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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吟森森     1625冰封帝国txt下载     1625冰封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 木.野狐.禅之四:第四手

    山东,莱州府,胶州。

    朝廷新近在胶州设置了莱州副将,并罢黜原灵山卫、鳌山卫指挥使,而让新任莱州副将兼任这两卫的指挥使。

    这一举措若是放在承平时期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不过在眼下,随着李自成完全攻占了河南、湖北两地,收容了大量的明军精锐之后,已经拥有了近三十万正规军的偌大势头,放眼中原一带,只有如今仍在西安“厉兵秣马”的三边督师侯恂的五万人马,其中更有两万新兵,陕西眼看就要不保。

    而加强了三千蒙古骑兵的张献忠部在先后两次破天荒地击败了以前彼等畏之如虎的左良玉部后,声势日渐雄壮,而原本除了李自成其它流贼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的左良玉却完全掉了个个,竟然不敢主动出击张献忠部了,只是紧守南昌、九江、武昌、长沙几个大城。

    这人啊一旦胆气上来了,就一发不可收拾,张献忠从黄山、九龙山下来了,顺利地拿下了赣州,此时,他已经知晓了李自成在中原一带大显神威的讯息,于是,一直藏在他心里的“拿下四川称王称霸”的心思便更加迫切了。

    东晓三年(1643年)年初的时候,张献忠率领大军向西挺进,连续拿下吉安、郴州、衡州、宝庆,拿下衡州府,俘获了桂王全家后,便将历史完全打乱了(朱由榔不幸身死),攻占衡州、宝庆之后,张献忠完全可以直接越过湘西向四川挺进。

    可他如今已经从两次与左良玉大战得胜的战绩中完全恢复了信心,他的下一步目标也很清楚。

    长沙!

    半个国家残破,税赋又极度吃紧,崇祯帝便没有理会大臣、言官们的聒噪,在接受了郑芝龙以福建众商人的名义捐献的一百万两白银之后,立即任命其长子郑大木为莱州副将,并兼任灵山卫、鳌山卫指挥使,完全统管胶州沿海的防务,并将高密、即墨两地的税赋划入作为莱州副将所部的薪饷。

    皇帝如此看重,作为福建总兵的郑芝龙自然也不能怠慢。

    光靠十九岁的郑大木一人是撑不起莱州副将这个职位的,由于在上次海战中郑鸿逵、洪旭、陈辉都大败亏输,这次干脆都弃之不用。

    在郑芝龙军中一直有“四大将”的说法,分别是洪旭、陈辉、张进、林习山,这次干脆让上次没有参战的张进、林习山北上辅佐郑大木。

    其中张进协助郑大木统领步军,林习山统管水师。

    对于郑芝龙来说,粮饷完全不是问题,他家的生意北到日本,南到广南、暹罗、吕松,珍贵的木材、粮食也不成问题,多年的海上王,钱财自然更不是问题,在泉州安平堡老家,传说他一直保有千万两左右的白银库存。

    大明,不是没有粮食,也不是没有银钱,都在士绅、豪强手里,北京的库房里老鼠都饿得半死。

    何况,自从郑芝龙来过胶州湾一次后便知晓这里完全是一个天赐的港湾,便准备在这里大干一场。

    在银子、粮食的加持下,郑大木很快在胶州组建起了一支约莫两万人的陆师,其中更有骑兵五千!

    其中郑家从浙江挖过来的陕西籍将领马信便成了这支骑兵队伍的当然人选,至于步军,除了张进外,郑家有名的悍将杨才、甘辉、丁镇悉数在内,水师方面,郑芝龙通过劫掠、购买,先后置办了五艘由盖伦商船改建的战舰,加上其赖以成名的大号福船(大青头)、二号福船(二青头),以及各种中小福船、广船,在胶州湾郑大木的麾下就有上百艘。

    水师将领方面,除了林习山这位宿将,还有施福、施琅叔侄,更有海上悍将余宽。

    郑芝龙更是将自己的心腹,文武双全的陈六御派到郑大木身边,以便他随时咨询。

    胶州,副将府。

    郑大木前几日先后接到了父亲的书信以及皇帝的诏书。

    无论是诏书还是郑芝龙的书信,都备注了一句话。

    “阅后即焚!”

    这便是密诏、密信了。

    密诏的内容是:“济州岛乃大明属国朝鲜之地,你部视情形协助朝鲜收回”

    郑芝龙的书信则露骨得多,“我儿,上次在日本海战中,我方大败,不过损失的多为船舶或人丁,钱财微乎其微,之后我方更是垄断了日本的贸易,虽如此,不足以报大败及你堂兄之仇”

    “夏清战事,关我何事?一旦朝廷诏书下达,夏清战事开启,济州岛的防御必定空虚,别理辽东,直扑济州岛,记住,可不能一把火将岛屿毁了,朝廷已经答应,若是能击败夏国,此岛便转交我方经营,切记切记”

    郑大木接到这两封东西后却陷入了沉思。

    “夏、清两国开战,对大明有百利而无一害,让彼等开战好了,打的时间越长,打的越惨烈越好,届时大明可坐收其利,何苦一开始就插一杠子?这两家,随便惹恼了哪一家都不是好事,特别是那海上强横的瀚海军”

    想到这里,他决定来一个“置之不理”,反正无论是诏书还是父亲的家信都说明了要“视情形”,那咱就慢慢等着呗。

    他的下手坐着一位年约四十岁的中年文士,说是文士,却生得异常精壮,腰间还挎着一柄雁翎刀。

    陈六御,如今郑芝龙的核心谋士之一。

    “少爷,如何?”

    诏书、家信陈六御都看过,不过在主家没有开口之前,他是不能说话的。

    郑大木说道:“都让我等‘视情形’出兵,以我观之,等到双方陷入纠缠,战力都大为损耗时再出手不迟”

    “非也!”

    陈六御站了起来,“如今夏强清弱,作为旁观者,肯定要支持弱势的一方,让其均势得到巩固,若是长时间观望,恐怕届时已经有一方取得了优势,那时再想出兵恐怕就来不及了”

    郑大木说道:“就算要出兵,也得新募之兵训练完毕之后再说”

    “不然”,陈六御继续劝道,“新兵已经练了大半年,按说已经够了,虽不如九边明军精锐,不过比那些个卫所兵可强出太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兵光练着是不行的,终究是要上战场检验”

    “可若是直接进入辽东,小侄担忧我军力有未逮啊”

    陈六御见他有些松动了,便接着说道:“辽东之地,我军自然是不能去的,不过帮助清军不一定去辽东,济州岛乃夏国在辽东附近最大的基地,不仅仅是贸易基地,还是其屯兵的重地,若是将此地拿下来了,夏国将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势必一蹶不振”

    “有把握吗?听说夏国在济州岛的战舰也不少”

    “少爷,按照我军布置在济州岛的探子密报,彼等在济州岛只有一支舰队,其中形制与我大青头相差无几的船只只有二十多艘,剩下的全部是中小船只,那些大船前不久为了攻占旅顺湾全部去了那里,按说现在济州岛只剩下不多的大船以及大量的小船”

    郑大木还是一脸严肃,“陈叔,夏贼历来狡猾,从今年年初开始,彼等便断绝了外面船只进入济州岛,如今看来是早就在为攻打清国做准备了,那里的具体情形我军一无所知,我军在胶州打造这么一支舰队殊为不易,花钱倒是小事,这里可是汇集了郑家船队精干的一半人马,若是……”

    陈六御却摇摇头,“少爷,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都得拉出去遛一遛才见真章,既然是精干,就得身先士卒,何况,这许多年过去之后,郑家船队根本没有遇到过战事,还有没有战力还是两说”

    “再者,如今在胶州湾的船只已经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每艘大船都配足了从西夷那里购买来的火炮、火铳,更聘请了不少西夷前来教授,自从船队组建之日开始便日夜操练不辍,也该拉出去历练一番了”

    “可如今还是北风当道……”

    “少爷,如今虽是北风,不过若是戗风行驶,也可北上,何况,就是因为目前还是北风,就会让敌人麻痹大意,再者,现在是四月份,随时可能转入南风季”

    “好吧,就依您的,兵发济州岛!”

    这便是皇太极投靠大明得来的第二个好处,在大夏国统一漠北之后,大明明面上并没有与夏国翻脸,不过眼看着自己的北境又出现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国度,说是没有半点戒心是不可能的。

    何况,如今大夏正大举进攻清国,虽然以前一提起清国,在大明内部那必然饱以“建奴”、“满贼”、“东奴”、“老奴”、“贼酋”等蔑称,可如今此一时彼一时,面对如此强势的大夏,彼等在战略上终究是与清国走到了一起。

    在陆上,他们肯定没有实力北犯,何况北境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整个京师大营号称有十几万大军,能拿出来作战的估计不会超过两万人。

    两万人,想要守卫偌大的北京城简直是一个笑话。

    南方的军队要对付张献忠他们不敢动,于是他们便打起了郑芝龙的主意。

    在这个时空,郑芝龙愈发炙手可热起来,与吴三桂、左良玉一样,他不禁封了伯爵,还挂了一个“宁海将军”印,是大明硕果仅存的几个挂印将军之一。

    而郑大木这一路兵马,也是皇太极说期盼的,也算是他应对尼堪大军的一步棋。

第二十七章 木.野狐.禅之五:犬牙交错

    义州卫附近,边墙,大清堡。

    义州卫附近的边墙里,如今满清驻扎了兵卒的也就是大清堡了——谁叫这从明国管辖时就是这名字的堡垒如此应景呢。

    当然了,名字吉祥只是原因之一,大清堡还是大凌河支流之一的细河穿过的重要堡垒,也是广宁附近的重要水关之一。

    多铎出关了。

    一向在皇太极眼里虽有些能耐不过一直以玩世不恭面目出现在皇族里的他竟然按照皇太极的严令出关了。

    不但如此,多铎还将镶白旗两个固山额真图尔格、伊尔登兄弟全带上了,加上一直作为多铎包衣奴才的栋阿赍,镶白旗的一万精锐咸集于此,非但如此,皇太极留给多铎参谋军政大事的赫舍里家族的大臣索尼也跟着他。

    出关后,多铎催动战马上了一个小山头,极目远眺之下,这心里稍稍平复了一些。

    “曾几何时,我大清铁骑就是塞外精锐的代称,如今竟然落到出塞还要小心翼翼的地步”

    多铎心潮起伏,更多的是屈辱。

    “先汗曾经说过,‘建州不满万,满万不可战’,真是如此吗?可为何三番五次惨败在那在建州人眼里也是粗陋不堪的索伦人手里?”

    想到这里,他手中的马鞭不禁狠狠抽打了一下一旁的灌木荆棘,与他寸步不离的栋阿赍赶紧闪到一旁,栋阿赍是海东女真有名的勇士,不过却是老奴起兵之初从兴凯湖附近掳掠过来的部族的后代,也是他多铎镶白旗的包衣奴才,掌管着镶白旗一千五百巴牙喇护军。

    作为唯一没有与瀚海军交过手的多铎,虽然从皇族、军将那里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瀚海军的讯息,比如飞龙骑的虎枪、猛虎骑的火铳/双刀,不过在没有亲身经历前,自然会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自从以前皇太极在天津战胜尼堪后,根据缴获的虎枪、弗朗机铳、燧发短铳也进行了仿制。

    不过仿制到最后,虎枪倒是大量装备了,弗朗机铳也有部分装配,燧发火铳却力有未逮,究其原因,作为燧发枪最关键的装置——簧片的钢材无法大量出产是最主要的问题。

    就算是在明国也有的弗朗机铳,清国在子铳与母体的密闭性上也与夏国大有差距,加上彼等至今不知晓引药与击发药一体的子铳打制技术,故此,虽有现成的样板,燧发火铳、弗朗机铳并没有在清国大量仿制,主力还是火绳枪。

    就是这火绳枪,还是在荷兰人、葡萄牙人的指点下才有了新的进步。

    也就是在红夷大炮的打造上彼等已经有了不亚于明军的实力,不过与大夏比较起来就不够看了,跟遑论如今在大夏国大行其道的青铜加农炮了。

    无奈之下,清国也只得继续在“武勇”上做文章了,在俘获楚琥尔后,也对瀚海军的一些训练方法进行了借鉴,比如体能训练、马上冲刺训练、结队冲刺的训练。

    多铎虽然乖张,不过得知瀚海军骑兵的训练方法之后,倒也没有排斥,而是在军中大力推行,如今他这一万镶白旗精骑里,按照瀚海军飞龙骑、猛虎骑那样配置的约莫一半,其中有两千拿着虎枪的,有三千配置双刀、小盾的,由镶白旗名将图尔格亲自指挥。

    还有五千则是按照老法子来操练的,两千拿着各式重型武器的搏杀兵,三千则是弓箭、经过皇太极改进过的加长雁翎刀的双配置。

    当然了,所有的骑兵依旧配置了一些以前从靺鞨、大金那里流传下来的骨朵、短斧、标枪,用以在冲刺前抛向敌人以乱其阵型。

    而栋阿赍的一千五百巴牙喇护军则还是按照以前的标准配置的武器、甲胄,这些人打小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又多身高力壮,披重甲、舞重器惯了,没有必要改掉。

    栋阿赍自己也是虎枪、铁锏、长刀、大弓、两层甲胄的标准配置,加上他接近五尺四村的身高(一米八),能力博猛虎的气力,三十岁高峰的年纪,若是放在以前,早就被皇帝赐一个“巴图鲁”的名号了。

    可惜到如今,他依旧是一个巴牙喇章京,并没有巴图鲁的名号。

    与关内相比,关外的气候更加寒冷一些,多铎猛地吸了一口,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刹那,一股熟悉、喜欢的味道从他身体内传过来。

    “那是祖先留给自己的味道啊,满洲人,终究是应该在塞外、山上、林中过活的啊”

    多铎心底暗叹道。

    他生于赫图阿拉,那是建造在山上的一个城堡,周边都是大山,故此他有此一叹。

    半晌,他才缓过神来,见到栋阿赍一幅紧张的模样便笑道:“你也是我镶白旗有数的勇士,为何如此怯懦?这大清堡的外边都是科尔沁左翼的牧地,前面不远处便是和硕果毅郡王索纳穆的驻地,他手底下可是有五千帐的,就算那萧阿林骁勇过人,也不敢随意觊觎”

    索纳穆是科尔沁左翼之主吴克善的三弟,他的牧地紧挨着原来的喀喇沁以及边墙,大致在后世阜新市附近。

    吴克善自己在后世通辽附近,仍有上万帐的规模。

    他的另外一个弟弟,二弟查罕也被皇太极封了一个和硕忠勇郡王的爵位,主要牧地在吴克善的北边,也就是后世通榆县附近。

    除了科尔沁左翼,所有的蒙古部落全部落入到大夏国手里后,皇太极便将原本划到满洲八旗的蒙古部落全部重新划给吴克善,那以后,吴克善的左翼总算恢复了几分元气,又恢复到了总帐两万左右,自己亲领一万帐,两个弟弟各领五千帐左右的局面。

    由于吴克善的姑姑、两个妹妹先后嫁给皇太极,他科尔沁左翼已经与满清深度绑牢了。

    “萧阿林现在到了哪里?”

    多铎下山时向栋阿赍问道,在他镶白旗里,栋阿赍还管着侦骑。

    “回禀主子,还是一日前的消息,其一部在以前的喀喇沁左翼,三座塔附近,一部在奈曼部附近”

    “萧阿林这厮手底下有了两万余人,本来应该可以轻松将科尔沁三部拿下的,为何一直在奈曼、喀喇沁附近逡巡?”

    栋阿赍听到主子的自言自语,便说道:“主子,还不是担心咱镶白旗的精锐,您想啊,无论他进攻那一路,都得顾忌着南边的主子您啊,何况开原城的岳讬主子也在一旁虎视眈眈,也不是白给的”

    多铎白了他一眼,“咱大清国的骑兵虽然精锐,不过那是在以前老汗时代,如今到城池里过活已经二十多年了,这战力终究下降了一些,而那萧阿林,以前不过是额尔古纳河边上一个哈拉达,被尼堪收服后虽然做了大将,依旧胆敢带着寥寥数骑在野外探查,上次若不是他从中作梗,那蛮贼的细作早就被穆克谭拿下了”

    “别的不说,能统领万人的精骑,在我大清也是固山额真的旗主了,这厮还经常出去巡视,就这一份豪气就是本王做不到的,推而广之,可想那瀚海军是多么强横”

    “主子”,栋阿赍却有不同意见,“您时常教导我等,那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萧阿林贵为大将却如此儿戏,恐怕不是福泽深厚之人”

    “算了,不理他了,我等继续北上”

    “啪”,多铎用马鞭抽打了胯下的战马,向前猛地一窜,栋阿赍赶紧跟上。

    ……

    而在梨树城,尼堪的大军已经抵达城池的南面,抵达后,他将朱克图的大军分成了三个部分,他的亲卫队、七千步军在城南设防,一万八千骑兵却在城池一东一西个设置了两座大营,每座大营九千骑,西大营由朱克图亲自指挥,东大营由查克丹指挥。

    步军大营这边,由陈文盛统一指挥,两个步军旅的一千炮兵统一由张隽指挥,六十门十二斤尼布楚青铜炮在大营南边布置了三十门,其它三面各十门,加上三百斤的短管炮、迅雷铳,以及后面大量的火铳手,用密不透风来形容恰如其分。

    而尼堪的大纛正立在步军大营正中,若是被皇太极看到了肯定会大喜。

    “竖子!如此狂悖!你若是身处骑兵大营还有一线生机,如今却在步军大营里,若是被我军团团围住,只有死路一条!”

    皇太极果然是这么做的,他抵达梨树城附近后马上就了解到尼堪在梨树城下的布防,一开始还以为尼堪这厮又在故弄玄虚,最终确认了后便笃定了。

    他让岳讬的镶红旗、多尔衮的正白旗骑兵警戒,在瀚海军两座骑兵大营的正对面也建了了两座大营,建好后分别让岳讬、多尔衮进驻,而在尼堪大营的东边、西边、南边,分别由佟图赖、张大猷、李率泰三支两黄旗的汉军乌真超哈部队进驻。

    在步军大营的后面则是皇太极自己两黄旗清骑兵的大营,一来可以作为当前态势的生力军,二来也可以对可能出现的瀚海军进行防备——他可是知道,在阳都还有一支万人的大军。

    而在东边,济尔哈朗也带着镶蓝旗的七千精骑北上了,对如今已经将大帐放到了官街堡附近的恩索进行警戒。

    于是,从西拉木伦河流域一直到第二松花江流域,大夏国、大清国的兵力犬牙交错,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十八章 木.野狐.禅之六:死亡阿拉善(上)

    一切都很平静,丝毫也无“国战”那种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模样。

    在皇太极的大军好整以暇地建造大营时,尼堪的三座大营竟然紧闭大营未出,坐视敌人从容地建好大营。

    期间,连一向镇定的皇太极也是捏了一把汗,可惜尼堪并没有趁势出击的意思,倒是让他颇有些意外。

    “或许是岳讬、多尔衮的大军在一旁威慑让彼等有所忌惮罢了,不过我军修建大营之时应是彼等最好的出击时机了,错过这个时机运势便倒转了”

    皇太极的大帐早已经建好了,坐在四周防卫森严的大帐里时,他这几日澎湃的、几乎要重蹈晕厥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了。

    说起他这主营又有讲究。

    正黄旗、镶黄旗各一万人马分成四座营寨,每座大营各有五千人马,分别由镶黄旗的彻尔格、拜音图,正黄旗的图赖、济什哈分别统领,他们这四人也是镶黄旗、正黄旗的四位固山额真。

    其中,彻尔格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的第三子,今年五十六岁,实际上是由他的长子、今年三十八岁的陈泰在具体掌兵;

    拜音图是努尔哈赤幼弟巴牙喇的儿子,今年四十岁;

    图赖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的第七子,今年四十三岁,其长子、今年二十三岁的惠塞也在军中;

    济什哈是建州女真部落里仅次于爱新觉罗的大姓富察氏的杰出代表,今年三十八岁。

    皇太极的大帐位居四大营的中间,由三千两黄旗巴牙喇护军护卫,其护卫统领是皇太极的包衣奴才、正黄旗的巴牙喇章京、来自建州女真的另一个大姓那拉氏的费扬古带领。

    费扬古,今年三十三岁。

    开国五大臣中,刚才已经说了额亦都、费英东,额亦都的另外两个儿子图尔格、伊尔登辅佐多铎的镶白旗,剩下的三位大臣中,安费扬古的儿子达尔岱正在盛京辅佐正蓝旗的豪格。

    扈尔汉的儿子准塔在正白旗辅佐多尔衮。

    何和理的儿子多积礼、都类正在辽阳辅佐代善的正红旗。

    多尔衮的正白旗里,除了准塔,尚有董鄂部的鄂硕,以及建州女真的大姓伊尔根觉罗氏的阿尔津,他掌管着多尔衮的巴牙喇护军。

    阿尔津,是死在宁古塔之役的阿山的弟弟。

    而岳讬为旗主的镶红旗里,除了他的长子、今年二十岁的罗洛浑,尚有完颜氏的车尔布,他掌管着岳讬的巴牙喇护军。

    车尔布,乃惨死在镇江堡的叶臣的儿子。

    梨树城附近,几乎汇集了皇太极目前所能拿得出来的满洲八旗精锐,若是加上东边的济尔哈朗、勒克德浑,满洲太半精英咸集于此。

    “或许他就是想在此地与朕决战吧,否则就说不通了”

    皇太极将自己的形势又仔细思量了一番,终于理清了尼堪可能的企图。

    “不过,按照我大清细作的密报,梨树城附近除了萧阿林、恩索两支人马,就只有阳都的那一万多人,萧阿林的人马由吴克善和多铎牵制,恩索的人马由勒克德浑、济尔哈朗牵制,这蛮贼的可能的‘奇兵’就是阳都的那一支了”

    “区区万余骑兵,能有何作为?难道是这厮将草原上的牧民全部动员起来了?”

    一想到这一点,皇太极不禁心理一凛。

    “这厮麾下的牧户至少有八万户,若是全部动员的话,最少也有五万骑!”

    一想到“五万骑”的可怕规模,皇太极原本一直保持的很不错的心境一下又拧紧了。

    “这是国战啊,这厮真有可能全部动员啊”

    他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自己还是多虑了,普通牧户骑兵的战力咱满洲人也不是不知晓,若是放在以前,岳讬五千镶红旗的骑兵便能横扫科尔沁一带,这厮一向自视甚高,应该不会行此下策”

    “这样的话,梨树城附近我大清光满洲精骑便有四万,加上汉军旗的乌真超哈就是五万五千大军,彼等只有两万余,这厮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至于青城的阿林阿部,应该有鄂齐尔图的军队牵制,是不大可能派到此地的。

    想了许久,皇太极始终想不出尼堪这厮还有何能为,干脆不想了。

    “传佟图赖、张大猷、李率泰!”

    自己这么大的阵势,又全部是精锐,自然要迅速击溃尼堪大营为上策,任他有千般诡计,在强横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

    额济纳,译成汉文便是“黑水”的意思,乃发源于祁连山北麓、流经甘州(张掖市)这处河西走廊上最大的绿洲平原,后又折向北边,最终注入居延海的大河,在中原王朝的记载里,又称“弱水”。

    此时的黑水流域,乃至居延海一带实际上并不像后世那样荒芜,原本是瓦剌部落的牧地,后来转进北疆后又被鄂尔多斯部占据,自从卫拉特部与达延汗的蒙古部落交恶之后,双方多次曾在额济纳、阿拉善一带大战,最后此地便荒芜下来。

    如今只有少数胆子大的蒙古部落以及藏人部落在此游牧,也是明朝后期少有的几个“边荒之地”、“三不管地带”。

    从后世乾隆朝时期此地能接纳东归的土尔扈特部落来看,此地还是能养活不少牧户的。

    鄂齐尔图的大军已经来到了额济纳!

    这一日,鄂齐尔图带着自己的亲卫沿着居延海以及黑水跑了一圈,这一跑下来心里便有数了。

    “此地虽不如天山北境牧场,不过安置三千帐牧户还是可以的,而东边的阿拉善荒原虽也很荒芜,不过其中湖泊众多,加起来也能放置几千牧户,更兼可以煮盐,也算是一处好地”

    阿拉善,蒙古语“五彩斑斓之地”,说的就是蓝色、青绿、泛白的各色湖泊广布于荒漠之中,加上黄色的沙漠,青色的绿洲,故有此名。

    跟着鄂齐尔图一起巡视黑水、居延海一带的辉特部大济农阿勒达尔见他看着自己,脸色很是不善,心中有些凛然,“这厮难道是想让我辉特部迁徙到此?这里虽好,不过与天山以北比较起来完全不够看……”

    鄂齐尔图见阿勒达尔面色变了,知道吓到他了,便柔声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此处如此荒芜,本汗怎舍得让辉特部迁过来,本汗的意思是,以后若是有小部落依附于我等,不妨全数迁到此处,一来可遮蔽我等左翼,二来嘛,也可以迁徙一些汉民至此煮盐、打铁”

    阿勒达尔这才放下心来。

    一夜无话,不过在天将要放光时,大营受到袭击!

    鄂齐尔图昨晚刚刚收了一个当地的藏人女子为妾,胡天胡地了一夜,还想多睡一会儿呢,没想到很早就被叫醒了。

    叫醒他的正是他的次子噶勒达玛。

    “阿布”

    鄂齐尔图一见他这个一向勇猛的儿子眼神里饱含着慌乱便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推开他,口里也骂道:“亏你还是和硕特部的勇士,你可知晓,我等卫拉特卫人原本就是北海附近的林中人,自大元兴起,走出大山已经几百年了,以前,索伦人都是我等的奴隶,就算彼等现在来了,又有何惧!”

    噶勒达玛被他阿布这么一骂,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嗫嚅道:“阿布,您出去看看”

    鄂齐尔图的大营就在以前大元设置的黑城的遗址上,虽是断垣残壁,不过方圆也有好几里,残壁也有好几尺高,终究是比现搭建大营强。

    原来的黑城也有四门,在噶勒达玛的带领下,鄂齐尔图带着自己的亲卫队来到东门附近,这一看先是一惊,接着又有些暗喜。

    大约三千骑正在绿洲与荒漠之间,服饰、甲胄、武器整齐,一看就是夏国的正规军。

    “按照那西域商人的说法,夏国在河套一带也就一个军团,区区万人,除了要弹压境内的土默特牧民,还要遮蔽与明国的边境,而在贺兰山附近却只有一个三千人的旅团,多半是彼等在居延海附近也设有探子,探知我大军抵达后前来威慑”

    “只要消灭了这三千骑,控制住贺兰山,便可以大举进攻河套一带了”

    “噶勒达玛!”

    “阿布”

    “你带领五千人马出战,记住,要以最快的速度击溃之”

    “阿勒达尔!”

    “大汗”

    “你带五千骑跟在噶勒达玛后面,与他保持一日的距离即可”

    前面的阿拉善大荒原一带,作为天山北麓的和硕特部以前也很熟悉,鄂齐尔图知晓,若是将一万人马堆在一起,荒原里的湖泊附近的绿洲面积狭小,牧户稀少,肯定无法得到有效的补给,也载不下这许多人人马。

    一日的距离,骑兵快速的话半日即到,就算前面有瀚海军的埋伏,以噶勒达玛的实力,支撑一日总可以吧,何况,如今大夏国的军力全都去了辽东,这里不可能有太多的兵马。

    不过这样一来,大军里几千头骆驼驼载的军资就需要自己来打理了。

    “也罢”

    鄂齐尔图看了看周围,眼下除了呼啸着的西北风,以及满目的土黄色、绿色,并没有任何异常,居延海以北的北山一带光秃秃的灰黄色山体依稀可见。

    从居延海向北也是有路的,不过那条路上只有有经验的牧民和商户才找得到水源,有大量水源的地方还在八百里开外的杭爱山脚下。

    想靠这条路行军给自己以打击想都别想。

    噶勒达玛准备完毕之后带着五千骑兵出击了。

    那三千骑见到噶勒达玛出击了,也丝毫不惧,也催动战马上来了。

    这时,阿勒达尔、鄂齐尔图都带着骑兵从北面、南面过来了,那三千骑见状突然发射了一阵火铳,等硝烟散尽后,留给噶勒达玛的只有一些慌张东去的背影。

    “追!”

第二十九章 木.野狐.禅之七:死亡阿拉善(下)

    说实话,若是那三千甲胄、武器异常整齐、闪亮的骑兵上前与自己缠斗的话,噶勒达玛并没有把握能一举击败彼等,不过见到他们逃跑他的勇气便来了。

    “这大夏国的大汗曾经说过‘永远盯着敌人的后背’,呵呵,倒是有些道理”

    见敌人跑了,鄂齐尔图便停下来了,而阿勒达尔的五千人马则按照鄂齐尔图的吩咐不疾不徐地跟在噶勒达玛的后面。

    从额济纳到黄河边上,直线距离约莫千里,途中便是广袤无垠的阿拉善大荒漠。

    以前在元代时,在荒漠里修有驿道,元朝灭亡后,这条驿道渐渐荒废了,不过若是有心的话,就知道这条驿道都是利用一个个淡水湖泊串起来的,熟悉地形的话也不会走错,每隔一段时间还可以停下来喂马。

    这些淡水湖泊之间的距离平均在一百里左右,一百里,骑马奔驰的话最少需要一个时辰,这之后必须停下来喂马,主要是喂水,因为凡是有淡水湖泊的所在肯定是一片绿洲,有绿洲就自然有干草。

    就这样,瀚海军在前面奔逃,噶勒达玛在后面追赶,双方都没有接战,几乎都保持着一个时辰的距离,双方探子都可以互相看见。

    噶勒达玛倒是想尽快追上敌人,想就在这荒原里将彼等解决,可惜前面的瀚海军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个时辰的距离,噶勒达玛不敢用废了马力,因为在这个荒原上,如果全速奔驰的话,那起码在五十里就得歇息喂马了,否则马匹肯定会脱水而死,到时候就算你赶上了也没了战力。

    三日后,噶勒达玛抵达了一处岔路口。

    从这里开始,往东北方向走可以直达丰州,向东南走可以进抵银川附近。

    此时,前面的瀚海军突然一分为二,一半往东北走,一半往西北走。

    此时,无论往那个方向走,想要走出这个荒原还有近四百里的距离。

    “难道有阴谋?彼等就是一路奔逃,完全没有接战的意思,前面有埋伏?”

    噶勒达玛踌躇了,最后想到东北方向的丰州多半有援军,便一咬牙,亲自带着三千骑往东北方向走,让自己亲信带着两千骑向东南方向追赶,并派出快马通知后面的阿勒达尔尽快赶上。

    “告诉阿勒达尔,不要遵守一日的距离要求了,尽快跟上我军!”

    快马派出去后,噶勒达玛内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走,追上去!”

    他不顾这几日的劳累,一个响鞭之后一马当先而去。

    ……

    最后面的鄂齐尔图带着最精锐的五千骑以及三千头带着食水、豆料的骆驼走在最后,由于有骆驼的牵绊,他与中间的阿勒达尔之间的距离有两日(此时骑兵的速度,一日一百里,两日便是两百里),与噶勒达玛之间就是三日了。

    此时,他带着大队刚刚抵达楚浑山(后世狼山余脉)南麓的大戈壁上,这里,无论是北边的楚浑山还是南边沙漠里那条时有时无的乖咱河离这条驿道都在一百里以上。

    这一段路程,沿途并没有淡水湖,只有北边楚浑山附近有一个咸水湖,前面约莫百里处才有淡水湖。

    不过万一需要饮水的话,向北边的楚浑山以及南边的乖咱河进发都可以,熟悉情况的话倒是无须慌乱。

    鄂齐尔图自然知晓这一点,他这五千骑从前面的淡水湖出发时都装满了水囊,加上骆驼身上驼载的,走完这一段完全不成问题。

    眼下正是正午时分,荒漠里依旧到处是被西北风卷起的枯草、沙尘,放眼望去,除了远处楚浑山隐隐约约的黑色,便是一望无际的灰黄色了,偶尔见到的灌木丛也是灰败的模样。

    鄂齐尔图处在大队的中间,那三千头骆驼分走了他一千骑兵,他带着四千骑兵走在前面,途径此地时,他在马上停顿了一下,看着远处的楚浑山,这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速速通知下去,此地不要久留,尽快赶到前面的淡水湖!”

    他决定一口气赶到百里之外的淡水湖,中途不喂马了,骑兵若是渴了就在马上喝自己水囊里的水。

    他很幸运,半日后,楚浑山的东端清晰可见了(楚浑山是一处西北-东南走向的山脉,越接近淡水湖,便越接近楚浑山),就在那山脚下便有一个小湖,说是小湖,实际上是一个小池子,有几亩地大,不过满足他这几千匹马、几千匹骆驼饮用不成问题。

    “驾!”

    鄂齐尔图见状不禁大喝了一声,准备催动战马快速赶到湖边喂马——他看到了,自己的战马虽然在中途自己用水囊喂过一次,不过抵达此处时也已经开始喘气了。

    “隆隆……”

    楚浑山的后面似乎传来一阵雷声,霎时,伴随着雷声又出现了大团的烟尘,与此同时,在驿道的南面,一望无际的荒原上,也出现了大团的烟尘!

    “敌袭!”

    作为长期在北疆生活的和硕特部,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鄂齐尔图不禁大喊了一声,与此同时,他身边的亲卫也吹响了手中的牛角号。

    鄂齐尔图牙齿咬得紧紧的。

    作为军中宿将,他自然知晓敌人为何在此时出现——自己的大队行走了一百多里,中途并没有停下来喂马,马匹正是疲惫的时候!

    从楚浑山那头带着三千精骑的阿林阿也是这么想的。

    前面的杨庭栋、噶勒达玛由于是追逐战,自然没有停下来歇息,而后面的阿勒达尔倒是在前面的湖泊里歇息了半个时辰,不过彼等浑没有想到在楚浑山的后面还藏着一支敌军!

    而从南面过来的却是在木伦一带驻扎的安童旅,如今局势紧张,在帝国内部驻扎这么一支劲旅就没有必要了,不只安童,在阿钦到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驻扎的郭天才也到了,他只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留下三千骑镇守,剩下的六千骑全部带来了。

    “拼死一战!”

    鄂齐尔图咬了咬牙,如今无论是前进与阿勒达尔汇合,还是撤到居延海都不可能了,敌人是好整以暇,他却是疲惫之师,不可能跑得过他们,只有拼死一搏才有胜机!

    ……

    前面的噶勒达玛带着三千骑追着杨庭栋率领的一千五百骑,由于前面湖泊众多,噶勒达玛一发狠,全队都加快了速度,在一处叫古特山的地方终于追上了杨庭栋,古特山的脚下还有一处泉水,叫布尔嘎苏台泉。

    此时,或许是马匹也累了,急需补充水分,杨庭栋也没跑了,突然调转马头朝噶勒达玛杀了过来。

    双方都是疲累已极,谁能撑住一口气就是胜者,作为小和硕特汗国勇士的噶勒达玛自然知晓这一点。

    “驾!”

    他一催战马,举着手里从布哈拉人得来的两尺长的乌兹弯刀就冲了上去,他身边的亲卫赶紧紧紧跟上。

    杨庭栋这一千五百骑还是五百飞龙骑、一千猛虎骑的配置,他亲自带着五百飞龙骑打头,丝毫不惧地对着噶勒达玛冲了上去。

    “砰……”

    他身后的猛虎骑此时全部打响了身上的弗朗机铳,都是朝天空打响的,没有大量杀伤敌人的企图,为的就是扰乱敌人!

    “砰!!!”

    双方碰面了,在那一刹那,终究是五百飞龙骑占了上风,加上刚才那一阵从天而降的弹丸多少干扰到了噶勒达玛,飞龙骑瞬间便突了进去!

    “咣!!!”

    接着便是一大阵从刀鞘抽出马刀的声音,猛虎骑们将腰间的双刀都抽了出来,分成两拨也冲了上去。

    噶勒达玛不愧是小和硕特汗国的勇士,虽然疲惫,在躲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便稳住了阵脚,加上他人数占优,渐渐与杨庭栋打了一个平手。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双方正在酣战时,突然从古特山后面又过来了一支骑兵!

    郭天才亲自率领的三千骑杀到了!

    ……

    一日后,还是那处岔路口,接到噶勒达玛讯报后的阿勒达尔并没有兵分两路,他认为南面的敌人肯定是一个幌子,敌人真正的主力肯定是在北面靠近丰州的地方,故此,他只派出一千骑南下,自己亲自带着四千骑北上了。

    半路上,他碰到了落荒而逃的噶勒达玛,跟着他一起逃亡的只有几百骑。

    此时,阿勒达尔胆寒了,能击败噶勒达玛三千骑的不用说也是一支强大的力量,他可不敢反身杀回去,于是他便与噶勒达玛一起奔逃。

    一日后,在几日前鄂齐尔图遇袭的地方,他们又碰到了阿林阿!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加上人困马乏,无论是噶勒达玛还是阿勒达尔都是大惊失色。

    阿林阿等人自然没有理会这许多,直接率领大军杀了进去!

    ……

    东晓三年四月份发生在阿拉善荒原的一场战斗没有几日便结束了,最终,鄂齐尔图、阿勒达尔在左右的拼死护卫下还是逃掉了,噶勒达玛却不幸战死。

    此役,瀚海军充分利用对阿拉善荒漠的熟悉,先后几次伏击、夹击人困马乏的和硕特骑兵,最终大败鄂齐尔图,鄂齐尔图、阿勒达尔两人最终逃回去的人马不到三千,战死、投降的高达万余,尚有一部分“失踪”了,自然是慌不择道逃到沙漠里后饿死、渴死了。

    经此一役,小和硕特汗国实力大减,这又在准格尔盆地周围引起连锁反应,准格尔汗国吞并小和硕特汗国一幕提前上演,此是后话,容后再表。

第三十章 木.野狐.禅之八:不对称战争

    “呜……”

    一大阵悠长的铜号声从皇太极的大营里传出来了。

    在正面攻打尼堪大营、被誉为汉军旗两黄旗最勇猛的张大猷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三日了,他汉军正黄旗五千人已经在尼堪大营面前损失了上千人!

    这还是在使用了大量的、比以往更加厚实耐用、包了铁皮的盾车才只有这些损失,若是纯粹用士兵的血肉之躯来进攻,恐怕三日下来有一半人马都会死在奔向尼堪大营的途中。

    厚达两寸,正面包了铁皮、钉了铁钉的盾车宽约六尺、高约五尺,尼堪大营南侧长约一百多丈,每次可以推上五十辆盾车,每辆盾车后面可以隐藏二十到三十人,这便是一千到一千五百人。

    当然了,为了试探大营里敌军的火力,张大猷不可能一次性就推上如此多的盾车,而是每次二十辆盾车,每辆盾车后面藏二十五人,这便是五百人。

    张大猷的乌真超哈营也有红夷大炮,可惜射程依旧不如瀚海军的尼布楚青铜炮,大清国的“镇国之宝”万斤火炮速度太慢,尚没有运抵,跟随大军一起过来的、用四匹马拉着的那些严格按照葡萄牙澳门卜加劳铸炮厂、用泥模铸炮法铸造出来的大炮目前还不是用砂模法铸造出来的青铜加农炮的对手。

    就算皇太极引以为傲的万斤大炮运抵了,其射程也只与青铜炮相当。

    其实尼堪大营里的十二斤青铜加农炮还没有发威,三百斤的短管炮喷射出去的四斤重的弹丸就能将盾车击破、击倒,青铜炮在前三日也就是捡漏放了几炮而已。

    就算盾车抵近大营的寨墙——两侧打下的直径十公分、高约六尺的木桩、中间是三排总计宽约四尺的沙袋,木桩外面还抹了一层水泥的寨墙上面修建得类似于城墙,一个个高度不同的“女墙”上面放置了不同的火器。

    放置青铜加农炮的墙口离地面只有两尺,三百斤的短管炮三尺,迅雷铳、火铳四尺,密密匝匝密布墙口,绝大多数清兵尚没有靠近矮墙便被咆哮的散弹、铅弹击倒在地。

    不过,像这样的大量、高密度火器的使用,对弹药的消耗是刚刚从大山上下来没有几年的满清贵族所不可理解的,也不是他们那可怜的弹药生产力所能理解的。

    由于火药的保管期限有限,大夏国在赤塔、阳都、海参崴、叶尼塞、九原五地都设置有火药制造作坊,而火药最主要的原料——硝粉还是主要在有原料的赤塔、阳都制作(赤塔是利用硝湖,阳都则是利用海拉尔盆地的硝矿),其它三地主要是加工而已。

    自从瀛洲开始利用鸟粪来制作硝粉以后,这火药的产量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至于炮弹、铅弹,对于如今的大夏国来说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了。

    饶是如此,他们也不可能一次性携带太多的弹药,这一次尼堪亲自南下,火炮的弹药只配备了十日份,火铳的弹药倒是配了一个月的。

    这十日份的意思是,中间除了冷却、歇炮,完全不停顿地连续发射来计算的,其实一般到了晚上,双方都会停下来歇息,这样的话,火炮的弹药可以消耗二十日,而火铳则是两个月。

    除此之外,尚有十日份的木柄震天雷。

    在尼堪的计算中,在自己这样高出不光是满清,还是世界上任何一家对手一个、甚至几个级别火力强度的打击下,若是二十日还未能分出胜负的话,自己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敌人可能的反应都被他提前预想到了,大量的盾车、大量的士兵,包括卑鄙地使用民夫的情形他都想到了。

    三日过后,彼等民夫倒是没有使用,或许是皇太极本人也考虑到了如此庞大的军队对于后勤辎重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只能速战速决,何况这次他北上时几乎将辽东的精锐抽调一空,就不能像历史上他们围攻锦州城、大凌河城那样拖上个一年半载了——辽东腹地已经空了。

    三日下来,正面进攻的张大猷营损失千人左右,东西东侧进攻的佟图赖、李率泰略少一些,那里的寨墙宽度、火炮密度都远小于正面,两家都损失了五六百人。

    第四日,满洲人的卑鄙手段终于用上了。

    大量的夫子、掺杂着少量正规军的进攻又开始了!

    其实,也不能怪满清卑鄙,他们目前在本质上还是一个奴隶制军事政权,那些阿哈奴才在旗人眼里根本算不得人。

    而在中原,李自成、张献忠其实也相差仿佛,他们在对付官军时也往往将部队分为五个部分,最外围的部分便是裹挟而来的流民老弱,接下来则是流民中的青壮,第三层才是轻步兵,第四层是重步兵,第五层才是骑兵。

    而骑兵又分成三个部分,每一个部分轮番出击,不断消耗敌人,号称三堵墙是也。

    直到大明灭亡前一年李自成与孙传庭最后一次大战时,彼等采取的还是这个策略,直到1644年,其俘获了大量的战马、甲胄、武器才放弃了将流民作为消耗品的战术。

    故此,在这一点上,大哥不用说二哥。

    就算你是夫子,皇太极这一次也就带了一万人,也不能随意消耗,故此,还是有大量的盾车推上来了。

    瀚海军还是老战术,不过这一次,兴许是前三日并没有使用十二斤青铜炮,尼堪亲自下令这一次用青铜炮轰破敌人的盾车阵。

    “轰!!!!!!”

    一阵闷雷似的怒吼过后,十五门青铜炮几乎在同时轰响了!

    如此近的距离,配置了燧发机、望山、炮镜的十二斤尼布楚青铜炮的威力不是敌人所能想象的,十五门火炮全部命中盾车!

    强大的动能让十二斤重的铁弹带着瘆人的呼啸扑面而来,无一例外,所有的炮弹全部击穿了盾车,有的炮弹击穿盾车后余势未消,直接在藏在后面的士兵、夫子里造成一道深深的血痕。

    有的直接推动盾车向后翻转,此后,炮弹便斜飞出去,将旁边盾车后面的人又带出一条血痕,而翻转的盾车则将后面的人砸了个稀巴烂。

    有的将盾车击得粉碎,激射的木屑将后面的士兵和夫子大量杀伤。

    就在他们惊诧于如此骇人的炮弹时,第二波次的十五门火炮又发射了!

    这一次对准的是另外十五辆盾车,效果相差仿佛。

    只有三辆盾车堪堪躲过了这两轮打击下,惊骇未定下彼等在军官的威逼下推着盾车快步向前冲。

    可惜对面还有大量的三百斤的短管炮!

    一个波次的轰击后,盾车全部翻倒在地,将大量的士兵、夫子漏了出来。

    “砰……”

    或许是看出来敌人这次并没有上来大量的正规军,尼堪大营的火枪兵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刚才说过,尼堪大营大致呈一个长方形,南北两面长约四百米,东西两侧宽约两百五十米,整座大营面积达十万平方米,而大营里的步军高达六千人,全部铺上去也才一千三百人左右,何况敌人对着梨树城的那一面由于顾忌到朱克图、查克丹骑兵大营并不会安排人手攻打,于是尼堪大营需要防御的也就是南面、东面、西面!

    一个三段击后,便只有寥寥数人冲到了寨墙面前。

    此时,他们还要面临矮墙这一道障碍,以及三段击之后已经转到前面的第一排火枪兵。

    “啪、啪、啪……”

    零零散散的火枪声响起后,那些历尽千辛万苦的汉军不甘地倒下了。

    整个过程最多小半个时辰,这一次,张大猷在夫子队伍里掺了一百汉军,没想到在短短小半个时辰便烟消云散。

    后阵,张大猷面色平静,不过若是仔细瞧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双眼包含怒火。

    他张大猷是在广宁与孙得功一起投降的明军,当时他才是一个千总,不过在这几年,随着大量汉军旗高层在与大夏国交战时阵亡,张大猷很快也脱颖而出,目前已经是统管正黄旗的固山额真,其麾下也多是在广宁投降建州的明军军将后代,绝对算得上“根红苗正”。

    “继续上!”

    他今天可是准备了五百正规军、一千五百夫子,还可以攻打四个波次!

    令他失望的是,战斗进行到午后时,他这五个波次全部消耗完毕了,可时间还有半日之久!

    此时,不仅是张大猷胆寒了,连代表皇太极来到他军中督战的穆克谭也胆寒了。

    就算还有一些夫子,不过若是按照这个消耗法,没有几日便消耗完毕了!

    “将军,您回去回禀主子,蛮贼完全靠火器,必定不能持久,职部建议每日分四个波次,上下午各两次,每次二十辆盾车,慢慢消耗彼等的弹药,以职部的估计,兴许不到十日蛮贼的弹药将会消耗完毕”

    不过等张大猷的部队用完午饭,再一次等来穆克谭时,却迎来了皇太极严厉的命令。

    “以当前的态势一刻也不松懈地再攻三日!”

    “这是将汉军旗也当做了消耗品啊”,张大猷心里一阵暗叹,不过他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的神色,“嗻!”

第三十一章 木.野狐.禅之九:名单初现

    不预胜先预败,成功之道也。

    当晚,张大猷在又损失了五百正规军后停止了对尼堪大营的攻击,等他万分郁闷地回到自己的营地,皇太极派人来了,通知他尽快赶到后大营。

    而在尼堪大营,一场研讨也在尼堪自己的大帐里展开了。

    虽然连续击退了汉军旗四日的进攻,尼堪依旧没有放松,因为他知晓,对面的敌人除了人数远比他多,其统领皇太极也是一世枭雄。

    若不是他接替努尔哈赤上位,一改努尔哈赤以前的刚厉政策,恐怕不用明国攻打,满洲内部估计早就是一锅粥了。

    不过,虽然他采取了抚慰汉民、汉将的策略,还熟读汉家典籍,但从骨子里,他还是一个奴隶主贵族,这从他几次入关劫掠便可见端倪。

    对他来说,这不是劫掠,而是长久以来草原、山林部族的惯性传承——打草谷是也,那什么“与流贼呼应,以弱明势”的说法完全不可信,作为一个奴隶主头子,他还没有这么高明。

    故此,虽然他远比努尔哈赤开明,不过在尼堪眼里,他必须死。

    以大夏国眼前的国力、军力,打败满清不是问题,不过若是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去进攻,饶是瀚海军火力强横,也必定会产生大量的死伤,故此,能有机会与皇太极在某地决一死战,他自然求之不得。

    而对于皇太极来说,由于海兰珠死后引发的眩晕症让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时日不多了,若是让尼堪主动展开进攻,自己不主动应战,恐怕在他眼里的“索伦蛮贼”还没有打到盛京他就一命呜呼了。

    他自然也有后援,不过那些对他来说不过是聊胜于无,能起到作用自然是好,如果不能,他也不会为之扼腕。

    关键还是要靠自己!

    他就不信了,都说“满人不过万,过万不敢战”,难道就沦落到一味消极避战的地步了吗?

    不能!万万不能!

    他在心里拼命地呐喊。

    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故此,当得知尼堪南下后的那一刹那,他便下定了趁着自己的身体突然好转亲领大军北上决战的心思。

    回到尼堪这边,虽然从各方面来看都是瀚海军占优,不过真的到了决战的时候,说这心里没有半点波澜是不可能的。

    但是,皇太极还有何能可以反败为胜呢?

    这便是他召集朱克图、查克丹、陈文盛、王文慧、张隽等人议事的唯一原因。

    “陛下”,陈文盛说话了,他年岁虽然不大,不过终究是东江镇出身的老兵,何况他的叔叔陈继盛以前在东江镇时,能力、声望仅次于毛文龙,这手里头还是有两下子的。

    “以末将愚见,像这样在野外攻防战,敌人可以使用的手段多了”

    “其一,便是不惜人力,没日没夜地强攻,彼等如今正在使用这一招”

    “其二,以职部估计,鞑子的步军最多再攻上一两日,若还是不奏效,彼等的骑兵就应该上了,骑兵上的好处时,由于我等大营寨墙低矮,彼等可以通过骑射来掩护步军进攻,或者掩护剩下的骑兵通过虎爪飞索钩住寨墙,利用马力拉垮寨墙”

    “其三,若步军、骑兵还不奏效,彼等可以制作投石车,将易燃物通过投石车抛入我军大营,当然了,由于有我军射程极远的火炮存在,彼等这一招奏效的可能性不大”

    “其四,悄没声息地挖掘地道,挖到我军大营下面时,或突然抽掉支撑地道的木梁,让大营整体垮塌,或突然从地道里杀出来”

    说到这里,包括尼堪在内的人眼神都是一凛。

    “其五,那便是内应了,这一条不说也罢,我军肯定没有”

    “还有吗?”,尼堪点点头,对陈文盛能在短时间内说出这许多还是颇为赞赏的。

    “嗯,还有就是有伤天和的瘟疫之计了,不过眼下辽东的天气依旧比较寒冷,这一条似乎不能奏效,不过若是战事拖延下去,待到春夏时分,就不得不防了”

    “陛下”,朱克图说话了,与以往相比,他的身材更加壮硕,一脸的络腮胡子和横肉让人望而生畏,不过在尼堪面前,这位前鄂伦春牧奴还是小心翼翼。

    “骑兵的进攻不提也罢,以我军火力的密度,敌人骑兵不出动便罢,若是出动了,正好给他以强力打击,等彼等消耗到一定程度,我军骑兵再出击,则大局定矣!”

    “嗯”,尼堪点点头,“也不可大意,若是他让与他一贯不对眼的正白旗多尔衮部全部拉出来攻打大营,拼着损失掉正白旗的人马将大营打开一个缺口,届时,两黄旗的骑兵再突进来,也得小心应付才是”

    话虽这样说,不过在尼堪心里并不会这么认为,经过与瀚海军几次大战之后,满洲八旗能拿出来眼前这些人马,肯定少不了东拼西凑,此一战若是再败,他们连补充兵力的地方都没有。

    “拿出整整一个旗的兵马来消耗?想想也不可能”

    “陛下”,查克丹说道,“至于火攻之术,应该不大可能,对方没有发射热弹的能力,勉强用投石机抛射火球,能打到我军大营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恐怕也微乎其微,而在我军青铜炮的打击下其投石机肯定无所遁形”

    “需要考虑的是,敌人一方面用骑兵、步军攻击大营,一方面用投石机发射火球”

    “好了”,尼堪摆摆手,“猫耳山之战的经过此时应该传到皇太极那里去了,敌人若是使用这一招,难道就不拍会遭到我军热弹的攻打?”

    “何况,朕这一次就是要将其主力全歼,若是击败他们,光发射热弹就够彼等喝一壶的,不过若是让其心胆俱裂之下提前逃走就不好了”

    “故此,这一节就不用说了,敌人多半不会使用”

    “地道”,尼堪站了起来,“这可能是满清唯一可能战胜我等的法子,当然了,还有一节,那就是天气”

    见众人都是疑惑地看着自己,他笑了笑,“此时若是连续好几日都是狂风暴雨,我等火器的优势便出不来了,单轮个人勇武,一往无前,满洲八旗还是不亚于瀚海军的”

    “不过,我等也知晓,辽东之地要进入雨季,至少还要几个月的时间,如今无需考虑”

    他将目光投向张隽,火炮指挥使,因为他还兼着工兵指挥使。

    “陛下”,今年四十岁的张隽身材高大、威武,还长着一张国字脸,加上三缕长须,乍一看还以为是军中主帅——如今的瀚海军都是短发,不过对于胡须尼堪倒没有做进一步的要求,你若是连这一点也剥夺了也说不过去,只能慢慢来。

    “末将勘探过,营地位于昭苏太河以南,向下挖掘一丈左右便出现湿土,再往下挖一丈便有大量的积水,我军大营里的水井都在两丈左右”

    “如今敌军大营离我等最近的也有一里路,按照我军工兵的速度,挖掘地道时需要一边挖,一边运土并做好支撑,一日最多三十丈,想要挖到我军大营下面,最少需要五日”

    众人一听还是一凛,都想着:“今天是第四日,明日就是第五日了”

    张隽接着说道:“按照敌人的实力,五日肯定不够,何况,对这一节我军也不是没有防备”

    至于如何防备的他没有说,这一节在步军操典“守城”一章里有叙述,无非是在大营四周的关键位置按照不同深度埋下几个大缸,再利用耳力好的士兵日夜监听罢了。

    “陛下”,王文慧开口了,刚才说到地道时他一直皱着眉头,此时突然好像有些放松了,似乎是想通了某些环节,“眼下我等将目光都投向了北上的清兵,对于梨树城的守军似乎有些放松了”

    “哦?”,尼堪也若有所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陛下,按照按察司的消息,梨树城可是有汉军镶红旗大将孟乔芳的五千人马的,孟乔芳这厮是永平人,上次皇太极入关大掠时其正好罢官在家,阿敏镇守永平时其主动投靠,没有跟着皇太极出关,躲过了我军的打击,而是跟着阿敏从容退到了辽东”

    “像这样主动投靠的明军大将,满清一直是优渥有加的,何况孟乔芳这厮还是有些本领的,很快便成了镶红旗的固山额真,其手底下全部是上次被阿敏俘获的山海关、蓟州的明军精锐,一直没有与我军交过手”

    “这样一支劲旅,皇太极岂有让他白白待在城里耗费钱粮?”

    “你的意思是?”,尼堪脸上的激赏之色越来越浓厚了。

    “若是挖掘地道的话,肯定非孟乔芳莫属,一来,自从我军围了梨树城之后,并没有展开攻势,彼等一直闲着,二者,彼等长期在梨树城驻扎,对于周围的地形、土质肯定有所了解,何况此城方圆八里,城里除了军卒,肯定还有大量的家属,依照满清的做法,少不了有大量的阿哈奴才”

    “利用奴才来挖掘地道,还不费军力,正是一举两得,故此,职部以为,敌人若是要行那地道之策,多半是由城里的孟乔芳来完成了,这几日,城外的清军攻势猛烈,未尝不是敌人在使障眼法”

    “那如何破解?”

    王文慧摇摇头,尼堪看向张隽,张隽起身答道:“也没有特别的法子,无非是加强监听罢了”

    尼堪却不想这么做,若真是孟乔芳这厮在挖掘地道的话,目前张隽他们没有监听到,只能说明敌人还没有挖到大营的附近。

    而如何监听敌人挖掘地道,尼堪自己也没有好的办法,他在后世只是一个普通大学学习机械制造的学生,机械制造以外的学科,除了冶炼略有些心得,其它学科就不大精通了,何况是专业的土木作业。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后手。

    只见他看向王文慧,“是时候让安巴辛苦得来的名单发挥作用了”

    “名单?”

    除了王文慧之外,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王文慧却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陛下”

第三十二章 木.野狐.禅之十:李成梁后人

    李思恭斜靠在梨树城南城墙上,对着一里之外的尼堪大营发呆。

    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不过今日月色很好,尼堪大营的面目依稀瞧得见。他是当夜的守城千总,不过自从尼堪率领大军南下围住梨树城之后,根本没有攻城的打算,倒是让梨树城的五千镶红旗汉军松了一口气——千总以上的将领可是得知了猫耳山城堡的下场了。

    堂堂一个多罗贝勒、一个多罗贝子被烧死在城堡里,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李思恭也是这么想的。

    他是以前的辽东总兵李成梁的孙子,当然了,并不是嫡支,嫡支的在老奴攻入辽东时不是全家殉国,便是主动投靠了,大多默默无闻。

    在辽东沦陷后,李思恭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娃,正好在舅舅家躲过了一劫,他的一家倒是“满门忠烈”,全部力战殉国,像这样的家族,在努尔哈赤看来肯定是要全族杀绝的,最后看在李成梁的面子上李思恭侥幸躲过一劫。

    皇太极上位后,大力笼络李成梁后人,便又将李思恭找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经是岳讬长子罗洛浑旗下的一个包衣奴才,在皇太极的介入下,岳讬让他抬了旗,成了镶红旗汉军旗的旗丁,仗着祖先的余威,这几年没有什么战功还成了镶红旗的千总。

    这也算是在满清八旗序列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例外,也饱含了努尔哈赤、皇太极两代人对李成梁复杂的感情和用意。

    李思恭今年三十一岁,虽然满清军法森严,不过在晚上像他这样的千总也是不需要亲自值守的,在城门楼里歇息即可。

    在以前,李思恭是作为李氏家族的读书人来培养的,他六岁便开始发蒙,一直读到十岁遭逢辽东兵变。

    家破人亡后,李思恭先后做过旗人的小厮、农户,直到被皇太极启用。

    作为李家后人,以前不用说是过着纸醉金迷、烈火烹油的富贵日子的,偌大的家族旦夕倾倒后,长达十年的小厮、农奴生涯倒是让李思恭尝遍了人生冷暖,体会到了冰火两重天。

    像他这样的人正是大夏帝国按察司最为关注的人,而不是像安巴手里那里盒子上所列的那些八旗的大人物,那些人一个个都有了满清的爵位,手底下有大量的田亩和奴户,岂舍得轻易改弦易辙?

    李思恭,正是按察司在辽东发展的“内线”之一,也是真正名单上的人,也就是安巴看过之后全凭记忆写下来的人物之一。

    当然了,作为镶红旗的旗丁,还是千总,李思恭的麾下也是有半个牛录的“前程”,不过这一切在李思恭看来都是过眼云烟。

    他自忖资质平庸,想要在满清的战功序列里分下一杯羹,那可是需要豁出命来才行,而这一点他认为自己完全做不到,何况,自己一家两百多口都死在建州人手里,让他这样读过书后来加入汉军旗的人根本没有奋力杀敌以“搏个功名”的心思。

    目前这个职位,对他来说也就是“聊以糊口”罢了。

    故此,当大夏国的按察司找上他时,他稍微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了。

    其实这也是夏清两国的态势使然,若是大明找上他,他打死也不会干。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李思恭站在城门楼上,屏退了左右的亲兵,亲兵们也没有说什么,自己这位主子到底是读书人出身,时常有“凭栏远眺、悲天悯人”的“臭毛病”。

    等亲兵走远了,整座城门楼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先是向四周看了看,接着从身上掏出了一物,然后扔了下去。

    城下,似乎也有一个人正伏在暗处,见到上面有东西扔下来,摸索一会儿拾到后便消失在黑夜里。

    尼堪大营。

    此时已经是拂晓时分,尼堪接到了按察司送过来的密信。

    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地道,城东,三日”

    尼堪见到后一双眉毛也拧了起来,此时,朱克图、查克丹两人尚没有离开自己的大帐。

    当他将情况向众人一说,包括查克丹在内的人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城东?”

    查克丹首先说话了,城东正是自己的大营,难道敌人想要将地道挖到自己大营下面?还已经挖了三日?

    尼堪将目光投向王文慧。

    王文慧见状便施了一礼,“陛下,此人的身份我等周密调查过,有七成的把握是可信的,以职部陋见,像挖地道破敌这样的事情,敌人能想到,也会猜到我等也能想到,如今大汗的大纛在南大营,就算我等会想到,肯定也是在第一时间想到南大营,也会将注意力放在南大营”

    “于是,东西两座大营便成了彼等真正的目标,这次南下,我等只有朱克图将军的一个军团,大汗的步军大营固然重要,不过若是消灭了东西两个骑兵大营的任何一个,在彼等看来,其胜算将会大大提高”

    “梨树城的东边、西边都靠着河水,底下水位比南大营都高一些,一丈半都可见大量的积水,嗯,一丈半便是十三尺左右,敌人若是要挖掘地道,便只能在十三尺以上下功夫,如今天气虽然不如隆冬,不过地下一丈以下依旧冻得结实,打水井自然使得,不过想要开挖地道难度实在太大”

    “这样看来,彼等就算要开挖也在地面以下不远的地方,若是讲究速度的话,三尺左右将最省时省力,职部亲自勘察过,那里的土壤最好挖”

    “直接说出你的破解法子”

    尼堪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不过王文慧既然说的如此清楚,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

    “陛下,以往破解地掘之术,无非是灌水、灌毒烟、反向挖掘,可惜东大营离梨树城有近八百米,宽度也在一里以上,无论哪个法子实在太费时费力,不过若是坐视敌人将地道挖到大营下面也不妥”

    “故此”,王文慧顿了一下,其实他也有一些忐忑,以前他以不足十八岁的年纪便作为镇守内官在通州管理大运河上的漕船,还是因为他对于数目字非常敏感,无论是工部的船坊,还是户部的粮船,里面的人都糊弄不了他。

    跟着尼堪之后,王文慧倒是将这个特长愈发发挥出来了,这也是他以文弱之身能凌驾于出自北山野人部落的噶里之上的原因。

    “职部也是猜想,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若是只有三尺的话,其实中途是不用做大量的支撑的,只有挖到了查克丹将军大营的附近才会做一些支撑,如此的话,其必定承受不了大量的马匹”

    “若是那样的话”,查克丹说话了,“岂非会损失一些马匹?”

    “也只能这样了”,尼堪却是一锤定音,“只要能试出来敌人地道的方向和数量,牺牲一些马匹也值得,何况,还要赶在敌人骑兵大量出来之前将地道试出来,还必须抓紧时间!”

    次日一早,满清这边居然停了下来,完全没有继续攻打尼堪大营的意思,尼堪见了却是有些不安,他们能这么干,肯定是得到了某个消息。

    地道快要挖到查克丹大营面前了!

    不过查克丹也出来了!

    不光是查克丹,朱克图也出动了,两人都只留三千骑镇守大营,各自带着六千骑冲向梨树城!

    与此同时,尼堪大营四周的青铜炮、短管炮都准备好了,一旦多尔衮、济尔哈朗的骑兵冲出来便展开轰击。

    不过,让尼堪欣慰的是,或许是敌人也没料到这一日瀚海军能率先冲出大营,等查克丹的骑兵在折损几十骑试出了敌人的地道所在后便打道回府了。

    敌人果然在查克丹的东大营附近挖掘了地道,也果不出王文慧所料,地道挖得很浅,一共挖了三条,分别通向查克丹大营的北、中、南三个方向!

    在步军大营的中央,尼堪举着望远镜瞧过之后这内心不禁狂跳不止——那三条地道离查克丹的大营只有不到一百米了!还有一日便能抵达大营下面!

    好险啊,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自己发现得早,否则敌人在天黑之后必定能讲地道挖到查克丹大营的下面,届时,其必定在加强支撑的前提下将整座大营下面挖空,再过几日其对面的岳讬大营里的骑兵突然发难,再拆掉支撑地道的木桩,在大营塌陷之下,惊慌失措的查克丹九千骑很难幸免!

    但幸运之神终究是眷顾有准备的人的,若不是自己花费大力气在辽东建设密探网,怎能提前发现敌人的阴谋?

    见自己的“地道密谋”破产后,皇太极立即下达了继续攻击的命令。

    这一日,或许是受到了密谋被识破的刺激,不仅是步军,多尔衮、济尔哈朗的骑兵分出来一部分加入到进攻的行列,而在他们的身后,皇太极的两黄旗也出动了整整一万人马监视朱克图、查克丹大营的动静。

    可惜他们最终失望而归,在加农炮、短管炮、迅雷铳、燧发枪、震天雷密不透风的打击下,他们除了留下一地的尸体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皇太极大营。

    爱新觉罗.皇太极,再一次罕见地晕倒了。

第三十三章 木.野狐.禅之十一:盖州前线

    盖州卫城。

    得知耿仲明投降后,身在海州的恭顺王孔有德立即请命南下镇守盖州,并将自己以及亲信大将孙龙、李养性、线国安的家属全部留在海州,并让皇太极安排给他的副手、在老汗时代就投降了的祝世昌留守海州,自己带着孙龙、李养性、线国安以及自他投降后才安排在他麾下的马光辉、刘良臣带着大军来到盖州镇守。

    马光辉是马光远的弟弟,马光远在白城附近的大战中为大清捐躯后,留在辽阳的马光辉立即受到皇太极格外重视,不仅升任兵部汉侍郎,还高升为汉军旗正蓝旗的固山额真。

    像他这样的人自然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将他从正蓝旗改到孔有德的正红旗的麾下,明面上是为了加强孔有德的实力,实际上也隐隐有监视的意思。

    刘良臣是以前在大凌河城跟着祖大寿降清的高级将领,当时,在祖大寿的麾下一共有副将、参将、游击将军超过三十名,号称祖家军,风头一时无两,加上祖大寿历年从喀喇沁部落挑选的精锐士兵,祖家军的战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对于这么多将领和实际上是蒙古人的士兵,皇太极自然不能全部拒绝,最后经过考验后,有几人很快脱颖而出,他们是:张存仁、夏承德、刘良臣、刘武元——跟随祖大寿降清的副将就有十一名。

    这四人自然不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或胜在“对大清忠心耿耿”,比如刘武元;或胜在确实“文武双全,是可造之材”,比如张存仁;或为大清拿下祖家军立下汗马功劳,比如夏承德;再就是刘良臣这样有一位直系亲属在大明担任要职,将来可能会发挥作用的。

    刘良臣,乃如今大明凤阳总兵刘良佐之弟。

    如果说像李永芳、孙得功这样的人奠定了明军毫无心理负担投降满清的先河后,祖大寿手下这三十多人投降满清则是大大增强了他们的实力。

    而东江镇诸人的投降,则将明清两国的均势完全扭转了。

    孔有德麾下有一万五千人,其中他亲领的部队有九千人,分属孙龙、李养性、线国安三人,而另外六千人则掌握在马光辉、刘良臣手里。

    “马光辉,年四十,马光远之弟,明武举出身,与马光远相比,更兼文武双全,现任满清兵部汉侍郎,正蓝旗固山额真,为人圆滑,精于计算”

    这是大夏帝国按察司得来的马光辉的情报,记得当时尼堪见到这个情报时也没怎么在意。

    “在朕看来,明国腐朽,能主动投降的明军一部分确实是弃暗投明,一部分则是贪生怕死,大部分则是被清国的八旗制度所迷惑,为了做人上人的旗人,他们也就豁出去了”

    这时尼堪在一次与按察司大小官员闲聊时所说的。

    “对于那些确实是奔着‘弃暗投明’以及‘贪生怕死’才投降之人,不予理会,你等的重点放在另外那些人身上”

    按照尼堪的标准,这马光辉正在此列,在他看来,认为自己是弃暗投明的,肯定会为“我大清”忠心耿耿,而贪生怕死之辈没有胆魄只会坏事,只有最后那些人,既贪婪胆子又大,才是最好的人选。

    当然了,这也需要“大势”的配合,历史上,由于清国的强势,叛变的人几乎没有,但现在就不同了,大清岌岌可危,这些人的心思便活泛起来了。

    马光辉就是其中之一。

    而有像刘良佐这样的直系亲属在异国的刘良臣也极有可能成为按察司关注的对象。

    孔有德在东江镇时以“勇悍闻”,攻打城池时,“时为先登”,他手下的这几员大将也差不多,都是打定主意要为大清鞠躬尽瘁的人物。

    眼下,在恭顺王府,孔有德正在与这三人说话。

    “王爷,蛮贼的军力不足,想要冲破刘大人的封锁就力有未逮,想要打到盖州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三人中,李养性、孙龙的“勇悍”性质更加浓烈一些,身材相对瘦小的线国安相对狡黠一些,在得知耿仲明投降后,他在明里暗里也在向孔有德建议,倒不是建议孔有德直接投降瀚海军,意思是让他保存实力。

    可孔有德却驳斥道:“我等一叛东江镇,再叛登州,若是再叛大清,岂不是那三姓家奴吕布?”

    此时的辽东,不光是爱新觉罗家族喜欢研究三国演义,毛文龙麾下的军将也将这本书视为至宝。

    当孔有德将家属(实际上是他们从山东抢过来的所谓‘家属’)留在海州,自己单单带着军卒南下时,一时还受到了皇太极的赞誉,不过线国安却撇撇嘴,“咱在东江镇时便成过一次家,那都是在辽东难民里挑的,在山东又成过一次,那都是抢的,我等都还不到四十岁,大丈夫何患无妻,孔大也是邀买人心罢了”

    当然了,这话他是不可能当着孔有德的面说出来。

    刚才说话的是李养性,与孙龙、线国安这两人相比,他才是妥妥的一位人形高达,妥妥的“悍将”,他擅长骑战,擅使马槊,历史上他死在李定国手里,一直是孔有德亲兵队伍掌管者。

    而孙龙依旧掌管着孔有德的水师,此时的盖州附近,连云岛还是一处与大陆有不少距离的岛屿,并不像后世那样与大陆挨得很近,孙龙的水师基地便设在连云岛上。

    盖州西边靠海,东边、北边紧邻青石岭,南边是大清河,扼控北上辽东平原的狭窄通道,地理位置异常重要,这也是孔有德向皇太极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誓要遮蔽辽东万全”的信心所在。

    当然了,还与他本身就是盖州人有关系,在老汗时代,虽然由于杀戮过甚造成盖州、海州之地哀鸿遍野,终究是留下来一些人丁,乡里乡亲,做起事来也方便一些。

    一时,孔有德四人开始讨论起盖州的防守事宜起来。

    眼下盖州城的防御形势是:方圆六里的盖州城驻扎重兵九千,李养性三千、线国安三千,加上马光辉的三千,而孙龙则驻扎在连云岛,在青石岭上还有两座城堡,由刘良臣手下的三千人分兵把守。

    现在的问题是,孔有德手下这九千人,抛去孙龙的水师,李养性、线国安所部都是步军,而同在城里的马光辉部却是骑兵,也是少有的让汉人掌管的骑兵部队。

    三千骑兵,便与城里的六千步军形成了均势。

    讨论着讨论着,线国安明显感觉到孔有德有些漫不经心,不过眼下可不像以往,在山东起兵时孔有德也只自称“都元帅”,耿仲明等人都自称总兵,孙龙、等人与他有些差距,不过差距还不是太大。

    而眼下孔有德却是货真价实的“王爷”,孙龙等人虽然头上都有一个“梅勒额真”、“甲喇章京”的头衔,不过却与孔有德差的太远。

    于是,线国安就算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不过并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接开口询问。

    “将马大人叫过来一起商议吧”

    线国安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这一招,听了这话,孙龙、李养性都看着孔有德。

    “也罢”

    刚才在讨论时,都是孙龙三人在说话,孔有德却在闭目养神,如今却睁开了眼睛,线国安一听不由得有些失望,他知道,就在刚才的一刹那,孔有德已经打定主意继续效忠皇太极了。

    没多久,马光辉便到了,为了以示尊重,孔有德还亲自到大门口迎接,弄得马光辉倒是莫名其妙——在大清国的管制序列里,就算是“恭顺王”这样隐含贬义的称号(这样的称号一般是中原王朝赏赐给异族首领的)也是了不得的存在。

    听了孔有德的话,马光辉便拱手说道:“一切以王爷马首是瞻,末将听命就是了”

    孔有德也笑了笑,“马大人多虑了,盖州虽小,不过担负的干系却不小,蛮贼若是突破了此地,剩下来的地方就是一马平川,本王深受皇上大恩,不可不查,自然要集思广益”

    马光辉点点头,“王爷高义,末将佩服,不过末将所辖都是骑兵,骑兵适于野战、追逐,可不适合守城,王爷若是大败来敌,自然用得上末将,若单论守城,末将着实……”

    “也罢”,孔有德微笑着点点头,“马大人的麾下全是骑兵,将来若是将蛮贼大败,自有大人大显神威的时候”

    ……

    等马光辉走了,李养性试探地问道:“王爷,咱真要死守此地?”

    “自然”,孔有德振振衣袖抿了一口茶水。

    不过在线国安看来,孔有德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神色也不是很佳,显见得仍有心思。

    ……

    马光辉抵达自己的府邸后,也是一脸愁容。

    “大人,曹荣光求见”

    马光辉正在自己书房里愁眉不展,亲信在门外叫唤了一声。

    一听是此人,马光辉的脸色不禁变了几变,半晌才说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位身材瘦长的中年汉子进来了,此人虽然一副武将打扮,实际上却是在马光辉营里负责文书事务的。

    曹荣光,是在大凌河跟着祖大寿一起投降的副将曹恭诚的弟弟,而曹恭诚则是那位伟大作家的叔祖(宁国公,另一支则是早已经投靠努尔哈赤的沈阳中卫指挥使曹锡远,应该是荣国公的原型)。

    曹荣光本来没在大凌河,一直在老家永平读书,对四书五经的造诣远没有百工强,属于明末读书人中少有的对“奇淫巧技”感兴趣的人,像他这样的人自然屡试不第,原本会以为就这样蹉跎一生,没想到曹恭诚投降后他倒是巴巴地跑过来投奔。

    对于这样主动投靠的读书人,皇太极还是很欢迎的,这让他想起来大辽时代的名臣韩延徽,不过此时的清国对于单纯的读书人并不十分看重,像范文程这样书生还需要上马杀敌获得功勋,何况一个来历不明的曹荣光?于是便将曹荣光拨入马光辉军中。

    “汝之意,本官已知,还是再等等再说吧”

    曹荣光先是一愣,接着便明白了。

    ……

    曹荣光也是在私下里旁敲侧击同马光辉说过,他今日过来倒是为了公事,没想到马光辉一开口就说了这个。

    他点点头,知道马光辉在等,在等梨树城大战的结局,便与马光辉汇报了营里粮草诸事后便离开了。

    等曹荣光走了,马光辉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还有多少像他这样身在曹营心在汉的?”

第三十四章 木.野狐.禅之十二:火中取栗(1)

    四月下旬,胶州湾。

    最近几日,北风、南风交替而起,让胶州城里的郑森也是踌躇不定。

    “到底是去济州岛还是旅顺?”

    自从决定遵旨协助清国一方后,郑森便为了去往何地而烦躁不安。

    按说无论是旅顺还是济州岛,作为大夏国的重地自然防备森严,任一地方都不是好去的,你若是胆子大,航海技术**,此时横跨黄海,然后北上去海参崴,那时海参崴的港口刚好解冻,那里防御薄弱,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也能起到好的效果。

    不过,对于这个世界的明国人来说,去海参崴的风险实在太大,海况、海路不熟不说,此去海参崴不下五千里,海上风云变幻不定,若是遇上风暴,随时会葬身鱼腹。

    又不像吕宋、南洋群岛、日本那样成熟的航线,航路大致清楚,对于没有掌握经纬度的测量、计算方法,更没有航海钟、六分仪的明国人来说,在没有任何向导的情况下去海参崴无异于天方夜谭。

    何况,想要去海参崴必定要通过济州岛海域,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选择济州岛。

    从胶州湾出发,去旅顺湾、济州岛的距离相差不多,都在千里左右,若是顺风顺水的话,以郑家船队的实力,五日也到了。

    这一日,久违的南风终于起来了,这一刮便是一天。

    次日,依旧是南风当道。

    “去旅顺!”

    郑森终于下定了决心——那里,离夏清两国交战的地方更近,更能起到牵制作用。

    三日后,莱州副将麾下终于准备完毕,一百艘大船悉数出动,包括五艘由盖伦船改造的战舰,全部为两层甲板火炮,加起来也有三十门;二十艘大青头(大号福船,有一层中层甲板火炮,有火炮二十门);六十艘二青头(二号福船,郑芝龙船队的作战主力,首层甲板布置了一些火炮,大约有十门)。

    六十艘二青头还装载了六千步军,郑森手下的参将张进、游击甘辉各统领三千人,张进的这三千人有两千人有火绳枪,一千人是长枪兵,还能携带虎蹲炮、弗朗机多门,便于陆战,战时部分火铳兵充任炮手。

    甘辉乃郑军猛将,手底下这三千人全部是冷兵器,不过这三千人可是郑芝龙用大量银子喂出来的,全部是一身的铁甲,其中有一千五百人是武艺高强的刀盾手,一千能使七斗力以上的步弓。

    还有五百人效法满清,全部是身高力大之辈,除了中华人士,还有不少倭人、黑人、东南亚一带的土人,武器五花八门,不过至少看起来很威猛,份量都不在话下。

    可惜由于船只不够,不能将马信那五千骑兵带上,否则在郑森的心目中这胜算会更大一些。

    当然了,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的水师能大败瀚海军水师的前提下,否则一切休提。

    彼等五日后抵达登州,那里的水师副将、原东江镇总兵黄龙之子黄蜚却称病不出,并没有出来迎接,不但如此,登莱总兵杨国柱也没有出面,倒是登莱巡抚、至今没有卷入到中原战事的杨文岳出面了。

    “军门”,郑森也是没好气,见到杨文岳后便开门见山,“末将路过芝罘岛时,见那里还是蛮贼的天下,军门何不发兵攻打,末将观彼处船只很少,若是黄蜚将军亲往,肯定会一鼓而下”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沈志祥此时并没有投靠清国,回到山东后被朝廷派到了芜湖,担任长江水师总兵,与身在镇江的郑鸿逵一东一西交相辉映。

    无论是黄蜚还是沈志祥,与瀚海军都有几分机缘,如今夏清两国尚未分出胜负,彼等作为军中“老人”,自然不会出来讨没趣,不过作为文官之首的杨文岳无论如何是要出面的。

    不过,杨文岳虽然躲过了“中原大战”的绞杀,在登州的日子却并不好过,杨国柱、黄蜚虽然都是明国的忠臣,不过在中原大战后也是颇有些踌躇的,这其中的意味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何况,贵为登莱总兵的杨国柱麾下只有三千步军,想要与瀚海军为敌目前还做不到。

    更为关键的是,朝廷并没有下令杨文岳“收复”芝罘岛——皇帝的意思也很明白,可以利用郑芝龙的实力去辽东抑或济州岛插一杠子,不过在自己国境风雨飘摇的情况下,无论如何是不能将战火再烧到山东的。

    “咳咳”,杨文岳轻咳一声,作为朝中大臣,历史上的保定总督,参与到中原大战的他岂能不知国家形势的,若不是实力有限,他早就想收复芝罘岛了,不过如今大夏国强横,若是将他惹恼了大明岂不是雪上加霜?

    “此地只是暂时租借给夏国使用,双方已有商议,等中原流贼肃清之后即可归还”

    “那能否让黄蜚的水师协助末将攻打旅顺?”

    杨文岳面色一凛,让郑芝龙与大夏国交恶虽然对于国家来说颇有些落了下乘,不过为国家长治久安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何况皇帝还给他下了密旨,让他切不可将这事情透露出去。

    可如果作为登莱巡抚,对于郑森攻打旅顺没有半点表示也说不过去。

    “也罢,大木啊,你也知道,原本的东江镇水师在孔有德那狗贼叛乱之后便荡然无存了,黄蜚手底下这些船只多半是从其他地方调拨过来的,水兵也多为新募,这战力也堪忧,你若是瞧得上的话,本官倒是可以给黄蜚说说”

    “……”

    次日,在增加了黄蜚的二十艘沙船后,郑森的船队再次出发了。

    从登州出发,到旅顺湾只有两百余里,如今又是南风季节,昼夜不停歇航行的话,一日即到。

    水门上,杨文岳、杨国柱、黄蜚看着远去的船队,神色都很复杂,各有心思,不一而足。

    最后还是黄蜚忍不住说了一句。

    “火中取栗啊,火中取栗啊”

    杨文岳面色阴沉,并没有接黄蜚的话茬,杨国柱却是有些疑惑不解。

    “文麓,为何如此说?”

    文麓是黄蜚的字,他看了看面色阴沉的杨文岳,自己脸上也是阴晴不定,不过最后他还是说出来了:“大夏国虽然不义,不过彼等三番几次协助我等,先是在皮岛,接着在旅顺湾,若不是有他们,东江镇可能在更早的时间就覆亡了”

    “何况,上次建奴入侵时,彼等首领尼堪亲领五千兵马前来天津支援,最后差一点全军覆没,彼等,不可谓不忠义,而我大明呢,除了一纸诏书外并没有任何实惠与他,何况,彼等本来就是漠北蛮夷之辈,统一诸部后建立国家也说得过去,不说别的,自从这大夏国建立后,我大明的边境倒是安宁了许多……”

    “够了!”,黄蜚还准备滔滔不绝往下说,杨文岳却断喝一声,接着背着手黑着脸大踏步下楼去了,留下黄蜚、杨国柱两人惴惴不安地呆立在那里。

    ……

    就在郑森的船队路过芝罘岛时,那里正好也停泊着一艘雨燕号。

    迄今为止,像雨燕号这样既能作战,速度又奇快无比,还可以当做通报船的战舰很受大夏国海军大臣孙佳绩青睐,原本是一支完整舰队的两艘而已,如今在他的强烈建议下,在帝国的主要港口都有布置。

    比如,海参崴、佛林港、济州岛、宇久岛、芝罘岛、嵊泗岛、室兰港、利尻岛、苏西洛等。

    当郑森的船队驶过芝罘岛海面时,一艘雨燕号正在那里修葺,当时雨燕号那盛大的船帆全部落了下来,从外观上看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否则若是被郑森看到了绝对会出手抢夺的。

    郑森的船队走远后,这艘雨燕号也不修葺了,立即升帆出发了。

    郑森沿着山东的海岸线北上,其目的不言自明,雨燕号将全部船帆包括那四面侧帆都挂了起来,目的地也很清楚——旅顺湾。

    彼等利用侧风横跨黄海,一日便抵达了旅顺湾。

    这一切,郑森并不知晓,在登州盘桓一日后,第二日一早彼等便继续北上了。

    抵达隍城岛时,郑森将船队一分为二,自己带着五艘盖伦船、十艘大青头、二十艘二青头为一个舰队,由他和林习山亲自指挥,而施福叔侄与余宽指挥剩下的十艘大青头、二十艘二青头。

    为防止敌人埋伏,施福的船队行驶在前面,与郑森的舰队保持着大约三里的距离,这个距离,在海面上肉眼都可以见到。

    不过,令郑森以及所有将领疑惑的是,等他们第三日一早出现在旅顺湾附近海面时,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见到瀚海军水师的任何船只!

    “难道是彼等去渤海了?”

    站在一艘大青头的船头,年仅四十岁的施福用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了许久,半晌才从嘴里说出一句话。

    “不!”

    一旁,他的侄子、今年二十二岁的施琅却是摇摇头。

    “叔父,自从上次在日本海域兵败之后,侄儿便对这什么瀚海军的水师上心了,最后综合各方消息”

    “如何?”

    “彼等无论是陆师还是水师,都是军法森严,比如说这水师,停泊时如何安置,晚上如何值守,如何巡逻,如何操练都有一定之规,别的不说,就说那巡逻,按照江浙一带海商的说法,除非遇到恶劣的天气,彼等的巡逻路线都远到一百里,凡是关键的航线几乎都有彼等之身影”

    “那你的意思?”

    “其中必定有诈!”

    “如何个诈法?”

    “具体不知,不过彼等肯定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

第三十五章 木.野狐.禅之十三:火中取栗(2)

    施琅从小就以胆大著称,十岁那年就上了郑家的船队,从洗甲板开始,到操帆手、舵手、弹药手、瞭望手、战斗兵、炮手,就没有他没干过的,加上他又读过私塾,尤喜兵法,自从正式加入郑芝龙的部队后蹿升得很快,目前已经是一个千总了。

    当船队抵达旅顺湾的入口,黄金山、老虎尾之间的那处狭窄水域时,那两座灰色的圆堡立即引起了施琅的注意。

    “夹狭窄水道而设,堡内若是设置有火炮的话完全可以封锁住水道”

    施琅端着单筒望远镜看了看,他并没有发现圆堡有设置火炮的景象,与此同时,旅顺湾里,以及外面附近的海面除了只有一艘帆装盛开的船只正停泊在湾内靠近旅顺堡的码头,并没有其它船只或军卒的影子。

    那艘帆装盛开的船只以前在琉球时施琅见过,一见之下这心里便痒痒起来。

    通体暗红,长约十丈左右,宽约两丈,目测只有一层火炮甲板,不过依旧有三根桅杆,前面的两根桅杆都有四面横帆,后部桅杆有三面横帆,首尾还有三角帆。

    船体通体修长笔直,几乎没有首尾楼,桅杆的高度几乎与船体长度平齐。

    “v”字型的船首,在船只主桅杆的两侧,两面辅助帆已经挂起来了。

    这艘船只令人惊叹便是它那茂盛的帆装了,一共十六面白色的船帆全部张开始会使人一下忘记了帆下的船只,而以为那是海上盛开的一朵白莲花!

    当时在琉球外海施琅与郑森、丁镇三人甫一见到这艘船只便惊呆了,除了惊人的船速,便是那漂亮的帆装。

    郑森回去后让自家在泉州的船坊也建造了一艘,也学着雨燕号那样挂起了横帆,很可惜,他们建造出来的船只最终还是福船的模样,虽然首层甲板也尽力削平了,可那“v”字型的船首、五比一的长宽比他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勉强做到了在大海里也无法航行,稍有大风便会侧翻,更不用说加装侧帆了。

    眼下就有这么一艘船只停在码头,还只有一艘船只!

    施琅能在历史上留名,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心里虽觊觎那艘船只,这心里也在紧张地思索。

    “蛮贼这是何意?想诱使我等无端闯入海湾,然后伏船尽出将我等包围?”

    这也有可能,由于黄金山、老虎尾的阻隔,从施琅这里他只能看清正对面的情形,海湾两侧的情形一概不知。

    “不如进去试探一下,蛮贼船只虽然厉害,不过多为大船,操控不易,我只用几艘小船闯入,蛮贼若是诱敌之计的话便不可能对我等如何,若不是,便正好探查一番”

    于是,他不等后面郑森大队的汇集,在禀告过这支分舰队的头领、自己的叔父施福后,他亲自带了三艘桨、帆、橹多用的小福船从那处狭窄的水道闯了进去。

    这条水道长约一里多,宽只有半里多,为防备敌人突然用火炮轰击,施琅吩咐小船尽量航行在航道中间。

    这样的小福船,每艘船只可载水手三十人,甲板面也布置有少量的弗朗机,还有十五人的战斗兵,其中更有十名火枪兵,就算骤然遇敌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况且在船舵、船橹、船桨的配合下还能快速转向。

    一边向海湾里行驶时,施琅也从船首舱的窗户里利用单筒望远镜向外面眺望着——此时若还是大大咧咧站在甲板上眺望必定会受到敌人的打击。

    一里多长的水道很快走完了。

    水道两侧,无论是老虎尾还是黄金山都是掩藏在密密匝匝的树木之中,除了那两座有些惹眼的圆堡,并没有其它特异之处。

    不多时便来到了海湾里。

    以前说过,这旅顺湾东西长约六里,南北宽约三里,像小福船这样的“快船”若是全力划桨的话,加上船帆、船橹的作用,很快就能转上一圈。

    施琅以前并没有到过旅顺,别说旅顺了,他辽东也没来过,他胆子虽大,乍入异地也不敢放肆,先将船只行驶到了海湾的中心。

    此时,南面的两座圆堡,北面的旅顺堡、西北面的白云山堡便一览无余,施琅终于见到了那艘漂亮船只上的人,他们有些惊慌失措,正在手忙脚乱地操弄船只,而在旅顺堡、白云山堡的城墙上也发现了一些值守的士兵,那些人也在对行驶到海湾里的小福船指指点点。

    “呜……”

    旅顺堡上吹响了铜号声。

    三艘小福船上的水手大多数都是面如土色,不过施琅却是好整以暇,他带着船队继续向西行驶了一段儿,在确认海湾里并没有埋伏时便下令沿着来时的路线冲了出去。

    他仔细测算过,他走的路线,除了狭窄水域那一段比较危险,任何一处离敌人岸上的设施都在两里以上,按照他心里对红夷大炮的看法,在两里以内这些火炮还是有些准头的,出了两里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而唯一一处危险的地方他们进来时并没有碰到火炮。

    与他料想的差不多,他这三艘小船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外面。

    此时,郑森的船队也到了,得知施琅的讯息后,他也沉思起来,半晌,他看向他父亲留给自己的水师大将林习山,以前的十八芝之一,一个海战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海狗。

    这便是郑芝龙的失策之处了,若是为了防备重蹈覆辙,他就应该继续启用以前跟瀚海军交过手的陈辉等人,虽然陈辉等人回去后也将瀚海军水师的“虚实”原原本本做了汇报,可“汇报”得来的讯息终究没有亲身体验来得真切。

    林习山听完施琅汇报后也在沉思,想来想去也无法猜出敌人究竟会在什么地方设套。

    “或许敌人还真是大意了,全部有事出去了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天赐良机啊,旅顺堡就不用想了,将靠近外海的两座圆堡拿下来应该没有问题吧”

    当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郑森也点点头,很快他就下达了命令。

    “由本将的舰队全部驶入海湾”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他麾下那五艘盖伦船上有部分火炮的射程很远,可以压制可能出现的城墙火炮。

    “施福将军的舰队就在外面掩护装载着步军登陆,准备拿下圆堡作为立足点”

    他也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想要一下子拿下旅顺堡或白云山堡不大可能,想要有立足之地,就必须拿下控制着狭窄水道的老虎尾、黄金山圆堡,在望远镜里,圆堡的顶上有一些士兵在走动,那里有一些火炮,不过都是一些小炮,不大可能对施福的舰队形成威胁。

    一想到那艘自己魂牵梦萦的漂亮帆船就要落到自己的手里,就算郑森见多识广也有些心动了。

    何况,他兵分两处,就算突然遇到意外,也有一战之力。

    最后在林习山的强烈建议下,进入海湾的舰队的指挥官成了他林习山,他只带走三艘盖伦船、十艘大青头、二十艘,准备突入海湾后先用三艘盖伦船上的火炮压制旅顺堡城头的火炮,然后占领如今空荡荡的左右两侧的码头。

    等船上的战斗兵上岸占据码头设施,布置好防守阵地后再让另外的船只进来。

    而两艘最大的盖伦船依旧留给了郑森在外海以防不测。

    不多时,林习山的三十三艘大船全部行驶到了海湾里!

    而装载步军的部分船只也开始用小船转运少量士兵到岸上,准备探查圆堡周围的虚实!

    当这一切在进行之时,站在一艘约莫五百吨的盖伦船上的郑森也举着望远镜不停地四周探望着,直到林习山的船队全部安然无恙地进入到海湾里才长舒了一口气。

    而此时,在小船的运载下,已经大约有一百人上到老虎尾这边的沙滩!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郑森突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在日本海域大战时,彼等的那份儿果敢、狡黠、警觉去哪里啦,怎地如此大意,在海湾里只留有一艘大船?

    “也许是天佑大明……”

    郑森正欲将望远镜放下,他心里的念叨也还没有完结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老虎尾的树林中突然有了动静!

    原本是树林的地方突然出现了骚动,不多时,树林不见了,露出了一排排黑黑的炮管子,那些炮管子一面对着外海,一面对着海湾,还有一面对着狭窄的水道!

    这时,炮管子附近也出现了一些人影,彼等正在拿掉炮管子身上的树枝!

    再看黄金山那边,相差仿佛!

    与此同时,两座圆堡原本平滑的堡身也露出了一个个小窗口,从那窗口里也露出了一根根炮管子!

    “吹号!”

    郑森见状大惊,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赶紧吹号将林习山的舰队召回来。

    “轰!!!”

    可惜已经晚了,他的号声尚未吹响,从四面八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火炮声!

    林习山的反应比郑森还快,同样站在船头的他不仅见到了老虎尾、黄金山的火炮,还见到了从旅顺堡、白玉山堡城墙上伸出来的火炮,这还不止,在旅顺堡面前的码头上,原本他还有些奇怪的一个个好似坟包一样的设施里也出现了大量的炮管子!

    他眼下有两个选择,一是尽快退到外海,二是快速占据东西两侧的码头!

    不过东西两侧的码头上此时也出现大量的人影,以及从那些坟包里推出来的炮管子!

    他很快便下达了原路返回的命令。

    可惜,如今南风正盛,他想要安安稳稳返回到外海也不简单!

第三十六章 木.野狐.禅之十四:火中取栗(3)

    “轰……”

    林习山还在思考着呢,从圆堡附近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这声音似乎比刚才那一阵声音更为强烈!

    “砰!!!”

    似乎有一发炮弹击中了林习山所在的盖伦船,强大的动能击中船体后带着船只猛地向一侧倾倒!

    这样的威势,饶是林习山参加过多年前在料罗湾与荷兰人的海战也未曾遇到过,他一见之下不禁大惊失色。

    这便是大夏国新出的用在陆上的二十四斤尼布楚青铜炮了,固定于陆上不虞波涛起伏,加上燧发机,望山,炮镜,膛线,不计成本的训练,诸般手段的加持,让此时的瀚海军炮兵已经成了睥睨天下的存在。

    从老虎尾圆堡到海湾中心,只有一里半的距离,而尼布楚青铜炮的有效射程却是四里,还是能在各种仰角能准确命中目标的四里,区区一里半几乎是靶子一般的存在——当然了,同样的距离在海上这命中率就要大打折扣了。

    “轰轰轰……”

    此时海湾对面旅顺堡面前的火炮也开始怒吼了,对于用惯了大夏国自建船只的瀚海军来说,对于郑家这些船只根本看不上,浑没有俘获之后作为己用的心思,于是,十二斤、二十四斤的炮弹一股脑向林习山这三十三艘大船倾泻过来。

    “呼……”

    又是一阵轰鸣声,不过这一阵轰鸣声并没有刚才这一阵大,炮弹射出来后还带着刺耳的啸声。

    林习山他们很快便知晓厉害了。

    大批的链弹!

    链弹这种东西对于明军来说,依旧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将两个铁弹用铁链拴在一起,如何放进炮膛使得不会因为漏气而效力大减就是一大难关,不解决漏气的问题强行发射也不是不可以,那样的话用链弹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令人恼火的是,瀚海军这一次发射的链弹全是烧红的热弹!

    看样子,它们这次不仅仅是奔着切断桅杆去的,在没有切断桅杆的情形下烧毁船帆就是附带的用途。

    何况,这还是瀚海军第一次在陆上使用链弹,有这么多的靶子,如何能放过?

    “咔嚓!”

    很不幸,在这一轮的轰击中,林习山所在的旗舰主桅杆、后部桅杆都被链弹切断了,而前桅杆则燃起了了熊熊大火!

    这还不算,“砰……”,一阵令人牙酸的闷哼声过后,林习山这艘盖伦船开始进水了,不多时,船只开始大幅度倾斜。

    “轰!!!”

    期间,也有几艘船只由于热弹击中船体后引发的燃烧引燃了船上的火药导致了剧烈的爆炸,加上炙热的链弹攻击,几乎所有的船只都是一片红海!

    也有少数船只在由于正好处于船队中间,侥幸躲过了链弹、实弹的轮番攻击,还完成了掉头的动作,在船舵、船橹的奋力作用下(此时的船舵、船橹需要多人才能使得动),船只勉强捕捉到了侧风,开始向那处狭窄的水道行驶。

    此时的林习山已经跳到水里,还爬上了一艘正在向狭窄水道行驶的二青头。

    估计是因为海湾岸上布置的火炮不能转弯或者移动不便的缘故,这几艘船只竟然安然无恙地驶入了水道。

    此时的林习山全是湿漉漉地站在甲板上,在寒冷以及不时传出的轰鸣声的双重打击下不禁有些哆嗦。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地说道。

    自己的“舰队”如今完全成了一片火海,失去了桅杆和船帆的船只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海湾里打转,有的船只倒是想冲出去,可惜船只由于失去控制,全部都撞到了一起,这下不用瀚海军火攻,所有的船只都燃烧起来。

    也有部分船只也轰响了船上的火炮,可林习山看得很清楚,己方火炮射出的炮弹对那些岸上的坟包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一刹那,林习山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料罗湾之战,不过与那场战斗相比,己方的实力更加强大,但受到的挫败也更大!

    在料罗湾的战斗中,郑家船队虽然也是损失严重,不过多为小船,像这样尚没有看到敌船便几乎全军覆没的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

    “瀚海军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

    他的哀叹没有维持多久,驶入到水道中间时,两岸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

    “完了”

    林习山不禁闭上了眼睛。

    ……

    与海湾里相比,在外围的郑森船队倒是受损不大,毕竟他们可以继续像外海躲避。

    不过瀚海军也不是吃素的,似乎知晓外海的船队可能会继续向外行驶,彼等第一拨射出的炮弹,无论是实弹还是链弹全部都烧红了!

    一个照面之下,靠近海岸的船只几乎全部中招,大火、爆炸、倾倒也开始此起彼伏。

    郑森咬紧牙关看着己方船只的惨状,虽然他也在不断吼着“开炮!开炮!”,可惜己方火炮无论是对圆堡还是坟包,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而在千里镜里,己方上岸的士兵在火枪的攒射下,根本无法靠近圆堡。

    有几个士兵倒是厉害得多,彼等利用树木、石块、土堆接近圆堡,但区区几个人对于这个庞然大物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只要到了圆堡下面,堡子里的火枪手也处于死角,但还有堡顶!

    随着几枚震天雷丢下来,那几个侥幸来到圆堡下面的士兵也走到生命的终点。

    倒是施琅这厮估计是怕郑森对于自己没有探查清楚而可能的惩治,他带着几艘小船驶近了水道的入口,那里,由于两侧火炮的迅猛打击,大量的郑家水兵纷纷跳入到了水中。

    施琅的小船来到入口处,自然是为了接应那些跳入海水的士兵。

    林习山的运气不错,他乘坐的这艘二青头虽然也深中数炮,还中了两发热弹,不过却安然无恙地驶出了水道来到了外海。

    不过此时的外海也并不是天堂——久违的瀚海军水师此时终于到了!

    苏纳带着的除了两艘信天翁号的七艘大船全部赶到了,它们的身后还有二十艘萨哈连1、2级船只!

    苏纳的船队是从半岛的北侧过来的,原本也在忐忑着,生怕敌人不上当,而是先派出船只四下探查,那样的话己方藏在金州附近的船只肯定会被发现的,届时便不会是岸基火炮大发神威,而是又一场海战了。

    对于海战,苏纳自然不怕,不过己方的船只终究不多,击退敌人尚可,想要大败、击溃甚至歼灭敌船则力有未逮。

    在刚才的岸基火炮的轰击中,郑森的战舰有六艘受损,而那六十艘装载陆军士兵的二青头损失了十艘,大量的士兵落入海中。

    不过眼下,他依然有完好无损的盖伦船两艘、大青头十艘、二青头十五艘以及五十艘可以当做战舰使用的运兵船。

    看着从北面驶过来的瀚海军船只,郑森的双眼冒出了怒火。

    而侥幸躲过一劫又回到郑森船上的林习山眼下却跪在他面前以头伏地一言不发。

    “哈哈哈”

    郑森突然大笑了几声,他上前将林习山扶了起来。

    “林叔,是我小看敌人了,其实上一次就应该得到教训,可惜,也罢,既然袭扰不成,那就干脆与彼等在海上大战一场,您看……”

    在这广袤无垠的外海,无论是林习山还是郑森都来了勇气,林习山听了便说道:“少爷,末将建议,如今既然偷袭不成,那陆师就不起作用了,干脆让彼等回去,剩下来的战舰全部上前迎战”

    郑森却摇摇头,“从他们岸上火炮的威力就可以瞧出,他们在战舰上的火炮威力肯定也不会小,以我来看,彼等在海上之强横恐怕还要胜过那荷兰夷,我等只剩下不到三十艘还能战斗的战舰,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郑森听了心理一凛,他有些明白郑森的意思,赶紧劝阻道:“少爷,陆师打造也殊为不易,还是让他们开回山东吧”

    郑森的眼神愈发阴冷,“慈不掌兵,何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正是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如何能轻易罢手”

    林习山哑口无言,心里却在喊着:“那都是陆师啊,在海上颠簸了一天一夜了,这战力还剩下多少,让他们成为战斗兵去攻打敌船,简直是……”

    不过他不敢忤逆郑森的命令,他清楚,眼前这位“少主”看似雍容大度,实责心高气傲,连续两次失利,这口气他如何咽的下?

    “下令吧”

    郑森转身走进了船舱。

    林习山无奈,只得下达了命令,“所有船只,不顾一切,冲向敌船、贴近敌船,之后就上船肉搏!”

    施琅为了赎罪,在将落水的己方士兵捞上来后,亲自带着五艘二青头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他准备拼着损失大部分船只也要贴近敌船,只要能夺下哪怕一艘敌船也值了!

    若是能夺下一条敌船,别说受到责罚了,恐怕少主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当他的船队逐渐看清楚敌船时,发现它们都在向南行驶,作为一条“老海狗”,施琅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全体向南,利用侧风贴近敌船!”

    他也下达了命令,“想要占据上风位,没这么容易”,他冷哼道。

第三十七章 木.野狐.禅之十五:火中取栗(4)

    苏纳卓立于金雕号的船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对面的动静。

    时至今日,以往那个最多利用独木舟往来于库页岛与大陆之间的黑斤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帝国海军里面的头几号人物了,如今的他也三十岁了,与那些从帝国海军学校毕业然后进入海军实习成长的学生不同,苏纳一开始便在孙佳绩的船上,船上各个工种都干过,当然了,对于像他这样的人帝国也有适当的安排。

    每年三个月进入海军学校“进修”便是苏纳这样的人的常态,加上他几乎肩负着整个黑龙江下游部族的希望,自己也很努力,闲暇时向其他人虚心请教,如今的他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南京官话,还能熟读被尼堪列为帝国高级军官必读的几大件。

    这几大件是:《海军操典》、《孙子兵法》、《纪效新书》。

    读《纪效新书》自然不是为了按照戚继光的兵法练兵,如今的大夏国由于兵种、武器与以往任何军队都大为不同,无论是步军、骑兵还是海军,都有适合自己的操典,不可能按照几十年前戚继光抗倭时写就的练兵经验来实施。

    尼堪更多的是将其作为一个战例来鼓动麾下的军官思考。

    “以前倭寇是这个装备、这个作战特点,故此戚少保采取了这些措施,你等需要掌握的是,假若将你放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你会如何选兵、练兵、带兵?”

    推而广之,“当你突然遇到一个陌生的敌人,陌生的战法,你将如何应对?”

    苏纳面对的便是这个情形。

    施琅带着五艘二青头突在前头,后面还跟着一大堆盖伦船、大青头、二青头七八十艘大船,自己这边只有一个新式舰队外加二十艘快退役的萨哈连级战船。

    说起来,新式战舰的旗舰金雕号也就是大青头那么大,四艘游隼号倒是比二青头略大一些,而雨燕号却只比二青头略小一些,当然了,福船大多身材肥壮,长宽比肯定大不相同。

    萨哈连级战船个头其实与游隼号差不多,不过内部构不同造导致长宽比、船速不同罢了。

    眼下的情形是,由于南风正盛,双方都戗风呈之字形向南行驶,都想抢占上风位。

    虽是如此,不过时间一长,双方的差距便显示出来了。

    瀚海军的船只无论是船型(v字型的船首,便于破浪,流线型的长宽比)、帆型(横帆、纵帆的结合)、船舵/船橹的操控(瀚海军的这两处设置使用了大量的滑轮装置,更省力,操作起来跟方便快捷)、船速(多面横帆加侧帆、三角帆的组合,虽然操控略显麻烦,不过吃风饱满,推力更大)都让它们在速度上、操控上比郑森的船队强太多。

    故此,施琅倒是一门心思想要超过敌船,可惜在小半个时辰过后,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大,不多时敌船的踪迹都见不到了。

    这下施琅也有些胆寒了,茫茫大海,烟波万里,你知晓敌船到底在哪里?

    就在他踌躇的时候,郑森的大队也到了,此时的郑森原本的一股血气也渐渐消散的差不多了,此时的他终于听从了林习山的意见,他让那五十艘装载着步军的二青头驶向登州,自己带着剩下的船只继续向南行驶。

    没多久,敌船的身影又出现了!

    苏纳从南边返回后,见敌船的数量少了很多,心里也有些狐疑,不过眼下他们处于上风,船只的操控、速度更加占优,他很快便下达了命令。

    “最快速度,一字型,顺时针行动!”

    不多久,两艘雨燕号打头,两艘游隼号继之,中间是金雕号,后面又是两艘游隼号排成一长列以最快的速度贴着敌船向北疾驶。

    而十艘萨哈连2级大船也排成一长列向东北方向行驶,十艘萨哈连1级大船以正常速度拖在最后。

    很快,新式舰队便从大队里脱颖而出,还以看得见的快速贴近敌船的右舷位,而敌船在见到瀚海军的船只后,一下见到三拨船队,一时竟有些蒙了。

    “轰!!!”

    雨燕号、游隼号、金雕号右舷位的火炮早就准备好了,此时双方的距离大约一百米远,所有船只右舷位一半的火炮轰响了。

    这里要说明的是,由于条件限制,像那种能在陆地上发射的热弹在木制的甲板上风险太大,故此,目前在瀚海军的战舰里并没有热弹这个选项。

    遇到这种情况是,瀚海军目前的操典是这样说明的。

    “只有一层甲板火炮的船只射出实弹,有两层甲板火炮的,上层甲板射出链弹,下层甲板实弹,有三层直通火炮甲板的,中层、上层都是链弹,下层是实弹”

    目前瀚海军战舰里有三层火炮直通甲板的只有金雕号,其上、中、下三层分别布置了十二斤、十八斤、二十四斤青铜加农炮,都能发射不同规格的链弹。

    而游隼号则是十八斤、十二斤两层火炮,每侧也是九门。

    一半便是五门,当半数的火炮同时轰响后,巨大的后挫力让装有防止侧翻龙骨下摆的大船也向一侧猛地倾倒,若是没有经过长期的训练,无论是水手还是炮手都非得栽倒不可,可眼下几乎看不到这种情形,而火炮在绳索的拦阻下也很快复位,炮手们推着装有嵌在甲板上沟槽的木轮子的火炮也能方便复位、瞄准。

    此时,便能显示出炮镜和燧发机的作用了,特别是燧发机,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点燃火炮不要太好,以前用火绳点燃火炮时,虽然瞄准了,不过你完全预料不到下一个波浪会是什么样子,等火绳引燃引药轰出炮弹时,那时的炮口随着船只的起伏不知偏到哪里去了。

    而燧发机可以在一瞬间引燃火炮,就可以大幅降低波浪起伏性带来的目标偏差,加上膛线、炮镜的作用,如今在这世上,如果说瀚海军水师的火炮精度排第二的话,没有任何人敢排第一。

    此时的神器——燧发机引发火炮的技术,英国人还要到十八世纪才能全面配置。

    一百米的距离,若是熟练的话,就算海上颠簸,命中率也可以达到五成!

    这在此时的世界简直是一个奇迹,妥妥的的作弊利器。

    火炮发射完毕之后,在望远镜里,效果非常惊人:

    靠近瀚海军船只这一侧的敌船几乎个个带伤,特别是在金雕号打击下的船只,几乎在一瞬间便失去战斗力!

    正对着金雕号的是一艘大青头,其水线部位、中层甲板部位、主桅杆、船首舱全部收到重创,金雕号底层甲板二十四斤重炮在一百米的距离,以5度的角度直射抵达目标后几乎没有任何下降,稳稳地击中了大青头水线的部位,这一击便是两个大洞!

    二层甲板十八斤加农炮、上层甲板十二斤加农炮射出的链弹都是以八度的角度射出的,效果也相当惊人:有瀚海切割机之称的中层甲板链弹正好以高出敌船首层甲板面大约一米的距离横扫了过去,以高的吓人的旋转速度将它所遇到的一切,包括水手、绳索、桅杆,毫不客气地通通切成两半。

    而上层甲板火炮射出的链弹也相差仿佛,不过它对准的是敌船桅杆的中上部位,当它的一旦没有切断桅杆而是缠住桅杆时,另一个铁弹则围绕这根桅杆做高速旋转运动,将它一米半范围内的任何东西切成稀烂。

    郑森的船队只有二十多艘,新式舰队的一字长蛇阵很快便越过了它们,此时他们的船上才堪堪发出一轮火炮,炮弹绝大多数都调入到大海里。

    当舰队行驶到敌船船队尾部时,舰队突然调转向东,此时正好利用南风进行侧风航行,在操帆手的熟练操控下,所有的船帆与南风形成了一个最佳的夹角,此时的船速比顺风航行还快!

    舰队还是一字长蛇阵,不过对准的却是敌船的船尾,此时另外一半的火炮发射了!

    船尾很快越过后,稳稳站在金雕号上的苏纳在望远镜里见到经过瀚海军舰船两轮的打击后几乎有三成的敌船失去了战斗力,不是失去了桅杆和船帆,就是船腹中弹后漏水倾斜,有的不幸被炮弹撞倒了火药桶,当场产生了剧烈的爆炸,随即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有的则是船舵被击中让它失去了调整方向的能力。

    舰队越过敌船后继续朝东行驶了一段,此时舰队突然又转向北边,然后再转向西边,此时还是利用侧风,不过船帆与南风的夹角却呈相反的方向。

    左舷位一半火炮轰响!

    此时的敌船依旧是乱成一团,舰队开始折向南面,以之字形继续向南行驶,此时,所有船只的侧帆全部打开了,在戗风的情形下,船速也达到了最快,等敌船回过神来时,舰队又开始从另一侧向北行驶了!

    战斗持续了整整半日,态势完全是一边倒,当暮色降临海面时,郑森的船队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郑森、林习山、施福叔侄等人还是跑掉了——没有办法,海面实在太过辽阔,瀚海军就算让另外二十艘萨哈连级大船在外海逡巡也不可能完全遮护得过来。

    最终逃出去的船只也只有区区三艘二青头而已,剩下的船只不是被击沉便是被俘获。

    郑森的第二次与瀚海军的交手还是以完败告终,实际上,他如果狠下心来将所有的运兵船全部投入战斗,没准还真能让苏纳喝一壶的,届时,瀚海军依旧能获胜是没有悬念的,不过要想这样几乎毫发无损地取得大胜是不可能的。

第三十八章 玄武青龙决之一:先手

    北京城,饮胜茶馆,如今蜚声大明境内的说书人柳麻子抵京后的第三日。

    “话说那武松……”

    “嘘……”

    年近六十的柳麻子刚一拍醒木,就要将武松打虎的桥段奉上,却被听众毫不犹疑地用嘘声打断了。

    京城这些有闲暇的听众,多半是勋贵、高官、内戚子弟,还都是旁支或者庶支,嫡支子弟肯定会花大价钱将柳麻子请到府里奉上专场,何苦在外面与那些凡夫俗子挤在一起。

    柳麻子如今蜚声大明,除了他高超的评话技艺,还传说他是左良玉的结义兄长,如今能来北京,除了说书之外,自然还担负着为左良玉疏通内外关系的差事。

    “也罢”,柳麻子叹了一口气,“今日就换一个段子,此段书上无,一般人也没听过,全凭咱家杜撰,一派胡言,切勿对号入座”

    “嘘……”

    堂下又是一阵嘘声,柳麻子却不为所动。

    “话说北境崛起一大国,名唤大夏,北境者,尚黑,尚土,尚水,乃真武大帝之所……”

    柳麻子此言一出,堂下立马安静下来了。

    “真武大帝,玄武是也,玄武者,龟蛇是也,龟者,主甲胄,干戈是也,故凡居于北境者多半主金,那大夏国之创建部族号称索伦,译成汉话便是‘林中之人’,木属也,夏者,五行属火,故此,但凡居于北境者,金木水火土占全”

    “况呼玄武乃灵龟、巨蛇之合身,攻防两得,等闲神兽不是它的对手”

    “东方清国,原本在五行之中唯独缺火,可惜如今偏隅于辽东平原之地,又缺了木属,不过凡居于东方者乃四神之首的青龙,青龙至尊号令天下,玄武、朱雀、白虎都要屈居下首,故此,其虽是一条残龙,依旧能与玄武分个高下”

    “话说清国北境有一处所,原本是以前的海西女真最大的部落叶赫部落的领地,清国在此地建有大城一处,因该地梨树众多,此城便唤作梨树城,如今大夏国马步军二十万,大清国马步军十五万正在那梨树城附近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柳麻子却将醒木在桌子上一拍,“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柳麻子在北京城吹牛,辽东战事确实已经开打了,先出手的还是大夏国。

    此时,阿林阿已经解决了西边鄂齐尔图汗的袭扰,迅速东进,抵达西拉木伦河流域后,立即接替了萧阿林一部的防御,而萧阿林部昼伏夜出,带着一万两千大军突然出现在梨树城附近。

    萧阿林部的另外一个军团依旧在与多铎对峙,而阿林阿部则在与科尔沁部对峙。

    不但如此,皇太极念念不忘的阳都的那个军团一万两千人在孙传宇、阿克墩的带领下同样昼伏夜出,从宁古塔、吉林一线南下,越过恩索的防线后,突然出现在如今镶红旗旗主济尔哈朗的据点,龙城上游约莫八十里的梅河口。

    梅河口,此时还是一处小地方,原本是辉发部的辖地,努尔哈赤占领此地后建有兵营一座,彼等建设营地时根本没有想到此地会成为四战之地,后世清国也只是将此地封禁作为皇家围猎的场所。

    故此,此地只是一处四周打了栅栏的兵营罢了,如今成了从萨尔浒北上的济尔哈朗七千镶蓝旗精锐的军营。

    原本济尔哈朗是想靠近龙城的勒克德浑,与他互呈掎角之势的,如今却率先成了瀚海军的目标。

    孙传宇、阿克墩麾下的这一万两千人是一个标准的军团,三个骑兵旅,每个旅都是一千飞龙骑、两千猛虎骑的配置,一个步军旅,三千五百人,其中炮兵五百。

    难怪尼堪在梨树城扎下大营后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在等阿林阿、孙传宇这两支大军,阿林阿一到,孙传宇跟着就到了。

    战场上,以不变应万变说得好听,那是在自己处于相对不利地位的时候才有的策略,若是自己掌控全局,兵力又不不落下风,自然要下出先手!

    梅河口大营设置在辉发河西岸一处高坡上,孙传宇的大军抵达后,立即将高坡团团围了起来,唯一一条通向龙城的道路也被瀚海军控制住了——其实龙城的勒克德浑根本不敢动,官街堡的恩索还有上万的大军盯着他呢。

    镶蓝旗原本是阿敏的,阿敏被杀之后,为了安抚老汗诸弟之后,镶蓝旗给了其弟济尔哈朗,努尔哈赤几个弟弟的后人中较为出色的几个也大多投靠了济尔哈朗,眼下就有两个。

    固尔玛浑,阿敏的儿子,今年二十八岁,镶蓝旗的梅勒额真。

    乌达海,穆尔哈齐的儿子,今年三十三岁,也是镶蓝旗的梅勒额真。

    在阿敏时代,镶蓝旗是八旗里人数最多的一个旗,如今却是人数最少的一个旗,只有一个固山额真,精锐也只有七千人,如今济尔哈朗全部带出来了。

    当然了,赫图阿拉的屯齐那里还有三千人马,屯齐是舒尔哈齐的孙子,赫图阿拉是满清的龙兴之地,自然轻易离开不得。

    (按照规制,满洲八旗每一旗有两个固山额真,每个固山额真下辖七千五百人,这样的话一个旗应有一万五千人才是,可济尔哈朗只有一万人)

    “封住浑河,不可使满洲主力逃亡长白山腹地!”

    这是尼堪给孙传宇下达的命令。

    浑河上,沈阳、抚顺、萨尔浒、赫图阿拉几乎排成一条线,只有封住了浑河,敌人便不可能往东北方向逃窜。

    高坡大营,济尔哈朗、固尔玛浑、乌达海三人正在激烈地讨论着,这三人,济尔哈朗已经有了郡王的身份,另外两人都是贝子,不过济尔哈朗也知道,皇太极对于他们这些老汗兄弟后代的看重还不如开国五大臣的后代,在发生舒尔哈齐、阿敏“叛乱/不轨”之事后更是如此。

    而五大臣的后代都是努尔哈赤子孙忠实的奴才,可靠程度自在其他人之上。

    “六叔,不能等了,如今蛮贼的大炮都已经架起来了,若是彼等能发射猫耳山那样的火炮我等就……”

    目前济尔哈朗这七千人中,固尔玛浑、乌达海各领三千人,济尔哈朗亲自统领一千巴牙喇护军,在以往的战斗中,为了洗刷阿敏的“劣迹”,固尔玛浑经常是以奋不顾身的“先登”身份出现在战场的,这也让他迅速收获了一些功勋,在济尔哈朗军中时常为“先锋”。

    济尔哈朗看向乌达海,此人是深受努尔哈赤器重的穆尔哈齐的后代,几乎没有受到阿敏的影响,不过兔死狐悲,乌达海一系依然“紧紧团结”在济尔哈朗周围。

    “六叔,侄儿的意思也是如此,一旦彼等万炮齐鸣,我等恐怕还没有整备兵马队伍就散了”

    猫耳山的悲惨结局如今在清国境内已经成了一个可怕的传说,乌达海也是顾忌得很。

    “也罢”,济尔哈朗站了起来,他带着固尔玛浑、乌达海两人来到了大营中间的望楼,用千里镜看过之后他说道:“大营北面、西面、南面被围,东面是辉发河,我等要突围的话向何处为佳?”

    “南面!”

    固尔玛浑、乌达海两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也是,南面可以沿着辉发河一直撤到萨尔浒,那里有坚固的城堡,还有汉军旗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的五千步军。

    济尔哈朗却摇摇头,“你等之意,本王何尝不知,不过此处除了新来的蛮贼军队,还有恩索那厮的大军,你等能想到,彼等自然也能想到,何况恩索这厮长期在这长白山一带打转,对于盛京以东大山地理形制的了解不在我等之下”

    “本王的意思,干脆向西突破,那里不远处便是叶赫城恩格图的五千蒙古骑兵,何况那里更接近皇上大军所在”

    说到这里,他悠悠地叹了一下,“其实,若是皇上那里败了,我等着再怎么着也无济于事,靠近皇上,待机而动才是上策,否则,就算撤回萨尔浒也无关大局”

    固尔玛浑、乌达海两人听了之后也都郑重地点了点头,在如此重大的局面之下,他们心里残存的哪一点对皇太极的成见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济尔哈朗看了看两人,“全部朝一个方向突围是不行的,必须有所侧重”

    乌达海站了起来,“六叔,固尔玛浑勇猛,我的三千人马再拨给您一千,剩下的两千我一南一北分别突击,你等五千人马拼死向西,应该问题不大”

    济尔哈朗听了有些感动,不过事到如今,再假惺惺地推三阻四不是明智之举,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乌达海的肩膀。

    午饭过后,济尔哈朗的突围开始了!

    济尔哈朗这一手大出孙传宇的预料,虽然他手底下的三个骑兵旅分别置于南、北、西三面,不过他在召集手下将领开会时只预估了敌人会到萨尔浒以及北上与龙城的勒克德浑回合这两种情形,他与阿克墩也分别镇守南、北大营。

    西大营的骑兵旅将领却是以前海参崴,后来调到上都的原东江镇“三游击”之一的林茂春,他身材高大,擅使长枪,尼堪最后还是让他进了骑兵队伍,当然了,也是为了平衡众多的索伦将领。

    他这个大营的骑兵与孙传宇、阿克墩两人相比,多为新兵,当然了,阳都的骑兵许久未动,训练的时间早就够了。

    林茂春挡得住济尔哈朗拼死的突围吗?

第三十九章 玄武青龙决之二:林茂春的救赎(上)

    “一定能!”

    话说梅河口济尔哈朗大营北有莲河,南有梅河,东是辉发河,只有西边是一系列小山——林茂春的大营就设在小山中间唯一的一条较大的道路上。

    不过既然是小山,便处处可通,不过多是小路而已,想要完全挡住镶蓝旗骑兵西去的道路不大可能,但这要看济尔哈朗的选择。

    话说林茂春自从在皮岛上在吴直、黄龙、沈世奎、张焘、沈志祥等人面前跪下,祈求沈世奎发兵援救在朝鲜龟山苟延残喘的曲承恩等人时,堂堂一个游击将军竟然接受“嗟来之食”,在黄龙他们面前坐在地上吃饭的景象至今让尼堪记忆犹新。

    不过人是会变的。

    三游击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其中又有分化,曲承恩隐隐有从三人中间冒出来的迹象,这不,他已经带着一个不满编的军团去旅顺了,王承鸾在攻打沙俄的安加拉河流域时也立下了大功。

    如今就是林茂春了,在得知两位老伙计如今的形势后,林茂春也是眼热得很,日盼夜盼能单独统领一支精锐。

    正好,他的机会来了,部队扩编后急需军官,东江镇出身,骑射了得的林茂春最终还是搭上了末班车。

    经过了在东江镇的蹉跎后,三人的性情如今也是大变,特别是林茂春,相比以前,他更加圆滑了,当然其中可能也有家属牵绊的缘故——他那位被冲虚子起名林泽垢的儿子今年也七岁了,托冲虚子的福,林泽垢如今好得很,

    不过对于他这样年近四十,巅峰时日不多的军将来说,在战事中建功立业终究是心之所愿。

    故此,当他当上大夏国京师阳都军团一个骑兵旅的指挥使以后,不敢有一丝懈怠,兢兢业业按照骑兵操典的要求训练全旅,这一晃就一年多过去了,就算是新兵也应该拉出去真刀实枪练一练了,何况是曾经在长白山久经磨砺的林茂春?

    说是新兵,如今在大夏国里,能当骑兵的无非是三个来源。

    其一便是各游牧部落里拣拔的年轻人,其二则是出生于东江镇的士兵,其三则是五原骑兵学校的汉人学生。

    这三者,都有基本的骑射素质,进入正规军后无非是加大了训练量,对纪律、配合要求更高而已,经过一年多的训练之后,如今的他们可是比以前尼堪的依琳卡营强多了。

    由于北面的孙传宇、南面的阿克墩既是皇亲国戚还是军中宿将,孙传宇还是枢密院的枢密使,更使得林茂春压力巨大。

    故此,自从在梅河口西侧建立大营后,林茂春时刻盯着济尔哈朗大营的方向,生怕有所遗漏。

    他的苦心终于得来的回报。

    这日,他正骑着马在大营里巡逻,大营正中的望楼上值守的士兵突然吹响了手中的铜号,很快又有一个士兵从望楼上跑了下来。

    不等那士兵通知,林茂春身边的亲兵便吹响了全军集合的号声,接着林茂春大帐附近的几面大鼓也“咚咚”地敲响了。

    幸亏林茂春这几日一直小心翼翼,白日里他要求所有的士兵甲胄不能卸下,武器随时搁在身边,装着清水、豆料的皮囊、皮袋也随时挂在战马上。

    大约半刻的时间,全军两千多骑骑全部披挂完毕,不过此时济尔哈朗的大队人马也冲过来了。

    作为老女真,济尔哈朗对这一带的地形那是了如指掌,快接近林茂春大营时,他又分出一千骑直接冲向大营方向,剩下的四千骑却沿着大营南面的小路冲了过去。

    作为西面的守卫者,林茂春肯定也不是简单地在大路上扎下一座大营就罢了,南北两侧还有两座小营,分别扼控两条小路的重要节点,每座小营只有两百骑——能放得下两百骑的地方肯定是小路比较宽阔的地方。

    当南面那座小营见到大队骑兵冲向他们这边时,也立即吹响了铜号,擂起了战鼓。

    兴许是知晓自己除了死拼别无他途,带着一千骑的乌达海在攻击林茂春大营时竟然爆发出来惊人的战斗力,等林茂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全歼包括乌达海在内的一千骑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此时,济尔哈朗的大队已经击破了南面小营,小营里的瀚海军骑兵大多战死,少数逃了出来。

    一个时辰,依照骑兵的速度,至少可以走出五十里,何况是急着撤退的满洲八旗精骑!

    此时林茂春的手下还剩大约两千五百骑,眼看自己独当一面后的第一次作战就要以失败而告终(实际上他留下了乌达海的千骑,自己只损失了约五百骑,虽说没有完成阻截济尔哈朗的任务,不过在瀚海军看来肯定是过大于功)。

    林茂春一咬牙,对着手下说道:“诸位,我等这个骑兵旅是新组建的,耗费钱粮无数,扎扎实实在家里训练了一年半,第一次大战却功亏一篑,今后无论是将领还是普通士兵如何有脸面在瀚海军立足?本将决定了,带上三日的给养,从大路追上去,不追上敌人誓不罢休!”

    他留下几个骑兵去向孙传宇汇报,自己匆匆整理后便从大路出发了。

    一路上,他也在想着。

    “其一,自己不亲自向安国公禀明情形便私自去追击敌人,是否会引起孙传宇的不快?”

    “其二,那济尔哈朗从小路向西跑了,那他的目的地到底是何地?他完全可以先从小路西去,然后向南拐向萨尔浒,若是那样,自己可能会无功而返,不过南面是国舅爷阿克墩的防区,他们就算折向南面也瞒不过阿克墩吧”

    “也有从小路折向北边与龙城的清军汇合的可能,不过那龙城如今四面八方都有瀚海军,完全是孤城一座,那济尔哈朗号称清国名将,应该不会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吧”

    “那就是西边了,那里,皇上正亲自以自己为诱饵,带着大军与清国主力对峙,济尔哈朗若是去那里也完全有可能”

    最后他打定主意沿着梅河向西,梅河的中间有一条南下的道路,济尔哈朗若是南下的话必定会走那里,若是西去的话就一直跟着就是了。

    果然,当林茂春带队两千五百骑抵近梅河岸边那条岔路口时,只看到西去的马蹄印,并没有见到南下的印记!

    “济尔哈朗这厮几次分兵,肯定会以为已经摆脱了我等,我等只要连夜赶路,肯定能追上他们”

    于是他在前面派出十名侦骑,扮成女真猎人的模样,不许他们打火把,在西去的道路上侦察前进,而自己带着大队以正常速度前进。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下一个岔路口,一条是去长春方向的,从那里可以绕到梨树城的后面,不过以济尔哈朗这不多的骑兵,应该是没有胆量走这条路的。

    另外就是去西南方向的叶赫城堡了,那里有恩格图的五千蒙古骑兵,以济尔哈朗郡王的身份,完全可以说动恩格图同他一块去梨树城!

    届时,近万的人马,完全可以在战场上扮演奇兵的角色。

    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济尔哈朗成了奇兵扭转了占据,自己百死莫赎!

    不过,若是自己赶到叶赫城,济尔哈朗与恩格图的骑兵加起来近万人,自己这两千多骑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眼下就必须赌一把了,赌济尔哈朗没有防备,或者没有将防备重点放在后面上了,眼下是夜晚,赌他还在半路歇息。

    正在这时,东面的路上飞来几骑,林茂春定睛一看,原来是孙传宇的亲卫,他赶紧下了马。

    那几个亲兵带来了孙传宇的口头命令。

    “阳都军团骑兵旅第三旅指挥使堵截不力,放走敌军大部,指挥使林茂春记大过一次,降为副指挥使,特令你部昼夜兼程,务必赶上敌军,阿克墩将军的骑兵旅就在后面,离你等只有一个时辰!”

    等几个亲兵传完令走了,林茂春是又惊又喜,喜的自然是孙传宇并没有过多责怪他,惊得是后面还有阿克墩的骑兵旅,那就意味着自己不仅要连夜追上济尔哈朗,还要咬住他们一直等到阿克墩大军的到来!

    “驾!”

    眼看夜色一分分流逝,林茂春心急如焚,赶紧催令大军全速前进。

    终于,在黎明时分,林茂春的骑兵旅在东辽河的一处河口见到了自己的侦骑。

    “将军,敌骑大队正在大黑山东面脚下扎营歇息”

    林茂春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大黑山,便是叶赫城所在的那处大山,大黑山是汉人的名字,满洲人称为大孤山,此处仍叫它大黑山。

    此处,若是直接穿越大黑山的话,只有三四十里路即可赶到叶赫城,不过山道崎岖,想要晚上穿越不是明智之举,等到天亮后或穿越大山,或绕过大黑山从北边大道赶过去都使得,这也难怪济尔哈朗会在大黑山下扎营。

    “离天亮只有半个时辰了,自己是现在就进攻敌人大营,还是歇息一阵等到天亮再说?”

    此时,离恩格图的叶赫城如此之近,济尔哈朗肯定已经派快马知会了他,若是等到天亮,一旦有战事发生,恩格图肯定会过来支援,那时候自己能不能留下济尔哈朗就不得而知了。

    “全部下马,一刻的时间,人马都进食水,进完之后连夜攻打大营!”

    林茂春终于做出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不过,他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呢?

    拭目以待。

第四十章 玄武青龙决之三:林茂春的救赎(下)

    济尔哈朗也有些大意了。

    也是,他这四千骑一路沿着小路按照正常骑兵行军的速度向西奔跑,途中由于战马失蹄跌倒、跌入悬崖、山坡的也有一百多骑,这个速度莫说明军了,就是他们女真人常年在山上盘桓也很难得。

    就算瀚海军拥有与女真人一样的骑术以及勇气,在自己三路阻截人马的拦截下,彼等还有余力追上来吗?就算彼等能打败三路阻截的骑兵,还能追上来吗?就算能追上来,彼等能知晓自己去了哪里吗?

    还有一点,也是济尔哈朗如此大意的缘故。

    原本在辽东东面的大山上居住着大量的各部女真人,不过在努尔哈赤、皇太极父子两代人的“努力”下,加上又有尼堪这个大敌的不断打击,到了此时,整座大山上除了少数据点,以及有象征意义的地方(比如赫图阿拉),整座大山几乎被他们封禁了,全部的丁口都迁到了辽东平原上。

    故此,就算瀚海军能追上来,也不能抓到途中的部民进行盘问。

    至于马蹄印,济尔哈朗却忽略了。

    也是,由于走得匆忙,不是人人都能将三国演义上的故事活学活用的,何况还是晚上。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敌人——瀚海军却是一支有着完整行军、防守、追击操典、接近于后世现代军队的军队,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虽然他们的指挥使林茂春出生于东江镇旧军队。

    奔波了一日一夜,任谁也没有办法再死撑一晚,济尔哈朗除了留下少数兵力值守,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

    说来也奇怪,这一次,济尔哈朗竟然梦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在赫图阿拉附近活动时的景象,自己的阿玛舒尔哈齐、大哥阿敏威武雄壮的模样不时浮现在他梦境里。

    那时的女真人,别说海西四部、海东/北山诸部了,就是建州内部也是矛盾重重,除了建州人盘踞的浑河流域,北边的佟佳部、那拉部、库尔喀人都是他们的大敌。

    故此,就是住在赫图阿拉,每日也是心惊胆战的,那时的建州人练就了抱着兵器在马圈里睡觉,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能警醒、并随时投入战斗的的习惯,久而久之,已经有些没落的明军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这也是老汗嘴里的“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底气所在,那时的建州人忍耐力、行军速度、战斗力都不是现在所能比拟的。

    “啊?!”

    睡梦中画风突变,他竟然梦到了皇太极将一柄长刀刺进阿敏的肚子里并拼命搅动的景象,阿敏的双手抓住刀刃,手上、身上满是鲜血!

    “王爷!王爷!”

    济尔哈朗不禁冒出了一阵冷汗,此时他被人叫醒了。

    “敌袭!”

    这就是如今的建州女真与三十年以前的女真人不同之处了。

    济尔哈朗很快醒觉起来,他快步来到营帐外面,此时外面瀚海军由于抵近大营,已经没了多少顾忌,全部打起了火把!

    那一大片火把隐隐有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奔向大营后面的山间小路,另外一部分直接向大营扑过来!

    “呜呜……”

    值守的清兵吹响了牛角号,低沉、幽远的号角声刺破了苍穹,也预示了一个血色清晨的即将到来。

    晚上,济尔哈朗只安排了三百骑值守,若是放在与明军对峙的时候,除非遇到吴三桂、周遇吉那样的猛将,有三百骑足够支撑到大队人马准备完毕,可惜他们遇到的是瀚海军!

    林茂春安排了一百骑守住山间小道,另外两千四百骑将大营团团围了起来,每一面大约六百骑,在敌人还在慌乱地整备鞍具、甲胄时(女真人对战马十分爱护,晚上睡觉时必定要将鞍具卸下来以减轻马匹的负担),各面各出动五十骑,这五十骑都是各骑兵团的勇士,身上除了携带兵器,还有大约五丈长的虎爪飞索!

    “扑扑扑……”

    一刹那,虎爪飞索的铁钩子钩在大营周围的栅栏上的声音不绝于耳,当然了,也有不少骑兵被大营里的清兵用弓箭射倒落马的,最终催动战马拉着栅栏向外奔跑的骑兵每一侧大约有三十多骑。

    这足够了!

    作为一个临时的营地,济尔哈朗不可能按照固定营地那样绑扎牢固,也就是砍下大黑山上的树木草草扎就,在这方圆百里不见人烟的地方,防备野兽还多于敌人。

    没多久,大营便四面洞开,不过此时济尔哈朗身边那一千巴牙喇护军毕竟是最精锐的骑兵,也整备完毕跨上了战马!

    他们要面对的便是每面大约两百骑飞龙骑。

    林茂春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猛击了自己两个耳光,然后大喝一声,“儿郎们,杀鞑子去!”

    这个习惯,是他以前在东江镇做游击将军时养成的,他自己浑没有想到,自己的骑兵队伍里还有大量的索伦人、蒙古人、女真人,这个“鞑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屈辱的称呼。

    不过眼看着自己的长官亲自端着虎枪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自己也不能落后,都紧紧跟在林茂春的后面。

    林茂春作为骑兵旅的指挥使,这装备自然比其他人强一些,战马的半身细鳞甲,只露出眼睛的面具,自己则是全身板甲!

    这套装备,只要马匹没有意外,在如今的战场上生存的概率远远高出没有甲胄的,也大大高于只有普通甲胄的。

    这套装具只有一个缺点——不耐战,必须速战速决!

    “咣当”,对面女真骑兵抛过来的短斧砸在林茂春的头盔上,短斧的刃面碰到光滑的甲面后,在铁甲硬度、弧度的双重作用下完美地转向了,林茂春的头部也有些轻微地眩晕,不过他却浑然不觉,义无反顾地继续冲向敌阵!

    前面说过,林茂春是东江镇用枪的高手,他与毛文龙一样,都是在辽阳中过大明武举之人,在长枪的使用上,特别是骑战的使用有自己的心得。

    像瀚海军眼下的训练法子,对于刚加入飞龙骑的骑兵自然有效,不过在林茂春看来那也只能在己方形成密集阵型冲阵时用处最大,若是放在侦骑里使用就完全不行了,在双方都是散阵、两两捉对厮杀时用处也不大,那时,枪技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了,像林茂春这样武举出身的人的枪技肯定不会像姬甲杰那样花哨,虽然招式比瀚海军的多,但依旧以实用为主。

    “咣当!”

    林茂春很快与一个巴牙喇碰上了!

    自从皇太极在天津战役里俘获了不少瀚海军后,也对瀚海军的兵器进行了仿制,后来,由于瀚海军的火器实在太难仿制,最终还是落到了冷兵器上,仿制得最多的便是这虎枪、骑刀!

    就算是这样,能够让所有的巴牙喇护军全部用上瀚海军用上水力锻打的虎枪枪头、骑刀也不容易。

    双方都是虎枪,清国的虎枪质量虽然全部是手工锻打,不过在其严苛的军法管理之下,质量竟与瀚海军的相差无几,一尺长的枪刃都在夜色里闪着寒光。

    按照寻常骑战的战法,当双方都举着长枪交战时,由于要时刻护着自己的上身,长枪在出手的一刹那肯定是要交错的,有枪钩的虎枪则更是如此,这便是一个回合!

    不过有了坚韧铁质板甲后的飞龙骑骑兵却有新的战法。

    林茂春大大方方让敌人的虎枪刺中了自己的胸口,同时左手猛地翻转压住了虎枪的前部——防止虎枪上挑隔断自己的脖子,而自己的虎枪一样刺中了敌人的胸口!

    一半的飞龙骑骑兵没有林茂春这样的力量和技巧,只能双手握持虎枪,自然就没有刚才用左手压住敌人虎枪的举动,而林茂春能做到!

    “扑!”

    林茂春虎枪的枪刃瞬间便割开了对方连着铁甲甲片的绳索,又刺进了里面的棉甲!

    “开!”

    林茂春又是一阵大喝,一尺长的锋刃全部刺了进去!

    “咣当!”

    此时又有一杆虎枪的枪刃刺中了林茂春,不过林茂春完全没有在乎,拔出虎枪枪刃之后直接刺向敌人虎枪的枪杆!

    那杆虎枪顿时在半空中断成两截!

    一道带着血迹的寒光闪过之后,林茂春虎枪的枪刃又完美地在那人的脖子上划了过去。

    此时,林茂春的亲卫已经赶了上来,有了亲卫的协助,林茂春更加轻松自如,便练起了在瀚海军里学到了三人配合之术,自己突前,势不可挡,两名亲卫稍稍落后,挡住任何可能从其它方向杀过来的敌人。

    ……

    天逐渐亮了起来,随着济尔哈朗的镶蓝旗骑兵也渐渐准备好,从一开始的瀚海军势不可挡已经到了眼下的势均力敌!

    最后,终究是敌人人多势众,又歇息了一晚,这气力毕竟占了上风,何况,镶蓝旗骑兵目前是困兽,自然要酣斗不休。

    故此,当天色大亮后,济尔哈朗在挺过一开始的那段困难时间后来渐渐缓了过来,除了稳住阵脚防御,还能腾出手来不时反击一阵。

    到了此时,双方的伤亡都很大,林茂春的骑兵旅至少又有五百骑丧失了战斗力,而济尔哈朗更惨,又失去了千骑!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半日一夜的追击让瀚海军还是有些疲劳了,虽然林茂春还在一马当先地兀自缠斗,不过他也清楚。

    “像自己这样的人都已经感到疲劳了,其他的骑兵就更不用说了,阿克墩啊,阿克墩,你到底在哪里?”

    “呔!”

    正在此时,济尔哈朗阵营里传来了一阵大喝,那是济尔哈朗自己的声音,到了此时,久经战事的他也意识到,如果此时不拼着锐气击溃眼前这股敌人的话,若再有蛮贼骑兵赶到,自己肯定完蛋。

    于是,四十四岁的济尔哈朗亲自上了,他的一百最精锐的库尔喀巴牙喇护军也上了!

    或许是林茂春那身装扮让济尔哈朗意识到此人多半是指挥官,他这一百骑直奔林茂春而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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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879/ 第一时间欣赏1625冰封帝国最新章节! 作者:龙吟森森所写的《1625冰封帝国》为转载作品,1625冰封帝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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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5冰封帝国介绍: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
白桦、雪松、冷杉,鳞次栉比
草原、森林、苔原,星罗棋布
大河、湖泊、沼泽,人之所在
紫貂、灰狼、黑熊,出没其里
黑油、黑铁、黑煤,密密匝匝
使狗、使鹿、使马,随心所欲
狩猎、渔猎、游牧,不亦快哉
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
雅库特、乞儿吉斯、哈萨克,
俄罗斯、哥萨克、喀尔喀,
女真、科尔沁、察哈尔,
纵横其间,
一个汉商之子,横空出世,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他能有什么作为?
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
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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