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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吟森森     1625冰封帝国txt下载     1625冰封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一章 大漠雄心之十一:尾声

    朱克图带领的三千常备军、五千部族骑兵抵达漠北已经是十日前的事情了,而叶雷亲自率领的涵盖了温多、霍林、杭戈多尔、纳米亚尔四大部落混杂索伦、布里亚特蒙古人的五千部族骑兵,以及从东边赶过来的乌力吉五千部族骑兵则是两日前赶过来的。

    三支大军,期间若是没有人居间协调,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克勒木和屯战场的。

    就是有人协调了,想要几乎同时抵达战场在眼下的时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终三支大军居然达成了。

    这其中,原来隶属于察哈尔部落,后来依附于车臣汗部的苏尼特部落台吉滕吉思居功甚伟。

    滕吉思,历史上先是依附于硕垒,后来回到察哈尔故地,最后又在硕垒的诱惑下叛出满清,再次依附硕垒,这其中谁是谁非就不用细究了,滕吉思此人善变那是肯定的。

    巴图尔带着卫拉特大军过来后,滕吉思是第一个率先向他效忠的部落台吉,基于此,巴图尔让苏尼特部落的骑兵负责其大帐周围的警戒,当然了,主要是因为卫拉特诸部对附近的地形不大熟悉。

    滕吉思的侦骑首先与朱克图的大军相遇了,得知南边的固始汗已经败走之后,滕吉思这脑袋又开始活泛起来。

    与此同时,东边的乌力吉、西边的叶雷也派人与牧仁取得了联系,牧仁得知后自是大喜过望,正在这时他迎来了滕吉思的使者,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朱克图的人,于是……

    没有悬念,其实当三面的烟尘几乎同时升起时,久经战事的巴图尔便知晓苏尼特部落肯定是叛变了,他的两千五百最精锐的力量并没有杀入战团去支援自己的两个儿子,而是率先向西突围。

    在他这两千多精锐骑兵的拼死打击下,西边的叶雷五千骑根本抵挡不住,杀死杀伤一千多骑后巴图尔成功突了出去,巴图尔的三个儿子以及义子巴特尔也在亲卫的拼死护卫下突了出去,等巴图尔逃到扎萨克图汗部的牧地时,身边又聚拢了四千多骑。

    不过经此一战,他也大概知晓了索伦人的力量,几日前满腔的雄心早已化为乌有,别说占据漠北了,就算五大湖(乌布苏湖-哈拉乌斯湖一带)区域也不敢多待了,他此时已经知晓南边的固始汗败走了。

    幸亏沿途还有和托辉特部的大量牧民给他们提供补给,十日后他们通过漠北的大戈壁退到了阿尔泰山的另一侧。

    巴图尔能从容退走,三音诺颜部、和托辉特部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在那日的战场上,当巴图尔率先跑掉后,两部的骑兵大乱,叶雷、乌力吉等人的部族骑兵对付准格尔精锐力有未逮,不过对付这两部的骑兵还是可以的。

    最终,在周围几万骑兵的打击下,和托辉特部、三音诺颜部两部的精锐骑兵全军覆没,和托辉特部的俄木布、额璘沁父子,三音诺颜部的图蒙肯、丹津父子双双就擒。

    硕垒、衮布、素巴第三人此时自然不会再次轻饶这几人,万马奔腾之下,这四人瞬间便去长生天报到了。

    接着如何处置偌大的和托辉特部、三音诺颜部牧地便成了三部新的战场。

    最终,在乌力吉的协调下,在此次战事中受损最大的扎萨克图汗部得到了整个唐努山以南、杭爱山以西的领地,这里面既有原本就属于素巴第的牧地,加上全部的和托辉特部牧地。

    土谢图汗部得到了一半的扎萨克图汗的牧地,车臣汗部得到了全部的三音诺颜部牧地。

    对于这次战事中立了大功的索伦人,三部大汗想来想去,对于漠北广大的牧地,特别是五大湖区域、杭爱山区域、色棱格河流域、克鲁伦河流域,那是蒙古人心中不可轻舍的传统牧场,自然不容他们置喙。

    但也不能让索伦人眼巴巴瞧着,三人想来想去,决定将和托辉特部在唐努山以北的领地割让给索伦人。

    也就是唐努乌梁海区域以及萨彦岭北部的阿巴坎草原。

    这两处地方并不是蒙古人心中传统的牧地,而是“林中”的一部分,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块“飞地”,有了自然是好,没有也无所谓。

    何况如今北面来势汹汹的俄罗斯人如今在阿巴坎北面已经修建了一座大城,随时有可能南下,听说那俄罗斯人也是配置了大量火器的部族,与其自己去那里硬抗,还不如让给索伦人,多少也是一个缓冲。

    当硕垒郑重其事地将此事抛给乌力吉等人时,别人倒没说什么,由于尼堪远在几千里以外的济州岛,也不可能将此事汇报给他定夺后才答复硕垒,他们唯一担心的是若是一段时间没有决断的话,硕垒等人又变卦了。

    按照他们几个的想法,将喀尔喀三部的牧民划拨一些到瀚海国的境内也就是了,对于领地完全没有过多的想法,“帮蒙古人也就是帮自己”,将卫拉特人阻挡在瀚海国辖地以外是他们参与战事的唯一想法,不过从呼伦城赶过来的安加拉部的乌热斯得知此事后却不这么看。

    “诸位,按照雅丹的说法,我等境内的土豆、火鸡都是从这块土地北边的罗斯人手里得到的”

    “不瞒诸位,这块土地在历史上便是黠噶斯叶尼塞汗国的核心地带,如今那里也有几个小国,以乞儿吉斯人为主,加起来恐怕也有万帐,分布在叶尼塞河两岸”

    “克孜勒谷地虽然没有阿巴坎草原那么大,不过也相当可观,最少可与尼布楚大草原相当,否则俄木布也不会让他的长子在此地驻牧,麾下还能养活有着五千精骑的队伍,那里的图瓦人加起来肯定超过万帐,山上的山地图瓦人、马特人也相差无几”

    “若是能将这两块地方纳入到瀚海国的麾下,至少可为尼堪带来一万精锐骑兵,大河两岸都能种植黑麦,无论是克孜勒,还是阿巴坎,附近都盛产煤铁,成立大作坊也不成问题,以前就是黠噶斯叶尼塞汗国的大作坊所在”

    “与漠北相比,两地更加寒冷,这也是唯一的缺点了”

    听乌热斯这么一说,众人眼睛皆是一亮,林中之人与漠北的相比,最不怕的就是寒冷了。

    “要不先占下来?事后若是尼堪不同意,还给蒙古人就是”,乌力吉试探着问道。

    雅丹却笑道:“这两块地方,大汗闲暇时与我等说起过,父亲所说的只是一部分,阿巴坎大草原的西边是叶尼塞山,叶尼塞,在突厥语里是母亲的意思,这一山一河可是乞儿吉斯人的圣山、圣河”

    “叶尼塞河自然为两岸的牧场提供了源源不绝的水源,而叶尼塞山的意义却远不止此,此山以西便是广袤的哈萨克大草原,位于此山以东的乞儿吉斯人有此山的遮护才能勉强存活,其意义不亚于叶尼塞河”

    “阿巴坎大草原可养活牧民几万户,以前的黠噶斯人便是先占据此处,然后徐徐向西、向南、向东扩展的,最终推翻了回鹘人的统治,建立起了伟大的帝国……”

    “咳咳”,乌力吉猛咳一声,将乌热斯父子一脸热切拉回到现实,“诸位,既然这两块地方如此之好,就先占下来吧,我是瀚海国哈拉达大会的议长,按照尼堪制订的规矩,他不在的时候由六部提议,哈拉达大会通过之后就可执行”

    “雅丹是礼部的人,我代表哈拉达大会,这事就这样通过了吧”

    朱克图说道:“哈拉达,若是硕垒大汗同意了,我等得首先得派一支军队过去驻扎才是”

    “光派军队还不行”,雅丹接过话茬,“那里多半是乞儿吉斯人,我看也需要提前派一支文官队伍进驻才是”

    乌力吉点点头,“好吧,如今尼堪不在,我就倚老卖老,拿主意了,郭天才手里的猛虎骑里除了索伦人,还有大量的山地图瓦人,就让他带着两千骑前往吧,雅丹小子,既然你这么热心,又是礼部的主事,干脆你先去应付一阵子,等大汗回来后再做打算,如何?”

    “哈拉达”,朱克图继续补充道:“一定要跟郭天才说明,抵达克孜勒后先从东边的山地图瓦人中补充骑兵,加上部分谷地图瓦人,凑成五千骑,以这五千骑为基础,逐渐压服谷地的辉特部蒙古人,否则就以他那两千骑是控制不住克孜勒谷地的”

    “等完全控制了克孜勒谷地,再说阿巴坎大草原的事情,此前雅丹可提前前往殷勤联络”

    乌力吉点点头,他看着朱克图说道:“有你的,真不亏是尼堪小子手底下的首席大将,看起来是一个莽汉,实际上心细的很,难怪尼堪小子这么器重你,你说得对,就这么办吧”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诸位,既然这两块地方如此重要,光有军队驻扎也不妥当,前几日的大战过后,额璘沁原本在克孜勒谷地的精锐荡然无存,我等何不迁一部分索伦人的部落过去?”

    “我去!”

    只见乌热斯头一个站了出来,他见乌力吉皱了皱眉头,不禁谄笑道:“老伙计,我大小也是尼堪的舅舅,放心吧,不会惹事的”

    乌力吉一阵恶寒,他倒不是怕乌热斯惹事,而是怕他们回到“故地”后,利用同为乞儿吉斯人的关系不断增强实力,有了野心就不好了。

    “也行,不过不能光让你一个部落过去,墨尔迪勒部也去吧,我回去后就与达春商议”

    “……”

    乌力吉这么热心帮尼堪办事,除了他的岳父身份以外,还有一事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处处为尼堪考虑。

    就在尼堪远赴济州岛忙乎时,他留在呼伦城的三位夫人又都为他诞下了儿女,其中多西珲率先为他诞下了儿子,而哈尔额敦和阿茹娜先后诞下了一儿一女。

    如今尼堪的长子、长女都是多西珲所出,大业所寄,作为首席“国丈”的乌力吉能不尽心吗?

第二十二章 援救 一 孙传庭又来了

    一晃已经是大明崇祯九年二月下旬了,也就是公元1636年。

    渤海、黄海、日本海的部分沿海的区域封冻的冰面开始融化了,等到二月底的时候估计会全部融化完毕。

    山东,济宁州到德州的大运河沿线。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阿巴泰、图尔格区区五万满蒙精锐自从打破永平府冷口的边墙入关劫掠后便势如破竹,战况比上次皇太极亲自领军入关还顺利,彼等对于残破的永平府视而不见,直接南下,抵达天津后才开始放手劫掠。

    于是,从天津一直到山东的济宁州,在长达千里的运河沿岸,他们几乎是予取予求、姿意妄为,端地快活。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占据建在大运河、卫河(海河,汇入渤海)交汇处的天津卫城,卫城方圆只有十里路长,城墙也只有两丈多高,虽然也是一座包砖的城池,不过并不难以攻打。

    或许是他们不想攻占城池后将大明的军队全部吸引到这个地方,也或许是有别的目的,他们就是没有攻打此城,城池坚固的德州也没攻打,不过由于大运河的缘故已经变得异常富庶的临清州、东昌府、济宁州全部被他们拿下了,三地聚集了几百年的财富被他们席卷一空。

    最后他们攻打了兖州,又将鲁王的巨额财富搜刮一空。

    大运河沿线,不禁富户、商家众多,还是官府储存、转运漕粮、兵甲器械、税银之重地,也是民间工匠最多的地方,这下建奴发达了,搜刮的金银、马骡、粮食、财货堆积如山,青壮丁口、美貌女子数不胜数。

    新任山东总兵刘泽清躲在济南瑟瑟发抖,对于朝廷三番五次下达的出兵追剿的严令根本没有理会,正在追剿流贼的右副都御史、兵部侍郎、总理五省军务的卢象升被紧急调了回来。

    京城方面,被李邦华整饬后的京营新设了六副将,其中最骁勇善战的周遇吉、黄得功被派了出来,两人各领步骑八千人南下“相机进剿”,在原本的历史上,周遇吉还是在阿巴泰入关后立了一些功勋的。

    不过这一次似乎并不奏效,连并没有受到高起潜掣肘的卢象升也是一筹莫展。

    建奴这次的战力太强大了,强大的连尼堪也有些怀疑。

    阿巴泰一战便逼得周遇吉、黄得功两人从山东退到了河间府,而在兖州城下,紧急救援的卢象升部也遭到了巨大的损失。

    由于卢象升部的退出,正在河南、南直隶一带肆掠的高迎祥、李自成部一举攻克了了寿州,大军直指滁州,大有饮马长江,直捣南京的架势。

    没有卢象升的逼迫,高迎祥也不会远走汉中与张献忠会师了,竟然就在凤庐、淮泗一带悠哉乐哉游走起来。

    历史大变,就算是熟知历史的尼堪在此也只能是一头雾水。

    形势万分危急,此时朝廷又想到了与建奴作战中屡战屡胜的宁北候,这一次不是张焘,而是已经升为大同巡抚的孙传庭,他亲自来到了济州岛。

    “都败了?”

    尼堪一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大明朝最能打的三位都出现了,竟然还是一败涂地,按说有卢象升的统筹,又没有监军太监的掣肘,就算不能打败建奴,也能将他们逼走啊。

    “叔父,能具体说一说吗?”

    “唉,由于兖州危急,卢建斗是匆匆北上的,手底下只带了他自己的精锐天雄军,加起来也就万余人,剩余的兵马还在凤阳、滁州一带堵截流贼,而建奴在兖州附近的兵马就有两万精骑,一战过后,卢建斗虽然给建奴大量杀伤,不过自身损失也不少,如今只能退守东平州”

    “周、黄两位副将也是相差仿佛,这两人倒是我大明将领中少见的能迎难而上之人,整饬过后的京营虽比不上边军,不过也算是强军了,况且两人手下都有三千精骑,建奴南下后,在德州附近留下了一支精锐骑兵,约莫万人”

    “就是这万人将周、黄两人的近两万精锐打的大败,两人收集残兵败将后已经退到沧州……”

    “那京营其它人马呢,整饬后至少还有十几万精锐吧”

    “唉”,孙传庭叹了一口气,“说是有十几万,实际上最精锐的两部便是周、黄两位副将,余下的皆……,你可知晓,京营重地,历来是由勋贵之后统领,李孟暗倒是花了大气力整饬,但想要动摇其根本……”

    李孟暗,李邦华是也。

    尼堪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一万骑?竟然逼得周遇吉、黄得功这两人退避沧州?建奴的战力难道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抑或历史上对周、黄两位还是夸大了?

    又想到前不久明军在登州、黄县、栖霞一带屠杀的事情,心里不禁有些犹豫。

    “秀荣”

    孙传庭此时突然站了起来,还向尼堪鞠了一躬,尼堪赶紧将他扶起来,“叔父,万万不可如此,可折煞小侄了”

    孙传庭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如今大明南有流贼,北有建奴,太半的精锐都被吸引到这两处,已经没有余力抽出更多的兵马了……”

    “叔父”,尼堪毫不客气打断了他,“与瀚海国接壤的宣大一带的兵马不用布置那么多吧,难道你等连我也要提防?”

    此时朱克图、孙传宇在漠南打败固始汗的消息尚没有传到大明,故此孙传庭说道:“自然不会,不过听说那瓦剌部已经打过来了,朝廷也不得不防啊”

    说到瓦剌部,尼堪也是忧心忡忡,由于海参崴、朝鲜东海岸如今都在封冻期,他也没有接到进一步的战报,也不知晓孙传宇他们打得如何。

    “叔父”,想到这里,尼堪也是满脸忧色,“您也知道瓦剌人侵入了我的领地,小侄正在为此事发愁呢,前几日还估摸着等到三月份,便即可趁着初起的南风北上……”

    “秀荣”,孙传庭却摇摇头,“来不及了,何况我在大同时并没有看到漠南的牧民或汉民南下的迹象,估计你的手下已经将鞑奴驱走了,抑或正在对峙之中,情形尚没有败坏”

    “这一节,我来时已经同朝廷商议过了,你这边只要出兵便可从大明的边境回到漠南……”

    尼堪一听眼睛便亮了,孙传庭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隐隐有些兴奋。

    “秀荣,此次建奴南下劫掠,祸害了好几个朝廷转运漕粮、甲械、税银的城池,掳走的青壮、匠户不计其数,你如果能前往救援,别的不说,若是能击退建奴,粮食、税银可取走一半,匠户亦可带走一半”

    其实,阿巴泰的这一次肆掠的成果不仅远远大于真实历史上他南下的那一次,还大于皇太极安排的其它几次,孙传庭所说的一半真要兑现的话,粮食、银两恐怕都能以“百万”计,而匠户则可以“万”计。

    为何会造成如此的局面,此中自有玄妙,后面自有分解。

    “好吧……”

    尼堪有些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孙传庭大喜,他一把抓住尼堪,“你这边能出动多少人马?”

    尼堪想了想,“骑兵两千、步军三千”

    孙传庭一听不禁有些失望,尼堪说道:“叔父,区区一个小岛,我以前只配了五千步骑,将东江镇的降卒纳入后也只多了两千步军,加上我的亲卫,也就八千人马,这一下抽走五千,整座岛屿只有三千步骑护卫”

    “岛屿北面是朝鲜、建奴,南面是倭人,还要情势不明的郑芝龙……”

    “郑芝龙?”,孙传庭时常查看邸报,自然知晓此人的来龙去脉,“你如何又与他有瓜葛?”

    尼堪将济州岛的贸易、平户的贸易以及自己前不久“失手”杀了郑芝龙的侄子郑联一事说了,孙传庭听了却满不在乎,“秀荣无须烦忧,我回去之后与兵部商议后给郑芝龙下一道文书去福建也就是了”

    尼堪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过又想了想,这郑芝龙刚刚接受招安不久,应该不会被猪油蒙了心,大举向自己兴兵吧。

    “叔父,您若是嫌兵少那就算了”

    “不不不”,孙传庭赶紧摇摇头,看什么玩笑,朝廷就指着索伦人退敌呢,别看他兵少,没准建奴见了吓走也说不准。

    “若是这样,那我还有几个问题”

    “你说”

    “周、黄两位麾下还有多少兵马?”

    “步军残破,不过马军尚存,两部加起来还有五千骑左右”

    “很好,那卢大人呢?”

    “也是相差仿佛,原本其有马步军各一半,兖州一战损失各半,尚有五千步骑”

    “嗯,除此之外尚有另外的援军吗?”

    听到这里,孙传庭不禁捋了一下颌下的三缕长须,“秀荣,不瞒你说,我从大同出发时便接到了朝廷的命令,一来是乘坐登州水师的船只到你这里搬救兵,二来嘛,便是接替贺世寿贺大人的天津巡抚一职,而贺大人则调往大同”

    “跟着我一同出发的还有大同总兵王朴,也是五千步骑,我出发上船时,王朴的兵马应该到了天津”

    尼堪点点头,多半是考虑到他这个可能出现的援军,朝廷便下令让孙传庭担任天津巡抚,还多半让他接替卢象升统一指挥各路人马,各路人马加上天津本部的,加起来也有两三万,歼灭建奴自然力有未逮,不过尽快将他们驱走,留下一些粮草、银两及丁口还是可以做到的。

    “好吧”

    又想到可以经大明回到漠南,尼堪最终还是同意了。

第二十三章 援救 二 天津卫

    格根塔娜此时快要生产了,尼堪与她依依惜别之后坐船西去了。

    尼堪带上了南楚一千骑,加上自己的一千亲卫,一共两千骑,两千刚刚在

    冬季完成整训的东江镇步军,都是长枪兵,还有李延庚手下的一千火枪手,共三千步军。

    两千东江镇步军由陈文盛统一指挥。

    一共五千步骑,当然了,柳川静云手下三百武士如今也编入到了尼堪的亲卫对队,加上可方便用于野战的、以前戚继光时代大行其道的两百斤的威远炮,亲卫队实际上已经有了一千五百人。

    加上一直跟随着他、几乎成了他的“秘书”的王文慧,尼堪带着一行人出发了。

    孙佳绩的船队只带走了二十五艘萨哈连2级大船、十艘萨哈连1级大船,以及装载骑兵和步军的一百艘龟船,剩下的船只全部留在济州岛。

    孙传庭提前出发了,他还要先到天津去布置攻防事宜。

    此时已经是二月底了,海面上依旧是北风当道,不过到这个时候,尼

    堪手下的水兵已经可以很好地利用侧风航行了。

    等船队即将抵达天津附近的大沽港(后世天津港)时,查克丹突然将孙佳绩拉到一边嘀咕了半天,孙佳绩听后也是一脸严肃。

    天津原本是北京城海防的重要屏障,自从万历年间出征朝鲜以及满清崛起

    后,这里已经从一个三卫指挥所(天津卫、右卫、左卫)升格为天津镇,目前镇守这里的是总兵巢丕昌,领兵五千精锐,统一指挥三卫的人马,当然了,由于此时大明的卫所形同虚设,实际上起作用的还是他那五千人马。

    大同总兵王朴赶到后,已经接替天津巡抚之位的孙传庭将他安排在南面、同样在大运河畔的静海县,两地相距仅仅五十里,正好互成犄角之势。

    大名鼎鼎宁北候的到来让天津附近的明军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只从船上下来约莫五千步骑。

    巡抚衙门。

    “大人,建奴前锋已达沧州,后队尚在南皮,队伍长达五十里,不过彼等似乎并没有攻打沧州的打算,前锋已经绕过沧州……”

    孙传庭高坐主座,其左侧赫然是以前的东江镇监军吴直,他终究没有在大内捞上合适的差事,反而因为“知兵”被皇帝打发到天津镇继续做监军,此时的他心中在呐喊,“苍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到了哪儿哪儿就有大战”

    不过当他看到位居孙传庭下手右侧首位的尼堪,这惶急的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尼堪的下首分别坐着孙佳绩、南楚、陈文盛、查克丹、王文慧等人,此时,孙佳绩已经当上了水师参将,南楚、查克丹都是游击将军,陈文盛是步军千总,王文慧封了一个尼堪自创的“记室参军”官职。

    左侧,坐着大明的一些个军将:

    巢丕昌,天津镇总兵,四十多岁。

    王朴,大同镇总兵,武将世家出身,不到三十岁。

    雷时生,天雄军副将。

    李化鲸,刘泽清手下的分守德州参将。

    吴三桂,山海关参将,今年才二十四岁。

    黄得功,三十多岁的京营副将,一个粗豪汉子。

    这一大堆名将堆挤在左侧,而尼堪的人马却单列右侧,显示了孙传庭、吴直对他的期望,何况在座的诸位中,他是唯一的侯爷。

    正在汇报的是巢丕昌。

    “如今天津城有末将的五千步骑、吴参将的三千辽东精骑,加上宁北候的五千步骑,一共有一万三千步骑,这一万多人马均可拉出去野战,城里自然有三卫的兵马驻守”

    “静海县还是王总镇的五千步骑”

    “沧州有黄副将以及周遇吉副将的五千精骑,还有李参将的三千步骑,卢大人的五千精锐正在赶往沧州的路上,此时应该抵达了沧州,届时沧州一地也有一万多步骑”

    “静海县城城池单薄矮小,建奴若是起了攻打的心思,按照军门的筹划,只要王总镇能抵挡三日,南面的卢大人、北面的军门将会亲率大军夹击建奴……”

    听到这里,尼堪不禁心里一凛,孙传庭好大的口气,竟想依靠这不到三万的人马将四五万建奴一网打尽?

    “大人”,他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听说建奴有四五万人马,我等加起来只有不到三万,在沧州到天津地界,依托大运河、卫河、大海这狭窄地带困住建奴自然是好,不过彼等战力强横,俗话说困兽犹斗,何况是……”

    “不然”,没想到此时站出来的不是巢丕昌,更不是孙传庭,而是那年纪轻轻、比尼堪还要小两岁的吴三桂,上次在登州时,尼堪只见到了他的父亲吴襄,并没有见到此人,如今总算见到了。

    此人身材高大健壮,偏偏又生的俊秀,不过一双不时露出精光的三角眼显示出了他那桀骜的一面。

    “侯爷”,吴三桂向尼堪拱了拱手,“依照我等山海关军将的情报,建奴军力最强者莫过于其两黄旗的巴牙喇,可此次前来山东肆掠的并没有见到这两旗,多为两红旗、两蓝旗、两白旗,何况按照巢总镇的情报,其中更有一万汉军旗、一万鞑奴骑兵”

    “汉军旗领兵者是谁?”,尼堪尼堪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吴三桂瞠目结舌,只得将目光投向巢丕昌。

    “呵呵”,巢丕昌汕笑了一下,“打着‘张’字旗,具体不知晓是谁”

    “哦?那这汉军旗是骑兵还是步军?”

    “这……,应该多为骑军”

    尼堪心下了然,他不禁冷笑一声,“以本候来看,这一万汉军旗多半便是在大凌河降了建奴的张存仁,张大将军了,他手下可是一万货真价实的的关宁铁骑啊”

    接着不理眼里冒着怒火的吴三桂继续说道:“蒙古骑兵多半是朵颜,或者是科尔沁左翼,这两部并没有受到本汗的打击,出动的应该也是精锐,也不易对付”

    “咳咳”,孙传庭心里奇怪,以往尼堪屡次与建奴交战都是大获全胜,今儿个为何踌躇不前起来,他干咳了两声,“秀荣,本官如此布置并非要将建奴一网打尽,不过眼看着彼等大摇大摆押着几十里长的俘虏、车辆队伍北上,我等还不奋起一搏,今后有何面目面见皇上,面见父老?”

    尼堪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安,不过一见诸将都是信心满满,也不知他们的信心从何而来,便将目光投向黄得功。

    “黄将军,您与建奴交过手,对他们的战力有何看法?”

    刚才在一众武将中,就属他有些心不在焉,见到宁北候问话,便打起精神说道:“末将的意思与侯爷差不多,建奴的战力确实厉害,上次一战,末将与周将军都是家丁尽出,不过也没能阻挡他们哪怕两刻的时候,如今一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幸亏我等骑军撤得快,否则就被他们包圆了”

    “咳咳”,此时孙传庭又轻咳了一声,黄得功见状便又笑道:“话又说回来,放眼天下,若是还有谁能与建奴作战不居下风,舍阿斯兰大汗还有谁?”

    一时,众人纷纷将各种马屁奉上,似乎有了他尼堪这五千人马就大有希望一战而胜之,尼堪还想多说几句,又想到大敌当前,也不好挫了各位的锐气,只得将话咽到肚子里去了。

    他看向王朴,历史上这位有名的逃跑将军,他如今孤军处在静海县,可是这次孙传费尽心思筹划的关键所在。

    “王将军可有信心守住三日?”

    “哈哈哈”,王朴一下站了起来,拍着胸脯大声说道,“别说三日,就是五日也能做到!”

    尼堪目瞪口呆,不过终究还是忍住了。

    晚上,等孙传庭盛大的宴席完毕之后,尼堪找上了他。

    此时孙传庭已经面带微醺,见了尼堪反而冷哼一声,“好你个孙秀荣,你在右玉干的好事!”

    尼堪心里一凛,“难道替换麻锋的事已经被他察觉了?”

    面上却不动声色,“叔父说的什么话,小侄不明白”

    “罢了”,孙传庭一摆手,“在我面前还不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从大同前来之前便发现了端倪,屡次召见麻锋前来大同却都被他以重病缠身推脱过去,最后还是派了自己的亲信过去明察暗访才得知事情的缘由,不过此时你的人已经退到了青城,右玉千户所竟然是一个空荡荡的关城!”

    “若不是你的人这几年在右玉千户所还算安分守己,除了吸纳流民出关屯垦,并无其它过分的举措,我一定上奏参你一本!”

    “那您是如何处置麻锋的?”

    “哼,你的心肠端地狠毒,竟将此人折磨成那个样子,本官不忍,干脆了结了他,免得他继续受苦,还不是报了一个‘出塞追击马匪,不幸中伏,尸骨无存’的谎话,秀荣啊秀荣,为了你,我可是担了偌大的干系”

    “多谢叔父”,尼堪赶紧将话头岔了过去,“叔父,您让王朴驻扎在静海县,就这么信任他?”

    “呵呵”,没想到一提起王朴孙传庭竟然来了兴趣,“我可很是看好此子,年纪与你相仿,出自将门,文武双全,一表人才,更兼骁勇异常,他这五千步骑,别的不敢说,紧守城池还是没问题的”

    尼堪一颗心愈发不安起来。

    最后仔细一思索便了然了。

    在这个时空,由于自己的出现,孙传庭并没有一开始便在陕西前线对抗流贼,并逐渐升官的的经历,从而也少了不少对敌的作战经验,而此时,王朴、吴三桂等人都没有亲自率领大军与建奴硬抗的经验,有了自己这个“年轻才俊”在前面引路,年纪相仿的彼等能不时刻燃起一颗在疆场上建功立业的雄心嘛。

    他越想越不安,可又不好劝说孙传庭,最后只得怏怏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十四章 援救 三 一切如常

    “报!大人,建奴前锋已抵达静海”

    “报!大人,建奴大队全部过了沧州”

    “报!大人,紧急军情,建奴开始围攻静海县城”

    “报!大人,卢象升大人率领天雄军五千步骑、周遇吉/黄得功五千骑兵、

    李化鲸三千步骑已经出了沧州城,不疾不徐地跟在建奴大队后面”

    “哦?建奴可有反击?”

    “没有,周遇吉将军用两千精骑对建奴断后的鞑奴骑兵进行了试探性攻击,大败之,鞑奴丢下三百多具尸首跑了,周将军解救百姓三千多人!”

    “好!太好了!”,一切都如常,一切都如同他预料的一样,孙传庭兴奋地在巡抚衙门走来走去,他突然看到一旁的尼堪面带忧色,不禁笑道:“秀荣,建奴若是只有军伍也就罢了,我也只能退避三舍,如今彼等带着这么多丁口、牛羊、车辆,军伍再多如何照看得过来,此时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尼堪点点头,他目前也未发现敌人有什么破绽,或许他们真是被空前的缴获冲昏了头脑?

    “那何时出发援救静海县?”

    “这个”,孙传庭捋了一下颌下的长须,“以你来看呢”

    “如今包围静海县城的有一万五千人,以建奴的战力,早就应该攻城了才是,城里可只有王朴的五千人马啊”

    “呵呵”,孙传庭笑道,“建奴再是强悍,也是血肉之躯,兵家至言,‘倍则敌之,五则攻之,十则围之’,静海县虽是一座小城,终究是一座城池,况且还是一座包砖的城池,建奴战力强一些,不用做到十则围之,总要做到五倍吧”

    尼堪却摇摇头,“上次大酋皇太极南下时也打破了一些小城,他们可是最多二对一,多半是一对一,据我所知,有时甚至敢以区区三千人进攻五千人的城池”

    “不然”,孙传庭却打断了他,“我也有些了解,那是城里的守将吓破了胆,先一步出逃造成的,但凡有一点忠君爱国之心,建奴若是想硬桥硬马地攻城,绝对不会轻易得逞!”

    “何况”,孙传庭此时已经沉浸到自己在天津到沧州这一百多里的战场上大破建奴的虚幻之中,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得色,“王朴王总镇出身将门,世代忠君爱国,他自己不仅是世袭,还是武举出身,更兼骁勇难撼”

    “他若是能守上几日,别的不说,能够大挫奴寇的锐气就好,届时彼等沮气坚城之下,我等大军再猛地出击,就算不能大败之,也能让彼等丢下缴获仓皇远遁”

    “那您的意思是让更多的建奴聚集在静海县城下再说?”

    “嗯,再等几日吧”

    ……

    静海。

    城中的王朴也是一脸得色。

    他进抵静海后,城中的一个大商户立即献上了他的一名小妾,而在建奴围城之时,趁着他们立足未稳,他亲领三千骑出城试探性地攻击了一下,结果建奴都退避三舍,他斩获了几十具首级后扬长而去。

    “建奴?怎地宣大、辽东的那些个军将都将他们吹得跟天神一般?我看也不过如此”

    又想到那年纪轻轻便做到了都司指挥使的尼堪,这心里头又起了较量一番的心思。

    兴济县城,沧州以北约莫五十里,卢象升的大军逼近到此地后便停住了,因为前面的青县便是建奴后卫大军大营所在,按照侦骑所探,那里至少有上万精骑!

    卢象升没有进入到兴济县城驻扎,这一万多人也驻扎不下,而是在兴济县城北面扎下了大营。

    一座大帐里,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文官正在里面走来走去,只见他身材高瘦,一身正三品的文官袍服外面套着一件山文甲,宽大的袖口也卷在牛皮护腕里面,一双枯瘦的大手不像是提笔写字文官的,倒是像出自一位常年操练不辍的武官之手。

    大帐的一角立着一柄大刀,长约一丈,刀刃宛若象鼻,这种长刀在明军里面一般用来示威,或用来作为仪仗,没想到却是卢象升的兵器。

    要舞动这样的兵器,非有一身惊人的气力不可,眼前这位瘦高的文官怎么看也不像。

    此人正是卢象升,兵败兖州后,他的职位已经降低了,如今只能屈尊给孙传庭打下手,而孙传庭此时声名并未彰显。

    半晌,账外传来喧哗声,卢象升赶紧回到交椅上坐好。

    “参见大人”

    首先进来的是周遇吉,一位身材与卢象升有些相仿的高瘦汉子,不过面庞宽大,眼神凌厉,不像卢象升那么柔和。

    没多久,黄得功、李化鲸,最后进来的倒是他天雄军的副将雷时生。

    “咚咚咚”,不过此时二通鼓刚刚敲过,雷时生倒也没有违反军令。

    “大人”,雷时生落座后向卢象升拱了拱手,“职部刚刚接到哨探的消息,故此来得晚了一些”

    “哦?速速说来”

    “大人,青县确实只有约莫一万奴骑,按照职部探子的查探,这万骑并不是建奴”

    “哦?”

    一听此言,在座的包括卢象升在内都兴奋起来,原来传来的消息是这一万骑都是建奴的八旗兵,没想到又有了变故。

    “何以见得?”

    “大人,哨探化妆成被掳走的难民混到了里面,细细查探了三日才最终得出这个消息,这一万骑里,约莫有一千是真满洲,余者有一半是汉军旗,一半是鞑奴”

    “再者,汉军旗的头领姓张,多半是在大凌河投降建奴的张存仁那厮,若真是那厮,他手下这四千多骑应该就是以前的关宁铁骑了,那些鞑奴多半是来自边外的朵颜诸部,末将这位哨探会一些那边的语言,朵颜诸部的语言与其它部落颇有些不同,这位探子旁敲侧击之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还有,青县附近被掳走的青壮丁口约莫五万,大车三千多辆,堆集金银、粮食、财货的大帐篷便有几十个,牛羊马匹健骡无数……”

    众人一听眼睛皆是大亮,不过周遇吉却依旧神色凛然。

    “周将军,你的意思”,卢象升自然见到了周遇吉的神色。

    “大人”,周遇吉站了起来,面向卢象升抱拳施礼,“建奴的战力就不用末将说了,我等骑兵,三个打一个恐怕也打不过,就算是家丁,也得要二对一才行,最精锐的家丁才能一对一”

    “鞑奴的骑兵虽然不如建奴,不过比我等还是好一些,我等家丁自然可与之一对一,汉军旗……,大人,若雷将军所言不虚,确是那祖大寿麾下的骑兵,其战力在九边中无疑可居首位,亦不可大意”

    卢象升点点头,“那之前你与鞑奴交战,彼等可是拿出了十足的功夫?”

    他说的就是周遇吉此前与鞑奴交战的心得。

    “回禀大人,事后职部仔细检查了一下鞑奴的服饰、头颅、兵器等,这一细查,原本还有些高兴,这下便有苦说不出了”

    “哦?”,众人一听都有些奇怪,难道不是真鞑奴,而是假冒的?

    “这些人倒是货真价实的鞑奴,不过年岁恐怕都在四十以上,且服饰寒碜,兵刃低劣,多半是鞑奴里面地位最低的牧奴”

    众人听了还是有些羡慕他,几百具真鞑奴的首级啊,只要是真的,管他是什么身份,管他有多少岁?

    “就算如此,我的骑兵与他们也就是斗了个不分胜负,职部这边也折损了三百多骑”

    卢象升一听神色立即严峻起来,他暗忖,自己的天雄军就算不如以前袁崇焕手底下的关宁铁骑,不过也相差仿佛了,恐怕比周遇吉、黄得功两人的骑兵还要强上一些,不过也强的有限。

    上次在兖州城下,自己的精锐倒是与鞑子大战一场,不过也主要是与鞑奴与汉军交的手,一开始还势均力敌,不过当建奴一千五百精骑杀入后瞬间就扭转了局面,真正的大规模的真满洲骑兵的威势他还无缘得见。

    若是这样的话,敌人的主力还隐藏在暗中,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杀到。

    又想到按照雷时生的情报,建奴至少有四五万精骑,彼等就算用两万精骑护卫缴获,三万精骑用于作战,其中两万用于野战,这两万人无论是对上孙大人的北面大军,还是自己这南面大军,都能一举而破之。

    可为何他们却如此布置?

    难道是在酝酿偌大的阴谋?

    可是以建奴的张狂,根本就不需要如此啊,突然又想到当时在在兖州时,敌人从始至终没有没有出动过超过一万人马,而攻打兖州的敌军起码有三万!

    难道是故意放我等离开?

    若真是这样的话,他们究竟是何用意?

    “报!”

    正在沉思之时,门外又传来一声大喊。

    “传!”

    “大人,末将奉带尚方宝剑、督察院左都御史、兵部左侍郎、巡抚天津、河间、武清、香河、宝坻孙大人之命前来呈递紧急公文”

    “呈上来”

    等卢象升接过了公文,展开一看,不禁眉头一皱。

    “尔等接到文书之后三日之内进抵静海县,与我等齐攻围城敌军!”

    卢象升将文书卷好放在高几上,“这位旗鼓,如今青县的奴寇仍有万余,孙大人有没有说明我等是击破青县之敌后北上,还是绕道北上?”

    那旗鼓抱了抱拳,“卢大人,此事末将真不知晓,不过末将是从海边绕道过来的,奴寇的侦骑尚没有大规模布到那里,如今静海县城下奴寇的精锐已经达到三万,彼等还要护卫缴获,按说没有更多的兵力来防备你等北上了”

    这便是要让他们绕道了,不过卢象升依旧觉得有些不妥当。

    “这位将军,我等绕道北上没有问题,可一旦大战出现,青县的奴寇猛击我部后方,该当如何?”

    “大人勿忧,末将也是听说的,保定副将虎大威已经率领五千步骑抵达了河间府景和镇”

    卢象升一听便长舒了一口气。

    虎大威前不久还跟着他去南直隶清剿流贼,此人原本是参将,因剿贼升到了副将,与卢象升一起被调回了北方,不同的是卢象升依旧在对抗建奴的第一线,而虎大威则去了保定,“以遮护京畿安全”。

    虎大威沉毅雄壮,极善骑射,与卢象升一起追剿流贼时被他称为“有檀道济之风”,由他遮护大运河侧翼,他倒是可以绕道北上。

    “孙白谷还是比我强,竟能说动皇上调动保定的兵马前来助阵”

    送走孙传庭的旗鼓后,卢象升心中暗叹。

第二十五章 援救 四 雷霆一击

    尼堪带着大军出发了。

    他跟在吴三桂后面,而孙传庭亲自带着他的从大同带来的一千五百“中军”

    以及巢丕昌的五千步骑在最后面。

    这个安排是孙传庭布置的。

    按说以索伦人的战力,以尼堪的五千步骑打头阵最为恰当,吴三桂虽然骁勇,不过这次可是他第一次带领这么多的骑兵作战,终究不如尼堪妥当。

    不过吴三桂却从尼堪手里抢到了这个“先锋”——目前次子还是一个“热血男儿”,除了想要与尼堪一较高下,立下殊功早日接替吴襄的总兵职位也是他日思夜想的。

    尼堪倒是无所谓,何况有吴三桂在前面开路,多少也是一个屏障。

    三支大军之间的距离只有十里,除此之外,尼堪还向四面八方派出了大量的侦骑。

    天津到静海只有六七十里路,当大队走到一半路程时,四面的侦骑纷纷回来了。

    “回禀大汗,东面无虞”

    “回禀大汗,西面无虞”

    “回禀大汗,南面吴将军的部队已经与建奴前哨碰上,吴将军的骑兵已经将其击退”

    尼堪点点头,南面的侦骑是与吴三桂一起行动的,应该是在等到吴三桂击退敌军后赶回来禀报的。

    “敌军的前哨有多少人?是什么人?”

    “回禀大汗,约莫五百骑,应该是镶白旗的精锐”

    五百镶白旗的精锐?尼堪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吴三桂再是厉害也不可能一下将这五百骑击退啊。

    “对了,吴三桂是全体出动,还是仅仅出动了家丁?”

    “回禀大汗,一开始只是出动了五百家丁,后来剩下的骑兵从两侧包抄,建奴见势不妙便撤退了”

    “再探!”

    ......

    又过了半个时辰,侦骑又回来了,这次南面的还是先回来。

    “大汗,吴将军的大军已经靠近围城的建奴,并袭击了建奴设在静海县城西北角安置缴获的大营,由于缴获堆积如山,吴将军的人马一下……”

    “迈不开腿儿了是吧?”,尼堪讽刺了一句,不过瞬间便想到一事,“不对,围城的建奴有几万人马,怎么会对吴三桂的突袭视而不见?”

    “这……”,那名侦骑以前是东江镇的夜不收,“大汗,那五百镶白旗的建奴骑兵便是撤往西北角的,吴将军是一路追着下去的,兴许是建奴见到吴将军的战力强横,居然没有进入大营,而是继续向南撤退了,镇守大营的是两千多鞑奴,在吴将军家丁的冲击之下大败,最后竟然也撤出了大营”

    “不对!”

    尼堪立即意识到这里面不对,以建奴那严苛的军纪,无论是真满洲、鞑奴,还是汉军旗,都不会不战而退的,何况还有辛辛苦苦从山东带回来的缴获!

    “其它方向呢,有什么动静?”

    “大汗,职部这一处是专门跟着吴将军的……”

    尼堪点点头,正欲再说两句,只见从东面飞过来两骑,一见之下不由大惊失色。

    只见一骑后背插着两根箭只,一骑马臀上插着三根箭只。

    “大汗”,那名侦骑见到尼堪后并没有下马,尼堪仔细一看,只见他的右大腿上还插着一根箭只,而另一名侦骑此时见到大队后竟“扑通”一声从马上掉了下来。

    “大汗……,建奴…从东面过来了…”

    话音刚落,他也从马上掉了下来,不多时,从西面有飞过一骑,马上的骑士大老远便在大声喊叫:“大汗,敌袭,正白旗,从西面过来!”

    尼堪心里一凛,赶紧大声传令,“紧急戒备!”

    所谓紧急戒备,主要是对陈文盛带着的那三千步军说的,在整个冬日,在尼堪的亲自操练下,这三千人练成了一种真正的西班牙大方阵:两千原来的东江镇长枪手居中,四角分别布置两百五十名李延庚操练出来的火枪手。

    这样的的阵型是专门为突然出现的骑兵准备的,在敌骑接近之前,四角的火枪声先攒射一阵,等敌骑接近后赶紧钻到长枪阵里面,若是遇到敌人的步军,可将四角的火枪手收缩到长枪方阵的两侧或一侧单独成军。

    此时的骑兵就有多种选择了,可先撤到目前没有警情发生的北面,与步军方阵间隔一段距离,视敌情再做决断,或者全体冲向东面或西边,全力对付一路敌军,为步军方阵的尽快组成创造机会。

    尼堪就是这样决定的,建奴既然敢大举进攻自己,肯定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每一路的骑兵肯定不在少数,若是将自己仅有的两千余骑兵一分为二,最终的结局可能是全部都保不住,最终也保不住步军。

    他决定向东冲,那里不远处是海岸线,自己的舰队正在沿着海岸线巡逻,起码也能配合作战。

    若是能顺利击破这一面的敌军,还能倒回来挽救步军。

    南楚的一千由以前的海西女真俘虏组成的重甲骑兵处在最前面,不多时便见到了前面的大团烟尘。

    “大汗……”

    只见南楚竟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尼堪有些恼怒,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你不在那里指挥作战,跑到我这里作甚?

    “大汗,我等上当了,来的是两黄旗的巴牙喇兵,至少有三千,虽然穿着镶白旗的服饰,可带队的将领除了鳌拜,还有几人全是正黄旗的,都是皇太极的亲信……”

    话音未落,从西面又飞过来一骑,“大汗,不好,西边的建奴骑兵约莫有五千,都是两白旗的精锐!”

    尼堪心头大震,此时又从北面、南面又传来大团的烟尘!

    一切都昭然若揭,敌人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瞄准的就是他尼堪!

    或许这次统军的大将就不是阿巴泰,而是皇太极自己!

    “大汗!”,南楚脸上献出了决然之色,“事情万分危急,为今之计,我那一千骑只有拼死挡住从东面过来的巴牙喇,大汗带着亲卫队尽快向海岸方向疾驰,抵达大沽港就好了,届时赶紧上船!”

    说完转身就策马远去了。

    “大汗,我的妻儿就托付给您了!”

    尼堪面色变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在查克丹、楚琥尔等人连抓带拽之下向东北方向驶去。

    此地到大沽港也就是六十多里路,骑兵快的话大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一路飞驰中,尼堪也在冷静地思考。

    若南楚的判断是对的话,皇太极那厮此次肯定在南下的劫掠队伍里面,没准两黄旗、两白骑最精锐的力量他全部带了过来,否则就不能解释他仅仅出动少量兵力便击败黄得功、周遇吉、卢象升等人,这三人,可是眼下大明真正颇有战力的人啊。

    而他大肆劫掠大运河一带,又拖延时日,没准打的就是让明国向自己求援,以便自己歼灭他的主意。

    若是两黄旗、两白旗最精锐的力量都在此的话(两黄旗本来就是皇太极亲领的两旗,正白旗的多尔衮上次失败之后他将此旗收了回来,而镶白旗是老奴钦定在多铎成年之前由皇太极代管的,四旗的全部力量约莫六万,精锐至少有一半!),就算卢象升自己手底下有十万大军也不见得打得过,难怪他们如此有恃无恐,原来等的就是自己!

    布下这么大的局面,还真不愧是有名的枭雄啊。

    若是如此的话,港口那里肯定也不安全。

    果然,在接近大沽港时,尼堪见到了大团的火光!

    同时,从港口那里驶来了大队的骑兵,看那服色,都是镶白旗的,至少有三千!

    “大汗!”,只见楚琥尔跑了过来,“职部带领飞龙骑先抵挡一阵子,大汗带着剩余人马赶紧往南走”

    尼堪有些感动,楚琥尔加入到自己的亲卫队时间不长,以前还是鄂尔多斯大济农额璘臣最得宠的儿子,没想到在如此危急的局面下还能做到舍身护主。

    尼堪让他带走了一半亲卫队骑兵,自己带着剩余的人马往南奔驰,没多久对面又来了一大对骑兵,人数至少有两千!

    这一次,是柳川静云带着三百切支丹武士以及三百亲卫上前迎战了,剩余的人马在查克丹的带领下继续向海边疾驰。

    没多久,一阵大风便迎面扑来!

    随即一阵咸湿的味道也跃入鼻中,大海到了!

    不过海岸线上依旧有三三两两的建奴骑兵在巡视,但数量并不多,查克丹不断分出骑兵上前迎战,最终尼堪跟着他抵达一处海湾时,他身边只剩下区区一百骑了。

    接近海湾时,查克丹突然举起手里的短铳指向半空,与此同时,他手下那一百骑都如法炮制。

    就在尼堪惊诧的目光中,这一百把短铳全部打响了。

    在查克丹等人的簇拥下,这一百余骑继续向大海迈进,半晌,海面上便出现了一艘大船。

    那是一艘萨哈连2级的大船,尼堪掏出单筒望远镜一看,立在船头的正是苏纳!

    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查克丹。

    “大汗,这次来大明之前,职部专门找过墨尔根大萨满,他说过要小心一些,说可能会碰到大的劫难,我一开始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在听到孙大人的话后隐隐有些不安,下船后便与孙佳绩商议了一下,让他专门在此处海面安排了一艘大船,以便随时接应我等”

    尼堪此时心里了然,难怪从奔逃开始,查克丹似乎都胸有成竹,而且似乎对路径也很熟悉似的。

    “在建奴抵达静海县以前,职部在这一段海岸跑过无数趟,最后让孙佳绩将一艘大船放置在此处”

第二十六章 援救 五 尾声

    等众人都上了船,王文慧却对着尼堪跪下了。

    “大汗,建奴此次肯定是处心积虑,我军形势……堪忧,职部还是留下吧,

    在岸边潜伏几日,等建奴撤走了,再四处搜寻流散的士兵,我军士兵袖口都有标牌,就算是死了寻着了也能或埋或烧……”

    尼堪心里感动,赶紧将他扶起来。

    “文慧,有心了,我这里有两面令牌,是上次钦封本汗为奴儿干都司都指

    挥使时一并送过来的,你拿着,潜伏几日后,等建奴撤了再着手这些事宜,若是天津城没有被建奴拿下,便去找我叔父孙传庭,有他的协助就会事半功倍”

    (大明新任的军将上任后,兵部、吏部会制作文书、关防、令牌、令旗等,一般来说,总兵有八到十面令牌、令旗)

    “聚拢阵亡将士的遗体后,登记后一律烧了,在陶罐上做好标记就行了,有叔父的帮助,你就在天津等船只,我会安排一些船只在莱州、登州侯着”

    “这些事情安排好之后,你不妨回家一趟,若是家里还有人的话,便将他们接过来”

    没了陆军的掩护,尼堪可不想区区几个人便横穿大明的领地回到漠南,只得赶紧坐船回到黑龙江后再做打算。

    坐上苏纳的大船后,船只沿着海岸线向北行驶,不多久,便在大沽港口附近又见到了大片的船只。

    “大汗,原本我等是停靠在港口的,没想到突然来了一大群建奴的骑兵,彼等杀散了在码头上护卫的明军水师,还准备将停在附近的所有船只全烧了,幸亏我等按照大汗的吩咐,就算在停靠时也将船头的两门火炮装填了散弹,随时可以发射”

    “最后,在散弹的轰击之下,建奴铩羽而归,不过彼等依然停驻在码头附近,职部不敢大意,只得将船只全部开走了,就在这海面上游弋”

    听了孙佳绩的话,尼堪点了点头,“我等先去山东海岸吧,去莱州,在那里你留下一些船只和水兵,等着王文慧收拢溃兵以及阵亡将士的骨灰,剩下的快速赶回瀚海国”

    ……

    静海县。

    “哈哈哈……”

    城南一座大帐里,一位身材肥壮的中年汉子正在哈哈大笑。

    “恭喜皇上,尼堪那厮经此一败必定元气大伤,下一次想到这大明来就得好好掂量掂量”

    这汉子正是皇太极,以他皇帝之尊,为了区区尼堪,竟然使出了这瞒天过海之计,不过最终他的计策还是成功了。

    他身边簇拥着阿巴泰、图尔格、张存仁以及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蒙古汉子。

    乌可善,科尔沁左翼的珲台吉,如今已经被皇太极封为卓哩克图亲王,他的两个妹妹海兰珠(孝庄)、布木布泰都嫁给了皇太极。

    “具体战况如何,七哥你说一说吧”

    阿巴泰点点头,“皇上,根据俘虏的口供,尼堪这厮此次也就带了五千步骑,三千步军当场被我军骑兵击破,不过在彼等拼死阻击下,我军骑兵也伤亡了一千多骑”

    皇太极听后眼神一凛,心里暗叹:“还真是厉害啊,区区三千步军就给我两黄旗的精骑造成了大量伤亡”

    “步军全部被歼,不过我等并没有发现这支步军的统领陈文盛的尸体”

    “骑兵也几乎被我军全歼了,南楚这厮统领的那甚飞龙骑还是给我等造成了大量杀伤,在他那里也有近千骑的伤亡,不过鳌拜这厮还真是悍勇,他一箭射中南楚的大腿,随即将他生擒了,如今此人正在帐外”

    皇太极摆摆手,“先说战况吧,此人的事情等会儿再说”

    “在港口、海边追击尼堪这厮时又歼灭了他的亲卫骑兵近千,俘虏了他手下的大将楚琥尔,皇上,此人是河南鄂尔多斯部珲台吉额璘臣的儿子”

    皇太极点点头,“还有吗?”

    阿巴泰转过身端起了一个硕大的托盘。

    “皇上,尼堪这厮以往战力强横,我大清的兵丁在他手底下折损不少,今日一战,我军不仅几乎全歼他这五千步骑,还有额外的收获”

    那托盘上放着三物,原来是一杆隧发火铳、一柄短铳、一根改过的虎枪枪头、一柄横刀。

    “皇上,您看,这些个武器便是尼堪这厮军中大量配置的”

    “这火枪不用火绳,仅用燧石击发便可,速度可比汉军旗下面的火绳枪快上许多,真乃军中利器”

    “这是短铳,尼堪的亲卫大量配置,同样是燧石击发,可在马上方便地使用,骑兵接近时,他可很快地用短铳击中近在咫尺的敌骑,也是不可小觑,可比我军装备的短斧、骨朵强上许多”

    “这是他们所谓的‘飞龙骑’装配的虎枪,与我军制式相似,不过枪头却是厚剑式的,开有血槽,真正的一枪封喉”

    “这是他们火枪手配置的横刀,皇上,您看,这韧度、硬度恐怕我军麾下也不多”

    皇太极盯着这些武器看了许久,一挥手让人端下去了。

    “回头告诉工部,让作坊大量仿制!”

    又长叹一声,“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让尼堪这厮跑掉了,大清国陆战强横,可惜水师终究缺乏啊”

    阿巴泰赶紧说道:“皇上勿忧,此次缴获了大量的船匠和银两,回头重新建造一批就是了……”

    皇太极点点头,“好了,此事就这样定了。对了,对于俘获的尼堪军卒,不得虐待,愿意加入我军的要大大优待,队长以上的人物立即抬旗!”

    “嗻!”

    “将南楚、楚琥尔押进来吧”

    在两名巴牙喇的挟持下,一身血迹的南楚进来了,他进到大帐后既不下跪,也不叫人——皇太极是金台石的女婿,而他是金台石的长孙,他应该称呼皇太极“姑父”才是。

    皇太极却是不以为意,他一把抓住南楚的手,“你这是何苦?回到大清国吧,你的家眷都在铁岭好着呢,前不久你姑姑还在念叨……”

    “多谢大汗”,南楚却轻轻推开了他。

    “大汗,我已经错过一次了,再错一次岂不是让世人耻笑?您就成全我吧”

    皇太极闻言心里大怒,“你本就是女真人,回到大清国的怀抱不是天经地义吗?何苦为那索伦蛮子搏命?”

    南楚摇摇头,“大汗,我在漠北已经娶了阿斯兰大汗舅舅的女儿,膝下也有了一儿一女……”

    “这有什么?你是我的侄子辈,你说,大清国各小贝勒的女儿你喜欢谁,岳讬的?尚建的?杜度的?尽管告诉朕,朕一定为你做主!”

    尚建,是阿巴泰的长子,杜度,是褚英的长子。

    南楚听了却摇摇头,“多谢大汗好意,不过汉人有一句诗说得好,‘曾经沧海难为水’……”

    帐中诸人,除了皇太极以外都是大老粗,都不明所以,皇太极却是饱读诗书

    之人,一下便明白了南楚的意思,他强忍住内心的愤怒,一挥手让人将南楚押下去了。

    阿巴泰说道:“皇上,此子前有背叛,这次被俘,皇上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如不严惩的话,今后何以……”

    皇太极却摇摇头,“在尼堪那里的我军将士还有不少,若是施以严惩,彼等还敢回来?”

    “斩讫!”

    很快,帐外传来一声大喊,皇太极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收敛好遗体,带回辽东吧”

    说完便将目光转向楚琥尔。

    楚琥尔如今才十七岁,哪见过这个阵仗,扑通一声便跪下了。

    “我愿降,我愿降”

    皇太极含笑将他扶起来。

    “你是额璘臣的儿子?”

    “是的”

    “好,如此虎将本汗怎舍得一刀杀了?今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一个二等侍卫吧”

    “不可”,阿巴泰赶紧拦住他,“皇上,此子虽然年幼,不过终究是新降之人……”

    “无妨,本汗若是连这点心胸也没有,何以控御天下?”

    ……

    多日后,北京,紫禁城。

    武英殿内,浑没有春意已经来临的模样,大殿里坐着的几人都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高座上,年轻的皇帝面色苍白,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还是一阵白一阵红,显见得内心颇不平静。

    “……吴三桂部中了建奴诱敌之计,大部为钱财、女人所惑,不妨被建奴精骑偷袭得手,大败,三千精骑只剩五百余逃回辽东”

    “卢象升部异常壮烈,建奴用汉军、鞑奴吸引该部进攻,不妨在某处埋藏了建奴名将图尔格的五千精锐,双方在青县附近大战一日,包括卢象升、雷时生在内的天雄军全军覆没”

    “李化鲸在战场上提前逃走,是导致此役失败的重要原因,周遇吉、黄得功两位将军也不支撤走,两人撤回来的骑兵加起来不到一千”

    “孙传庭、巢丕昌部受到了五千汉军骑兵的阻击,没能及时援救孙秀荣,最终撤回到天津城,两人麾下步军几乎全部战死或被俘”

    “静海县城里的王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城池一步,倒是保全了这支精锐”

    “虎大威部见敌军势大,并没有越过大运河”

    “宁北候、右都督、奴儿干都司都指挥孙秀荣五千步骑全军覆没,孙秀荣也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已经坐船逃走了,尚未能查明”

    “建奴大胜之后,又开始北上了,陛下……”

    正在汇报的是新任兵部尚书张凤翼,他偷偷看了一下皇帝,见他依旧未动声色,便悄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继续说道:“由于大明布置在天津的精锐几乎丧失殆尽,建奴一行大摇大摆北上远去了……”

    “咣当!”

    只见皇帝突然将手中的一个细瓷茶杯扔在地上,飞溅的碎块差一点击中了正在汇报的张凤翼。

    他接着将双手紧紧握在龙椅上,白皙的瘦手青筋直冒,微微还有些颤抖。

    “孙传庭该杀!虎大威该杀!吴三桂该杀!”

    张凤翼一听大惊失色,孙传庭还好说,若是将虎大威杀了,没了这一支京畿左近最精锐的力量,谁来护卫京城的侧翼?

    那吴三桂虽然轻浮,不过他身后可是辽东整个将门,若是轻易杀了,辽东危矣!

    且就算是孙传庭也轻易杀不得,他是孙秀荣的叔叔,如今孙秀荣虽然下落不明,不过其现在已经与大明接壤,大军随时可能南下,那时大明就有大麻烦了。

    “陛下,三思啊”

    本书第一部“瀚海雄风”完毕,即将开始第二部“冰封帝国”,以及第七卷“雪域新风”,打了这么多仗,也该将目光投向国境内部了,何况唐努乌梁海、阿巴坎大草原刚刚入手,与俄罗斯人直接相邻了,总得拾掇拾掇;往北还有楚科奇人、勘察加人、科里亚克人、阿留申人等着瀚海国去征服。

    内部,有关宗教、教育、内政等问题,以及大量汉人移民到来之后的二代也开始崭露头角了,这些人尼堪将如何来最大化使用?

    敬请期待。

第一章 瀚海儿女初长成 一

    转眼间,金不换来到伯力省双城州湖西县已经五年了。

    瀚海国将滞留朝鲜的十万户汉民迁到境内后,大致是这样分配的:

    兴凯湖周围安置了两万户,设置双城州,湖东、湖西、湖南、湖北四县,每县人数都在五千户左右,州城双城子设有学堂。

    两万户安置在三江大平原,设置依兰州,以及佳木斯、同江、双鸭山等县(这些地名此时已经存在了,努尔哈赤曾在佳木斯设置佳木克尔噶删,此处简称佳木斯,不过却没有实质性管辖过此地,多为羁縻)。

    在哈尔滨附近安置了两万户,设置哈尔滨州,以及阿城、呼兰、巴彦等县。

    在呼伦城安置了五千户。

    余者约莫万户被安排进了各大工矿作坊,尚有两万多户分别安置到了从乌兰乌德一直到尼布楚的广袤河谷地带。

    金不换一家是最早被安置到湖西县的,说是湖西,实际上是兴凯湖西南一直到长白山这一带。

    整个兴凯湖周围原本都是渔猎民族活跃的地方,森林、土地基本上没有过度的使用,金不换他们所在的湖西县比不上湖南、湖北,与湖东差不多,更比不上辽阔的三江平原。

    不过在金不换这位种地的老把式眼里,此地依旧是上天偌大的恩赐。

    他们刚刚抵达时,平地上长满了树木,不过由于以前渔猎部族的砍伐,终究不如山上茂密,但稀稀拉拉的树木周围,都厚厚地落着一摞由树叶、枯草、鸟兽粪便混合而成的腐质层,最里面的土地黑黝黝的,一把抓起来都能滴出黑油。

    而从长白山上流下来有十几条大小河流,完全可以满足整个湖西县灌溉的需要。

    五年过去之后,湖西县的丁口由约莫一万五千人增长到了两万人,也就是说,几乎每一户都增添了人口,而死亡的却寥寥无几。

    金不换所在的堡子正好在山脚下。

    最近,在堡子其他人的帮助下,金不换已经完成了三十亩黑麦/大麦/小麦、十亩水稻、十亩土豆的种植。

    水稻的稻种是从朝鲜平安道弄过来的,加上一些朝鲜农户的协助,今年是第一次种植,也不知晓行不行。

    由于靠近山地,作为辽东军户后代的他买了一副弓箭、一柄横刀后也时常上山打打猎、运气好的话也能碰到上好的人参,其它的诸如蘑菇、木耳、桑黄(此时用来治疗伤口的药物成分之一)也多得是。

    于是,他的日子与以前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五十亩的土地,才刚刚种上没有几年,如此肥沃,没有歇田的可能,这几年,无论是小麦、大麦还是黑麦(黑麦有肥田的作用,在各块田地里轮番种植的话可以维持肥力),产量都在两石左右,加上如今已经在瀚海国境内广为种植的土豆,每年的收获都在一百石以上。

    一百石!你能想象吗?那可是万斤粮食!

    三成上缴给官府后,还有七十石,他夫妇俩也吃不完,用二十石在县城换一些食盐、布匹、日用器具后还剩五十石,这五十石金不换死活也不想再卖了——一个饿怕了的人对储存粮食的决心是可以想象的。

    这一日的下午,已经是四月份的中旬了,不过天气依旧很凉爽,金不换坐在自家院子里打盹。

    院子的正中自然是住人的,两侧则是杂物房和养牲畜的地方,前几日,金不换从堡子里养母猪的人家那里买来了两头小猪仔,还养了一窝小鸡,喂完猪仔、小鸡后他在午后暖阳的照射下、猪仔的哼叫声中惬意地打起了小盹。

    他的脚边躺着一只刚刚三个月大的、从山里的“水哒哒”那里买来的土犬。

    这样的生活,放在几年前不敢想象,就算是放在十几年前整个辽东还是大明的领地时也不敢想象。

    但现在办到了,不仅如此,三餐吃饱,隔三差五有肉食已经成了常态,金不换迷迷瞪瞪中有些恍惚,不知是在梦里,还是……

    “嘎吱”

    院子里的木栅栏被推开了,金不换身边的土犬先是发出一阵恶狠狠的叫声,接着声音又温柔了起来。

    “二丫、三蛋回来了?”

    金不换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两个身影,一男一女,男的约莫十五六岁,长得粗壮敦实,女的约莫十七八岁,倒是一副高挑的身材。

    金二丫、金三蛋,金不换的一双儿女,抵达湖西县时他们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第二年便双双进入到双城的学校读书,话说当时金不换夫妇死活不同意金二丫去读书的,还指望她在家里帮手呢。

    不过堡子里的堡长威胁说如果不将“适龄男女”送到学校的话每年就要多缴一成的粮食,看在那一成粮食的份上,金不换勉强让二丫去了。

    “让女娃读书?莫非是去给学校里的老夫子端茶递水?”

    他一开始想到的是这个,想到瀚海国对自己的恩情,让自己的女儿去伺候人他还是愿意的。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儿一女到了学校后不但没有伺候人,反而都进了“男班”、“女班”学习,按照瀚海国的规矩,三年便要毕业。

    他这两个儿女倒好,儿子毕业后进了伯力的“高级技工学校”继续修习,听说毕业后就会到伯力的某工坊当“六等技工”,金不换也不置可否,能做匠人他也没说什么,反正有薪饷可拿,听说还不错,不过他的内心还是想让他回来帮着干农活的。

    他的女儿更是骇人听闻,这一路读下来,成绩始终名列前茅,这不,三年后与三蛋一样也被推举到伯力的“高等师范学校”修习,学制两年,毕业后将会到各大城池的学堂教书。

    这下金不换吓坏了,这年头,女娃在“女班”读书也就罢了,还要抛头露面去当差实在是不敢想象。

    他当时便要将她叫回来,准备就在堡子里给她寻摸一门亲事,嫁出去了事。

    这时,堡里的游徼,那名退伍的老兵,也就是当初将金不换领到那个窝棚的那位却声色俱厉的说道:“老金,你如果这么干,你就不用在瀚海国混了,趁早回到辽东才是正经”

    在游徼的威吓下,金不换只得妥协了。

    还好,来到此地之后,金不换夫妇经过努力,又生了一对儿女,目前他妻子在家里专门看护小儿女,五十亩地被他一人全包了。

    不过瀚海国官府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等到农忙时,学堂都会放假,士兵也可轮流回去,加上堡子里城里的“互助社”,虽然辛苦,终究没有误了农时。

    “你二人怎地又回来了?”

    金不换有些诧异,前不久农忙时二丫、三蛋都回来了,这还没走几日,怎地又回来了?

    “爹”,只见二丫蹲在他身边,给他捶起了腿,“我和三弟再过几日就要分配了,学堂让我们回来跟爹娘商议一下”

    “哦?三蛋也要毕业了?”

    “爹!”,三蛋却一脸不乐意,“学堂早就给我取了金孝瀚,给二姐取了金孝海的名字,您老今后可得注意了,要叫大号,别老二丫三蛋的叫着,让别人听到了多不好”

    金不换拎起身边的土犬就向三蛋身上砸去,“叫你顶嘴,咋地?上了几天学便不认得爹娘了?打小老子我就这么叫着,不服气是吧,看我不揍你……”

    于是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老金”,院子外面又传来一声,金不换听了,将土犬放了下来,“哟,原来是堡长,啥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来人正是金不换这个堡子的堡长。

    想要当上瀚海国境内两百户堡子的堡长,那可得有两个条件,一是家里有人在常备军里当兵,二是本身会读书识字,在辽东汉民中,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不多,但正好一个堡子有一个,一开始划分堡子时便安排好了的。

    此人也姓金,还是以前在辽东时的私塾先生,老大在孙佳绩的水师里当水兵,于是便当上了堡长。

    金堡长的年岁比金不换大一些,他看了看金孝海、金孝瀚,笑道:“亏你金不换一个大老粗,竟生出来这么一对玲珑的儿女,实话告诉你吧,学堂里的人大多数三年就毕业了,我们这个堡子也就你家这两位还在继续读”

    又看了看日头,“时候不早了,不跟你瞎掰了,接到县里的命令,对于家里有读书超过五年的,对于自己的去向一律以儿女自己的主意为主,家长不得随意干涉,否则……”

    “每年多缴一成粮食,或者赶回辽东!”

    这倒是金不换女儿金孝海的声音,他笑嘻嘻地看着自家老爹。

    “爹,我的分配公文下来了,就在双城的学堂教书,教授数学”

    “唉”,金不换叹了一口气,为了不多缴一成粮食以及赶回辽东,也只能这样了。

    “爹”,金孝海摇着老爹的身体,“双城离这里不远,我会隔三差五回来瞧二老的”

    “老啥?我和你娘刚刚有了你四弟、五妹,算了,不说了,三……孝瀚你准备去哪里?”

    “赤塔”,金孝瀚是一脸兴奋,“爹,我的成绩在班上位居前三,大汗在赤塔附近的因果达河上新修了一座锻坊,是用水力带动木轮,木轮再带动大铁锤对铁料进行打击,这可是大汗亲自设计的,还有大汗新设计的用木头和上好的铁料制成的各种机床,我在伯力接触过一些,在那里正好排上用场!”

    “赤塔?离这里有多远”

    “不下三千里”

    “三千里?不行不行”

    金堡长一把抓住他,“一成谷子还是赶回辽东?”

    金孝瀚也安慰道:“爹,三千里说着远,不过眼下瀚海国境内的驿道畅通无阻,到了黑龙江还能坐船,一个月也就到了”

    金不换将脑袋别过去埋在胳膊上,不理他这两个儿女,金堡长隐隐地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地抽动。

第二章 瀚海儿女初长成 二

    海参崴。

    杨承恩从海军学校毕业了。

    杨承恩是工部船坊一等大匠杨春的长孙,由于从小熟悉船只、帆索、火炮等物,杨春一早便将他送到了成立刚刚不久的海军学校。

    所谓的海军学校,实际上是将各城池学业最好的送到伯力、呼伦、赤塔三大城的师范学校继续学习,次一等的加入海军学校,再次一等的进入高级技工学校,余者或加入陆师、或进入各衙门、或加入工坊,剩下的便从哪儿来又回到哪里。

    这几年,随着济州贸易岛的兴旺,瀚海国已搜罗了不少人才,其中荷兰人范德萨以及葡萄牙人卡瓦略居功甚伟。

    范德萨当然只想赚钱,他已经从欧洲给尼堪弄来了不少匠人,大多是由于法国与荷兰、西班牙的战争流落到荷兰的法国工匠,其中就有毛纺织匠人。

    (此时英国人也在大量搜罗法国工匠,为自己的工业革命做准备,此时的欧洲大陆,工业最发达者,非法国莫属,英国还排不上号)

    海军的教官则是卡瓦略从葡萄牙弄过来的,得知尼堪在北境拥有偌大的国土,还与此时的欧洲穷汉俄罗斯人接壤时,笃信天主教的葡萄牙人心动了,不仅为尼堪弄来了一些欧洲落魄的、甚至沦为海盗的的海军军官,还给弄来了一大批传教士。

    时至今日,尼堪并没有明显表露出自己对哪一种宗教特别偏爱的意思,大的城池里,佛教的寺庙、道教的道观都有,如今还允许传教士在海参崴建起了天主教堂。

    而在课堂上,凡是能在三年以后进入更高一阶学堂继续深造的,除了专业课程,儒家、法家经典还是占了一半,似乎他又还是有些偏向孔孟之道。

    可别小看当下这些传教士。

    文艺复兴后,教廷再想用“不合教规”、“离经叛道”来来明目张胆地处置异教徒已经不合时宜了,由于此时的“异教徒”大多打着“科学”、“自然”的幌子挑战教廷,教廷为了说服、劝诫这些人,自然也让麾下的教士修习世上最流行的科学课程。

    于是在欧洲的各大神学院里,除了神学教程外,大多是一些数学、物理、化学、天文、生物等“自然”课程,出自神学院的传教士也大多是身负满腔自然学识之人。

    这些人在如今的澳门有很多,被卡瓦略弄来了好几个。

    他们如今都安置在瀚海国境内的最高学府——海参崴大学里面,而在海军学校,除了那些落魄海盗的传授,最大的传授者自然是尼堪了。

    此时的人已经知晓如何计算纬度,但如何计算经度仍是一个谜,来自后世的工科大学生以及军事发烧友的尼堪自然知晓,关键地点的经纬度、计算经纬度、世界各大寒流、暖流的大概纬度以及走向都模模糊糊记得。

    于是,在海军学校,如何利用现有海图、日月星辰、牵星板、指南针、座钟大致测算方位,描绘新的海图,以及观测方向、洋流、操控帆具、操控火炮等自然有那些欧洲的落魄军官来教授。

    而最精华的部分,尼堪已经编制了一个小册子向学员中最聪慧者传授,这些人学成之后至少在计算具体方位上已经超过那些欧洲军官了。

    杨承恩便是其中之一。

    学校里的那些欧洲教官也很奇怪,大汗亲自教授的是什么内容?

    “孔孟之道”

    这是统一的说法,这可是尼堪的秘技,除了信得过的人,轻易不能传到外面去的。

    自从兵败天津后,尼堪回到伯力后便立即在伯力、黑龙江两省下达了新一轮的征兵令——此时时机已经成熟了,几万户辽东汉民的二代已经成长起来了。

    这一次征兵,整整征召了一万人,其中步军七千人,海军三千人。

    这两年,黑城、伯力的船场一共只建造了十艘船,其中三艘是补充海军损失了的船只,四艘是武装商船,还有三艘却是萨哈连2级的升级版,所谓升级版,也就是比以前的略大,还在船底包了一层铜皮而已。

    另外还减少了火炮的配置,增加了人员、货物的位置。

    眼看大汗是要远行了,还是不短路程的远行,但目前这三艘船只都在从庙街到海参崴一带的海面上试航,并没有露出具体去何地的迹象。

    原诸民黑斤人哈拉达瑚图礼的长孙苏纳已经成了这三艘船只的首领,船只上除了抽调的一些老水手,最近从海军学校毕业的一批约莫一百人全部派到了这三艘船上,杨承恩便是苏纳兼任舰长的“乌扎”号旗舰的观测手。

    除了乌扎号,另外两艘分别是“布拉姆”号、“玛尔吉”号,都是原本尼布楚大草原北端的索伦部落名称。

    观测手,快速辨识风向、洋流,计算方位,发出操帆指令,是如今这三艘大船上实际地位仅次于舰长的人——虽然每艘船只还设置了副舰长。

    就在最近,苏纳的船队驶到了日本北海道的外海,在那里不断探测风向、洋流,也不知晓在忙乎什么。

    ……

    呼伦城。

    已经将乌扎部全部迁到呼伦城附近的墨尔根最近突然苍老的有些厉害。

    与乌合莫成婚后,墨尔根就是如此,似乎整个人被乌合莫渐渐吸干了似的,就在这几年,墨尔根、乌合莫再接再厉,接连生了两个儿子,饶是如此,接近四十岁的乌合莫依旧娇艳如花,浑没有半点儿衰老的迹象。

    搬到呼伦后,尼堪实际上将原本的几个索伦部落拆解得支离破碎。

    乌扎部驻扎在呼伦城附近,实际上是城池附近上万户牧民的共主,布拉姆部萨哈连实际上掌控着整个尼布楚大草原;乌力吉的柯尔特伊尔部实际管辖着整个因果达河流域;罗锦的罗佳部暗中操控着乌兰乌德、希洛克一带。

    而乌扎部的哈拉达就是这万户牧民的大酋长,按说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往,墨尔根非得高兴地跳起来不可。

    不过墨尔根并没有这么做,他也知晓,自己名义上管辖着这万户牧民,实际上能做的事情微乎其微,能管的还是乌扎部。

    今日他突然一改以往的慵懒模样,一身索伦人最珍贵的服饰,脖子下面挂着一串东珠,昂首挺胸,颓废的面目瞬间又精神起来。

    他的次子,与尼堪姑母生的巴图今日要从军了。

    巴图原本过继给墨尔根在布拉姆部的弟弟,但不久他弟弟、弟妇都病死了,墨尔根便将巴图又叫了回来。

    巴图身材粗壮,在学堂修习三年后又带了几分“文气”,深得墨尔根的喜爱。

    尼堪的征召令不仅仅下给了那九万户辽东汉民,还下给了近四万户牧民,他们的第二代也开始崭露头角了。

    在墨尔根的劝说下,巴图参加了飞龙骑。

    “那才是尼堪最倚仗的力量,你没看,朱克图、阿克墩、萧阿林都是从飞龙骑出来的?你从小力气就大,独自上山猎杀过野猪,作为一名飞龙骑战士足够了,你还是大汗的表弟,他自然不会亏待你……”

    说到这里,墨尔根突然想到了岳讬,他眼里不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听说赤塔的新作坊正在打造整块铁板制作的钢甲,今后飞龙骑的装备更好,只要勇悍无前,功勋多得是”

    “千万要听将官的话,切莫像岳讬那样……”

    墨尔根偷偷看了一下里屋,见并没有动静便继续说道:“正经乌扎部出身的几乎没有,朱克图、阿林阿、牧仁都是阿哈出身,你可得要为乌扎部争一口气!”

    巴图长得虎头虎脑,年仅十七岁,上嘴唇已经冒出了胡须,显得比他的实际岁数老成得多,听了墨尔根如此说,也知晓事关重大,赶紧跪下了。

    “阿玛放心,儿子一定会为乌扎部的主子们争一大口气!”

    “好吧”,墨尔根站了起来,他拍了拍巴图的肩膀,“你和乌恩其一起去吧,路上也好做一个伴儿”

    原来新征召骑兵的集结地点在赤塔,而卜库尔部哈拉达诺敏的长子娶得是墨尔根的长女(墨尔根的女儿死了丈夫后再次嫁人),诺敏的次子也是在呼伦学校毕业的,与巴图不同的是,乌恩其却报名参加了飞龙骑。

    与此同时,远在乌兰乌德东边的乌德河与坤达河的交汇处,后世霍林斯克地方,以前的北山野人大汗叶雷此时已经是摇摇欲坠——其实他比尼堪只大十岁,但或许在年轻时杀伐太多,留下了太多的内外伤,今年他又大病了一场,在尼堪的全力救治下勉强活了过来,不过“病去如抽丝”,以前顶天立地的叶雷大汗如今衰弱的一个孩童就能击倒他。

    他的面前也跪着一人,赫然是他的独子、尼堪的义子叶铎,乌兰乌德学校刚毕业不久的学生,今年刚满十八岁。

    “铎儿”,由于尼堪在境内大力提倡、身体力行,如今的瀚海国境内在正式场合都以汉语交流,学校就更不用说了,叶雷最近也勉强学会了几句,“叶雷”、“叶铎”实际上都是满语,不过在学校时叶铎已经将自己的姓名改成了姓叶的汉姓。

    “多温部的部众我已经全部交给你叔叔打理了,你义父的事业越做越大,我估摸着,将来超过成吉思汗也说不准,千万不要像你叔叔一样死守着那寒冷枯燥的苔原,真得多出去看看”

    “多温部的男儿以耐寒、耐操著称,你加入猛虎骑为父十分欣慰,听说你义父在东海附近新成立了一支三千人左右的猛虎骑队伍,由恩索统管,按照为父这么多年的经验,你义父多半是要向黑水以北的野人部落进发了”

    “我向北山的雅库特人打听过,在阿尔丹河以东,还生活着一些勘察加人、楚科奇人、科里亚克人,楚科奇人不太清楚,听雅库特人说科里亚克人、勘察加人说的语言与我等相似”

    “这些人比我等多温苔原的野人还要野蛮,能在大海上驾驶小船搏击凶猛的海兽,日常肉食也是生吃的,去了之后万事要小心,多听恩索的,他是你义父的义兄,也算你半个义父,跟着他好好干,用你的横刀、火铳打出一片天地来!”

    叶铎却有些恋恋不舍,“阿玛,您的身体……”

    “这算什么?有你义父的方子,加上乌兰乌德的医生,死不了的,我还想抱孙子呢,不过铎儿,在你立功之前,千万别想成家的事,你是大汗的义子,我想他心里都明镜似的,不会少了你的”

    叶铎依依不舍地走了,他也要去赤塔,叶雷一直将他送到基任加。

    令叶铎没想到的是,父子二人这次会面后便是永别!

第三章 瀚海儿女初长成 三

    李光宗有些忐忑地站在九原城南门附近的驿站,他身边站着他老爹李开富以及妹妹李春兰。

    李开富进入土默川后,他虽然只是一个童生,但毕竟读过书,还做了长时间的私塾先生,最终还是被瀚海国官府甄别出来进了衙门。

    这时的读书人,除了苦读四书五经,多半还会一些医术,还会算数,作为一个底层的读书人,李开富也不例外,其实像他这样的“综合性”人才是尼堪最看重,而那些满口“之乎者也”,只会写锦绣文章者他反而不太看重。

    于是,李开富摇身一变进了九原城做起了小吏,一年之后,由于踏实肯干,能力突出又被兼着九原知州的孙道成任命为九原州的吏目。

    可别小看这吏目,可是一州正式编制的官员,除了知州、同知、判官便是他了,虽然只是一个从九品,毕竟入了流不是?

    三年后,李开富已经升到从七品的判官了,像他这样一个童生出身之人,放在大明是不可想象的,当然了,这与瀚海国读书人缺乏也有莫大的关系,不过,听说从今年开始,大汗准备在境内开设科考,届时可大大缓解官员匮乏的问题。

    李光宗今年才十六岁,自从进入九原后,便与他的妹妹一起到学堂读书,原本兄妹二人都由李开富发了蒙,加上李开富夫妇都是读书人家出身,这起点就高了许多,接受起尼堪编制的“新式学问”也快了许多,结果兄妹俩学一年便相当于别人学三年。

    三年后,他妹妹李春兰直接进入九原的高等师范学校继续深造,而他由于国文、数学都异常突出,已经被大汗亲自点名直接去设在海参崴的、刚刚成立不久、正在招收第一批学员的瀚海大学学习。

    从九原到海参崴,有几千里路,若是放到大明,那便是比从琼州到北京赶考还要远,李光宗原本是不想去的,他倒是想与妹妹一起去九原高等师范学校学习,不过在听说自己是被大汗钦点的,整个瀚海国境内也就二十人有资格去那什么“大学”学习,在老爹的呵斥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不用说,李开富带着女儿李春兰是来送自己儿子的。

    他们在等驿站的马车。

    到了此时,瀚海国的四轮马车已经在草原上大行其道了,不会骑马的官府人员外出办公便可坐这四轮马车,虽然依旧颠簸的厉害,终究是比步行强。

    其实此时瀚海国利用坩埚研制簧片的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制成弹簧用在马车上也不是不行,不过最终还是被尼堪否决了,簧片还是优先提供给隧发枪使用,况且此时的人没那么矫情。

    不多时,一辆长约一丈、宽约四尺、高约五尺的四轮马车驶过来了,马车车身用黑漆涂过,车顶上插着一面小旗,还是熟悉的飞龙、猛虎、火枪式样,车厢的一侧写着一个大大的“驿”字。

    马车由两匹健骡拉着,驾车的是一位草原上的牧民,约莫四十多岁。

    与父亲、妹妹依依惜别后,李光宗怀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上了马车。

    没多久,除了李光宗,还有两位去赤塔报到的新骑兵也上了马车,都是山南省的牧民二代,在九原学堂学过三年后还准备加入常备军骑兵队伍的,他们自然与李光宗认识,对于这位闻名学堂的“大才子”,他们还是很敬佩的。

    车上只有两排、六个座,顶上是放置行李的,如今除了李光宗、两名新骑兵,还有一名准备去赤塔公办的山南省书办。

    按说依照瀚海国的规矩,像新骑兵报到这事,他们自己骑马过去就行了,像在山南省,今年一共有一千名新骑兵要去赤塔报到,全部乘坐马车怎么行?

    原来这两位是新毕业的牧民二代中成绩最为优异者,为奖励他们,特批他们可乘坐马车前往,实际上他们自己也有马,都被同伴牵着呢。

    能坐上马车,那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不过在后来这两人还是受不了马车的颠簸回到了熟悉的马背上。

    马车上还有一个位置,按说在一般情形下是不会空着的——马车运行的时间、安排的人员都是提前定好的,并且马车也不是天天有,十日才有一次。

    包括李光宗在内的几人都在猜测这剩下来的位置到底是谁的。

    半晌没有动静,当下那两个牧民少年发飙了,连李光宗也有些生气——这人是谁啊,这么大的架子?让这一车人都在等他一人?

    “对不住了,昨日偶感风寒,有些不舒服,便起来的晚了些”

    一听这个声音,李光宗、两个新骑兵、书办都按下了躁动的心思。

    “扑”,马车一侧厚厚的皮帘子掀开了,露出来一张笑嘻嘻的方脸。

    孙秀涛,十八岁,尼堪的叔叔、山南镇守使孙传宇的嫡长子,九原学堂最杰出的人物之一,当然了,他读书自然比不上李光宗,不过由于孙传宇的言传身教,骑射、武艺那可是首屈一指的,连众多的牧民少年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还不算,孙秀涛跟着孙传廊做过生意,虽然在学堂学习,这见识就比一帮同学强多了,何况在全校一共三千名男女学生中,他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

    按照他这个模样,进入军中骑兵、步军都行,不过听说在大汗过问之后竟让他进了海军,还加入了那三艘正在日本海试航的新船。

    “你叫孙秀涛,这名字不驰骋于大海之上岂不浪费了?”

    当然了,这只是尼堪的玩笑话,在海军里面安插一名自己器重的、信得过的人才是主要原因,他自然信得过孙佳绩、林茂春、苏纳等人,不过江山代有人才出,而海军又是他特别关注的,有老孙家的人在里面终究是安心一些。

    孙秀涛上车之后一边向各位说抱歉,一边笑着对李光宗说:“我本来是准备骑马去呼伦的,不过刚接到大汗的命令,让我要不顾一切护卫好光宗老弟的安全,这不就与你一同坐马车了”

    孙秀涛此言一出,举座皆惊,“难道李光宗的地位比大汗的堂弟还要高?”

    李光宗自己也是有些诧异,按照自己父亲的说法,这瀚海大学无非是大明的“国子监”而已,虽然尊贵,不过还比不过眼前这位将来肯定是瀚海国领军一方,没准还能封王的大员的,怎地大汗如此看重自己?

    又想到自己在九原学堂学习的经历,这几年,自己无非是在数学方面超出常人一些而已,别人需要三年完成的学业,自己三个月就完成了,大汗得知后,将一本新的数学教材给了他,结果他一年下来也能无师自通了。

    前不久他接到了大汗的一封信,信里谈到一事,说是到了海参崴之后,他可能是大汗在高等数学以及天文地理等“自然之学”上的少数几个衣钵传人之一。

    “难道是这个原因?”

    “可这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李光宗有些摸不着头脑,见到另外几人看向自己敬畏的目光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还是有些自豪的,像他这样能进入瀚海大学深造的,整个瀚海国也就二十人,而整个山南省也就三人,整个九原州就他一个。

    李光宗不善言谈,便从怀中掏出了三本小册子,他将小册子放在手里看了看,最后挑了一本细细研读起来。

    对面的孙秀涛有些好奇,他可是听自己父亲说过,在大汗的眼里,像他这样的武夫,瀚海国没有一万也有五千,而像李光宗这样的人却寥寥无几,还听说大汗与李光宗通过几次信,还给他寄了几本小册子,难道就是这些?

    像这样的待遇,在瀚海国境内那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他将头低了下来,通过马车车窗透过来的光线,终于看清楚了那小册子正面的三个大字。

    “微积分?”

    孙秀涛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终究有些好奇,便轻咳一声,“光宗”

    李光宗将书放下,怔怔地看着孙秀涛:“秀涛兄……”

    孙秀涛讪笑道:“这三本小册子便是大汗寄给你的?”

    李光宗点点头,“正是”

    “能否将另外两本给我瞧瞧”

    “这……,不瞒秀涛兄,这两本甚为深奥,在下也还是在摸索之中”

    不过他还是将那两本小册子递给了孙秀涛。

    孙秀涛如获至宝,这两本小册子的内容似乎比那一本“微积分”厚一些,再看书名,只见:

    一本是“力学原理”

    一本是“光学原理”

    力学、光学孙秀涛在学堂学习时稍微接触过,不过内容都很浅薄,像他这样的人一点就透,怎地还有另外的“力学原理、光学原理”?

    孙秀涛翻看略略看了一下,小册子都是大汗要求横排的,也用上了那甚大食数字,但内容却比他这三年学过的深奥得多,他看了半晌也没个头绪,便讪讪地将小册子递给李光宗。

    “光宗,大汗寄给你的就这三本?”

    “不止”

    李光宗听了略有些犹豫,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册子上的“密文”虽然是大汗的不传之技,可眼前这人终究是孙家的,于是又从怀里掏出两本小册子。

    孙秀涛接过来一看。

    “化学”

    “天文学”

    这两门可是在学堂没有接触过的,一想到这可能是大汗的秘技,孙秀涛不禁紧张地看了看左右,只见那两个骑兵早就低着头睡着了,而那个书办正看着窗外,他赶紧将小册子塞给李光宗。

    “收好,收好,可得仔细收好”

    等李光宗若无其事地将小册子揣入怀里,孙秀涛却想到:“难怪大汗派人前来叮嘱父亲,说什么千万要照顾好李光宗,跟着马车的骑兵虽然大多数是前往赤塔的新兵,不过却有三百骑是货真价实的老兵,他们的任务跟自己一样,那就是保护李光宗的,按照大汗的说法,这可是瀚海国的国宝啊”

    又看着李光宗浑不在意的模样,心里不禁暗骂,“你这混小子,还不知晓你在大汗心中心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一路无话,马车越过青山隘口后,大队新兵便直接骑马北上去赤塔了,而李光宗带着三百骑依旧开往东北,他们的目的地是那呼伦城。

    抵达呼伦后,李光宗、孙秀涛两人稍事休整后便坐上了额尔古纳河上的平底船,几日后便抵达石勒喀河河口,此时便可乘坐大一些的船只了,都是瀚海国境内专设的人货两用的“驿船”。

    抵达黑龙江出口处时,他们又换上了来往庙街至海参崴的更大的海船,依旧是人货两用的船只,不过都是武装商船,船上配备了少量的火炮。

    沿途经过七八个港口,孙秀涛都下船细细查看了,此时奇集湖通往大海那三十里的陆路已经修通,并用上了水泥,大量的物资通过此路转运后可节省路程近千里,故此,道路尽头,临着库页海峡的奇集港(后世德卡斯特里港)异常繁忙。

    从九原算起,孙秀涛、李光宗两人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抵达海参崴,其中其中陆路、水路几乎各半。

    期间李光宗在海上得了风寒,当时正好在两个港口之间,船上倒有医生,不过药材却匮乏,李光宗是心急如焚,幸亏碰到了那三艘正在库页海峡演练、试航的大船,那三艘船只上的医务人员以及药材配备得倒很齐备,李光宗侥幸逃过一劫。

    抵达海参崴后,李光宗被人接到了一座三进的大院落,只见大门外挂着“瀚海大学”四个字。

    尼堪竟然亲自带着几个高鼻深目的西夷在门外迎接他。

    “这是毕方济,本校的副校长,数学教授”

    “这是罗雅谷,天文学教授”

第四章 工业革命的曙光

    呼伦城,东南角。

    在大草原上,大风多半是从北面刮过来的,而在呼伦贝尔大草原,由于大兴安岭的阻隔,大风多半是从西北方向刮过来的。

    故此,在一开始建设城池时便将工坊的位置设置在东南角,若是有大风刮过来,处于下风位的工坊就算有烟尘、味道也影响不了全城。

    范家给尼堪弄过来的南直隶一带的十几个纺织工匠正在两位高鼻深目的西夷带领下巡视工坊。

    阿尔芒,范德萨给尼堪弄过来的两名法国毛纺工人之一,熟悉如何处理羊毛,将羊毛变成利于纺织的东西;夏尔,则熟悉纺织工艺。

    如今的法国纺织工匠,在英国、俄罗斯都是抢手货。

    范家弄过来的织户一开始也对如何纺织羊毛进行了研究,不过最终的成果却不能令尼堪满意,等到阿尔芒与夏尔抵达后才恍然大悟,最终,夏尔成了工坊的总管,阿尔芒成为副总管,那十几户从南直隶过来的纺织匠户成了工坊里的大小头目。

    原本的两千名被尼堪在青山老河解救的女人成了毛纺工坊的工人。

    呢绒,正是该坊的核心产品,当然了,有这么多工人,全部生产呢绒是不可能的,皮制品、棉织品也有相当的比例。

    总而言之,位居瀚海国中间位置,周边有大量羊毛供应的呼伦城眼下已经成了东亚最大的纺织基地。

    在尼堪的辖内,一般来说,冬季军长达半年,对于皮毛制品的需求量很大,在此之前,皮毛制品多半是部落里的女人自己缝制的,皮子也只是经过了简单的鞣制,看重的主要是保暖,外观则居于次要地位。

    瀚海国兴起后,尼堪就不这么看了。

    冬季虽然长达半年,不过其中至少有两个月的气温并没有那么低,加上四月份、九月份这个所谓的春季、秋季,一年之中至少有四个月处于既不算太冷,也谈不上太热的境地(与南方相比,此时的气温在零度到十度之间),此时再穿上上厚厚的皮袍似乎不太应景。

    于是,生产呢绒的想法便在尼堪脑海里形成了,从想法到实现,这中间花了三年时间。

    呢绒制成后,尼堪首先将它用到了军服的生产中,长至膝盖的呢绒大衣、鹿皮马靴、铜扣腰带、镶嵌着薄木板帽檐的呢绒帽子在最冷的冬季也能御寒。

    而在其它的的时间,短装棉质/呢绒衣服、裤子则是标配,此时的帽子则是棉质的。

    无论是呢绒的还是棉质的,帽子上铜质的、铜坊铸造的左飞龙右猛虎中火枪的帽徽最为醒目,也是瀚海军的明显标志。

    话说范德萨当时忽悠两人前来“遍地黄金、女人随便挑的印度”时,两人还是怀着莫大的憧憬的,不过当大多数人在巴达维亚下了船,只有少量的工匠继续北上时,包括这两人在内的十几名工匠当即表达了不满,不过在火枪、长剑的威胁下,这些工匠只得闭嘴了。

    就这样一路颠簸、转折,这十几名工匠花了一年的时间来到了漠北,而阿尔芒和夏尔就在呼伦城停下了,与他俩一起停下的还有一位来自荷兰鹿特丹的钟表匠惠根思。

    与欧洲相比,五倍的薪水,五年的承诺,五年之后愿意回去的赠送路费,不愿回去的在瀚海国境内任意一座大城小院一套的“福利”还是让这些人安下心来。

    此时,重力摆、擒纵装置、调速器已经运用到钟表上了,不过精度依旧不够,误差还是很大,此惠根思并不是历史上的那位同名的、将重力摆引入到钟表的名匠,不过却依然知晓如何打制钟表需用的部件、如何串联擒纵装置、调速器、重力摆、发条等物。

    当尼堪将此时尚未发明的静止擒纵机构、航海钟的原理告诉他时,惠根思大喜过望,在几名大明金银工匠的协助下,“惠根思式”航海钟开始研制了——按照正常的历史,大英帝国约克郡的木匠约翰.哈里森研制出首台可精确计时,从而开创精确航海时代的航海钟还有大约一百年的时间。

    此时的人可利用日月五星辰加上牵星板、指南针计算出纬度,经度依旧遥不可及。

    当然了,在此之前,由于尼堪大致记住了地球上几个关键地点的经纬度,由此做参照,加上有些误差的普通大钟,利用后世已经知晓的利用纬度测算经度的精确方法,可方便地计算出经度,这样的方法,已经领先此时的西夷至少五十年了。

    整齐、有序,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尼堪掌握大权后这军人、工科学生带给他多重习惯开始发作了,加上农户的出身,勤劳、坚韧也是少不了的。

    ……

    赤塔南边,原本根特木尔木寨南侧的一端因果达河河面。

    此处的因果达河,由于在经历了赤塔附近的开阔地面突然转入有两侧山体的地势,河面突然收窄,河流也变得湍急起来,这一段的河面大约有五六里长。

    就在这一段河面的北岸已经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工坊。

    河面上靠近北岸的地方,一连串安置了几十个巨大的圆形水车,若是按照徐光启的记载,这便是利用水力的连机碓了。

    而在岸边的工坊里,又是几十个锻击平台,平台与圆形水车之间是一系列转换装置,水车带来的机械能通过这些装换装置传到了平台上,控制着一柄柄巨大的铁锤。

    眼下,这些铁锤正在几人的操控下不停锻打一些铁块。

    而在另外的房间,一些工人正在用硬木、铁料制成的“机床”上对锻打出来的器件进行最后的处理,金不换的儿子金孝瀚赫然在列,他自己有一座专门的机床,不过眼下他身边却有三个与他年岁差不多的少年正在他的指点下操作机床。

    从伯力高等技工学校毕业后,金孝瀚就被分配到此地,还堂而皇之带起了徒弟。

    少量的技工,大量的徒弟,这便是尼堪工坊眼下的不二法宝。

    没多久,金孝瀚便让徒弟将最后完工的器件穿戴起来,若是尼堪在此的话肯定会眉开眼笑——他的板甲终于出台了。

    没错,这里便是尼堪的板甲基地。

    时间发展到今日,由于火器的出现,甲胄的重要性已经有些处于次要的地位了,不过此时的骑兵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在十九世纪拿破仑时代还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不过此时发展全身甲明显是不合时宜的,半身甲、胸甲才是合适的选择。

    用水力锻锤打制出来的铁盔、胸甲,其它部位用皮甲代替,这才是如今瀚海国飞龙骑、部分重甲步军的标准配置。

    除了盔甲,横刀、枪刃都可以在这里打造,由于锻锤能提供稳定的冲击力,与人工相比,这锻打效率提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不断总结经验后,质量还大大超过人工。

    当然了,除了兵器,水力锻锤还可以打制其它的民用器件。

    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工科生,已经将自己所所知所会的东西毫无保留献给了他的国度。

    不不不,还不止。

    在赤塔城里,同样在城池的东南角,原来的火炮作坊里,一种新式火炮出台了。

    火炮是用青铜铸造的,话说在瀚海国的赤塔、呼伦、伯力三地附近都有大量的铜铁原料,不过在此之前国内的工坊将注意力都放到了铁料上,对于铜的利用并不是很多。

    如今却有些改变了。

    这种青铜火炮便是产品之一。

    长近六尺,比以前的长了约五成,口径还是熟悉的近四寸,还是前细后粗的造型,在反复测试后,重量达到了一千二百斤。

    经过测试,这种火炮在装填了三斤黑火药的前提下,能将重达十二斤的铁弹推进到约莫四里远的地方,而以前的短管火炮的射程多半在一里以内。

    更少的装药量、更远的距离、更重物体反而跑得更远,这一切都是眼下的工匠所不能理解的,不过他们也没有说什么,按照大汗的规制铸造便是了。

    这种火炮若是用在近战,对聚集的敌军、堡垒等带来的破坏更为惊人,当然了,尼堪此时将这个大杀器带到世上,可不光是用来近战的。

    有效射程四里,在此时的陆战中,已经是相当理想的远程打击距离了。

    更为关键的是,由于瀚海国此时与身在澳门的葡萄牙人关系密切,还从他们那里弄来了两名皇家铸炮厂的工匠,一名葡萄牙人、一名大明人,这也是他允许葡萄牙人在海参崴建造教堂,并在境内自由传教的前提之一。

    当然了,这门火炮已经比当下欧洲任意一门火炮更为先进了,光靠这两人是是办不到的,其中尼堪借鉴了十九世纪闻名遐迩的拿破仑十二磅野战炮才居功至伟。

    除此之外,用硬木、铁料混合制作,车轮包铁,专门用于拖曳这门火炮的炮架、炮车、一部分弹药箱总重也有一千两百斤,加上备用的弹药箱所在的马车,一门火炮所需要的物料总重接近四千斤。

    四千斤,需要的人力、马力是惊人的,操控这种火炮,需要的知识也是惊人的。

    幸好尼堪提早有准备。

    在各大省城的学堂,数学最好的那些人,除了继续进入高等师范学校深造,剩下来的人,一部分进了海军学校,一部分进了炮兵学校,尼堪的旗下,并没有陆军学校,只在赤塔设置了炮兵学校。

    海军、炮兵,才是这个世界上决定胜负的关键力量,一百年以后也是。

第五章 瀚海新军

    巴图抚摸着身上这件磨得晶亮的整面胸甲,以及连接前后两件胸甲的皮绳,同样晶亮的头盔以及头盔里面用桦树皮丝、经过鞣制的藤条、鹿皮条复合制作的网兜,不禁有些爱不释手。

    顿项是用铁环编成的,这是这件铠甲制作最麻烦的地方,头盔上还连着一个部件,作战时将这个部件拉下来后,整个面部除了眼睛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胳膊、大腿还是用厚厚的牛皮甲遮护,到了此时,瀚海国处理各种皮子的工艺也愈发成熟了,巴图这套皮甲看上去锃亮、摸上去光滑,叩击时又会发出“蹦蹦”类似金属的声音——既好看又结实是如今瀚海国皮甲的一大特点。

    头盔重三斤、前后两件胸甲重八斤,加上皮甲,一共十五斤,尚属于可接受的范畴。

    接下来便是飞龙骑的主要武器虎枪,还是一尺长的厚刃,枪刃底部是一个圆环,附近还有一簇红缨,虎枪的枪钩略向外扩展了一些,更利于切断敌方的木制兵器。

    还是一丈长的柞木杆,经过瀚海国的工匠处理后既坚实又有韧劲,算是上好的枪杆材料。

    考虑到飞龙骑的士兵普遍力气较大,专门为飞龙骑打制的略带弧形的骑刀比其他兵种的骑刀重一斤,有四斤重,刀鞘是木制的,刷着黑色的油漆以及红色的云纹。

    与以前的相比,骑刀的刀柄末端不禁向下弯着,还增加了护手,作战时就算不敌对方还能有效握住,以防发生骑刀失手落地的情形。

    战马也是特别挑选出来的高大雄健者,比一般的蒙古马多半要高五寸以上,是这几年兵部的马场专门培育出来的。

    一色的骟马,马蹄钉有铁掌,训练时、作战时前半身都包有半身的牛皮甲。

    与往常一样,一开始,飞龙骑的骑兵要进行半日的纪律训练、半日的骑枪、骑刀训练,按照尼堪的规划,三个月后便可完全过度到半日骑枪、半日骑刀训练,半年后可在野外进行大队合练。

    尼堪没有在其他的飞龙骑中挑选军官的想法,只是挑了几个飞龙骑老兵负责训练。

    与飞龙骑不一样,猛虎骑却是标准的佛朗机铳和双骑刀的配置。

    佛朗机铳长五尺、重十斤,一般配备六个重一斤的子铳,骑刀还是三斤重的标准模式,与飞龙骑的一样,也增加了护手。

    猛虎骑的铠甲还是沿用缴获的建奴骑兵的铁甲。

    与飞龙骑主要专注于骑战不同,猛虎骑还要进行步战的训练。

    眼下,叶铎正在同伴一起列队进行纪律训练,这算是很枯燥的,不过与下午的左右臂各挥舞骑刀五百下相比就舒服得多。

    而隔一天的佛朗机铳的操练则是最轻松的。

    几日下来,叶铎晚上抱着酸麻的双臂睡觉时,脑海里回响的不是骑刀破空的呼呼声,便是佛朗机铳击破苍穹的炸裂声。

    乌恩其所在龙骑兵只有一身皮甲,实际上,在大部分时候是不需要龙骑兵握着骑刀拼杀的。

    新式的隧发火铳发下来了,带有一尺长的刺刀,加上三斤重的标准骑刀,龙骑兵的目前渐渐成了以快速反应的步战为主,骑战为辅的角色。

    训练也是异常枯燥的,半日火铳、半日挥刀的训练量一点也不亚于猛虎骑。

    这三种骑兵各一千五百人,都是十八岁左右的后生,临时的军官也多是出自各大学堂的。

    当然了,最终的军官还是要等到训练结束后再重新安排。

    这支步军的统领已经有人了。

    陈文盛。

    他侥幸从天津战场逃脱了,当时他受了重伤当即昏倒在战场上,建奴一时不查,竟让他躲过去了,等他醒过来时,周围全是尸体,他用尽全身力气爬到海边时再一次昏倒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孙佳绩的大船上了。

    用死过一次,年纪与新入伍的的汉民少年差不多的陈文盛担任这支步军的头领,尼堪自然是有他特殊的考量的。

    果然,在陈文盛近乎严苛的训练下,步军的训练量一点也不亚于骑兵。

    这支总人数达到五千的步军也是从新近加入到瀚海国的十万户辽东汉民新长成的十八岁左右的少年中征召的。

    如同骑兵,除了教官,步军临时军官也是从刚从学堂毕业的学生中选拔的。

    与骑兵不同的是,五千人的步军中,竟有三千人都是清一色的隧发火铳手,只有一千五百人是纯粹的长枪手。

    按照尼堪心里的盘算,这四千多人都应该配上带有刺刀的隧发火铳才是,不过在牧仁、李延庚等人的劝阻下,以及瀚海国主要的对手都有大量骑兵的现实,还是配备了一千多人的长枪手。

    这一千多人都是身材、体力上的佼佼者,每人配有与飞龙骑一样的铠甲,人手一杆长达一丈二尺的长枪,其中有一半人配备了虎枪,剩余的都是普通长枪。

    作战时,按照一排虎枪兵、一排普通长枪兵的配置,既可有效遮护受到敌骑威胁的火铳兵,还能作为“重甲步军”击破敌人严阵以待的步军。

    普通火铳兵都不着甲,刺刀那是最后的选择,如此规模的步军还需要用刺刀最终决定胜负的话,指挥官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步军还有五百人,这都是各大学堂数学成绩中的佼佼者,普通学堂毕业后都在赤塔炮兵学校学过一年。

    五百炮兵,头领还是老人张隽,话说此人进到炮兵学校后一时还受到其他学院的嘲笑,不过等到毕业后开始操练起来,这些人才意识到学到了不一定会用,而张隽无疑是学以致用,自己还能不断总结的典型。

    这五百人,才是此次赤塔练兵的重中之重。

    尼堪亲自参与了这五百炮兵的训练。

    虽然是剽窃后世成型的产品,不过却不能叫拿破仑炮,最后命名为尼布楚十二斤青铜炮。

    此次新兵的编制、训练,尼堪完全采取了后世的模式。

    以炮兵为例,一门尼布楚十二斤青铜炮包括炮身、炮架、第一份弹药重达三千多斤,需要四匹马拉动;加上备用的弹药,两匹马拉一车,需要两车;这便是八匹马,加上备用的马匹,至少需要十匹马才行。

    (ps:正常情况下,一匹马可以驮载0.125吨的物体,在软质路面上,可以拉动0.625吨的马车,在硬质路面上,可以拉动1吨重的马车,此处按照保守0.5吨计算)

    负责瞄准的炮长、副炮长,负责调整炮架上的装置以变更火炮角度的两人,拿着推杆装填火药、炮弹的至少有两人,拿着搠杆清理炮膛的两人,负责搬运弹药的至少三人,负责照料马匹的四人,这便是十五人,加上预备的,至少二十人。

    一个排两门火炮,四十人、二十匹马。

    一个连三个排,一百二十人、六十匹马。

    一个营三个连,三百六十人、一百八十匹马。

    目前在赤塔有十八门火炮,便是一个火炮营的编制,而三十五岁的张隽当仁不让的当上了少校营长。

    当火炮营开始训练起来时,张隽的眼睛不禁大亮。

    四匹马拉着一门火炮能快速进入阵地,而火炮就是在炮车拉着的炮架上发射的,在马匹的协助下还能快速布置到位。

    火炮发射时的后坐力全部通过炮架传递到地面上,此时,连接炮架与马匹的、进入阵地时从马匹身上撤下来的沉重的、用硬木制成的架身便承受了大部分后坐力。

    故此,炮架发射一次后便要重新调整位置,幸亏有车轮的作用,在多人协助下还是能很快调整到位的。

    火炮目前只有五度、十度两种仰角,想要更精确的打击敌人,就需要将炮架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才行。

    令尼堪有些郁闷的是,虽然制作出了十二磅的青铜炮,不过拉发式引信以及安全的榴散弹依旧没有制作出来,引信还只能采用标配的点燃式,炮弹也只有十二磅铁弹与一份包含六十八颗小弹的散弹。

    不过令尼堪欣慰的是,这种加长了管身的火炮不仅用药少,射程还高的惊人,用实心弹就不用说了,就算用散弹,在四百米的距离能大量杀伤处于前面的敌军,在六十余丈的距离,也就是两百米还能有强大的穿透力,一枚小弹甚至能穿透两个敌人的身体。

    两百米,这可是以前短管火炮的有效射程了。

    先是实弹,接着是散弹,与火枪有效配合的话,还是能给敌人大量杀伤的。

    加上骑兵,全歼敌军也不是梦。

    这样的配置,就算到了十九世纪依旧大行其道,在这十七世纪的东方,完全是逆天一般的存在。

    不过这也需要敌人给你这样的机会才行,等你慢慢吞吞安装好火炮,敌人已经从其它方向杀到跟前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重甲骑兵、长枪兵还是能大派用场的,或者与敌人突然相遇又不得不开战时,飞龙骑、猛虎骑、龙骑兵的组合还是非常有效的。

    当然了,还有五百骑兵,自然纳入到尼堪亲卫队里面,由查克丹亲自在训练,与以往相比,亲卫队的装备也跟着做了一些改变。

    清一色的带刺刀的佛朗机铳、标准制式的骑刀、短铳、建奴制式的铁甲,五百骑的规模,这种配置机动力与防护力并重,在一般情形下,还是能遮护尼堪安全的。

    这一万人,全部采取新的编制,号称近卫军,由尼堪亲自统领,实际上是瀚海国最大的一支机动力量!

第六章 晨钟暮鼓

    夏末秋初,海参崴北面清凉山三清观的钟声敲响了,与此同时,城里靠近大海方向的天主教海参崴堂那尖顶下面硕大的座钟也鸣响了。

    “呜呜呜……”

    城池里军营里的军号声也开始响起。

    三清观的对面,清凉山的最高处,一座建于山顶的院落“鹿鸣园”开始响起了晨读的声音。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这是鹿鸣园的“校歌”。

    在这几声之后,位居城池正中,一座三进的大院落里才传出来一声悠长的啸声,“喔…………………”

    啸声苍凉、悠长,熟悉林中形制的人都知晓,这是建在城中额尔登布召的原罗佳部的大萨满罗秀,蒙古名斯钦巴日的也开始了一天的日程。

    罗秀,罗锦之弟,通晓汉家经典,却醉心于萨满教,尼堪便让他在海参崴建立昭庙,同时招收会读书识字的索伦、蒙古弟子十余人,就在昭庙里对林中、草原的萨满教进行归纳、总结,准备编成一部《阿斯兰萨满大典》。

    天主教、道教、儒家、萨满齐聚海参崴,一个时下奇异的景象。

    远东第一大港海参崴被唤醒了。

    城市开始慢慢沸腾了。

    海参崴之北,山势不大,加哈禅等人都称之为“小山”,不过时至今日,来海参崴的人员众多,特别是在上次攻打旅顺,路过归服堡时,尼堪与那里三清观的老道伍守阳,道号叫冲虚子的一番长谈后,双方都有相见恨晚之意。

    尼堪自然不知晓此人的来历,不过此人在历史上却鼎鼎有名,相传在明亡之后不知所踪,而在清朝中期又出现了,活了两百多岁,是全真教龙门教派的集大成者。

    旅顺失守后,三清观的道士分成了两拨,一拨在原主持的带领下继续留了下来,而另一拨则由冲虚子带领跟着尼堪来到了海参崴。

    “大海的尽头便是另一处大陆,所谓海外仙山,瀛洲胜地是也”

    听了尼堪的忽悠之后,冲虚子在海参崴停留下来,并在以前就熟识的徽州豪商汪然明的资助下在海参崴北面的山上建起了一座道观,他先来到这里,便将这不知名的小山命名为清凉山。

    由于此处此时尚处于原始阶段,山上野兽众多,野鹿也不少,不时还有飞鹤飞过,冲虚子一见之下不禁起了在此长驻的打算——去那甚海外仙山,没有尼堪的资助是不行的,而最近他并没有要出海的迹象。

    与冲虚子几乎同时抵达的还有一位辽东大儒。

    在李成梁以前,辽东地最有名的世家是韩家,历任总兵、副将、参将、卫所指挥使、千总的不可胜数。

    到了明末,韩家与李家、祖家、石家、佟家、崔家通过长期的土地兼并,已经成了辽东有名的世家。

    不过这一切随着满洲的崛起都化为泡影。

    石家、佟家投入到满洲的怀抱,祖家依旧在大明,而李家、韩家就破落了,被老奴的“杀富贵”杀得干干净净,韩家有名的举人,虽未到北京赶考却在辽东大名鼎鼎的韩承影先一步跟着大队汉民逃到了朝鲜。

    与那些在朝鲜站稳脚跟后便想办法回到大明腹地的读书人不同,韩承影却是怀着一颗救民济世的想法在朝鲜留了下来。

    在朝鲜的那几年,韩承影事实上成了三游击的幕后军师。

    新任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准备将汉民迁往“故地”时,韩承影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不过见过尼堪本人后还是勉强同意了。

    抵达海参崴后,在尼堪的资助下,韩承影在清凉山,也就是三清观的对面建了一座书屋,因附近野鹿较多,故名之“鹿鸣园”。

    他在朝鲜原本就有学生十余人,加上抵达奴儿干都司后在辽东汉民中招收的,一共有三十多人,都在韩承影的教导下读书。

    韩承影,精于《四书》,尤精《孟子》,在海参崴这海外边荒教书育人,未尝没有“静观天下形势”的想法。

    ……

    离罗承志建造海参崴城已经过去五年了,期间又扩建过一次,到如今已经是一座方园十二里的大城。

    城池有四座城门,均设有内瓮城,与济州岛一样,临海的一面建有商馆区,最后也用围墙圈了起来。

    “啪啪……”

    城中靠近大海方向传来了鞭炮声,原来今日是海参崴城镇守使林茂春儿子的周岁生日。

    林茂春自从加入瀚海军后由于水陆都通晓,尼堪让他在水师锻炼一年后又让他管着陆师,海参崴城只有一千五百步军,船只也多为因果达级、石勒喀级,目前萨哈连级的大船也只有苏纳正在海上操练的那新出的三艘。

    除了这一千五百驻军以及水师,城里还有瀚海国最高学校瀚海大学,海军学校,以及满足周边农户、牧户、猎户子弟读书的普通学校。

    乌苏里江以东,大海以西的南北长两千多里、东西宽两三百里的锡赫特山是远东动植物资源最丰富的地区,还是后世俄罗斯西伯利亚虎最集中的栖息地,如今却是有好几个部落占据着,比较大的,从北向南依次是:

    萨哈连窝集、尼满窝集、阿库密窝集

    三大窝集多半为黑斤、鄂伦春、库尔咯、费雅咯等部族混住着,皇太极大肆搜捕“鱼皮鞑子”时,兴凯湖、乌苏里江附近的各部族也大量逃亡锡赫特山,如今山上的部民加起来恐怕也有三四千户。

    尼堪占据此地后,形势慢慢稳定下来,山里的部族也大着胆子下山去伯力、双城、海参崴用自己人参、兽皮、东珠、木材与城里交换食盐、布匹、铁器等物。

    山里的部族靠近大海那一侧的多半用自己的桦皮船、独木舟前来海参崴交易,彼等长期住在海边的山上,知晓何时海况最好,用区区桦皮船、独木舟跑上几百海里也没问题,令人叹为观止。

    来到海参崴后,彼等依然只信任加哈禅,繁华的商馆区似乎与他们无缘。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一旦知晓了能在商馆区交换更多的物资,他们的心思也活络起来,最后又大量涌入商馆区贸易。

    但依旧有不少守旧的、对外来的人存有戒心的部族继续与加哈禅贸易。

    眼下,在海参崴大城的东边,靠近清凉山的脚下,加哈禅那几栋木楼在大城的对比下显得分外寒碜,不过加哈禅等人依旧住在哪里。

    尼堪没有强迫加哈禅等人彻底加入到瀚海国里面来的心思,不过还是动员他们的适龄子弟进到学校读书。

    有些事情,还是以自愿为好,若是强迫了,虽然最后勉强同意了,终究心有芥蒂。

    而从锡赫特山中间迁到靠近平原地界的各部族,尼堪还是将他们纳入到官府的管辖范畴——靠近平原了,势必要与汉民抢夺山林资源,官府就必须居间协调,有了官府的服务,自然要将接受服务的部民纳入管辖。

    管辖的核心就是收税,对于这些人,每户每年上缴少量的貂皮、人参、东珠就行了,吸纳他们进入瀚海军、让彼等的子女进入伯力、双城、海参崴的学校读书才是尼堪想要见到的。

    除此之外,由于水师的存在,工部也在这里设置了一处船坊,建造船只的船坞目前尚没有开工,都用来对海上的船只修葺、保养了。

    另外,由于水师上的火炮对弹药的消耗巨大,此处也设置了一处弹药的作坊,铸造各式炮弹、散子,利用大明的硝石、日本的硫磺、乌苏里江的柳木碳制作黑火药。

    加上城里孙家的商铺和货栈,以及负责署理海关的衙门在此设置的粮食等物资大仓,海参崴还是十分热闹的。

    堂堂镇守使大人的儿子周岁,作为城里的几个头面人物就算再清高还是得意思一下。

    前面所说的几人中,鹿鸣园的韩承影自然与林茂春熟识,三清观的冲虚子以前在旅顺时两人就见过,何况作为此时的道观,除了道士自己笃信的几位大神以外,为了满足普通百姓的需要,还有众多他们耳熟能详的神祗,求子的有送子娘娘,求财的有关羽、赵公明、比干,求医的有孙思邈、华佗,求雨的有龙王,保佑海上平安的有海神。

    林茂春的夫人,加哈禅的女儿怀孕前曾到三清观拜过送子娘娘,可巧了,那以后她便有了,于是冲虚子自然在邀请之列。

    作为三游击的前军师,韩承影也不得不给面子。

    而城里的瀚海大学校长,罗马教廷设置在海参崴,专司瀚海国、朝鲜、清国、日本教区的教监毕方济,如今正在想办法让林茂春的儿子成为他下面年轻的教士、瀚海大学生物学教授潘国光的教子,也带着潘国光去了。

    额尔登布召的大萨满罗秀是林茂春亲自去请的,他可是如今尼堪妹夫、伯力省巡抚罗承志的叔叔,须臾怠慢不得。

    加上在海参崴的船坊、炮坊、商馆、衙门大小人等,林茂春最后还是张罗了三桌,上述几位有名有姓的自然位居主桌。

    于是,一副罕见的场面出现了。

    天主教、道教、儒家、萨满教济济一堂,还共坐一桌。

    “此人能抵三千骑”,“瀚海大学校长位置与巡抚差不多”

    想起尼堪所说的话,林茂春还是让毕方济坐在他的左侧,右侧自然是罗秀的位置,毕方济的左边是韩承影,右边是冲虚子。

    海参崴州的知州、同知恰好去伯力了,如今官场上倒没有比林茂春还大的,官府只剩下一个海关分署的正八品经历,林茂春自然无须太过小心。

    余者工坊的、船坊的、炮坊的主事多半是未入流的吏员,林茂春更加不用在乎他们。

    不过孙家在海参崴的商馆掌柜林茂春还是得小心应付着。

    按照此时的规矩,在正式开席之前,林茂春将儿子抱了出来,准备让这四位“德高望重”之人说几句,按照林茂春的意思,无非是借借他们的“吉言”,抑或都是得道的“高僧”、“宿儒”,或者自身的“煌煌之气”多少也能给儿子加持,当然了,这些话是不能在明面上说出来的。

    “镇守使大人,我之前与您所说的话……”

    林茂春一愣,半晌才想到他说的是让潘国光做自己儿子“教父”的事情,他这几日也在左思右想,权衡此事的利弊,他不知道的是,所谓做“教父”,实际上是潘国光今后要担负起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基督徒的使命,他还以为仅仅是收为义子而已。

    而那潘国光是大汗最器重的瀚海国最高学府瀚海大学的教授,一身学问是不用说了,按照吏部孙秀节的说法,那可是国子监的教授,可以到宫里给皇帝上课的人,这样的人物虽然是一个不类中华人士的“西夷”,终究不是一般的人。

    何况潘国光此人身材高大,平素都是黑色的长衫加白色的褂子、裤子,一头黑发乌黑油亮,面相英俊,听说还出身于那甚罗马教廷所办的神学院,这样的人物能做自己儿子的义父当然求之不得。

    大汗说毕方济一人就相当于三千骑或者巡抚,那潘国光大小也能与镇守使相比吧。

    “毕大人费心了,末将岂有不同意的,还请大人赐名”

    “哦?”,毕方济心里高兴,这可是他在海参崴发展的第一个高官的子弟,与潘国光不同的是,他自从来到大明以后便是一身标准士子的打扮,头上戴的也是唐巾。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林茂春。

    “保禄?”

    林茂春见了,原本以为眼前这位精通中华、西洋两大学问的“祭酒”能给他儿子取一个多么好听的名字,没想到是这个,不过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多谢大人赐名”

    其实,此“保禄”实乃“保罗”也,毕方济在大明收的众多教徒多半也是这个名字。

    为了入乡随俗,毕方济多半以“保禄”名之。

    林茂春将儿子抱到罗秀面前,恭恭敬敬说道:“请大师过目”

    让伯力省巡抚罗承志的叔叔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他是不敢的。

    罗秀虽是汉人,却醉心于萨满教,他仔细研究过道教,又精通儒家典籍,平素放荡不羁,最后认为萨满教最适合自己。

    罗秀虽然放荡不羁,不过对于罗家在瀚海国的地位那是门清的,不知不觉也站在尼堪这边说话,像林茂春这种镇守一方的大将自然要站在“皇亲国戚”一方进行抚慰。

    “此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目炯炯有神,遇人落落大方,与寻常孩童颇有不同,这是跟随我十多年的一串河珠,如今就便宜此子了”

    林茂春赶紧谢过,恭恭敬敬接过串珠,这可是索伦人最有智慧的萨满身上的东西,别的不说,这串珠上面附带的灵气就不一般。

    等走到冲虚子面前,等林茂春将自己儿子的生辰八字、出身的地方等细节说了(他最信任的还是这位),老道长闭上眼睛默默盘算了一会儿。

    半晌,他才睁开眼睛,眼里露出的精光让林茂春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此子五行缺土,不宜长期待在海边,他的辈分是泽字,又姓林,水、木本来就不缺,加上这两字,尚有过溢之虞,更需厚土压制……”

    说到这里他凑近林茂春轻声说道:“林将军,贫道跟你说实话,此子虽不怕人,不过眼神游离,人中短平,恐非福厚之人,取名若是中正平和的话势不能久持”

    林茂春闻言一惊,几人中,实际上他最在乎的便是此道,以前在归服堡三清观时,此人虽不是主持,不过主持对他还以弟子礼相待,相传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如何化解?”,他赶紧问道,声音也很小,还略微有些颤抖。

    “就叫林泽垢吧,污垢的垢,有此字压着,当无大碍”

    林茂春给他鞠了一躬,“多谢道长”

    他最后来到韩承影面前是有些心不在焉,此时韩承影心里有些恼火,自己堂堂一个辽东大儒,竟然位居西夷、蛮夷、牛鼻子之后,是可忍孰不可忍,幸亏他平素很是在意养气,强自压住了。

    此时的读书人,除了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对于医道、佛经、道家经典都有些研究,他若无其事地瞧过小儿后心里也耸然一惊,面上却淡淡如水。

    “次子骨骼清奇,天庭饱满,不过五行缺土,金火虽不缺,不过木水过多,也有掩映之虞,不如叫匀,林泽匀,总能保持上下冲和”

    此时林茂春已经心不在焉了,口里还是说道:“多谢先生”

    ……

    当晚,当教堂的钟声敲响,三清观的鼓声响起,林家却在一片慌乱中开始了晚宴,当晚宴匆匆结束后,林茂春深吸了一口气,进入书房磨蹭了很久,终于写就了一份书信。

    没多久,远在赤塔的尼堪接到了这封信,他也陷入了沉思。

第七章 大马哈鱼季,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秋初,远东,凉风习习。

    从遥远的勘察加半岛上的堪察加河,到中间的黑龙江、乌苏里江,再到发源于锡霍特山的大河图姆宁河、野猪河、卡亚河,乃至西边发源于长白山的绥芬河、图们江,以及库页岛上最大的河流多罗河,一场人类与熊类的盛宴开始了。

    大量的大马哈鱼从大海开始向内河洄游了,它们的目的很简单——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去产卵,繁殖下一代。

    诸民。

    如今的诸民已经是一座专门出产煤矿和铁矿石的城市,产出的黑煤与矿石经过简单清洗和挑选后在诸民码头通过船只运到伯力,在伯力煤块再制成煤球,铁矿石进行再一步的挑选后才进入冶炼环节。

    由于瀚海国工坊的诞生,以往山清水秀,除了岸边的那座小小的木城以外,几乎是一派原始状态的黑龙江两岸已经开始有些变样了。

    瑚图礼端坐在岸边,冷冷地看着在诸民码头往来穿梭、似乎永远没有停下时候的船只,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今日是一年一度祭江神的大日子,岸边已经搭起了高台,高台上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诸民附近好几个村落的黑金、鄂伦春、费亚喀人都聚在岸边,各部落的萨满都已经准备好了,等祭江神的仪式结束后,各部落便可以尽情地享受江神给他们一年一度的馈赠了。

    对于逆流而上,几乎铺满了整个江面的大马哈鱼,各部落里的人是打心底感谢江神的,不过,由于索伦人的进驻,将这一段江面弄得黑乎乎的、脏兮兮的,是否会触怒江神,不再将肥美多汁的大马哈鱼送到眼前?

    整整花了半日的功夫,祭拜江神的活动才结束,各部落的独木舟、桦皮船纷纷下水了,船只稍大的纷纷撒出用乌拉草编制的、上面吊着石坠的渔网。

    稍小一些的船只则将柳条筐放入江里,船只拖着柳条筐顺流如下,不多时便可将柳条筐提起,口小腹大的柳条筐多半有几条大马哈鱼落入框中。

    没有船只的,一手提溜一根棍棒,一手拿着一个用乌拉草编制的网兜,就站在岸边也有机会捕获到大马哈鱼——这个时代,以各部落原始、简单的捕鱼手段,对于大马哈鱼的影响微乎其微。

    “棒打狍子瓢舀鱼”,是这个时代真实的写照。

    索伦人的到来也不光是坏消息。

    以往黑龙江下游的各部落捕鱼后,约莫一半的鱼皮都会悉心保留起来,族里的女人将鱼皮经过处置后,用鱼刺、草绳缝制成鱼皮衣服,衣服的外形其实与当下林中各部落的皮衣差不多,不过依旧从建州人那里得来了“鱼皮鞑子”的蔑称。

    索伦人进驻后,各部落的人纷纷利用东珠、兽皮、鱼肉、人参等物与他们交换食盐、布匹,如今除了萨满在进行各类仪式时还穿这些衣服,大多数情形下已经见不到鱼皮衣服的踪影了。

    “没了鱼皮衣服,还能叫黑斤人吗?”,作为部落的哈拉达,年岁已高的瑚图礼自然不用亲自下水捕鱼,不过他依旧坐在岸边关注着族人的一举一动。

    顺手摸了摸身上舒适的棉料,以及从索伦人那里得来的用动物油脂、草木灰、烧酒、牛奶制成的“香皂”洗过后留下来的味道,又有些不舍。

    江水、天空是变坏了,不过自己却变舒服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瑚图礼一时也有些捉摸不定,不过一想到正在瀚海军水师里担任要职的大孙子苏纳,以及他源源不断给自己捎回来的各类稀奇物件儿,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在自己儿子的扶持下回家去了。

    不过,江面上开过来的一条大船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条典型的索伦人建造的平底大船,船只分为两层,首层甲板面除了一面纵帆,两侧还各有七八只船桨,甲板面除了那高高的桅杆,两侧还各立着两根粗大的柱子。

    柱子靠近顶端处又横放着一根木头,木头的一侧短一些,用粗大的绳子绑在船上,另一端长一些,已经伸出船身很远了,远远地伸到了江上。

    渔网!

    瑚图礼很快就明白那长一些伸到江面的柱子上连着的是一张大网,大网的绳子似乎是用乌拉草混合某种东西编成的,渔网上吊着灰扑扑的圆柱形物体,那自然不是石头,多半是索伦人常用的铅坠。

    好大一张渔网,需要三个人同时撒下去,瑚图礼一时呆了,最后他在儿子搀扶下快步走向岸边,向那艘大船靠去。

    一前一后两张硕大的渔网同时收起来了,渔网是通过船上一个绞盘在三个人同时转动下收起来的。

    一见之下,瑚图礼不由目瞪口呆!

    这一网的收获起码有几百条!,还都是十几斤重的大鱼,这一网的收获几乎赶得上部落里几百人一次的收获了!

    而两张大网的收获便是一千多条!

    只见索伦人似乎在船只下层设有专门放置大马哈鱼的舱室,几百条大鱼全部扔到了舱室后,下一网便又开始了。

    这样下去,江神好不容易送来的大鱼岂不是会被他们捕捞干净?

    “造孽啊!”,瑚图礼气得发抖,手中的拐杖不停地顿着地面。

    “阿玛,无妨,听诸民城的县令说,这江中的大马哈鱼是从海上游过来的,它们的出生地是在内河各支流,等在内河长到半个手掌大小时,便在第二年的春季游回大海,每年如此,往复循环,每次有几千万条,别说这一条大船了”

    “就算有一百条这样的大船对大马哈鱼也影响不大,何况它他们的网眼如此之大,只捕捞大的,小的都放过了”

    瑚图礼一愣,“真是那县令说的?”

    他儿子,也就是苏纳的父亲,由于瑚图礼与尼堪的关系,如今已经完全放弃了以往的渔猎生涯,转而变成了诸民煤矿的一个班头,这个班头给他带来的财富可是他以往从事渔猎多少年也赚不到的,如今他已经心甘情愿地成了瀚海国矿场的一名“矿工”。

    “确实,不过听那县令说,这话还是从大汗嘴里传出来的,听大汗说,这大马哈鱼不仅在黑水有,凡是从大陆流到大海的河流也多半有,每条河流里都有数不清的大鱼,往往是秋季游回内陆产卵,春节小鱼再游回大海,如此循环往复,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大鱼供我等享受”

    ……

    乌苏里江的各大支流,以及各条溪流,也挤满了洄游的大马哈鱼,在这些浅水里,无论是黑斤人,还是汉人,只有木棒、柳条筐便可以轻而易举在短时间里收获一大筐。

    与黑斤人的小木框相比,自从这几年尝到甜头后,两岸的汉民的柳条筐是越编越大,一筐下去就相当于黑斤人的三框,弄得黑斤人目瞪口呆。

    黑斤人捕捞大马哈鱼是有时间限制的,捕捞三日之后必定收框,不过汉民们却没有这些顾忌。

    最后,凡是水浅的地方,几乎没有大马哈鱼的踪迹了。

    于是,冲突发生了。

    王铁蛋已经用几乎与他一般高的大框子捕捞了整整五日了,这五日,他几乎捞了上千条大鱼,这么多鱼,若是没有足够食盐处理的话,最终还是会浪费了,不过这条小溪似乎无穷无尽拼命朝上游钻的大鱼让他有些花了眼睛。

    原始的贪婪让他有些欲罢不能了——虽然他的院子里已经晒满了这些大鱼。

    “混蛋!你们将这条河上的大鱼捕光了,明年不会再有大鱼上来了!”

    岸边的一个叫佳珲的黑斤人勃然大怒,指着王铁蛋骂道。

    包括王铁蛋在内的这些汉民自然听不懂黑斤人说什么,不过最后仗着人多,根本没有理会他。

    不过当佳珲回到部落里告诉了哈拉达,哈拉达弄来了一百多拿着短刀、弓箭的精装汉子时,惨案发生了。

    包括王铁蛋在内,三十多名正在捕鱼的汉民被杀!

    惨案发生后,这个部落里的黑斤人也有些后怕了,最后干脆举族迁到了靠近这条溪流的完达山上。

    等此事的原委放到了伯力省巡抚罗承志案头时,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那个黑金部落已经越过乌苏里江全部迁到了锡霍特山!

    虽然是汉人出身,不过在林中长大的罗承志自然知晓林中人对山川、飞禽走兽、鱼类特殊的感情,那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情,而这些感情是刚刚进入林中的汉人不能体会的。

    按照惨案涉及村落游徼的说法,此事完全是由黑斤人惹起来的,必须给以严惩才行,否则,如今已经“群情激愤”的汉民那里也无法交待。

    罗承志也举棋不定,最终,还是推到了尼堪那里。

    又过了一个月,终于传来了尼堪的回复。

    “其一,杀死杀伤三十多名汉民,无论是什么理由,均不可饶恕,立即上山搜捕这些人,记住,只搜捕首恶,不要牵扯家属,最好劝说彼等回到原来的驻地”

    “其二,由罗承志亲自起草一条法令,明确伯力省、黑龙江省两地利用大马哈鱼季捕捞的上限,凡是由瀚海国官府出面捕捞的,以军民可能的一年消耗为上限,确定数目完成捕捞后不得继续捕捞”

    “个人捕捞的,以户为单位进行核计,所捕获鱼量,最多不能超过各部落的每户的两倍,由各村落的游徼和啬夫联手进行查验,违者取消下一年度捕捞的资格,连续两次违反的,驱逐出境”

    于是,一场由于大规模汉民的到来,在观念上、行为上均格格不入的两族间可能发生的大规模冲突终于在瀚海国新出的法令下勉强消弭于无形,得知此事后,佳珲等人主动下山向官府自首了,等待他们的自然是按照《阿斯兰大汗法典》将要进行的严惩。

    而迁过来的汉人也是有些不明白——这么多鱼,也没有主,怎地还不是想捞多少就是多少?

    不过,两倍于部落鱼获的量也够他们消耗一个冬季了。

    形成习惯后,估计双方的冲突会渐渐减少,不过不仅在捕鱼上,在打猎上、在生活习惯上、在信仰上,还有更多的冲突等着他们,想要双方彻底融到一起还任重而道远。

第八章 富庶的红奇科伊

    “喔…”

    随着公鸡的一声鸣叫,楚库河南岸一个两百人的村庄里最大的一间土坯院子的男主人醒来了。

    张大根如今已经是这个村落的村长兼附近三个村落的乡长了,按照瀚海国的规矩,就算是区区乡长,也是有一份俸禄可拿的。

    不过张大根并没有就此止步,他家里五十亩田地依旧好好地侍弄着,他婆姨这几年给他添了一男一女两个娃儿后他更加勤快了。

    今年是张大根被建奴俘虏后来到林中的六个年头,自从上次自愿到哈尔滨协助当地人兴建水利后,回到红奇科伊便成了村子里的村长,当然了,村长是没有俸禄的,完全是一个荣誉头衔,不过平素带着围子里的人兴修水利、平整道路,催收赋税,手里头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权力的。

    权力这东西,胆子小的不敢沾惹,胆子大的却会欲罢不能。

    尝过甜头的张大根有些欲罢不能了,想当初在大明时,这样的角色多半是家里有士子的乡绅才能拥有的,到了这塞外苦寒之地,没想到老实巴交的泥腿子也能做上。

    还不止,今年他还当上了是那三个村子组成的一乡之长。

    这可不简单,若是在大明,那可得是家里面很有底子的殷实大户才能得到的,何况如今在这瀚海国,乡长与游徼、啬夫一起都进入到了官府的名册,按照老话说,那就是“俺也是吃皇粮的人啦”。

    不过张大根虽然志得意满,终究还是舍不得那五十亩肥沃的土地。

    如今在红奇科伊县,楚库河长约两百里、宽约十多里的狭长河谷里,河南地势较低一些,不过由于楚库河的长期泛滥,土地也肥沃一些,厚厚的腐质层甚至比黑龙江一带还好,加上灌溉方便,于是那里便成了该县的粮食主产区。

    像张大根这样的家庭,五十亩土地有一半种了黑麦,还有一半种了大麦、小麦、土豆,黑麦的麦秆连挑嘴的驯鹿在冬日里都能吃,遑论猪牛羊等牲畜了。

    于是,张大根家里还喂了一头猪,六只羊,一头骡子,十几只鸡,除了骡子、羊,这些可都是从大明弄过来的,本来户部也给农户弄来了一些俄罗斯火**苗,不过张大根觉得火鸡太丑了,还是大明的鸡看着顺心一些,特别是能打鸣的大公鸡,如今张大根已经离不开它了。

    秋天的楚库河流域已经很冷了,张大根悄悄起了床,眼看天色尚早,他便穿上自己的皮袍子信步来到楚库河边上。

    在张大根他们刚过来的那段日子,他们最怕的有两件事。

    一是春季楚库河的肆意泛滥,不过在六年过去之后,通过不断加固河堤,修建水渠,已经将该河基本控制住了,饶是如此,在有一年的特大洪水里村子里还是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第二便是寒冷了。

    楚库河发源于南面的肯特山,地势较高,冬季长达半年,最冷的时候哈出来的气瞬间就会结冰,一开始多半来自大明京畿一带的农户着实不太适应,当年冻死的、冻掉鼻子、耳朵、胳膊腿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大多数人在厚厚的鹿皮大衣、煤球炉子的护持下还是熬过来了,此后,几乎所有的人家家里都砌了土炕,充足的的粮食、年猪、羊,楚库河的鱼,肯特山的山珍野味,让他们安安稳稳度过一个冬季完全没有问题。

    说到肯特山,这里要说的是,此时的肯特山几乎是一个宝库,木材、药材、山珍应有尽有,不过狼群、黑熊、西伯利亚豹子也是不乏踪影,但到现在为止,楚库河的汉民与这些猛兽大多相安无事。

    肯特山出产一种身形硕大的盘羊,成年盘羊大多在一百多斤以上,楚库河流域的汉民若是胆子大的,运气好的话在大雪来临之前打上一只,用食盐腌了,整个冬日就不缺肉吃了。

    张大根自己不会打猎,不过仗着乡长的身份,在乡里游徼、一个退伍汉民的帮助下上山打到了一只,一头两百斤的盘羊、一头一百多斤的肉猪、几十斤白鱼,几十斤晒干的蘑菇、木耳,二十斤烧酒——整个冬日,张大根的日子会过的异常舒服。

    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张大根坐在河边的堤岸上,此时的楚库河离封冻至少还有一个多月,早晨的河面蒙着一层雾气,张大根掏出一个时下在瀚海国很流行的铜烟袋,装好烟丝后,取出火镰火石火绒点燃了,在雾气朦胧的楚库河南岸吧嗒吧嗒抽起来。

    说到这烟丝,就要说说这楚库河北岸了。

    北岸原本是克烈部的牧场,克烈部迁到因果达河流域后这牧场便空了下来,由于北岸地势较高,牧草、灌木丰盛,千百年来都是作为牧场存在的。

    不过在克烈部迁走后此处并没有让别的部落进来,等到大量的朝鲜汉民进入瀚海国后,尼堪向此地迁来了两千户。

    此时,由于济州岛贸易的大兴,尼堪已经从西班牙人那里弄来了一些玉米种子,迁到楚库河北岸的这两千户便是瀚海国首批种植玉米的农户。

    当然了,偌大的土地,也不可能全部种植玉米,烟叶、土豆、黑麦也种了一些,剩下的土地继续用来放牧,与南岸的农户相比,北岸的农户在官府的资助下,每户养的牛羊马匹数量可比南岸的农户多得多。

    而由于烟叶、玉米的存在,北岸农户的条件实际上还比南岸的好一些。

    不过南岸的农户也不羡慕,南岸的土地比北岸肥沃得多,能种植口感上佳的小麦、大麦,而北岸只能种植对土地要求最低的黑麦,北岸的农户想要吃上白面馍馍,只能用手里的烟叶、玉米同南岸的人交换。

    淡淡的雾气里,随着张大根嘴巴吧嗒吧嗒着,不断闪现出微弱的火花。

    “还是小麦管用”

    看着对岸也已经渐渐苏醒过来的庄子,张大根嘴里不禁没头没脑地冒出来这么一句,不过他随即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

    “张大根啊张大根,你如今大小也是官府的一个小吏,怎地心胸还像以往寻常农夫一样,恁地逼仄?都是受苦受难的汉家兄弟,在这边荒北境立足多不容易啊,若是没有大汗撑着,我们这些汉人随时都有被骑马的部落吞掉”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想着还怀着第三胎的婆姨,他赶紧在河边的石头上磕了磕铜烟袋,小心拾掇好了用一个布袋子包起来,兴许是坐久了,站起来时不禁打了一个趔趄,差点儿一头栽到楚库河里。

    心有余悸地拍拍屁股向自家的院落走去。

    回到家里后,婆姨尚未起身,张大根赶紧到厨房里忙乎起来。

    不多时,一碗野菜鸡蛋汤、一张刷着自制大酱的大饼便端上了自家婆姨、两个娃娃面前。

    张大根自己三下五除二消灭了手里的大饼和菜汤,略略和婆姨说了几句话便又出去了。

    今天一早,工部的人会同县里的小吏到他这个村子里来,同时给他们带来的还有一些水泥,从今日起,张大根所在村落的这一段河岸也要用那神物“水泥”进行加固了,这次加固后估计至少能管十多年。

    如此大事,张大根岂能不上心?

    他已经约好了游徼、啬夫,安排了一百青壮,准备全程听从工部来人的调遣,争取在大雪来临之前将他们这一段堤坝修好。

    等张大根走出家门时,整个堡子已经沸腾起来了,他一路走着一路同其他人打招呼,时至今日,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健康、幸福的色彩,与六年前那灰扑扑的、暗淡的、憔悴的脸色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

    红奇科伊县城。

    县城方圆约莫六里,矗立在楚库河地势较高的北岸。

    由于楚库河河谷已经有了五千户汉民,若是在大明的话,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县域了,故此,在城中也设置了学堂一座,由于首批过来的京畿汉民大半没有子女,学堂主要招收的新近过来的那两千户辽东汉民的适龄子女。

    楚库河优异的土地条件,又是瀚海国疆域西部少有以汉人为主的大县,尼堪对此地非常重视,按照此地“深处内地”的现状,县城是不会设置常备军的,而是由当地的农户轮流值守才是。

    不过自从乌兰乌德省的巡抚罗锦过来视察过后,便决定在入学的那五百学生中将年满十五岁的一百个男娃武装了起来。

    这一百人人手一杆带着刺刀的火铳,平日里除了上学,还轮流在城墙上、街面上巡逻,为了带好这一百人,罗锦还让自己的幼子,年仅十六岁的罗继志也迁到此处读书,同时又担任那一百人的头领。

    除了这一百娃娃兵所在的学校,孙家的商铺,仅次于乌兰乌德省城的常备仓,县衙,便是县城几处重要的所在了。

    与读书相比,罗继志更在意目前这个“准常备军”的身份。

    这日,他带着没有上课的三十人在大街上巡逻,按照惯例,城墙上(有轮流戍守的农夫)、常备仓、街面都是他们的巡逻范围,隔三差五还要将一半的队伍拉出去巡视整个红奇科伊县。

    今日便是他们出去巡视的日子。

    这三十人都是会骑马的,在罗继志的带领下骑着战马奔出西门后便向张大根所在的村子赶去。

    此时,沿着楚库河北岸修建的向东通往因果达河河谷直到赤塔,向西沿着楚库河一直到色棱格河流域直到恰克图、乌兰乌德的大道已经修葺完毕了,大车已经能方便地往来上述各地。

    这三十个半大小子清一色的双排扣呢绒大衣,带有护耳的呢绒帽子,锃亮的铜扣皮带,鹿皮马靴,腰间挂着单手横刀,背上背着隧发火铳,一个个昂首挺胸骑在马上,从大道上飞驰而过,让路上过往的行人都羡慕地驻足观看。

    这些装备,全部是由红奇科伊县供给的,像这样的装备,乌兰乌德批给红奇科伊县的有五百套。

    一行人正在大道上踌躇满志地狂奔,不多时前面也飞来一骑。

    罗继志见了心头大喜,那人是设在哲科伊河河口驿站的驿卒,如此急匆匆向县城方向疾驰多半是有大事。

    “二郎,哲科伊出现了盗匪!”

    “啊?”,罗继志脸上的喜色更甚。

第九章 山南熟,瀚海足

    丰州,后世巴彦淖尔所在。

    在最近的两年(1635、1636年)里,饱受流贼、蒙古骑兵劫掠的甘肃、宁夏两地汉民得知在北边还有一个汉人出身的大汗时,纷纷沿着黄河两岸向北逃亡。

    由于此时甘肃、宁夏、陕西的明军精锐都被流贼吸引到了南边,加上孙传宇出动骑兵在贺兰山以及陕西边墙附近接应,至1636年时已经吸纳汉民约三万户,全部放在丰州故地附近。

    丰州故地,乃阿拉善沙漠以东、阴山以南、黄河以北、九原以西的广袤地区,总面积约一万平方公里,后世巴彦淖尔市曾在靠近黄河的地方种植各类作物上千万亩。

    杭高的土默特右翼被固始汗挟持南下,以及南面的鄂尔多斯一半牧民也被裹挟南下后,整个右翼都空了下来,鄂尔多斯一带也显得空落落的。

    尼堪逃回呼伦后立即对这里进行了布置。

    将两万户汉民继续安置在丰州故地附近,开辟良田一百万亩,并利用冬季将隋唐、辽国时的水利设施恢复起来,主要种植黑麦、小麦、土豆等物,等红奇科伊县的玉米丰收之后再在此地大量种植玉米。

    陕西北部、宁夏、甘肃一带由于长期以来汉番杂处,久而久之,汉民除了在贫瘠的土地上种植一些作物赖以为生外,还或多或少养一些牛羊马匹,青壮也多半会骑马。

    瀚海国将以前家里饲养过牛羊马匹的农户挑出来,又以较低的代价从鄂尔多斯珲台吉额璘臣、济农萨囊那里弄来了一匹牛羊马匹,让另外万户汉民就在丰州故地以北的乌拉特大草原放牧。

    一万户汉人牧民,兴许是尼堪突发奇想,不过有总比没有强,一年之后这一万户牧民竟然在大草原上安定下来。

    他们用牛羊向南边的农户交换粮食,又用卖牛羊得来的钱财在丰州城购买食盐、布匹、铁器等物,一时日子竟比以往还逍遥一些。

    此时的乌拉特大草原由于有阴山的阻隔,条件比漠北要好得多,比乌兰察布、察哈尔一带也要好一些,由于千百年来黄河不断在此处蔓延、改道,在草原上形成了大大小小几百个湖泊,水草是不缺乏的,气温也比漠北好得多。

    一时,这些以前主业是种地的农户竟然对于放牧甘之若饴,与蒙古牧民不同的是,在官府为彼等划分了大致的牧场边界后,他们就在牧场里建起了房子,渐渐有定居牧民的趋势。

    对于这些新转变过来的牧民,作为后世骑兵的尼堪怎能轻易放过?

    在以前杭高的驻地,后世的五原县附近,一座县城也建起来了,“按照农户那样管理牧民”的思路也在五原县开始实施了,官府为这些汉人牧户提供了大量的牛羊马匹,自然是要收税的,税收也肯定比普通牧民重。

    另外,为了好好利用这些牧民,在县城里的学堂里,官府将这万户牧民的适龄子弟一股脑全部纳入进来,其中十五岁以上者便有千人,十二岁以上者有两千人。

    学堂的孩童,十五岁以上的除了日常的读书识字学习,骑马打仗也是课程之一,尼堪完全按照后世骑兵训练的法子对千人展开了训练。

    “五原骑兵学校”呼之欲出。

    今年是第二年了,那些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十六岁了,在充足的粮食、肉食的供应、高强度的训练下,这一千人的身坯已经与寻常壮丁相差无几了。

    等到明年这个时候,这一千骑基本上可以成军了,尼堪日思夜想的汉军骑时代终于有了雏形。

    看着训练效果不错,从今年开始,尼堪也有意识地将其它地方汉民的适龄子弟中,在学堂学过三年,年纪超过十五岁,成绩不太理想,不过却孔武有力者转一部分到五原县来,准备花一年功夫,在那一千“老骑”的带领下最终形成三千骑的规模。

    其中,原甘肃镇山丹卫马场的军户子弟,大宋杨业的直系后裔、原甘肃总兵杨嘉谟的远房侄孙杨庭栋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是这一千骑的临时头领。

    这一年,整个山南省都是风调雨顺,丰州一百万亩良田也是大丰收,无论是是黑麦还是小麦,产量竟然奇迹般地达到了两石左右,而这个水平,那是在像楚库河河谷这样有着深厚腐质层的地方才能达到的。

    这其中汉民的悉心拾掇,大量牛羊粪便的的使用,以及故水利设施的修复都有莫大的功劳。

    这便是两百万石,上缴三成、六十万石后还有大量的盈余,用这些盈余与北面的牧户交换一些肉食,再卖给官府一些,这日子可比在南面的黄土高原上苦熬着强了太多。

    这一切与新上任的丰州知州、以前的难民李开富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他自打上任以来,带着一帮书办、衙役基本上都在下面泡着,划分田地/牧场、颁发田契,协调纠纷,这两年下来,他基本上走遍了丰州每一块田地,每一处牧场,鞋都穿破了十多双,被尼堪评为当年度最佳州级官员。

    丰州的潜力还很巨大,若是全部种上粮食,满足整个瀚海国的需要都不成问题,不过尼堪并没有继续大肆招揽流民,自从丰州地填满以后,大规模主动地招收流民的活动基本结束了,如今只接受零打碎敲从南面逃过来的难民。

    与此同时,已经在青城、大板升城附近沿着大黑河种了两年粮食的那两万户农户也迎来了一个丰收年。

    “真没想到,此地原本是传统的牧地,这粮食种起来也分毫不差,有了这些粮食,这些汉民,大汗在山南的统治应该稳固了吧”

    九原,巡抚衙门,山南巡抚孙道成正与山南镇守使孙传宇闲聊。

    “谁说不是呢,想想我的家乡山西代州,那可是就在滹沱河的边上,这两年由于大旱还是颗粒无收,看来大汗‘春夏大忙,冬春更忙’的大政还是卓有成效啊”

    所谓“春夏大忙,冬春更忙”是尼堪提出来的,由于瀚海国目前的辖地,无论是漠南、漠北,还是林中,在大明人士眼里那都是“塞外苦寒之地”,放牧尚可,耕种那是万万不能的,没想到尼堪却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冬季长的特点,组织农户、牧户大肆修葺水利、道路,反倒是造就了目前的盛况。

    “咳咳”,孙传宇今天来找孙道成,除了闲聊,自然还有“正事”。

    “孙大人……”

    孙道成这棵老树最近不断开花,年过六旬的他如今膝下已经有了一儿一女,这人也精神起来,加上作为道士出身的他一贯讲究“养气”功夫,六十二岁的他似乎有返老还童的迹象,原本一头花白夹杂的头发今年在白发掉光之后竟然又长出了黑发!

    “呵呵”,孙道成瞥了孙传宇一眼,“你有些日子没到我这里来了,今儿个能来,肯定是有事,说吧,何事?还有你堂堂大汗叔父,山南镇守使不能做到的?”

    “嘿嘿”,孙传宇讪笑了一下,“孙大人,您不愧是道家高人,竟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还真是有一件事”

    “孙大人,您看啊,如今就这山南一地的粮食就够瀚海国旗下的军民吃一年了,大汗如今也没有大肆增加兵力,更没有扩大作坊,听说今年乌兰乌德、黑龙江、伯力省一带都是大丰收,这么多粮食,装在大仓里岂不白白浪费了?”

    “如何能浪费?”,孙道成撇撇嘴,“按照大汗制订的规矩,我瀚海国粮食可是按照三年的时间来储备的,每年就要将最开始那一年装进来的粮食替换出来,如此往复循环,如此一来,就算遇到大的天灾也能有备无虞,有大的战事也能从容支应”

    一听到“大的战事”四个字,孙传宇的眼睛不禁亮了。

    “嘿嘿,孙大人,您看上次大汗在天津吃了一个大亏,怎地没见到他做出任何反击的意思,这都过去快两年了”

    “大汗的心思,我等下属就不要妄自揣摩了”,孙道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转眼见到孙传宇那有些着急的模样,顿时笑道:“孙将军,你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怎地如此沉不住气?”

    孙传宇赶紧说道:“哪儿有?只是……”

    “手痒了吧”,孙道成突然站了起来,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半晌才对着孙传宇说道:“其实不瞒你说,此事我也有些纳闷,按照大汗一贯的作风,肯定是立即展开报复的,没想到竟然隐忍了一年多!”

    “不过这些天我也在琢磨,以如今瀚海国的战力,莫说建奴了,就算大明、建奴联合起来攻打也不怕,怎地……,前些日子李开富那厮过来回禀事务,说到他儿子李光宗的事情,听说大汗对那个瀚海大学很是看重,自己也隔三差五过去给学生们授课,我看他多半是关心他那新建的三艘大船”

    “又想到他在赤塔组建新军的事,我看大规模动兵的事也为时不远了”

    “哦?将要在何处动兵?”

    “尚不知晓”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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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5冰封帝国介绍: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
白桦、雪松、冷杉,鳞次栉比
草原、森林、苔原,星罗棋布
大河、湖泊、沼泽,人之所在
紫貂、灰狼、黑熊,出没其里
黑油、黑铁、黑煤,密密匝匝
使狗、使鹿、使马,随心所欲
狩猎、渔猎、游牧,不亦快哉
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
雅库特、乞儿吉斯、哈萨克,
俄罗斯、哥萨克、喀尔喀,
女真、科尔沁、察哈尔,
纵横其间,
一个汉商之子,横空出世,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他能有什么作为?
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
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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