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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剑尊全文阅读

作者:云居紫衫     大唐剑尊txt下载     大唐剑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唐剑尊全文阅读

上架感言

    《大唐剑尊》终于上架了,这是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第一次与网站签约、更新、上架,直到现在我还都觉得在做梦了,心情很激动!谢谢纵横给的平台,谢谢诸位编辑大神的鼓励与斧正,谢谢诸位读者大佬的支持、建议、鼓励!

    写作是我的爱好,以前只当做是爱好而已,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爱好的写作可以成为签约作品,可以在纵横上发表,我就觉得那好像是天上的星辰,我只可以远远地遥望,却永远也不可触及。没想到在与纵横签约后,经过诸位编辑大神的鼓励与帮助,我竟然实现了我少年时的愿望,激动、高兴、开心,好像已不能表达我激动的心情,现在坐在电脑前码字,我都感觉自己的手有些颤抖,这是一种感激莫名的激动。

    每个人少年时都有个武侠梦、仙侠梦,仗剑远游,江湖意气,痛痛快快的过一场青春不老的盛宴!最初我的书名是《玄门有剑仙》,在此我特别感谢芥末大神的帮助与指点,才有了我现在的书名,现在的书名比我原来的好很多。

    终于要上架了,我要感谢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一直支持我、鼓励我的书友们,一直帮助我、鼓励我的众位编辑,非常谢谢你们!是你们的时刻关注,让我坚持到了现在;就算是上架了,我还是一如既往的需要你们的支持和肯定。

    在此时此地,请接收我最诚挚的祝福:祝愿大家天天开心快乐!云居紫衫。

第一章 大漠孤烟

    漠漠黄沙,骄阳似火。这正是李唐帝国瓜州的戈壁滩上最炎热的季节,五月里的某一天的中午时候。 大地都好似喘不过气来,在这万里无垠的大沙漠上,一切都好似静止了,看不到什么有生命的东西,只偶尔可以看见沙石堆中绽出的几根野草。

    可是就连这沙漠中生命力最坚韧的野草,也已经枯萎焦黄,纵有风来,它也不会迎风起舞了。 没有静止的只有流沙。一阵狂风过后,流沙四散,俨若惊涛。沙跟着风移走,就像水在地面上流过一样。

    风沙起处,阳光也染成了一片黄。黄沙漫天的迷离烟雾之中,略略带着一些淡紫的轻蓝色,使人远远望去,总好像那遥远的地方是一个浩瀚的美丽的海洋一样。可是任是眼睛再好的人,也看不清楚哪儿是天地相接的地方!这真是天地间罕有的奇观,只有在大戈壁才能见着的奇景。

    在这万里无垠的大沙漠上,当真是一切都静止了吗?在这五月里的中午时候。 不,这只是往常的情形,但今天却有例外。 除了流沙之外,还有一个人。他是一个约莫十**岁的俊朗少年,骑着一匹马,正在瓜州的戈壁滩上冒着风沙前行。

    这少年从来没有过在沙漠旅行的经验,此际他正震惊于眼前的奇景,心里想道:“前人形容‘瀚海’(沙漠)的流沙说是:‘积河成旱,状如惊涛。遇风则流,乍聚乍散。’形容得真是一点不错。”

    这少年人是从江南来的,他曾经为了这次深入漠北的万里壮游做过一些准备功夫,读过一些有关沙漠的游记,学过突厥和回鹘的语言。看过许多有关突厥和回鹘各个部落的风土人情的记述。但如今身历其境,他只觉得书上所描写的远不及他所见到的十一,是如此的雄奇而又如此的令人怵目惊心!

    这少年只是震惊于眼前的奇景,却无心欣赏这眼前的奇景,在这样炎热的阳光底下,他的整个身体就像一块块要溶化的羊脂,他骑的一匹千中选一的西域良驹,也在口吐白沫,几乎走不动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所带的干粮和食水也快要用完了。 这少年在黄沙漫天之中,吸了一口热风,只觉身体就似要着火焚烧似的,十分难受。他想喝一口水,一看水壶里的水,已是只剩下薄薄的一圈了。这个大沙漠不知何时方能走出,他苦笑一声,只好又把壶盖盖上。

    这少年苦笑一声,心里想道:“人生际遇之奇,往往出人意外。我以为是要到关中去的,谁知却到了漠北来!” 原来这少年姓李名清,字伯玉,赵郡李氏远房旁支子弟,随父亲李静之客居苏州。赵郡李氏乃是天下有名的名门望族,李清是当时官居御史大夫李栖筠的族侄。

    这次他到瓜州来,乃是奉了母命来寻访他舅父的。 李清的舅父郑裕是荥阳郑氏旁支子弟,安史之乱时,时任扶风郡司马的郑裕被乱兵胁迫,不知所踪。七岁那年,李清有了一个奇遇。

    他舅父童年时代的一个好友在青城派学习击剑之术,此时已经成为一个名满江湖的大侠,回到故乡,访寻旧友,得知郑裕的不幸遭遇,不胜叹息。他见李清聪明伶俐,遂收了这个故人之甥做了他的第二个弟子。

    匆匆十载之后,李清已是学成出师,他的父亲李静之也在三年前不幸病逝,他准备待明年初春,便即游历江南。居家数年之中,他与江湖侠士也常有来往。到了今年春天,有一个当年与他舅父同被俘往西域的同乡逃了回来,据说他在四五年前沙洲附近见过他的舅父,后来就不知消息了。

    李清的母亲郑隐娘年纪已老,在丈夫李静之去世之后,欲加思念胞兄郑裕,因此就要李清到沙洲寻找舅父。她怎想得到李清尚未得知父亲的下落,就已被困在这沙漠之中。

    李清咬了咬牙,咽了咽口水,稍稍润湿那快要冒烟的喉咙,极力忍受着口渴的焦渴, 此里想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得继续前行!”好在这时狂风已过,流沙渐渐静止,虽然仍是骄阳似火,大地则已恢复晴明,呼吸也没有那么艰难了。

    李清簇马缓缓而行,只盼在这沙漠上出现奇迹,发现绿洲。不料绿洲未曾发现,却先发现了一堆白骨。那是在狂风“搬开”了一个沙丘之后,所暴露出来的一堆白骨。

    因为它是埋在沙丘下面的,还未曾给狂风吹得东零西散,排列得虽然凌乱无章,大体还可以看得出是两具尸体。两个破碎了的头颅上还覆盖着浓密的黑发。看来这两具尸体生前应该是中年汉子。而且是死了还没多久的,所以头发都未脱落。

    李清想了一想,便明白其中缘故。沙漠中的兀鹰是喜食腐肉的,这两个人一死,身上的皮肉便已给兀鹰啄食尽了。 李清不禁毛骨悚然,知道只要自己一个支撑不住,倒了下来,便将变成这样的一堆白骨!

    李清正自触目惊心,忽听得极为刺耳的“嘎嘎”叫声,抬头一看,头顶覆盖着一片“黑云”,却原来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兀鹰,两只翅膀张开来足有一丈多长!

    他刚刚看到被兀鹰啄尽皮肉的白骨,这只食人的兀鹰就来到了!李清怒道:“好呀,我是活人,难道你也敢食我?”只见那只兀鹰从他头顶掠过,向他前面的一个沙丘俯冲下去。

    李清眼光一瞥,已经发现那里有一个人脸朝下的俯卧在流沙之上,不知是死人还是活人。但四肢无缺,纵是死人,至少也是一具完整的尸体。李清这才知道,兀鹰是要去啄食那个人的。

    李清大怒,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就射过去。弓如霹雳,箭似流星,恰好在那兀鹰的巨爪将要抓着那人之时,射个正着! 李清虽然甚为疲累,毕竟是个具有内家真力的武功高手,在整个李唐帝国的江湖之中,也是个颇有声名的一流高手,这一箭的劲道

    非比寻常,那只磨盘大的兀鹰吃了他这一箭,痛得难当,不敢停留,带着箭就飞走了。

    李清跳下马来,过去察看,把那人翻转过来,只见头部血肉模糊,早已死了!李清叹了口气,心道:“费了偌大气力,不料救的却是个死人。想必这人一死,就遇上风沙将他掩埋,幸免做了兀鹰口中的食物。

    但这人是什么人呢?”这人的腰间悬有一个草囊,李清心里想道:“我且看看他有什么遗物,要是能够弄清楚他的身份,知道他是哪里人氏,将来回去给他的家人报个讯也好。”

    于是便搜查这人的草囊。 李清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原来囊中有三支金镖、一本武功秘笈和一个鹅蛋大小的珠子,珠子泛着淡淡光泽,通体淡金之色。

    他仔细一看,这册子之上,赫然写着:太乙剑法,太乙剑法在江湖上也算是一门上等剑术法门。随后李清又仔细看了看手上黄金所打的飞镖,在江湖上极为少见,镖的形状也很奇怪,那是尖端开叉的蛇形的飞镖。

    但这还不足以令李清吃惊,使得他吃惊的是:这三支金镖拿到手中,便闻到一股腥味。李清立即知道,这是毒镖!毒镖也还不足为奇,但再仔细看时,镖身上还刻有图案的,这一特殊的标志可使得李清大吃一惊了。

    镖上刻着的是飞燕形图案,具体而微,振翅而飞,十分生动。李清心中闪过了三个字:“飞燕镖”! 飞燕镖的主人是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独脚大盗,名叫阎无病,人称“催命判官”!

    单单看他的姓名绰号,可能会以为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其实他平生杀人虽多,却并非滥杀无辜,他杀的多是朝廷的贪官污吏,尤其喜欢杀残害百姓的朝廷带兵的军将。

    某一年他曾在河东道的七个中小城市,杀了安禄山手下的三十六名军将,其中有十二名还是游击将军和昭武校尉级别的中高级军将。河东节度使的官府中人闻其名而丧胆,他本来另有名字的,因他姓阎,在那年连杀七城的军校之后,就有人叫他做“赛阎罗”。

    从此他也自称赛阎罗了,当时他并曾有豪语说:“多蒙江湖上的朋友给我取了新名号,我必定不负朋友的期望,要屠它几百个胡虏将校方算称心。”至于“催命判官”则是安禄山手下的武士给他所起的绰号。

    李清不知他究竟屠了多少残暴的胡虏将校,不过想来总还不满两百之数,如今却已埋骨沙丘!李清对阎无病只是闻其名而未见过面的,不过他曾听师父详细说过其人其事,还特别提到阎无病所用的独门暗器飞燕镖。

    这是分量最重而又见血封喉的毒镖,只要给他打着一镖,武功多好,也是必死无疑。当年他杀七城的三十六名胡虏军官,其中二十八名便是丧在他这毒龙镖之下!

第二章 刀光剑影

    李清手中拿着飞燕镖,大惊之后,心里想道:“这一定是阎无病无疑了,他已是超一流巅峰境界高手,却是谁有那么大的本领把他杀死的?难道是宗师境高手所杀!”

    心念未已,忽听得“嗖”的一声,一支响箭,已是向他射来! 这支响箭来得急劲之极,李清刚听得“呜”的一声响,利箭已是劈胸射到。李清正在低头看那飞燕镖,做梦也想不到在这杳无人烟的戈壁之上突遭暗算,冷不及防,几乎给那枝箭射着。

    李清一个“鹞子翻身”就在浮沙上躲了过去,发箭的人哈哈大笑,说时迟,那时快,第二支、第三支响箭又相继射来。

    响箭本来含有警告的意思在内。江湖上的习惯,敢于使用响箭的人一定是自信武功了得,远胜对方,所以才用响箭,叫对方有所提防。而且第一支响箭,通常也不会是射向对方要害的。

    可是这个人的响箭来得快如闪电,而且接连三支,都是向着李清的要害之处射来,这就失掉了“警告”的意义,这个人分明是要取他的性命,却又故作豪迈,使用响箭,显得他“不是”暗算。

    李清大怒,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此时他已有了准备,对方的连珠箭虽然来得仍是十分急劲,他已是可以从容应付了。他翻起身来,正好迎着了那两枝箭,当下提弓一拨,叮铛两声,两支响箭落在地上。

    李清抬头一看,只见来了两骑快马,骑在马上的,一个是粗眉大眼的吐蕃武士,一个是面肉横生、披着大红袈裟的喇嘛。

    那粗眉大眼的武士怔了一怔,随即又纵声笑道:“好小子,倒有几分本事。你是来给阎无病收尸的吗?不用费事了,我送你到黄泉去与阎无病相会吧!”

    那喇嘛道:“先问问他是什么人?” 武土说道:“这小子来给阎无病收尸,又是汉人,不用问准是阎无病的手下。”一面说话,一面跳下马来,向李清扑去。

    武学高手在沙漠上和敌人交手,地战要比马战有利得多,因为沙漠不比平地,说不定会踏着浮沙,人和马的重量总在二百斤开外,踏着浮沙坐骑就会失陷。

    一个人就轻得多,而且可以施展轻功,所以这个吐蕃武士舍弃坐骑,轻身来斗李清。 李清敬佩阎无病是个好汉,心里想道:“杀阎无病的一定不是好人,斗不过也要和他们一斗。”

    待那吐蕃武士来到三丈之内,李清陡地一声大喝:“来而不往非礼也!”手中的三支飞燕镖一齐打出!

    李清一来是因为这个武士的手段太过狠辣;二来对方能够杀阎无病,至少也是一流巅峰高手,若然不下辣手,只怕自己性命难保。是以他迫不得已,才使用刚刚到手的飞燕镖。

    这名吐蕃武士欺身疾扑,也并非对敌人毫无防备的。但一来因为他是吐蕃帝国国主赤松德赞帐下有数的一流巅峰高手,艺高胆大,李清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虽有防备,也还不怎样把李清放在眼内;二来他并不知道李清已经取得了阎无病的飞燕镖,而这毒镖乃是见血封喉,毒性最厉害的暗器!

    距离只在三丈之内,而且这名吐蕃武士的身形还是向他扑来的,李清一手三镖,全都打向他的要害,饶他武功再高,也是难以躲避的了!

    李清的三支飞燕镖,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打去,一支打他上盘额角的“太阳穴”,一支打他中盘胸口的“璇玑穴”,一支打他下盘石膝盖的“环跳穴”,这三个部位并非成一直线,而是排列成一个不规则的角形。

    这样的打法,难到了极点,对方即使是一个擅接暗器的高手,至少也要给打中一支。李清满以为非中不可,不料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呼”的一声,突然就像有一

    片黄云卷来,把他这三支飞燕镖全部卷了去。

    原来是那个红衣喇嘛从马背上跳起,一技箭似的射来,恰好赴在那吐蕃武士的前面,大袖飞扬,把三支飞燕镖一古脑儿的收归袖底。这种接暗器的功夫当真是出神入化,李清非唯见所未见,且是闻所未闻。

    红衣喇嘛把三支飞燕镖拈起来看了一看,便放入囊中,大声笑道:“阎无病的飞燕镖果然名不虚传,是天下最厉害的百毒暗器,可惜你这小子不会使用!”

    听他的口气,似乎他从前还未见过飞燕镖,那么,阎无病是不是他杀的呢?抑或是在他们交手之时,阎无病无暇射出飞燕镖就给他杀了。但在此时此地,李清也是无暇推敲的了。李清唰的拔出剑来,喝道:“并肩子上吧!”

    红衣喇嘛哈哈一笑,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老佛爷还不屑与你交手呢。”那吐蕃武士险些给飞燕镖打中,吓出了一身冷汗,此际惊魂已定,怒气陡生,扑上前来,大喝道:“小子休得猖狂,看我取你性命!”

    红衣喇嘛道:“这小子虽然不是怎么了,但桑布扎,你也不可轻敌了。” 桑布扎一听,心里想道:“你看不起这小子,却叫我不可轻敌,这分明也是看不起我。”为了争一口气,于是一上来,便对李清连下杀手。

    李清一招“弯弓射雕”,长剑笔直刺出,陡然间一个转身,左翻右绞,把那武士劈来的凶悍绝伦的连环三刀尽都化解。而且剑势未衰,解招之后,剑尖仍是向前刺去。

    桑布扎心头一凛,急忙一个“大弯腰,斜插柳”,俯身一旋,横刀拍出,他的臂力本来不弱,再借了这一旋转之势,劲道已在李清的这一剑之上,“铛”的一声,刀剑相交,李清的长剑给他拍开。

    李清也禁不住心头一凛,想道:“吐蕃的刀法果然与中原大不相同,古怪之极!”要知李清已得青城派青萍剑法的真传,在他使出那一招杀手还击之时,实是想不到吐蕃武士会用如此古怪的刀法化解他的。

    两人刀来剑往,转眼间就斗了三五十招。李清只觉得喉焦口涩,目眩头昏,剑招使出,往往力不从心。原来他在库里戈壁上困了两日,只用干粮度日,水也不敢多喝,如今一与强敌交手,初时还可以支持,时间稍长,已是难以为继。

    桑布扎得理不饶人,刀法越来越狠,横劈直斫,每一刀劈出去,都是隐隐挟着风雷之声。 李清改用“游身八卦掌”的轻灵身法,剑中夹掌,与桑布扎游斗。桑布扎喝道:“一味躲闪,不敢与我见个真章,算得什么好汉?”

    话犹未了,李清陡地喝道:“看剑!”一招“大漠孤烟”,剑光如练,倏地里就指到了桑布扎的胸前,桑布扎斜身一窜,李清如影随形又追了过来,冷笑道:“你也只知躲避,不敢与我见个真章么?”

    桑布扎大怒,使了浑身气力,一刀就劈过去,李清故意卖个破绽,倒纵闪开,桑布扎猛力一跃,又是一刀,恨不得把李清劈成两半!

    李清忽地喝声“倒也!”桑布扎“哎哟”一声,果然应声而倒!原来桑布扎的轻功不及李清,李清在游斗之时,试出了有一堆乃是中间陷空的浮沙,他倒纵跳过这堆浮沙,桑布扎却陷入了浮沙之内。

    他是用了全身气力的,一踏着了浮沙,大半个身子已是陷了进去,急切间哪里跳得出来? 眼看只要李清回剑一戳,桑布扎性命难保,那红衣喇嘛已是挡在李清面前,冷冷说道:“你莫以为你用狡计胜一场,就得意了。老佛爷空手接你的剑,只要你过得十招,老佛爷给你嗑头,而且恭送你出这沙漠!”

    李清喝道:“谁要你让!”唰的一剑就刺过去,此时他的气力已差不多耗尽,形势凶险,逼得他必须速战速决,是以一出手便是“青萍剑

    法”中的杀手绝招,也顾不得对方是空手还是使用武器了。

    那喇嘛说了只凭一双肉掌,果然就是空手应付。李清的这一剑来得迅如闪电,他竟然不躲不闪,只听得“啪”的一声,李清的青钢剑正是给他弹开。这一弹拿捏时候,当真是妙到毫巅!

    李清虎口疼痛,吃了一惊,一个“风刮落花”的身法,转到那喇嘛的背后,又是一剑,刺他脊椎的“大椎穴”。殊不知李清固然吃惊非小,那喇嘛也是不禁心头一凛,“这小子看来已是筋疲力竭,我居然还不能够把他的剑弹出手去,倒是不可小觑了。”

    那喇嘛反手一拂,李清见识过他的本领,不容他的手指拂到,剑走轻灵,倏地就斩他双腿。那喇嘛使用“拂云手”的功夫,重心放在上盘,下盘乃是“空门”,李清本领虽不及他,但对于武学的原理却是研究有素,是以能够避实就虚,出手就是攻击对方的弱点。

    那喇嘛也好生了得,背后好像长着眼睛似的,李清那里一个变招,他亦已是步换身移,霍的一个“魁星踢斗”,仍然是对准了李清的虎口踢来。

    李清剑锋一偏,避开了他的鞋尖,剑锋朝着他腿窝“鼠跳穴”就刺。虽然不过数寸之差,但他这一避一刺却是武学的上乘功夫。高手比拼,所争不过毫厘之差,如此一来,那喇嘛登时又给李清制了机先。那喇嘛硬生生的把踢出去的这一脚缩回,倒纵出一丈开外。

    李清连遇两次险招,也是吃惊非小,一时间倒也不敢贸然进击。那喇嘛心里想道:“这小子的剑法好不溜滑,只怕十招之内,我是未必胜得他了。”暗暗后悔先前的话说得太满,蓦地心念一动,“有了!”把袈裟脱了下来。

    李清正要揉身再上,陡然间只见一片红云当头罩下,李清一剑刺去,“嗤”的一声轻响,剑尖从袈裟上滑过,竟是未能将他的袈裟刺穿。就在这一瞬间,李清只觉劲风扑面,而且胸口也好像挨了一锤似的,隐隐作痛,李清连忙纵开,幸好恰恰来得及避开袈裟罩体之灾。

    那喇嘛哈哈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还有六招,小心应付了。”喇嘛说过不用武器,但这袭袈裟拿在他的手上却是一件极为厉害的武器,抖开来似是一张大网,收束起来又似一根棍子,经过了他的玄功运用,碰上了李清的青钢剑,竟会发出铿锵的声响。

    李清奋力招架,不过数招,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五脏六腑好似就要翻转一般。李清暗道,“不妙!”仗着轻功,东躲西闪,希望能够将他诱到浮沙之上,败中求胜。

    哪知这喇嘛的轻功比他还要高明,几次踏着了浮沙,都是一惊即过,如影随形地紧紧跟在李清背后。 李清全神应敌,也不知过了多少招。这喇嘛却是心中焦躁,暗地想道:“幸好这里没有外人,要不然给人看到我在十招之内拿不下这个小子,我的面上还有什么光彩?”

    李清实在已是疲累不堪,全仗着一股气才能够勉强打下去的。忽地一个疏神,他想诱对方陷足浮沙,不料自己一跃却差了那么少许没有跳过去,反而陷在浮沙之中。

    那喇嘛喝道:“好小子,还想逃么?”裟裟罩下,那股劲风先就令得李清几乎窒息。李清正自心里叫道:“我命休矣!”迷迷糊糊之中忽似听得“喘”的一声响,那喇嘛喝道:“什么人?”

    随即有人哈哈笑道:“你说话算不算数,经是第十五招啦!” 李清想睁开眼睛来看,双眼已是不听使唤,睁不开来。但也还隐隐感觉得好像是有人到来,蓦地里那喇嘛大叫一声,随即听得马蹄声远去。

    李清知道定是有人来救自己,如今已是把那喇嘛打跑了。李清全仗着一股真气勉强支撑,此时知道危险已过,那口气一松,人也就登时晕过去了。

第三章 陆氏父女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清忽觉遍体清凉,朦朦胧胧之中好似有甘霖下降,滴入他的口中,焦渴止了,有说不出的舒服,人也就渐渐醒了转来。

    他张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是在一个帐幕之中,帐幕中有一个头戴儒冠,留着三络长须的中年汉子,还有一个穿着浅绿衣裙的妙龄女子,两人都是汉人装束。

    那个少女正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条湿透的毛巾,绞那手中,把水珠一滴滴地滴在他的面上,滴进他的口中。

    此时已是晚上,沙漠上日间和晚上的气温相差很大,李清是在炎热的沙漠上晕过去的,此时醒来宛似到了清凉的境界。他干燥的喉咙有了水珠的滋润,少女浅绿色的衣裙也给他一种清凉的感觉。

    李清一醒过来,不觉便是精神一振。 那少女见他张开眼睛,笑道:“好了,爹爹,这位郎君已经醒过来啦!”那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说道:“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你是阎无病的什么人?”

    帐幕的一角并排放着那三枚飞燕镖,想必是这人在打跑了那喇嘛之后捡起来的。阎无病的尸体想来也当然是给他发现了。 李清道:“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我与阎无病素不相识,不过曾听得家师说过他的事迹,知道他是一个好汉子。”

    那汉子道:“你师父是谁?”李清说了师父的名字,那汉子笑道:“原来是青城派张大侠张志诚的高足,怪不得本领这么了得!”李清好生惭愧,惶然说道:“晚辈学艺未精,若非恩公相救,晚辈已是丧命在那凶僧手下。”

    那汉子正色说道:“你可知那两个人是什么人?那个喇嘛是吐蕃国师龙象法王的三弟子呼黎奢,那个武士则是吐蕃帝国国主赤松德赞帐下有名的武士。”

    “赤松德赞手下有十二个本领最高的武士号称十二金刚,这人名叫桑布扎,在十二金刚之中排名第六。我看你的坐骑累成那个样子,想来你已是被困在戈壁里有几天了,你居然能够打败桑布扎,还能够抵挡呼黎奢的一十五招,这正是虽败犹荣,还用得着惭愧么?”

    李清听了这汉子的赞语,心里却是暗暗吃惊,想道:“原来那个喇嘛不过是吐蕃国师的弟子,而那个武士在十二金刚之中也只能排名第六。如此看来,吐蕃实是大有能人,不在中原之下呢!”

    那汉子若有所思,接着问李清道:“阎无病是给谁杀的,你知道么?依我看来,呼黎奢的武功虽然不弱,但凭他这点本领,也还杀不了阎无病!”

    李清道:“晚辈不知,但恩公却是猜得不错,阎无病的确不是那两人杀的。因为在他和我交手之前,他还未曾见过这飞燕镖。”当下将发现阎无病尸体的经过,以及和那两个人交手之时所听得的言语都对这人说了。

    这汉子叹了口气,说道:“我与阎无病曾有一面之缘,虽然相交不深,彼此都是互相敬重的。我听说他来到了瓜州,正想找他,不料他已埋骨荒沙。一代英豪,丧身异域,实是令人叹息。”

    李清心里想道:“这人能够打败那个喇嘛,又是阎无病的朋友,想来一定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于是恭恭敬敬地问道:“在下多蒙救命之恩,不敢请教恩公高姓大名。”

    那汉子道:“患难相助,我辈侠义道之所当为,何况咱们都是汉人呢。我是苏州陆庭志,她是小女陆青青。”李清听了他们父女的名字,不觉大吃一惊。

    原来这陆庭志乃是名震武林的江南剑客,李清曾听得师父说过他的一个故事:有一年陆庭志北上河东道,想要偷偷潜入河东节度使府,刺杀河东节度使安禄山。

    不幸风声泄漏,安禄山派了十名一流高手围捕他,在节度使府内,一场恶战爆发,陆庭志当时刚刚踏入超一流高手境界不久,只凭双掌一剑,尽歼安禄山手下五名一流高手,打伤剩余的五名一流高手,本身也受了重伤。

    那是十年之前的事情,自此之后,陆庭志的踪迹就再也没有在安禄山治下的地区发现了。中原的武林人士,揣测纷纷,有的以为他因重伤难治,

    已经身亡;有的以为他已回转江南,经过了这一次死里逃生的危险,豪气非复当年,因此闭门封刀了。

    想不到在十年之后,李清却在这大戈壁遇上了他。陆庭志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笑道:“你大约曾经听过我的名字?”

    李清道:“陆大侠当年在河东节度使府中,双掌一剑,尽歼安禄山麾下五大一流高手,家师对陆大侠也是十分佩服的。家师常说,他只恨没有机缘到江南去拜访陆大侠。晚辈真是何幸如之。”

    陆庭志道:“我当年身受重伤,本来是活不了的。幸亏有个人救了我,这个人就是阎无病。”李清道:“原来如此!”

    他心里想道:“怪不得他赶来救我,而且我一醒来,他就问我是阎无病的什么人。阎无病的尸首给我发现,我又打出了阎无病的独门暗器飞燕镖,当时那喇嘛也以为我是阎无病的弟子,想必这位陆大侠亦曾有过如此怀疑。”

    陆庭志道:“我对令师也是闻名已久的了,可惜我这次匆匆经过中原,未能前去拜访。”接着说道:“你在这里遇见我,有点奇怪吧?”

    李清道:“陆先生可是在瓜州找寻顾大侠的么?” 陆庭志道:“我是知道他已经来了瓜州,我也希望能够在这里碰见他,不过,我这一次却并非为他而来。你是我辈中人,我不妨对你说。”

    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陆青青已经煮好一锅稀饭,此时捧了上来,笑道:“爹,先让客人吃点东西再说。李兄,你在恶斗过后,疲劳过甚,吃干硬的东西恐怕不大适宜,所以我给你弄了一点稀饭。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不必客气。”

    李清笑道:“我在沙漠几天,每一天至多敢喝一小杯的水,实在渴得难受,吃稀饭最好不过。”心里很是感激陆青青的体贴。

    帐幕外面传来马嘶之声,李清听得好似是他的那匹“一丈青”,正要询问,陆青青已在说道:“你那匹坐骑,我也给你救活了。马是好马,可惜大约也是因为几天没有水喝,疲不能行。现在它正在外面吃草,我出去看看,待它吃饱了草,我再牵它去喝水。离这里不远,有个水源。”

    李清听得坐骑无恙,大喜过望,再次多谢了陆家父女。陆庭志道:“青儿,你把马儿牵去喝水,顺便带一些食水回来。”陆青青道:“是。”陆青青取下挂在帐幕上的一个皮袋,便出去了。

    沙漠上的回鹘人都是用皮袋盛水的,陆家父女到了瓜州已有多日,也跟从了回鹘人的习惯。李清心里想道:“用皮袋盛水比用水壶好得多了,可惜我没有预备。要是有这么一个大皮袋,在沙漠里至少可以多熬几天。”

    李清把那锅稀饭吃得干干净净,陆庭志笑了一笑,说道:“精神好了点么?”李清道:“好得多了。”于是陆庭志召回到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你游历关中地区,可曾听到这样的一个风声:吐蕃要和回鹘联盟,夹攻大唐长安城?”

    李清道:“这几年晚辈家居侍奉老母,穷乡僻壤,听不到什么消息。此事若然属实,倒是一大恶事!”

    陆庭志皱了皱眉头,说道:“看来消息十有**是真的,不过由于之前朝廷猜忌将领,兵部尚书、同平章事来被谗杀,导致长安城几乎没有军队防御。这样看来,大唐危矣!”

    李清道:“陆先生说的是,朝廷刚刚平定安史乱军事宜,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尚若百姓再遭此大劫,民生维艰啊!”

    陆庭志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是在汾州的河北副元帅、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麾下任游击将军之职,据他所得到的消息,吐蕃和回鹘将在今年冬月入寇河西和关中地区,我此次前来就为打探吐蕃军情。”

    李清道:“陆先生此行收获如何?”陆庭志道:“吐蕃与在洛阳立国的大唐一西一东,相隔何止万里,中原豪杰都没有到过吐蕃,对吐蕃的情形毫无所知。”

    “是以我与武林朋友在争论一番之后,认为空论无益,必须到吐蕃,听听他们的舆情,

    看看他们的情况,然后才能判断吐蕃的国力刀兵是否对我大唐有灭国的威胁,这就是我这次要来陇西的原因了。”

    李清肃然起敬,说道:“陆先生为国辛劳,间关万里,横穿大漠,深入穷边,当真是令人敬佩!” 陆庭志道:“我刚走江湖的,多吃点苦,正好磨练自己,那也算什么。小女青青,她对这里暴热暴寒的气候很不习惯,现在也可以走了。”

    陆庭志只有一个女儿,很是疼爱,一说起来,不免多说几句闲话,笑道:“我本来不要她来,她非要跟我不可,便也只好带着她了。幸亏她倒是没有给我添上麻烦,旅途上的起居饮食,反而是她照顾我呢。”

    李清道:“这是陆先生的好福气,有一个这样孝顺的女儿。”陆庭志道:“你也是一个孝子呀,你刚才不是说,你这几年是在家居侍奉老母吗?”

    一个孝子,一个孝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清长了十八岁,从未曾与女子结交,陆青青可算得是他第一个相识的异性朋友。对于这样一个刚健婀娜有之的奇女子,他虽然不敢稍涉遐思,心里也是十分佩服的。

    此时他正在感激着陆青青对他的关心,听了陆庭志的话,不觉面上一热,说道:“晚辈怎么比得止令媛?对啦,陆先生刚才说到此次来吐蕃探听虚实,不知是否已有所得?”

    他喜欢听陆庭志谈论他的女儿,但又不好意思再谈下去,于是就赶快回到原来的话题。陆庭志笑道:“你瞧我好糊涂,正经的事忘了说,绕了几个弯,也不知说到哪里去了。”

    陆庭志整理了一下思路,喝了一口水,接下去说道:“我们父女到了吐蕃和吐谷浑,已经有八个月。这八个月中,我们走了许多地方,三教九流的朋友,也都见过不少。我们探听所得,吐蕃国主赤松德赞整军经武,以他的兵力,确是可以对大唐造成很大的威胁!”

    李清道:“那么,吐蕃确实要入寇大唐?” 陆庭志道:“依我猜想,他一定是要操必胜之算才肯进兵;二来他也想用回鹘的兵力消耗大唐的兵力。”

    李清道:“这么说,赤松德赞的图谋,是在攻占河西之后,再移师围攻长安城了。” 陆庭志道:“一点不错。我看到好几个迹象,都可以证明他有先占河西、后攻关中的迹象。”

    陆庭志接着说道“吐蕃大部分地区是高原地区,水草茂盛,他们的骑兵最为骁勇,杀敌破阵,靠的全是骑兵。可是这一两年来,他们已经在训练不下一万多人的步卒精兵。”

    “进攻大唐,吐蕃只靠骑兵便可横行无阻。他们训练步卒精兵,显然不是在于对烧杀抢掠一番,而是要攻城略地,抢占大唐的大小城池,赤松德赞的野心昭然若揭!”

    李清悚然而惊,说道:“不错。他们若是要攻略城池,必须依靠步卒精兵攻城。这赤松德赞的野心不小,不过泱泱大唐岂是他们想占就占领的地方!”

    陆庭志接下去说道:“其次,吐蕃是许多部落结合而成的国家,部落多,种族也多。汉人在吐蕃也有不少。听说吐蕃人,尤其是吐蕃的贵族,以前对汉人是很虐待的,这两年却好了很多,在赤松德赞的帐下就用了不少汉人。”

    “他们要学汉人的语言,要熟悉中原的风土人情和地理形势,不惜拜汉人为师呢。你想,他们样做是为了什么,难道当真是对汉人好起来么?还不是为了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缘故。”

    李清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听说赤松德赞雄才大略,委实不可小觑,如此看来,他还当真是深谋远虑哪!”心里则在想道:“吐蕃改变对待汉人的策略,我的舅父或许可以少受折磨,还活在人间也说不定。”

    陆庭志讲完了他在吐蕃的所见所闻之后,问李清道:“贤侄,你在乡下还住得下去吧,为什么也跑到吐蕃来?”李清说出了他远来寻找舅父的原因。

    陆庭志道:“对了。我也知道吐蕃在十年前,曾经兴兵侵唐,在关中俘虏一批汉人老百姓回来!”李清道:“这批俘虏的下落,陆先生可有所闻?”

第四章 舅父消息

    陆庭志道:“我听说其中有一部分是给他们派去开荒。汉人懂得耕作,吐蕃人则只是擅于游牧,对于农事,非得请教汉人不行。”当下说了几个比较大规模的开垦荒地的场所,李清记在心上。

    陆庭志道:“还有一些有一技之长的,当了工匠与其他差事。也有少数人受了招揽,在赤松德赞的帐下做了小官。” 说到这里,陆庭志想了一想,忽道:“尊亲叫什么名字?”

    李清因为他的舅父并非什么著名人物,混杂在一大堆俘虏之中,他舅父的名字,想必从江南来的陆庭志想来是不会知道的,所以一直没说。

    这时听得陆庭志问起,心里想道:“试一试也好,说不走他曾经听过什么人谈及我的舅父。”于是就把“郑裕”这个名字说了出来,还怕陆庭志听不清楚,拿起筷子,在地上写了三个工笔揩书。

    陆庭志低头一看,若有所思了一会,但随后问道:“尊亲可是曾任扶风郡司马的郑裕吗?”李清惊喜的点了点头,问道:“陆先生您有我舅父的消息?”

    陆庭志道:“不错,尊亲一个月前被鹰爪门的门人所救,已逃离吐蕃,目前已回到大唐境内。”李清甚为高兴,心中暗道:“舅父为官多年,与江湖人士少有来往,不知何人所救?”

    陆庭志似是看出李清所想,接着道:“鹰爪门的掌门人刘青山早年曾受尊亲大恩,所以这次机缘巧合之下,救出了尊亲,你可以去晋陵郡无锡县的鹰爪门打探一番。”

    李清起身向陆庭志深深施了一礼,郑重的拜谢道:“晚生谢谢陆先生指点迷津,不胜感激。”陆庭志微微笑道:“患难相助,我辈侠义道之所当为,尚若贤侄遇到此事,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先生,吾师尝尝教导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侄遇见难事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李清精神困倦,不知不觉打了一个哈欠。

    陆庭志道:“你连日奔波,又恶斗了一场,身子困倦,该休息了。你先睡吧,我出去看看。” 李清这才想起陆青青出去已经很久了。陆庭志出去找寻女儿,帐幕中只留下了李清一人。

    李清本来睡意极浓,但因为不见陆青青回来、不禁为她担心,反而睡不着了。 “难道她是遭遇了意外?”“她是陆先生的女儿,武功一定很是了得,即使碰上那个意外嘛,想来也是无妨。”

    “陆青青她容颜秀丽绝伦,武功又好,与我甚是般配,她是不是喜欢我?”想是这样想,但陆青青尚未回来,他总是放心不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渐渐听见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过了没一会,只听见外面传来陆家父女的声音,他们是在

    谈论明天回归中原的事宜。过了一会,陆庭志父女走入帐幕。

    陆庭志咳了一声,说道:“李世侄,你睡了么?” 李清“作贼心虚”,本来仍想假装熟睡的,怕他不惯作伪,终于应了一声,当作是刚刚醒来。

    他本来精神困倦,陆庭志手执火把,火光下见他张开了朦胧双眼,那样子确实是好像刚醒过来。 陆庭志放下了心,想道:“我们一踏上这个土丘,就停止谈论那件事。即使他没睡着,隔着这么远,他也不会听见。”

    陆庭志心中所想的是刚才和女儿陆青青所讨论的关于折铁宝剑的事宜,折铁宝剑是南朝名将所遗留的神兵利器,内含武功秘笈, 陆庭志此次来瓜州的事宜之中,其中一件就是此事。

    陆青青埋怨道:“爹,你不该将李兄叫醒的,他睡得正香呢。”一面说话,一面把那盛水的皮袋放下。李清道:“陆姑娘,你已经打水回来了?真是辛苦你了。”

    陆青青道:“我本来应该早就回来了的,只因发现有两个人经过,便注视他们的行踪。”李清道:“是什么人?”

    陆青青道:“不知是友是敌,轻功好生了得,在沙漠好似一溜烟的就过去了。我隐隐听得其中一人提及‘飞燕镖’这三个字。” 陆庭志道:“说不定是阎无病的朋友,可惜你没有拦住他。”

    这件事情,陆庭志早听女儿说过,只因他另有心事,要与女儿商量,当时没有详加盘间。陆青青道:“那两个人跑得飞快,我怎么追得上他们?不过,他们的相貌我虽然看不清楚,却也可以隐约分别出来,乃是一男一女。”

    陆青青的轻功学得最好,虽然不及父亲,在江湖上亦已是少有的了。陆庭志听了女儿这么说法,心里想道:“这丫头素来很少佩服人的。如此说来,那两个人倒真的是武功高手了。”心中颇有点惊疑。

    李清吁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那个喇嘛邀了帮手,再来寻仇事呢。若是不相干的人,那就由他去吧。” 陆青青道:“我当时就因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所以只好暂时躲起来,注视他们的行踪。后来看见他们并不是朝着咱们宿营的方向奔跑,这才放心。不久,爹爹也就来了。”

    李清想道:“她是怕我睡着了,那两个人来偷袭。”心里十分感激,三人又说了几句话,随后李清心情一松,很快就真的熟睡如泥。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梦中仿佛跟了陆家父女,到了山温水软的江南,在那仙境一般的地方嬉戏。忽然陆青青变了脸不理他,风也似地跑入树林。 李清叫道:“陆姑娘,陆姑娘,等等我呀!”

    忽然陆庭志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你追我的女儿做什么?”李清

    胸口一痛,倏然就醒了。睁眼一看,不由得吃一惊,陆庭志父女都不见了。不但不见了人,连帐幕也没有了。他是睡在一块空旷的草地上,身上盖了一张牛毛毯子。

    梦境依稀可记,“难道我还是在梦里不成?”李清心想。但他试着咬一咬指头,很痛,这当然不是梦了。李清定了定神,察视四周,陆庭志父女的东西连那三支飞燕镖在内都已带走,只留下了金色珠子、《太乙剑法》和一个装满水的皮袋。

    李清内心莫解:“他们为什么不等待我醒来就走了呢?”他知道陆庭志父女是要回转中原,迟早要分手的。但是这样的不辞而别,却未免太过于不近人情!

    再往远处一望,李清发现他的那匹“一丈青”系在树上,他的坐骑也发现了主人,声声嘶鸣。李清笑道:“你喝够了水,吃饱了,精神恢复了啦!”走去解开座骑,忽又发现地上写的两行字,李清一看,可惊得呆了。

    当中一行,写的八个大字,“江湖路远,望君珍重。”铁划钗钩,刚劲有力,想必是陆庭志用剑尖在沙地上划出来的。 旁边另有一行小字:“与君相见恨晚,此生已许他人,望与君相忘于江湖。”书法秀丽,笔致柔媚,一看便知是女子所书。不用说当然是陆青青写的。

    李清呆若木鸡,如遭雷击,对着着这两行字看了又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一片迷糊,黑蒙蒙的,那二十八个大字小字好似连成了一大片乌云,压在他的心上,令他如坠云雾之中!

    过半晌李清才清醒过来,这才明白,原来陆青青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自己之前还痴心妄想,想娶陆青青为妻!原来一切都是有缘无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连串的事情都是李清难以自解的。

    不过也有令得李清足以安慰自己的地方,那就是陆青青还是把他当作好朋友,现在她又把一皮袋的水留给他,水,在别的地方是毫不值钱的东西,在沙漠上可是最宝贵的礼物,是生命之水啊!

    他再读一遍陆青青留给他的那一行字,心中暗自向她发誓:“陆姑娘,你放心,我岂能辜负了你送我这份礼物的盛情?我虽然和你有缘无分,但是如若你有所差遣,我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喝了一大口水,甘泉入口,甜在心头,心中的烦恼也好像给甘泉洗涤了。李清休息了一晚,精力已经恢复,跨上坐骑,再向东行。不到半天,就走出了这个大戈壁。

    原来陆庭志父女宿营之处,是选择附近有水草的地方的,这地方已经是接近戈壁的边缘了。 出了沙漠又是一番景象,远远望去,金黄色的一片麦田,一望无际的连到天边。李清一拍一丈青的马屁股,一丈青喁喁一声,四蹄向着东方飞奔而去,一骑绝尘!

第五章 母亲病故

    由于李清挂念着家中的老母,日夜兼程赶路,路上幸好也没意外,两月之后的这一日他终于回到了苏州的吴县县城。李清的家在城南的巷子里,是一所白墙翠瓦的四合院。

    李清抬头一看,只见他家的大门紧闭,檐头的蛛网纵横交错,也没人扫除。李清不禁有点奇怪:“娘亲是顶爱洁净的人,难道她是病了,所以才没有扫除?但大白天为什么又要关上门呢?”

    李清一掌推开大门,叫道:“娘,我回来啦!”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他的回声。李清一颗心砰砰地乱跳,慌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踏入前厅,只见一具红色楠木棺材摆在当中。

    李清这一惊非同小可,双腿一酸,登时跌倒,扑在棺材上!耳边忽听得一个慈祥的声音叫道:“儿,醒醒,醒醒!”李清爬起身来,抬眼一看,竟然是数年未曾见到过的舅父郑裕。

    李清茫然问道:“舅父,我娘,我娘”其实这一问已是多余,他家里只有一个娘亲,不是母亲的棺材还能是谁的棺材? 郑裕叹了口气,说道:“儿,你娘亲已经去了!”

    郑裕抹了抹眼泪,接着往下说道:“你娘身子本来就不大好,两个月前,我刚刚从沙洲逃了回来,回来就见了你娘,当时她听说吐蕃番兵入寇关中,担忧得很。她说她担忧战事未平,你也回不来了。”

    “我劝解说哥儿精明能干,多半会平安归来的。可是我虽然百般开解,总却是消除不了她心中的忧虑。就这样她得了病,我去姑苏城请了好多大夫,他们都说这是心疾,无法医治。”

    “拖到了本月初九,她终于一病不起,等不到你回来,作为你的舅父,我就替你娘置了这一口楠木棺材,将她收殓,停棺在堂,等你回来下葬。

    呀,儿,你怎么啦?”

    李清双目发呆,紧紧咬着嘴唇,血水从牙缝里往外直淌,猛地头撞棺材,哭声喊道:“娘,都是孩儿不孝,累你死不瞑目!” 郑裕连忙将他拖住,说道:“儿,李家只有你一支独苗,你要听舅父的话,好好保重自己,这才对得住你死去的娘亲!”

    李清神智顿复了几分清醒,这才嚎陶痛哭起来。郑裕待他痛哭了一场,说道:“儿,人死不能复生,你既然回来了,还是让你娘早些入土为安吧。”

    李清跪下去给郑裕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多蒙舅父照料我娘,您的恩德,甥儿无以为报。我娘的丧事,还得请舅父主持。”郑裕道:“我与你的娘亲一母同胞,血脉相连,作为她的兄长,我义不容辞。你择个吉日,把你娘亲和你父亲合葬在一起吧!”

    第三天,李清在舅父郑裕和亲族邻里的帮助下,将母亲和父亲合葬在了一起。李清随后请亲族邻里帮忙在父亲和母亲的墓前搭了一处竹屋,然后花了一些银两摆了一些宴席,感谢亲族邻里的帮忙。

    第四天的早上,舅父郑裕安排仆人给他送来了一些粮食果蔬,还有一些器具。至于舅父给他安排的仆人和厨子则让他全部退回给了舅父,他想在父母的墓前一个人清清静静的陪着他们,仿佛他们还活着一样。

    当天晚上,竹屋之中,李清拿出《太乙剑法》仔细研读,太乙剑法是终南山太乙门剑法,其剑法特点是快慢相兼,刚柔相含,练习时要求剑随身走,以身带剑,神形之中要做到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之中亦需要手、眼、身、法、步神形俱妙。

    此剑法,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动静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 ,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是太乙门剑法中的佼佼者,

    自古为太乙门的镇门之宝,秘传之法。

    李清把《太乙剑法》翻到了最后几页的时候,忽觉得有点不对劲,在烛光的照射下,最后三张纸非常暗沉,一点也不透光,甚为古怪!李清用手埝了捻纸,感觉纸张里似乎还有东西在里面。

    李清把《太乙剑法》从头至尾又读了一遍,确定自己记得非常清楚之后,李清用右拇指和食指使劲一捻纸张,只见纸张破碎,露出里面东西来,是一张薄如蝉翼,镶着金边的纸张,纸张是由天蚕丝密密编织而成,上面有一些蝇头小字,看不甚清。

    李清随后把最后两张纸捻碎,依然是镶着金边的纸张。李清虽然目力极佳,依然看不清纸张上面的字迹,只能隐隐约约分辨出来第一行的五个字:剑道悟真篇。

    李清心中暗道:剑道悟真篇,莫非是道家剑仙派的修炼之法?这世上关于神仙鬼怪的传说层出不穷,修真悟道得长生的事迹也有流传,只是尚未见过。

    李清思绪有些乱,感觉有十分困意涌上头来,他揉了揉太阳穴,把三张天蚕宝纸贴胸藏好,随后把身上的青衫衣袍脱掉,随手把青衫扔到了衣架之上,然后倒头就睡。

    但他并没有见到,青衫衣袍中的那淡金色的珠子被甩了出来,恰好甩在水缸里。当李清朦朦胧胧醒来时,窗边投下的月光,显得颇为皎洁。“原来已经到了子时了。”他心里这般想着,忽然发觉口中干渴至极,坐起身子,到水缸里舀了些水,仰头饮下。

    李清感觉一股清凉带着瓜果的香甜顺喉而下,极为清爽甘甜,仿佛人间美味!李清眉头一皱,暗道有古怪,他打来的井水虽然也有些甘甜,但绝对不至于如此甘甜,比往常吃过的任何美食瓜果都要香甜百倍!

第六章 宗师之境

    李清苦笑一声,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又觉极为晕眩。地上的洁白月光,仿佛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不好,要晕……”李清揉着头,勉强走到了床前,一头栽了下去,沉沉睡去。

    夜渐深,月光渐渐移开,恰好移到了水缸位置。水缸里,那淡金珠子静静躺在缸底,只是小了一圈,而这一缸清水,则泛出了淡淡的金泽。

    李清睡得极沉,忽然觉得全身奇痒,仿佛从骨骼中钻出了无数蚂蚁一般,他探手去挠。然而触及了丹田处,就觉疼痛无比,可是奇痒难耐,又只得不断去挠。奇痒,疼痛。不知过了多久,他浑身都是汗水,夜风一吹,遍体生寒。

    李清缩紧了身子,不断颤抖。奇痒好像消失了……疼痛好像也不见了……尽管身上被汗水湿透,在夜间无比寒冷,但不知为何,他也渐渐停止了颤抖。呼吸逐渐平缓。

    李清渐渐熟睡,无比安静。月光照在清秀的白皙面容上,泛着淡淡光泽。睡梦中,他好似露出了一丝笑意。剑道悟真篇那三张天蚕宝纸依然还藏在胸口,淡金珠子依然沉在水中。

    翌日下午酉时,月明星稀。李清坐在床上,怔怔良久。片刻过后,李清清醒过来。这才惊然的发现,很不对劲。

    夜晚,山岭寂静。晚风吹过,野草丛掀起一阵清脆的沙沙声。这山风声本是寻常。李清却惊讶的发现,自己仔细倾听,隐隐还听到了这阵风草声的掩盖下,西侧十丈处有一只蚱蜢在草叶上的弹跳而起,扇动翅膀所发出飞扑声,乘风滑翔出数尺之外。

    东侧七丈外的石头旁,还有两只小蟋蟀在撕斗,一个做出飞跃扑击之势,一个则扭头撕咬反击,斗的旗鼓相当,正是酣烈。李清心神震撼,难以言述。

    自己居然能听到十丈外这样细微弱小的声音,甚至听出它们的撕咬动作....这比他以前的听觉,至少灵敏了十倍。李清来不及细想,紧接着鼻子又嗅到了一缕芳草的异香。

    他耸了耸鼻尖,仔细一闻,却是从很远处的草地吹来的风中,夹杂着微不可闻的湿气,和几朵野花的花香。他甚至还能区分出这湿气异香里,是哪几种不同的野草花的气味。

    一种是野菊花,有些辛涩之气。另一种是地黄花,带着几分甘寒之气。鼻子对这

    些花香有如此清晰的辨识力,这简直是匪夷所思。“这是怎么回事?”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天地间彻底暗了下来。

    李清此时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一双眼眸变得明亮清澈,能夜视房间内的所有东西,书架上的各种书籍上的字迹,房梁上的一缕缕蜘蛛丝,都无一遗漏。

    要知道,姑苏城里绝大部分的平民都是夜盲人,没有火把和油灯的话,到了漆黑的暗夜里都两眼一摸黑,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李清虽然不是夜盲人,但以前在深夜,也要借助微弱的星光和灯盏,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情况。

    像现在这样,无需灯火,在深夜,视野依然如白昼,看的如此鲜明、真切,太不可思议。他信手捻起桌子上的一小截普通草药的根,在口中嚼了嚼。

    这味道微甜淡,吞入腹内,很快有一丝微弱的益气解热之感,应该是**个月份药龄左右的甘草。李清惊讶的发现,一切仿佛都变得清晰、鲜明,生动无比。

    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等五大感官,似乎突然从懵懂中开了灵窍一般,只要是能被他感觉到的一切,都仿佛放大了十倍的清晰程度。

    “对了,我的丹田怎么回事?”李清耸然一惊,稳下心神之后,真气运行大小周天,任督二脉畅通无堵,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也全部贯通,体内的真气也成了液化状态。

    这时,他却发现了另一个让自己更为震撼的现象。哪怕自己完全闭上眼睛、堵上耳朵,也不依靠触觉,仅仅凭借着一股玄妙的直觉,也能感觉到周围的物体。

    他甚至不用去碰触,就感知到身体前方的斗笠,脚底下的一块鹅卵石,从而避开。仿佛开了“天眼”一般,直接感知到了周围的东西。不过,李清只能感知到身体外大约三尺范围内的物体,更远就不行了。

    这种直觉的范围很小。李清以布条蒙着眼,走出了房门。所走过之地,不论是藏在地下的草木根茎,还是草丛中能够入药的蜈蚣、虫蚁,完全能够被他感知发现。足边草木叶上,蝼蚁在攀爬草木,如同画面一样清晰的展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是一种无比玄妙的感觉,仿佛自己能够看透天地一般。李清揭开蒙布,取下棉花耳塞。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神奇感知力,让他感到深深的

    震撼。

    李清不由陷入疑惑之中,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拥有这样的神奇感知力?这种强大无比的感知力,绝不是世俗凡人所能拥有...江湖一流巅峰高手做不到。既然一流巅峰高手都做不到,那这样算来,至少也是大宗师以上的境界,才可能拥有这样的神奇力量。

    李清以前在山门的时候,听同门的师兄弟们闲谈议论,据说一流巅峰高手练成宗师境之后,获得了一种神秘的力量,才拥有远超过江湖一流高手的实力。李清仔细想想,这非常有可能。

    “难道说自己已经成为一名宗师境高手!”李清暗暗想道,接着他伸手打出一掌劈空拳,只见七丈外的一棵碗口粗的枣树拦腰而断。这在数日之前,李清隔着一丈远练习劈空拳,也只不过是打得枣树哗哗直响而已。“这……怎么像是服下了什么灵丹妙药的功效?”

    李清皱眉沉思良久,却也想不到世上还有哪一种奇药,能够让人一夜之间由一流高手变成宗师境的绝世高手。倒是书籍里常记载什么千年人参,万年雪莲能够增进练武之人几十年内力什么的天材地宝,却也没听说过这等疗伤圣药。

    他想了半晌,仍然想不通,便起身来,想到淡金色珠子,忙去寻那颗珠子。李清把青衫拿了过来,只手探了探,却没有那淡金珠子。李清面色微白,阎无病对那珠子如此看重,显然不是寻常珠宝,而是非凡宝物,怎么会丢失了?

    他忙翻找,只是找了半晌,仍然没有找到,正皱眉间,眼角忽然瞥见那一缸水,顿时露出惊愕之色。那缸水分明是清水,此时正泛着淡淡金泽,乍一看去,这缸水好似被阳光照到一样,可是此时阳光尚未升起,此时窗外倒是月明星稀,室内尚有几分阴暗。

    就在这时,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忆起了昨夜口渴无比,曾饮了一口凉水,随后再度昏迷,丹田处奇痒无比。原本以为那是梦境,此时想来……李清忙到那水缸去看,只见那淡金珠子静静躺在缸底,原本鹅蛋大小,如今仅有鸡蛋大小,显然是化去了一圈。

    想起昨夜饮了一口水,今夜自己就功力大涨,感知力更是变得非同一般,这想必不会是巧合罢?李清靠近那水,深吸口气,只觉得极为清爽甘甜,仿佛人间美味! “莫非这珠子真的是灵丹妙药?”李清暗暗想道,随手却把珠子从水底捞起,藏入身上的香囊之中。

第七章 练习剑术

    李清肚中也不觉饥饿,只是觉得有些口渴,他从水缸中掏出一瓢水一饮而尽。他心中暗道:我先睡一觉,明早起来看看身体有什么变化。随后李清沉沉睡去,倒是没有了之前全身奇痒无比的感觉。

    翌日上午,阳光正好,微风习习。李清早早起了床,盘腿坐在床上,凝神安息,舌柱上腭,心目内注,只见五脏如悬磬,五色了了分明;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比前些时日更为通畅宽广,下丹田气海比之前大了许多。

    李清运功打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感觉腹内饥肠辘辘,于是不再打坐,下床做些早饭。李清忙去淘米煮粥,只是淘洗之时,却不敢用水缸里的水去洗了。待到生火煮粥时,他才犹豫了一番,用水缸里的水去煮粥。

    火在锅下烧,米在当中翻滚,李清盖上了锅盖后便坐在一旁。想起前天晚上的事,与梦境无异,他出神许久,只有偶尔瞥见放在床上的剑道悟真篇和淡金色丹丸,以及那缸泛着金泽的水时,才觉得这不是梦境,感觉稍微真实了一些。

    不甚明亮的竹屋中,前堂是客厅所在,堂后才是内房,对于一座小得可怜的竹屋来讲,能分出前后来,这样的规模已经是不错。光线的阴影之中,这个俊朗阳光的青年,显得有些落寞。

    米粥的淡淡香味传了开来,带有几分馨香。李清犹豫片刻,取来了几枚能够解毒的药丸,放在一旁,才尝试着喝粥。先喝了一口,静静等了许久,没有毒发,反而愈发精神。

    这时,他松了口气,暗道:“八成真是怀有奇异效用的灵水,那淡金珠子,简直是灵丹妙药,道家至宝。”他匆匆喝了粥,半点不留,然后坐了片刻,想起已经去世的双亲,略微出神。

    片刻后他深吸了口气,随即翻开那三张剑道悟真篇。上面只有文字记载,没有图解,但李清自幼熟读道家经书、武功秘笈,对于许多经脉、穴位,以及术语都极为熟悉,并不妨碍他看通这一本剑道悟真篇。

    前些天李清尚未能看清剑道悟真篇上的字符,今日则不同往日,自从李清成为宗师境高手之后,目力极佳,远在普通的武林高手十倍之上。密密麻麻的字页看的一清二楚,三页宝纸上面的内容李清从头至尾看了三遍,几乎可以背诵下来了。

    这上面没有什么搬运气血,修炼内劲的法门,也没有什么摘花飞叶而伤人的奇异妙法,上面记载的是练剑的基本功,甚至连招式也都没有。作为苏州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李清感觉这个剑道悟真篇绝对不是普通的练剑法门,定然不会是寻常秘籍。

    李清略有失落,心中颇为遗憾,但皱了皱眉,仍然觉得这法门不寻常,是以决定,还是顺着这剑道悟真篇上面记载的方法练剑。剑道悟真篇第一步,便是燃一炷香,随后以剑斩落,要将这根香从中斩成两半。

    一炷香多么细?要斩中那燃烧的香头,已经颇为不易,要将这一炷香从中斩开,更是不易。但是对于李清来说,却是很容易。竹屋中倒是有一些上供用的香。

    咻!李清气沉丹田,一剑朝着那刚刚点燃的香斩下,直接斩为两半。李清接连劈了几十下,次次都能把香斩成两半。李清暗道:这剑道悟真篇上的第一步倒是难不住自己,第二部倒是有些难度。

    剑道悟真篇第二步,便是斩黄豆。把黄豆扔在空中,一剑斩去,一分为二。豆子本就轻,扔在空中,一剑斩去,只怕不知道劈去了哪里。因此,这剑刃须得锋利,而持剑之人,也须得是眼力极高,下手极准,且要够快,才能把豆子一劈为二。

    最重要的一点,乃是那黄豆本就两瓣,要将之斩成两瓣,便须得从中间那一条缝隙将之斩开。黄豆本就小小一粒,仅比饭粒大上少许,能够斩中已是不易,要顺着缝隙,斩成两半,更是极难。

    李清抓起一把黄豆扬在空中,随即出剑如电,连连劈砍空中落下的黄豆,只见他的剑法轻灵迅猛,兼而有之,端的是进如猿猴窜枝,退若龙蛇疾走,起如鹰隼飞天,

    落如猛虎扑地,进攻退守,盘旋如风,起落变化,倏忽如电,但见四面八方,全都是他的影子。

    饶是如此,空中的黄豆也只是一部分被一剑劈为两半,其他的黄豆只是斜着削去一块而已。李清随即又抓起一把黄豆抛在空中,接着运剑如电,连连劈砍空中落下的黄豆,结果和刚才的情况差不多,依然有很多黄豆没被一剑劈为两半。

    随后李清抛起黄豆,继续练习,日头渐渐落下了山,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李清原本以为这是一本练功行气,搬运气血,甚至修成真气的功法,但发现只是一本基本功的讲述,心中本有少许失落,但此时看来,却未必是那般简单。

    李清心中想道:家中的黄豆不多了,明日该去街上买一些来。随后他从怀中取出那淡金珠子,发觉这珠子浸水之后,变得有些晶莹通透,在夜间,仿佛水晶一般。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宝物?莫非真是仙人炼成的金丹?看这淡金颜色,不如就叫金丹?”李清抛了抛,低语道:“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就唤作金丹!”

    “也不知金丹能够泡出多少水?”李清想起今后金丹会有用尽的一日,心情有些繁琐,收拾了一下心情,终于还是把刚刚命名的金丹收入怀中。挥了一天剑,尽管不累,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将大部分的黄豆一剑劈为两半,以他的资质不出三天,就能将剑道悟真篇上的第二步练成了。

    现在有了金丹,今后练功势必一日千里,这剑道悟真篇再过不久就能彻底修成,想来到那时候,大唐的江湖之上应该少有人能及了!到时去名山大川寻仙访道去,如果有些机缘,说不定能踏上修真之路,长生久视呢!

    毕竟他还未及冠,想得总是简单了些。其实心中知晓,所谓的名山大川也不一定能遇到真正的修道高人,但总归是要去寻访一番的!他沉默片刻,脱去衣衫,沐浴了一番,随后躺在了床上,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得如同美玉一般,他然后沉沉睡去,睡得十分香甜。

第八章 寿诞将近

    翌日早上,天空有些阴沉,狂风呼啸,让人顿觉压抑之感。

    李清盘腿坐在床上静心打坐,此时他的耳朵忽的一动,只听一辆马车朝着他所在的竹屋赶来,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辆油毡布的马车停在了院子的门口。

    李清长身而起,随即走出房间,来到门口一看,只见有三个人和一辆马车停在小院门口。那是一个管事打扮的老者,和两个家丁。“这位想来就是李家郎君了。”为首的老者上前几步,笑道:“我等是吴郡虞家的下人,小老儿见过郎君。”

    “吴郡虞家?”李清想起那个与自己联姻的虞家,眉头一挑,自从李清的双亲去世之后,李清在竹屋中练剑度日,也不见这虞家前来。如今来到竹屋寻找自己,莫非是来解除婚约的?

    李清打量了这三人一眼,他发觉这三个下人身上的衣服,都要比自己的青色布袍来得好些,布料颇为不错。按说吴郡虞家虽然三国两晋时期贵为吴中四姓,名门望族,但是自隋唐以来,已经极为落魄,比起客居苏州的赵郡李氏旁支的李家,也并未高出多少。

    据父亲说,吴郡虞家宅院宽广,有六七个打扫的下人,可如今看来,当初勉强算得不错。短短数年后,如今的虞家,大约是今非昔比了。也不知得了什么天大的际遇。来见自己一个落魄青年,居然只来了一位管事,两个家丁,遥遥还有一辆马车。

    虞家下人的布料,都要比自己好得多。李清心中苦笑了声。那管事微微躬身,恭敬道:“李家郎君,老奴此行奉老太爷的意思,前来……”李清面无表情的说道:“前来解了婚约?”李清前些时日刚刚经历了娘亲病故的事情,心中烦躁。

    若在以往,他自是守礼,不会打断别人说话,可是今日心中有些烦躁,于是便打断了这老管事的话,说道:“那一纸婚约就在屋中,待我取来,你们拿回去交差便好。”

    按理说,虞家无故解除婚约,李清足可索要赔偿。只是他对这婚约本就没有多大兴趣,也没想过索赔,更何况,娘亲刚刚病故些时日了,心中着实是极为哀伤。如今得了那剑道悟真篇,又有一颗显然不凡的丹丸,李清满腹心思都不在婚约的事情上面,只想打发了他们,回到屋里仔细参悟。

    “郎君误会了。”老管事适才说话被他打断,也不恼怒,仍然笑道:“此行,是来通知郎君,两月后,虞家老太爷八十寿诞,

    请郎君届时赴宴。”李清一怔。老管事闪过淡淡光芒,低声道:“除此之外,还请郎君在寿诞之上提亲。”

    “什么?”李清微微一惊。身后的两个家丁露出嘲讽之色,心想这么个落魄青年,也配得上我家小姐?那老管事笑着说道:“婚约虽有,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好省下,毕竟这大喜事也该图个吉利。”李清皱眉道:“你虞家究竟是想如何?”

    老管事刚开口时,他原本以为虞家不愿私下解了婚约,而是要在寿诞之上退亲,保全吴郡虞家的颜面,损尽李家的颜面,毕竟李家只有这么一个落魄青年,无须顾忌。可是听到后面,竟是要让他提亲,却使人万分不解。

    “虞家想要如何,并非是老仆一个下人能够明白的。”那老管事微微弯腰,说道:“老奴只是一个传话的下人,传过了话,也该走了。”“要走可以。”李清看着他,寒声道:“先把话说清楚。”

    “这个……”那老管事微微有些心悸,摇了摇头,苦笑道:“按说,我一个下人,传过了话,也就该走了。但您毕竟是未来的姑爷,老奴也就破些规矩,与您说一声……”他微微探过身子,低声道:“按照虞家的意思,您今后便足能衣食无忧。”

    说罢之后,那老管事又笑了声,说道:“退一步讲,即便郎君真要解除婚约,也该在寿诞上来讲,如此才能让众人知晓,否则,若只是撕了那一张薄纸,而世人又不知婚约已解,又有何用?再者说,虞家也不会答应这事,不然传了出去,还以为虞家威逼利诱,教郎君不得不放弃婚约,如此可是有损虞家的名声。”

    李清眉头紧皱。然而这老管事已经施了一礼,转身离去。临去前,一个粗壮的家丁偏过头来,狠狠盯着李清,眼中颇有厉色,手上划了一下,似乎在警告什么。

    李清乃是武林中人,如今又是宗师境的绝世高手,尽管他没有杀过很多匪类,但是过往也曾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风范,心中正自压抑,立即便挑了挑眉,眼中露出寒色,此时眼中不乏杀意。这一挑眉,原本俊朗的面孔上,仿佛多了几分冰霜。

    那家丁心中一寒,陡然退了一步,暗自惊骇,他微微咬牙,却不敢再去触及李清的目光,终是转身,匆匆离去。“一个家丁,比管事的还横?”李清皱了皱眉,暗道:“那家丁似乎要警告我什么,又不敢在管事面前表露,莫非此事暗中还有隐情?”

    “不管他!”李清摇了摇头,心绪本就纷乱,哼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入了房间,李清盘腿坐在床上打坐,他静下心神,真气运转大小周天,只见脑后紫气升腾,十分玄妙。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下午酉时,李清用过晚膳,合衣躺在床上,缓缓睡去。

    凌晨寅时左右,只听见嚓嚓嚓的声音由远及近!!竹屋的远处隐隐约约脚步声,李清眼睛倏地睁开,翻身起床,手上便握住了桌上的一柄宝剑。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院外传来敲门声,咚咚咚!!

    “李公子……李家郎君……”敲门的人有些紧张,言语稍微显得急切,敲门也仿佛砸门一样用力且频繁,几乎要把这木质大门砸破。那声音,好像是竹屋不远处外,一个村里的樵夫大叔,唤作范黑虎。

    “紧张过头了些……”李清摇了摇头,自嘲两声,把剑放在桌上,起身披上一件棉布衣袍,随后才去开门。出了房间,来到门口,李清开了门,就见一个粗壮的中年男子拉住了他,神色急切,脸上冷汗直流,只一个劲拉着李清往门外走,却急得说不出话来。

    终于还是他身后跟着来的一个渔夫说了话:“李公子,范黑虎家的小月姑娘被红尾蛇咬了,人送到了药堂,但是药堂的刘大夫说被红尾蛇咬了,人必定是不行了。你师父张道长医治好过一个被红尾蛇咬伤的人,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你能不能治?”

    李清倒吸口气。红尾蛇,那是一种剧毒之蛇,属穹窿山特有的毒蛇,毒性极烈,极少有药物能够治好,当初他师父张志诚治好了红尾蛇的毒,一是因为针灸的手段极高,二是因为那是恰好收了一种能够祛除蛇毒的稀罕药物。但李清哪里有药物?

    范家的小月姑娘,李清也认得,那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嘴甜,人也好看,心地也好,平日里总和他打招呼。此时听那小姑娘被红尾蛇咬了,李清也甚为吃惊。

    “治疗红尾蛇的针灸手法虽然高深,但我勉强倒能使用,但是那……”李清正想说祛除蛇毒的药物自己没有,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芒,说道:“你们等着……”

    他转身回去,装了一壶水缸里的水,正要离开,忽然想起自己这竹屋没有锁,屋里还有一百二十两银子,和一柄青钢剑,算是全部家当,可不能让人偷了。于是又翻到了床上,把银子藏在灶台,顺便取了十几两银子。最后便和范黑虎两人匆匆离了道观,往城里的药堂赶去。

第九章 治愈蛇毒

    李清认得药堂在哪儿,因此不用他们两人在前带路。李清着急救人,行走如风,竟然远远地把范黑虎二人甩开了几十丈远的距离。

    那打渔的姓韩,看得李清走得有些远,韩渔夫偏头看来,悄声说道:“范大哥,虽然张道长治好过红尾蛇的毒,但是李家郎君年纪还轻,估计没多少本领的,再者说张道长云游天下去了。我看李郎君年纪轻,医术估计不高,连刘大夫都说蛇毒没得治,只怕……”

    他话只是顿了一顿,没有说完,但范黑虎不曾把他打断,在范黑虎心里,实也是不抱多少希望的。范黑虎没有回话,只是被韩渔夫这么说了几句,心中愈发沉了下去。他们或许觉得相隔远了,李清听不见。

    但李清自服下灵水之后,竟如同服下仙丹一样,耳清目明,连听力也敏锐许多倍。身后韩渔夫的话俱都传入他耳中,李清神色平静,嘴角微微一笑,不以为然。

    此时未到正午,但辰时也已过去,此刻的阳光并不炎热,却也并不比晨时那般柔和,已然稍微显得有些刺眼。稍显刺眼的阳光稍显炎热,但禁不住众人好奇的想法。这里围了一圈,热热闹闹,甚是吵杂。

    “这小姑娘长得倒是挺好看,听说是被红尾蛇咬伤的,这蛇可要比什么竹叶青都要厉害,只怕是没救了。”“听说刘大夫都说是没救了,你看把人扔了出来,就是害怕人死在里边,惹得晦气。”

    “红尾蛇的蛇毒,好像只听过那张道长能够治好罢?这小姑娘她爹似乎去找那个张道长的徒弟了?” “一个年轻后生,能有什么本领?刘大夫都治不好,他能治好?”

    “话也不是这么说,毕竟张道长名满江东。”“张道长若是还在姑苏城还好,可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去了,他的徒弟到底行不行?”……众人议论纷纷,有些人可怜这无故遭灾的小姑娘,有些人则想起了张志诚道长,有人赞誉,自也不乏贬低之声。

    在药堂之外,躺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蛋柔嫩,五官生得俊俏,只是眉宇间一缕黑气如若丝线飘动,渐渐让双唇变得泛青。小姑娘身旁,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伏在孩子身旁,呜咽哭泣不止。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孩子,一个较大,一个较小,约莫是这小姑娘的哥哥和弟弟。此外还有几位好心相帮的近邻或好友。药堂上面一个牌匾,名为仁心药堂。

    药堂门前,牌匾之下,站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夫,身着灰衫,眉眼尖细,留着山羊胡,呵斥道:“这十里八乡,我姓刘的医术谁人不服?我说这孩子没救了,除非神仙来了,否则她就是必死无疑,你们快把人给我搬回去,死在门口也是晦气,快滚。”那妇人闻言,哭得愈发伤心了。

    小姑娘的哥哥颇是不忿,指着他大声道:“人家张真人都能救,怎么你就不能救了?就是你没本事!”身旁几位范黑虎家相熟的长辈忙呵斥这孩子,让他不许胡说。

    小孩子更是不服,说道:“反正他没本事救人,还要赶人,还给他什么好脸色?”孩子说得极有道理,如此一来,那几个中年汉子倒是不说话了。

    “别拿我跟那个牛鼻子老道相比!”刘大夫怒道:“他声名是不错,可他一年到头在姑苏城呆过几天?年年都去寻访那虚无缥缈的神仙人物,可笑不可笑?平时还不是我老刘给父老乡邻看病拿药。”

    这么一说,又有几个点了点头,暗道:“说的也对,张道长经常神出鬼没,需要他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这时,人群忽然一静,面上俱有尴尬

    之色,随即分开了来。

    一个身着青衫的俊朗青年分开众人,挤了进来,眼角扫过众人,神色平淡,也不说话,就蹲到了小姑娘身边。他只瞥了那刘大夫一样,视线就收了回来,以他如今的听力,远在另一条街道就听见了众人议论,这刘大夫的话自然也收入耳中。

    当初这位刘大夫跟他的师父张志诚关系还算可以,时常会来向他师父讨教,但是当他师父云游天下之后,这位刘大夫也就成了抨击他师父最上心的人。大约是神医两个字引人嫉妒罢了。

    “李大哥,我妹妹她……”那孩子正要说话,李清微微皱眉,抬手示意噤声,原本想要诉求的那妇人也忙住口。李清把水壶放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一个枣红色木盒,打开之后,里面原来是一套银针。阳光照下,这套银针泛着淡淡光泽,淡得几乎难以看出反光,略微显得几分寒意。

    围观的众人十分自觉,不论心中多么不以为然,都已经停了议论,静静观看。李清面上略有凝重,红尾蛇剧毒无比,这小姑娘中毒许久,毒素遍布全身,极为棘手。

    要驱尽红尾蛇之毒,就必须有稀罕药物,但是这些药物极有可能助长红尾蛇之毒,一个不慎,就即丧命。真要驱尽毒素,便先要把蛇毒禁住,但这种手段,就算是名传苏州府的名医也未必能有。

    所幸李清从师父那里学得手段,他深吸口气,心中实也颇不平静。他是第一次给人看病,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他随即微微闭目,再度张开,心中已是平静下来。

    只见李清把手一扬,指间就夹住了三根银针。手在小姑娘脸上抹过,三个银针分别落在人中,以及颈边两侧气脉。手再度一挥,又带出三根银针。他动作速度极快,手上挥动,取针,下针,仿佛只是一瞬间,就完成了如此多的动作。

    众人不是内行,但却觉得这手法如行云流水,毫无停顿,效果不知如何,但这镇定自如,下针如流水的模样,已经让人称赞叫好。别人也就罢了,只是觉得好看,但行医数十年的刘大夫面色则微微变动,仅凭这几手,他便断定这李清在针灸方面颇得他师父真传,至少这取针下针的手法便要比他自己高明。

    他微微咬牙,忽然冷笑道:“下针也没过火来烧,就不怕伤了穴位,染了邪气?这么救人,可不要害了人命!”众人面色微变,看着李清的目光稍微有些变化。针灸之前,让针过火去烧,消去杂物尘埃,那是常识。但这看着镇定,下针也像是十分高明的李家郎君怎么如此鲁莽?

    就连范黑虎的妻子也都微微变色,看着李清的眼中略显紧张,生怕他当真是医术不佳,而害人枉死。刘大夫嘲讽道:“医死了人,可是要上公堂的?弄不好就要吃牢饭,年轻后生,不要陷进去了。”

    李清神色平淡,转眼间就已下了十多根银针,手上才渐缓下来,另一只手则开始按穴凝血。“李郎君不用担心,小月这条命也只剩半条,那庸医治不了也……没有其余办法,左右难活性命,你宽心来治,真要出了事情,那……那就是天意了。”

    来人是范黑虎,他脚步比李清还慢了许多,此时才到。而那姓韩渔夫还在后头,已经跑得脚软。范黑虎听了刘大夫的话,生怕李清为难而不救人,便先放话让他宽心,只是说到了忌讳的“死”字,终究还是换了个说法。

    李清没有去看刘大夫,朝着范黑虎微微点头,看向众人,说道:“请哪位烧一壶水来?”一旁的蓝衣青年自告奋勇的上前说道:“我去烧水。”李清点了点头,似是无意看见身旁的

    水壶,提起来,说道:“这时打水怕有些慢了,我这里一壶水,你且拿去烧开了罢。”

    那蓝衣青年接过了水壶,就回家生火去了。李清微微松了口气,他要救人,一来靠着针灸,二来就要有非凡草药。此时草药没有,这灵水就是活命的希望,可他不敢让人知晓,才故弄玄虚,让人去烧水。

    “这还不够。”李清心中暗暗说了一句,便往药堂走去,心想配上一副药材,到时大家都只当是药材的功效,而不会知道那水才是特异。“你想干什么?”刘大夫微微侧身,拦住了他,说道:“想要药材?拿钱出来!”

    李清微微止步,说道:“刘大夫,你以为我没钱买药吗?抓紧拿药,钱我不会不少你的。”刘大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李清一身青色长衫,身长八尺,面容俊朗,气质出众,倒也不像没钱之人。

    刘大夫哼了一声,气呼呼说道:“想要拿药可以,先拿钱来,没钱就别想在我这里拿药,抓紧给钱!”围观的众人都颇看不过眼,但是大多数人连自家生计都颇为艰难,想做善事也没底气,只是都把这大夫骂了几句。

    李清默然片刻,上下看了这人一眼,又退了两步,看了看这药堂。药堂上面偌大牌匾,写着仁心药堂。刘大夫一身灰衫,面带不屑冷笑,就站在牌匾下边。

    李清看了看牌匾,又看了看刘大夫,微微摇头,低声道:“医德?”只是说了两个字,语气平淡,声音也低。但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位远近驰名的刘大夫面色立时阴沉下来,张口便要怒骂。

    “钱?”李清摇头笑了声,颇有几分怒意,忽然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银两,在手上摊开,让刘大夫看个清楚,随后……便猛地掷了过去。十多两银子砸在药堂门口的柱子上,只见全部凹陷了进去。

    刘大夫吓得脸色立马一变,瞥见柱子上的银两,竟不是一个一个小银板,而是银锭,顿时一惊。在场之人无不吃惊。十多两银子,那是一笔大财!而且一掷之力,竟镶入木柱里面,这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做不到的事情!

    李清神色平静,报出了**种药材,并报了斤两,随后朝着内中一指,说道:“我只要这九种药材!”刘大夫心中只盘算了一回,就知这九种药材的价钱只有二百一十银钱,也就二两银子多些。

    这里有十多两银子,这生意足能当得他二十多日的进账,虽然有些丢面子,但也不愿推了这么一笔横财,只是哼了一声,说道:“随我进来。”“免了。”李清冷冷一笑道:“这肮脏地方,我不进去,你把药材给我送出来。”

    顿了一顿,李清又道:“别想动心思,要是药材出了差错,到头来我医死了人固然要吃牢饭,你这在药材里动手脚的,就该斩头。”刘大夫微微一颤,把一点坏心收了,就转回了药堂。过不多时,药材送了出来。

    李清接过,又请人带路,去了适才那位蓝衣青年家里,把药材依次下了沸水里。盘算着时候也到了,他在小月姑娘身上的针也大约差不多到了时候,便讨了个碗,把药汤倒了半碗。

    水壶里的水并不多,在李清眼中,这灵水比金银都要珍贵无数,因此只装了两碗左右,给煮沸,熬药之后,大约剩下一碗多些。他先撬开了小姑娘的嘴,灌入了半碗,随后才把剩下药汤尽数倒了出来。

    原本小姑娘口中紧闭,极难撬开,范黑虎也费了不少功夫。但李清只是在下巴处一托,在穴位上一按,就让这小姑娘张开了口,看得众人颇为心惊,纷纷赞叹。

第十章 妙手回春

    “待过片刻,这一碗等我取了针再让小月服下。”李清吩咐了一句,随后看向刘大夫,淡淡说道:“还钱。”刘大夫一怔。李清知道灵水熬出来的药已经有了效用,救了小月姑娘一条性命,心中也颇欢喜,面上带有几分笑意,说道:“还钱。”

    “还钱。”李清面色淡然,说道:“适才几种药材,都不算贵重,虽然有种价格不菲的,但也才取半钱重,价约九十银钱,加上其余药材,共计二百一十银钱。根据你这黑心药店标价,我给你二百三十银钱,二两三银子。”

    “你…你…你出尔反尔…”刘大夫手指不住颤动,他这时才明白李清为何不入店中取药,而是报出了所有药材及分量,让众人都知晓。就是刘大夫想要狡辩,无中生有,添多几种药材也是不能。

    “难道刘大夫不想还钱?”李清冷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刘大夫欺行霸市,打着医者仁心的牌面赚黑心钱!”“他娘的,你个狼心狗肺的混账,真想拿了钱不还?”

    范黑虎对这刘大夫已经是十分厌恶,他按耐不住怒色,上前怒喝道:“我先揍你一顿,再拉你去见官。”刘大夫见他上来,慌忙退了两步,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体有些颤抖,然后才哼了一声,把怀中的钱囊抛了出来。

    李清伸手接过,掂了掂分量,暗笑道:“还赚了个钱袋。”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好笑,有人觉得愤怒,有人觉得李清太不讲理,但大多还是在说刘大夫没有医德,医术低劣,下回不来这里看病,不来买药之类的话。

    尽管都是跟相熟的人议论,也好似压低了声音,但大多数人都在议论,略显吵杂,再低的声音也都传了开来。刘大夫面上抽搐,恶狠狠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咬牙顿足,便转身入了药堂。

    片刻,内中就传来几声噼里啪啦的响声。一个跑腿的少年忙过来关了店门,挂上一块打烊的牌子,这少年苦笑了声,就把最后一块门板也都关上了。

    李清收了钱袋,转头看向小月。那小姑娘原本苍白无血的面容,渐渐多了几分红润,双唇也消去了紫青色。李清暗自点头,心道:“那金丹只怕真是仙丹,只是泡出一缸水来,就

    能令人起死回生,真乃神妙莫测。”这般想罢,李清收了针具,提了水壶,跟范黑虎交代了几声。

    范黑虎一家感激涕零,连声道谢。就在这时,小月身子震了震,一声低哼,鼻尖哼出了两行污血。小月母亲忙将污血拭去,喜极而泣。小姑娘又微微一震,眼皮动了动,便醒了过来。范黑虎也顾不得许多,忙围在小月身旁。

    众人见一个将死的小姑娘这样脱离险境,都是颇感不可思议,更是啧啧称奇。也有那些懂礼数的,纷纷向范黑虎道贺,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范黑虎一家都不禁泣出声来。

    范黑虎家那大小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妹妹听,说起那治病救人的李家郎君,比这刘大夫医术可要高了千八百倍,李郎君怎样怎样……说了一大通。

    在这时,范黑虎才想起救命恩人李清竟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众人也都愕然,当时大多数人都围着看热闹,看看这起死回生的小姑娘,都在啧啧称奇,顺便夸赞李家郎君的医术,倒是不知那李郎君是什么时候离去的。倒是东边围观的几人知道,因为李清是从他们身旁挤过去的。

    “啧啧啧。”街边一个落魄书生看得不禁佩服,见众人都在谈论,便想展一展才学,他高呼道:“好个李家郎君,真是杏林妙手,医者仁心。”“说得好。”“说得真是啊。”读书识字的不多,听得懂的也不多,但这些文绉绉的话,不总都是要附和的吗?

    范黑虎抱住女儿,又把小姑娘呵斥一遍,再答谢周边众人,才携了手回家去,路上还不断与妻子说该如何答谢李家郎君,是否要送礼还是送诊金之类的话。至于要送的是聘礼彩礼还是四色礼,这个只懂得挥斧头,砍木头的樵夫便是一窍不通了。

    众人见范黑虎一家都回去了,热闹自也散场,不多时,便都走了。只有一个面露阴色的江湖刀客朝着东边街道瞧了瞧,眼中光芒闪动,想起那一袋银两,终是露出狠色,朝着李清离去的方向追去。

    已近午时,阳光也颇炽烈,照在街道石上,热气颇盛,有小童赤脚跑过,便觉得烫脚。众人看热闹时,早已挤得满头大汗,这时散去,才觉凉爽。李清也觉凉爽,心中更是有

    些畅快,只是他心中有事,才想着早些离开。他朝着一家专卖香烛的店铺走去,脚步有些急。

    他忽然觉得有异,眉头微皱,朝着一旁看去,只见那边是条小巷子,空无一人。“好像有人窥视?”李清收了目光,只当是错觉,便即离开。

    “适才那青年是何来历?”小巷深处,站了两人。说话的是个褐色衣袍的男子,大约三十四五,未满四十的年纪,一身褐色衣袍半新不旧,他腰间挂着一柄狭长宝刀。仔细观看,此人双目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鼓起,双手粗大又尽是粗茧,显然是个武艺不凡的外家高手。

    在他身后,则是一个家丁。那家丁把头低了还不够,更把腰也弯下,十分恭敬地说道:“王校尉,这青年是李家那位先生的独子,叫做李清,据说还拜在青城派张志诚道长门下。几个月前李清的母亲病故了,他的父亲也去世三年多了,至于他师父张道长云游天下去了,这青年孤身一人,目前住在穹窿山上。”

    王校尉微微点头,沉吟道:“适才观他医术,似乎颇高。”那家丁微微摇头,说道:“他师父的医术很高明,武功也很厉害,至于李家郎君是否有医术,其实都不清楚,因为从来没有人找他治病。依我看来,今次也是误打误撞吧,倘若他真有高深医术,怎么平时也不见他治病救人?”

    王校尉沉默片刻,才道:“命人查他一查。”家丁愕然道:“您这是……”

    王校尉皱眉道:“让你查就查。”家丁无奈点头,又看了已经关门的仁心药堂,迟疑道:“那这刘大夫……”“且不论医德低劣,单说医术,不也一目了然?”王校尉沉哼一声,说道:“这个李清能救人,怎么他却救不了?庸医!”

    “那小姐的病……”“去找那位从东都回来的刘五爷,他是当年太医令刘神威的侄子。虽然已经不再行医,但堂堂使君大人的千金,他也该给几分薄面。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也不会找这个顽固老家伙。”

    王校尉说罢,转头便即离开,顿了一顿,又道:“让你查这个李清,不要忘了。”家丁连忙应是。“另外,这什么刘大夫的庸医,也查他一查。若有不合律法的地方,就封了他这药堂。”

第十一章 覆盆子草

    香烛店铺,卖的尽是香灯火烛,金箔银纸这类求神拜佛的物事,也不乏神佛画像,瓷器金身等物。当年他母亲郑隐娘倒是这家店铺的常客,他母亲郑隐娘平时乐善好施,喜欢去道观上香敬神,每逢神仙诞辰必去道观上香敬神。

    而李清虽然是郑隐娘的儿子,但对于这类事,只是略知一二,再过几日就到了五七的日子,李清要给双亲上坟烧些纸钱。自从李清的娘亲仙逝之后,这家香烛店铺便少了一个大户常客。

    见到李清这个不拜神烧香的李家郎君,掌柜的立时便想起这些年来本就生意冷清,还缺了这么一个烧香大户,说来都怪这个家伙不拜神佛,当下便没有多少好脸色。

    李清暗自发笑,但也不买什么,只是买了一些金箔银纸,买了把蜡烛,抛下几十个银钱,便即离开了。原本卖出了一些纸钱和蜡烛,也算生意上门,且这生意还不算小,但这掌柜的总觉眼前的李清还是买的少了,以后估计也会很少登门再来了。

    李清离了店铺,却见一个壮硕青年擦肩而过。“夏青山?”李清略微顿足,转头看去,认得这壮硕青年是与范黑虎同村的年轻人,看着壮硕,其实还不满十七。

    这个夏青山虽然长得高大,但是不太灵光,被人称作傻大个。李清也认得他,知道这人并非痴傻,只是比起常人来确实不太精明罢了,真要说来,只是太过憨厚,想法有些简单。李清视线瞥过他手中的一盆草,眼瞳立时一缩。那是盆景,但又有所不同。

    那株草栽种在一个布满锈迹的鼎里,鼎上锈迹斑斑,然而真正让李清看得眼睛发亮的,却是那一株草。这株草名为覆盆子草,有提神明目功效,而且可以固精补肾,它有七条分枝,枝条上各有三片叶子,三片叶子下面各有两枚红色果实,果实大小也就比龙眼稍大一点。

    覆盆子草的真正的效用,就是这几枚红色果实。这些叶子也着实不错,能够提神,在药店也有用处,只是药店里相似的药材不少,也就不显得珍贵。

    但是对于香烛店铺来说,这覆盆子草却是极为难得,因为叶子磨成粉末,加入线香之中,不仅提神,更能消去弊处。而且果实还可以转手卖给药铺。一般来讲,以掺入了覆盆子草叶子粉末而制成的线香,都属上等,价格也昂贵许多,只有大户人家才能消费得起。

    “掺入草粉的线香,价格昂贵了许多,可是草粉难以凝结,色泽也不好看,要脱去青色颇为不易。说来一片覆盆子草叶子若是卖出来,一片也就才百十个铜钱,这二十一片就是二千一百个铜钱。”

    李清看着那覆盆子草,心道:“卖叶子也就是了,这夏青山怎么把整株覆盆子草都搬来了?”覆盆子草每年结一次果,最少也有十六七年盛果期,一枚果实可以卖到三两银子的价钱,也即是说,每年就能凭空得来四十二两银子。

    这笔钱虽不算多,但也颇为可观,怎么会有人卖了覆盆子草?那几乎是一株摇钱树。按一般人的说法

    来讲,会生蛋的母鸡就都是宝贝。“什么?你要卖了这株覆盆子草?”掌柜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啪嗒一声,李清一不小心便把两把蜡烛掉在了地上,他拾起了两把蜡烛,便想离开。但心中也极为疑惑,这覆盆子草简直就是一株摇钱树,怎么夏青山就要卖了它?他才迈步,就听里面传来掌柜大呼小叫的声音。

    “给你七两银子,不能再多。”“覆盆子草虽然不错,可是我要把它制成线香也是不易的,这工艺费……好,不论其他,只说叶子价格。你看看你这一株草,也不养好,恹恹得跟病了一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治愈的好。”

    “按我平常价格,一片叶子一百个铜钱,你这也就值得二千一百个铜钱。我这七两银子就是七千个铜钱,都足够包揽你快三年的覆盆子草叶了,何况要养这覆盆子草也是不容易的。”

    掌柜大呼小叫的声音不断传来,李清隐约从那喋喋不休的声音中,听到几分微弱得难以察觉的欢喜。而夏青山只是低头不语,大约是不懂内中猫腻,只觉得掌柜说得大有道理。

    李清低声叹了声,暗道:“这掌柜的心还真够黑的。”覆盆子草叶,一般来讲,倒是不值些钱,最值钱的是它的果实,这株覆盆子草结了十四个果实,光卖果实就可以得到四十多两银子,这个掌柜居然只给了七两银子的价钱,委实太低了。

    李清正想离去,转念一想,终是转身回了店中。“七两银子太低。”李清入了店中,指着覆盆子草,说道:“一枚果实少说三两银子,十四片就是四十二两银子。何况,这覆盆子草长得如此茁壮,每年都能结出这么多果实,后续的果实便是源源不断的钱财,你要买走这摇钱树,莫说七两,就是三十两也嫌低了。”

    “你……”掌柜气得发抖,原本夏青山都要答应下来了,怎么出了这么个多管闲事的,他咬牙跺脚的怒道:“你懂什么,我要用来制造线香,其中工艺,手段……”

    李清笑了声,说道:“那是你的事,只单说这果实价格,覆盆子草的价格。至于后面你怎么用来赚钱,怎么制作,怎么卖出高价,那便是你的事情了。”

    掌柜咬牙道:“这覆盆子草要保养都不易,你知不知道每天要用多少肥料来栽培?而且还要经常去除害虫,你知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这……这个……”夏青山结结巴巴地道:“那个……这草……不用保养,它……它自个儿长的。”

    “放屁,谁不知道覆盆子草要用肥料招待?”掌柜恼怒道:“你个傻大个说谎都不打草稿,七两银子要就要,不要拉倒。”李清微微挑眉,说道:“卖给药堂都不止七两罢?”

    掌柜大怒,一挥手,喝道:“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给我出去!”夏青山对李清露出苦恼模样,然后才对掌柜说道:“我……我要十两才够用,你……”掌柜哼道:“多一分也不行。”李清朝着夏青山拉了拉,沉声说道:“带你去药铺卖了这株覆盆子草。”

    夏青山略略迟疑。掌柜终于脸色一变,说道:“给你九两。”李清拉着夏青山走了出去。“十两!”“十一两!”“老子给十五两银子!”身后掌柜见他们两个执意要走,把钱越涨越高。

    夏青山露出意动之色,就想回去。李清把他拉住,说道:“这覆盆子草是个摇钱树,每年结出来的果实,都能卖一笔银钱,换个地方,讨个公道的价格,够你过活了,你怎么想卖了它?”

    夏青山微微低头,憨憨道:“俺……俺娶媳妇。”李清微微一僵。夏青山憨笑道:“媳妇她家……她家要十两银子。”李清沉吟片刻,说道:“光这个就十两,那你其他的呢?比如聘礼,比如酒席,都不用钱?”

    夏青山顿时惊了,“这个…这个…”“我给你二十八两。”李清微微叹了声,掏出钱囊,趁着没人塞在夏青山手里,说道:“财不露白,你放好了。”夏青山顿时大喜,对着李清一个劲的施礼,感激涕零,说话也不利索。

    李清微微摇头,说道:“其实这株药草要是在大药堂里足有四十两银子可卖,但是这小店铺里,也就二十多两银子居多,不会有人给你出太多价格。真要说来,我用二十八两银子买来,还是赚了你的便宜。”“不怕不怕。”夏青山咧嘴大笑,说道:“你觉得值,俺……俺就高兴。”

    李清不禁笑出声来,说道:“回去罢。”夏青山忙点头,把覆盆子草往李清怀里一塞,转身就跑回家去了。

    李清抱着这一株草,不知怎地,竟想起一件事。“大约只是传闻罢了。”据说覆盆子草,若是十五年不去摘下叶子和果实,任它生长,那么它就有十五年的功效沉淀。这等惊人的覆盆子果实,据说一枚就能卖到二十两银子的价格。

    只是覆盆子草确实养得不易,一般也就只能养活十三四年而已。更何况,每年就能能赚三四十两银子,对于一般人来讲,可是颇为可观,谁能够忍住十五年不去动它?据说不满十五年,那么这覆盆子草的果实就只相当于寻常一枚覆盆子果实,就算生长了十四年零十一个月,也是不成的。

    一旦覆盆子草出了问题,那么就只得前功尽弃,现有的果实即便有十多年的年份,一片也仍然只是三两银子。只有满了十五年,才非同寻常。在医书里倒是提过这十年份的寒年草,甚至还提过一笔“百岁覆盆子草”,但仅是一笔带过。

    “想多了。”李清想了想,哑然失笑,便往穹窿山路上回去了。他走着走着,面色微微变化。身后有人跟随。李清自服下金丹的灵水之后,耳清目明,直觉也极为敏锐。他感应到身后有人,也就闭目,细细去听。

    果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尽管那人脚步压得低,可李清仍然听见了。他心下微微一动,此时已经离开了姑苏城,大道上人也不多了。于是他抱着覆盆子草,走了一条岔路。那岔路通向一座小山,一般人割草砍柴回去烧火,大多就是割这小山的草,小山中四处散落着树枝,此时小山之上倒是无有人烟。

第十二章 一招制敌

    黄三狗原本是嘉兴九龙山山寨里的一个小头目,平日里与一堆江湖败类勾搭成奸,胡作非为。且不说夜敲寡妇门,调戏小媳妇这些事情,单是打家劫舍、收取保护费的事情就干过不少。

    但凡有些钱财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曾被这一群人敲诈,鲜有例外。这一回黄三狗尾随李清而来,意在那十多两银子,更想探一探李清手里是否还有余钱。十多两银子,也算一笔不小的钱财。

    黄三狗的武功在江湖上来说也就是二流高手,但他平时敢于拼命斗狠,在嘉兴也是恶名昭彰。黄三狗心头火热,也不去唤上那一群狐朋狗友,免得有人来分钱。他意在独自一人吞下这一笔银两,至于李清这个弱不禁风的酸臭书生,也不过一刀的事情,出不了意外。

    他搓了搓手,咧嘴发笑,牵动了嘴角的伤疤。那是当年敲诈一家茶馆店铺时被路见不平的江湖豪客砍伤的,后来召起了二十来人,便把那店砸了,连同店家的小女儿也被他们二十来人擒到了河边上,玩弄后溺死在河里。

    至于衙差,来来回回早跟自家兄弟一样熟悉,请过两回花酒,送过几次脏钱,这条命案也就不了了之。李清走在前边,抱着那覆盆子草,走在前面一个土坡上,终于停了下来。之所以停下,只是因为这斜坡上有株被人砍伐了一半的树木,树下还有几根树枝。

    他把覆盆子草放在地上,拾起了一根树枝。树枝粗细有三指,约莫四尺来长,稍微有些弯儿,大抵来说还是较为平直的。虽仅三指粗,但是刚砍下不久的树枝犹带湿意,还是还是挺有分量,掂了掂,甚是称手。

    李清走下斜坡,提着一根树枝,冷笑道:“你是何人,跟着我做什么?”阳光热烈,大地清明,四周尽是杂草,足有五尺高。这个时候,也没人来砍柴割草,真是个好地方。

    黄三狗心想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自己选了个地方来送死,他搓了搓手掌,嘿然道:“书呆子,少跟我废话,把你那钱给老子,老子还要去喝花酒,没空跟你玩。识相些,少受些苦,待会儿我会手下留情的。”

    李清并未理会他,只是神情冷漠的说道:“你这泼皮还真不怕死,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就敢前来送死!还不快滚,兴许我能饶你一命!”

    黄三狗裂开大嘴,一扬手中的鬼头刀,狂声笑道:“你以为提着根树枝能顶个屁用?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倒是比那些个姑娘还好看些,嘿嘿……”他朝着李清上下看了看,咧嘴发笑,颇为淫邪。

    李清摇头道:“阎王难饶找死的鬼。”黄三狗面色一变,怒道:“给脸不要,不给你点教训,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他往前迈出两步,一招力劈华山,当头对着李清砍了过来,样子极为凶狠。

    黄三狗常年在江湖上刀口舔血,也学过二三流的刀法,这一刀舞的虎虎生风。常人挨了这一刀多半就该倒地不起,何况一个清秀文气的青年书生?

    看着那刀口越发临近面门,越来越大,李清面带嘲讽,眼中尽是戏虐之色,他提着树枝,气运丹田,然后,便如挥剑一般,挥动树枝。咔嚓!一声脆响,分明就是肩骨裂开的声音,不知是黄三狗的还是他的。

    李清手中的树枝断成两截。但黄三狗已经捂着左侧肩膀躺倒在了地上,忽地一声惨嚎,十分凄厉,手中的鬼头刀也扔出去了两三丈远。黄三狗捂着肩膀,在地上打滚,滚了满身灰尘,惨嚎不断。

    想起当初这厮没少欺男霸女,欺行霸市,坏事做尽,李清眼中就闪过几分寒色。他终是拾起鬼头刀,朝着黄三狗的方向走去,一刀挥下去,斩断了黄三狗右手,黄三狗一下子就疼晕了过去。

    李清随后就把鬼头刀扔向一侧的巨石,只听“咣”的一声,鬼头刀的刀身就整体没入了巨石,如同切豆腐一般。他抱起覆盆子草,沿着来路走了回去。“才练了一日啊。”

    李清走在路上,心中悠悠道:“才一日啊。”那本所谓的剑道悟真篇,看起来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剑术法门,李清之前学过道家武功,也学过击剑之术,但是能使一根树枝打断肩骨,显然还是那本剑道悟真篇的效用。

    当他走回自家竹屋时,竟然已经过了下午,临近傍晚。日头沉入西山,天色也稍显昏暗。一日时光过得真快。然而临近竹屋时,李清脚步又是一顿。

    竹屋两侧俱都生有毛竹,在昏暗之中,有个人在竹屋之前,等得似乎有些焦急。看着前面那家丁打扮的男子,李清心中默默念了句:“事情还真不少。”那家丁他也认得,当日随着虞家那管家一起来竹屋前等他,临去前,这家丁还曾向李清露出一个凶狠眼神,只是当时被李清的一个眼神吓跑了而已。

    自从那一眼后,这家丁心中便多了几分畏惧,但这一回前来,心中胆气又壮了不少,觉得自家被一个文弱书生吓住,简直是奇耻大辱。于是这一回,见到李清,这家丁便先一步把头抬了起来。他指着地上一个礼盒,说道:“看着,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李清并未答话,神色淡然。家丁咬牙切齿哼了声,才把礼盒打开。礼盒中银光闪烁。傍晚时分,正是昏暗。那银光闪烁,赫然是满满一盒银锭。

    “这可是纯银锭子,不是小铜板子,看清楚了,这是银两,不是铜钱。”家丁指着礼盒,哼道:“这里二百两银子,是位大人物送你的。你这书生也不用做什么,到时候在虞家老太爷的寿宴上,把婚纸撕了,撂下几句狠话,这二百两银子就归你了。”

    李清上一次就猜测这家伙早已被人收买,虽然跟老管事一起来,但是暗中小动作不少。这次看来,还真是被人收买了,倒不知这个家丁是被谁收买了去,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手笔倒是不小。

    李清有些好奇,但是并未发声问话,一来问了人家八成也是不答,二来知道得太多,也未必是好事。若在以往看

    见这二百两银子,虽然自信不会起贪念,但也有可能会心动的。可李清手中已经有了一百几十两银子,这时来看,便心无波澜了。

    他淡淡笑道:“我若是当了虞家的姑爷,日后衣食无忧,金银大约也是不愁的。二百两银子虽多,但也是能花光的,我何不选个细水长流的法子?”

    那家丁听了,嗤笑道:“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你一个外人也想在吴郡虞家过得好?人家虞家今非昔比,莫说小小吴县,如今就是在这偌大的苏州府,周边一十八座大城里,也属高门大户一流人家。你还真当你是去当姑爷的?”

    李清微微一惊,他已猜出虞家已经不是前几年那个日落西山的高门大户,但却未想到,竟然能够在这偌大的苏州府中占得一席位。“虞家得了什么际遇,居然能有这等造化?”

    李清心中想道:如果父母还在,也当得上门当户对,毕竟他可是赵郡李氏的旁支子弟,赵郡李氏乃是天下间有名的名门望族,比吴郡虞家要高贵的多。但是现如今他也不过孤身一人而已!

    那家丁冷笑道:“大户人家里,可不是你这穷酸书生能够念想的,脑袋放清醒点。你要是去了虞家,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有了这二百两,你大可知足了。”

    他顿了一顿,面上冷笑更显嘲讽,说道:“你要不照着办,嘿,人家既然能够随手拿出二百两,想弄死你,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不等李清回话,这家丁重重哼了两声,便即离开。

    “就只有二百两?”李清转头看来,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道:“人家既然能够随手拿出二百两,能让你这个虞家的家丁吃里扒外,想来势力确实不小,要弄死你个小家丁,也就一两句话的功夫。”那家丁面色大变,忙抛出了件物事,好似那东西烫手一样,随后便匆匆走了。

    李清得意的一笑,不过随口诈他一诈,争几句口舌而已,哪知这家丁当真私藏了东西。“不要白不要。”李清笑了声,把那东西捡了起来,翻来看了看,便放入怀里。又收了一百两银子,才推门入了竹屋。他心中暗道:三百两银子,好大的手笔,这都够普通人家一年多的花销开支了,究竟是谁呢?

    钱是收了。到时候撕婚纸,撂狠话的事情…李清淡淡笑了声,颇不以为然。他推开竹屋门。外面天色昏暗,内中更是阴暗。李清面色剧变。竹屋木门一开,便见与门相对的客厅里,斜斜倚着一人。那人坐在地上,靠着桌子的桌腿,面朝大门。

    那是一个老道士。李清认得他,正是自己的授业恩师,青城派的张志诚道长。张志诚本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但此时已经不复仙人风范,一身气息昏沉黯淡,灰白枯败。

    那如银丝般的白发失了光泽,苍白近灰。那红润光泽脸上全无血色,面如金纸。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已如同寻常老人一样黯淡浑浊。“徒儿…”老人倚着墙,微微笑出声来,尽是垂暮之色。

第十三章 师徒夜话

    “大管家。”那家丁离了竹屋,绕过几条路,终于天色彻底黑暗之后,来到了一座马车旁,他躬身道:“三百两和那东西已经交到他手里了。”马车里淡淡应了声。“其实……”家丁迟疑道:“他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如今还是孤身一人,何必大费周章,不如将他……”

    这家丁话只说一半,但意思已经极为明显。“这是你能指手画脚的事情吗?下人就是下人,不要想太多了。”马车里传来几分低喝,说道:“他若死了,虞家正好能以守孝为名,拒绝公子求亲。”家丁忙低头,不敢多言。只是他心中更是疑惑,也有恐惧。

    虞家在短短几年之内,从一个日落西山的高门大户变成苏州府有名的大户人家,几乎能与朱家这等官宦之家相提并论。能有今日,全是靠了那位在京城得贵人赏识的虞家小姐,朱公子竟然对这位虞小姐逼婚,莫非就不怕她从京城归来后,对朱家报复?

    他虽然只是一个下人,但只是这家丁也能想得明白,单凭虞家小姐在京城的名声,这虞家就能发展成与朱家这种官宦人家相当的大户人家,可想而知,虞家小姐在京城地位必然不凡,那位提拔虞小姐的贵人也定然不是简单人物。真要论来,那虞家小姐又怎是朱家能够觊觎的?

    但这话他却是不敢说出口的。“出来时间不短了,别被人发现了,你快回虞家去。”马车里传来大管家的声音。那家丁如遇大赦,匆匆离开。大管家从车厢里出来,反而挥手让车夫入内,亲自驾持马车。

    “有那位人物保驾护航,就算虞家小姐再高贵十分,我朱家也是不惧的。倒是这李家郎君,唉,若不是此事跟他有关,宰了他也算是一了百了。”大管家心事重重,总有几分不安,驾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夜幕中。…时已入夜,李清点这两根蜡烛,照的房间明亮了一些。

    老道士张志诚倚在床头,看着李清说道:“徒儿,你最近刚刚踏入宗师之境吧?”李清呀然说道:“师父你怎么看出来的?”“你这一身的气机磅礴,紫气东来,别人看不出来,为师还能看不出来自家的武学你已经登峰造极了。”老道士张志诚倚在床头,点评颇多。

    “师父,你的伤势太重,徒儿治不了?明日我去建康城请名医张十三来给您诊治一下。”“徒儿,为师的医术比张十三要高得多,为师的伤势他治不了,我这伤势就是神仙也难救了。”张老道神色淡然的说道,“徒儿,你怎么这么快就踏入宗师之境了?”

    李清从怀中掏出剑道悟真篇和金丹递给了张老道,张老道接过两样东西之后眼前一亮,老道士静静看了一会,然后将簿册放下,微微闭目,淡淡道:“徒儿,你……可愿修道?”

    张老道叹息了声,似有几分沧桑,他低声道:“我知你性子淡然平和,喜好清静,正好与我所修道法秉性相合,必然是能静心修行的。”

    李清听了这话,顿时一怔。

    张老道强撑着起身来,坐在床上,看着李清,言语颇为虚弱。但他这一起身,原本伤势便难以压住,又有大量鲜血溢出,衣衫竟也滴血。李清面色微变,忙上前去扶住,说道:“师父,你当心些。”

    张老道身上

    受创极重,对于常人来讲,已是必死的伤势。但这老道士怀有神异之状,得以不死,可也是不能乱动的,一旦触及伤势,必然恶化。

    张老道只把手上一抹,胸腹间的鲜血就即止住,只是他面色愈发显得灰白了些。默然片刻,张老道问道:“这里的典籍,你都看过?”李清微微点头,道:“师父,我大多数看过,少数几本虽未看完,也有翻阅。”

    张老道看着他,问道:“修道之人,求得是什么,你可知晓?”李清好歹读了不少道书,点头道:“修成大道,得以羽化飞升。”“正是。”张老道说道:“得道成仙之人,自当长生驻世,永恒不朽,你……可知长生?”

    李清心想那些尽都是虚妄之事,但想起师父他老人家受了这等重伤还得以不死,顿时觉得这等奇异之事也未必就是虚妄狂想。

    对于修道长生,他自然是极有兴趣的,但不知怎地,张老道双目炯炯,似要把他看得通透,实在让人有些不安。“得道长生,便有了一切。”张老道一句话,仿佛醍醐灌顶。李清微微一震。长生二字,古往今来便流传不断,而在道书里面,更是屡屡提及。

    但他翻阅道书之时总有几分疑惑,或许是太过清闲,也就想得多了的缘故。他总想起那位刘五爷的话,也经常思忖刘五爷的话。刘五爷说过,世人要这长生,有何用处?这一句话,便使李清在闲时往深处想。

    常人劳苦不断,都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实际上,日未出便在劳作,日未落还未停息。日复一日,枯燥无比。那些有了空闲的,也总是无趣,因此才要找些乐趣,比如赌博,喝酒等等**作乐的事情,以此打发时日,等候生命尽头。

    不仅是劳苦不断的常人,就是许多孤苦无依的乞丐,谁会轻易放弃了性命?尽管他们活在世上似乎没有半点乐趣。活着,似乎感应不到乐趣,但没有人愿意去死。更有那帝王天子为了求仙得长生,不惜耗尽国力财力,只为了与天地同寿!于是,世人都惧怕死亡。便都想要长生。

    尽管给他们无穷的性命,依然还是在劳作,依然无法感应到乐趣,依然只在打发时日,但生命的本能,仍然使人渴望长生,惧怕死亡。据说这话并不是刘五爷说的,但刘五爷却因为这些话而失了信心,多年来颓废度日,大有心灰意冷之态。

    有人传言刘五爷是与东都洛阳高人辩论落败,因此觉得生命无趣,但最多的猜测,则是他中邪了。此时,张老道一言则如当头棒喝。长生,便有了一切。人生有乐趣,而长生二字,则赐予了无尽的时光,去感应无穷乐趣。

    “我这样清闲的日子,过久了怕也会厌的,人世数十年如此清淡,也就足矣。若是千年万年如此平淡过活,也必然是无趣至极的。”“但谁都想要长生,尽管并不知道长生不死是为了什么,有何乐趣可言,但能够长久活着,可谁愿意死呢?”

    “原来,长生就有了一切。”过厌了清闲的日子,就能去过热血沸腾的日子。烦躁了热血沸腾的日子,便能过平淡的生活。有长生的寿命,便能尝试任何不同生活、世上的一切,便都有了希望。

    长生,便包含了人间

    一切的**。有了长生不朽的寿命,便能逐一实现心中的念想。但这世上,谁得长生?李清默然片刻,问道:“师父可得长生否?”

    我这徒儿怎么还要揭老道的短?这性格还真是一如既往,张老道心中哭笑不得,终是低着头,颇为惭愧地道:“为师活了九十八年,仍未触得长生二字。”都说人生百岁,但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七十多岁者皆是高寿,寥寥无几。能将近百岁者,更是万中无一,皆是世人津津乐道的神仙事迹。

    李清还是第一次得知师父的年纪,沉吟了片刻,迟疑问道:“师父…你这伤势还能坚持多少时日?”张老道立时一僵,看着李清,目中有几分羞恼之色,心想是我当初非要收他为徒的,莫生气,莫生气。

    张老道咬了咬牙,一字一顿道:“若非为师受了这等重伤,为师少说还能再活十多年二十年,这便是为师我所修行的道法,得以养生固寿,避死延生。”李清暗叹一声,心道:“如此说,虽有延寿之法,可还是不得长生?”

    张老道近百岁阅历,如何看不出徒弟的想法,他怅然一叹,低声道:“为师自襁褓中洗筋伐髓,自幼修道,于三十三岁修成真气,又过十载,真气外放,身周一丈内隔绝雨雾,与道书之上的神仙事迹相去无几。此后静修十年寒暑,真气于眉心祖窍处积累一十二寸来高,从此再无寸进。”

    “又过数年,为师仍然止步于此,遂而惊疑道书记载,也猜测修仙炼道的道路,是否已到了尽头?”“然而为师精研道书典籍多年,那其上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又有龙虎交汇,金丹大道,位证真仙等传闻及术语,句句有理有据,内藏玄妙,尽是我辈中人注言,断然非是虚妄。”

    “古往今来,道书诸事注解,莫非都是前人杜撰,无中生有?得以传世千百年的典籍,莫非都是虚假?”“为师不信,修仙炼道,必然不止于这一步,其上定然还有玄妙境界。”“纵然事实真是如此,修仙求道已经到了尽头,但我已经修到了这等地步,难道真要止步于此?长生大道真要与我无缘?”

    “即便前路只是杜撰,路已到了尽头,但至少为师我要为自家趟出一条道路来。”张老道徐徐说来,语气平静。李清听得颇为心惊,他也读过不少道书,但不得入门之法,从来只以为虚假。此时师父竟然能够有真气外放的本领,隔绝雨雾,那便相当于世人口传的仙术了。

    李清不知其上还有何等玄妙,但师父老人家修仙访道的故事足以引人入胜。“为师自那一年起,行走天下,这一条把大唐帝国分化南北的淮水,就不知渡过多少回,但凡有神仙传说,为师必然前往。如此奔波,时过十余年,踏遍大唐帝国,临达渤海国,南昭国两国。”

    张老道轻轻叹息一声,低落道:“期间历经生死不知多少回,荒无人烟处,寒冷冰窟下,繁华城镇中,俱都探过,但却不曾发现有任何神仙,修为最高的,也只有与我一样,真气外放的修道者。”

    李清暗叹一声,心想,也许修仙炼道本就虚妄,到了师父你这个地步,得以真气外放,隔绝一丈物事,便已相当于神通仙法了。前方道路或许真是到了尽头。李清叹息一声,并未说破。

第十四章 浅谈修真

    “虽然我止步于此,至今数十年不得寸进,但为师坚信,其上必然还有玄妙境地。”张老道抬起头来,看着李清,说道:“为师行走天下,虽然不得遇见那等神仙人物,但我见识过无数玄妙事迹,以及诸般奇特地方,非是人力可造。那等手笔,必然是怀有神通道法的人物。”

    “前方必定还是有道路的,只是我无缘见识。兴许是求道之心不坚,那些神仙人物俱都不愿见我的缘故。”“前方必然还有道路,只是为师我无缘踏足。”顿了顿,张老道沉声道:“长生者,有无穷寿元,便有无穷机会。世人皆求长生,难道你就不想长生驻世?”

    “修成真气者,堪比内劲人物。修得真气外放者,可比武学大宗师,得以摘花飞叶,俱可伤人。”“徒儿,可愿受我传承?”张老道一字一句,竟都如天雷轰鸣。

    李清心中本如静湖,此时却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心潮澎湃,便要张口,想要答应下来。然而,张老道未等他开口,却忽然招了招手,道:“过来。”李清下意识便答了声:“好。”

    倏地一声轻响。张老道屈指一弹,在李清张口之时,飞出一物,落在李清口中。那物事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只知极为柔软滑腻,入口即化,立时化作满口冰凉水流,他还来不及反应,那冰凉水流就已流入了体内。

    “这是蛊虫。”张老道轻咳两声,说道:“你跟为师学过医术,也知大多数的毒,乃是用草木植物,或是毒蛇虫蚁等物制成,但我这是活毒。说白了,那虫毒是活的。”张老道说了许多话,似乎有些压制不住伤势,他抚了抚胸前衣襟,才低声道:“用玄奇些的术语,便是蛊虫,蛊毒。”

    李清如遭雷击,立在原地,一时无言。“你已修成真气,现在可以压制蛊虫,但是,再过三十年,必然遭蛊虫噬杀。”张老道神色依然平淡,“若得以修成真气外放,就能把蛊虫排出体外。”

    “或许你性子太过平淡,认为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再活三十年也足够了。但为师我还须与你说一句,这蛊虫每三年醒转一次,每一次都会啃噬骨髓,侵蚀内脏,影响血液,到时,必然是生不如死,真气只能略微压制,减缓痛楚。如果修成真气外放,就可以免除痛苦。”

    “不要以为为师唬你,这乃是我在南昭国时一座村庄借宿时偶尔得到的医书所记载,为师我行走天下十多年才找齐材料炼出两三只,这已是最后一只。”“有这等蛊术,这世上的仙法神通也必然不是虚假的。”

    张老道徐徐说来,仿佛正在讲述一个平静的故事,毫无波澜,他叹了一声,道:“也不怪为师我,谁让徒儿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心性,静如明镜,如同隐居世外,勘破红尘的高人隐士一样。你有这等平淡心性,实是早慧之人,只怕也把仙法道术都视作外物,长生之事视如等闲,为师为了传承,不得已出此下策,以蛊毒逼你。”

    李清默然良久,如若木桩站立,过了足足半刻钟,他才抬起头来,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师父,我何时说过不愿修道?”张老道微微一怔。李清仰天无言,师父他活了近百年,阅历无数,眼力也是不差,可为何就偏在我这里看走了眼?

    仙法道术为外物,长生不朽是等闲?他年纪轻轻,不经世事,至多也就道听途说,知晓世间险恶,但我何来那等超然物外的心境?感应到体内好似有一条虫,李清有些呕吐之感。他看着露出愕然之色的张老道,有些无可奈何。

    翌日早上,晨光初起,竹屋之外传来少许动静。张老道躺在床上,裹上被子,淡淡道:“为师我睡了,外面有人找你。”

    来的是范黑虎一家,大包小包,红布礼彩,有茶有酒,竟是来送礼的。面前一个小盘,放着十几两银子。范黑虎做足了礼数,找来了自家亲戚,邻里好友,熙熙攘攘竟极为热闹。

    看这场景,李清忽然想起前些日

    子在城里看见下聘礼的队伍,那场景倒是跟这些人极为相似。他暗自苦笑了声,道:“范大叔,您这是做什么?”

    范黑虎拉出那病情还未彻底痊愈的小姑娘,指着李清身前空地,道:“小月,过来跪下。”小姑娘过了一日,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但还是有些苍白,大病初愈大多如此。“李家哥哥,谢谢你救了我,不然小月就要死啦。”小姑娘有些怯弱,低声说完,就朝着地上跪下。

    “这可不行。”李清连忙制止道,不让她跪倒。可是小姑娘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偏要跪下,无奈之下,李清只好用真气托着小姑娘,不让她跪下来。小姑娘跪不下去,眼里有些眼泪要落下来,李清看到忙把她扶了起来。

    范黑虎是个粗人,拍着胸脯大声道:“从今以后,谁要是对李家郎君医术不服,我范黑虎第一个去他家讨个公道!”除了范黑虎,那些个跟范家沾亲带故的,邻里关系好的,也都纷纷感谢,说得无非是名师出高徒,张道长后继有人的话。

    李清谦虚了几句,范黑虎搭着他手,说来说去也就是几句感谢,说到最后,拍着胸脯说道:“李郎君,日后但有差遣,我范黑虎绝对扑汤蹈火,在所不辞!”“范大叔,不必如此。”李清拱手施礼道。

    范黑虎摇了摇头,忙让众人把礼物送进去。李清连忙推脱。范黑虎拉住他,摇头道:“这可不行,我家那婆娘问过了村里懂礼数的老人,这些都是要收的,这茶酒,这里是诊金,另外昨天那些付给刘大夫的银两我这里包了红包,另外来给。”

    诊金是十几两银子,其实要比这里众多礼物还要贵重。范黑虎每天砍柴,从早到晚,也不过养家糊口,连柴米油盐都未必买得齐,哪来这么多钱?

    李清扫过众人,便知这些钱是借的,他沉吟了一下,只收了两壶酒,一包茶叶,剩下的,不论范黑虎怎么说他也是不愿收了。至于银两,李清也只是接过昨日那一两多银子的药材前,诊金说什么也不收。

    如今李清手中早有了四百六十两银子,因此眼前这十余两银子对他来讲并不多,可是对于范黑虎来讲,那就是一场不小的负债。“李家郎君……真是……”“果然仁义啊。”几个稍微年长的,作出了这么一番叹息。

    礼仪谢罢,范黑虎又要拉着李清回家,“我家里已经摆下了两桌酒席,李郎君可不能推脱。”李清略有推迟,就听耳旁传来一声苍老声音,淡然说道:“去罢,你那四百多两银子为师我帮你看着,去吧,去吧,莫要喝多了。”李清蓦然一震。

    他竟发觉,只有自己一人听见了师父的话。而范黑虎还拉着自己的手,其余人还在劝说自己去他家吃菜饮酒。原来师父他老人家用的传音入密的法门,自己还不会呢,李清稍微一愣神,已经被众人推着走了。

    酒席上,自然也不免众人赞誉,大多是说张道长的医术后继有人,李家郎君仁义心肠之类的话。毕竟还未及冠,李清听了也颇欢喜,只是他本性平淡,听得多了也就显得淡然了些。

    尽管敬酒答谢的多,可李清也仅饮了两杯。“李郎君医术高绝,人品俱佳。”“不愧是名师出高徒。”“看来苏州府又要出一位杏林妙手了。”似这类吹捧,桌上倒是听了许多回。当他回了竹屋时,已然入夜。答谢了送他回来的人,李清目送对方离开,才转身入屋内。

    时过半月,皆是以灵水煮粥做饭,那金丹的奥秘也难以保住。并且,李清作为张老道的徒弟的门下,也无隐瞒。“这金丹确实非凡,真如仙丹一样。”张老道叹道:“这金丹堪比仙丹,势必是神仙中人所炼,看来这神仙之事确实不假。”

    半月来,李清煮粥做饭,都是用这灵水,不仅李清的根骨愈加良好,张老道的伤势竟也能够延缓恶化。原本张老道自忖只有十来日寿命,但现在看来,若是每日服食灵水粥饭,足能让他再活两月

    。他深吸口气,对着李清招了招手,说道:“过来。”李清依言立在床前,微微垂首,听候教诲。

    “这金丹确是仙丹,这些日来,我让你每日除了粥饭之余,在夜间还用金丹泡上一杯水,可见效用极好。”张老道甚是满意,点头道:“短短半月,你已经把这剑道悟真篇的内容尽数修成,且有了金丹灵水,你体质愈加是良材美玉。原本我虽要传你道法,但你已经是青年人,资质虽好,然而根骨正处于凝结成型的时候,前路已经有些固化,并非传法的最好人选,可因为金丹,你身上的枷锁便可忽略不计。”

    “有了金丹这等天大的造化,天大的机缘,为师相信,你必然能有大成就。”张老道说道:“这些日子,我观金丹泡水,渐渐缩小,越小则越是凝炼,因此泡水的功效也在减弱。为师我仔细观察,内中已经完全固化,该用沸水来煮才成。”“金丹的事情,且放在一旁。”

    张老道面色渐凝,沉声道:“为师我在这剑道悟真篇之上,发现了几分端倪。”李清微微一惊,那剑道悟真篇,还有什么不同?张老道吩咐道:“你取火来。”

    李清忙点了火灯,护着灯火来到床前。张老道把剑道悟真篇的三张宝纸,在火上一绕,立时燃烧。李清惊呼出声。“莫急。”张老道将几乎烧到手掌的三张宝纸往地上一抛。宝纸化作纸灰,滚了一地。内中滚出一颗银球。

    银球滚了出来,失了束缚,顿时化作一张银纸。“果真如此!”张老道惊喜万分,连道:“快把宝贝取来。”李清心中甚为惊骇,他忙取了银纸,抖开纸灰,只觉这银纸通体银泽,好似泛光一样,虽是纸张,然而李清触摸,却仿若绸缎一般柔滑。

    银纸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来不及看得清楚,便送到了张老道的身前。张老道把银纸捧在手里,只扫了一眼,便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便落下泪珠。“神仙秘术啊……可惜为师命不久矣。”

    “修道一生,能知前路未断,也是一大乐事。”“罢了,徒儿你能有这等机缘造化,那是天意,日后必然能够走得更远的。有这金丹,你的前路必然要比为师走得远,有这悟真剑道,你定会成为剑仙。”

    张老道看着窗外,笑道:“师父,原来真气外放之上,当真另有玄奇境界。”张老道疯疯癫癫,大为失态,李清有些好奇,眼睛扫过那页银纸,只见上方四个字体最为显目,正是:悟真剑道。

    又过一日。入夜。张老道终于从悟真剑道当中回过神来,他沉声道:“这内中记载的,乃是一种飞剑之术,但与寻常传说中的飞剑不同。这飞剑唤作剑丸,乃是取或金质,或玉质的一柄小剑,煮成汤汁,饮下体内。”

    李清听得甚是玄奇,但是,要把一柄小剑煮成汤汁,那该是何等高温?要饮下汤汁,就必须在小剑凝结之前,岂非要烫坏喉咙,脏腑,把人生生灼烧而死?

    张老道拿着银纸,说道:“这后面则是教人如何画出一道火符,用那火符便能把小剑煮成汤汁。而下面则是一帖药汤的配方,能够让人消去这小剑带来的毒。”

    “小剑一尺三分长,以玉质为好,金则次之,若能得千年桃木,雷击木等异类来雕刻此剑,也可比上等良玉。”“小剑制成时,上面须得先刻画符纹,此外,这小剑服下之后,会有剧毒,那药汤便能消去此毒。”张老道也觉极为神异,毕竟他也不曾见过这等秘术。

    李清隐约感觉到师父的声音有些颤动。张老道如今近百岁,才见到修道之路还有前路,其中心绪难平,自不必言。看着那银色纸张,过了许久,才收回眼神,他把视线看向李清,说道:“当务之急,你还是需要修成真气外放。”

    李清微微点头。桌上有一本秘籍,有两指厚,书面呈蓝色,以线装订。夜风吹入,把油灯吹得微微摇曳。烛光摇动。只见那书册封面上,显出五个大字:太上周天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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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剑尊介绍:
我有一剑斩妖魔,
一柄青霜腹中藏。
我有一言惊风雨,
守生养气居紫府。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还丹成金亿万年。
大唐剑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剑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剑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