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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吟森森     1625冰封帝国txt下载     1625冰封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旅顺口残唱之四:大海战!

    孙龙此时已经意识到敌船侧舷火力的强势,他也是久历行伍之人,虽然很少见过这种阵势,不过很快也做出了反应。

    放弃现在的这艘大船,来到了靠近海湾西侧的一艘大船,然后命令这艘大船及其附近的船只拼死朝正在向北航行,并将右舷的火炮露出来了的萨哈连2级大船。

    他的想法是,在桨手的全力划行下接近敌船,然后用原东江镇及登萊明军擅长的接舷战解决战斗,他不指望所有的船只都能靠近敌船,若是有一两艘敌船被缠住就成功了——他们这边有的是船只!

    而此时,按照孙佳绩一贯的战法,紧跟着萨哈连2级的十艘萨哈连1级大船抵近敌船时并没有继续跟着萨哈连2级船只北上,而是紧紧守住了敌船大队南面的空间,并将右舷的火炮露了出来。

    而跟在萨哈连1级船只后面的十艘石勒喀级船只则直直地朝北驶去,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封锁住敌船向东航行的道路。

    当然了,敌船有一百多艘,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将他们围起来的,当然也有一些船只敢于突前迎敌。

    “轰!!!”

    敌船大队西侧的十艘萨哈连2级右舷的火炮发射了四门,还是常规的套路,底层甲板的火炮发射十八斤的实弹,瞄准的敌船的水线部位,而中层甲板的火炮发射的是散弹,瞄准的是敌船首层甲板以及桅杆、船帆。

    此时,软式横帆加斜挂三角帆的制式在战斗中显示出了他的先进性,比敌船更早一步完成了转向并做好了轰击的准备,而敌船由于簇拥在一起,加上孙龙变换旗舰带来的暂时的混乱使船队的的转向刚刚完成了一半!

    一半的结果带来的是孙佳绩船队与孙龙船队之间形成了一个大约四十五度的夹角,就在此时这十艘最大的船只上下各四门火炮轰响了!

    与此同时,十艘萨哈连1级的船只右舷的十门一千斤重的火炮中有五门也发射了,十二斤的铁弹呼啸而出。

    正对着南面的敌船刚刚被萨哈连2级的火炮轰过一轮,大部分都丧失了战斗力,没有丧失战斗力的也没有退缩,大多拼命向南行驶力图靠近这十艘新上来的萨哈连1级船只。

    而直直地北行的石勒喀级船只行驶到敌船大队的东面时,已经有大量的船只从那里钻出来,意图从侧面攻击南面的萨哈连1级船只,正好与这十艘石勒喀级船只碰上,敌船见新上来的这十艘船只块头并没有南侧的大,都纷纷以两三艘包围一艘的态势围了上来。

    此时,西侧、东侧的萨哈连级大船的右舷已经发射了第二轮火炮,特别是西侧的那十艘最大的萨哈连2级大船,上层是散弹,间或链弹,下层是专打水线的重型炮弹,在一刹那便将孙龙的计划粉碎。

    倒是有两艘船只不顾自身惨重的伤亡拼死抵近了这十艘大船,不过此时先前发射的四门火炮已经装填好了,令人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两艘船只除了下层还在拼命划桨的水手,首层甲板面几乎没有喘气的人了。

    南侧的局面也得到了控制,由于十几艘丧失了战斗力的船只的阻拦,能冲过来的敌船不多,勉强抵近的也被每次五门,一共五十门千斤重火炮发射的十二斤铁弹轰击得支离破碎。

    也有一艘大沙船侥幸靠近了这十艘萨哈连1级船队中的一艘,不过在船上的水兵大呼小叫,纷纷甩出手中的钩索,准备接舷肉搏时,对面的这艘船只上的右舷附近已经有三十名火铳手就位了。

    在两艘船只碰撞在一起之前,双方的远程兵种都发出了自己的武器。

    瀚海国这边是铅弹加木柄震天雷的组合,对面则是弓箭加飞斧的组合。

    “砰!”,两艘船狠狠地撞到了一起,此时瀚海国战船上大约还有八成的人有战斗力,而清军船只在铅弹加震天雷的组合打击下几乎丧失了六成的兵力!

    饶是如此,率先从剧烈摇晃的船只上起身的还是清军的船只!

    与这些老海狗相比,瀚海国水师还是嫩了一点!

    激烈的肉搏战开始了!

    东侧的石勒喀船只此时几乎每一艘的附近都有两三艘敌船,佛朗机、碗口铳、一窝蜂拼命朝这些船只身上招呼,由于石勒喀级船只每侧只有五门火炮,再一半一半开火的话覆盖密度就没有那么大了,于是都是一次性将五门火炮发射完毕。

    如此一来,就给敌船留下了充足的时间抵近,不过这些船只在抵近时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损伤,石勒喀级八百斤重的火炮发射的十斤铁弹和四十枚散弹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但长时间的装填毕竟给了敌人从容抵近的时间。

    于是西侧这十艘石勒喀级船只很早便陷入到与敌短兵相接的战斗中,幸好有大量的震天雷加持,否则以两三艘船只包围一艘,总有被敌船突破的时候。

    王辉是一艘石勒喀级船只上的火铳兵,像他这样的火铳兵在石勒喀级船只上一共有二十四名,还有十六名长刀手,这四十人便是这一级别船只上的战斗兵,当然了,在紧急情况下,下层甲板上的桨手也可以抽调出一半人马上到首层甲板来加入到战斗兵的行列。

    而呼图克则是一名墨尔迪勒部落的索伦人,他是长刀手。

    对面船只上的战斗兵却比他们这艘船只上多得多,当船只接近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战斗兵,这加起来便有七八十人。

    而这艘船上的战斗兵又幸运地躲过了散弹的轰击,全须全尾地抵近到王辉所在的船只附近。

    “砰!!!”

    “咻!!!”

    王辉他们还是以八人为一组进行了三段击,而敌人则是一大波抛箭,这一轮,火铳兵伤亡五人,而对方至少有十人被射中。

    双方的船只再次抵近时,火铳兵没有再发射了,而是纷纷扔起了木柄的震天雷,对面则是一阵短斧、骨朵(别以为这是胡人的专利,实际上首先使用的是汉人)。

    这一轮对击的结果是,瀚海国这边又有五人丧失了战斗力,但敌人受到的损失更大,在震天雷的打击下,七十人的战斗兵还有战斗力的不到三成!

    不过剩余的十多人依然奋不顾身地跳到了王辉他们的船上。

    此时呼图克带领的长刀兵由于躲在后面,受到的损失并不大,只有两人被短斧击中受伤退出战斗,还有十四名长刀兵!

    十四人此时已经处在甲板的最外侧,将正在紧张装填的火铳手护在后面,就算只如此混乱的局面下,呼图克依然依照操典将队伍编成了四个三人制的战斗小组,最勇猛的那人持刀在最前面,侧后方各有一人。

    一时,这十四人堪堪挡住了来到船上的十多名敌军!

    这十多人能在散弹、铅弹、震天雷的打击下活了下来,还能勇敢地继续跳到敌船上进行搏击,无一不是以前东江镇的老兵,单轮个人的战斗技巧以及勇悍,一点也不亚于瀚海国的索伦士兵。

    以往他们接舷战时,都是捉对厮杀,没想到却碰到了这样一个对手。

    不多久,呼图克的小队在损失了三名长刀手的情形下将跳到己方船只上的十名战斗兵当场斩杀,剩下的五人终于胆寒了,纷纷又跳回到自己的船上。

    “砰!!!”

    此时,已经装填好的火铳兵哪能让他们从容离去,一阵铳响之后,五人全部被击中倒地。

    于是,一场激烈的大海战在旅顺湾上演了。

    在约莫六千亩的旅顺湾上,西侧的十艘萨哈连2级大船由于火力实在太猛,几乎没有能抵近的敌船,完全控制住了局面。

    南侧的十艘萨哈连1级船只一侧有十门火炮,虽然只有一层,不过还是十分强大的,间或有敌船拼死贴近后也被好整以暇的铅弹、震天雷、长刀消灭干净。

    战斗最激烈的还是东侧的那十艘石勒咯级船只,由于其一侧只有五门八百斤重的火炮,配置的战斗兵也不多,接二连三出现了激烈的接舷战,不过在火铳、震天雷、长刀兵战斗小组的轮番打击下,终究没有发生船只被敌方夺走的情形。

    而此时的尚可喜却将自己的四十多艘船只驶向了靠近北岸码头的地方,悠哉乐哉地在一旁当起了“旁观者”,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德性。

    当孙佳绩、孙龙的船只在海面上大战时,尚可喜甚至在自己船舱里喝起了小酒。

    他打的如意算盘是,如果索伦人战胜了,自己立即扑上去对付残余的清军水师,否则就对付索伦人。

    当然了,最终还是要投奔大清的,王爷谁不想当?等俘获更多的船只,有了更多的人手再投奔不迟,那时自己手里的价码将更大。

    不过当海面上的战斗进行一整天,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时,他的好运到头了。

    此时,清军水师船只不是被敌船击毁,便是将战斗兵消耗殆尽,基本上没有了反抗的能力,见机快的多半跳下水逃到了岸上。

    也不知怎地,今日的天气十分反常,已经是冬季了,虽然海水尚未结冰(此时的旅顺湾冬天仍然会结冰,不过冰层不厚罢了),不过应该刮起强劲的北风才是。

    今日却一直挂着南风,不是东南风便是西南风,间或有北风刮过。

    当天色渐晚的时候,风势还是如此,尚可喜还在自己的船舱里喝着小酒。

    他让人在中间桅杆上仔细盯着,有事再通知他,这期间远处的炮声、铳声、喊杀声一直没有停歇。

    “将军!”

    尚可喜正悠哉乐哉的时候,舱门被打开了。

    “您快出去看看吧”

    尚可喜眉毛一拧,推开此人便跨出了船舱,这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

    只见暮色中,大队的、燃起了熊熊大火的船只正向自己的船队扑来!

    这些船只的船帆似乎都被调整成了驶向自己的角度!

    “弃船……”

    几十艘大船向自己扑过来,自己无路可逃,半晌,尚可喜无奈地发出一声哀叹。

    他最终还是投靠了岳讬,还是在被迫的情形下。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后,海面上的风向风向终于变成了正常的西北风,兴许有两股风力相交,晚上的天空下起了大雪。

    大雪、大火、间或的爆炸声,旅顺港这个晚上注定不会平静。

第八章 旅顺口残唱之五:这个冬天有点冷

    其实战事早就结束了,尼堪为了迷惑尚可喜,眼看天色渐晚,便一直安排人手继续假模假式地厮杀、喊叫,火炮、火铳也不时发射空包弹,一里之外的尚可喜船队竟然没有注意这一点。

    等他们注意到了,已经晚了。

    旅顺堡。

    实际上,以岳讬为首的清军将领今日一整天都在城墙上观看旅顺湾的大海战,不过由于城堡离港口尚有两里路,彼等就算知晓那里有海战也看不清楚,只晓得打的很热闹。

    不过从下午开始孔有德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不断有跳水逃亡的士兵逃回到旅顺堡,一开始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无论是对上尚可喜还是索伦人,孙龙麾下虽然有不少大船,火器配置也不少,不过想要一口气将对方击败也不大可能。

    总有己方船只被敌船击毁、烧毁的,不过在这种情形下,一般来说是由完好的船只将落水的水兵救起来,更换衣服后再继续战斗的,怎地……

    一开始由于上岸的人数不多,孔有德还以为是这些人胆小怕事偷偷逃到岸上,还对逃回来的人大声呵斥。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逃回城堡的水兵越来越多,他们口中对索伦人那拥有“惊人”火力的船只描绘得也越来越夸张,这下孔有德坐不住了,他立即向城中的主将岳讬申请,让他带着一部分步军去岸边瞧瞧。

    不过此时岳讬却收到了尚可喜的联络信,信中说了,“旅顺湾狭窄,前面已经被清军、索伦人的船只挤满了,自己就算有心想助大清一臂之力也不可得,只得紧守港口,一旦孙将军力有未逮,便会立即杀入”,云云。

    岳讬得知尚可喜可能会投降大清时也是喜不自胜,完全忽略了其这次前来可是要营救黄龙的,还夸奖他是那“忠义之人”。

    有了尚可喜的船队,岳讬认为就算索伦蛮子的水师再厉害,也不大可能大败孙龙和尚可喜的联手吧。

    故此,他没有同意孔有德的请求。

    “无妨,有尚可喜在,孙龙应该不至于大败,他麾下这些船只可是皇上节衣缩食弄出来的大船,还配备了不少火器,孙龙也是海上的骁将,加上尚可喜,自保还是有余的,我等还是坐等佳音”

    他这话也有道理,孔有德就算派兵去了岸边也是帮不上忙,何况在这几日攻打旅顺堡时,携带的红夷炮弹药几乎耗尽了,想要推到岸边协助孙龙作战亦不可得。

    其实,尚可喜这也是狡兔三窟之策。

    他一方面派班志福携带自己的亲笔书信潜往沈阳向皇太极表明心迹,此时他心里对大明尚有一丝顾虑。

    刚才他打出白旗准备投降孙龙那是迫不得已,一时的虚与委蛇,内心还是有些不情愿的。

    不过在刚才喝酒时,他在船舱里将事情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明确了自己的归宿,那就是坚定不移地投靠大清。

    废话,有可能的王爷可当,谁还苦哈哈地替明国卖命?至于瀚海国,那可是“边外”苦寒之地,彼等一时得逞而已,定不能长久。

    有了这样的决断,他自然不能出尔反尔对着孙龙的船队下狠手,何况刚才还打出了白旗,但向孙龙投降实非他之所愿,不能受到皇太极的亲自接待,向如今的清军首领投降那才是正途。

    不过在双方没有分出胜负之前,明哲保身也是上策。

    在以前黄龙的总兵府里,岳讬、伊尔登、孔有德、耿仲明、石廷柱五人聚在一起,正在听那逃回来的水兵诉说海上的战况。

    与历史上一样,此次清军南下攻打旅顺的主帅是岳讬,副帅是老奴的第十子德格类,可惜在刚刚攻下旅顺堡不久德格类便病倒了,如今还是昏迷不醒(历史上德格类便是在今年死的),于是里里外外主持大局的还是这位皇太极最为看重的小贝勒岳讬。

    此次南下攻打旅顺,主力还是孔有德、耿仲明的六千步军,以及石廷柱一千五百火炮、火铳的混合部队,“真满洲”实际上只有岳讬、德格类两人的两千余骑。

    在攻进总兵府后,岳讬制止了耿仲明想要将黄龙挫骨扬灰,以为他弟弟报仇的举动(这厮也不想想,耿仲裕将黄龙削鼻、割耳、断腿,对一个堂堂的总兵来说,哪一项都是奇耻大辱,他后来杀了耿仲裕也是应有之意),还将黄龙等人安葬了。

    对于硬气的军将,岳讬还是很赞赏的。

    随着那名水兵的讲述,岳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旁的孔有德更是汗如雨下。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门外有亲卫进来报告,“贝勒爷,那尚可喜等人过来了,随行的有几千人!”

    “哦?”

    岳讬等人赶紧走到旅顺堡靠近港湾的那座城门楼上,一看之下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刚刚不久还好端端停在岸边的尚可喜船队如今变成了一大团火海,将整个岸边照得如同白昼,刚才那剧烈的爆炸声多半是从哪些正在熊熊燃烧着的船只上传来的。

    而城门下,尚可喜等人狼狈不堪地簇拥在那里,估计走的仓促,连火把也没打,不过在城门楼上火把的照射下看得出他们还是很恓惶的。

    “我是岳讬!”

    楼下的尚可喜一听赶紧跪下了。

    “罪人尚可喜拜见贝勒爷”

    岳讬正欲安慰几句,在尚可喜这支大队伍的外侧,也就是海港的东边跑过来几匹快马,快马奔驰如电,遇到尚可喜的大队也没闪避,直接在人群中穿过,直接撞飞了好几个水兵。

    岳讬盯紧一看,那几个正是自己安排在金州东边的侦骑,彼等如此匆忙,难道东边又出事了?

    由于城下簇拥着几千明军,虽然尚可喜已经表明了心迹,不过安全起见,岳讬还是让人将那几个骑兵用大框子吊了上来。

    “主子……”

    为首的那骑兵刚一上到城墙便跪下了。

    “东边过来了大队的敌军!”

    岳讬闻言心里大震,东边?东边不是叶臣在守卫吗?突然联想到海面上的索伦船只,难道他们还在镇江堡派出了陆师?

    “主子,镇江堡失守,蛮贼的军队离这里也只有五十里了!”

    一语惊四座,包括岳讬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岳讬一把抓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子,昨日奴才碰到了一个从镇江堡逃出来的旗人,不过他刚刚将镇江堡的事情说完便咽气了,奴才当时还有些不信,镇江堡可是有叶臣大人的两千多精锐,城堡又是易守难攻,怎能旦夕而下?”

    “于是奴才带了几人去东边一探究竟,结果在归服堡附近碰到了蛮贼的侦骑,一番交战后,想到兹事体大,奴才不敢恋战,赶紧回来禀报了,奴才一边跑一边暗中派人盯着蛮贼的动静”

    “兴许是他们见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我方识破,干脆便沿着海岸的道路直直地过来了”

    “他们有多少人?”

    “马步不下五千!”

    “啊?!”

    若是放在以前,所谓的马步五千根本不会放在满洲人眼里,不过如今的索伦蛮贼如日中天,多次大败清军,这五千人已经是一支强大的军队了,而岳讬麾下的万余人在进行了旅顺堡战役后孔有德、耿仲明两部也减少到四千多人,石廷柱的火器部队也只剩下不到千人。

    真满洲的两千多骑兵倒是完好无损,不过按照此人的说法,蛮贼也是有两千骑啊。

    怎么办?

    依照蛮贼的强横实力自己这七千多人,其中大部分还是刚刚纳入八旗不久的汉军,能战胜蛮贼这五千步骑吗?

    抑或赶紧派出快马去通知沈阳的皇上,自己依托旅顺堡牵制住蛮贼,等皇上大军来到之时再给他来一个内外夹击?

    可眼下的旅顺堡残破不堪,自己刚刚接手不久,尚没有来得及修葺,能否经得住有着大量火器的蛮贼攻击?

    天啊,岳讬不禁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举世无双的满洲骑兵何时对区区五千步骑如此警惕起来?

    若是同样数量的明军,抑或蒙古骑兵,别说五千,一万骑自己也不会惧怕的呀。

    “主子”

    在一向沉稳的岳讬的恍惚中,伊尔登说话了。

    “不妨让城外的尚可喜几千人去试一试蛮贼的虚实,他不是要投靠我大清嘛,正好验证一下真假”

    一刹那,岳讬不禁有些动心。

    不过他很快否决了伊尔登的建议。若是自己这样做了,他有**分的把握知晓尚可喜那厮指定会投入蛮贼的怀抱!

    “那让恭顺王、怀顺王二位领兵前去阻拦……”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两位汉人王爷刚刚加入我大清没多久,正是收心的时候,何况这两位的麾下战力甚是不俗,攻破旅顺堡,大部分功劳都要记到他二人身上,不过终究还没有完全领会我大清严苛军纪、精妙战法的好处,如此好兵,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我大清一大臂助,可不能平白消耗在这里。

    “罢了,趁着蛮贼尚未抵近,我等先行撤退……”

    “啊?”

    诸人都是大惊失色,区区五千人就将一向骁勇善战、统御有方,地位稳稳居于诸小贝勒之首,被皇上誉为“国之干城”的岳讬竟然如此行事?

    “那俘获的明军俘虏……”

    “罢了,以本贝勒观之,蛮贼是绝对不会争夺旅顺堡的,就都留给他们吧,正好为我军从容撤退提供机会,何况,虽然没了这几千俘虏家属,不过却多了尚可喜这员大将以及几千精锐,福兮祸兮,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

    ……

    岳讬撤了,这一撤便撤到了盖州,连复州也放弃了,不过正如岳讬所言,尼堪对于旅顺、复州根本不敢兴趣,或者眼下他的实力尚未达到,几日后,等大队的龟船、板屋船过来了,将黄龙麾下的家属装上船只后便撤退了。

    他将在旅顺湾俘获的一艘尚还完整的大沙船交给了张焘、沈志祥,将俘虏中尚存的东江镇将领家属也一并给了他们,同时将沈依依主仆以及黄龙等人的骨灰让他们带到登州去。

    “二位,如今建奴刚刚深入山东,应该没这么快离开,本汗家里尚有诸多大事需要处理,等过一段时间再与你等联络”

    “这些人的骨灰望妥善保管,他们都是为大明尽忠的”

    “我部兵微将寡,山东之事实在无能为力”

    “……”

    ……

    尼堪带着缴获撤到济州岛后,或许是那股罕见的南风影响,整个辽东地区下起了罕见的大雪,这一下便是十天,整个辽东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

    这个冬季,注定要比以往更冷一些。

    而镇江堡、旅顺堡失而复得之后,整个大清国上层人物并没有半点儿喜悦之情,似乎受到了罕见大雪的影响,这心情也恶劣起来。

第九章 柳川静云

    回到济州岛后,尼堪让人立即对那两千东江镇士兵展开了训练,又将跟着他南下的上万家属(包括在镇江堡解救的)分别安置到马场、弓箭作坊、皮甲作坊、水泥场等地(除了利用汉拿山火山灰制作水泥,其它几个作坊本来就是朝鲜王国设在该岛的作坊)。

    大明崇祯八年的冬天,满清“收复”了皮岛、旅顺,倒是全须全尾地将整个辽东半岛收入囊中,不过个中详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一年,流贼在凤阳肆掠,掘了皇陵,震惊天下,在陕西,追剿流贼最得力的曹文诏战死对大明更是雪上加霜。

    由于尼堪的介入,历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按照原本的进程,皇太极自从上台之后曾五次入关劫掠,事实上就是明目张胆的强盗,过程罄竹难书,比历史上任何一位靠近中原王朝边境的北方国家更为残忍、野蛮,后世却一直讳莫如深,一概以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名之。

    但如今的他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年借着卫拉特部大举东进的机会让阿巴泰带兵西进了,这一次的他们却是不敢将摊子铺得太大,而是将劫掠的重点全部放在富庶的大运河附近。

    尼堪将旅顺堡的东江镇士兵家属接回济州岛后,满清便判断他没有余力再去山东,于是,原本在清江浦一带大肆劫掠,赚得盆满钵满的阿巴泰得到消息后便放心继续南下了,一路劫掠到东昌府、济宁州,尝到甜头后又向兖州进发,目标也是很明确的——鲁王府。

    与历史上阿巴泰与图尔格兵分两路不同,这一次两人却是合兵一处,专门在在大运河附近逡巡,几万满蒙精锐骑兵,有了清江浦上百万石的漕粮、草料及其它各种物资,他们完全可以好整以暇地击败各路前来“清剿”的明军。

    几万满蒙精锐,根本不是当下的明军可以对付的,何况如今最有战力的卢象升部完全被流贼绊住了不能脱身。

    最终,各路明军除了两位京营副将黄得功、周遇吉敢于率领本部兵马驻扎在京畿、山东边境“严阵以待”外,大多皆是“紧守城池、营垒”而已。

    这些情形尼堪自然不知晓,由于格根塔娜怀孕了,尼堪并没有远行,而是就在济州岛住了下来。

    这一日,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尼堪正在后院房间里陪格根塔娜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他来到外面,只见有三人正在院子里说话。

    孙秀林、孙佳绩、查克丹。

    到了今年,作为尼堪便宜大哥的孙秀林终于放下了对“边荒蛮夷”的轻慢之心,死心塌地跟着他干了。

    “大汗”

    见到尼堪出来,三人赶紧上前施礼。

    “何事?”

    “大汗,港口来了许多倭船,为首的一位口口声声要见大汗,孙将军不敢擅自做主,便过来请示”

    “哦?”,尼堪内心狐疑,济州港的商馆区倒是有松尾智保的一处宅子,不过如今已经过了交易季,他这处宅子除了少数几个下人在那里驻守,其他人早就回五岛过冬去了,怎地……

    难道是一帮子倭寇见到济州岛富庶,想要劫掠一把,可他们又为何要通报自己?

    “走,去看看”

    济州岛最近也下过一场小雪,雪后的天气还是非常寒冷的,不过与漠北、林中那惊人的寒冷相比就不够看了,对尼堪他们来说,简直是温暖如春。

    故此,包括尼堪在内,日常在济州岛外出行走时也就是一件常备军普通的冬衣而已。

    不多久,他们便来到了码头附近。

    尼堪一瞧,不禁有些咂舌。

    有十五艘宅船正停在东边防波堤附近,由于冬季风大,就算下了锚船只也是在海中摇晃不定。

    宅船附近是几艘瀚海国的战船,看得出这几艘战船都是全副武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见到尼堪一行后,从一艘最大的宅船上下来了一位身穿黑衣的武士。

    若是后世的孙秀荣见了,必定会说:“又是日韩娱乐工场的标准出品,多半整容了”

    不过在眼下的时空,自然一切都是原汁原味的。

    身高与尼堪差不多,身形挺拔,接近尼堪时,他可以感受到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年岁与尼堪相差无几,没有蓄须,细眉毛、单眼皮、高鼻梁,面庞瘦削。

    他腰间原本挂着两柄倭刀,想要面见尼堪,自然被查克丹拿掉了。

    “扑”,那人见到尼堪后竟然一下跪倒在地。

    “大汗”,那人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

    “我是柳川静云,柳川调兴家主的义子,请大汗为我家主人做主”

    “哦?发生了何事?”

    “大汗,前不久,突然从外岛来了一伙浪人,将我家主人以及松尾智保阁下残忍斩杀,等我等发现此事时,这些人已经扬帆远去”

    “哦?”,尼堪立即想到对马藩的宗义成,像柳川调兴这样叛出主家,还逍遥法外的,任何一位大名都不会容忍。

    不过他略一思索就觉得不大可能。

    对马藩土地贫瘠,完全依靠与朝鲜的贸易才能存活,如今贸易地点转到了济州岛,只要用脑子略想想就知道在此时不能得罪柳川调兴,否则就得罪了尼堪,而得罪了尼堪他对马藩的贸易就做不成了,没了贸易的收入,他宗义成就只能坐吃山空了。

    当然了,假若宗义成确实是这样想的话也不大对,尼堪利用柳川调兴,只是因为他如今叛出了主家,在日本国的大部分地方是不能立足的,随时可能受到有着严重武士道精神的武士斩杀。

    于是他只能投靠尼堪,在这一点上,他的忠诚或者说迫不得已的忠诚是不用怀疑的,如此一来就大可以完全信任柳川调兴来打理关于日本的大小事宜,没想到他还是着了道。

    “有线索吗?”

    一想到柳川调兴死后可能对他的对日贸易产生的影响,尼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何况柳川调兴的得力助手松尾智保也死了。

    “大汗”,柳川静云声音平缓,一字一顿,多半是受到了专门的训练,“以在下分析,此事同大汗也脱不了干系”

    “哦?”,这下尼堪兴趣来了,你日本人的窝里斗干我何事?

    “大汗,您可知晓平户?”

    尼堪点点头,随即猛然一惊。

    此时日本与荷兰、大明贸易的窗口应该还在平户,还没有搬到长崎出岛,自己在济州岛大兴贸易,可不大大得罪了独霸平户贸易的平户藩。

    况且平户藩与柳川调兴所在的宇久岛只有百里左右的海路,平户藩想要对付柳川调兴,“杀鸡给猴看”,也是相当容易的。

    更何况,平户岛、壹岐岛、对马岛三地多年以来就是倭寇、浪人的聚集地,平户岛还是以前汪直的大本营,平户藩想要对付偏隅于宇久岛的柳川调兴还是很容易的。

    “大汗,听说,上次您在济州斩杀了郑一官的侄子……”

    尼堪此时已经有些明白了,自己还是有些冒失了,仓促之下击毙了郑联,而平户藩的大名松浦家族可是与郑一官关系密切啊。

    按照历史的进程,此时郑芝龙多半还在与刘香老大战,按说应该不会抽兵北上的,不过利用松浦家族施压还是办得到的,何况松浦家族独霸的平户贸易在济州岛开埠后肯定后受到影响,就算郑芝龙不施压他们也会来对付自己。

    而斩杀柳川调兴、松尾智保只是其中的第一步而已。

    想通这一点,尼堪豁然开朗。

    “好吧,你等既然来了,就在此地住下吧,反正松尾君在商馆区的产业颇大,不过你等为何来了这许多人……”

    尼堪正说着,眼睛无意中瞟到了柳川静云的脖子上。

    那里挂着一个非常细小金色十字架!

    这十字架原本可能藏在衣服里面,不过刚才柳川静云一直趴在地上,说话时以前又不断地低头,竟将那十字架露了出来。

    “你是天主教徒!”

    “是的”,柳川静云一开始还很惶恐,不过很快他便安定下来,“调兴家主、松尾君都是”

    尼堪看着那些在济州港入口山下浮动着的宅船,心里完全明白了。

    柳川调兴脱离宗义成,除了想要增加自己的贸易权外,多半还因为自己是天主教徒,手底下有一大堆被大陆上的大名驱赶的同样信奉天主教的武士!

    徐徐收拢天主教徒,租赁五岛藩的岛屿,等时机一到通过作战或者襄助幕府获得独立的藩主称号便是柳川调兴的梦想吧。

    在日本,信奉天主教的武士将此教称为切支丹教,实际上是来源于波兰语克里斯蒂安,意思是基督的追随者。

    而刚才尼堪一开口便说了“天主教”三个字,也是让柳川静云略略楞了一下。

    不用说这些宅船上的武士都是信奉切支丹教的了。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回禀大汗,五百余户”

    “都是柳川调兴收拢的切支丹教徒?”

    “嗯……”

    “好吧,本汗可以收留你等,不过有几个条件,其一,你等只能在商馆居住,不得随便深入到岛屿其它地方”

    “其二,抽调三百精壮,由你带领,加入到我的常备军里”

    柳川静云刚才还有些忐忑,一听尼堪这么说,不禁大喜过望,在日本人的传统里,能成为主家的精兵,那肯定是亲近之人。

    “哈衣!”

    尼堪微笑着将他扶了起来,“尚有一事,以前,除了对马藩以外需要同朝鲜贸易的藩国都是柳川调兴居间联络的,如今柳川君仙去了,那……”

    “大汗”,柳川静云低着头说道,“义父以前与五岛藩的藩主盛利阁下关系匪浅,宇久岛便是从他手里租借过来的,在下来之前已经将此事转交给盛利阁下了……”

    尼堪点点头,五岛盛利大小也是一位藩主,平户藩虽然兵强马壮,水师强盛,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对付他吧。

    “柳川君的汉话为何如此熟练?”

    只见柳川静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半晌才回道:“大汗,我的祖上其实是明人,以前跟着汪直大人来到平户,最后才流落到对马岛”

    原来是倭寇的后代。

    一日后,当以柳川静云为首的三百武士配备了瀚海国常备军的冬装,人手一把倭刀,肃立在寒风里听尼堪训话时,尼堪心里却想着,“这些人到底是忠于上帝,还是忠于某个人?”

第九章 冷兵器之岛

    在济州州城与海港之间,有一处被瀚海国大汗尼堪称之为海关关城的地方。

    关城原本只有一座紧挨着码头的中式院落,是瀚海国户部下设的海关分理处的衙门,最后随着海贸的兴旺,沿着海关两侧纷纷修建了大量的房屋,有中式的、日式的、朝鲜式的,也要西洋式的。

    到了今年秋季的时候,尼堪认为再让这片建筑建筑无休止地扩张下去也不是一个事,便决定在建筑区的四面分别建造了一道护墙。

    护墙用砖石混合水泥形成,北头深入到码头,南边离济州城约莫一里路,设有南北两座大门。

    护墙高约一丈,按照户部海关署的规矩,凡不是瀚海国的人士,想要进入到瀚海国商馆区以外的地方必须得办理“护照”,你准备去哪里,干什么,多长时间都写的很清楚,填完之后盖有礼部的大印,用完之后再续。

    没有护照的话,商馆区的人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道护墙里面,这也是基于安全考虑,自从济州港兴旺起来后,原本蛰伏在日本、朝鲜海岸诸岛的一些个海盗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还发生了多起商船被劫的事情。

    如今彼等虽没有胆子大到打济州港的主意,不过防患于未然也是应有之意。

    (ps:话说此时的朝鲜王国南部的全罗道、庆尚道一带的沿海岛屿多如牛毛,那里的倭寇、朝鲜/大明/野人海盗同样数不清)

    济州岛由于位于朝鲜王国的最南部,历来是皇家、官府发配犯人的地方,特别是犯了“谋逆”大罪的犯人亲属多半发配在此地,绫阳君李倧以政变的形式将光海君李珲赶下台后将其囚禁在江华岛,用毒弄瞎了李珲的双眼,又以叛逃的名义赐死了他唯一的儿子,让忠于李珲的人彻底失去了希望。

    饶是如此,忠于李珲的文武官员除了为首的几个被斩杀以外,大多数都发配到了济州岛为奴,加上以前流放到此地的犯官家属后代,在尼堪夺得此地以前总人数高达三万。

    尼堪成功取得该岛的租赁权后,将一半的朝鲜人迁到了瀚海国境内,又从辽东汉人中留下几千户,这次将东江镇军将的家属迁到此处后,尼堪不准备将他们再迁到瀚海国境内了,准备就留在济州岛。

    这次解救的军将家属也有近三千户、万人的规模,加上以前的辽东汉人,加起来便有两万多人,从人数上来看,已经超过了本地的朝鲜人了。

    朝鲜王国将这么多人安置在济州岛,自然不是让他们在此地养老的,而是大有事做。

    此地中间是汉拿山,从半山腰一直到山脚下却是草木繁盛之处,原本就是大元时的养马之处,准备用来攻打日本的骑兵基地。

    同时,作为最靠近日本之地,此地还是弓箭、冷兵器、甲胄的制作基地,并在朝鲜境内搜罗了大量的工匠长期在岛上制作相关物资。

    攻打日本失败后,蒙古人便放弃了此地一走了之,朝鲜王国重新管理此地后,因循了蒙古人的做法,还是作为养马以及制作冷兵器的重要场所,从大陆发配过来的犯官家属及其后代也是以制作冷兵器为主。

    尼堪成为济州岛的主人后,将岛上所有人的奴籍取消了,这些人自然感激涕零,不过这些人虽然取消了奴籍,还是回不去故乡的——李倧肯定不会同意的。

    于是这些人只得向尼堪效忠。

    对于这些人,尼堪也没亏待,重新编制了各大工坊的管理细则后,工坊里的工匠除了能得到基本的温饱以外,还能按照制作东西的数量每月领到一部分食盐、粮食等物,每年还有布匹领,与以往相比,那可好太多了。

    作为犯官家属及其后代,他们以前一日只有两顿饭,中午是一个荞麦饼子,晚上一碗薄粥,勉强果腹而已,如今不但每日吃得饱、穿得暖,每月还有盈余,岂能不对尼堪感恩戴德?

    在汉拿山半山腰及脚下,尼堪将原本养在此地的两千多匹朝鲜马全部变成了驮马,而将从漠南运来的五千匹战马养在此地,还专门将图克塔纳部达哈苏的三百户牧民迁到了此处,除了喂养这五千匹战马,还养了一些山羊。

    至于为何将图克塔纳部迁到此处,这还与如今驻扎在岛上的骑兵有关。

    尼堪在岛上驻有两千骑兵,一千骑是由南楚统领的女真降军组成,另外一千骑则是由从尼布楚到乌兰乌德一带纯正的索伦少年骑兵组成,其中的统领,原本叫千夫长,如今称为千总,正是图克塔纳部哈拉达达哈苏的独子达春。

    在说服达哈苏迁到济州岛以后,为了补偿他,尼堪给他封了一个济州同知的官衔,算是济州的二把手,位在孙秀林之下,实际上也就是一个虚衔,他的主要任务还是养马、医马、骟马、给马修脚/钉掌。

    达哈苏能心甘情愿地千里迢迢带着部民迁到济州岛来,还是与自己的儿子有关,作为林中西索伦诸部的杰出代表,达春隐隐有与阿克墩、恩索看齐的劲头,也是尼堪深为看好的人物。

    为了儿子的前途,好说歹说之下,达哈苏割舍了生活了几百年的故土,将牛羊也卖给了瀚海国政府,只带着族人南下了。

    当然了,达哈苏能够心甘情愿地南下,尚有一事不得不说。

    自从达春跟着南楚在济州岛驻扎后,竟瞧上了以前济州牧使金冠涛的女儿,尼堪得知后玉成了此事,而金冠涛一家于是经历了由一方大员到匠奴,再到官员的悲喜转变,考虑到金冠涛对全罗道、庆尚道、济州岛十分熟悉,尼堪重新让他担任了济州佥事一职,算是济州文官系统的第四把手。

    这其中,第一把手自然是身为济州特别府府尹的孙秀林,二把手则是名义上的达哈苏,三把手则是以前的犯官郑大勋,职务是通判,原本的济州牧使、济州岛的一把手金冠涛只能屈居第四把手了。

    济州府,孙秀林正在向他的弟弟汇报各种情况。

    “秀荣,如今济州岛上大的据点有四处,按照你的调整,设置了四县,分别为济州、济南、济东、济西,如今济东、济西已经成为岛上主要的荞麦产地,加起来有约莫万亩,分别由朝鲜人、辽东汉人在耕种”

    “还有一千亩谍影重重种着那什么土豆,都是汉人在种植”

    “工坊都集中在济州府左近,其中专司打制长短刀的作坊有五百余户,经过工部大匠的指点,如今产出的单手横刀、双手横刀质量已经接近赤塔、呼伦、伯力三地的的出品了”

    “弓箭作坊削减到三百户,都是七斗左右的标准弓,好弓制作不易,如今瀚海国火器兴旺,秀荣,我建议将这些人都转到其它地方去……”

    “不,继续保留,火器是好,不过弹药消耗实在太大,弓箭还是一个很好的补充”

    “好吧。制作枪头、箭头、铁弹、铅弹的作坊五百户左右,箭头都是用从朝鲜过来的铁料制作的,枪头则是自家伯力的出品”

    “制作火药的作坊刚刚组建不久,全部是由以前从事过火药制作的辽东汉人在打理,按照你的吩咐,硝石、硫磺、木炭分开制作,最后秤重配比的都是从伯力过来的老匠人”

    “制作甲胄的有三五百户左右,根据你的要求,全部制作坚韧的牛皮甲”

    “州府已经扩展到方园六里,除了各类作坊,还按照你的吩咐修建了大库多处,秀荣,你在此岛储备如此之多的粮食、武器,难道是要……”

    “你继续说,先不要管这些”

    “四地都建设有正式的码头、修船所,备有一些船材和物料”

    “铁料方面,约莫一半来自朝鲜、大明,另外一半来自伯力,硝石全部来自大明,硫磺全部来自倭国,木炭全部来自朝鲜,按照你的说法,为了兴旺此港的贸易,不能全部从瀚海国境内转运物资”

    尼堪接过话茬,“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火药所需原料极易受潮,保养不易,若是全部从赤塔、呼伦运过来,转运几千里,还要经过几千里海路,莫说使用了,重新晒制就是一大麻烦,就算在当地保存,最多也只能保存半年”

    “原本我家的火药配方属于高度机密,本不想在赤塔、呼伦、伯力三地之外制作的,但要好好利用该岛的作用,不得不出此下策”

    孙秀林继续说道:“大明的铁料多半来自海州,而海州的多半来自徐州,这还是江南沈家告诉我的,质量还行”

    “水泥作坊放在靠近济南的地方,那里那里火山灰最多,石灰石也最多,与石灰、砖渣等物混合后也形成的土灰确实是筑城、修路之利器”

    “今年通过收取关税、房屋租赁费、卖地的收入,以及我方销售貂皮、人参、东珠、铁器等物,总共收入六十二万两,抛去购买铁料、硝石、硫磺、粮食、布匹等物,结余四十万两左右,这银子……”

    “留一半在此地,剩余的运回伯力”

    “尚有一事”

    孙秀林看了看左右,眼下只有他与孙佳绩、李延庚三人在座。

    “原本被我等解救的朝鲜匠奴与以前看押他们的官吏势同水火,不过在我等将一部分人迁到瀚海国境内,又迁来大量的汉人后,这两拨人倒是隐隐有走到一起的意思”

    “你的意思?”

    “大汗,分化朝鲜人是你既定的策略,他们若是抱成了一团,恐怕……”

    “有什么具体动静没有?”

    “大汗,您任命的,被废黜了的原光海君重臣的亲属郑大勋做事倒是非常勤勉,不过微臣最近观察到此人经常一人躲起来徘徊嗟叹,有时还暗自落泪……”

    尼堪点点头,依旧不动声色,“他身边有你的人?”

    “是的”,孙秀林答道,“此地的灰衣卫也组建起来了,等噶里、刘若愚接手了我就交出去”

    尼堪面色略微变了变,轻咳几声,“罢了,你先交给王文慧吧”

    这样的事还是尽早抓在自己手里为好,想来想去,还是孑然一身的太监最为放心(史迹斑斑,殷鉴不远,不过尼堪还是走上了老路,可想而知历史的惯性有多大,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他也只能这么做)

    不过在孙秀林、孙佳绩、李延庚三人眼里,这样的尼堪才是正常的尼堪,他以往做的有些事情确实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可背地里了解过他为何如此?”

    “大致了解了,此人原本困守孤岛,对岛外诸般事项一概不知,不过最近由于大汗放宽了限制,朝鲜本土的一些事项还是传到了此处”

    “光海君双目失明,听说还是李倧派人下的毒,唯一的儿子又被李倧赐死,自己的家族星散困苦,估计这些便是郑大勋哀叹只原因”

    “还有别的吗?”

    “大汗,按照官府的的规矩,一旦触犯瀚海国的法典,对于原本是犯官后代的朝鲜人重一点的处罚便是送到朝鲜本土,那里可没有我等宽厚,必定会重新为奴,不过近几日,似乎故意触犯条例的朝鲜人多了起来”

    “你的意思?”

    “大汗,这些普通匠人知道个甚,若不是没有人从旁挑拨,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你认为是郑大勋指使的?”

    “……”

    尼堪见状,也不想继续探讨这个话题了。

    “诸位,你等想想啊,若不是没有这个济州岛,我等能将这么多的汉人运到本土?能在朝鲜、大明、日本之间大兴贸易?”

    “能不断北上打击建奴,间接支援大明?若不是此岛的存在,皮岛、旅顺的下场更惨,登萊也相差仿佛”

    “而有了此岛的存在,建奴就如刺在喉,在做任何大的动作之前都得掂量掂量,此岛不像皮岛,冬日里还封冻,又离辽东不下千里,没有强大的水师,就算想偷袭也是办不到的”

    “那建奴为何还再一次破边墙进入大明?”,孙秀林问道,在座的也只有他这个便宜兄长敢如此挑战尼堪的权威。

    “呵呵,彼等多半是这么想的,一来我等要去大明必经海路,这样一来就不能携带太多的兵马,特别是骑兵,少数人过去的话他们也不在乎”

    “其二便是卫拉特部大举入侵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尼堪心里突然沉重起来,这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晓牧仁、孙传宇那边的战事进行得如何。

    见大汗沉默起来,在座的诸人也陷入了沉默,卫拉特部的事情他们也一早便知晓了。

    半晌,尼堪打起了精神,他渐渐释然了,瀚海国这么大的疆域,若是一切全靠他一人支应的话,这国不建也罢,还是要相信牧仁、雅丹、朱克图、孙传宇他们。

    “大哥,你将郑大勋叫过来”

第十章 大漠雄心之一:九原阻击战 上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般模样,是和托辉特部珲台吉俄木布没有预料到的,他倒是想废了自己儿子额璘沁的驻守唐努乌梁海地方台吉之位,可惜此子长期驻扎此地,用武力、恩惠等手段将那里的图瓦人、乞儿吉斯人、马特人都收为己用,如今的实力已经尾大不掉。

    唐努乌梁海一带,由于地处叶尼塞河上游,历来是各民族征战之地,额璘沁在收服各部的过程中,不仅磨炼了队伍,还壮大了实力。

    而俄木布长期长驻在乌布苏湖以南,加上一向桀骜不驯的卫拉特部近一段时间由于哈萨克汗国、叶儿羌汗国的压力,采取了向自己的蒙古同胞示好的策略,乌布苏湖以南的辉特部骑兵已经好久没有征战的经验了。

    此消彼长之下,额璘沁的实力实际上还在俄木布之上。

    随着上一次“叛出”喀尔喀同盟,就算俄木布有千般不愿,最终还是“割地”(哈拉乌斯等三湖附近的牧场、牧民),名义上没有被驱出喀尔喀同盟,实际上在喀尔喀蒙古人里面形同孤立。

    愤懑、不甘、彷徨,多种情绪之下,他想起了自己这一部以前还是卫拉特四部共主的荣光,考虑再三还是与此时卫拉特四部的大汗固始汗图鲁拜唬取得了联系。

    此时,卫拉特四部中,实力最强的还是也先后代所在的准格尔部,不过图鲁拜唬所在和硕特部却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四部名义上还是以和硕特部的大酋长为汗。

    不过,就如同喀尔喀诸部,都是格垺森扎后裔还同床异梦一样,不同传承的卫拉特四部更是势同水火,各部之间互相功伐那也是家常便饭。

    土尔扈特的西迁便是该部的酋长在忍无可忍的情形下发生的事情。

    不过在如今北边有俄罗斯、南面有布哈拉汗国、东边有叶儿羌汗国、喀尔喀蒙古、西边有哈萨克汗国的情形下,在有外事发生时,四部,不不,如今只有三部了,土尔扈特部落大部分已经迁到伏尔加河下游去了,还是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

    (尚有一部辉特部也在天山附近,不过其一向依附于其它三部)

    接到俄木布的使者后,和硕特部的固始汗很快召集了准格尔部的巴图尔、杜尔伯特部的巴图尔**(为与准格尔部的巴图尔区分,以后称他为**台什)商议如何应对喀尔喀蒙古的事宜。

    俄木布带来的条件也很简单,他想要夺回以科布多为中心的哈拉乌斯湖、哈拉湖、德勒湖附近的牧场以及牧民,而卫拉特部可以通过与喀尔喀三部的战争抢夺一些牧民。

    这个条件也很诱人,自从土尔扈特部落迁走以后,三部本来就不兴旺的人丁就更加显得单薄了,如今的他们加起来也就十万多帐,而一侧的哈萨克汗国则是号称有“控弦之士”四十万的大国。

    除此之外,叶儿羌汗国的丁口也在他们之上,而布哈拉汗国的乌兹别克人、北边的俄罗斯人都是拥有大量火器的部族。

    向哪个方向发展都不容易,只好将目光重新投向自己的同胞。

    还有一事让他们下定决心东征。

    什么时候伟大的、光荣的、高贵的成吉思汗后裔部族竟然还要仰那些粗陋的、卑贱的、懦弱的林中蛮夷的鼻息?

    当然了,这只是当面上的理由,内心的想法则是,“哼哼,喀尔喀三部已经衰弱到只能借助林中人的力量了,此时不大肆劫掠一番,更待何时?”

    不过具体到如何出兵,各自出兵多少,有谁来做统帅却又花费了不少功夫。

    眼下的形势是,**台什麾下疆域最广、丁口最多,不过他年龄最大,几个儿子、侄子又不大成器,暗中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余下两部中,准格尔部战力最强,和硕特部名义上最为高贵。

    最终,三部达成了由**台吉留守,固始汗、巴图尔分别从天山北麓、阿尔泰山北麓进军的计划,若是战事顺利的话,两者最终在索伦人的“都城”呼伦碰面。

    作为三部名义上的“共主”固始汗心里还有一个小九九。

    他和硕特部虽然号称黄金家族后裔部落,不过真实实力却不一定比另外两部强,作为黄教的坚定支持者,他在不久前接到了西藏上层人物的求援信,以应付以额哲为首的察哈尔部落在青海的肆掠。

    故此,他以固始汗之尊,大大方方将有和托辉特部、三音诺颜部两部做内应,路线好走得多的经阿尔泰山北麓的路线让给了巴图尔。

    自己决定穿过天山北部,经巴里坤湖、额济纳、阿拉善荒漠直接去阴山南部。

    按照他的想法,土默特、鄂尔多斯两部在经历了与林丹汗、索伦人的战斗后必定势力大减,征服他们不成问题。

    最关键的是,到了那里,万一事有不济,还可以沿着贺兰山南下直插甘肃,最后沿着黄河西进,击败额哲,恢复黄教!

    至于额哲、却图两人目前的军力如何,战斗力如何,浑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历史上,他以区区万骑横穿塔里木盆地,越过昆仑山,穿越青藏高原的不毛之地,突然出现在拥众四万骑的却图汗面前,以疲惫之师,以少胜多,大破却图汗,此时虽然加入了察哈尔的部众,不过他依然认为自己的实力要强于对方。

    按照历史的进程,还需要两年他才发兵青藏,如今有了东征的契机,他岂能轻易放过?

    拥众青藏,以青藏为基地建立建立一个强大的汗国,对于笃信藏传佛教的他来说(固始汗就是国师汗)一直是一个梦想。

    至于统一漠南漠北,那是成吉思汗直系后裔的任务,他是哈萨尔的后代,这么宏伟的事情还轮不到他,就算轮到了也长久不了,绰罗斯.也先就是前车之鉴。

    故此,这一次出兵,他除了让自己的侄子厄齐尔图留在和硕特部守卫领地以外,他几乎将自己的直系人马抽调一空,凑成了两万精锐骑兵,还有五千骆驼,准备在穿越天山北部的“死亡荒漠”时使用,依附于自己的乞儿吉斯、哈萨克等小部落也凑了三千骑,主要打理那五千骆驼。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这些他并没有与准格尔部的绰罗斯巴图尔分说。

    固始汗的第六子多尔济领着五千骑、一千匹骆驼走在最前面。

    多尔济今年二十五岁,正是一个蒙古男人的黄金年龄,与喀尔喀三部的蒙古骑兵几乎都是裸身不一样,固始汗的骑兵却都有一身牛皮甲,而多尔济的这五千骑兵还有连着顿项的头盔——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为和硕特部打造兵器的布哈拉人。

    固始汗的长子达延亲领的的三千本部精锐还有半身的铁甲,是固始汗麾下最精锐的力量。

    一色的弯刀、长矛、弓箭,打理得很好的马蹄,让卫拉特四部中特别是和硕特部、准格尔部两部的骑兵实力不容小觑。

    原本的历史上,突入青藏高原的和硕特部此后便与依旧在在天山南北、伊犁河谷、巴颜喀什湖东南一带游牧的准格尔部在军力的发展上分道扬镳了。

    两部虽然都以骑兵为主,不过准格尔部在布哈拉、俄罗斯的影响下,火器的比例越来越大,最后准格尔部突入青藏时固始汗的后代便抵挡不了了,喀尔喀三部也不是对手。

    从驻地出发一直到阴山南麓,路程长达三千里,沿途多为荒漠,不过对于和硕特部来说没有丝毫问题,历史上他们可是进行过横穿塔里木盆地,跨越昆仑山,越过青藏西部不毛之地的伟大壮举的,忍饥挨饿对他们来说都是等闲事。

    多尔济也是这么想的,一想到占据着阴山南麓大草场的土默特人,他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林中的蛮人之后,可恨的索头鞑子,竟然堂而皇之占据着蒙古人麾下最好的牧场,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好在这一带的荒漠区很少有人居住,有的也大多被他的部队“清理”了,这里本来就紧挨着巴里坤湖一带,多尔济大队人马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是迟早的事,大多都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多尔济每日行军约莫百里,终于在一个月以后抵达了土默特右翼杭高的驻地。

    其实杭高在十日前便知晓了多尔济大军前来的消息,因为在甘肃北边荒漠里一些牧民也逃到了他那里。

    “怎么办?”

    多尔济路上根本没有遮掩行踪,还大大方方打着“恢复也先太师荣光”的旗号收揽荒漠里的各个部族——虽然他是黄金家族的后裔。

    尼堪接管阴山南麓以后,已经在九原筑造了大城一座,同时大力发展九原、青城一带,到了此时,已经通过接纳明国陕西、山西的难民,在九原府接纳汉民一万户,其中工匠三千户,农户七千,在以九原为中心的黄河两岸开辟了农田三十五万亩。

    还根据九原附近煤铁丰富的特点建造了除呼伦、赤塔、伯力之外第四个铁业基地,到今年时已经开始铸造火炮,打制火铳了。

    另外在青城附近已经拥有了汉民超过两万五千户,开辟耕地一百万亩。

    但本着发展一地,稳固一地的做法,尼堪并没有对水土更为肥美的土默特右翼进行经营,他这种做法很快便收到了回报。

    杭高很快就下了决心。

    他土默特右翼若是充分动员的话还是能拿得出五千骑的,不过其中精锐不多,肯定不是多尔济的对手,硬拼的话自己这一部落估计会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但就这样将右翼驻地让给多尔济又不甘心。

    于是他一方面做好了投降多尔济的准备,另一方面又派快马通知了如今驻守在九原城的镇守使孙传宇、巡抚孙道成。

    “怎么办?”

    孙传宇、孙道成两人几乎发出了与杭高一样的声音。

第十一章 大漠雄心之二:九原阻击战 中

    自从来到九原以后,无论是孙传宇,还是孙道成,两人都与当地蒙古、汉

    人头面人物进行了联姻,四十岁的孙传宇娶了土默特左翼一个台吉的女儿为侧福晋,就连已经五十余岁的孙老道也将以前大板升城最大的白莲教首领李丰的女儿收入房中,花开一朵,别有风味。

    水涨船高,随着尼堪的崛起,一个新的贵族集团正在形成,对于这一点,

    尼堪自然知晓,不过却有心无力,在创业初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只要他们都奉公守法,一心向着自己就行了,其它的等大局落定之后再说吧。

    “老道,按照秀荣一贯的做法,我等就算只有五千步骑,也是要杀向丰州,挽救杭高的,否则如何收心?我立即布置兵马前去阻挡卫拉特人……”

    “不妥!”

    孙道成突然出言制止,按照尼堪制订的规矩,凡是一城有巡抚、镇守使同时存在的情况下,平常常备军的训练、调动、小的战斗都可由镇守使一言而决,不过在遇到像卫拉特部入侵这样大的事情,就必须与巡抚商议,两者意见不一致的,以巡抚的意见为主。

    当然了,制订了作战策略和大的方向后,完全以镇守使的指挥为主,像大明那样以文官来指挥武官的事情尼堪还不想做。

    “为何?”

    按说孙传宇这位既是尼堪的远房叔叔,又是大明边军夜不收出身,还做过林中、草原的马匪,应该说是见多识广,心狠手辣了,不过每当他一见到孙道成,他这内心还是有些惧怕。

    或许是大明一贯的“以文制武”、“文尊武卑”的传统让他有害怕孙老道的“惯性”,又或许是这位白莲教徒出身的半吊子文人一向阴郁惯了,让孙传宇好像老虎碰到毒蛇,纵有千般本事,终究担心对方那致命的一击。

    孙老道的夫人最近怀孕了,这样的生活是十年前的他不敢想象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尼堪,对于任何破坏尼堪大业的人或事情他都必须打起精神来应对,刚才他闭着眼睛思索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传宇”,孙老道说话了,声音平稳,似乎他面对的不是已经异常熟识的孙传宇,而是面对着山南省众多的等着他循循善诱的下属。

    “山南的大势如何?你能否说说”

    “大势?”,孙传宇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敌当前,不赶紧拟定对敌的策略,还虚谈些甚大势?

    “这……”,孙传宇搜肠刮肚想了想,“鄂尔多斯那边就不说了,实际上是瀚海国下面的一个羁縻地,杭高的右翼也相差仿佛,瀚海国能牢牢控制在手里的,也就是九原到青城一带,这有什么出奇的,我等目前实力不够,也只能如此”

    “非也”,孙道成却摇了摇头,“如今大汗能控制的地方,无非是林中、伯力、原察哈尔东部,其它诸地名义上在瀚海国手里,实际上形同羁縻,短时间里,在大汗无以复加的巨大威望掩盖下一切都没有问题,一旦出现意外,这些羁縻地最终走向何种境地?”

    “就算是他们蒙古人内部也是如此,遑论在索伦人的统治之下?”

    “以老朽来看,还是有大量种地的汉人在此妥当,传宇,你可知晓为何大汗在青城附近还放着五千户左右的汉民没有安置?让这些丁口白白养着?”

    孙传宇摇摇头,他也有些疑惑,前来逃难的汉民一共有约莫两万五千户,一万户安置在九原,一万户安置在青城附近,还有五千却全部安置在青城城池里,这些人没有分配土地,日常以帮工、帮耕、帮牧的形式在青城生活着。

    按说要让他们种地的话,青城附近的土地足够大,土地也足够肥沃,再分一些田地也是可以的,但尼堪并没有如此安排。

    不在青城的话,将他们全部安置在土默特右翼的丰州也可以,但尼堪依旧没有安排,就这样养着,也给山南省造成了很大的耗费,因为就靠这些帮工得来的食物肯定是不够他们吃的,最终还是要让山南省储备的粮食接济。

    “难道秀荣一早便知晓卫拉特人可能要来,便等着打完这一仗之后再安置?”

    “昏话!你当孙秀荣是神仙,能未卜先知?还不是因为杭高暗地里在使坏,上次我去杭高的驻地同他商议将丰州地让出来的事情,没想到他却王顾左右而言他,根本没有搭理我,还说自己部众实在太多,靠近阴山的草场经过千百年后已经大为退化,只能向靠近大河的地方迁徙云云”

    (丰州,后世巴彦淖尔)

    “那都是浑话,右翼的牧场水草丰美,地域广袤,北魏、大唐的时候就是主要的产粮地,也是进击北边胡人的前哨基地,如今全部是牧场,就算再多两个杭高这样的部落也装得下,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有些抗拒瀚海国的管辖”

    “那左翼的古禄格为何服服帖帖的?”

    “呵呵,他左翼夹在青城与九原之间,又经历了上百年汉人的垦殖,自然没有话说,何况我等开垦田地,并没有挤占多少牧场”

    孙传宇想了想,依旧没有头绪,便讪笑道:“老道,您老就别打哑谜了,赶紧将你的大计说出来吧”

    “好,那你就听我的,其一,放开九原西部的关口,派出快马通知包括杭高在内的大小台吉,愿意躲避卫拉特人兵祸的,可以暂时迁到左翼去,左翼的事情我自会与古禄格商议”

    “对于不愿意迁徙的,无非两个可能,一是留下来与卫拉特人决一死战,你想那可能吗?既然这一处不大可能,那便是准备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对于这样的部落,我瀚海国大可不要”

    “您老的意思?”

    “哼,若是彼等投靠了卫拉特人,我等就依托九原附近的设施与他们大战一场,正好方便我等驱逐卫拉特人后将整个右翼收入囊中!”

    “那河对岸的农户?”

    “全部迁到北岸来,告诉他们只带粮食、牲畜,其它一切都不要带”

    “可是大河马上就要结冰,卫拉特骑兵还是可以从冰面上饶过来袭击我等”

    孙老道瞥了他一眼,“你呀,瀚海国如今最多的是什么?火器!有了这些火器,大河就算结了冰又有何紧要?我等只要守住右翼到九原这一段冰面就是了,彼等不通过冰面便罢,若是想要侧击我等后方,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在九原的西部,乌拉山与黄河之间,最窄处只有区区七里路,大唐、大辽时期在此处都设置有类似于巡检司的机构,不过都湮没于历史长河里,瀚海国来到此处后便在关城、矮墙的遗址上进行了修复,到此时时,已经是一道高约一丈、厚约一丈、长约七里的关墙,还依山傍水,中间有一座雄伟的关城矗立的地方了。

    得知卫拉特人要来,孙传宇将九原城里一千步军全部铺在这道关墙上,另外一千人则在紧贴着关墙的黄河岸边严阵以待。

    而他手下还有三千骑兵,其中一千骑紧紧贴着从那九原一直到东边大拐湾的地方巡逻(黄河“几”字头的右边)。

    几日后,果不出老道所料,除了与孙传宇结亲的那个小部落将部族全部迁到了关墙东侧,剩下的纹丝未动。

    又过了几日,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了,在关墙附近的孙传宇终于见到了大队的骑兵!

    通过关墙北侧的乌拉山(阴山的一部分,以流经九原城的昆都伦河为界,河东的叫大青山,河西的叫乌拉山)上面隐蔽的哨所,孙传宇已经大概得知了敌人的规模。

    服饰整齐,至少一半人马有甲胄的骑兵约莫两万!

    两万!孙传宇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此时黄河的冰面尚未开始大规模封冻,敌人想要肆掠山南一带,便只有打破关墙一途,当然了,他们还可以绕过乌拉山侧击孙传宇,但北侧的乌拉山虽不甚高大,不过也多在六七百米以上,况且靠近黄河的这一段山势险峻,想要习惯了骑马的卫拉特人放弃战马,徒步上山作战可能性不大。

    何况孙传宇还在山上布置了三百猛虎骑,若敌军孤注一掷,就是准备从山上绕过,指望这三百人是阻挡不住的,不过还是可以做到游击、迟滞敌人的效果。

    孙传宇在关墙附近等了三日后,敌人终于开始了一轮试探性进攻,他看得很清楚,打头阵的便是杭高部的人,他看到了杭高的长子拉克申。

    “哼,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其实对面的杭高、拉克申父子也是有苦说不出,对于杭高来说,什么拓跋鲜卑、林中人,对他来说完全是一个遥远的片段,蒙古人才是他浸透在血液里的东西。

    故此,他一方面希望卫拉特人能够战胜索伦人,又希望他们能够善待自己,没想到多尔济抵达之后立即在他的部落展开了扫荡,“清理”了几个小部落之后获得了大量的牛羊,等杭高主动凑上去时又让他征召全部的骑兵跟随他作战。

    等大名鼎鼎的固始汗到了,他对多尔济的动作不但没有责罚,反而大加赞赏。

    固始汗,十三岁就带着万骑在天山北麓一带与叶儿羌汗国的四万骑交战并大破之,作为此时的和硕特部的大汗,光靠黄金家族的荣光是罩不住的,靠的还是实打实的战力。

    什么同族,什么同国,对这些终究还是部落联盟的游牧部族来说都是浮云。

    有了杭高的牧场、牛羊、丁口的支应,固始汗便可好整以暇地对关墙展开进攻了,坚韧、果决的他一开始便打定了消耗土默特右翼男丁,最终将其部族全部纳入和硕特部的计划。

    在多尔济的威逼下,拉克申只得带着三千部族骑兵战战兢兢靠近了关墙。

    在与孙老道长谈之后,孙传宇也没客气,火炮、震天雷、火铳轮番打击,半日之后,拉克申第一个攻打关墙的千人队便损失惨重。

    奇怪的是,固始汗并没有让拉克申继续进攻,而是鸣金收兵了。

    一连三日都是如此。

    这下孙传宇有些嘀咕了。

    按说卫拉特人大军云集在此,想要一举“收复”山南要地,应该是破釜沉舟、倾尽全力打破关墙才是,为何如此安排?

    何况,从第二日开始,攻势便一日弱似一日,三日过后,拉克申竟然还有一半的人马!

    这一日,孙传宇站在靠近黄河的关墙上眺望。

    此时黄河上已经有一些薄冰了,远处的卫拉特人的营帐也是密密匝匝铺在乌拉山与黄河之间狭窄的通道上,几乎将整个通道铺得严严实实。

    此时,若是有一支大军从卫拉特人的后面进行攻击,将会把他们紧紧裹在这一处长约三十里,宽约十里的狭窄地段上。

    若是尼堪在此,这样的地形,这样密集的营帐,脑海里第一个反应肯定是“火攻”。

    孙传宇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一个夜不收出身的明军精锐,硬桥硬马地进行攻击、防御,他一点也不会输于任何人,不过大的谋划就不行了。

    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但凡有任何谋划,必定是一个双刃剑,执行不好的话也大有可能反噬自己。

    故此,像孙传宇这样中规中矩,能打硬仗的人也就很难得了。

    固始汗停止了进攻。

    这一停止便是半个月!

    某日,当固始汗的人纷纷下河去试探冰层的厚度时,孙传宇终于明白了——他们是在等待黄河结成厚冰!

    冬日的黄河在这个时空里能结成厚达一米以上的冰层,这时,天堑便成了妥妥的通途!

    不过孙传宇似乎并不担心。

    二十多日前他便向呼伦城发出了快骑,就在昨日,朱克图率领的三千常备军,三千部族骑兵已经抵达青城!

第十二章 大漠雄心之三:九原阻击战 下

    为了赶时间,朱克图此次并没有带着步军前来,只是将白城、哈尔滨两地的六千骑兵抽掉了一半,又在原察哈尔牧地的各部落抽掉了三千精锐部族骑兵,其中就包括阿拉克卓特部的巴图尔一千骑。

    除了巴图尔,还有萨哈连率领的布里亚特、克烈、索伦混合骑兵一千,以及新加入到瀚海国的原雅库特骑兵一千人,都由库楚克统领。

    朱克图没有抽调精于战事的其它部族骑兵,而是久疏战事的雅库特骑兵,也是有他的考量的。

    一来,作为雅库特人的“恩主”,也不是只作善事不求回报的大善人,雅库特人也需要通过战事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二来,这一段时间,雅库特人也时不时聚在一起,在常备军骑兵的指点下操练,是骡子是马,终究是要拉出来遛一遛的。

    库楚克自己却是异常兴奋。

    终于来到大草原了,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不过此地的冬季只有四个月,与雅库茨克长达八个月的冬季相比就好太多了,他们世代饲养的雅库特马终于派上了用场!

    当然了,作为这三千部族骑兵的统领,萨哈连还是让库楚克的一千骑押着两千驮马的辎重,显见得对他们的战力不是很信任,饶是如此,库楚克还是很高兴。

    ……

    九原关墙。

    两军在关墙附近对峙已经超过二十日了,期间,除了拉克申带人对关墙进行了三日的攻打,剩下的时间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样的情形,对于防守的一方来说自然有利,不过对面的固始汗也是好整以暇,并没有丝毫着急的模样。

    也是,有了土默特右翼这偌大的牧场、牛羊做支撑,他这两万大军就是在这里耗上整个冬季也不成问题。

    但孙道成却不这么想。

    这一日,他来到了关墙。

    “对面的瓦剌鞑奴依旧没有动静?”

    “嗯”

    老道拈须不语,他虽然不通兵事,不过像固始汗这样远道而来却好整以暇的模样也不是正常的情形。

    “难道他们想要右翼为根基徐徐进图整个山南省?不对,届时我瀚海国的大军云集,他想要将左翼也收入囊中无异更加困难,对他来说,早一步将左翼拿下,在青城东面的山口阻挡我国的援军才是上策”

    “那他为何按兵不动?难道其人乃是一个不知兵的庸才?”

    “不对,以前听古禄格说过,这瓦剌部的固始汗年幼时就能亲领大军四处征战,骁勇无匹,更兼聪慧无比,否则也不会给他上一个‘国师汗’的尊号”

    “那就是他正在筹划一个大的行动,按照他当下的情形,如何筹划才能打破眼前的僵局?”

    孙传宇见孙老道闭着眼睛沉默不语,也不敢打扰他,只得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

    半晌,老道倏地睁开了眼睛,从那里面突然冒出来的精光让孙传宇心里一凛。

    “传宇,我问你,假若瓦剌鞑奴想要成功的话,会做些什么”

    “嗯,这个本将这几日也考虑过,无非两点,一是绕道山北,从呼延谷突然南下直奔九原,二是趁着大河封冻,集中兵力从某一处突然越过黄河侧击我等的背后”

    “那你认为哪一种可能性最大?”

    “当然是后一种,前一种需要绕道两百里,沿途都是荒漠,食水补给困难,何况山北一带又是土谢图汗部的牧地,情形不明,他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哦?这就是说他要是有所行动的话,多半是越过封冻的黄河喽”

    “多半如此,这一节老道您也无须担忧,我手下有一千猛虎骑沿着大河东西方向约莫三百里的地方日夜巡逻,大河掉头向南的地方也有朱克图的部族骑兵千人巡逻,直接深入到偏关附近,敌人但凡有所动作,必定逃不出我等眼线”

    “……”

    见老道没说话了,孙传宇安慰道:“老道无须担忧,鞑奴兵力虽多,不过我等在山南也有万余兵马,不是他可以随便觊觎的”

    “呼延谷可设有阻截的兵力?”

    “没有,不过沿途设有小型哨所五处,每一处有十人左右,都配有快马,一旦发现敌踪就会飞奔过来禀告,何况在靠近九原的地方设有木寨一座,配有三百精兵,火器充足……”

    孙老道打断了他,“山北靠着我等的牧地具体是哪一个台吉管辖的?”

    孙传宇回道:“原本是三音诺颜部的牧地,不过在上次兵败之后划到了土谢图汗部的麾下……,哎呀,遭了!”

    老道点点头,“按照朱克图传来的消息,北面喀尔喀三部也遭到了瓦剌人的攻击,刚刚消停没几日的辉特部、三音诺颜部也是蠢蠢欲动,我等对面的瓦剌人听说还是其部落的大汗,彼等消停了这些时间,若说没有联络北面的三音诺颜部,别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老朽是不相信的”

    ……

    十一月底。

    许久没有发动攻势的卫拉特部突然让拉克申重新开始了攻打关墙的行动,这一日的攻势异常猛烈,除了拉克申的那一千五百人,多尔济还加入了一千哈萨克、乞儿吉斯的部族骑兵,在关墙火器的密集打击下自然还是铩羽而归。

    不过这一日的攻势从一大早开始直到晚上才结束,拉克申的人马几乎伤亡殆尽,哈萨克、乞儿吉斯的骑兵也是死伤惨重。

    当晚,在黄河“几字”湾右侧附近,库楚克正带着三百雅库特骑兵在附近巡逻,对岸是一大片沙漠,沙丘林立,由于此处视线较差,河面也最为狭窄,朱克图在这里常设了三百骑监视。

    在下半夜的时候,天色愈发显得阴沉,几乎在一刹那狂躁的寒风突然停止了。

    已经在漠南大草原待了两年的库楚克却知晓这是因为眼下的云层低沉遮挡了光线和狂风的缘故,而这种情形是不能持久的。

    前几日刚刚下过一场小雪,照这个模样,一场久违的大雪即将来临!

    这样的夜色,正好是敌人发动突袭的好机会,库楚克不禁瞪大了眼睛。

    诚如他所料,不多时便从大河对岸那里出现了动静。

    沙丘后面开始出现了零零散散的骑兵,接着是一队队的,最后铺满了沙漠与大河的沿岸地带!

    库楚克大吃一惊,这个架势,对面至少有万骑的规模。

    “呼!”

    附近的烟墩预备依已久的浸了香油的木柴点燃了,一共三座烟墩,点燃一座表示来敌大约在三千人以下,两座则是五千以上,三座都点燃,则表示敌人众多,在八千人以上。

    不多久在以几字湾右侧为中心的黄河沿岸出现了一连串燃烧着的烽火。

    就在不远处扎营的朱克图出动了,此处正好位于防线的中间位置,他抵达青城后并没有住到城里,与孙传宇商量后就在几字湾右侧北面三十里的地方扎下了大营。

    但等他率领五千骑兵赶到几字湾附近时,固始汗亲领的一万精骑已经全部上岸了!

    孙传宇辛辛苦苦埋在关墙附近大河冰面上的地雷失效了,敌人并没有从关墙附近过来!

    这也是无奈之举,这一段的黄河长达三百多里,若是处处设防,处处埋设地雷的话根本行不通,只能在敌人最有可能越过的关墙附近冰面埋了一些。

    与此同时,在九原北面通向漠北的驿道阳道的南端呼延谷,一场激烈的攻防战正在上演。

    孙传宇在接近九原城的昆都伦河西侧紧贴着乌拉山的地方修建了一座木寨,号为呼延寨,驻有三百手持火枪、火炮的步军。

    不过这一晚,三百步军面临的可不是少量的“奇袭”部队,而是固始汗长子达延率领的三千个身穿铁甲的精锐!

    这三千骑不但在马上骁勇无匹,下了马也能步战,与满洲骑兵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这三千骑一共带了四千匹马,多出来的那一千匹驮马除了装载了一些是食水,还有十门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

    这佛朗机炮自然是如今的奥斯曼帝国传到布哈拉汗国,又通过布哈拉汗国传到了和硕特部落。

    在十七世纪三十年代,卫拉特部里面的火器并不多,不过他们在与布哈拉汗国的战斗中获得了一些火器,也俘获了不少的工匠,对于火器,特别是火炮并不陌生。

    此时的他们对于火器的重视尚没有上升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不过为了攻坚,火炮还是配备了一些。

    于是,在大明崇祯八年,也就是1635年十一月的晚上,固始汗以猛攻关墙的假象迷惑住了瀚海**将的眼睛,同时从山北、河南发动了突袭!

    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呼之欲出,孙传宇、朱克图能抵挡得住吗?

第十三章 大漠雄心之四:呼延寨之战

    达延,这位历史上统治青藏的第二位大汗如今三十五岁了,身形高壮,不

    过座下却还是一匹矮壮的蒙古马。

    他一见到眼前这座控制着阳道的木寨,眼里面不禁闪过一丝轻蔑。

    “你,在火炮的掩护下逼近敌寨,用马匹将敌寨拉到!”

    “你,带一千人将战马马蹄裹上枯草,准备从昆都伦河上绕过去”

    吩咐完这一切,达延既没有让人安营扎寨,也没有后续的吩咐,似乎在派出去这两个千人队之后,这坐落在驿道上小小的堡寨便唾手可得。

    不多时,达延的十门佛朗机火炮便布置好了,不过他手下的布哈拉人(乌兹别克人)尚未开始装填,对面堡寨里的火炮却轰响了!

    博敦,舍尔库特的儿子,如今却是这座堡寨三百步军的首领,官衔副千总,赤塔学校毕业的学生之一,毕业后他既没有回到希洛克河流域协助自己的父亲打理部族诸事宜,也没有按照吏部的安排去某部落担任断事官,而是报名参见了常备军。

    与寻常部族少年愿意参加骑兵不同,博敦却对步军情有独钟,当然了,他喜欢步军,也是因为喜欢在地面上有充分的时间使用火铳、火炮,他喜欢那燧石猛地撞击火药池后溅起的火花引燃发药,然后从火门里冒出大团黄褐色硝烟的感觉。

    自从孙传宇在此地建造木寨准备派人驻守时,博敦就自告奋勇地报名了,此地虽然最多只能容纳五百名士兵,平常只有三百名,不过他虽然顶着副千总的名号,实际上却干着队长的活计,手底下只有一百人——他今年只有十七岁。

    到了这里便能带三百人,还是火铳、火炮混杂的队伍,博敦自然是盼望了许久。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孙传宇没怎么考虑便同意了。

    舍尔库特大汗自从贝加尔湖以西迁到希洛克河流域后,尼堪又给他拨了一些布里亚特部落的牧民,一时实力不降反增,手底下的部民已经超过了五千户。

    舍尔库特子女众多,博敦只是其中之一。

    眼下,摆在呼延寨北面的五门五百斤重的火炮轰响之后,博敦的脸上不仅浮现出一丝笑容。

    木寨一面临山,东面临着昆都伦河,南北两面对着驿道,此处倒是驿道最为宽阔的地方,否则也不会在这里修建堡寨,除了靠山的那一面,另外三面都布置了五门五百斤、五门两百斤重的火炮。

    加上每一面的一百火铳手,虽然是木寨,不过想要轻松地攻破此寨却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在达延的眼里却不是这样,眼前的这座木寨虽有些古怪——木寨不高,最多一丈的模样,好像糊着一些泥土石块,将松木紧紧裹在一起,这种建造方式莫说在漠南,就是在天山南北、七河流域也很常见。

    但堡寨里突然露出来的火炮轰鸣声还是将达延拉回到现实——对方的火炮不仅声音比他的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大,射的还远、还准,一轮轰鸣过后,自己的佛朗机炮就有两门连人带炮“化为齑粉”。

    “开炮!开炮!”

    达延大怒,嘶声竭力地大喊道。

    在达延的威逼下,那些布哈拉人将正准备将火炮往后挪一挪的心思放下了,硬着头皮在堡寨火炮的威胁下开始了装填。

    果然,或许是堡寨里的敌人也需要时间清理炮膛,发完这一轮之后并没有继续发射。

    “轰!!!”

    达延的火炮轰响了,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由于漏气的原因实际上只能装填一斤半的铅弹,这一斤半的铅弹对于寨墙来说无疑是挠挠痒罢了,不过达延却是另有打算。

    当堡寨里面的火炮再次还击,并发射完一轮后,在后阵的达延清晰地听到了五声巨响,然后他身边的亲卫擂起了军鼓。

    随着军鼓的擂响,三百全副武装的骑兵带着虎爪飞索出动了,这三百骑全部是有着铁盔、铁甲,马匹也是半身皮甲的重甲骑,左胳膊还挂着小盾,旋风般地从那十门佛朗机炮之间的空隙穿了过去。

    与南面的固始汗利用黎明前的夜色突袭北岸不同,达延突袭堡寨却是正大光明在早晨进行的,他们是利用夜间行军,在黎明时分突然抵近到堡寨附近的,因为这里是山道,由于敌情不明,在夜间展开进攻实属智者不为。

    “砰!”、“扑!”,一刹那几乎有十几根飞索同时抓住了寨墙上的木头。

    后面的达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有十几匹战马同时发力,再坚固的木寨也能拖垮,何况自己有三百骑,就算这十几根飞索拖不垮,还有后续跟上。

    “轰!!!”

    就在这时,堡寨里另外五门装满了三十颗细小铅弹的两百斤小炮轰响了,两百斤的红夷炮,虽然不如五百斤的声势大,不过也是相当惊人的了。

    处在最前面的几十骑当即被散弹击倒!

    如此近的距离,莫说小炮的散弹了,就算是堡寨里的隧发火铳也能穿甲。

    这倒是有些出乎达延的意外,不过他却神色如常,这三百骑,虽然多为勇悍之辈,不过大多数却是留在天山北麓的土尔扈特部落的骑兵。

    土尔扈特部落的大部分牧民已经跟着统领西迁到伏尔加河流域去了,不过依旧有一些留了下来,这些人多半分别依附于和硕特、准格尔、杜尔伯特三部。

    “咚咚……”

    后面的大鼓在继续擂响,且声音越来越急迫,意思也是很明显的,“你等继续攻击!”

    前面的土尔扈特骑兵队长听了无法,只得继续扑向堡寨,这次他们一下上了一百骑,一百根虎爪飞索同时扔了出去!

    这一次效果惊人,差不多有六十跟飞索抓住了木寨!

    生怕敌人的火炮再次轰响,这一百骑无论抓到木寨没有,一个个纷纷朝后跑,虎爪飞索的一端拴在脖子上,六十匹战马同时拉动,就算此时有火炮射出,战马受惊之下只会更加发力猛拉。

    “呵呵”

    达延顿时露出了笑意,刚才还有些紧张的神色慢慢地缓了下来。

    不过很快一幕令他目瞪口呆的景象出现了。

    在六十匹战马的拉动下,堡寨依然岿然不动!

    “见鬼了!难道这些木寨都是直接利用长在地上的树木建成的?不可能啊……”

    “轰!!!”

    这时堡寨里已经装填好的那五门五百斤重的火炮再一次轰响了,这次装填的全部是散弹,五百斤的火炮,可是能装填小铅弹五十枚,急喷而出的铅弹将那些正在面红耳赤拉着寨墙的骑兵连同战马横扫一空!

    寨墙上,十七岁的博敦不仅哈哈大笑,“傻了吧?咱这连着地下以及木头的的泥石是用大汗发明的神器水泥黏成的,任你有千军万马也拉不动!哈哈哈”

    “哐哐……”

    达延鸣金收兵了,残存的一百多土尔扈特骑兵听到后如释重负地退了回去。

    上午的进攻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下午,达延的大队刚用过饭食不久便开始了新一轮的的攻势,一千和硕特本部骑兵的战马四蹄上都用草绳绑着,已经从一处缓坡下到了昆都伦河冻得结实的冰面上。

    “木寨靠近河面估计也有火炮,靠近那里时不要怕滑到,拼命打马过去,贼军的火炮有限,也伤不到多少人,过去之后立即上岸,不用管堡寨,沿途一路劫掠,遇到成年男丁一律杀死,将妇幼集中到一处,等我到了再处理”

    “台吉,若是敌人有大队骑兵攻向我军呢?”

    那名千夫长怯怯地问了一句。

    “啪!”,达延一鞭子抽在他身上,“老六正在猛攻关墙,大汗多半渡过了大河,贼军哪里有这许多兵马!”

    那千夫长一听不禁松了一口气,“遵命!”,他将右手捂在胸前,低头向达延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不多时,从呼延寨北面约莫半里路的地方,那千骑全部来到了冰面上,此时就算千骑狂奔,厚达四尺的冰层没有半点破碎的可能,就算有裂缝也不怕。

    蒙古骑兵还是很有经验的,缠在战马蹄子上的草绳并不是密密匝匝缠着,而是东一道西一道,这样的话草绳的阻力最大,当然了,饶是如此,在湿滑的冰面上若是快速奔跑的话还是大有可能滑倒的。

    若是瀚海国的骑兵,在这种情形下就会有更好的办法——给战马的四蹄套上布满铁钉的蹄套,那才是万无一失的装备,但眼下的卫拉特蒙古人明显没有这种装备。

    大队骑兵在冰面上跑了起来,一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不过在靠近堡寨时,由于担心里面火炮的攻击,所有的人都加快了速度!

    达延也在紧张地瞧着,他现在担心的是一旦敌人的火炮攻击,自己的骑兵慌乱之下滑到,在这冰面上滑到之后势必引起连锁反应,多半会将后面的大队骑兵绊倒!

    “轰!!!”

    没有见到战马滑倒,倒是从冰面上传来了阵阵轰鸣声!

    达延一见之下,几乎晕了过去。

第十四章 大漠雄心之五:敕勒川之战 上

    只见以木寨为中心,上下约莫半里的昆都伦河冰面突然在剧烈的爆炸声中

    破裂了,一刹那,至少有一半的骑兵掉入了冰窟!

    “笃笃笃……”

    一阵既像马蹄声,又像钝器敲在冰面上的声音从下游传过来了。

    不多时,约莫三百骑从昆都伦河的南面过来了。

    只见他们的冰面上飞驰着,丝毫也没有担心滑倒的样子——这是孙传宇麾

    一支给战马按上了有着铁钉蹄套的龙骑兵。

    他们抵达破碎的冰面附近后,就在马上举着火枪对残存的、正在摇摇晃晃冰面上挣扎的蒙古骑兵展开了射击,一排射击完毕后便转向后面。

    木寨北侧驿道上的达延睚眦欲裂。

    “好歹毒的蛮贼!竟然在冰层里藏下火药!”

    眼下他是欲哭无泪,这一段冰面被破坏后重新冻好至少还要五日的时间,而这五日,他这残存的人马能坚持下去吗?

    ……

    朱克图没有退路了。

    他所在的土默川大平原就是历史上的敕勒川,实际上是主要是指由黄河在

    前套附近最大的支流大黑河流经的地区,大黑河两岸,密布着由两万户汉民开垦的良田以及沿着河岸的一百个农庄,农庄虽然都有土围子,不过是挡不住蒙古骑兵的冲击的。

    朱克图可以舍弃土默特左翼古禄格的牧民,因为他们可以骑上马快速奔逃,他不能舍弃这些农户,因为他们逃无可逃。

    只能在敕勒川一带与卫拉特骑兵大战一场!

    时至今日,尼堪麾下的常备骑兵也有了一些变化。

    飞龙骑这边依然以冷兵器为主,不过在见到建奴的虎枪后,尼堪与一众工匠商议过后决定对飞龙骑长枪的制式进行了调整。

    还是一尺长的加厚匕首形状,下面攒着大团红缨,不过在枪刃与木杆的结合部位多出了一个向上翘的小枝,类似于虎枪的枪钩,小枝内侧开刃,既可夹住敌人的兵器,若对方也是长枪,还能将其枪杆割断。

    装上小枝后的飞龙骑长枪长一丈一尺,枪刃的套筒也长达一尺,与枪杆紧紧连在一起,整只长枪重达十斤,也只有飞龙骑的勇士才能舞动它。

    加上小枝后飞龙骑的防御能力增加不少,也减少了突阵时的损失。

    作为肉搏兵种,时至今日,飞龙骑的装备还是相当可观的。

    几乎完全采用了缴获的建奴巴牙喇骑兵的装备,一身皮甲外面套着铁甲,马匹半身皮甲,无非是将头盔上面长长的避雷针削短了,针头与头盔之间系了一根红色的布带。

    由于产量有限,猛虎骑尚没有全部配上佛朗机铳,多半还是弓箭加骑刀的配置,不过对于这一支近身格斗战力也相当不俗的骑兵,尼堪左思右想之下觉得让他们老跟在飞龙骑后面捡便宜有些不妥。

    最后与诸将商议过后,决定给猛虎骑配上配上双骑刀,其实也没有好的双刀技法,不过是加强了防御罢了,以前用左胳膊挂小盾的做法虽然也能起到防御的作用,不过终究没有骑刀强。

    有了双刀的配置,猛虎骑的士兵这下可就惨了,既要训练右手挥刀,如今又加上了左手挥刀,这一天下来,原本还指望有一只手还能腾出来吃饭,这下可好,只能直接上嘴了。

    不过训练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还是不如以前那只手利索,终究比普通牧民强一些。

    三斤的略带弧形的骑刀,左右开弓,画面顿时有些美。

    既然加强了猛虎骑的兵刃,这装具也就上去了,与飞龙骑相比,也就是少了一层皮甲,在棉衣外面套着一件铁甲,马匹也是半身皮甲。

    龙骑兵的变化主要体现在隧发火铳上。

    这个时代大明的火铳,一般来说装填三钱的铅子、三钱的火药,对于加强了铳身质量、火药强度的瀚海国来说就不能按部就班了。

    以前的隧发火铳铳管长三尺,总长四尺,重八斤,可装填四钱的弹丸一枚,用药五钱,威力、射程均大大高于时下任何一种大规模列装火铳。

    这种火铳有效射程八十米,最远射程可达百米开外,六十米左右可破甲,四十米以内可破重甲,进行抛射时,射程可达一百五十米,原本是对敌的利器,不过在马上使用却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功效。

    原因也很简单,既然是骑兵,敌人也多半是骑兵,双方的距离呼吸可至,如此一来,既想远程乱敌,又想给敌人大量杀伤,这距离就不能隔得太远,但太近了可能你还没背好枪敌人就上来了。

    怎么办?

    尼堪与相关人员商议过后决定试制一批射程更大的火铳,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批。

    这批火铳铳管长四尺,总长五尺,这也是能在马上使用的火枪的极限了,也是此时大多数人的身高状况,再长了一来装填不方便,在马上也不好操作。

    重达十斤,可装填五钱的铅子,六钱的火药,最大射程可达一百二十米,有效射程一百米,穿甲射程八十米,抛射时,最大射程近两百米,不过在一百五十米的时候效果最佳。

    这样的火铳瀚海国的赤塔工坊也只赶制了六百杆,全部配给了朱克图,于是现在朱克图这千人队的龙骑兵便是六百普通隧发铳、六百加强版的隧发铳。

    饶是如此,他这三千人想要一举击破眼前固始汗的万骑却并不容易。

    与喀尔喀、察哈尔的蒙古骑兵不同,卫拉特部的骑兵战力一直很强横,历史上就是对上满洲骑兵也能硬抗(虽然那时的满洲骑兵战力已经被铁杆庄稼削弱得厉害),那可是在与乌兹别克的弯刀骑兵、哈萨克重甲骑兵中磨砺出来的精锐。

    卫拉特诸部都很重视常备骑兵,特别是和硕特部、准格尔部,常备骑兵的数量还不少,这也是被强敌环伺给逼出来的。

    常备骑兵的训练有素,普遍的甲胄、兵刃,与中亚马匹混血过后更加高大的战马,像朱克图这种纯粹出身林中,只身斗过黑熊的勇士,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里也满是凝重。

    不过他没有退路了。

    身后便是敕勒川大平原,退无可退,再退便是青城了!

    他身后的萨哈连、巴图尔两部部族骑兵也不简单。

    巴图尔的阿拉克卓特部本来就是察哈尔的核心部落,战力一直不错,何况如今他带出来的是一千精锐,按照蒙古人的规制,牧民出战时是要自备战马、兵刃、甲具的,他这一千人每人身上至少有一件皮甲。

    而作为尼堪岳父的萨哈连手下这一千骑与之前相比更是大为改观。

    与常备军几乎一模一样的骑刀、骑枪,一身制作精良的牛皮甲,这都是牧民自己购买的,对于自己麾下的牧民需要的兵器,尼堪倒是没有藏私,敞开了供应。

    库楚克的雅库特骑兵镇守大营,另外的五千骑全来了。

    五千对一万,有把握吗?

    一万骑想要歼灭我这五千骑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朱克图一颗绷紧的心稍稍放松了。

    他用胳膊夹着骑枪,双手凑在嘴边哈了哈气,又搓了搓,深吸一口气后将自己的左手高高举起来了。

    “呜……”

    他的亲卫队里面的号手全部吹响了手里的铜号,时至今日,瀚海国也已经逐渐淘了汰牛角号,改用铜号了——实际上蒙古人此时已经在大量使用铜号。

    晨曦中,五十三岁的图鲁拜唬依旧身形挺拔地跨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这种战马布哈拉人称为“阿哈捷金马”,中原大汉时称为汗血宝马,既能负重,又善于冲刺,可比纯粹耐力强的蒙古马要强上许多。

    像这样的战马图鲁拜唬一共有八百匹,都是他和硕特部最强壮的勇士才能拥有的,而这八百骑便是他固始汗图鲁拜唬的亲卫。

    除了这八百骑,他图鲁拜唬直属的部落有五千骑,都配备了皮甲和统一的弯刀,剩下的五千骑中,大多数是来自天山附近的辉特部,在北疆的辉特部中,靠近阿尔泰山的自然最为强大,彼等如今依附于杜尔伯特部。

    不过靠近天山一带的辉特部却投靠了和硕特部,这一部的首领便是苏米尔,一个皈依了天方教的蒙古人。

    苏米尔统领着另外五千骑,他的核心部落实际上只有三千骑,剩下来多是固始汗拨给他的乞儿吉斯、哈萨克等小部族骑兵。

    听到对面悠长的铜号声,图鲁拜唬倒是有些意外。

    对面明显比自己人少,竟然敢主动进攻!

    与朱克图的战法不同,图鲁拜唬却是兵分两路,他让苏米尔带着五千骑先上,自己和硕特部的五千骑压阵,伺机支援或侧击均可。

    朱克图五千骑全部出动了!

    本来人数就少,若是还保留后备力量的话这攻击力就大打折扣了,何况若是他的三千常备军全部上了,将两千部族骑兵留在此地也不安全,在这偌大的平原上,敌骑在人数占优势的情形下可轻易地绕到自己的身后。

    一往无前!

    这是眼下唯一的战法!

    朱克图出发时依旧让一千两百飞龙骑打头阵,六百猛虎骑继之,最后面是一千两百龙骑兵,龙骑兵后面紧紧跟着两千部族骑兵。

    打头的龙骑兵里面,又以战力最为强横的四百骑稍稍突前。

    在这个时代,凡是冷兵器的战斗,无论是骑战还是步战,打头的自然是最为勇敢的,不过也是伤亡最多的,为了鼓励他们战斗,尼堪对这些人的待遇非常好,几乎与队官平齐(百夫长)。

    苏米尔也带着五千骑出发了。

    一刹那,在以前的敕勒川、如今的土默川、汉人嘴里的大黑河边上,一万骑踏在地上发出的巨大的沉闷声响刺破了黎明,扬起的尘土也遮蔽了日光,双方的骑兵的肾上腺素顷刻便上升到最高。

    一触即发!

第十五章 大漠雄心之五:敕勒川之战 下

    “砰……”

    “砰……”

    后阵的两拨火枪鸣响了,普通隧发枪先发射,加强版的随后,声音略微有

    些参差不齐,这也难怪。

    在隧发枪夹着燧石的龙头在扳机扳动后猛地撞向引药池一侧时,可能有多种情况发生,或者此时突然有一阵大风刮过,瞬间吹掉了靠近这一侧的引药,或者瞬间熄灭了火星,或者枪机突然卡壳了,或者引药池里的引药放得不均匀,与火门之间没有联通,等等,不一而足。

    在这样的情形下,发射率始终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发射的整齐度也参差不齐,这也算是隧发枪的一个弊病吧。

    还有,就算你提前装填好弹药并压实,引药也可以提前安放(不击发的状态下可以将引药池的盖子盖上),不过引药池里的引药还是要在马上调整位置,否则击发率会更低。

    故此,在马上的龙骑兵的一般动作是,从背上快速取下火枪,打开引药池的盖子,让枪机处于击发状态,调整引药的位置,扣动扳机,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约莫九百枚四钱、五钱的铅弹呈散落状态从天而降,给对面的苏米尔大队骑兵造成的杀伤微乎其微,最多造成了一两百骑的落马,不过给他们心里造成的阴影却是无以复加。

    每个人都下意识地离开其他人更远一些,更散的阵型,这也是游牧民族对付抛箭的不二法宝。

    至于火枪,卫拉特各部在与布哈拉汗国的战斗中见识的多了,而布哈拉汗国的火枪来自奥斯曼帝国。

    奥斯曼帝国的火枪则来自他们作为地中海的海盗集团俘虏的白人工匠。

    但在马上如此大规模的使用火枪他们还是头一遭见到。

    朱克图的龙骑兵射完一枪后立即向两侧跑开,将后面跟随着的两千部族骑兵放了进来。

    前面狂飙突进的朱克图一见到那稀疏的阵型不禁大喜。

    以往飞龙骑在突进时最怕碰到敌方密集的骑兵,那时双方若是都以最快的马速接战,两队撞上时,就算你再勇猛,处在第一排的骑兵多半会直接掉落马下,大好的勇士就这样没了实在可惜,可如果碰到星散的阵型,便是飞龙骑大显身手的时候!

    “扑!!!”

    随着一阵阵枪刃在高速状态下直接刺中敌骑上半身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噗噗声,朱克图那四百骑几乎完好无损,而对方的骑兵大多直接被刺落马下!

    当中那最勇猛的四百骑狂飙突进,一左一右各四百骑也是势如破竹,在这种情形下,等那一千两百飞龙骑“碾过”之后,还呆立在当场侥幸没被“狂飙”淹没的敌骑又遇到了后续跟上来的手持双刀的猛虎骑。

    等猛虎骑冲过之后,苏米尔的大队已经七零八落了,东一簇西一堆的,纷纷避让中间那身穿重甲的飞龙骑。

    如何避让,自然是朝两侧跑开,如此一来,就给后面跟上来的两千部族骑兵创造了机会!

    萨哈连、巴图尔各带一千人从两边杀了过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以后,朱克图的飞龙骑在场中已经没有对手了,他们这千余重甲骑兵已经冲出了苏米尔的大队,与图鲁拜唬的后阵五千骑只有一里的路程!

    此时,六百猛虎骑、两千部族骑兵已经与苏米尔的残余骑兵杀作一团,这些残余骑兵在被飞龙骑突过一遍后大多心生寒意,就算与与猛虎骑、部族骑兵作战也是心有余悸,大好的形势逐渐转向了瀚海国骑兵这边。

    说实话,在一里远的地方,图鲁拜唬也看不清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装束与他们殊异的朱克图飞龙骑钻出了苏米尔的大阵后他才知晓己方骑兵可能要败了。

    不过他依然没有慌乱,辉特部的骑兵本来就是上前试一试敌人的斤两的,彼等若是胜了自然是好,若是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和硕特本部的五千精锐依然岿然不动!

    此时的朱克图也是有些犹豫。

    如今到底是一鼓作气杀进敌人的后阵,还是继续配合猛虎骑、部族骑兵将敌骑前阵彻底击垮?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自己一颗躁动的心。

    因为此时后阵的龙骑兵中又吹响了一阵铜号!

    这是他之前布置的,听到这阵铜号他瞬间冷静下来。

    击退,而不是歼灭目前这股敌人才是他朱克图应该做的!

    悠长的铜号响了有约莫半刻的时间,对面按兵不动的图鲁拜唬也是有些诧异,这一阵号角声到底是什么意思?

    召唤援兵?准备收兵?

    苏米尔那边虽然已呈败象,不过终究没有溃退,自己只要沉住气,等敌人筋疲力尽时再突然杀入必定能反败为胜。

    但这世上的事情往往不如意十之**,如果此时图鲁拜唬当机立断,立即率领五千精骑杀入战团,就算不能战胜朱克图他们,也肯定是打一个两败俱伤,但就在他还在琢磨这阵铜号声的用意时,伴随着冉冉升起太阳的悠长铜号声结束了。

    什么也没发生,苏米尔的骑兵依旧在跟敌骑缠斗,对面的那千余骑也没动,紧紧注视着他们这边。

    “隆隆……”

    一阵不太明显的声音从图鲁拜唬两侧传了过来,久历战事的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敌人的援兵来了!

    果然,没多久,他们的两侧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了大片的灰尘,也不知晓来骑有多少。

    “……”

    图鲁拜唬在紧张地算计着。

    “吹号!撤!”

    最终他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此时若是两侧的来骑数量很多的话,他们这五千骑必定会被敌骑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届时就算撤退到大河上也肯定是死伤惨重,还不如等敌骑尚未靠近提前撤退!

    “永远盯着敌人的背部!”

    朱克图的忍耐终于得到了回报,不过图鲁拜唬在撤退时依然显示了他过人的一面,他留下来断后的一千骑都是骑射异常了得的骑兵,一边后撤还能一边回头射击,让朱克图他们不能靠的太近。

    不过留在场中的苏米尔辉特部骑兵就惨了,听到号角声后便争先恐后奔向大河的方向,让猛虎骑、部族骑兵打得更加轻松愉快。

    最终,当图鲁拜唬的大队骑兵踏上湿滑的冰面,并在后面辉特部骑兵的遮护下来到大河的那一头时,苏米尔的部下已经所剩无几了。

    此时站在黄河那一头的图鲁拜唬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只见从他两侧的过来的“援军”都只不过是千骑上下,那大团的烟尘都是马尾巴后面拴着的树枝造成的。

    但他现在不可能反身杀回去了,在湿滑的冰面上过河只能成为敌人火枪和弓箭的靶子。

    况且对方也没有聚齐兵马过河追过来的意思。

    一个时辰以后,陆陆续续回到图鲁拜唬身边的辉特部骑兵还有约莫千骑,而他本部的和硕特骑兵还有四千多,虽然死伤惨重,不过并没伤到根本。

    也不知老大偷袭阳谷结果如何,图鲁拜唬心情恶劣,长叹一声后沿着黄河南岸向西走了。

    而黄河的北岸,朱克图对着两路“援兵”的首领赞不绝口。

    其中一路自然是土默特左翼的台吉古禄格,他手下手下有一千骑常备军,而另一路则是以前土默特两翼的共主、珲台吉俄木布楚琥尔(由于蒙古人同名同姓的实在太多,以下便称他为温布楚琥尔,乃黄金家族的后裔)。

    林丹汗西迁后立即剥夺了温布楚琥尔的珲台吉大位,而重用杭高和古禄格,目的自然是要将两部土默特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

    历史上的满清取得前后套后,也是如法炮制,分给温布楚琥尔的牧民少得可怜,也是大力重用杭高和古禄格。

    尼堪来到之后,他让温布楚琥尔带着自己的八百常备军驻扎在大板升城附近,而将青城让了出来,由于兵微将寡,他也生不出别样的心思,前几日朱克图召集他和古禄格商讨退敌的事情时,他毫不犹豫地便同意了朱克图的谋划。

    又过了几日,得知长子达延在呼延寨附近蹉跎时日时,图鲁拜唬干脆将他叫了回来。

    此时,原本气势汹汹而来的两万骑在呼延寨附近损失了近千骑,在敕勒川河口附近损失了近四千骑,他们还有一万五千人马,按说以固始汗的雄才大略,继续在右翼驻扎,等待北面绰罗斯巴图尔的消息再决定下一步的行止才是上策。

    不过在见识了索伦人的强悍后,图鲁拜唬对于自己没来由地趟这趟浑水有些后悔了。

    又想到此地离自己心目中的圣地“青藏”不远,他最终还是走上了如同历史那般的老路。

    他立即展开了行动,将杭高的部落全部裹挟跟着南下,接着又扫荡鄂尔多斯一带,几乎将半个鄂尔多斯部落又裹挟走了,鄂尔多斯珲台吉额璘臣、大济农萨囊躲入毛乌素大沙漠才逃过一劫。

    此后,他又在土默特右翼、鄂尔多斯部落里抽调出三千精骑,带着大量的牛羊马匹浩浩荡荡越过了边墙从宁夏境内南下了。

    此时的陕北、宁夏,经过流贼肆掠、大旱、大寒之后满目疮痍,一片萧然。而高迎详、李自成、张献忠的大队人马依旧在陕西、河南一带肆掠,洪承畴、卢象升都被吸引到了那里,京畿附近的兵马又被阿巴泰的大军吸引住了。

    于是固始汗的大队人马如出无人之境,从宁夏一直到祁连山东麓,一路裹挟牧民、农户,队伍越来越大,抵达祁连山东麓的大草场时已经膨胀到五六万人了。

    而此时已经在青海站稳脚跟的额哲、塔什海、虎鲁克赛桑却又陷入了内部的纷争。

    额哲终究不是林丹,塔什海、虎鲁克赛桑、却图三人一开始还对他恭恭敬敬的,等站稳了脚跟便原形毕露了。

    最终塔什海占据了最好的河湟谷地,将明军从西宁驱逐出去,虎鲁克赛桑占据了大通河流域以及海北之地,却图汗占据了海西、海南之地。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固始汗亲自带着万骑突袭了虎鲁克赛桑的驻地,大败之,又击败了前来支援的塔什海、却图,与历史上一样,他最终占据了青海一带,额哲无奈,只得将手中的大元时期的传国玉玺交给了他(历史上额哲将传国玉玺交给了皇太极)。

    历史又回到了正轨。

第十六章 大漠雄心之六:额璘沁的意外 上

    “哈哈哈……”

    杭爱山西南处,乌里雅苏台河北岸,是一个叫扎布哈朗特的地方,此地是

    从杭爱山上流下来的两条河流汇集之处,水草丰美,本来是扎萨克图汗素巴第的王旗所在,不过眼下却被一大群“陌生人”占据着。

    扎布哈朗特,就是后世的乌里雅苏台,以下仍以乌里雅苏台称之。

    正在大笑是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肥壮汉子。

    绰罗斯.巴图尔,准格尔部的珲台吉。

    卫拉特四部中,准格尔部、杜尔伯特部都是绰罗斯也先的后裔,和硕特部

    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土尔扈特部却是克烈部王罕的后裔。

    在四部的位置中,身在巴颜喀什湖以南,伊犁河谷以北,塔城以西的准格尔部历来是对抗哈萨克人、布哈拉人的第一线、最主要的力量,长久征战下来后部族的战力在四部中也是首屈一指。

    与和硕特部只是了解火器不同,如今的准格尔部已经开始使用火器了,巴图尔麾下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骑马步军,是火铳、火炮、刀盾、长枪的混合部队,骑战自然并非是他们最擅长的,下马步战却是一绝。

    这支部队的统领是巴图尔最钟爱的儿子绰罗斯僧格——一位今年才十八岁的伊犁河谷的领主,巴图尔娶了图鲁拜唬兄长的女儿后生的儿子。

    僧格,他尚未出生的同母弟弟叫葛尔丹,后世满清的劲敌。

    此次东征,巴图尔除了留自己的弟弟乌巴什在家里镇守,身边的精锐几乎倾巢出动,除了僧格,另外两个儿子车臣、卓特巴巴图尔也跟着来了,分领五千精骑。

    最精锐的甲胄齐全、兵刃统一的“重甲”骑兵自然是由巴图尔自己率领。

    这一万八千人便是巴图尔此次西征的核心力量,当然了,依附于他,想跟着趁火打劫的乞儿吉斯人、布哈拉人、哈萨克人也有一些,加起来不过三千骑,也是归属僧格统领。

    巴图尔并没有将部族里的全部精锐集中在此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和托辉特部的俄木布已经提早纠集了万骑在五大湖一带等着他,这只是明面上的力量。

    他刚才哈哈大笑也是有原因的。

    昨日之前,巴图尔、俄木布的近三万人在乌里雅苏台附近与素巴第、衮布、硕垒的联军已经对峙了十余日,这十余日,双方小战不断,不过双方都没有发动决定性的攻击。

    就在昨日下午,巴图尔突然发动了,双方在乌里雅苏台河两岸进行了残酷的大战,战斗一开始还是难分难解,特别是素巴第,自己的王旗所在被卫拉特人占领,部分家眷都被巴图尔俘获了,报仇心切,在战斗中特别卖力。

    一时,一向以强悍著称的巴图尔竟然没有前进半步,但临近黄昏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三音诺颜部的丹津喇嘛突然率领五千精骑杀向硕垒的后阵,而此时的巴图尔猛然发力,最终在乌里雅苏台大败喀尔喀三部联军,杀死杀伤约莫万骑,将三部联军赶出了杭爱山以西的广大地区。

    以前素巴第的大帐里,巴图尔端坐首位,他的三个儿子僧格、车臣、卓特巴巴图尔坐在右边,俄木布、丹津坐在左边。

    巴图尔见俄木布闷闷不乐,便笑着对他说道:“此战过后,扎萨克图汗部就不存在了,精壮丁口我带走一半,你收复三湖,又获得素巴第的三成丁口,疆域大大扩展,今后的喀尔喀诸部就你最大,为何还闷闷不乐?”

    俄木布却是有苦说不出,由于自己儿子额璘沁的胆大妄为,已经将他这一部陷入了与其他的格垺森扎后裔、诸诺颜敌对的境地,卫拉特人是没打算在此地长驻,不过将来他这一部便要面临无数诺颜、台吉的敌视和攻打,想想都不寒而栗。

    为今之计,只能大幅削弱诸部诺颜的实力,自己再顺势而为,最好能称汗,罗斯人不是称自己为“阿勒坦汗”吗?干脆就坐实了!

    这一切都需要这位战力强横的珲台吉鼎力相助才行,想到这里,俄木布端起了酒杯。

    “大汗,与您相比,喀尔喀诸部就像辉煌太阳旁边的月亮,着实不堪一击,昨日一战大汗在蒙古人心中必定声名远播,接下来……”

    巴图尔如今也是一个珲台吉,达延汉规定的“非黄金家族不得称汗”的规矩依旧在约束着卫拉特人,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如今黄金家族的嫡支远避青海,留在漠北的喀尔喀诸部号称“最为强大”,也不过尔尔,自己就算要称汗他们还管得了?

    其实对于巴图尔来说,固始汗才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刃,由于他的存在,就算他准格尔部再是骁勇无敌也只能屈居第二位——虽然四部目前只是盟友而已。

    “得想个法子将图鲁拜唬弄走才是”

    听了俄木布的话,巴图尔却想到了别处。

    图鲁拜唬一门心思想恢复黄教在青藏的地位,如今青藏却以红教势力最大,若是能协助他去占据青藏一带……

    “大汗……”

    俄木布见巴图尔有些心不在焉,不禁有些生气,自己以黄金家族嫡系后裔之尊,喊他一声“大汗”已经是很委屈了,没想到这厮浑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哦”,巴图尔很快反应过来了,他先将金杯里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对着俄木布说道:“自然是继续东征,横扫衮布、硕垒的领地,否则就算你在五大湖区域驻牧也不安稳”

    俄木布听了心里既兴奋又忐忑,如果能继续东征,横扫土谢图汗部、车臣汗部的领地自然是好,不过一旦巴图尔轻易获胜,心里又泛起了祖先也先的荣光,想要统一蒙古诸部那就麻烦了。

    其实一刹那巴图尔确实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很快便打消了念头,若是卫拉特诸部齐心合力,倒真有可能统一蒙古诸部,不过和硕特部肯定指望不上,同出于绰罗斯的杜尔伯特部一向与自己不大对付,就以准格尔一部想要控制整个漠南漠北却是力有未逮。

    “珲台吉,额璘沁那边怎么样?”

    他很快回到了现实,丁口、牛羊,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获得大量的丁口、牛羊,七河流域有的是牧地!

    有了大量的丁口、牛羊,就能横扫哈萨克大草原以及南边两河流域的绿洲地带,不敢说能恢复昔日蒙古人威震天下的荣光,恢复察合台汗国还是可能的。

    “尚不知晓”,俄木布一愣,额璘沁此次也率领五千骑参加了东征,不过这厮南下抵达乌布苏湖后便东进了,他要找图瓦人报仇,实际上是找索伦人报仇,大军正开向库苏古尔湖,也不知他得手没有。

    额璘沁“得手了”。

    得知自己的父亲主动联络卫拉特诸部以报失去三湖流域牧地和牧民“之仇”后,额璘沁也是开心得很。

    他立即将在唐努乌梁海一带的辉特、图瓦精锐骑兵抽调一空,凑了五千骑南下了,抵达乌布苏湖附近时他又沿着特斯河继续向东,之后再沿着杭爱山与唐努山之间的河谷地带一路扫荡

    由于此时喀尔喀三部的主力骑兵都被吸引到了乌里雅苏台一带,额璘沁的五千骑兵几入无人之境,沿途遇到的扎萨克图汗部所属的牧民不是投降便是被歼灭,十天过后,额璘沁顺利进抵到木伦——此处离库苏古尔湖只有一百五十里路,他的心头大患,山地图瓦人以及背后的索伦人就在那里!

    一想到就要与给了自己奇耻大辱的索伦人碰面了,饶是他“义愤填膺”,也强自按下了内心的冲动,前后左右都安排了侦骑,每日行军绝对不超过五十里,就这样,一路小心翼翼,花了四日才抵达库苏古尔湖的南端城寨哈特呼勒。

    这一路上虽然小心翼翼,不过一路走下来却是大出额璘沁的意外,沿途不要说索伦人了,就连图瓦人的毛都没见到一根!

    哈特呼勒木城倒是有人,此地还有郭天才安排的五百猛虎骑在驻守,额璘沁一见城寨上飘扬的左飞龙、右猛虎,中间火枪的大旗便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命令部下展开进攻。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区区木城他用了一百匹战马也没拉动,倒是在木寨里的火炮、火枪的打击下折损了不少人马。

    额璘沁大怒,他当即让一千五百骑紧紧围住木寨,自己带着剩余的三千多骑继续北上,准备去大湖东侧、尼堪安排给图瓦大汗巴图尔的牧地找麻烦。

    库苏古尔湖东侧确实是大片的上好牧场,不过却不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而是山峦起伏的山地牧场,在大湖的东南侧则是一大片丛林,密布的桦树林将哈特呼勒与山地牧场隔开了。

    额璘沁想要进入巴图尔的牧地,就必须穿过这片丛林。

    越过库苏古尔湖唯一外流的、封冻的额金河后,便要直面这片丛林了,丛林只有二十里,还有扎萨克图汗部牧民的领路,额璘沁倒是放开了马蹄向东奔去。

    “砰!!!!!!”

    丛林长达二十里,在额璘沁的大队走了约莫十里时,丛林两侧传来了大片的火枪声,额璘沁的骑兵不少当即被击落马下。

    额璘沁大怒若狂。

    作为唐努乌梁海一带的镇守台吉,他额璘沁的骑兵不光是能骑战的勇士,大多还能作为步军在山地、丛林作战,受到攻击后他立即分出一半人马下马进入密林——他可是知晓,如今在哈特呼勒一带,索伦蛮子只有区区千人而已,抛去哈特呼勒城寨的五百人,这里最多只有五百人!

    他一下分出去两千骑,南北两侧的密林各一千骑,而剩下的一千骑则分别跑到道路的两端,准备在那里劫杀从密林里逃窜出来的蛮贼,一副不将那五百索伦蛮子赶尽杀绝不罢休的模样。

    不过,当暮色将临时,他从从一开始的兴奋,到逐渐的失望,最终变成了恐惧!

第十七章 大漠雄心之七:郭天才的决心

    一开始,从密林里传来了“噼噼啪啪”火铳的声音,让额璘沁的心不断揪

    紧,不过随着平地图瓦人那特殊的喊杀声也不断传来,他也慢慢平复下来——图瓦人、马特人在丛林里也是一把好手,己方虽没有大量的火器,不过弓箭也是对敌利器,毕竟比火器快嘛。

    没多久,便有受伤的骑兵三三两两从丛林里退了出来,询问之下,多是“贼

    军火器凶猛,不能力敌”云云。

    额璘沁当即认为这都是推托之词,火器再是凶猛,也没有弓箭快速,这些

    人多半是胆小怕事之人,他暗地里让人将这些人记了下来,等战事结束后必定严惩不贷!

    于是,他好整以暇地在丛林的最东头带着五百骑堵在那里,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受伤逃回来的士兵的影响,直到马迪尔的出现。

    马迪尔是克孜勒谷地与北边阿巴坎草原之间萨彦岭的马特游猎部族的一个小酋长,骁勇善战,在山地、密林更是勇不可当,额璘沁娶了他的妹妹做排位第一的侧福晋(嫡福晋自然是辉特部的),还将叶尼塞河北面最大一块草原图兰草场赏给了他,这让马迪尔感激涕零。

    有了这块草原,马迪尔在几年的功夫便统一了萨彦岭群山的马特人,如今手底下有两千户左右,战力强横,整体战力位居额璘沁控制的唐努乌梁海之首。

    连马迪尔也败了!

    这下额璘沁的脸色不禁严峻起来,马迪尔号称“萨彦岭的雄鹰”,是马特人中有名的猎户,曾只身一人降服过萨彦岭上爬雪山、过悬崖如履平地的野豹,绝对不是胆小的人!

    马迪尔的大腿受了伤,见到额璘沁,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马特人实际上是图瓦人与突厥人的混血族群,语言也以突厥语为主,当然了,也混杂了大量的蒙古、索伦词汇。

    他长得高鼻深目,络腮胡子、硕大的鹰钩鼻子,瘦长的身材,包着厚厚的头巾,若是尼堪在此,一定会惊道:“阿富汗人!”

    额璘沁却没管这许多,他一把抓住马迪尔的领口,“怎么回事?”

    他长期驻扎在克孜勒,自然也会一些突厥语,刚才便是用突厥语厉声讯问。

    “台吉,我等进入丛林后生怕受到贼军的偷袭,便按照马特人惯常的战法,一部分上了树,一部分人大大方方出现在树林的空地上以吸引贼军,剩下的人全部隐藏在大树后面”

    “以往这样的战法在山地上对付图瓦人、乞儿吉斯人都是无往而不利,没想到此次竟然吃了瘪”

    “贼军都是一小队一小队的,大约是六七人的模样,彼等有一人扛着大盾在前面,一人手持长刀在他的侧后,在后面跟着一位手持火铳的铳手,一位弓箭手,最后面又是一位手持大盾的和一位长刀手”

    “彼等没有丝毫遮挡、隐蔽行踪的意图,大大方方出现在林间空地上,似乎对于林间作战十分精通,弓箭手对着正前方,铳手对着上方,防备的就是我等上树的人”

    “彼等的火铳似乎装填速度极快,没多久便能发出一铳,我等藏在树上的人一开始有些大意了,纷纷着了道,最后不得不全部从树上下来,但依旧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那个小队前后左右都能对敌,还是长刀、火铳、弓箭的多重组合,小队之间还能彼此配合,我等虽然精于林中作战,终究是缺乏配合……”

    额璘沁听了心里一凛,作为长期处于对抗卫拉特人、俄罗斯人第一线的和托辉特部,对于火器自然也不陌生,“能快速发射的火铳?”

    他立即想到此时在布哈拉汗国汗国已经出现的奥斯曼铳,当然了,这实际上就是大明嘴里的佛朗机铳,也就是子母铳,打完一个子铳,按上另一个子铳以后,只要装上引药便能继续发射,速度自然比寻常火铳快了许多。

    此时的奥斯曼帝国为何也有大量的火器?

    不是他们有着与大明、西夷一样的天赋,而是包括小亚细亚的突厥人、北非的阿拉伯人在内,目前是地中海上最大的海盗集团,经常劫掠往来欧洲大陆与小亚细亚半岛的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俘获了大量的白人奴隶,其中就包括大量的工匠。

    有了这些工匠,奥斯曼帝国也渐渐有了大量的火器,还发明除了像“鲁密铳”这样的利器,并通过波斯、布哈拉传到了卫拉特、和托辉特。

    “隆隆……”

    额璘沁正在想着,这时从东头又传来了一大阵马蹄声,按照这个动静,过来的骑兵绝对不在少数,看着东头那边影影绰绰的山地,额璘沁有些胆寒了。

    “撤!”

    额璘沁跑到半途时又不断受到两侧树林里射出的铅弹攻击,等他拼死冲出这段密林,还跟在他身边的人不足一千!

    ……

    在他的后面,原本的山地图瓦人的大汗巴图尔见额璘沁已经冲出了丛林,不禁将自己的步伐慢了下来。

    巴图尔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以往,一听说“克孜勒的额璘沁”,无论是河谷图瓦人,还是山地图瓦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哪里能想到他还有今日这样狼狈的模样。

    巴图尔身后跟着一千五百骑,这可是他山地图瓦人在库苏古尔湖东岸的全部精锐。

    而在密林里,靠近西边哈特呼勒的地方,一大群人也聚集在一起,紧张地观察着额璘沁一行的动静。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有三人聚在一起说话,中间那人便是乌兰乌德一带三千猛虎骑的首领,重庆人郭天才!

    连郭天才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南方人先是来到辽东与建奴作战,接着又逃到朝鲜,最后竟然跨过千山万水来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漠北之北,还担负起了训练大汗专司山地、丛林作战的猛虎骑的重任。

    以前的苏武只是在大湖附近牧羊,自己倒好,竟然带兵作战起来。

    时耶命耶?说也说不准。

    得知和托辉特部再一次大举入侵后,身在乌兰乌德的郭天才立即做出了部署,他在附近的舍尔库特、巴虎尔、扎尔布三部中抽调了部族骑兵五千,分守各地。

    自己仅在贝加尔湖西南岸的库尔图克港留了五百猛虎骑,在库苏古尔湖南端的哈特呼勒留了五百骑,剩余的两千骑全部被他集中起来,就埋伏在哈特呼勒附近的丛林里。

    夜幕完全降临了。

    哈特呼勒附近的额璘沁顿时感受到了刻骨铭心的寒意。

    按说在克孜勒一带,冬天的气温比库苏古尔湖更低,他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才是,但是随着黑夜的将领,周边白色雪地上一片黑色的树林就像一个个择人而嗜的怪兽,让额璘沁心里的寒意大盛。

    现在的他可谓进退两难。

    撤退吧,在晚上行军不用说也会受到那可恨的索伦蛮子的骚扰,自己对于此地并不熟悉,一着不慎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继续围着哈特呼勒吧,也不知索伦蛮子到底有多少人马,晚走一步便有可能面临更大的危机。

    这一夜,额璘沁是在辗转反侧中渡过的,这时,黎明来临应该还有一个时辰,终于因为困意来袭准备睡觉时,哈特呼勒城头的火炮打响了。

    于是,整座大营骚动了,沸腾了,经历了白日的丛林战后,额璘沁的人马都是心有余悸,大多数人也是在惴惴不安中进入梦乡的,一听到响声,所有的人都起来了。

    火炮发射几轮便停歇了,不过此时包括额璘沁在内,所有的人都睡不着了,干脆枕戈待旦,准备在天明后撤出此地回到他们熟悉的大草原。

    但贼军似乎并没有进一步动作的迹象,额璘沁的骑兵们只得抱着弯刀缩在帐篷里打盹。

    “轰……”

    “轰……”

    “轰……”

    在黎明正式来临前的那一个时辰,城头的火炮又每隔小半个时辰轰响一次,虽然炮弹给额璘沁大营造成的损伤不大,不过造成的“心理创伤”可是不小。

    天色刚刚放亮,额璘沁也没心思准备饭食,草草喂了战马后就准备撤退了。

    从哈特呼勒出发向南,一路都是沿着额金河的宽阔道路,骑兵要是不惜马力快速奔驰的话,一日便能赶到木伦。

    不过这中间离哈特呼勒约莫六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山口,山口两侧都是树林茂密的大山,此时叫蟒罕山,额璘沁等人一路马不停蹄,抵达蟒罕山时马力已经用到了极限,在左右的力劝之下,额璘沁只得让大队停了下来,准备在此地稍事歇息一下,剖开额金河的厚冰后给战马喂一些水喝。

    “砰……”

    就在额璘沁的骑兵大多下了战马,正在凿冰的时候,山口两侧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火铳声!

    等额璘沁等人惊慌失措跨上了战马准备向南疾驰时,南边的道路上迎面奔来了大队的骑兵,看那装束,多半是货真价实的索伦蛮子。

    后面也同样奔来了大队的骑兵,不过看装束应该是那该死的山地图瓦人。

    “怎么办?”

    一刹那,额璘沁竟然智商在线,此时没有反身杀向那看似更好对付一些的图瓦人,而是直接奔向前面挡道的蛮贼!

    挡道的正是郭天才率领的一千猛虎骑。

    时至今日,拥有赤塔、呼伦、伯力三大基地的瀚海国依旧没有办法让麾下所有的猛虎骑都配上像郭天才部那样的装备——清一色的佛朗机铳、铁甲、战马半身皮甲、双骑刀的耀眼配置。

    郭天才冷冷地看着对面冲过来的凌乱马队。

    “呼啦啦……”

    随着一阵铜哨大作,一千杆佛朗机铳都斜着指向了天空。

    “砰……”

    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鸣响,一律双骑刀配置的猛虎骑从弥漫的硝烟里钻了出来。

    此时,细心一些的便会发现,郭天才这一千骑的战马四蹄都配上了钉套,就算敌人慌慌张张奔向了额金河河面,他们也不怕。

    从天而降的弹雨将正冲在前面的额璘沁选锋削掉了一层,让整个选锋队伍显得稀稀拉拉的,而郭天才这边骑战能力最强的三百索伦老兵却保持着密集的阵型切入了稀薄的选锋阵型。

    果不出郭天才所料,额璘沁慌不择道之下带着自己的亲卫冲上了额金河的冰面……

第十八章 大漠雄心之八:吴应龙的胆气

    “什么?他们只派了两千步军过来?”

    克勒木和屯,后世温都尔汗,眼下车臣汗王旗所在。

    乌里雅苏台之战后,巴图尔又先后在额尔德尼召、库伦两次大败喀尔喀三

    部的联军,如今又推进到车臣汗硕垒的领地了。

    眼下,在克鲁伦河两岸,喀尔喀三部的联军在北岸驻扎,巴图尔联军在南

    岸聚集,双方又一次大战一触即发。

    战打到这个份儿上,巴图尔内心一直强压着的雄心一下被点燃了。

    “过了这一战,喀尔喀三部已经不构成威胁了,我为何还要巴巴地万里迢

    迢地地将丁口迁到七河流域?留在这里,或者至少将五大湖拿下,让俄木布、图蒙肯管辖三地不是更好?毕竟这里才是蒙古人兴旺之地啊”

    与此同时,硕垒、巴图尔几乎同时接到了侦骑传来的消息。

    刚才硕垒如此反应自然有他的道理,战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索伦人的大军依旧在巴音图门(后世的乔巴山)没有任何西进与喀尔喀蒙古人合兵一处对抗卫拉特人的迹象。

    他前不久派人去催促巴音图门的索伦将领牧仁,得到的回答却是:“正在路上”

    如今侦骑倒是将他们的情形传过来了,不过却只发现了两千步军!

    对面的巴图尔联军可是不下三万的精骑队伍,你这区区两千步军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不过硕垒也知道,卫拉特人还有一支大军正在攻打山南之地,尼堪的精锐力量都被吸引到那里去了,东边的防线还需要不少力量防备女真人,能抽调出来的人马也就是呼伦的牧仁五千步骑了。

    当时你这五千步骑一起过来就好了呀,怎地就来了两千步军?

    “步军现在在哪里?”,硕垒还是有些不甘心,索伦人的将领一向神出鬼没,没准他们在酝酿一个大的谋划也说不定。

    “回禀大汗,在卡雅山附近”

    “卡雅山?”

    硕垒立马反应过来了。

    克鲁伦河经过千百年的冲刷之后在高原上形成一道长约千里、宽约百里的河谷,历来是包括蒙古人在内的漠北民族兴旺之地,但这宽约百里也只是一个大概,在卡雅山附近,克鲁伦河两边的草场宽度加起来也就二十多里。

    肯特山的余脉在这里骤然多了起来,这里也是车臣汗部牧民砍伐树木做大车、帐篷的地方。

    “难道……”

    ……

    “两千步军?”

    克勒木和屯南岸的巴图尔也发出了相同的询问。

    打到车臣汗部的牧地后,再往东走便是索伦人的地方,虽然他心里一万个不相信,以索伦人那单薄的丁口、落后的战法能屡次打败蒙古人?不过作为历史上准格尔部大兴的始祖,也不是没有章法之人,到了此地后,他的侦骑已经散出去了三百里,防的就是在俄木布、图蒙肯嘴里一直念叨的索伦人。

    “两千步军?索伦蛮子打的是什么主意,想要以两千步军来营救硕垒他们?怎么可能?”

    但对这两千步军置之不理也不行,虽说这两千人在巴图尔眼里不值一提,不过若是让河对面的硕垒等人知晓彼等还有援军赶过来士气大振就不好了,必须断了他们的念想!

    “僧格!”

    僧格赶紧站了起来。

    “他们是步军,你手里也有三千步军,还有三千骑兵,彼等如此做派,多半还有后手,不过听说原本在巴音图门附近他们是有五千步骑的,如今只来了两千步军,不用说还有三千骑兵肯定埋伏在附近”

    “你有六千人马,足够与他们周旋了,时刻防备那三千骑兵就行了”

    僧格点点头,一个时辰后便出发了。

    他这六千人马自从踏入喀尔喀的领地就几乎没有捞到什么战功,最后干脆成了大营的守卫部队,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如何甘心,如今能有这样一个差事实在求之不得,至于马上要攻打的对岸硕垒等部反正也轮不到他。

    他需要防备就是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的三千索伦骑兵,不过克鲁伦河两岸都宽阔的很,敌人就是想突袭自己也不容易。

    ……

    这边僧格信心满满,那边厢的牧仁却是忐忑不安。

    他已经带着三千常备军率先出发了,为了避免敌人发现,他先是北上,然后沿着小肯特山的南麓向西疾驰,等他抵达克勒木和屯时,吴应龙率领的两千步军才刚刚抵达卡雅山。

    吴应龙却是信心满满,浑然没有想到他面临的可能是卫拉特人的上万精骑。

    他自然不是盲目乐观。

    跟着吴应龙西进的除了两千步军,还有三百炮兵,这三百炮兵带的可不是两百斤的小炮,而是五百斤的“大”炮。

    能在长途奔袭中带上如此沉重的火炮,吴应龙当然有所倚仗。

    四轮新式马车。

    有尼堪这位来自后世的机械工程专业的穿越者,前边两个能自如转向的小轮子,后面两个大轮的载重马车终于是制作出来了,弹簧、软木、木轮包铁等处理,呼伦城新出的这一百辆四轮马车既能载人,又能拉货,配上两匹健骡,每辆马车理论上可拉动四千斤重的东西,当然了,那是在理想的硬质路面上才能打达到的。

    在草原上,一般来说,拉动两千斤重的东西还是胜任愉快的。

    眼下这新鲜出炉的四轮马车便是拉着两千斤重的东西。

    火炮加上炮座七百斤,六斤重的炮弹、散弹一共一百份,这便是六百斤,还剩七百斤空间可装载火药、粮草、备用的器械等物。

    有了这种马车,尼堪心里的步军远程奔袭、步炮协同终于可以试验一番了。

    吴应龙这支步军一共有三百炮兵,每十人看管一门炮,一共三十门。

    四轮马车长十二尺、宽五尺、最高处六尺,车厢地板离地面高约四尺,箱板一侧固定,是用包着铁皮的硬木制成,另三面可以放下来,一方面方便装卸物资,另外的话若是遇上了敌人,还能当做偏厢车来使用。

    当然了,作为拥有大量马匹的瀚海国来说,像孙承宗、戚继光那样大量使用车阵来对敌无疑是开玩笑,这四轮马车的主要作用还是运东西,战时还能载着士兵、物资行动。

    像这样一支拥有大量马车的步军,一旦遇上大量的骑兵,还可迅速将马车拼装成一道“围墙”,四米长的车厢连在一起便是四百米,每四辆马车之间放置一门火炮,这样的话,“围墙”总长大约一里。

    一旦遇敌,每辆车上还可半蹲四名火枪手,隔着挡板向外射击,与火炮配合的话还是相当犀利的。

    这样的步军队伍里面也配有二十名侦骑,很快,吴应龙便能得知敌人过来了,原本他还想依托卡雅山来一个防御战,不过一想到这大车的具体功效尚不清楚,便下令在山外开阔处立即展开车阵。

    不多时,一百辆大车全部围城了一圈,一个方园约莫一里的方形大阵,所有的方阵里又打了一圈木桩,将所有的骡马全部圈了进去,木桩与车厢之间约莫一丈宽的地方便是步军作战的地方。

    没办法,无论是孙承宗还是戚继光,车辆都是由士兵们拉着、推着的,瀚海国骡马丰富,又都是能自行在原地啃草的动物,尼堪自然不能浪费了,不过这样一来空间就有限了,能抽出一丈的空间出来作战就相当不错了。

    “车阵?”

    不多时,僧格便带着六千人马赶到了此处,一见挡在路中间的那个怪阵,也不禁哑言失笑。

    像这样的车阵他也不是没有见识过,绿洲地带的布哈拉人虽然也有骑兵,不过仍以大量的步军为主,由于他们的北边便是哈萨克大草原,平时也没少与大量的骑兵作战,以车对敌也不是没干过。

    不过布哈拉人的大车还是两轮的,两侧有木杆,战时可以放在地上以撑起整部大车,步军则藏在后面射击。

    像这样的车阵,作为草原部族骑兵来说,只要拼死抵近甩出虎爪飞索,牺牲少量骑兵便可稍微一拉车阵便破了,然后便是大开杀戒。

    僧格也是这样想的,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车阵历来是种地的部族所擅长的,这林中的索伦蛮子是如何学会的?”

    随着他一声令下,约莫百骑越众而出,在抵近车阵时百骑又分成两拨,一拨直接扑向车阵的西面,一队则扑向靠近克鲁伦河的那一侧,手中的虎爪飞索也不停地在马头上作势甩动着。

    吴应龙手下一共有三十门火炮,每面安装了七门,正对着西面的则有九门。

    “轰……”

    还没等准备甩出虎爪飞索的敌骑靠近,车阵西面、北面各有三门火炮轰响了,射出来的全部是散弹,散弹过后,半蹲在大车上的四名火枪手也开始射击了,射完之后,大车下面的火枪手赶紧装好的火铳递给他们。

    不过,当四名步军端着火枪再次向外瞄准时外面已经没有了敌人了,准备扑上来扔出飞索的骑兵不是被散弹扫掉,便是被火枪击倒,剩下几个形单影只,面对着那黑洞洞的炮口以及铳口都大叫一声跑了回去。

    这下僧格尴尬了,一支骑兵队伍出于攻坚的考虑肯定配备了一些虎爪飞索,不过一般来说不是每一位骑兵都配着这种东西,一千人中大约有五十人配有虎爪飞索,僧格刚才志得意满,一下将他的配有此物的骑兵全部派了出来,没想到一个照面之下便报销干净。

    不过他还有步军,骑马的步军,还有少量用马匹驮着的两百多斤重的佛朗机炮!

第十九章 大漠雄心之九:部族骑兵的对决

    僧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让手底下的布哈拉步军扛着大盾再次接近了车阵。

    这也是吴应龙希望看到的,也是牧仁忍到现在才发动的原因。若是卫拉特

    人现在已经与喀尔喀三部分出了胜负,牧仁肯定不敢这么干,克鲁伦河宽阔得很,不是非得要将车阵击破之后才能通行。

    何况牧仁他们是从克鲁伦河南岸过来的,如今河流冻得结实,僧格他们完全可以越过封冻的河流继续向东走。

    但目前喀尔喀蒙古人在几次大战之后虽然损失惨重,不过依旧还有相当的力量,尚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样一来巴图尔的大部分兵力必定会被他们吸引住,对于东边“突然”出现的索伦人当然要管,但绝对不会是主力。

    而对于派过来的非主力部队,他的任务就是打破援军,让喀尔喀蒙古人彻底消停,就没有绕道的道理。

    僧格这次派出了五百精锐,一百布哈拉人扛着高达五尺的大盾顶在最前面,后面则跟着三百准格尔部的勇士,这些勇士都带着大刀、重斧,猫着腰躲在大盾后面,最后面则是一百带着弯刀的杜尔伯特人,他们的任务主要是佯攻,为中间那三百准格尔部的勇士创造机会。

    筹划的一切都很完美,正面只有九门火炮,就算全部击中也只有九道血痕,剩下的人只要抢到车阵面前就行了。

    “轰!!!”

    果然,当这五百人的小阵抵近车阵时,九门火炮全部打响了!

    与僧格料想的差不多,九门火炮喷出的六斤铁弹全部击中了大盾,在强大的动能下,正好击在大盾中间的,有的穿过了大盾,在后面带出了一道血痕,有的没有穿过大盾,将大盾后面的人击得飞了出去,也是带到一大片人。

    最厉害的是击中了大盾两侧的铁弹,本来是直直的路线,受到大盾的干扰后立即偏转方向杀进了人群,这些铁弹带出来的才是真正的血痕。

    有的铁弹干脆击穿了整个人群窜到了后阵又造成了一些杀伤。

    不过小阵至少还有一大半的大盾毫发无损,而对面的火炮想要完成装填需要的时间足够他们跑到车阵跟前了!

    僧格也被刚才那几颗炮弹横飞造成的惨烈震住了,不过精通火器的他知晓这是想要打破车阵必须要付出的代价,顷刻便恢复了常态。

    不多时,小阵顺利抵近了车阵,此时火炮仍未完成装填!

    后阵骑在马上的僧格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是知晓自己麾下这几百名勇士的厉害的,这三百人都是游牧于他的领地——伊犁河谷的准格尔部、和硕特部的精锐(僧格是和硕特部的女婿,按照辈分,是固始汗的侄孙女婿,也就是此次留守在七河流域的和硕特部珲台吉之女,嫁女时有陪嫁的部族勇士及部落),不禁骁勇无匹,还能配合作战。

    以往他僧格在与哈萨克、布哈拉(主要是乌兹别克人)汗国作战时,这几百勇士居功甚伟,都是最终决定胜负的力量。

    此时小阵距离车阵只有区区两丈多!

    不过就是两丈多的距离形势又发生了剧变!

    只见从车阵后面飞出来大片的一端是木头、一端是黑乎乎的圆筒状的东西!

    “砰!”

    那片东西有的当即在小阵上空炸响,有的落入到人群中才炸响,无论怎样,都对小阵造成了很大的慌乱。

    不过这些人不亏是僧格豢养许久的勇士,在炸倒一片,小阵瞬间四分五裂时,仍有约莫两百多人继续向前冲。

    一丈!

    此时,小阵一分为二,约莫有几十人扑到了车阵的靠近东南的一侧,大多数人还是直直地扑向正面,此时,大盾后面的勇士也扔出了他们手中的短斧和骨朵,“扑扑”,它们插在大车挡板上的声音一时四下都是。

    后阵的僧格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在这个距离上,应该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拦他的勇士继续行动了……

    但事情往往出乎意料,僧格尚未回过神来,只见那残破的小阵上空又出现了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此物比刚才那木柄的东西更加粗陋,也更加沉重,挡板后面的士兵抱着扔下去后赶紧将脑袋藏在挡板后面。

    “轰……”

    这一阵声音明显比刚才那一阵大了许多,车阵前面也出现了大片的烟雾,此时挡板后面的火枪手终于露出脑袋了,手里还端着火枪!

    “砰砰……”

    随着参差不齐的火枪声响起,场中残存的十几名“勇士”全部中弹到底。

    五百人全军覆没!

    当然了,在震天雷、火枪的轮番打击之下,当场身亡的其实只占到一半左右,大多数都在地上翻滚着惨嚎不已。

    “怎么可能?!”

    僧格差点从他那高大雄骏的宝马身上掉下来。

    “轰!!!”

    令他更为惊讶的还在后面,此时九门火炮全部装填好了,全部再次发射!

    尼堪手下的火炮并不是此时西夷常见的长身管的制式,有效射程也不大,为了与火枪有效配合,一百丈还是有的,九颗铁弹瞬间便能落到了僧格手下那两千多步军大阵里。

    这两千多人可不是刚才那些视死如归的勇士,铁弹在人群中肆无忌惮造成的惨状让他们的阵型瞬间便大乱起来,接着也不知是谁首先发动,率先向后跑,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大队全体向后跑,直接扑向了僧格的骑兵大阵!

    “呜呜呜……”

    这时,车阵里面传出了一阵铜号声,僧格正在让自己的亲卫四处拦截那些奔逃的步军,听到这阵铜号声不禁眉头大皱。

    “难道贼军要打开车阵出来了?”

    不过随着地面上一阵轻微的颤抖传来,他瞬间便明白了。

    “贼军埋伏的骑兵终于要现身了”

    是的,只见从克鲁伦河南岸的山体附近窜出了大队的骑兵!

    这些骑兵自然不是牧仁的常备军,他早就赶到克勒木和屯了,这些是牧仁在因果达河流域征召的五千部族骑兵,全部都是因果达河流域的鄂温克人、鄂伦春人、达斡尔人组成,也就是漠北人嘴里的“索伦人”组成。

    领头的将领正是尼堪的岳父乌力吉,加上巴根、诺敏,因果达河流域的索伦人精锐几乎全部来到了这里!

    时至今日,乌力吉的柯尔特伊尔部已经膨胀到超过千户的大部,而巴根的额尔特部、诺敏的卜库尔部也相差仿佛,加上其它部族的骑兵,从赤塔到尼布楚,拿出五千精骑丝毫没有压力。

    随着林中铁器的日益丰富,骑兵们也几乎都配上了瀚海国标准制式的骑刀,不少自诩勇武过人的还购买了常备军的骑枪,加上自制的皮甲、弓箭,原来的索伦蛮夷早就鸟枪换炮了。

    乌力吉出现后,大队很快一分为二,诺敏带着一千骑直接从侧面切进了僧格正在仓皇奔逃的步军队伍,而乌力吉这带着两千鄂温克、鄂伦春精骑,加上巴根的一千额尔特精骑直接从侧面突向僧格的骑兵大阵。

    头先说过,僧格这三千骑兵都是在伊犁河谷游牧(僧格的领地),依附于准格尔部的哈萨克、乞儿吉斯、布哈拉等小部落的,本部骑兵全部纳入到了巴图尔的麾下正在克勒木和屯与硕垒他们对峙。

    按照卫拉特人的规矩,这些骑兵出战时要自带战马、武器、甲胄,由于伊犁河谷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些牧民倒是给自己的行头配置的不错,但那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伊犁河谷,一直到巴尔喀什湖、斋桑泊一带,只有布哈拉人能冶炼、打制上好的兵器,也只有这些人能种地,但这些人都牢牢地控制在卫拉特诸部以及哈萨克头人手里,普通牧民想要拥有一套趁手的兵器还是很难的,多半是祖上传下来的。

    甲胄?除了一些制作过皮甲的皮匠给自己做了一身皮甲,大部分人还是裸身。

    而作为尼堪岳父的乌力吉,如今他的部下基本做到了一身皮甲、一把崭新的马刀,加上索伦人的悍勇以及对于获取功名的渴望,都奋不顾身地扑向了那三千骑兵。

    “咣当!”

    与此同时,只见大车之间的铁链解下来了,大车之间的缝隙也露了出来,吴应龙只留下五百人镇守车阵,带着剩余的一千火枪手、五百长枪手出阵了,他们的目标便是还在仓皇逃窜的敌方步军!

    “砰!”

    这是双方骑兵碰上的声音,此时无论你装备如何,武勇如何,一旦马匹相撞,都是落地身亡的下场,特别是在在双方的阵型都很密集的情形下更是如此。

    接下来的战斗便要看双方的勇力、技巧了。

    由于乌力吉这一方是蓄势待发,而僧格这一方是侧面受敌,一开始便高下立判,不多时,僧格的骑兵便败象已露。

    也是,从远处说,历史上耶律大石以辽国残部竟能一统两河流域,从近处说,准格尔部以一部蒙古人也能将号称“控弦四十万”的哈萨克征服,这些中亚部族骑兵再是悍勇,终究不是大漠骑兵的对手。

    战斗到最后,僧格终于支撑不住了,在两百多准格尔、和硕特亲卫的拼死护卫下逃出了战场,打马向克勒木和屯狂奔。

第二十章 大漠雄心之十:大混战

    克勒木和屯,车臣汗的王旗所在,一场罕见的大规模骑战正在上演。

    此时,额璘沁、僧格已经将分别从蟒罕山、卡雅山逃了回来,当时巴图尔便惊到了,俄木布、图蒙肯也是惴惴不安。

    由于额璘沁、僧格的失利,巴图尔的大军就危险了,若是索伦人从北面、东面尽起大军过来夹击,他这一支骑军能不能安然退回去还是一个问题。

    不过眼下也容不得他三心二意了,就在当日,硕垒突然发动了进攻!

    实际上在乌里雅苏台、额尔德尼召、库伦三战过后,喀尔喀三部元气大伤,目前扎萨克图汗素巴第手底下只有三千多精骑,衮布手下还有六千多,硕垒由于在最外围,手里还有近万精骑。

    这可是喀尔喀蒙古,原本三部手里都有两万户左右,若是充分动员的话,每一部都能出动两万精骑,如今却只剩下了三成!

    那边的巴图尔却损失不大,在以前的几战中,他都是让和托辉特部的俄木布、三音诺颜部的图蒙肯打头阵,就在这两部与三部的联军打得难分难解时自己的精锐突然杀入,这一招屡试不爽,先后几次大败联军。

    他从塔城带过来两万精锐,几次大战也就损失了三千多骑,僧格的步军全军覆没,骑军只逃回来千余应是他最大的一次失败了。

    硕垒的大军分别从巴图尔大营的北面、东面、西面同时发动了进攻,巴图尔也毫不示弱,这一次除了将自己亲自掌管的五千精锐作为预备按兵未动外,俄木布、图蒙肯以及他两个儿子车臣、卓特巴巴图尔近一万五千大军全部投入了反击。

    也是,在这茫茫大漠,若是不能给喀尔喀蒙古人一个致命的打击,他们卫拉特人就算要撤退也不会那么容易。

    而硕垒这边,三部的近两万精锐也全部一次性投入到战斗中来,唯一的预备队便是牧仁的那三千常备军。

    于是,在冻得结实的克鲁伦河两侧,长约百里、宽约五十里的河谷上,一场罕见的大规模骑战上演了。

    战斗是在黎明时分打响了,此时已经大战了半日,或许是已经意识到三部到了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无论是素巴第、衮布,还是硕垒,三部的骑兵都爆发出来罕见的战斗力,一时跟巴图尔的联军打了个难解难分。

    巴图尔现在却是忧急如焚。

    击败额璘沁、僧格的骑兵如今依旧没有露面,而眼下喀尔喀三部的骑兵却不像在前几次战斗中不堪一击,而是死战不退,他早就想将自己手中这最精锐的四千多人投入战斗,以便一举打垮对方,可顾及到北面、东面可能出现的敌人,这决心始终没有定下。

    但他现在不下不行了。

    对面硕垒的大营又出来一支骑兵,人数约莫三千,看那装束不像是蒙古人的骑兵,多半是前来支援的索伦蛮子。

    犹豫再三,他依旧没有将自己手里的骑兵全部派出去,而是派出了自己手底下最得力的大将,自己的义子,原本是一个孤儿,被自己收养后赐名绰罗斯.巴特尔的将领带着两千精骑出动了。

    巴特尔的这两千骑都是全身皮甲,马匹也是半身皮甲,一水的布哈拉铁匠精心打制的四尺长弯刀,都背着弓箭,一身骑射功夫在准格尔部都是佼佼者。

    牧仁那三千骑自然还是一千二百飞龙骑、一千二百龙骑兵、六百猛虎骑的标准配置。

    还是惯常的套路,飞龙骑突前,龙骑兵继之,龙骑兵的两侧是猛虎骑。

    在这两支“预备队”即将接触的一刹那,巴特尔的两千骑突然一分为二,一半向东,一半向西。

    这下牧仁有些犯嘀咕了,他们这是要闹那般?

    就在他犹豫时,东西两侧的的蒙古骑兵突然都从马上扭转了身体,张弓搭箭瞄准了他的大队!

    漫天的箭雨扑面而来,与此同时,用于袭扰敌人的龙骑兵火枪也发射了。

    当两侧的蒙古骑兵远去后,牧仁才发现敌骑这一波弓箭给他们带来了大约百骑的损伤,而己方的弹丸几乎没有给敌骑造成任何损失,这当然与敌人的战术有关,不过像龙骑兵这样的战术若是再这样用下去的话就没什么作用了。

    牧仁很快就调整了战术。

    以少量一排龙骑兵手持火枪在最前面射击,后面紧跟着飞龙骑,两者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龙骑兵以直射的方式完成射击后迅速往两边退,若是没能及时撤出或者在撤出前没能及时拔出马刀的话,龙骑兵不是被敌骑灭掉,便是被后面高速冲过来的飞龙骑撞倒。

    切入敌阵后龙骑兵要迅速拔刀与飞龙骑配合作战,猛虎骑在战场游弋作为总预备队,哪里遇险了便去那里支援。

    于是,他的大队分成了两个分队,一左一右的跟了上去,而他自己带着六百猛虎骑在原地没动。

    这是要牺牲龙骑兵的节奏,不过林中人不像大明的军将,虽然怜惜壮丁,不过就算是铁匠出身的他也能很快狠下心来。

    “火枪?也不过如此”

    刚才完成了一波“曼古歹”战术后的巴特尔一边将自己手中的骑弓收了起来,一边抽出了马刀。

    巴特尔出身于准格尔部的一个小部落,这个小部落很不幸,它离哈萨克汗国中玉兹的势力太近,在一次战斗中小部落全军覆没,只有巴特尔逃到了塔城,巴图尔见他虽然只有十余岁,却异常强壮,便破例收他为自己的义子。

    当巴特尔扭转马头,带着手下一千人拿着锃亮的马刀又出现在牧仁骑兵的面前时,首先跃入他们眼帘的是直直冲过来的约莫一百平端着火枪的敌骑。

    此时巴特尔他们再想弯弓搭箭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见识过火枪的他们也知晓火枪一来只能击发一次,二来那玩意儿在马上使用精度远不如弓箭,于是一个个丝毫没有畏惧地迎了上来。

    “砰!!!”

    林中的龙骑兵倒也是没有丝毫的畏惧,放过一轮后按照牧仁的布置快速向两侧奔驰,一边奔驰一边将火枪背在身上,接着还要拔出骑刀,这一系列动作都得在用双腿、马靴的倒刺操控马匹的前提下才能完成,若不是从小熟悉马匹,又经过长期操练,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

    饶是如此,还是有少部分拖在后面的龙骑兵被迎上来的敌骑砍倒。

    不过刚才那一拨火枪平击还是给巴特尔的骑兵造成了约莫三十多骑的损伤,大多击中了目标更大的战马,战马的轰然倒地也给后面的骑兵造成了一连串损伤,故此,他们就算有人冲过来对上了龙骑兵,人数也不可能太多。

    何况,此时飞龙骑上来了。

    瀚海国境内为数不多的较为高大的战马都配给飞龙骑,一水的铁甲、铁盔,一丈一尺长、锋刃闪着寒光的长枪很快便对上了手里只有弯刀的蒙古骑兵!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巴特尔渐渐支撑不住了。

    以往他这套战术在对付哈萨克骑兵时无往而不利。

    精准的抛箭射击,趁着敌人混乱时猛地杀入,往往是用最精锐的力量突破其其一点,然后不断扩大战果,最终击溃敌军,但就是这样的战术在与有着数量优势的哈萨克骑兵战斗时也是差不多的胜负。

    眼下准格尔人还是处于劣势,他们要大发神威,一举征服哈萨克还要等到火器配备到一定规模之后才行。

    刚才的战斗中,火枪虽然命中率不高,不过终究造成了他们的心理障碍,弥漫的硝烟也遮蔽了他们的视线,而后面的飞龙骑更是他们的噩梦!

    改制过后的虎枪不但一如既往的锋利无比,就算不能一击中的,还能架住对方武艺特别高强的骑兵砍过来的弯刀!

    何况飞龙骑都是长枪、马刀的双重配置,长枪刺中战马在高速的奔驰中折断后还有骑刀可用,加上一身从建奴那里得来的全身铁甲,在战场上简直是轻骑兵们的恶梦!

    留在巴图尔身边的那两千多骑倒也是一身的铁甲,马匹还是半身的铁甲,但这也是他最后的精锐,轻易不会出动。

    而在战场的正面,巴图尔与硕垒的大规模决斗中,此时也渐渐分出了胜负,在挡住硕垒、衮布、素巴第一开始拼死的一击后,终究是在西域与哈萨克、布哈拉、叶尔羌长期征战的卫拉特人占据了上风,喀尔喀三部的骑兵败势已现!

    巴图尔大喜,此时,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小山坡,战场上的情形大多瞧得清清楚楚,巴特尔那边虽然有些不支,不过并没有立即溃散的迹象。

    而放眼四周,也并没有索伦蛮子援兵立即抵达的迹象。

    成败在此一举!

    巴图尔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右手高高举了起来,只要往下一挥,他这有着全身铁甲的最后精锐一旦投入战斗便可彻底击垮喀尔喀蒙古骑兵,届时就算索伦蛮子再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扭转战局。

    巴图尔似乎看到了自己追随着也先的荣光一统大漠南北的光辉景象。

    “黄金家族?见鬼去吧!”

    他身边的卫士正在等着他将右手挥下以便尽快吹响进军的号角。

    此时,他们的身后,也就是战场的最南侧,有一抹抹的低矮的山丘,山丘大多只有两三百米高,矗立在克鲁伦河南侧十多里远的地方,出现了大团的烟尘。

    巴图尔大队后面的一名骑兵此时正好不经意地转过身来,恰好发现了了那团烟尘。

    在草原上有大团烟尘出现,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沙尘暴,第二个便是大队骑兵。

    如今是冬季,下过一场小雪,不大可能出现沙尘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敌袭!”

    这名骑兵用尽自己生平最大的力气喊了出来。

    此时,不光是这名士兵发现了,就是处在最前面的巴图尔也心头大震。

    战场的东面、西面都出现了大团的烟尘,同时大地上伴随着一阵阵颤动!

    激烈的颤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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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5冰封帝国介绍: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
白桦、雪松、冷杉,鳞次栉比
草原、森林、苔原,星罗棋布
大河、湖泊、沼泽,人之所在
紫貂、灰狼、黑熊,出没其里
黑油、黑铁、黑煤,密密匝匝
使狗、使鹿、使马,随心所欲
狩猎、渔猎、游牧,不亦快哉
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
雅库特、乞儿吉斯、哈萨克,
俄罗斯、哥萨克、喀尔喀,
女真、科尔沁、察哈尔,
纵横其间,
一个汉商之子,横空出世,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他能有什么作为?
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
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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