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晚吃鸡！
滴滴滴……呜呜呜……随着空域警报声和螺旋桨轰鸣声的响起，数艘飞艇从高达百米的混泥土大围墙后徐徐升起，缓缓向四周分散。
“兄弟们，一个个都给我盯紧咯！今天的物资我们平头帮势在必得！”说话的正是平头帮的老大刀疤刘，他拍了拍隆起的肚皮，挥舞着手里的西瓜刀，指挥着身后一众小弟驾船向其中一艘飞艇追去。
嗖的一声，一个大箱子从其中一艘飞艇中掉落下来，在降落伞的减速作用中缓缓坠下。平头帮的快艇在废弃楼宇间小心翼翼地行进，很快便占据了物资箱正下方的水面，势单力薄的人看到平头帮这架势，纷纷摇头叹气放弃了争夺。
刀疤刘站在晃悠悠的快艇上，仰起头看着物资箱，阳光时不时透过降落伞绳照在刀疤刘的脸上，一时间刀疤刘竟觉得有些刺眼，忍不住眯起了眼。正当平头帮众人沉浸在独占物资箱的兴奋和喜悦中时，缓慢下降的物资箱突然加速坠落，并剧烈晃动，吓得平头帮差点儿翻了船。
“程英雄！”刀疤刘身边的小弟惊叫道！
“他娘的，又是你这个臭小子。”刀疤刘虽然没有看到，却也举着西瓜刀骂着。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少年从物资箱上方探出了个脑袋，咧嘴一笑：“嘿嘿！刘老大，你看我也剃了个寸头。”少年边说边用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您就分我一只鸡呗，嘿嘿~”
“他妈的，他妈的。这个小兔崽子，今儿我非宰了你不可！”刀疤刘咬牙切齿，挠着自己的平头，眼睛也瞪得跟铜铃似的，“兄弟们，今天谁他妈把这小子给我打下来，我分他一斤五花肉！不，五斤！”
话音未落，各种刀斧就朝着少年飞去，说时迟那时快，少年嘭的一声，在空气炮的助推下跃到了临近大楼的幕墙上，还没开始下落，又“砰砰砰”的飞到了对面无遮挡的大楼里。
“谢谢刘老大款待！吃鸡咯！吃鸡咯！今晚吃鸡咯！哈哈哈！”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少年便消失在了一片漆黑之中，只留下余音绕梁和气的差点跺翻船艇的刀疤刘。
刚刚的吃鸡少年程英雄，这会儿正一步一踮、发着响舌走进一座摩天大楼的顶楼灶堂。
“哟，这不是我们的程大英雄吗？”一个留着八字须的胖子一边剔牙一边戏谑着，“手里拿着啥宝贝呀？这么得意？”
“哼，胖八字啊胖八字，我这种人，哪能像你一样顿顿吃鱼，你都要吃吐了吧？”英雄说着便把一只拔了毛的鸡丢到了桌上，还不忘瞟一眼胖八字，“灶叔灶婶，今晚吃鸡。一半炭烤，一半鸡汤，好吧？”说完，灶堂里便一阵阵细碎的议论声。
“好嘞。”灶堂老板灶叔擦了擦围裙，收走了桌上的鸡并带到了后厨。
“哎哟喂，这到底是程大英雄啊，自古英雄出少年，阔绰！整整一只鸡诶。”胖八字收起牙签快步走到程英雄身边，轻轻地抚着程英雄的肩膀。
“哼！”程英雄扫掉了胖八字的手，没有搭理他。
胖八字双目微闭，撑大了鼻孔，用力的吸了吸气说：“啊！久违的鸡肉味啊……”
“别！没你的份！”程英雄没等胖八字说完就拒绝了他。
胖八字还想着继续拍马屁，就被平头帮一行人打断了：“呵！要不说冤家路窄呢，在这让我碰到你这个小兔崽子了。”刀疤刘肩批一件黑色薄外衣、双手插在裤腰里，走到程英雄身后。
程英雄一听，赶紧嬉皮笑脸地转过身作揖道：“嘿嘿，这不是刘老大吗？有礼了，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来了？”
“你少跟我装蒜，偷了我一只鸡还在这装无辜？”胖八字听到这赶紧跑回了原座，生怕和程英雄扯上哪怕一丁点儿关系。
“嘿嘿，刘老大，瞧您说的，您这可冤枉我了，这可是我先找到的物资箱啊，我还没说您抢走了我一箱子的东西就留了只鸡给我呢……”
“哼，你小子再他妈给我贫？你试试看？”刀疤刘作势要打向程英雄。
程英雄吓的抱头闭眼喊道：“灶叔灶婶，救命啊！”
“刀疤刘，你这是要坏我这规矩？”灶叔掀开后厨门帘探头说道。
“那可不敢，我就吓唬吓唬这小子。灶老板，我就不打扰您做生意了，告辞！”言毕，刀疤刘就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灶堂。
见平头帮离开，胖八字又立马凑了上去：“你小子有种啊，连平头帮的货也敢抢？佩服佩服。”
“什么叫抢啊？搞搞清楚。”程英雄又挺起了腰杆说，“这箱子是我先拿到的，他刀疤刘和平头帮趁我不备，抢走了属于我的箱子，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好，还恶人先告状！”程英雄语调越说越高，“你们大家伙给评评理！评评！”
“炭烤鸡腿，海带炖鸡汤。”程英雄刚想接过菜，灶堂老板就把菜又收了回去，伸出手指挑了挑。
“对对对，嘿嘿~”程英雄从空气炮里掏出了一块稀土原石交到灶老板手里，灶叔这才把菜给他。
程英雄刚接过鸡腿就一边举起一只，先是放在鼻子前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狠狠地闻了一大口，发出一声悠长而绵软的“恩啊”。接着又在胖八字眼前晃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最后拿着鸡腿踏着京剧小碎步绕场一周。在场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煎鱼、烤鱼、炸鱼……，微闭着双眼，吮吸着空气中弥散开来的淡淡鸡肉味鲜甜而清新。大家应该都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吃鸡是什么时候了吧……而胖八字更是全程紧紧地跟随程英雄，视线离两只鸡腿不超过十厘米，舌头不停地舔着嘴唇，咽着口水。
程英雄完全没有理会胖八字的垂涎三尺，落座后就是一顿狼吞虎咽，两只大鸡腿，一大锅鸡汤分分钟被解决。双目微暝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便瘫软了下来，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嗝！嗯……
“好……好吃吗？”胖八字瞪大眼睛，咽着口水问。
程英雄没有睁眼，只是微笑着默默点头。
“吃……吃完了？”胖八字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咽口水的频率也更高了。
程英雄微睁一只眼斜睨了一下胖八字，微笑着点了点头。
胖八字夺过程英雄面前的碗盘和鸡骨，舔遍了每一处，咬碎了每一寸，吸掉了每一厘，用亲身行动展示了什么叫连渣都不剩后，便双腿翘在桌上，双手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突然间肚子一挺、双眼一瞪，舌头不停地在口腔内游走，又深深地瘫软下来：“嗝呃~吃鸡！吃鸡……”
第二章 捕鱼游戏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可程英雄的心情一点都不好，这几天的物资箱都掉落在空旷之地，他没办法继续偷鸡，只得跟着“邻居”达德利出海捕鱼，说是邻居其实就是睡在一栋楼里的人。
这是程英雄第一次出海捕鱼，刚和达德利来到招工点就听到了胖八字的声音：“哟，这不是咱程大英雄吗？”胖八字一边说一边玩弄着手里的石子。“你不是最瞧不上我们这些靠鱼为生的吗？怎么？来体验生活啊？哈哈哈……”这番话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程英雄被怼的默不作声，却也硬着头皮诡辩道：“哼，我这是来指导你们怎么提高生产力的。”程英雄这话又把大家伙给逗笑了。
“哈哈哈，大家伙听听，口气不小。那我可就……”胖八字话音未落，就听见“当当当”猛烈的金属敲击声。
只见一位身高近2米的彪形壮汉，左手手持一个大铁钩子不停地敲击地面：“马勒个巴子的，吵死人了，赶紧上船准备出发。”
“这人就是船老大涂八指。”达德利把程英雄拉到身边轻声耳语，“你看他右手，只有2根手指头了。”程英雄踮起脚瞄了瞄，果然只剩下两只手指头：“难怪他用左手拿东西……”
“嘘！”达德利听到这话，赶紧朝程英雄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不要命啦？”程英雄向达德利做了个鬼脸便不再多说什么。
一行近十人，没有任何手续，依次坐上气垫船在海上疾驰了约莫一个半小时，来到了一座改造过的海上钻井平台，这是程英雄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样的庞然大物，惊讶的目瞪口呆。
涂八指带头，众人跟随着登上了钻井平台：“马勒个巴子的，都给老子站站好！哪个敢造次，老子直接把他扔下海！”当当当，又是一阵金属敲击的声音震耳欲聋，大家都噤若寒蝉，只有程英雄一人东张西望，好不稀奇。不一会儿，平台上又陆陆续续续来了三波人，加起来有近五十人。又等了约莫半小时，隐约可以听到远方的汽笛声，不一会，一艘巨型远洋捕鱼船靠岸了。从船上下来三五十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与此同时，钻井平台上停靠的三架重型直升机缓缓升起，巨大的螺旋气流把平台上的一个人直接吹到了海里。
“有人掉海里了！”程英雄喊道。
“哪呢？我咋没看见？”涂八指头也没回地敷衍道。
“你……”程英雄话没说完就被达德利一手抱住，一手捂住了嘴。而一旁的其他人则无人帮话，或低着头或左顾右盼。
海里孱弱的呼救声在螺旋桨的轰鸣声、狂风的呼啸声和海浪的拍击声中，微弱如雪地点点星火转瞬即熄。
不一会儿只见直升机放下钩索，便将捕鱼船上的三个巨大的铁皮箱子拉去了程英雄来时的方向。
“这些鱼都是供到墙里的。”可能是直升机轰鸣的后遗症，达德利大吼道，“像这样体量的捕鱼船光我们这个码头每天就有八艘进出。”
程英雄：“那其他码头呢？”
达德利：“我也不知道啊，没去过。”
“马勒个巴子，都给老子闭嘴，赶紧上船。”涂八指举起铁钩指着程英雄一行人喊道。众人乖乖地排队依次进入船舱，浓重的海腥味混杂着久不清洗的汗臭味，熏得程英雄当场吐了出来。
“哟，这程英雄这会变程狗熊啦？”胖八字看到程英雄吐的四仰八叉，不禁嘲讽起来。
程英雄哪能让人占了嘴上的便宜，吐了吐嘴里的渣子笑了笑：“我说，你这胖八字是猪吗？这种生存环境你都能不动声色？这是人呆的地儿吗？是吗？”说完，又扶着船舷吐了起来。
一旁的傻大个呵呵的笑了一声，胖八字气不过：“你这傻大个，说你傻你还真的傻？他骂你不是人，是畜生！”
傻大个皱着眉头努了努嘴，闹的胖八字也哭笑不得。
“马勒个巴子，你个小崽子行不行？不行就滚回家喝奶去，别扯后腿。”涂八指用脚踢了踢程英雄的屁股骂道。
程英雄被踢了一个踉跄，赶紧爬起来擦了擦嘴说：“行，怎么不行。这不是刚适应完吗？老子的适应方式比较特别！”
“马勒个巴子，嘴巴倒是厉害，生产任务完不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涂八指轻笑道。
远洋捕鱼的痛苦远远超出了程英雄的想象，原本以为三五天即可返航的他，光是开船到捕鱼目的地就花了近3个月的时间，头一周严重的晕船，让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好不容易到达了渔场，却因为自身缺乏必要的捕鱼技巧，只能够待在中舱从事海货粗加工的工作，主要的工作内容也只是将分类加工好的鱼片和架子装进包装盒中并装进冷冻室，同工段的工友是五大三粗的傻大个和瘦小年迈的白头翁。
“小伙子面生啊，新来的？”白头翁一边分装鱼片一边问道。
“嗯。”程英雄无精打采地回复道。
“年轻人没啥精神可不行啊，这漫漫长路才开始呢。往后枯燥的日子可多着呢，都得靠你自己撑着，没人帮得了你。”白头翁用手揉了揉手里的鱼片接着问道，“那天出发有人掉海里，是你出的声吧？”
程英雄抬头看了看白头翁说：“昂，干嘛？”
“像我。”白头翁一本正经的说，程英雄则报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想当年啊，我也是墙里人。”
墙里人就是指生活在围墙里的人，程英雄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墙里人，所以当他听到老头翁这么一说，顿觉精神焕发、两眼放光却又要佯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真假的啊？”
白头翁了一下嘴说：“墙里有山、有田、有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和飞禽走兽，有吃不尽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还有各种各样新奇的电子产品……”白头翁连珠炮似地说不停，也许是说的口渴了，随手抓起一把冻海货的碎冰丢到嘴里就嚼了起来。
程英雄虽然听得津津有味，却也不忘激一下白头翁：“你这说的，跟外面其他人给我说的也差不太多，谁知道你是不是也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白头翁侧扬着头，微微噘着嘴地邪魅一笑：“我当时在墙里的住处是天川区7239号。”
“是7293号！”在一旁闷头干活的傻大个突然说。
“是吗？”白头翁先是眉头一皱又豁然舒展，“没错！是7293号。我清楚地记得，每天一大早，都能见到艾略特瓦尔德勒夫先生，牵着他只有小臂这般长的小狗出门散步，精心梳理过的金发、高级定制的服饰、刷的锃亮的皮鞋，白皙的皮肤和湖蓝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还有13171号的花店，店名叫拉普奥提，店主是个女人，叫夏莎，你无法想象她的美丽，我也无法形容她的美好，如果有一天你能进到墙里，记得代我向她问声好。”
“我？可能吗？可以吗？”程英雄暗自问道。
“年轻就是资本，意味着一切可能性。”白头翁自顾自地说。
“那你为什么来到了墙外，落到如此地步呢？”
“犯错了，被驱逐了。”白头翁的眼神既没有落寞，也没有难堪，仍旧是直直地看着面前的鱼片，重复着重复了千万次的动作……
这一夜，程英雄做了个美梦，梦中的他站在高高的围墙之上，面前是一望无垠的破败旧世界，风很大，云很淡，海天一色，界限难分，偶尔耸立的摩天大楼好似连接天海之间的通道，壮丽而诡异。当他回头看去时，目之所及皆是他心之所往的墙里世界天海。”
第三章 白夜惊魂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程英雄便和傻大个、白头翁一道在中舱工作，闲了就听白头翁讲述墙里往事，累了就偷偷跑去达德利的工位吹吹海风、打打下手，这日子一下子就到了十月。十月，正是白夜洄游鱼成熟的时节，据传此鱼的肉、骨皆是一等一的药材，而皮脂提取物则是制作呼吸服的核心材料。涂八指接到捕捉白夜洄游鱼的指令后，迅速集结了另外三艘远洋渔船组成船队，并在他的带领下向夜光海沟出发。在途径一座远洋海上加油站时稍作歇息，与其说是站，其实就是一艘加油船。借着加油停机的间隙，程英雄也跑出船舱，趴在船舷上围观，这还是程英雄第一次见到外域人，和白头翁说的一样金色的头发丝，湖蓝的眼珠子，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达德利说这些是沙鸥城的人，沙鸥城是一座和天海一样的围城，只是多崇山峻岭，且气候寒凉，粮食产出有限，所以只能靠贸易的方式换取更多的粮食。涂八指和这些沙鸥人关系不错，有说有笑，还有酒喝，只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不到二十分钟，油就加完了。涂八指提了提裤子，用铁钩敲了敲船舷，敦促着船员各就各位，便向着目的地夜光海沟进发。
从加油站驶出约五个小时，便进入了黑昼的地界，海面上的明暗交界线好似一匹华贵的黑色丝绸，缓缓将船队盖上。
“起灯。”一声令下，除了涂八指所在的母船外，其他三艘均亮起了氙气探照灯，二十多盏灯一瞬间照着海面，亮如白昼。
“来了来了。”傻大个低吼道。
“嘘！”胖八字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程英雄和达德利紧紧盯着海面，只见原本黝黑的海面，渐渐泛起了忽闪忽闪的白光，程英雄和达德利都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揉了揉眼睛，发现白色闪光依旧，便忍不住问道：“诶！胖八字！这……这是啥啊？”
“怕了？”胖八字总是不忘挤兑程英雄两句。
“你才怕了，就是第一次见这玩意，觉得有点稀奇。”程英雄逞强道。话音未落，只见目力所及处的海面全部泛起了白光，既明亮又悚然。
“准备下钩。”又是一声划破天际的高吼，四艘远洋渔船，超过150人的捕鱼队伍各就各位，同一时间将拳头一般大小的吊钩放下。
由于天黑事多，涂八指顾及不到方方面面，程英雄也趁机猫在达德利和胖八字的身边，也想要借此机会一睹白夜洄游鱼的真容。
“今年运气可真好啊。”胖八字一边放钩一边说，“我也来了好几次了，还是头一回见到白夜水母，看来这次要成了。”
程英雄和达德利屏息凝神紧紧盯着海面，却也只见得成片的白夜水母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着实催眠。正当众人哈欠连天之时，一声特地压低嗓音的惊叫声裹挟在海浪声中，悠悠地划破这片安祥的海域：“来了！”
程英雄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处海面上的白夜水母噗嗤噗嗤地向四周游移，逐渐露出一片近似圆形的海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楚，程英雄眯着眼探着身子努力张望着。突然“哗”的一声，一道蓝影越出水面，窜的有两米多高，溅得水花四散，即使见多识广的老渔民们，也忍不住哇的惊叹道，此时此刻，程英雄被吓的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道鱼跃而起的侧影入了神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泛着白光，黝黑色的鱼背被周遭的白光照的发蓝，鱼肚上则透着一股邪魅的幽蓝色，让人好不害怕。又见它一个腾挪，嘴里的几个鱼钩纷纷脱落，白夜洄游鱼再次入水后便开启了肆无忌惮地饕餮模式，宽大的鱼嘴犹如吸尘器一般吸食着白夜水母，与此同时，整个被白夜水母覆盖的海域又出现了近百处一模一样的海面异动。
“活捉，不要弄伤了！”说话的是涂八指的老搭档，也是出了名的老船头章台子，“半小时！最多还有半小时！弟兄们抓紧咯！”
几艘外围的渔船合作默契，用鱼钩做陷阱，引诱白夜洄游鱼向涂八指所在的母船附近游动。就在白夜水母被吞噬殆尽时，最初亮灯的三艘渔船一齐熄灭了探照灯，而刚刚还一直处于黑暗之中的母船则点亮了所有的水下射灯，像极了白夜水母，几十条体长近两米的白夜洄游鱼顶着波浪向母船靠近。
“收！”章台子按下开关，水下机械臂瞬间弹起，网兜里被捕获的白夜洄游鱼奋力地扭动挣扎着，整艘船都跟着摇晃了起来，却也不见一条挣脱出去。
“哥们，消停点吧！这就是命！”胖八字趴在栏杆上摸了摸自己胡须上的水沫子对着眼下的鱼儿们戏谑道。
“成了！”章台子眼瞅着网兜里的白夜洄游鱼不再挣扎后说道。
涂八指闻声也哈哈大笑起来：“行了，我涂老八在这谢谢各位兄弟，回去后给你们一人一个大红包。”
刚刚还嘈杂不堪、各自议论的百多号人一下子齐声欢呼起来。正当众人沉浸于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时，坐在甲板上的程英雄突然大喊一声：“有船！”
也许是欢呼声太大的缘故，除了程英雄、达德利、胖八字和傻大个听到外，只有涂八指和章台子注意到了，两人不动声色地跑到程英雄身旁问道：“哪呢？船在哪？”
“那！十分钟前我就看到了，隐约一个轮廓，这会儿凑的更近了我才敢确认。”
涂八指和章台子拿着望远镜朝着程英雄手指的方向看去，也就几秒钟的功夫，便大惊失色地喊到：“不好！是白鬼子！”
“白鬼子？”程英雄等四人一脸困惑，但看到涂八指和章台子煞白的脸也明白事情的严重程度，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们几个，去把船舷周围的红色泄压阀都打开了，总共四个，一个都别落下。”章台子神情严肃又故作镇定地指示道，“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程英雄四人见此状可不敢怠慢，争分夺秒赶到泄压阀前，各就各位后便开始泄压。傻大个人高马大力气也大，三下五除二就把泄压阀给打开了；胖八字看着胖，却也是一身横肉，没费多大劲就完成了任务赶到了船舱；达德利虽然看着瘦小，但长期的海上渔作活动也练就一身钢条似的身板，虽然吃力却也顺利完成，可当达德利跑到船舱发现程英雄并不在里面时，毫无犹疑转身便向船尾跑去。
“怎么样了？”达德利看着程英雄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试图转动泄压阀的手轮。
“太紧了，根本拧不动。”程英雄喘着粗气，面颊在探照灯下泛着红光。
“我来帮你。”达德利赶紧上前帮忙，本以为应该轻而易举的事儿却发现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不见阀门松动分毫。
“你脚程快，去找傻大个帮忙。”达德利大喊道。
程英雄有点懵，只哦了一声就摇摇晃晃地向船舱奔去，还没跑出十米远，就和一堵“墙”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像是涂八指。程英雄也没多想，张口就说：“涂老大，还有一个泄压阀打不开！”
眼前的涂八指一言不发，只是抬了抬铁钩便继续向前，程英雄也赶紧掉头往回跑，还没瞧见达德利，便感到整艘船都在剧烈抖动，只一眨眼的功夫，嘭的一声巨响，程英雄再跑去泄压阀，就只看到阀门连同船体紧固处都被炸烂了，达德利则满脸鲜血地倒在了船尾栏杆处不省人事。
“达德利！达德利！”程英雄跪倒在地，抱也不是，摇也不是，只能不停地叫着达德利的名字。
或许是天生的直觉，程英雄忽然觉得一阵脊背寒凉，抬头四处张望，发现在不远处的船上有几道黑影正注视着他，也是这会儿他才意识到，原本应该人声鼎沸的船队，此刻却如死一般的沉寂。
程英雄顾不得那么多，扛起达德利就往船舱方向走，可还没走几步，就差点踏了个空掉到海里。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本的大船正在慢慢解体，一艘只有原本四分之一大小的快艇赫然出现在眼前，呈蓄势待发之势。还没等程英雄想明白，一条锁链从黑暗中袭来，勾住了程英雄的腰带就往前拉，幸好腰带够硬、腰腹够强，程英雄才没掉下。只是原本趴在程英雄背上的达德利一下子脱落了下来，落在了解体的船尾上。事情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等程英雄反应过来，高呼着达德利的名字回头看去时，却发现达德利已经被刚刚的黑影们团团围住。程英雄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和这些人，青黑色的斗篷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帽檐之下是一张张惨白的、瘦骨嶙峋的脸，血红色的眼珠犹如切割过的宝石一般映射出夺目却异样的光芒。
再之后程英雄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第四章 墙里墙外
等程英雄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身处于船舱之中，也许是疲惫过度睡着了，也许是惊吓过度懵着了，胖八字和傻大个都蔫蔫地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程英雄略感吃力地爬起来走出船舱，发现天仍然是黑蒙蒙的，也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有没有逃出黑昼的地盘，直到看见涂八指正双脚搁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才松了口气，虽然一旁的章台子仍旧聚精会神地驾驶着快艇。
程英雄再回头时，海平面已经微微发黄，久违的旭日冉冉升起，映照着被快艇揉皱的海面，仿佛一切都已重新开始，仿佛昨夜只是一场旧梦。
快艇一直行驶到第二日中午才到达最近的一个海上钻井平台，涂八指和章台子最先上去，和平台的负责人沟通了一番后，便示意程英雄、胖八字和傻大个上来，同时上来的还有四条鲜活的白夜洄游鱼。程英雄三人刚上平台就被人用布兜蒙住了头，关在了小屋子里。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被带到了室外，程英雄从轰鸣声中判断出应该是直升飞机，三人被架着走上了直升机后，直升机便朝着某一方向径直而去。一直到三人头布被摘下时才发现，原来已经身在墙内，并且还是墙内一个了不起的地方高高的天花板描绘着美丽的天神图，精雕细琢的石质立柱和雕塑有序的展列在侧，柔软的地毯让每一步都静若浮云，三人被安排坐在了厅堂中央餐桌边，桌上有着各类美食美酒。程英雄三人不仅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种类繁多、精心烹调的食物，更因为海上长期的粗烂伙食待遇，在得到许可之后，三人便毫无顾忌地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起来。只是飨宴尚未结束，高处的阁楼便亮起了昏黄的灯，阁楼的帷幕之后似有人影闪动。
“三位勇士，你们好。”一位听起来有些年纪的女人在正对三人的阁楼上说道，“我叫叶目，是特别机关事务局的局长，首先要感谢你们为天海带来了四条稀有的白夜洄游鱼。”
程英雄三人皆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呆呆地看着帷幕之后的黑影。
“不要客气，这些食物都是对你们的犒劳，请尽情享用吧！”话虽如此，但程英雄三人依旧一动不动。
“我们听涂船长汇报了你们在黑昼的英勇事迹，所以特地组织了这次交流会，这席上的诸位也算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没有恶意，只是想听一听你们在黑昼遇到的事，遇见的人！”
叶目见三人仍然呆若木鸡，便对着傻大个说道：“我看这位勇士人高马大，身形健硕，那就先请这位勇士来说一说吧。”
傻大个左顾右盼，想要说什么，却又因为自己笨嘴拙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旁边的侍从只得小声提醒道：“请先自我介绍。”
“哦！我叫贾龙，大家都叫我傻大个。”傻大个说完便又一言不发，气氛再度陷入了沉寂。
胖八字看了看傻大个，心想傻大个还真是个傻大个，就主动接过话茬：“嘿嘿，叶局长好！各位大人好！我叫胖八字，本名东方未央……”胖八字洋洋洒洒、手舞足蹈地说起了那两天在黑昼发生的事，小到吃喝拉撒，大到最后虎口脱险，既像流水账，又似单口相声，时而引得阁楼上一阵嬉笑，时而又让他们一阵惊呼。可胖八字这一说就是近五个小时，等到了程英雄，不仅程英雄无话可说，连阁楼上的大人们也略感疲乏的哈欠频频。
“让我们再次感谢东方勇士的精彩演说。”叶局长一边引导大家鼓掌，一边看向程英雄，“不知道这位勇士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呢？”
程英雄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在哪补充，愣在原地好几分钟没说话。
叶目见此情状，便主动圆场：“想必这位勇士也累了，我看今天的会就……”
叶目尚未说完话，程英雄便突然发声：“惨白的皮肤！红色的眼睛！瘦骨嶙峋的面庞！”话音刚落，坐在阁楼上的大人们齐声惊叹，之后便是一阵阵的窃窃私语。
“什么？”叶目忍不住把脸凑到了薄薄的帷幕上，水一般的绸缎雕刻出了女人独有的面颊轮廓，这一幕让程英雄觉得有些许害怕和诡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叶目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端坐回座位，整理了一下仪容说道：“这位勇士，不知该如何称呼？”
“程英雄，前程的程，英雄的……”
叶目似乎没有耐心听完，又或许是对后面的内容更感兴趣，直接打断了程英雄的介绍：“哦！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让我们为他鼓掌！”说着便带头鼓掌，在座的各位“大人们”和“小的们”也纷纷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让程英雄也懵了。
叶目见程英雄有点不知所措便示意大家安静：“这位年轻的英雄，可以和我们具体说说你所看到的吗？”
程英雄顿了顿、吸了吸鼻子说道：“就在渔船解体的那一小会儿，我看到不远处的渔船站立着一些黑影，后来我被涂老大拉到小船后，这些黑影突然移动到了解体的船尾甲板上。”
“突然移动？你指的是瞬间转移或者是量子传送之类的吗？”
“我不确定，我只知道速度极快，超出了我对快的认识。”
“好的好的，请继续。”
“后来他们移动到甲板上后，我才能借着海里的射灯看清他们的真面目青黑色的外套，样式和雨衣一样，惨白的脸毫无血色又瘦骨嶙峋。”程英雄说着就拿起桌上的一颗珠宝李，“眼睛有这么大，颜色是血红的，只有一种颜色，没有眼白眼黑之分，眼睛的材质就像是带了一副，应该说镶嵌了一副用红色的钻石做成的眼镜在脸上。”
“红钻石？你确定吗？”叶目调高了嗓门问道。
“是的，我确定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程英雄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晕倒了，再起来就在船舱内了。”程英雄耸了耸肩。
“哦……”叶目和边上的人耳语了几句后接着问道，“那你认为为什么这些怪物没有继续追击你们呢？”
“为什么？为什么呢？”程英雄突然觉得一阵头疼，疼得无法思考，无法说话，最后直接在地上打滚。这一突发情况引得现场一阵骚乱，叶目第一时间呼叫侍卫带领胖八字和傻大个下去，又命人叫来了医生为程英雄诊治，同时还不忘招呼各位大人离开。
这一场见面会虽然在一阵混乱中草草收尾，但在场的诸位却各有收获又各怀鬼胎。
第五章 应征入伍
医生赶来给程英雄打了一针镇定，现场也算恢复了平静，程英雄躺在担架上时候，迷迷糊糊间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熟悉又陌生，似乎在梦中见过，又或许此刻就在梦中？可等他醒来后，却再也回忆不起这张脸了。
接下来的几天，程英雄、胖八字和傻大个都在特别机关事务局安排的住处悠闲地挥霍着时光吃着不曾吃过的美食、玩着不曾见过的电子产品，除了不能出门，一切都美好极了。
咚咚咚……应着敲门声胖八字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一位年轻女性的声音温柔而舒心：“您好，这里是天海军事委员会秘书处的小朱。”
“来了！”胖八字一听这名号，差点没从沙发上摔下来，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开门，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黑色军队制服、五官精致而舒服、面色和蔼却又拒人千里的年轻女人。
“您好！”胖八字伸出手说道。
“您好。您就是东方先生吧？幸会。”小朱敬礼示意。
胖八字收回手看了看，又在裤子上擦了擦，错身让小朱进了门。
小朱一边进门，一边观察室内各处，在确认了程英雄、东方未央、贾龙三人都在的情况下，展露笑颜地通知道：“是这样的，三位青年英雄。我是小朱，今日专门来此处，代表天海军事委员会通知三位英雄，务必前来参加下午三点在军事委员会大会堂举办的入伍授衔仪式。恭喜你们！”说着小朱还不忘拍手。
“啊？入伍啊……”胖八字有气无力地问道。
“是的，鉴于三位英雄在白夜洄游鱼捕获行动中的优异表现，天海军事委员会决定破例给三位英雄授予军衔。”
“这个……这个……”胖八字散漫惯了，听到要进军队心里自然是有些犹豫和不情愿的。
“怎么了？东方先生，您不乐意？”小朱收起了笑容问道。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就是我们初来乍到，对你们这的情况不了解，人生地不熟的，你说是吧？”胖八字对着傻大个眨了眨眼。
小朱回头看向傻大个问道：“贾龙先生，东方先生似乎在询问您的意见。”
“我没意见！我愿意入伍！报效天海！”傻大个一本正经地站着军姿喊道。
“贾龙先生真的非常适合军队。”小朱随后又看向了程英雄说，“您呢？程英雄先生？”
“我想问一下入伍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程英雄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朱的双眼。
“啊，对不起，是我的工作疏漏。”小朱鞠躬致歉，随后补充道，“入伍意味着你们正式获得了天海的合法公民身份，只要遵守天海的法律法规，你们就可以永远地居住在墙里的世界，并且享有天海公民所能享受的所有福利和权利！当然了，作为军人，你们也要履行天海所要求的义务，服从天海军事委员会的所有安排和命令！再简单点说，就是你们是想留在墙里还是回到墙外。”
程英雄捏着下巴说：“好的。那授衔仪式需要我们准备什么？”
与胖八字的郁闷截然相反，小朱再次露出了笑脸：“一、穿上我们为诸位准备好的军装；二、按时到达天海军事委员会大会堂。”
小朱转向胖八字接着说：“下午见，东方先生。”
胖八字露出尴尬的笑脸回复：“呵呵，下午见…”
在小朱走后，三人拿起桌上的军装依次穿上，胖八字本以为会穿不下的，却发现意外的合身。
“走吧。”程英雄收拾好裤腰说道。
三人的住处就在军事委员会的营地内，徒步去大会堂只要十分钟。傻大个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军事委员会的营地中，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军人的角色之中；程英雄低着头，若有所思，对路过的风景似乎毫不在意；而胖八字就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相比于正规军，可能更像是半吊子的匪军。一行三人、风格迥异，一路上也引得不少人的注目。
原本以为只有他们三人接受授衔，谁知到了大会堂才发现，陆陆续续来了有五六十个跟他们一样身着无衔军装的人。八面玲珑的胖八字最喜欢这种场合，游走在陌生同行之间，不一会儿就摸清了这帮人的底细。原来他们也和程英雄、胖八字、傻大个一样，原先都是墙外人，因为在执行任务时表现突出而获得入墙的嘉奖。至于任务则大同小异，都是以采集稀有资源为主，如雷门山上的卡拉特尾矿石，左厝海床上的麻磁树汁，伊尔亚海湾的北仑巨仓鼠等等，他们的队伍存活下来的大多也就二三人，仅一人死里逃生的也不在少数。
“大家好！”一声亮如洪钟的问候划破嘈杂的大会堂，众人纷纷转向声音来的方向。
一位人高体健、身穿军服的英俊中年男性正迎面走来，在他身后是六位女军官。
“……”胖八字刚想打招呼，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被震惊的不仅是胖八字，几乎在场所有人都一脸的不敢相信。
这六位女军官从长相到身材再到妆容都近乎一模一样，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难以区别：“大家好～”
“各位年轻的英雄，你们好。”男性军官微仰着头说，“我是天海军事委员会秘书处秘书长陈至。我身后这六位想必大家既熟悉又陌生，她们是我的得力干将，在今天之后，你们跟她们一般不会有交集，所以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陈至看了眼手表后打了个响指，“小朱”立即递上一份文件：“按我报到的姓名从左至右依次排好队。白玉儿。”
“到！”
“白川太郎。”
“到！”
“蔡占源。”
“到！”
“程英雄。”
“到！”
“东方未央。”
“到！”
……
“贾龙。”
“到！”
“贾斯丁罗伯特”
“到！”
“康恺”
“到！”
……
“最后一个，周正之。”
“到！”
“吴队长。吴队长？”陈至张望着叫道。
一位军人长相的军官小跑赶来，立正敬礼说：“到！陈秘书长好！”
“应到58人，实到58人，一会儿授衔仪式开始后，你负责给委员长汇报。”陈至说完就把队伍交给吴队长，之后便径自向内堂等候室走去。
“是！”吴队长再次立正敬礼，这一次的胸显得更加的挺拔了。
程英雄一行58人在侧门长廊待命，除了时不时听到内堂发出的整齐划一的鼓掌声和欢呼声外，就只有58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这一等就是一小时，所有人大气都不敢踹，脚站麻了也只能动动脚趾缓和，幸运的是秋高气爽，天气并不磨人。
突然间，“小朱”走了出来，和众人说：“要到你们了，准备好！”便又转身回去。
“总算轮到我们了。”胖八字小声抱怨道。
这是程英雄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活动，他不知道自己的帽子有没有歪，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手同脚了，更不知道他站的位置对不对。当他站在舞台中央，感受着头顶炽热的灯光头晕目炫，看着乌泱泱的观众分不清谁是谁，听着委员长授衔时的叮咛却记不住一句……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大部队来，又跟着大部队走。直到回到住处，直到看着放在床上的军装，看着军装上的领花和肩章，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梦想成真的喜悦令程英雄忍不住痴痴地笑出了声，而一旁的傻大个早已涕泪横流，怕是整个营地也就只有胖八字一人在感叹自由不再。
这一夜，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是月色下最好的交响曲，某个少年的呓语是梦想照进现实的咏唱词。
第六章 最后一堂课
第二天一早，集结号便早早的吹响，负责新人军官训练的正是昨天的吴队长。吴队长本以为眼前这些懒散惯的新墙里人一定会表现极差，谁曾想除了一个个的，起床、穿衣、洗漱等丝毫不逊色于经过专业训练的军人。
“表现的不错！希望大家能够继续保持！但我也要提前给你们打好预防针！军队的生活可不比你们墙外自由洒脱，你每一个人，无论男女，都要做好吃苦、吃大苦的准备！不然，等待你们的就只有无休无止的训练、训练和训练！”吴队长表扬之余不忘给这些年轻人一个下马威。
面前的五十八位年轻人虽然一言不发，却都在心里暗想这里的生活和船上的那些日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你吴队长只要我们加练，而那些涂八指们可是会要了我们的命啊。
话虽如此，但是训练初期重复、枯燥、磨人的队列训练和读书写字也无异于要人性命，特别是对于他们当中一些野惯了的“文盲”。好在日子再苦，也苦不过墙外，五十八位年轻人流血流汗不流泪地都坚持了下来负重长跑、暴晒形体、力量训练、铁人三项、射击训练、载具驾驶、模拟飞行、环境适应性训练、理论知识、语言学习、文化学习、心理训练……三年时间，一千个日夜的的高强度训练，平均每天的训练时间超过17个小时。可即便如此，五十八个人也一个都没有少，全部都成长为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文化、熟悉各域语言、身体矫健、行动干练、刀斧剑戟枪船炮车无所不能的一流军人。在往后的日子里，当天下的人们真正认识他们的时候，都尊敬地称其为五八城。
而今天，日子来到了授衔以来的第1000天，也是他们在训练营的最后一天。这最后一堂课，军委会请来了一位特殊的讲师他就是高崇之，天海的传奇人物，天海军事委员会荣誉上将，宇宙军原总司令，前谍影特别行动组组长，现天军事委员会终身荣誉顾问……他的头衔和荣誉太多太多了，以至于人们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合适，索性都叫他高老先生，他本人也很是喜欢。有人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个称呼与他征战沙场、腥风血雨的一生截然不同，这个称呼温柔、文气、平易近人，与他儿时向往的教书匠形象一样，也符合他现在老小孩的性格。
高老先生虽年逾杖朝但精神矍铄，无需搀扶便径自入席；虽荣耀等身但艰苦朴素，一身单衣一双布鞋气场却不输任何一件战衣；虽戎马一生但不失儒雅，谈吐之间尽显经纶……可以说，高老先生的每一点功绩、每一处品格都足以让台下的年轻人们追赶一生。而加在一起更是所有军人对自己未来的最高定位。
高老先生讲课不拘一格，理论和实践结合，且时而诙谐幽默、时而严肃煽情的演讲风格，赢得了众人经久不息的欢笑和掌声。高老先生从墙说起墙的起源和来历；墙的存在和未来；为了墙天海付出了多少的人力、物力、财力……动容之处一度哽咽。
之后高老先生又说起了墙里墙外的事，他说：“小伙子们，我知道你们都来自墙外，但你们千万不要自卑自怜，不要有任何的负面情绪！因为我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这个世界是没有墙的，所以你我本就是一类人，是没有区别的。”
“经过在墙里的这三年生活，我知道你们一定都有一点疑惑，就是明明墙里的生活很富足，为什么不能让墙外的人都进来，是不是？”
台下久久没有人应答，高老先生笑了笑说：“你们都不敢问，不敢说，我理解。”
“他们，也不敢问，不敢说，我却不理解。”高老先生指了指坐在前排的高级军官们接着说，“所以今天，让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原因很简单资源不够！墙内的生态是一个激励系统，完善的奖惩制度保证了天海稳定的进步动力，所以这里的资源只够养这么多人。”台下仍旧是一片沉默：“没明白吗？那我再说细一点没错，如果我们勒紧裤腰带让所有人都进来，确实能够支撑下去。但这样子支撑是没有盼头的，是在等死，天海也会变成一个保守的、终日为温饱而努力的孤岛。”
高老先生目光如炬坚定地说：“要在这两者间做出抉择是异常艰难的，但这就是我们所要肩负的责任！这也是我们宇宙军存在的意义和目的！当初在决定建造围墙的同时，宇宙军的组建计划也提上了日程。说出来你们可能觉得是异想天开，但包括我在内的高层都一致认为，寻找外太空的其他宜居星球建立基地、实现移民才是天海出路！才是现如今这一困局的突破口！”
高老先生喝了口茶接着说：“现在，这个机会来了！我们花了五十年时间，整整五十年啊！终于让我们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这根稻草就是宇宙捷径！通过这条捷径，我们只需要花费33天的时间就可以从我们这里达到63000多光年外的一个恒星系！就在那个恒星系上，存在着一个和我们一样的星球，但那上面生物的文明远远落后于我们！年轻的朋友们，你们意识到了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我们一定一定一定要把握住啊！这些可都是你们的前辈用鲜血、用生命开拓、探索出来的呀！而现在，在座的你们，每一位青年才俊，每一位国之栋梁，我们需要你们啊，宇宙军需要你们啊，墙里墙外的人需要你们啊，扛起宇宙军的大旗，为墙外人、为墙里人谋取生机！谋取未来！咳咳……”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高老先生急咳不止，甚至都没等到台下的欢送和掌声，就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这堂课戛然而止，年轻的五八城军官们走在去往住处的路上，虽然一言不发，却都心潮澎湃，也许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所承担的责任是如此之重，而所谓热血恐怕也大抵如此吧。
第七章 白马非马
“我怎么突然间觉得我好像不是我了？”胖八字一边刮着胡须一边问道，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应答，他便探出头来看了看程英雄、傻大个两人继续问，“喂！你们俩倒是说说呗。”
程英雄一言不发，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胖八字，倒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傻大个此时竟然妙语连珠：“肚子练成腹肌，胡子成为故事，再也没人叫你胖八字，大家都唤你作东方未央美男子！”
“是啊，东方美男子。”程英雄也笑着附和道。
这一串吹捧让胖八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赶忙打岔：“别了，你俩。现在也就你俩还能叫我胖八字，就继续这么叫着吧，不然我准得忘了我是谁了！”
“胖八字！”傻大个嘿嘿地笑着说。
“诶！”胖八字笑着回道。
“胖八字！”
“诶！”
“胖八字！”
“诶！”
“胖八胖八胖八胖八胖八胖八胖八…”
“诶诶诶诶诶诶…”
“字！哈哈哈哈…”两人默契地说出最后一个字后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程英雄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如果能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也很好。
胖八字继续站在镜子前整理衣冠：“今天就要公布分组名单了，你们俩有什么想法吗？”
“当然是宇宙军！”傻大个不假思索地回答。
胖八字又问：“你呢？英雄。”
程英雄放下手里的书，想了想回答说：“我也想去宇宙军。”
胖八字：“哦……”
程英雄：“那你呢？”
胖八字：“我？我当然是和你俩共进退了！”
程英雄：“那就走吧！今天早点去会堂，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去了。”
胖八字：“呸呸呸……你就这么想死吗？”
三人嘻嘻哈哈地来到了大会堂，发现五八城的同届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或许是想要近距离地迎接这一重要时刻的到来，又或许是想要感受一下长官们的待遇，大家都选择坐在了离舞台更近的前排。虽然大家都兴奋地忍不住左顾右盼，但是都牢记着天海军事委员会的第一条军规管住自己。
与此同时，原本安静的大会堂外传来了一阵嬉笑闲聊声，循声望去是一群穿着白色军装，年纪与程英雄他们一般大小的军人正走在进入大会堂的路上，若不是看到这些人的领花和肩章，程英雄他们一定会误以为是长官们来了。
只是刚刚还笑脸盈盈的白衣们，当看到了坐在会堂前排的五八城后，顿时收敛了笑容。而其中一人更是双手插兜走到前排座位的中央，对着五八城的人便颐指气使道：“你们！都坐后面去。”
程英雄和他的同袍们面面相觑，似乎都在思考是否要让座给眼前的这些陌生人。
“听到没有？赶紧的！”又有几个白衣叫嚣道。
“我们凭什么让你？”白玉儿虽为女儿郎，却也刚烈，直截了当质问对方。
“就凭我们这身军装！”带头的白衣拍了拍自己的军装，试图让白玉儿注意到自己军装上的与众不同。
可白玉儿完全没有领会到这一点，直接驳斥道：“我们也有军装！”同时还不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
“哈哈哈哈…”白玉儿的回答引得程英雄他们的一阵憋笑，而领头的白衣青年则尴尬的无地自容。
“哟！这不是贾龙吗？”其中一位白衣军装看到了傻大个，用略显夸张的语气招呼道。“好久不见啊！”
傻大个赶忙起身，整个人都略显紧张，伸出右手和这个白衣军装相握：“好久不见，甄仁杰。”
“更高更壮了啊！”甄仁杰捏了捏傻大个的双肩后，微微踮起双脚向前倾，嘴巴凑到了傻大个耳边说了些悄悄话后，便哈哈大笑地回到了队伍，而傻大个则呆呆地目视前方、紧握双拳、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程英雄和胖八字坐在一旁拉了几次傻大个的袖口，让他坐下，傻大个却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傻愣愣地一动不动，一直到陈至秘书长出现他才坐了下来。
“殷扬，带着你的人坐后面去，别耽误会议。”陈至高高在上地看着站在五八城面前的白衣们命令道。
“是。”殷扬并不情愿，却也毕恭毕敬地带着他的同伴们坐到了后排。
台上的陈至情感饱满、游刃有余地主持着会议，军委会的长官们依次上台说着未来的艰辛与困难，而台下的年轻人们则敏锐地感受到了在黑白之间弥散开来的异样味道，这种不舒服感一直到陈至宣布分队才得到了缓解。
陈至：“下面我宣布一下军委会对各位青年才俊们的分配情况。”
分配结果大都在意料之中，最先宣布的五八城，全部分配到了宇宙军，这也是他们想要的，而之后宣布的的白衣们则大多数分配到了海军、空军、陆军、军校、行政、墙保队等部门。
“最后一位，甄仁杰，宇宙军。”陈至宣布完结果后，合上册子，敬礼致谢，而各位长官在众人的掌声中匆匆离去。就在此时，刚刚还一片祥和的会堂突然爆发出一阵哭闹声：“殷扬！殷扬！帮帮我！我求你了！我不想去宇宙军！求求你了！帮帮我……”
众人回头一看，才发现是甄仁杰正跪在地上拉着殷扬的手哀求他：“求求你！救救我吧！去哪都行！哪怕去看大门也行！就是别让我去宇宙军……”
殷扬显然很讨厌如此狼狈的场面，但仍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怒气：“仁杰，我这也没办法，这名单都已经给各位长官汇报过了，是委员长亲自批发的，改不了了。”
“可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甄仁杰想要争执却又意识到不妥，声音也跟着蔫了。
殷扬似乎烦腻了甄仁杰的哀求，手一抽，甩开了甄仁杰：“好自为之吧。”
甄仁杰跪着想要追上前去，却又突然间放弃了，整个人耷拉着呆坐在地上。
当殷扬一行人走过傻大个身边时，突然停下了脚步，拍着手哼道：“贾龙贾龙，遇事就怂，看似是龙，实际是虫。哈哈哈……”程英雄上前就要揍他们，却被傻大个和胖八字拦住。而傻大个面对这些人的挑衅，也只是泯着嘴，捏着拳头，任凭白衣们趾高气昂地从面前走过。
“哎！这就对了，你们都好好学学贾虫，老实着点。”殷扬拍了拍自己的肩章嘲讽完后，便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大会堂。
第八章 故地初游
也许是犒劳，也许是激励，军委会在结业后给了所有五八城的年轻人们一天的假期，这一天里他们可以自由地安排活动内容不限，地点不限，只要合法合规。这对于程英雄他们这些新墙内人而言是无比渴望且珍贵的。
这一晚，五八城的大家都兴奋地难以入眠，互相商量，或各自策划着第二天的行程。程英雄与其他人的安排都不相同，他想要去的地方是远在千里之外、围墙之下的天川区，所以第二天一大早，程英雄就早早地起床，乘坐第一班高速列车赶往天川区。由于恰逢休息日，车上人并不多，程英雄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可能是身着军装的缘故，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和乘客对程英雄特别的热情，这让程英雄有点不适。整整三年的地狱训练，让程英雄已经养成了站如松、坐如钟的习惯，一路正襟危坐的程英雄望着窗外变幻无穷的景色入了迷，直到列车进站了，才发现正午时分已悄然而至。
程英雄走出车站后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天川区地图，根据地图指示他沿着坡一路向西，很快就看到了街角的花店，那家叫拉普奥缇的花店。程英雄走到门口，确认了门牌号是13171号，透过玻璃看到一位中年熟妇模样的女性正在专心致志地饬花卉绿植，黑色的长发在肩胛骨的位置随意的系了一道，浅蓝色的棉布连衣裙刚刚过膝，白色的围裙精细地在腰间系了一个蝴蝶结，棕色的小皮鞋一尘不染。程英雄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他看着眼前的这位中年女性的背影，想象着自己的母亲模样，竟情不自禁地想要看看她的真容，可刚刚举起手要敲门，却不知怎地又莞尔一笑作罢，正了正衣装便又继续上坡。
又走了没两步，迎面就遇见一个拉着小狗散步的金发碧眼的外域人精心梳理过的金发、高级定制的服饰、刷的锃亮的皮鞋，白皙的皮肤和湖蓝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都和白头翁说的一模一样，想必这就是艾略特瓦尔德勒夫先生了。
两人面对面相迎，勒夫先生主动点头示意，程英雄也微笑表示感谢。“你好，勒夫先生。”已在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擦肩而过之时，勒夫先生身上浓重的香水味道肆意地侵略着四周的空气，程英雄略感不适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继续着他的行程。
也许是因为觉得稀奇，程英雄总是时不时回头望一望那个外域人勒夫先生，只见他的双手始终放在背后，挺胸抬头、大步流星地走着。他把狗绳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那只小狗就像是他手上的一枚戒指，而勒夫先生时不时翘动手指的小动作，似乎是在向过往的行人炫耀着这枚令人欣羡的宝物。
天川区地处边界，相比热闹繁华的中心区，人烟更显稀少。程英雄沿着山道一路走了一个多小时，也只偶尔见到寥寥几个老人坐在家门口唠嗑。一直走到了山道尽头，一座废弃的小楼在转弯处赫然出现，走近一看，门牌已经斑驳，程英雄用手细细触摸才确认这里就是7293号，这就是白头翁的老屋，他真的没有骗自己。可激动之余，更多的困惑和感慨，白头翁旧屋的大门被一条小臂一样粗细的铁链锁着，而门上的封条因为风吹雨打已经破碎零落、难辨一二。程英雄小心地摇了摇吱呀作响的大铁门，又透过门缝看了看杂草丛生、蛛网密布的小院，想必是荒废已久了吧。
“小伙子，你找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程英雄一转身，看到一个老奶奶站在街对面屋子的窗口看着自己，便客气地回复：“哦，没有。我就随便看看。”
“哦，我还以为你是徐教授的朋友呢。”老妪似乎上了年纪，说话的声音不大，程英雄为了更好的交流，只得向老妪走去。
“没有，就是路过。”程英雄虽然满心的好奇却也不敢轻易套话。
随着程英雄的靠近，面前的老妪抬了抬眼镜，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程英雄，突然嗤之以鼻地嘟囔道：“又是这身皮！真是没完没了！”说罢朝程英雄白了一眼就关上了窗户。
程英雄一头雾水又哭笑不得，看了看身后大门紧闭的小楼，只得悻悻然地离开，毕竟他来这儿的主要原因是天川区乃天海五大飞艇基地之一。
白头翁的老房子位于山道的尽头，再往上便只有一条一米来宽的土路弯弯曲曲的探向山顶。按照常规思路，程英雄只需要原路返回，沿着山路绕一圈走到山的另一面就可以到达飞艇基地，可程英雄也不知着了什么迷，偏偏要走一走这不知名又不知处的山间小路。果不其然，起初的丛林掩映、鸟叫虫鸣只是诱饵，程英雄在里面弯弯绕绕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走出去，最终还是回到了路口。程英雄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针已过四点，赶紧调整策略向山下进发，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程英雄一路小跑，也觉得速度有点把控不住。
就在快到山脚的时候，一激动，脚下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摔了个狗吃屎了，幸亏他训练有素，跌倒的一瞬间就用双手撑地，再一个翻身打挺，本该是空中转体翻腾一周半后稳稳落地的。可不知怎地，这十拿十稳的动作却在空中翻到一半戛然而止。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程英雄整个人跟中了邪似的呈“大”字型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目瞪口呆地盯着天空一动不动。顺着他的目光而去，只见三艘有运动场那么大的飞艇缓缓升空，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高贵而炫目的金黄色，螺旋桨缓慢却有力地呼啸着山林飞沙走石，鸟兽四散，森林漱漱。可即便如此，程英雄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飞艇升空、跃墙、远去、消失不见……程英雄可能从未想到过自己与飞艇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会是这般景象，以至于当他回忆这段往事时，都记不得彼时彼刻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是感慨往昔跟刀疤刘的平头帮斗智斗勇、你争我夺的岁月吗？还是想念在墙外认识的那些故人是否还活着？又或许是想家了？可他的家又在何处呢？
第十章 所谓捷径
“小白猫，多吃点，上了飞船可没这么多好吃的了。”胖八字是五八城里少有的外向型人格，或许也正是这种性格的稀有，让他和大家的关系都特别好，他嘴里的小白猫就是白玉儿。
“知道啦。”白玉儿是五十八个人中为数不多的六个女军官之一，与男军官着重前线杀伤技的训练不同，她们四人主要的学习内容是后勤补给，包括资源管理、医疗救援、心理辅导等。
胖八字：“话说你分到哪个组了？”
白玉儿：“哎，别提了，白衣服那组，烦死了。”
胖八字：“烦啥呀？跟我们仨一组你还不乐意了啊？”
白玉儿：“也不是，就是每次看到白衣服那丧样，总觉得以后的日子平静不了了。”
程英雄：“我们的日子什么时候平静过了？”
“闷葫芦也会发响啊？”白玉儿看了一眼程英雄调侃道，惹的程英雄好一阵咳嗽。
正当众人在食堂享用天海美食，畅谈未来人生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朱的小朱走了进来：“年轻的朋友们，天海的英雄们，未来的主人们，登上飞船的时间已到，请允许我为各位引路。”
众人放下手中的碗筷，排着队跟着小朱走出食堂，从食堂门口到宇宙跨越飞船的路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无一例外，见到程英雄他们都报以最高亢的声音致意年轻的朋友们！天海的英雄们！未来的主人们！
程英雄也不知道这种统一的口号式的称呼是从何时开始，何人开始的，但对于他们这样的从墙外爬上来的底层而言，这种待遇令他们头晕目眩，热血沸腾，甚至是热泪盈眶。
而在飞船登机口迎接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匆匆离去的首相姜业以及坐在轮椅上的高崇之老先生，两人依次和六十位年轻的勇士握手。程英雄真切地感受着这出发前的殊荣手掌温暖而厚实，眼神真挚而动容，语气微颤而坚定：“务必凯旋！务必凯旋！务必凯旋！”
宇宙跨越飞船分为三个部分：全自动驾驶舱兼设备舱，货舱以及船员舱，直至着陆后，程英雄他们都只得呆在船员舱内待命。而船员舱可以用简陋来形容，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固定在墙上的床位，床位呈135度l型，长1.8m，宽1米，上下铺。不过这样的住宿条件，对于五八城的少年们早就习以为常，无论是三年间的专项训练还是墙外的艰苦生活都造就了他们极强的环境适应能力，三十多天的太空穿梭里，大家该吃吃、该睡睡、该练练、该玩玩，仿佛生活在地面上一般，可这样的日子对于甄仁杰而言却苦不堪言、度日如年。加之本身情绪低落，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都每况愈下，白玉儿和橘红不得不天天为他诊断检查以确保其能顺利登陆。
船员舱舱门上的红色倒计时行将归零，这也意味着跨越捷径的日子即将到来，原本也就是神神叨叨、萎靡不振的甄仁杰突然爆发嘶吼、狂躁、痛哭、焦虑、甚至是自残……或许本就不是一路人，又或许见怪不怪，五八城的众人从始至终都无人多说两句，只是任由其发疯，唯有傻大个会在甄仁杰不受控制的时候，上前阻止他的自残乃至近乎自杀的行为。
10，9，8……3，2，1，0！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赶到任何的不适和异样，众人松了一口气后也有一丝失望。就在此时，甄仁杰却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这笑声令人发毛、令人冷颤。
“所有人都有，起立。”甄仁杰大病初愈似地说道，但众人似乎不敢确定自己的耳朵，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犹豫了一下。
甄仁杰见无人响应，眉头紧皱，吸着气，挠着头在原地转了几圈后怒吼：“我特么让你们所有人都站起来！你们特么的是死人吗？啊？”也许是吼的太用力，甄仁杰觉得脑袋嗡嗡响，眼压也有点高，忍不住晃了晃脑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先是靠近甄仁杰的几个人起立立正，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站了起来立正稍息。
“哼，真是贱骨头，好声好语不听话，非得用狠的。”甄仁杰站在舱门口，用手指了指头顶的倒计时表，血红的数字正在开启新一轮的追索，“还有1天3小时25分43秒。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们不知道！今天，我，甄仁杰，你们的领导，就要给你们一群没见过世面、没读过书的乡巴佬，讲讲什么是战术，什么是大局观。”
程英雄看着眼前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甄仁杰，又想起了之前疯疯癫癫、胆小怕事的甄仁杰，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
“你！出来！”甄仁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声嘲笑。
“是！”程英雄出列。
“你叫什么？”甄仁杰没等程英雄回答，又更大声地在程英雄耳边问道，“我问你，你特么叫个什么？”
“是！程英雄！”程英雄用更大的声音回应道。
甄仁杰用手抹了把脸笑道：“哼……很有劲儿是吧？”话音未落就猛地一拳揍在程英雄脸上，顿时汩汩鲜血就从程英雄的鼻子里喷出，程英雄从床位上爬起来，立正稍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自己变的如此唯命是从、不敢反抗。
甄仁杰见程英雄不但不蹲在地上捂着鼻子，反倒是站的笔直任凭献血直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挥拳就要打第二下。
“诶诶诶，甄组长，甄组长，消消气，消消气。”胖八字第一时间用巧劲搂住了甄仁杰。
“放手，放手。”甄仁杰试图挣脱，却发现使不出力气，回头望去，看到一个面容俊俏的男人正嬉皮笑脸地看着他，“我叫你放手！”
“哦！”胖八字赶紧收手立正。
“你又是哪位？啊？”甄仁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报告甄组长！我叫东方未央！”胖八字一本正经地看着前方回答。
“你想救他？”
“报告甄组长！没有！”
“那你为什么拦着我？”
“报告甄组长！白玉儿说再不处理程英雄的伤口，可能会出人命！我担心到时候会影响到您的前途。”
“你威胁我？”
“报告甄组长！不敢！”说完胖八字瞄了一眼甄仁杰，见他嘴上虽然不让步，但也能感觉到似有顾虑和迟疑，就小声耳语道，“隔墙有耳，人多嘴杂。”
甄仁杰瞅了瞅胖八字，歪着嘴笑道：“你！不错！东方未央？我记住了。”完了又张望着喊道：“白玉儿？白玉儿？”
“在在在，我在这儿呢！”白玉儿从几个大汉身后探头报道。
“你给他看看，我拳重，别让他死了。”甄仁杰边说边甩了甩自己的拳头。
白玉儿不敢懈怠，赶忙上前为程英雄止血，程英雄虽然血流不止，却仍然死死盯着甄仁杰，好在没有伤到筋骨，虽然血流了不少但并无大碍。
第九章 历史的转折
目送飞艇飞向看不见的远方后，程英雄便赶到车站搭乘当天的返程末班车，总算是在12点营地宵禁前到达了住处，考虑到胖八字和傻大个可能都已经歇息了，程英雄便蹑手蹑脚地开门、脱鞋往房间走去，突然间听到了餐厅有唏唏漱的异响。
“胖八字？傻大个？”程英雄见没人应答而餐厅的异响也未停止，便顺手抄起墙角的一根演武棍向厨房靠近。
“胖八字？傻大个？”程英雄调高了嗓门再一次喊道，依旧没有人应答，便三步并作两步疾行到餐厅，刚到转角，立马一个腾跃就朝着脑袋的高度一个横扫。
“是我们！”说话的是胖八字和傻大个，两人蹲在地上呼了口气，“幸好我俩身手好，不然估计被你爆头了！”
“你俩怎么躲在餐厅不说话啊？”程英雄见到熟悉的两人也算是舒了口气。
“这不是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吗？”胖八字伸了个懒腰，“没成想差点变惊吓了。”
“嘿嘿~”程英雄傻笑着。
“噔噔蹬蹬~”傻大个突然发声，双手晃动着，程英雄循声而去，看到了一块插着蜡烛的大蛋糕。
“嘿！傻大个，你怎么不等我呢！”胖八字有点儿生气，气傻大个抢了最重要的台词，傻大个则摸着后脑勺傻笑着，任凭胖八字碎碎念。
“哇！所以这算是什么意思呢？”程英雄不知所以的捧场问道。
“过生日啊！”傻大个又一次抢了胖八字的台词，又引得胖八字一阵瞪眼。
“生日？”程英雄一脸困惑，在他的认知里，并没有生日这个概念。
“就是出生的那天，墙里人都过这个日子，还是大日子，也是今天我和傻大个去逛街的时候才知道的！”胖八字总算抢先说完了。
“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程英雄喃喃自语道。
“我们知道啊！”胖八字睁大眼睛笑着说。
“个人档案上有！”傻大个再一次成功抢词，胖八字刚刚还笑靥如花的英俊面差点委屈地哭了出来。
滴嘟滴嘟滴嘟
营地突然响起了战争特别警报，程英雄三人前一秒还沉浸于兄弟亲情之中，后一秒便进入了职业军人的状态，一分钟内穿戴收拾好装备赶到宇宙军基地集合。
“立正，稍息。”吴队长喊道。胖八字瞄了一眼，集合的是五八城加上甄仁杰和吴队长。
“年轻的军官们！大半夜的惊扰了你们的美梦，我深感抱歉！”说话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程英雄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看到军委会的长官们皆对他毕恭毕敬，便知此人非富即贵。
“请容我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姜，单名一个业，众人垂爱，有幸担任天海首相，今天恰好是第五个年头。”话音刚落，坐在前排的长官们齐声鼓掌，后排的年轻军官们赶忙跟上。
姜业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我依然记得啊……50年前，海历元年，围墙初起，我还只是个总角之年的娃娃，我的父母带着我进到墙内避难，那一年，我什么都不懂；43年前，海历八年，群雄战乱，我的父亲应征入伍保卫家国，那一面，竟是我与父亲的永别；31年前，海历二十年，我还在天海高级科学院读书，我跟随我的的导师，第一次捕捉到宇宙捷径，那一夜，我失眠了；15年前，天海三十六年，我供职于天海宇宙探索小组，并有幸担任组长，第一艘宇宙跨越飞船升空并成功带回来了那个世界的影像，那一刻，我觉得天要亮了；3年前，海历四十八年，以闻韬首席科学家为首的科学团队成功定位并计算出宇宙捷径的刷新周期，而那一天，你们来了。”姜业首相目光温柔却坚定，语气谦逊却端正，言辞激烈却亲近。
“今天！今夜！我！我们！围墙内外的无数生灵！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都虔诚地期待着！期待着你！你们！为天！为地！为天海！开启新的时代！天历元年！此时！此刻！年轻的朋友们！天海的英雄们！未来的主人们！距离捷径刷新到原点还有33天5小时47分06秒！外面！跨越宇宙、纵横万里的飞船已经准备就绪！里面，一千个日夜磨砺铸就的你们！准备好了吗？”姜业首相瞪大着眼睛，与台下的年轻军官们一个一个的四目相视，是要确认他们的意志是否坚定？还是要将自己的意念传送给这些初出茅庐的战士？五八城的少年们似觉胸口有惊雷起，却又一个个面如平湖不动声色！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告诉我，你们，年轻的朋友们，天海的英雄们，未来的主人们！准备好了吗？”姜业首相大声问道。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这三声怒吼响彻云霄，明明只有六十人，却如滚滚浪涛激荡三千里！似万古长夜金乌一声啼！恰天昏地暗盘古开天地！少年们早已激动地颤抖不止，或咬着后槽牙喘着粗气，或眼含热泪胸口起伏。
姜业首相似乎也是太激动了，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高举双手向众人致谢，便匆匆离开了舞台。这让台下的军队高官们措手不及，赶忙起身相送，这“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也许只有这59人明白吧。
接下来的时间都交给了陈至：“年轻的朋友们，天海的英雄们，未来的主人们！姜首相所言句句肺腑，字字珠玑啊！我相信你们也和我一样，深受鼓舞，获益颇丰！”陈至假装摸了摸眼角又带头鼓起了掌，“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首相大人的到来！”目送姜业离开后，陈至恢复了平常寡淡的语气：“这次任务一共分为两组，一组组长小吴，就是你们的吴队长，二组组长甄仁杰。前29号跟着小吴，后29号跟着甄仁杰，自行认组。”
陈至抬手看了看手表说：“你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军队食堂特地为你们开了夜宵，都去吃饱肚子，准备上路出发。解散。”
大家在去食堂的路上都兴奋不已，有人兴奋即将到来的挑战，有人开心能和熟悉的人在一组，有人激动刚刚的一番演说……只有吴队长一脸平静，只有甄仁杰如丧考妣。
第十一章 初来乍到
“起立！所有人都有，立正！稍息！”东方未央已然成为了甄仁杰的得力干将兼发言人。
“下面由我代甄组长宣布到达珠宝李后的分队情况。（珠宝李是天海的神树，翠绿而秀美，所结之果实色泽鲜红，味道清甜可口，象征着绝处逢生的希望。在此代表即将着陆的宜居星球。）”
“第一队：甄仁杰，白玉儿，东方未央，贾龙，周正之，程英雄；
第二队：白川太郎，王一栋，王二栋，别利察，邢云星，龙瞎；
第三队：蔡占源，徐蛋蛋，阮文武，陈杰，张晓杰，麻子；
第四队：贾斯丁罗伯特，橘红，串儿，屈岩，朴金荣，吴金忠；
第五队：康恺，吕四，黄右阳，李沛，骆驼，杨明。每个队的第一人是小队队长！”东方未央说完便把分队名单贴在了墙上，“有谁脑子不好使的就自己过来看看，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
东方未央弯着腰一脸谄媚地看向甄仁杰：“甄组长，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甄仁杰拍了拍东方未央的肩膀，顺势起身说道：“很好。下面我来给大家讲一下着陆后的行动方案，飞船会在进入珠宝李大气层后解体，驾驶舱和船员舱为一部分，货舱为另一部分，各自降落。着陆后，所有人依次前往驾驶舱获取属于自己的装备包。之后二小队先行行动，负责布置驾驶舱周边的防御工事，三四五小队负责确认货舱状况并根据情况搭建基地。最后，一小队在船员舱待命。具体的路线图我会发到你们的通讯设备上。”甄仁杰说完便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
“都听清楚了吗？还有2小时就要进入大气层了！大家都要做好准备，该休息休息！该调整调整！”东方未央补充道。
船员舱没有窗户，高度也有限，直挺挺的坐着也很难受，大家如果呆在床上，就只得对着上铺或者舱顶发呆、思考。对于已经在太空漂流了三十多天的他们，2小时很短；对于已经在太空漂流三十多天的他们，2小时又很长。
程英雄躺在床铺上，手垫着脑袋，眼睛盯着倒计时表入了神，甚至连鼻子的疼痛感也察觉不到了，他在想象着珠宝李上的一切，是不是也有成片成片望不到边的大海，是不是也有一堵一堵高耸入云的围墙，是不是也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是被船员舱的重复警报声惊醒“飞船即将进入着陆阶段，请大家系好安全带！”
“啊？”程英雄惊坐起，一头撞上了上铺的床位，头晕眼花中看到一个人帮他系好了安全带，又翻身爬上了床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铺的兄弟周正之。
说起周正之，他在大家的眼中是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成绩中等、性格内敛、独来独往、不喜言语。
“谢谢啊。”程英雄敲了敲周正之的床铺感谢道，周正之只是躺在床上嘴角微微一翘再无更多言语。
由于长时间的太空射线辐照导致隔热层的老化磨损，使得在穿越珠宝里大气层期间，整个船员舱都变得奇热无比，每呼吸一口，都仿佛猛地喝了一大杯烈酒，如吞吐火焰般难受，令人忍不住要深呼吸，可深呼吸只是让痛苦更深一层，就连定制的恒温呼吸服内也早已湿透，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肉与肉在摩擦。好在这股热浪仅仅伴随着超重持续了二十分钟，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都在持续的缓慢的稳定的减速状态。
在着陆前的三分钟，警报声再次响起各单位请注意，飞船即将落地，请准备！各单位请注意，飞船即将落地，请准备……
“轰”伴随着飞船挤压气体和地面的声音，原本或多或少有些许紧张、激动、忐忑情绪的五八城少年们，此时此刻反倒无比正常，众人按小队顺序依次前往驾驶室提取装备并在隔离室待命。
第一道铁闸门开启，透过高强度有机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树木高大繁茂、地面植被丰富，只是颜色暗沉。
“气体成分确认。”
“安全。”
“温度湿度确认。”
“16c，39%。”
“气压确认。”
“0.8mpa。”
“重力加速度确认。”
“0.8g。”
“环境数据比对确认。”
“与历史调查数据一致。”
甄仁杰：“第二小队出发。”
白川太郎：“二小队收到。”
玻璃门开启，第二小队迅捷干练地摆好队形出门，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杈枝叶，竟然看到了一大一小两轮灰白色的“月亮”，震惊之余也丝毫不敢懈怠，分头行动在既定方位设置好防御警报设施。
“设置完毕。”联络电台里传来邢云星的声音。
甄仁杰：“收到。第二小队到飞船侧翼待命。”
白川太郎：“二小队收到。”
甄仁杰：“第三四五小队向货舱信号发射点进发。”
蔡占源：“三小队收到。”
贾斯丁罗伯特：“四小队收到。”
康恺：“五小队收到。”
话音刚落，三四五小队就从飞船尾部的隔离舱出发，兵分三路各自向目的地挺近。
天海并没有这种原始森林的地貌，所以三四五小队都不敢快跑，只是疾走。路上虽然怪木丛生，各种不曾见过的蛇虫鼠蚁、飞禽走兽遍地都是，但训练有素的五八城处理起来也游刃有余，花费了约85分钟便到达了货舱着陆点。
货舱的体积比驾驶舱和船员舱加起来还要大上十倍，所以周围的树林、地貌都已经被货舱降落时的巨大冲击力压毁，这也恰好形成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供大家安营扎寨，花费了20分钟确认完货舱状况后，便着手准备营地的建设工作。
“呼叫驾驶舱，呼叫驾驶舱。”
甄仁杰：“收到。”
“这里是三队队长蔡占源，三四五小队已顺利抵达货舱位置，货舱完整无异常，方圆五十米范围内已经布防。”
甄仁杰：“收到。第二小队立即出发前往货舱位置，对周边土质、水源等进行检测分析，之后协助三四五小队搭建基地。”
白川太郎：“二小队收到。”
结束无线电对话的甄仁杰瘫坐在椅子上，双脚搭在控制台上闭目养神，一小队众人虽然也想出去但想到之前程英雄刚被揍的血流满面，便也都不做声了。
只有程英雄翻来覆去坐不住，正打算上前质问甄仁杰有什么计划时，被东方未央抢先一步：“甄组长，在歇息呢？”
“嗯。”甄仁杰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个，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出去看看啊？”
甄仁杰睁开一只眼，瞧了瞧嬉皮笑脸的东方未央说：“去了我也不干活，不如在这躺着，还舒服点，你们就跟着我，该吃吃，该睡睡。”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好的好的！果然跟着甄组长好处多多。”东方未央吹捧了一番甄仁杰后走向程英雄，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冲动，程英雄则抖了下肩膀生起了闷气。
“贾龙？贾龙！”甄仁杰突然扑闪着他的大眼睛叫道，众人顺着目光看向傻大个，可傻大个只是与甄仁杰四目相对并未答应。
“嗯……真是怀念啊！这个眼神。”甄仁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向傻大个走去，“你还记得吗？乌兰塞！那个边陲小镇，风景壮美，民风淳朴，岁月静好。而我们！就住邻屋。那时的我们啊，啧啧啧……多单纯，多简单！除了在学校里上课，便是在并不富饶的田埂上玩耍！我还记得那时候你个子大，力气也大，我总喜欢跟在你身后，想着让你保护我。嘿嘿嘿。”
程英雄他们知道傻大个和甄仁杰是旧相识，却不曾想竟有如此渊源，更没想到傻大个原本就生活在墙内。
傻大个就如往常那样抿了抿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甄仁杰则自顾自地边走边说：“啊！对了！我还记得班上有个坏同学，叫李槐。是不是？他爸爸好像是乌兰塞的纠察组组长吧？他最喜欢欺负人了！哈哈哈……我还记得有一次，应该是在你放学的路上，你被李槐他们一群人围着，也没打你，也没骂你，就是嘲笑你徒有虚表，嘲笑你外强中干。而我呢？傻乎乎地就冲上去和他们理论、争执……”
甄仁杰笑着摇了摇头，突然间又眉头一皱，瞪眼怒目看向傻大个质问道：“可你呢？可你呢？哼哼……可你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看着我和他们争吵、扭打，置身事外，仿佛这一切都与你无关，那一刻我真像个傻子，不！我就是个傻子！也是那一刻我才算明白你！我们的大好人！贾龙！是靠不住的！”
贾龙默默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像极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幕，而甄仁杰用无名指抹了抹眼角，一脸坏笑地接着说道：“哦对了！话说起来，你家当年是犯了什么错呢？怎么会落得被驱逐的下场？嗯……我想想，我想想……哦！对了！是叛国罪！哈哈哈……”贾龙听到这，抬起了头看着甄仁杰，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疑惑？绝望？悲痛？愤怒？
甄仁杰看着傻大个的表情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一边拍着手一边绕着傻大个唱道：“贾龙贾龙，遇事就怂，看似是龙，实际是虫！哈哈哈……”舱内众人看着这一出闹剧，不知该如何介入。或许此刻，沉默才是最好的参与吧。
接下来的三天多时间里，二三四五小队紧锣密鼓、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货舱根据地建设工作。而第一小队的六个人，除了偶尔的用无线电和其他组沟通进度、协调工作外，几乎过着和太空飞行无异的生活。
“嗷”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防御装置的启动声，让所有人的困意顿消。
“呼叫组长，呼叫组长，什么情况？是否需要支援？”无线电里传来了蔡占源的声音急切而真诚。
“收到，收到。无需支援，应该是野兽误触了防御设备。”甄仁杰从惊吓中调整过来后回复道。
蔡占源：“收到，有任何需要，请务必呼叫。”
“好的。”甄仁杰此时此刻心中竟觉得有一丝暖意流过，人也精神了不少，便起身走到包玻璃门前做起了舒展运动，由于夜色降临，原本透明的玻璃门变成了镜面，甄仁杰除了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和身后的他们，就是隐约可以见的外面的树影婆娑。他走到门前，睁大眼睛，双手做望远镜状贴着玻璃门，借着淡淡的月光剑影，试图要看清玻璃门外的一切。
“咚！”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持续的震动，甄仁杰一屁股吓瘫在了地上，刚刚还各自为战的第一小队众人顿时进入战备状态，纷纷向玻璃门位置看去。玻璃门的晃动还在持续，银纹面积超过三分之一，而地上躺着一柄长枪，或者说是一柄巨大的弩箭。
在程英雄和周正之的掩护下，东方未央和傻大个第一时间上前拉着甄仁杰往后撤，刚刚撤到驾驶舱和船员舱的连接处，第二三四五六七八下撞击声接踵而至，原本还是透明清晰的玻璃门瞬间变的模糊不清。而此刻隔断铁闸门尚未关闭，最后一根击破城门的长枪却已轰然而至，仅仅是轻轻一个触碰，玻璃大门破碎一地，长枪借着余威冲着甄仁杰的脑袋而来，眼见甄仁杰命在旦夕，一到黑影唰地出现在众人跟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程英雄。原来他的装备包里有一位久违的老朋友空气炮，程英雄在千钧一发之际，借助空气炮的推动“瞬移”到甄仁杰身前，凌空一脚踢飞了长枪，甄仁杰这才捡回来一命。
甄仁杰在搀扶下颤颤悠悠地爬了起来，不住的抖动着肩膀，东方未央以为甄仁杰被吓哭了，正打算上前安慰，却听到甄仁杰一阵怪笑：“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想弄死我？哼哼哼哼……”
说着甄仁杰就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其他人，用沙哑的癫狂的又冷静的声音命令道：“所有人都有，征服，开始。呀哈哈哈哈……”
第十二章 真龙卸甲
隔离室闸门缓缓开启，第一小队以1-2-2-1的阵型列队，傻大个肩扛u形高强度合金钢盾挡在最前，甄仁杰、东方未央、周正之和程英雄手持葛松六世突击步枪，各自负责一个方向呈蘑菇型进行点射，而殿后的白玉儿作为狙击手，对障碍物和超远射程目标进行摧毁。
可出人意料的是，当傻大个已经准备好被“万箭齐发”时，周围却突然间变得格外安静，如果不是地上的长枪和破碎一地的玻璃，大家或许都会误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所有人上热成像。”甄仁杰命令道。
“收到。”带上热成像后，除了防御设备附近有反应，其他地方并无异常。
突突突，甄仁杰用枪点射了地上的几具**，发现并无反应：“应该都死了，准备回收。”
“收到。”程英雄本想要问一句是否需要向二三四五队请求支援却又作罢。
由于定制的恒温呼吸服对地形环境的超强融合性和适应性，一直到走出驾驶舱约三十米，负重最大的傻大个才最先感觉到异常：“报告队长，地面土壤含水量过高。”
在傻大个的提醒下，甄仁杰、东方未央、程英雄都用力踩了踩，确实含水量极高。
“第二小队的环境分析在哪？”甄仁杰问道。
“驾驶舱。”东方未央答道。
“我去拿。”程英雄主动请缨，一来是自己行动更迅捷，二来是想借机向其他队请求支援。
程英雄回到驾驶舱，找到环境分析后马上就发现了不妥，正准备告诉舱外的大家小心，却听到周正之的一声惊呼划破夜空：“小心！地下有人！”
说话间，数把长枪犹如破土的利竹直奔周正之而去，幸亏周正之眼明手快，一个后撤步接上三个后空翻再加一个腾跃就撤出了包围圈，但却不敢再轻易上前，只得退到驾驶舱门口接应程英雄。
“撤！”甄仁杰也反应迅速，意识到已落入了敌人的陷阱，赶忙吹响了集结号。只是苦了傻大个，本就冲在最前面，负重也是所有人中最重的，加之自己也是个身强体壮的大笨牛，一下便落在了最后面。
“不着急，我陪你。”东方未央寸步不离地陪着傻大个。
程英雄也想上去帮忙，却被周正之拦下，抬起程英雄的热视仪说道：“点射反光的地面。”周正之这一提点，程英雄如醍醐灌顶，举起葛松六世对着地面一阵点射，刚刚还如地矛阵一般的乱枪陷阱，随着两人的点射偃旗息鼓。
眼看傻大个他们就要撤回驾驶舱之际，趴在后排狙击的白玉儿疾声呼喊：“小心后面！”
众人的注意力随着白玉儿的提醒从地面转向丛林，热视仪下“人影”攒动，周正之和程英雄毫不犹豫地抬枪扫射。与此同时，甄仁杰则按下了驾驶舱中的关闸按钮，厚重的合金铁闸门开始缓缓下降。
“你干嘛？他俩还在外面呢！”程英雄怒视着甄仁杰吼道，可甄仁杰却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拿枪守着门口。
程英雄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朝着门外喊：“傻大个，胖八字，你们快啊！”他还想继续喊，可是射击和呐喊只能二选其一，射中和激动也只能二选其一。程英雄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专心为不远处的好哥俩保驾护航。可是弹夹里的子弹终究是有限的，更换弹夹也终究是需要时间的，也正是在这雷霆之际，数柄长枪穿过弹雨的包围，裹挟着嘶鸣冲来。这架势仿佛是要撕裂这本不厚重的空气一般，令人胆寒。而此时，大门业已下降了一半有余，程英雄和周正之此刻都只能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射击。
傻大个看到这一幕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松解手上的束带，将原本长两米有余的铁盾一拆为二，上面一段直接套在了东方未央身上，然后以“撞钟”的方式将东方未央抛了出去，东方未央如同坐在滑雪板上一般一路滑行直抵飞船驾驶舱内。而卸下负重的傻大个手持残盾，向驾驶舱飞奔而去，就在快到舱门之时，高举盾牌，猛然一跃，将剩余的半顶铁盾牢牢地插在地上，挡住了尚未闭合的铁闸下部，与此同时，数柄长枪刺破傻大个的呼吸服，刺穿傻大个厚实的身躯，直至枪头撞击在铁盾上，发出一声声铮鸣，似英雄的挽歌。
“傻大个！”程英雄试图找到空隙继续射击却不得，想尽办法看一眼傻大个却也不得，而面前的残盾任性且决绝地站立到铁闸彻底关闭也岿然不动，似壮士的墓碑。
东方未央被牢牢地绑在了另一半盾牌之上，挣扎而不得解，只能跟发了疯似的不停扭动着身体，哀求着谁来替他松绑，谁去帮他救人，一阵阵嚎哭和嘶吼，似远山的诀别。
铁门之外，两轮灰月弥散着肃杀的流银，贾龙虽吐血不止却仍咬牙坚持，每一口呼吸都凝结成霜似巨龙喷吐前的炎息；虽痛不欲生却仍死死守住身前的盾牌，万箭穿身的侧影似与猛兽血战之后的甲龙威严和惨烈。
而身后敌人的欢呼雀跃声，似大战在即的战吼，似狩猎成功的歌舞，似萨满祭奠的吟咏。
贾龙觉得自己有点儿困了，迷迷糊糊间脑海窜过深埋记忆角落的场景边陲小镇，宁静祥和，日落时分，七八个小孩满脸笑容地在路边嬉戏，见他们拍着手，见他们跳着舞，见他们围着一个大个子转圈圈，见他们嘴里念念有词贾龙贾龙，遇事就怂，看似是龙，实际是虫！而中间的大个子只是乐呵呵地笑着，看着……贾龙看着他们这样唱啊、跳啊、笑啊，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只是合上的双眼再也没能睁开。
前来支援的二三四小队直到一小时后才赶到，四个小队通过口袋战术，合围将潜伏、游荡在驾驶舱周围的百余名敌人逐一歼灭，走近敌人的尸体，众人皆惊虽然身长不过150cm，但四肢长度均可达100cm，称之为人肉抛石机也不为过，二小队负责回收及分析这些怪物的尸体，其余人则在剩余的时间里寻找傻大个，只是环境陌生且距离傻大个牺牲已过了近三个小时，寻找工作并不容易，加之甄仁杰命令二三四小队在一小时后必须回到货舱进行基地建设和保护工作，使得整个寻找工作更加困难。好在苍天有眼，终于在离驾驶舱一公里处的一处坑洼地带找到傻大个的尸体。
“英雄？东方？找到了！”龙瞎只说了前半句。
当程英雄和东方未央他们赶到现场时，当程英雄看到已经被“野兽”啃食殆尽的傻大个，看着唯剩下的几片衣履残片和血肉模糊的断骨时终于绷不住了一声哀嚎响彻云霄，之后便直接休克了。幸好白玉儿和橘红一直守护身侧，并立即进行了应急救助，这才避免了程英雄因伤心过度郁结而亡。而东方未央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既没有安抚程英雄，也没有多看傻大个两眼，只是紧握着双拳两眼放空。周正之自知此刻帮不上什么忙，便默默地将残骸收拾进标本盒带在身上，期望有一天回到天海，能够一同为傻大个立碑建冢……
第十三章 闻韬武略
天海首相府的办公室内，姜业正在会见天海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武璋和天海高级科学院院长兼天海首席科学家闻韬。
“珠宝李怎么样了？”姜业问道。
闻韬略显兴奋地看了一眼武璋后说：“首相大人，请容许我占用您的一点点时间来进行珠宝李的短期成果汇报。”
姜业笑了笑说：“闻院长太客气了，听取科学成果本就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更何况您的工作关系着我们的未来啊。”
闻韬略显紧张的说：“是是，首相大人，那我就开始了。”
姜业：“请。”
闻韬提了提眼镜，深吸了一口气后说：“由于初期捷径信息传输的不稳定性，导致我们接收到的信息约为珠宝李基地实际发出信息的72.6%左右，这个情况后续会逐步改进！我们通过搜集、整理、分析这些不完整的信息，基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一是吴队长带领的一组在穿越捷径过程中遭遇捷径塌陷，目前整个第一小组都处于失联状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距离我们很远很远的宇宙中的某一处漂流……但是不幸中的万幸，第一小组携带的漂子中继站在坠落前顺利发射，并已经成功嵌入捷径之中，它和第二小组发射的漂子中继站，以及我们三年前发射的漂子中继站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捷径信息传输基站。那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闻韬停顿了一下，搓了搓手接着说：“那这又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全年无休的完整记录捷径的信息！也意味着我们可以在不远的将来实现自由跨越宇宙捷径！”闻韬说着说着就忍不住鼓起掌来。
姜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闻院长还是很有童趣的嘛。”
闻韬听到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姜业则调整了一下手中的笔：“闻院长，接着说。”
“是，首相大人。二是甄仁杰带队的第二小组已经顺利抵达珠宝李，基地建设工作也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期间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我方损失了一名战士，但我们也因此获取了大量的当地生物科技的样本信息；三是根据传送回来的数据显示，珠宝李的自然条件确实是适合人类居住，且初步证据表明，当地文明落后，这里是具体的细节。”闻韬说完就递上了一份文件。
“放这吧。”姜业指了指桌子右上角。
“诶，好！”闻韬毕恭毕敬地放好文件后回到座位。
姜业抬眼看了一眼武璋说道：“武委员长一同到来也是有事汇报吗？”
“是的，首相。”彰武手撑着椅扶挺身道。
姜业：“是关于友邦近况的？”
“首相英明！”彰武说着就打开了手中的文件。
“直接说吧。”
“是！此次跨越飞船的发射，声势之浩大、成果之显著，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注意。下面我就为首相简单介绍一下这一个多月来从各势力搜集整理的情报信息。首先是沙欧，根据整理探子的信息，果不其然，他们也在紧锣密鼓地研发宇宙跨越飞船，试图跟上我们的步伐。鉴于其强大厚实的工业科技基础，我们预计他们会赶在八个月后，也就是捷径本年度第三次刷新前进行跨越飞船的发射。”
“八个月……”姜业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窗外意味深长地说，“会发生很多事情……”
武璋：“是的，首相。”
姜业：“继续。”
武璋：“是！接下来是坦普雷门，可能是地处富饶之地且人口密度低，根据已有的信息显示，他们目前并没有进行宇宙跨越的计划。”
姜业：“坦普雷门的换届期要到了。”
“是的，首相。听说老雷门的三个儿子明争暗斗的厉害，他们的主要精力也集中在争权夺利上，应该是无暇顾及宇宙跨越的事情了。”
武璋突然间紧张了起来，姜业则淡淡地说：“话虽如此，但也不可放松紧惕，要保持紧密的关注，特别是对接任者的脾性调察！”
听到这番话，武璋刚刚还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遵命！首相！”
姜业拿起笔继续批阅文件，同时用手指了指，示意武璋继续。
武璋：“接下来是一些自然条件恶劣、科技水平落后的地区，都不具备进行宇宙跨越的客观条件，包括乞亚、卓利蛮、雪都、赤炎道、北仑等。”
“小国寡民，不足为虑。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武璋：“是的，首相！最后一个要汇报的是黑昼。”
“黑昼？”姜业刚刚提起的笔又放了下来，“黑昼的问题非常重要啊，你好好说说，要说清楚，说明白。”
“是，首相。那我接下来讲讲黑昼的情况由于黑昼特殊的自然条件，我们的探子始终无法打入其内部，只能在外围进行信息交换，对其中的真实度也不敢打包票，只能从多渠道获取信息来进行交叉验证。根据目前获取的情况看，外星球的矿石，或者说珠宝李上的矿石极有可能已经在黑昼出现，且已制成装备并配备。”
“闻韬你怎么看？”姜业转过椅子看着墙上悬挂的旧世界地图，背对着二人问道。
“我也赞同武委员长的看法，特别是三年多前的白夜事件。根据那个叫程英雄的少年亲眼所见，完全可以证明黑昼拥有我们从未拥有过的矿石或者是冶金技术。”
姜业没有说话，只是点燃一支烟悠悠地抽着，又过了好一会儿：“黑昼的问题要解决呀。”
“是！首相！”武璋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姜业又嘬了两口烟，便掐掉了手中的烟蒂说：“自己的探子进不去，就想办法发展内部的线人嘛，办法总比困难多。”
“是！首相！武璋一定不辱使命！”武璋说着就起立敬礼。
姜业转过身笑着向武璋摆摆手：“坐下坐下，你这是在搞什么呢？”
武璋：“是！首相！”
“那你们两位对接下来天海的发展，或者是世界局势的变化有什么想法呢？”
武璋和闻韬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地说：“加大宇宙军军备投入。”
“宇宙军？”姜业靠在沙发上看着武璋、闻韬二人。
可二人却不敢抬头正视，只是低着头语气坚定地回道：“首相（大人）英明！”
“哼哈哈哈……”姜业突然放声大笑令人措手不及，“嗯，有意思，有意思……”
武璋、闻韬不明白这笑声到底是为何，也不明白到底哪里有意思，更不明白他们面前的这位野心勃勃的首相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汗水不停的从二人的额头冒出，顺着面颊流到下巴，最后滴到裤裆。
“很好！很好！”姜业摸着椅扶说，“但是现在天海的资源紧张啊，各方都在哭穷，这个关于加大投入、调配资源的事还是得通过天海会的商议才行。”
“是，首相（大人）！”两人听到这总算缓过气来，方才还僵硬的身体略微松弛了些。
“还有其他事情吗？”姜业问道。
“没有了，没有了。”武璋、问道二人连连挥手。
“那你们先下去吧。”
“是！首相大人。”武璋、闻韬说完便起身离开。
就在武璋、闻韬二人走后不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姜业办公室的暗门中走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特别机关事务局局长叶目。
第十四章 姜业将夜
叶目单膝跪地：“参见姜业大人。”
“起来吧，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姜业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上下级味道。
叶目即使起身后也只是低着头说话：“报告姜业大人，一切都已办妥。”
“嗯。”
叶目旋即转身拍了拍手，天海军事委员会秘书长陈至也从暗门当中走了出来。
“参见姜业大人！”与往常趾高气昂、冷若冰霜的陈秘书长不同，如今的陈至卑躬屈膝，面容极尽谄媚之色。若非其肩领之上的军章，怕是没人敢相信，这会是堂堂天海军事委员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秘书长陈至。
姜业起身走到陈至面前，眯着眼左看看右看看后，指着陈至问道：“这真的是我们的秘书长陈至吗？怎么跟条狗一样？”
陈至此刻单膝跪地说道：“如果姜业大人不嫌弃，小的陈至就是您最忠实的狗，而这，就是您遛狗的绳。”说着便捧起胸前的领带递到姜业手前。
姜业顺势拿起陈至的领带掂了掂，便又撇下回到座位上说：“哈哈哈，有意思，起来吧。”
“谢谢姜业大人！”陈至起身后退到叶目身侧待命。
“说说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叶目给陈至使了个眼色后，陈至才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启禀姜业大人，事情办理的非常顺利，按照您的吩咐，小的已将所有背景可疑的人员全部安排到了吴队长的飞船上。而此时此刻，他们的飞船想必已经在宇宙中的某个角落灰飞烟灭，可以说是天助姜业大人。此外，种子也已按计划埋下，静待开花结果。”
“不错，还有呢？”
陈至来之前只接受了叶目向其委派的一个任务清查宇宙军背景，清缴可疑人员，务必确保宇宙军安全可控，并无其他任务。所以陈至一脸困惑地看向叶目，却没有得到叶目的一丁点反馈，顿觉慌乱无错。
姜业打心底厌恶慌乱无错的状态，却又打心底喜欢看到别人措手不及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他很享受别人对自己的畏惧之心吧。
姜业就这样看着陈至从慌乱无错到冷汗直冒，再到颤抖不已……为了避免自己笑场，姜业指了指叶目。
“是，姜业大人！”叶目说道，“刚刚在暗室之内时，陈秘书长是否有注意到外面一些值得注意的细节？”
陈至停滞的大脑一瞬间飞速旋转，在脑海里极速回播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并将这段记忆切割成若干片段进行梳理筛查，只见他左手、右手在胸前不停摆动，突然间右手握拳说道：“找到了！”
姜业翻看着之前闻韬递送的文件说：“说说看。”
“默契！”陈至简短的两个字赢得了姜业的抬头注目。
“不错，很敏锐。”姜业不吝夸赞。
“感谢无上的姜业大人。”陈至单膝跪地感谢道，“据我所知，武璋只是个简单的小角色，有委员长之名，却无委员长之实，权力基本已被五大将军瓜分。他本人也胸无大志，最大的追求无非是保证他的小家族能够世世代代享受到祖上的荣荫。”
姜业：“不足为惧之人利用价值也甚少，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掉以轻心。”
叶目没等陈至应答便主动说道：“姜业大人英明！属下定会委派得力干将时刻紧盯武璋及其家族人员的一举一动。”
姜业：“很好。你接着说。”
“是！姜业大人！”陈至被叶目抢去了些许风头虽有不爽，却也不敢表露，“而闻韬则与武璋完全不同，其外表看起来单纯、质朴、沉迷科学，但其骨子里充满了原始的危机感和饥饿感，绝非池中之物，这一点恐怕和他从底层成长起来的人生经历有关。而这一次两人一同前来恳请姜业大人增加对宇宙军的投入之事，以小的愚笨之资揣测，应该也是闻韬的主意。”
姜业微微点头却又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叶目也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不说话。
倒是新来的陈至，起初也和叶目一样默不作声，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向来敏感的陈至愈发觉得浑身不自在：“无上的姜业大人。小的有一点点不成气候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业看着陈至，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陈至在瞄了一眼姜业和叶目后一本正经地说道：“闻韬极力想要壮大和提高宇宙军在军委会的规模和地位，恐怕是手中掌握了可以打破现如今天海平衡的核心技术成果，他的野心也绝不仅仅是在天海科学院当一个一心科研的科学家，一定有更宏大的目标。所以小的就想，与其等着有一天事情发酵到无法掌控，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姜业只是看着陈至，仍旧没有发表任何观点，陈至瞄了瞄了姜业后接着说：“小的以为，像闻韬这样的野心家，虽然能力强，但于姜业大人而言，与其驯服，不如利用。”
姜业听到这，似乎很是满意，竟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陈至见此情形更是信心大增，瞟了一眼身旁的叶目说道：“如果有幸能得叶局长出手想帮，小的相信在处理闻韬这件事上定能事半功倍、一击即中。”
“陈秘书长说的很有道理啊……那这样，叶局长，你就再辛苦一下再拨冗帮一下陈秘书长，尽可能地以和平且低调的方式解决闻韬武璋这件事。另外呢，在行动过程中，叶局长你也要尽可能地配合陈秘书长，切不可仗着自己老人的身份，出工不出力、出力不出脑。听到了没有？”
“是！姜业大人！”叶目和陈至异口同声地应承道。
“那小的就先退下了。”陈至见姜业已经开始批阅文件后说道。
“嗯。”两人在得到姜业的允许后轻巧地向暗门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姜业似乎想起了什么事，“那个叶局长留一下，这里正好有个文件要你处理，你过来一下。”
叶目得令后又回到了原地，陈至便独自从办公室的暗门走到首相府外的特别机关事务局。
“小叶啊，你说说看这个陈至大秘书长怎么样？”姜业问。
叶目思考了几分钟后说：“聪明有余、殷切有余、主动有余。”
“怎么讲？”
“一是肉眼可见的聪明，超强的记忆力、对氛围的感受力以及对细节的敏感度都非常卓越出色；二是对您的殷切态度，可以说近乎病态的跪舔的程度，抱歉，姜业大人，属下这话并没有质疑您的意思。”
“没事，继续说，第三点呢？”
“三是总希望掌控局面，让自己能够成为下棋者和决策者，尽管语言上十分卑微和恳切。当然，这三点分开看并无大问题，但这三点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就有诸多疑点，可也正因为这诸多的疑点让我觉得他的态度是真诚的，心思是真实的。非常矛盾。”叶目歪着头，苦苦思索、分析却难以得出一个让自己信服、让姜业满意的结论。
“小叶分析问题的能力见长啊。”
“姜业大人抬爱，与您相比，属下还要提高进步的地方就如墙外的汪洋大海一般，不知其广，不知其深。”
“溜须拍马的水平倒是没变啊。”
叶目抿嘴微笑后道：“句句发自肺腑。”
“你要借着这次合作的机会，记录下陈至的每个细节。”
“是，姜业大人！”
“去吧。”
“是。”叶目话音未落便消失在了墙角黑暗之中，姜业则停下了手中的笔，看着窗外华灯初上，陷入了沉思。
第十五章 逃不开的墙
程英雄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期间幸得白玉儿和橘红轮流悉心看护才得以保全性命。出人意料的是，程英雄醒来后并没有确认贾龙的生死，而是询问了他昏迷这些天里发生了什么。白玉儿震惊之余也尽自己所能详尽地向他阐述。
别利察和麻子解刨发现，这些怪物的颅骨类似猿，但鼻梁短，鼻腔扁平，眼睛大如牛瞳，口内犬牙呲互，脖子短而粗壮，全身表皮光滑无毛发，内部消化系统与犬类一样简单，肺部占据整个上半身60%的体积，骨骼与人类大相径庭，膝关节为反关节，而肘关节可以实现360°旋转。
它们所使用的长枪是由植物质枪杆、蓝色矿石质枪头以及一种用于连接固定两者的胶质物组成，单从结构上讲并非什么精细先进的武器，但是这些材料所有人都不曾在玛纽见过或听说过。
此外，随着货舱基地第一部分的建设完毕，甄仁杰决定将驾驶舱及船员舱封闭并启动安全模式，且所有人都转移至货舱基地，同时按照计划将开启对珠宝李的侵略性探索。
程英雄听完后，没有多说什么便跑去洗漱、进食调整状态。
“醒啦？英雄。没事吧？”王一栋、王二栋异口同声地问候，“给你看个好东西！”说着两人就撩起衣袖，只见两人手臂上都开始气泡，慢慢的蔓延到整个手，看起来就好像被把手伸进了一个空气泡泡里似的。
“酷吧？这是我们前不久才发现的好氧麦芽泡泡菌。”王一栋炫耀道。
“不应该是好氧啤酒菌吗？”王二栋质疑道。王一栋、王二栋两兄弟开始就名称吵吵了起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泡泡变的就有他们脑袋那么大。
“喔喔！”还没等程英雄说话，他俩又接着说道，“还有更厉害的！”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啵”，包裹在两人手上的大泡泡应声而破，与此同时，一股浓郁醇厚的麦芽发酵味在空气里弥散开来。
王一栋：“以后可以叫他王二泡！”
王二栋：“那你岂不是王大泡？”
王一栋：“王大泡？”
王二栋：“不错啊。”
“王一栋！王二栋！说了多少遍了！不能在屋子里玩这些！”作为技术组成员，邢云星是唯一没有担任医疗官的女军官。
王一栋：“她是狗鼻子吗？”
王二栋：“这么远也闻得到？”
王一栋、王二栋听到了邢云星赶忙撸下袖子跑了出去。
程英雄看着王一栋、王二栋一唱一和，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所有人都有，准备对天1区域进行探索。”东方未央检查了自己的装备后命令道。自从贾龙事件之后，五八城对甄仁杰都颇有微词，大家一致认为他是一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人，不值得信任。而甄仁杰自己对这一微妙的状况也有所察觉，所以开始从从人前转向幕后。每天夜里甄仁杰都会把第二天的行动计划和方案交代给东方未央，之后再由东方未央出面发号施令。
东方未央见程英雄整个人都有些木讷，便走到他身旁问道，“你可以吗？不行的话，就在基地待命吧。”
“没问题，我可以。”程英雄晃过神来回答。
“你俩多留意着点英雄。”东方未央对走来的白玉儿和周正之嘱咐道。
“没问题。”白玉儿一口答应下来，周正之也点头允诺。
货舱基地的范围是一个直径880米的标准圆，由宇宙跨越飞船货舱和耗时十天搭建的七座宇宙房基地组成，宇宙房基地位于货舱尾部。
根据早期拍摄测绘的地形图，天海宇宙军将飞船所在大陆划分为天、海两类区域，前者代表宜居区，后者代表资源区，而数字则代表该类目地区的探索优先度，数字越小，优先度越高，而天1区就位于货舱头部的正前方。
珠宝李终日有两轮“圆月”当空，登陆至今也未曾见过太阳，整个环境的色调都是以灰紫色为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对于习惯了蓝天白云、日出日落的宇宙军终究是有点不自在。
天1区域是河谷地貌，货舱的着陆点恰好位于河谷入口的不远处，只消穿越一片树林即可抵达。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此次行动采用了牧羊犬战术以游击驱赶为主，由二小队前哨侦查，一三四小队担任牧羊犬，五小队垫后支援。
王一栋：“往这走！”
王二栋：“跟我来！”
“一栋、二栋，我们到底听谁的？”别利察问道。
“听我的！”王一栋、王二栋异口同声，“算了，还是听他的吧。”
“一栋你来。”白川太郎命令道。
“是，队长！”王一栋一路带队踏过他们兄弟俩先前偷偷来过的路，便到达了一座巨大的蔓墙前。
“就是这！”王二栋指着冒着泡泡的蔓墙说道。
“没错，没有别的路可走了。”王一栋补充道。
“是的！我可以证明。”王二栋强调。
白川太郎对龙瞎使了个颜色，只见龙瞎从腿侧抽出两把利爪，顺着蔓墙就向上攀援，一溜烟的功夫就爬到了数十米的高度，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后落地说道：“这个藤蔓墙高三四十米，而且到了顶部呈倒角生长，即使是我也只能勉强翻越，其他人就别想了。至于宽度，以我的目力是一眼望不到边的。”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邢云星幽幽的说：“按理说藤蔓植物向上攀缘必须有攀缘架，所以有没有这一种可能，这个藤蔓很可能是依附着一排排的大树向上生长？”
“嗯，不错，我也赞同这个观点。”龙瞎补充道，“刚刚我说的呈倒角生长，其实不太好理解，形象点说就好像是沿着树冠的边缘在生长。”
邢云星接着解释：“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树干与树干之间是这堵蔓墙的薄弱点，也是我们的突破点。”
“所有队长注意，到二小队处集合，其他人戒备。”东方未央通过对讲机命令道。
各队长在听取了邢云星的观点后，一致认为可以试试。但由于眼前的藤蔓位于底部，又粗又硬，一般的刀刃砍断一根已然很是费力，更别说要切出可供一名壮汉出入的门洞了。别利察虽然是解剖专家，但对于这类大刀阔斧的切割也是无从下手，好在五八城并不缺少能人异士。
“麻子，来一下。”蔡占源呼叫道。
麻子，一等一的用刀高手，既能庖丁解牛、又能力劈华山。只见麻子走到蔓墙前，用手抚摸着藤蔓的每一寸纹路后，从后背抽出一柄开山刀。“喝！”的一声便是手起刀落，面前的数根藤蔓应声而断，断口处不停地有泡泡冒出。麻子并没有分心，继续快刀斩乱麻，也就一根烟的功夫，一个可以容纳成年男子通过的洞口豁然出现，洞口则被一层薄薄的气泡膜包覆着，随着大家的说话声一动一动，就是不破。
众人不知此为何物，都不敢轻易触碰，反倒是一直不说话的王一栋、王二栋兄弟俩上前说道：“大家不要怕！这个是好氧麦芽泡泡菌（好氧啤酒菌）！”
说完兄弟俩又为了名称互相推搡了几下，幸亏被邢云星拦下：“王一栋！王二栋！说正事！”
王一栋：“正事？”
王二栋：“哦对！”
王一栋：“这个没有危险！”说着王二栋就伸手戳破了泡泡。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啵”，包裹洞口的大泡泡应声而破。与此同时，一股浓郁醇厚的麦芽发酵味在空气里弥散开来，而洞口边缘仍然在不停的吐着泡泡。
在场的众人赶忙遮上口鼻，退避三舍，只有王一栋、王二栋和邢云星不为所动。
“怎么味道不太一样？”邢云星嗅了嗅鼻子问道。
“我放了个屁！嘿嘿。”王一栋、王二栋两人说完后还不忘相互击掌。
“你们恶不恶心啊！祝你们明天粪便含水量超级加倍！”邢云星咒骂道。
大家虽然不知道三人在争执什么，但看见三人都没有发生异常，也都放松了警惕。
“怎么样？”白川太郎上前询问道。
“没事。”邢云星刚刚对着兄弟俩还剑拔弩张，看见白川太郎后又温柔可人。
王二栋：“女人是善变的。”
王一栋：“没错！”
“没事就好。”白川太郎说完又回到了队长组。队长们此时正在商讨由谁先进洞更合适。
本以为这会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讨论，但麻子的自告奋勇让这一切迅速有了结论：“各位队长！让我去吧，刚刚我和别利察用探照灯照了一下，里面虽然有个腔室，但藤蔓生长的情况远比外面要错综复杂的多，不出意外的话还需要用刀开路才行。”
“我赞同，各位队长还有什么意见吗？”东方未央见其他人没有说话便接着说道，“那就这么定了，辛苦了，麻子。务必小心！”
麻子系上安全绳，背上氧气罐便往里走，可进去不到五分钟安全绳就疯狂抖动，外面的其他五八城成员赶忙把麻子拉了出来，麻子此刻已经脸色发白，呼吸面罩里满是泡泡，向内、向外不断地生发、变大、破灭。
“白玉儿，白玉儿，立即到我这里，立即到我这里！”东方未央不停地向对讲机呼嚎，与此同时，别利察利用有限的医学急救知识对麻子进行应急救助，幸好救助及时，避免了麻子因为缺氧对大脑造成永久性伤害。
东方未央也因此下达了撤退命令，宇宙军在珠宝李的第一次探索任务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