上来。”

    道袍宝衣是道教弟子穿在外面的长袍。可以分为大褂、得罗、戒衣、法衣、花衣、衲衣等六种。这款宝衣正是大褂样式,长及腿腕,袖宽一尺四寸,袖长随身,淡青色。这宝衣质地极好,可比上好绸缎,无比舒适,最重要一点,更耐磨损。

    “传闻龙虎山上,还有一种天仙洞衣,亦称掌教法衣,衣上绣有日月星辰、仙鹤麒麟等图案。”李峘颇是遗憾地道:“可惜这类衣衫,在龙虎山上,唯有掌教天师才得身着此衣。否则,老夫倒想看看郎君穿上那天仙洞衣的模样,以郎君如此出尘风采,若身着天仙洞衣,必然如同神仙中人。”

    李清玹忙道过奖,他看了那些宝衣一眼,只觉质地极好,心中想道:“令狐先生替我换了一个天师府弟子的身份,如今穿上了天师府的青色道服,莫非我注定要去天师府入籍,做个货真价实的真道士?”

    他心中思绪一闪而过,却又想起自己欲求玉石,如今收下这么一柄堪称神兵利器的名剑,又得了这件道服,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脸皮还是不够厚啊!”

    李清玹心中心思百转,有些难于启齿,但他终究还是说道:“在下听闻,国公爷府上有一玉石,价值连城,于在下实有大用…还请恕在下无礼…”原以为李峘听了这话会一口回绝,却只见这位国公爷神色淡然,默然不语。

    良久,李峘怅然叹道:“我与郎君虽一见如故,却也是初次会面,已送名剑,又送了道服。若还要这么一块镇族之宝,先人遗物,实在令我为难。”

    李清玹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他低声道:“此物对我有大用,国公爷若愿割爱,在下可以重金换取。国公爷若是看不上黄白之物,在下可以为国公府上做十件不违背道义的事情,以我的本领,想来不难。”

    李峘只坐在椅上,沉思不语,良久后,才徐徐说道:“吾的高祖母出身前朝皇室,曾得前朝文皇帝赐予玉石宝物,后来高祖母把玉石宝物赐予我的曾祖父。此物又从曾祖父那里传到我这里,珍贵且不说他,只是此乃先祖荣耀,怎能轻易相赠?”

    “此宝传世一百五十年,在我吴王府一脉代代相传,实乃传家之宝。”“若这玉石在老夫这里失去,我该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当后辈子孙无法再见传家至宝,又该如何埋怨老夫?”

    说到这里,李峘忽地怅然一叹,起身来,又跌坐下去,黯然神伤的叹道:“也罢,郎君既然诚心,又与老夫同姓,此宝便赠于你了!”听他前半段话,李清玹觉得寻求玉石已是无望,准备用金剑替代玉剑做剑丸。

    然而李峘最后一句,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登时让他露出极为愕然的模样。李峘吩咐道:“去把玉石取来。”那八寸内劲的高手微微点头,把

    宝剑恭敬地放在桌上,随后退去。

    “遥想当年,前朝文皇帝尚是北周宣帝时的随国公。北周静帝时,文皇帝当时官拜假黄钺、左大丞相,当时刑政苛酷,人心崩溃而不归附。文皇帝任大丞相后,施政宽和,精简严苛的法令,躬行节俭,天下之人心无不归附于他。”

    “北周大定元年二月,北周静帝以文皇帝众望有归下诏宣布禅让。文皇帝三让而受天命,自相府常服入宫,备礼即皇帝位于临光殿,定国号为‘隋’,改元开皇,宣布大赦天下。”

    “文皇帝登基为帝之前,曾得天师府第十代天师张麟伯赠予一方巨大的蓝田玉石。”李峘徐徐说道:“这蓝田玉石大如房屋,去其外层之后,内中乃是一方玉石。”李清玹惊道:“如此巨大的一方玉石?”

    “正是如此,只是玉石如此巨大,其中质地也颇驳杂。”李峘说道:“文皇帝登基之前,相州总管尉迟迥、邵国公宇文胄等人起兵作乱,文皇帝命人将巨大玉石打碎,分成无数碎片,各自打造玉戒玉佩,手镯项链等物,用以充作军资,平定叛乱,之后一举定国。”

    李清玹惋惜道:“着实可惜了。”李峘笑道:“立国之后,文皇帝也曾如此叹息,若非当时紧急,他本是要将这玉石雕成一座玉室,内中多余者,制作人身雕像,以念诸多从龙功臣。”

    李清玹问道:“如此说来,国公爷府上这块,也是那时文皇帝所赐?”“非也!”李峘说道:“当时巨石打碎,内中还有一方玉髓,质地绝佳,乃极为上品之物。这上等玉髓后来制成天子六玺,多余部分便都赐予五位皇子及四位公主。”

    “当时有九人得获赏赐,高祖母之父炀皇帝正是其一。”“原来如此。”李清玹心中恍然,裴阁老交给他的六个名字当中,包括越国公李峘在内,共有三人出身李唐皇室,其余三位则是偶然得获宝物。

    不过,根据裴阁老纸上所述,三人当中,唯有越国公李峘地位最高,其余二人,或是官职低微,或是寻常世家,不复盛况。不多时,那内劲高手恭敬呈上一个木盒,似是南海黄花梨木,长约一尺六寸,宽有巴掌大小。木盒中间,严丝合缝。

    李峘亦是恭敬接过,转赠至李清玹手中,说道:“想我吴王一脉传承多年,广结善缘,今日与郎君结此缘法,愿郎君莫忘情谊。”李清玹恭敬接过,沉声道:“没齿不忘。”

    李峘似是松了口气,说道:“前朝诸位皇子公主,各有家族后人流传,传至今日,多数消亡,少数沦为寻常世家,苟延残喘,唯我吴王一脉尚存几分昔日光荣,沐浴天恩。”

    “老夫继承家族,虽封国公,任职御史大夫,却也无多大实权。三弟岘,任职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掌有权柄。二弟峄为户部侍郎,亦有实权。其余从弟,都是闲职,亦不掌实权。”

    “这些年以来,吴王嫡长一脉不掌实权,其他支脉虽然偶掌实权,但都能激流而退,保全自身。吴王后人从不聚居,各自分散在大唐王朝各州府,为免嫌疑也极少相见。但一举一动,俱在各州府眼

    线之内。”

    听到这里,李清玹略微明白,正是因为一切都在历代天子的掌控之中,吴王嫡长一脉不掌实权,旁支一脉虽然偶掌实权,却从不贪恋权位,才能流传至今日,而不受猜忌,仍受当朝天子信任。

    但他说起这些,莫非是不甘于此,要掌实权,又惧怕当朝天子,所以借助修道人的力量?李峘自也看得出李清玹想法,说道:“吴王一族这些年来,不乏野心勃勃之辈,但无一例外,都被吴王一族内部自行清理。老夫也不会有如此想法。”

    李清玹暗自松了口气。李峘说道:“吴王一族多年来,广结善缘,也是得以流传多年的另一个原因。不瞒郎君,吴王一族曾有两次,因清理不当,被野心旺盛之辈当了族主,险些覆灭,皆是靠了修道人的相助,才得以延续香火。”

    “这些年来,吴王一族结识不少修道人,如今各修道门派或多或少都与本家有些渊源,我族中弟子亦有几人根骨上佳而拜入道门。”“司天台前后数代首正大人,以及当今各位龙虎真人,都与我吴王一族有些微末关系。”

    顿了顿,李峘才抬起头来,沉声道:“吴王一族广结善缘,和各方相熟之人礼尚往来,之前所送礼物,都不如这一方传世美玉宝贵。”“郎君与我同姓,又是赵郡李氏子弟,不知与常州李贞一是和关系?”

    “常州李使君是晚辈从伯。”“贞一兄与我相交莫逆,今日又遇到他的子侄,当真是令人欣慰!”

    “晚辈李清玹拜见世叔!”“好,好,老夫就认下你这个侄儿!”

    玉石静静躺在木盒当中,色呈青白,质地细腻,内蕴光华,表面有油脂般的光泽,观感滋润柔和,内中韵味悠扬。当世大才子钱起曾有诗曰“琢眠胜水碧,一片新冰清”,可见蓝田玉的颜色质地是多么的出类拔萃!

    这玉石长约一尺五,宽约四指合并,堪堪足够雕成玉剑。这玉石正是上等蓝田玉,并无斑驳不纯的瑕疵,真是价值连城的至宝。李清玹心中感激莫名,当走出越国公府,稍微便觉不对。

    “李世叔似乎早有意向,把这祖传玉石送我。”李清玹仔细想了想,此中疑点颇多,但他可以知晓,国公爷李峘之前那般作态,无疑是要让他知道这玉石极为珍贵,乃是吴王一族传世至宝,让他不忘恩情。

    按说这等传世之宝,基本是要放置于藏宝之地,断然不会轻易置放。既然是那等藏宝秘处,按理而言,该是国公爷李峘一人知晓才对,可他吩咐那护卫高手去取,明显是早把这玉石取出,等着赠送于他。

    细细想来,国公爷李峘此前与他素昧平生,如今主动请他过府,先是送一柄传世名剑,后送几件道服,之后还把传家宝赠送与他,更是认下他这个世侄,着实有些怪异。

    但他也能猜得出来,知道他在寻求玉剑的,除崔使君外,就只有裴阁老了。“应该是阁老出面了,也不知他费了多少代价,才说服这位国公爷,把传世之宝忍痛送我。”李清玹怀抱木盒,原本意欲去往裴府,却又停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雕刻玉剑

    “得了玉石,接下来就该去请良工巧匠,按照悟真剑道所记载的样式,雕琢成剑,长一尺三寸。还要刻画出许多类似符箓的纹路,纹路不能有丝毫差错,可谓是极为艰难。”

    “雕琢成剑不难,但是刻画纹路不能有所差错,也只有大师级人物才有这等技艺,但去那里找寻这等人物呢?”李清玹忖道:“我也找不到这等人物,还是该去找人帮忙。”

    他当下想到的第一个就是裴阁老。但裴阁老为他搜寻来诸多名贵药材,其中不乏价值连城之物,论报答恩情,早已超过当时他救治裴阁老和其家人的恩情,如今再去麻烦裴阁老,却是不太好。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换了方向,朝着柳御史府上而去。那位柳御史刚好退朝到家,当他见到李清玹时,绕着他转了一圈,看得他心中踧踖不安,才点了点头。李清玹和任凌风一场斗法,让他声名鹊起。柳御史得知他是坎离人物时,心里五味杂陈。

    当李清玹请求帮忙雕刻玉石,铸成玉剑时,柳御史却故作阴沉,说道:“之前竟然瞒着老夫,老夫还是从别人口中得到你是坎离人物的消息,如此还要老夫给你办事?”

    当李清玹正要说话时,又听这柳御史说道:“不过,我与你父亲曾是旧友,又是同榜进士,你也算是我的世侄,老夫也不能不帮你。这玉石我收下了,今夜就请将作大匠雕琢成剑,刻画纹路。”

    李清玹颇为欢喜,忙把图纸一并送上。柳御史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是李世兄的麒麟子,也该喊我一下世叔吧?不愿意就算了,你明早再来吧。”李清玹喊了一声世叔,才退了下去。

    柳御史忽然道:“贤侄,你手上拿着剑,后面又背着剑,难道是要练御剑术吗?”李清玹怔了怔,就把背后这把断剑解下这把断剑藏在剑鞘,却也看不出来。

    他解了这把断剑,随后才把李峘所赠的鸦九剑斜背在后。李清玹出了书房,把断剑连同剑鞘递给管事,请他挖土埋掉。管事已知晓他是修道高人,眼中极为崇敬,躬身举手接过。

    李清玹朝他道了声谢,管事受宠若惊,当他抬起头来,李清玹已离开学士府。管事把这断剑埋在后院土里,转身刚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他忽然骂了自己一声:“我真是个猪脑子。”

    他连忙转身回去,又把那断剑连同剑鞘挖了出来,喜眉笑眼地抱在怀里,也不顾泥土脏乱。“李郎君是位修道高人,在我的眼里,那就是个神仙人物。”

    “李郎君年纪轻轻,已是修道高人,今后定是可以长生的神仙人物。”“再说这是神仙人物的佩剑,总该会沾上几分仙家灵气吧?”这管事脑海中有了个绝妙想法,待会儿回去,就把这剑钉在自家儿子的床板下面,让自家小子也能沾些灵气。

    越国公府。李峘坐在堂上,面前是位年轻人,正是其长子李孝成,秘书省秘

    书丞。“结善缘也非是这般结的吗?”李孝成怒道:“当初李泌大人上位,父亲大人也都未曾付出这般大的代价。”

    “你懂什么?”李峘平静道:“玉石固然珍贵,但一百五十年来,不也深藏于密室之中,只得宝物蒙尘?玉石不过死物,送他又如何?”“父亲大人,你……”李孝成心中着实生气,有些愤愤不平。

    他深吸口气,说道:“父亲大人,你既然已经送去,我也不与你辩解什么,这传世之宝再如何珍贵,终究被你送了出去。”“但他既然是为玉石而来,你怎么还把张鸦九的绝世名剑也送给他了?”

    “你我都是闲职,要什么名剑?至于其他的支脉族人,虽有习武从军者,多多少少都有些二心,不是咱们本家,便不必理会。”李峘说道:“退一步来说,这种绝世名剑,就连你兄长那种武道大宗师,都自认为没有佩戴此剑的资格,留在家中也是死物。”

    “不如一并送他,把这层关系变得更稳固一些。”李孝成有些哑口无言。“看事情,眼光要放长远些。”李峘说道:“当初张鸦九卧病在床,无钱治病,我不过替他付了四十两银子的诊金。当他成为铸剑宗师后,就送来这么一柄绝世名剑。”

    “这样想来,我送给那李郎君的名剑,也就值四十两罢了,有什么好痛心的?你要知道,当前他跟人杰榜第四的刘子鸣约斗时,许多人都不看好他,疏远了他。我们在这时给他帮助,才算雪中送炭。”

    李孝成不以为然的说道:“还不如去给刘子鸣锦上添花来得好,我看这一回他若是被刘子鸣所杀,父亲大人的这些善缘怎么收得回来?”李峘摇头道:“他至少死不了。”

    李孝成道:“父亲大人何出此言?”

    李峘淡淡道:“你叔父任户部侍郎,偶然得知,司天台少监令狐先生,曾为一个年轻书生办理身份。此事极为隐秘,户部之内只有尚书大人一人知晓,诸多手续都是他亲手所办,才让你叔父察觉端倪。”

    李孝成愕然道:“父亲的意思是……这位李郎君,居然跟司天台少监令狐先生有旧?”

    李清玹回到院落时,门前站着的车夫对他施了一礼,恭敬说道:“李郎君,先前张大夫来访,并留下诸多药材,说是苏州府的某位先生先前寄存在他药堂里的。”

    车夫接着说道:“这张大夫本是宫中御医,后来因为得罪了某位贵妃,才挂职而去,然后他开了家药堂。张大夫医者仁心,堪称一位杏林妙手。对于修道人之事,按说一名御医应当是不知的,可以断定,此人不是因为任凌风的事情才来拜访。”

    李清玹嗯了一声,断定那位张大夫多半就是小月药堂里的东家,刘五爷的好友。对方送来的药材,应该就是王源寄存的。车夫低声道:“这院子里没有空余房间。小的又怕晚上下雨,不敢让药材放在院中,就把药材搬到我那住

    房里去了。”

    李清玹闻言大喜,九姑娘的车夫,办事果然稳健周到。他略双手抱拳,问道:“在下失礼了,先前只顾去越国公府拜访。只说让大叔住进仅剩的一间房内。便即离去,到了此时,还不知大叔姓名。敢问大叔尊姓大名?”

    车夫不复沉稳之态,略有惶恐之色,躬身施礼道:“郎君,小的名作郝明东。”随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记载许多药名。李清玹接过一看,大喜过望。

    他心中暗道:“崔大人统领一府,果然是权倾一方。我给他的药材当中,基本全都寻得,只有两味稀缺药材未曾寻到。如此算来,药材大多集齐,连玉剑都已得手,只差那几味稀有难得的药材罢了,不知以九姑娘那边寻找的怎么样了?”

    他心情颇为畅快,但有一点较为侥幸。王源办事也不牢靠,居然没有交代清楚,那张大夫不知药材重要,一股脑送来。好在有郝明东在,万一因他不在,换个人冒领,岂不是麻烦大了?

    李清玹心中暗道:这郝大叔办事牢靠,必须赏他一赏。随后他取出十五两银子给了郝明东。十五两银子,对于一般人家,已是不小的财富。用来赏赐一个门房车夫,那也是豪门大户的做派。

    但这郝明东不是一般门房马夫,倒也是见多识广,当即坦然收下。但毕竟是从一位修道高人手里得赏,他也不免露出喜色。

    李清玹说道:“在下极少煮粥做饭,自修道以来,虽未辟谷,但饮食渐少。郝大叔若是饥饿,可去买些酒食回来,以免饿坏肚子。”郝明东说道:“多谢郎君关心,小的明白。”

    李清玹看着这些药材占了不小的一片空间,想着是否送到裴府去,随后他又作罢,决定暂时放在这里,却怕有些闪失。他想了想,才道:“郝大叔,我不在的时候,还请您好生照看,不要出错。”

    郝明东忙点头应是。李清玹回了自己房中,换下身上有些发白的青衫,把那崭新的天师府青色道服换上,果然是人靠衣装,显得他更是风采俱佳。随后他把那件破青衫里的许多东西都取出来,逐一放入怀里。

    有百岁覆盆子草,有秘籍,有金丹,书册等等。其中还夹带五种药材,皆是十分常见,价值极低。这五种药材,正是悟真剑道里记载的辅材之一。悟真剑道上面的药方极为特异,不乏药性冲突之物。

    那二十八种主药,七十二种辅药,必不可少,每缺一种都无法圆满,药性无法调和,便是剧毒之药。纵然有人在崔使君,裴阁老,甚至九姑娘这里,得知诸般药材种类,也凑不齐真正的药方,因为还缺了五味辅药。

    李清玹心中渐渐落于平静,心中暗暗想道:都说龙虎真人手上有乾坤袋一类的储物法宝,小的乾坤袋有三尺见方的储藏空间,大的乾坤袋内里可比一间房屋,也不知何时我才能拥有一两件乾坤袋?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炼剑器

    想罢乾坤袋的事情,李清玹又喃喃自语道:这五味药材是自己独自在深山上采来的,外人绝对不会知晓,别人凑不齐真正的药方,因为还缺了五味辅药。药材基本上已经集齐,玉剑亦在雕刻,只剩几种罕见药材。

    现在就看九姑娘寻找药材的进展了。李清玹暗道:“根据悟真剑道所记,修炼剑丸还须找到一处庚金灵气凝结之处,到时结庐筑室,采取灵药,服食辟谷,吐纳呼吸,翕受日精月华,才能修成蕴含庚金之气的上乘剑丸。”

    原本李清玹想过,若是寻不到玉剑,就用崔焕之大人为他打造的金剑。金铁之气充足,自然不乏锐利,也就不必寻找庚金灵气凝结之处。但以金剑所修出来的法剑,其实已称不上剑丸。

    “当下该练练剑术了,达到剑与身合、剑与意合之境,使自身防身之术再多一些。”李清玹看着手中这柄铸造技艺极为上乘的鸦九剑,心中泛起了炼制符剑的念头。

    当夜,月白风清,他在床上盘膝打坐,鸦九剑横放在膝盖上,双手抱成太极印,舌抵上腭,意守玄关,默默行功。

    第二日清晨,凉风习习,鸟语花香。

    李清玹神采奕奕,打开房门,请来郝明东,向他吩咐几句,让他守在院外。今日闭关修炼,概不见客。李清玹以前想要炼制一柄符剑,却苦于没有上乘宝剑,尝试心中设想。

    现如今这把鸦九剑,堪称仅次于十大名剑的上乘剑器,却是可以炼制成上品符剑。在那道人身上所得的符箓宝册之中,有十道符箓,其中第四道就是火符。

    但他仔细对比过,这一道宝册上的火符,却是比不上悟真剑道上面的火符。对比之下,悟真剑道上面的火符,虽刻画简单,但纹路清晰,反而更为玄妙,却有一丝大道至简的味道。

    “当初为了对付鬼王,由那位姑娘施展出那柄符剑。那位道人所遗留的符剑上面刻画着一道符箓。”李清玹暗自忖道:“既然那道人能够把符箓刻画在剑上。那么悟真剑道上的这道火符,应该也能刻画在我手中这把鸦九剑上!”

    “鸦九剑亦是传世名剑,仅次于天下十大名剑器,势必可以炼成上品符剑,一柄上品符剑,就可以护持自身大道!”以道门而言,符箓是沟通人与天地的秘传法门,所以不是随便可以乱画的。

    故有所谓“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的说法。画符的方法成百上千,有的要掐诀存想神灵随笔而来,有的要步罡踏斗,念动咒语等等不一。

    就是在铺纸研墨、运笔等方面都十分考究,其程序之复杂,方法之繁琐,足令李清玹头昏脑胀。他不是正统道门弟子,不识得步罡踏斗,念动咒语之术。

    他只得沐浴一番,点上三支道香,又洗净鸦九剑的锋刃。他把鸦九剑端端正正放在桌案之上。此后,又有笔墨砚台放在一旁。刻画火符,他用的是紫莹石粉,紫莹石粉比上乘的朱砂还要精炼。

    他平心静气,把鸦九剑放好,符笔沾了红墨,在剑

    上开始绘画。鸦九剑,三尺长锋,宽有四指合并,和六面汉剑的样式相同。相比于符纸,剑刃比较狭窄,更容易出错。

    画符每一笔都须恰到好处,符纹哪怕有一丝一毫差错,就即算是废了,火符便算失败了。好在李清玹下笔极稳,眼力亦是极佳,对画符事物明察秋毫。

    画符之时,李清玹以体内的先天真气加持其上,却令火符效用大增。不过几个呼吸间,第一道火符就已刻画完成,李清玹未曾停顿,在那一道火符下方,再度画符。

    符分符头,符窍,符脚三部分。李清玹画符一气呵成,而第二道火符的符头,正紧紧挨着上一道火符的符脚。这一道火符刻画完成,第三道火符,仍是紧紧挨着上一道火符。

    剑刃宽度只有四指,长度亦仅有三尺。这火符每一道都将近半尺,当六道火符刻画完成,这一面剑刃也就刻满了符纹。李清玹暗自道:“既然画符,须得两边刻画火符,才算圆满无缺。”

    画符时,符头上要画三勾,三勾代表“三昧真火”,有的三勾是代表三清,也有的三勾是代表三界公。符窍又称符胆,是一张符箓的灵魂,是符的主宰,一张符能否充分发挥效验,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有符胆镇守其中。

    符脚用以结束符胆,结束一张符的书写手续,它亦是极为重要的步骤。李清玹又是平心静气,刻画火符。接连六道火符,一气呵成。

    不多时,两面剑刃,共十二道火符,俱已加持真气,接下来,便该火炼。房间中央,有一鼎火炉,正是李清玹早已备好的。火炉之中的炉底之上,早已绘画上了一道方圆数尺的火符。

    李清玹把火点上,随后把剑放入火炉中。嗡地一声颤鸣。刹那之间,剑刃通红,不复清亮如水之色。刚开始的时候剑刃通红,晶莹剔透。过了片刻,剑刃变成青白色,之后又变成黄白色。

    铸剑宗师张鸦九铸冶鸦九剑时,每日千锤百炼,历时九年,才铸成此柄传世名剑,也是宗师张鸦九的封山之作,自此以后,大唐再无这等传世名剑出世。

    自春秋时期欧冶子和干将莫邪之后,再无此等铸剑宗师,就算是战国时期的徐夫人,南北朝时期的陶弘景等人,在铸剑之道上都比不过前三者。

    自欧冶子逝世千年之后,到了大唐开元年间,铸剑宗师张鸦九横空出世,张鸦九得到了大宗师欧冶子的传承,自此后,隐居吴山,开始铸剑,他总共铸剑二百四十口,而鸦九剑名列第一。

    若是换了之前那柄长剑,不消多说,此刻早已软化成汁。也就是鸦九剑极为上乘,才能承受的住这等高温火焰。鸦九剑两面各自刻画火符,共计十二道,加上火下的一道符,便是十三道。

    剑刃颜色接连变化,看着玄妙莫测,也不知是火符太多,还是因为他真气加持的缘故。尽管他有些惊讶,但是手段未停,双手微微张开,体内真气从掌中劳宫穴徐徐而出,落在黄白剑刃之上,沿着火符纹路,逐渐依附上去。

    到了此时,笔墨依旧附在剑

    身之上。原因有三,一是因为紫莹石粉比上乘朱砂更为精炼,二是刻画的火符颇为玄妙,三是他一直在用真气护持着笔墨,所以未曾脱落。

    李清玹心中暗道:不愧是传世名剑,都过了半个时辰了,火符也已渗透进去两成,而这剑刃仍是完好如故,未有软化迹象。还好没有用寻常利剑来刻画火符,否则必然作了无用功。

    春秋时期的《考工记·攻金之工》中记述:"凡铸金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黑浊气是剑体上附着的木炭、树枝等物燃烧产生的杂质。黄白气主要是锡与金、及其他元素熔炼时挥发出来的烟气。

    春秋时楚国相剑名家风胡子曾说过:白所以为坚也,黄所以为韧也,黄白杂则坚韧,良剑也。这种精良之剑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复合剑。战国时期,铜剑使用臻于极盛。

    此后西汉至隋朝时期,青铜剑逐渐被铁剑、精钢剑代替。不过这段时期,只有南北朝的陶弘景才算得上铸剑宗师,曾为梁王铸十三把宝剑。自此以后,直到大唐开元年间,才出了一个张鸦九。

    十大名剑踪迹飘渺,遥不可及。当世所存名剑俱在各大世家或是各大宗门当中,不得一睹真容。至于其他的百炼精钢剑,也受持不住火符所熔高温之火。

    也就是张鸦九所铸的七柄名剑才能熔炼。这七柄名剑之中也就鸦九剑最为上乘,李清玹能得此剑,当真是福缘深厚!

    李清玹慢慢地把真气渗透进去,此时已过了两个时辰,因为金铁之器渗透缓慢,当是水磨工夫。直到这时,也才把真气渗透进去四成。但剑锋稍薄,那里的火符纹路已经渗透过去,开始接合。

    房中腾焰飞芒,烟雾缭绕,东面窗户未关,烟雾由此飘出,袅袅升起。院外的郝明东见里边烟气弥漫,白烟腾空。他还以为房屋走水了,但想起之前李清玹已经向他吩咐过,不要轻易打扰,这才让他安下心来。

    郝明东心中暗想道:“李公子是在做些什么?莫非在炼丹么?李公子乃是修道高人,会炼丹药也属正常,不知可否炼成了?”李清玹一心炼剑,未曾分心外物,却不知自己院子里有道白烟气冲斗牛,犹如宝物出世。

    洛阳城内的寻常百姓都看得分明,以为失火。但对于修道人而言,可不是如此,修道人见到此烟,都纷纷猜测是哪位修道高人在炼制灵药或是法宝。

    郝明东守在院外,忽然发现院落周围隐隐约约有许多人往他这里偷窥。他才刚刚发现,就见前面有数人近前,那几人大摇大摆的往这院落而来。

    李清玹曾令他关门避客,不许他人前来打扰。先前那数人已至院落门前,郝明东对为首的老者说道:“此地是道玄先生所居院落,今日道玄先生概不见客,还请诸位先生明日再来拜访!”

    房内,李清玹全神贯注地在炼制符剑。这时,就听嗡地一声剑鸣,鸦九剑的两面剑刃,火符都已经渗透完成,彻底接合,两面相通,到这一步,就差用清水淬炼鸦九剑,用以降温,至此符剑就算炼成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铸剑风波

    李清玹伸手把鸦九剑从火炉里抽了出来,看了看一旁的水缸,准备用清水给剑刃降温,他忽然顿了顿,心中想道:用清水来淬炼剑刃,或许有些不美。

    他右手握剑,静静等着通红的剑刃自行降温。而他的左手,则伸入了火炉之中。他的手上戴着天蚕手套,又有罡气护体,只觉灼热烫手,却不至于被火焰灼伤。

    他左手伸入火炉里之后,拨开通红木炭,把炉底的火符痕迹,狠狠擦去一角,火符不再圆满,炉中火焰顿时熄了。过了一炷香时间,剑刃便褪去了通红之色,恢复了原本清亮的颜色,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

    李清玹把手贴在剑刃上,发觉热气已经散尽,与之前并无不同。随后他摘掉天蚕手套,再把手掌贴上,只觉剑刃清凉,透着淡淡的寒光,剑刃冷冽如霜,再无半点热意。

    刻画火符之前,剑刃冰寒。刻画火符之后,似乎依旧如此,并无多少变化。但李清玹心知没那么简单,他眼中精光一闪,把剑一挥,落在桌案之上。

    桌案一分为二,朝两边倒落。他仔细看去,便发现木桌切口处,尽数焦化成炭,犹如火焰灼烧过的迹象。他转头看向那一缸清水,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李清玹紧紧盯着眼前的水缸,把剑探入水中。滋!!!剑刃才入水一尺,就听滋的一声响,眼前烟雾弥漫,白烟袅袅升起。不大片刻,白烟水雾充满房间。

    李清玹挑了挑眉,周身窍穴有真气而出,大风忽起,吹散一屋烟雾,不大片刻,房内恢复明亮之色。李清玹看向水缸,低声笑道:“果然如此。”

    那一尺剑刃还探在水缸内,缸内已是空空如此,不剩半滴清水。只因把剑刃探入水中,竟然使得满满一缸清水尽数蒸腾而起,化成水雾白烟。“这符剑总算炼成了。”

    院门外。郝明东刚要伸手去拦硬闯的矮胖老者,他还未触碰到矮胖老者身上衣角时,忽然面色骤变,他还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抛飞了丈许有余,直接撞破院门,摔落在地。

    郝明东痛哼了声,眼中露出骇然神色。那五六人匆忙进入院子,直奔那处白烟袅袅的房间。这群人皆是修道人,其中两名老者是坎离境高手,另外四个中年人也都是练气巅峰之辈。

    他们老早就见到这里有道白烟升起,白烟之中夹杂着异样气息,两位坎离老者当下断定这是宝物出世的异象。随后两人便找了几位道友一起前来寻宝。

    这些人都是些散修,他们见知有限,功法粗劣。而那两位坎离老者,也都是偶然服食灵株异果才侥幸修成。眼见前路已断,此生已到尽头,除非有天材地宝,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他们忽见宝物出世,顿时产生了抢夺的念头!他们来到院外,就见院内东侧房间的窗口涌出大片烟雾,烟雾中带着忽冷忽热的气息。他们见状,都以为宝物已经出世

    为首老者一掌掀飞郝明东,率先闯入,直奔那东侧房屋,剩下五人也是一拥而入。郝明东挣扎起身,大声喝道:“李先生的居所,岂容你等放肆!就算是任凌风,也死在李先生的剑下,你们这是不想活了吗?”

    这六人眼见宝物出世,双眼通红,哪里管得了是谁的宅院?洛阳城内的修道人,谁人不知这里是道玄先生的宅院?之前那书生杀了人杰榜第六的任凌风,顿时名满京城。

    因那书生自称李道玄,故而被尊为道玄先生。不过任凌风成名多年,声名赫赫。而那这书生之前却是无名之辈,在其他人眼中,那书生施阴险诡计,才毒杀了任凌风。

    那书生年纪轻轻,虽侥幸修成坎离,又能有几分本领?他们六人里,两位坎离老者都是积年老修,而另外四人都是真气外放之辈,就算是任凌风复生,他们都敢联手斗一斗法。

    这六人虽认识日久,却不过都是泛泛之交。但在此时,六人联手对外,自觉有恃无恐。眼见那白烟尽数涌出,夹杂着忽冷忽热的气息,可见宝物已经出世。

    “这书生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却已是坎离之辈,必然是服食过灵丹妙药。看这内中火气烟雾浓郁,夹杂着异样的气息,想必他是在炼制什么灵丹妙药。”

    六人心中贪念大起,两位老者一拥而上,身后四人紧随其后。房门就在眼前,当头身着紫袍的矮胖老者刚想一脚踹开房门。就听到一声响动,房门缓缓打开。

    有烟雾水气从房门内弥漫而出,然后在烟雾朦胧之处,缓缓走出一个年轻书生。这书生面色冷峻,眼中含煞,气冲斗牛。书生一甩袖子,冷声道:“几位闯我居所,伤我门人,是何道理?难道本尊的宝剑不利乎?”

    他言语凌厉,加上凝煞过后的真气催发,杀气凌人,有如泰山压顶的般气势盖压全场。六人一时被他气势所摄,不敢言语,直到李清玹发话,才算回过神来。

    紫袍老者沉声道:“我等见此地宝物出世,特来查看。”李清玹挑了挑眉,冷声道:“你等看出了什么?”那紫袍老者道:“这异象明显是有宝物出世,纵然不是,却也是仙丹灵药。”

    “仙丹灵药,惟有德者居之。像你这种无德之人,还是赶紧把宝物交出来,以免给自身招来灾祸!”矮胖老者身后另一个坎离境的瘦高老者说道:“你莫要以为自己杀过任凌风,就能保得住这个宝物,宝物虽好,却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数享用!”

    “你不过是坎离境初期而已,而我和侯老哥踏入坎离境已有十多年,再加上我身后这四位练气巅峰的道友,纵然你修为本领再高又能如何?”

    李清玹不屑的看了看那位瘦高老者,冷声道:“到了这个境界,只看本领高低,你以为人多便能取胜?还真是个见识浅薄的老匹夫!”那瘦高老者冷哼说道:“任你口吐莲花,也休想逃

    离此地!”

    说罢,他又嗤笑道:“老夫还是奉劝你一句,你还是乖乖的把宝物交给我们,免得受些皮肉之苦。就算是任凌风这小辈复生,也得在这饮恨当场!任凌风尚且如此,何况是你?赶紧把宝物交出来,否则要你好看!”

    李清玹藐视的看了瘦高老者一眼,淡淡说道:“阎王难饶找死的鬼,既然你们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言语才落,这年轻书生真气一震,背后的鸦九剑脱鞘而出,随后他当头一剑落下。

    那瘦高老者惊骇莫名。忙打出一个红色法尺,上面刻有葫芦图案。充斥着灵煞真气,炽热如火。李清玹面色不变,一剑落下,正斩在法尺之上,法尺瞬间一分为二。

    随后两截断尺各自摔落在地上,居然摔作了粉末。却是李清玹一剑劈开法尺之时,剑刃上的火符起了作用,把两半断尺烫的炙热,承受不住,化成粉末。

    众人大惊失色,他们都知道这法尺乃是上品法器,正是那位瘦高老者最厉害的宝物,极为厉害,却未曾想到,竟然被一劈为二,连断尺都摔成粉末。

    那瘦高老者神色发狂,嚎叫一声,手掌拿捏法术,就要向李清玹打去。李清玹脸色一冷,就是一剑斩去。嘭!忽然一道黄色令旗飞来,正是侯姓老者看到老友失态,眼见要被一剑斩杀,忍不住发出一张黄色令旗。

    李清玹把剑一转,斩向那张法符,然而他把剑锋侧开,只用剑脊去拍。这一剑拍中黄色令旗,就见那品阶不凡的黄色令旗贴合在剑上,立时便化作灰烬,飘扬开来。

    侯姓老者怛然失色,他这黄色令旗乃是当初在一处上古洞府之中获得机缘之时所得。原以为把这张压箱底的黄色令旗打将出去,贴在这剑上,将会毁去这柄宝剑,却不想损失一面黄色令旗,这可是他最重要的法器。

    侯姓老者心中极为痛惜,他飞身而退,遥遥拜道:“道玄先生,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先生,还请先生万望恕罪!”那位身着蓝衣的瘦高老者怔了怔,心中仍是有些愤愤不甘。

    不过,瘦高老者忽然想到自身最厉害的法器已经损坏,再斗下去,估计老命不保,顿时反应过来,也是遥遥拜道:“道玄先生,小老儿自知冒犯了先生,还望先生宽宏大量,放过小老儿一条贱命。”

    剩下的四名练气期修道者,也是飞身后退,大声求饶。李清玹眉毛微微一皱,眼前这几个人,滑不溜手,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杀了他们几个,倒是脏了自己的手!

    就在这时,院外有脚步声急急传来,就听有人急促喊道:“还请道玄先生剑下留人!”李清玹往外一看,来人竟也是位坎离人物。

    他心中暗道:“道门大会果然名不虚传,想来三山五岳的修道人,大多数来了洛阳。短短两天之内,除去被我杀掉的那个任凌风以外,今日却又见了三个坎离人物。”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收获颇多

    那位坎离人物是个中年人,约有四十来岁,面貌端正,他拱手道:“我乃司天台天文博士郑渟之,见过道玄先生,还请先生看在司天台的份上,手下留情。”

    天文博士为正八品下,掌侯天文,掌教习天文气色,在司天台之中,也算是颇有权势的人物。李清玹皱了皱眉,说道:“既然如此,就放他们一马,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侯姓老者等人俱是老江湖了,顿时领悟了他的意思。侯姓老者脸色变换,终是取出一物,说道:“老夫出身散修,又资质平平,原本终此一生无望坎离之境,因在上古洞府之中获得灵丹妙药,才侥幸修成坎离。”

    “此物乃洞府之中所得的护身葫芦,尚可护身两次,望先生莫要嫌弃。”“竟然是上古之物。”李清玹暗赞一声,把这葫芦凌空取了过来。

    一旁的瘦高老者咬了咬牙,肉痛地说道:“老夫身上法尺已经毁去,就剩下符笔一枝,这支符笔是我在龙虎山下用宝物兑换来的,据说此笔是天师府一位龙虎真人所炼制的,可以算是上品法器了。”

    李清玹把符笔也凌空取了过来。而其余四人,都只是练气人物,没什么法器,只有一些疗伤或是解毒类的丹药。而其中一人身上没有丹药,但却曾在黄山浮丘峰上,偷得一些猴儿酒。

    此酒虽非大补之物,却是极为清净,饮之也有益处,也算折了罪过。最后四人又把身上的银钱全部给了李清玹,约有八百多两银子。李清玹收了诸多好处,自然就把几人放走了。

    郑渟之见此事顺利解决,就拱了拱手道:“多谢李先生放他们一马,在下就先行回去了。”说罢,正要离去时,他看到李清玹手中宝剑,忽然停了下来。

    他问道:“李先生的这柄剑着实不凡,不知此剑何名?”李清玹笑了笑,淡淡说道:“此剑名为鸦九剑。”

    “难道是张鸦九大师的封山之作?神剑鸦九?”郑渟之一脸吃惊的说道。“正是此剑!”

    “李先生果然是福缘深厚之人,在下先行告辞了,日后再行拜会先生!”“郑大人慢走,在下就不送你了。”郑渟之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郎君,九姑娘派人给你送来一封书信。”郝明东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左手呈上一份火漆密封的书信。今日他因阻拦那矮胖老者受了外伤,他的右臂严重骨折,如今已被李清玹接好了。

    那几位练气期修道人的丹药,效果着实不错。他骨折的地方已无大碍,过个六七日就可恢复,但暂时还不能动弹,只得吊着手臂。若非他是内劲高手,筋骨十分强健,否则伤势必定更重许多。

    李清玹对于郝明东因他受伤,有些过意不去,就赏给他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又把疗伤、解毒丹药送了他一些,让这沉默寡言的忠厚汉子有些喜笑颜开。

    李清玹拆开书信一看,就见之前所述的几样药材

    ,大多已经划钩,只有两种药材未曾打上弯钩,也即是这两种药材不曾寻得。

    他微微挑了挑眉,心中暗道:“现在就剩两种药材未有找到,一味是太白乌头,另一味是八爪龙。前者都没听说过,后者则是十分稀少,我该去那找寻这两味药材呢?”他着实有些头痛。

    九姑娘果然办事效率极高,这些珍稀药材都已替他找到。但这太白乌头,就连司天台的人都不曾寻到,此物太过神秘了。而另外一味八爪龙,又名百两金,有清热利湿、活血解毒的功效。

    八爪龙生长在高山之上,极为稀少,此物还可以提高炼丹成丹率,当真是极为珍贵。“据说司天台之人,掌察天文地理,颁布历数,占日月星辰,风云气色之变异。能够预测朝代运势,能够勘测地势龙脉走向。”

    “司天台之中,除修道人外,更有许多博学多才之士,以及各类典籍。却没想到还有一种连司天台也不识得的药物?”李清玹暗叹一声。这太白乌头如此神秘,该如何寻得?

    郝明东低声道:“刚才送信之人曾说,三日以后,百草堂之内会有一味八爪龙,从黑水寒潭而来。到时价高者得。”李清玹微微挑眉:“价高者得?”

    “正是。”郝明东算是司天台编外人员,他曾听九姑娘讲过许多秘辛。郝明东沉吟了一下,说道:“据说百草堂虽然表面上是个大药堂,不过却是某个龙虎真人名下的店铺。”

    “百草堂内有不少经营,比如丹药,符箓,甚至是法器及修仙功法。不过,据我所知,店内不用金钱银两购取,却是用各类宝物交换,只要双方愿意交换即可,不过要给百草堂交些好处。”

    李清玹笑了笑,说道:“这种店铺倒是不错,虽然要交些好处费,但也提供了不少便利,修道人大多隐居山林,想要去交易些物事,倒是麻烦,百草堂倒是省了这些麻烦。”

    说罢,李清玹心中有些烦闷。他倒是识得八爪龙,因为这一味药材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是物以稀为贵。八爪龙生长在高山峭壁之上,极为稀少,对于修道人炼丹极有帮助。

    他对这一次百草堂竞宝之事,也算有所了解了。“八爪龙有活血解毒的功效,对龙虎真人效用微乎其微。但对于坎离人物,却有提高炼丹 成丹率的功效,而且炼成解毒丸,可解百余种剧毒,对于修道人外出探险也有极大帮助。”

    李清玹心中暗道:“此药物对于坎离人物,都有极大用处,不过是对龙虎真人效用极微。但即使龙虎真人用不上,对于其后辈徒子徒孙,都有大用,未必就不会遣人来取。”

    “而其他的坎离人物,都会对八爪龙有些心思,我的家底浅薄,该怎么与他们相争呢?”马车中李清玹皱了皱眉,便即闭目养神。

    过了片刻,外面又有马车动静。李清玹出去一看,来人却是范腾云。范腾云面上着实欣喜,但碍于李清玹修道人的

    身份,心中多了一层敬畏,躬身说道:“腾云,见过李公子。”

    李清玹笑道:“范老兄不必客气,怎么才来见我?”范腾云面上有些羞愧,他低声说道:“公子……确实有件事情,要禀报给您,不过……”

    说到这里,范腾云有些吞吞吐吐,竟不敢再说了。李清玹哑然失笑,说道:“你我好歹也同舟共济过,难道还怕我生气,责怪于你么?”

    范腾云连道不敢,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低声说道:“这段时日以来,阁老搜寻药材以及上品玉石,惹出不小动静,朝中有人参了阁老一本,说是阁老身为宰相,却在四处搜刮宝物。”

    “阁老虽然没有放在心上,但在张翁看来,却是有损阁老名声,张翁怕阁老惹恼当今圣上,于是瞒着阁老,命我来跟公子说上一声。”李清玹沉默一下,平静道:“我明白了。”

    范腾云顿了顿,说道:“张翁曾说,这些药材大多已经寻到,只差少数几味药材。而这剩下的这几味药材,却是连药名都不曾听说过,就算花费再多时日,恐怕也无法寻得。与其如此,不如就让阁老停下这件事情,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李清玹说道:“既然如此,裴府那边便停下此事罢,至于剩下的药材,我基本上都已寻到。你代我跟阁老说一声,便说是我的意思。”范腾云如释重负,恭敬说道:“公子,今天我来是张翁的意思,阁老其实并不知晓。”

    李清玹点头道:“你若见了阁老,就只说我已集齐药材,才传话让裴府不必再继续搜寻药材。范老兄放心,不会让你和张翁为难。”范腾云面上有些羞愧,他抱拳郑重施了一礼。

    范腾云顿了顿,忽然问道:“公子何时要用这些药材?我是否把府上的药材现在送过来?”李清玹想了想,说道:“暂时用不着,还要劳烦范老兄安排人手,把我房间内的药材,全部拉去裴府,封存在一起。等我日后需要之时,再一并取用。”

    悟真剑道上曾有记载:修炼剑丸,须要寻一处蕴含庚金之气的灵地,结庐筑室,采取灵药,服食辟谷,吐纳呼吸,翕受庚金灵气,才能练成上乘剑丸。

    居住在山清水秀之地,能让人心旷神怡,身心放松,长久居住此地,就会健康长寿。居住在阴暗潮湿之地,会让人心境忧郁,长久居住在此,则会影响身体健康。环境的好坏,会影响人的心情,心情好坏会影响身体的血气生机。

    风水很简单,就是福人居福地。不过寻找蕴含庚金之气的灵地,却是以堪舆术来辨认,该根据风水地脉流向,结合周边环境,诸般因素,以风水术判断是吉地还是凶地。

    这一类事情,则属于真正的风水秘术。李清玹怀有先天元气,而先天元气造化非凡,只要汇聚于眼中,就可以堪比望气术,就可以凭此术找寻蕴含庚金之气的灵地。李清玹的望气术虽然比不上真正的风水大师,但也可以派上些用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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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剑尊介绍:
我有一剑斩妖魔,
一柄青霜腹中藏。
我有一言惊风雨,
守生养气居紫府。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还丹成金亿万年。
大唐剑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剑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剑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