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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吟森森     1625冰封帝国txt下载     1625冰封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 川藏风云(5)安曲之战(上)

    孙秀刚有些窝火。

    他本是梨树城骑兵学校第一任校长,当图里琛那一届学员毕业后,尼堪没

    有食言,让他出去带兵去了,先是旅指挥使,没有多久便升任军团副指挥使,不过却被分到了杨廷玉这个军团。

    这下可好,他比杨廷玉还大五岁,今年三十五岁了,虽然贵为军团副指挥使,不过由于军团指挥使都兼任军团里最强大的那个骑兵旅,而另外两个骑兵旅又名花有主,这样一来,堂堂骑兵学校校长出身的孙秀刚便成了光杆司令。

    咳咳,倒不光是光杆司令,副指挥使实际上是当做军团参谋长来使用的,当然了,作为索伦人,还是乌扎部出身的人,孙秀刚还有一个身份,他还兼任着杨廷玉军团的录事参军一职,自然也是应龙会的人。

    孙秀刚是乌扎部出身的索伦人,以前的名字叫尼亚哈,还是尼堪的堂弟,又是尼堪亲卫出身,这样的履历,放眼整个瀚海军也没有几个。

    以前提过,孙秀刚身材高大,还高过尼堪,加上出身索伦勇士,一身武勇也是响当当的,瀚海军都传言他才是尼堪最器重的人物,但眼下孙秀刚却只是杨廷玉的副手。

    不过现在孙秀刚很是服气。

    杨廷玉之前的一系列安排,从眼前的情况来看无异都走对了,若是按照他孙秀刚的操作,他会放置至少五百骑兵到山顶,用以牵制敌人,然后将所有的骑兵聚集在一座大营,加固营寨,利用火炮、火枪先对敌骑进行打击,等敌人久攻不下,疲累已极时,再打开营寨出击,恐怕胜算更大一些。

    但从敌人目前的态势来看,人家摆明了是宁愿牺牲几百重甲骑兵,死活都要攻破己方的营寨的,假若营寨被敌人攻破了,瀚海军就只能在营寨里与敌骑决战,那样的话,瀚海军骑兵擅长的穿插、配合就用不上了,因为地方实在狭窄。

    反而是敌人不顾死活的“墙式”冲击更加有效,若是发生那样的情形,饶是瀚海军英勇无匹也无济于事,人家人数实在太多,等你被击得节节后退时,瀚海军便是一支普通的骑兵了。

    但现在不同了,莽莽撞撞进入两座大营的敌骑伤亡惨重,留在外面的骑兵虽然还是多数,不过也是惊魂未定。

    更为关键的是,白河本是一条中等河流,河水两岸空阔的平地并不大,当杨廷玉命令扎下两座大营时,便已经将能挤人的地方全部占满了,当他孙秀刚带着埋伏的骑兵出现后,首当其冲的便是已经来到北大营的敌骑。

    由于地形狭窄,敌人不可能全部冲过来与瀚海军交战。

    一想到这里,孙秀刚对杨廷玉等安排佩服不已。

    闲话少说,在敌人还在惊惧之中时,孙秀刚带着三千精骑已经赶到!

    孙秀刚自己身材高大,自然是飞龙骑的绝佳人选,由于地形狭窄,也不可能将三千骑分成两拨,等一拨打累了再上另外一拨,那不可能,因为并没有从容转身的地方。

    全力一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东边天空的太阳完全升上来了,当全副武装的瀚海军骑兵全部出现在安曲附近时,整齐、耀眼的铠甲产生的阵势一点也不亚于近万人的和硕特骑兵。

    由于是全力一击,如何排兵布阵就要煞费思量了,昨晚,杨廷玉并没有提到这一点,不过作为梨树城骑兵学校校长出身的孙秀刚还是想到了办法,由于瀚海军一个骑兵旅大多是按照一千飞龙骑、两千猛虎骑编排的,由于地形狭窄,全部让飞龙骑打头的话,战法就与敌骑差不多了,那就是拼人头、拼数量,这样的事情,饶是孙秀刚是粗陋的索伦人出身也不会干。

    他将队伍按照一排飞龙骑、一排猛虎骑的阵势打头,这样的话,队伍最前面的就是一千飞龙骑、一千猛虎骑,飞龙骑是一手短铳,一手虎枪,而身后的猛虎骑则一分为二,一个举着新式三连发骑枪,一个则是双刀的配置。

    这样的话,可以在接敌之前,最大限度在远程就能将敌人密集的阵型变得稀疏,头排的飞龙骑三连发之后,敌人的阵型肯定会变得大为稀疏,此时,再施行瀚海军习惯的穿插、穿透战术,而飞龙骑在前进时,由于身后是猛虎骑,两排骑兵可以靠得很拢,又能充分配合,接敌时将无往而不利!

    虽然大体是这样安排,不过在冲锋时,处于第一排的却是举着骑枪的猛虎骑——猛虎骑的新式骑枪,枪长一米,燧发、后装、三连发,射程远远超过短铳,可以在五十米的时候就对敌人进行打击,等三连发结束后,这一排猛虎骑放缓马速,让后面的飞龙骑上来,然后就是标准的飞龙骑、猛虎骑的冲击阵势。

    故此,这一安排,最难的就是在如此狭窄的阵地上第一排猛虎骑与后面飞龙骑的换位,不过这样的攻击阵型,在瀚海军骑兵操典里都有,所有的骑兵旅平常也都练过,相信应该问题不大。

    北大营尚未进入大营的和硕特骑兵自然也发现了正在全速冲刺的瀚海军骑兵,他们还有三千多骑,在军官的吆喝下,在稍稍平复下来后也沿着河岸向瀚海军冲来!

    两百米,大约只有两百余米的白河南岸激起了大片的尘土和断草,这里要说明的是,说是开阔地,不过在这样的地方,想要找到一块完全平整的地方是不大可能的,也就是大致平整而已。

    瀚海军骑兵的战马都钉着蹄铁,就算碰到地上的石块也不在乎,但和硕特骑兵就不行了,不光是他们,放眼天下,给战马钉蹄铁的自然大有人在,但由于成本问题,给常备军钉蹄铁并不多,最多给像亲卫队那样的精锐钉,如此一来,在遇到凹凸不平,石块较多的地方时,他们的速度就起不来。

    但这些骑兵都是天生的骑兵,可以通过操控战马避过明显的石块和凹凸不平之处,但那是在一望无际的平地大草原上,到了川西北、黄河上游牧场就不可能了,故此,和硕特骑兵虽然也大致排成阵势迎了上来,但不可能挤成一团,速度也不能太快。

    这给瀚海军头两排的骑兵变换位置创造了条件。

    五十米眨眼就到!

    头一排大约有一百名骑兵手中的骑枪打响了!

    连续三次击发后,头一排的猛虎骑离对面的敌骑只有十余米!

    不过此时,在骑枪的打击下,或许是因为惊惧,或许是被击中后队形变得更加疏松,双方在接近的那一刹那,并没有一触即发的迹象,就在这一刹那,猛虎骑、飞龙骑完成了位置互换!

    换到后面的猛虎骑以快的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将骑枪背到了身后,然后拔出了双刀,此时,第三排的飞龙骑也上来了!

    刚刚好!

    队伍后面带着一千猛虎骑的孙秀刚放下了望远镜,心里也是慢慢平静下来了。

    “扑!!!”、“砰……”

    这是飞龙骑突入敌阵与敌骑碰撞产生的声音,有的是虎枪与敌人兵器的声音,有的是飞龙骑手中的短铳击发的声音,到了这个地步,便进入了瀚海军骑兵习惯的节奏。

    穿透!

    越接近大营,地势便越开阔,越具备穿透的条件,而和硕特人由于顾忌战马失蹄而导致的松散阵型也实际上给瀚海军造成了便利。

    到了大夏东兴元年的五月份,瀚海军骑兵已经过了让最勇武的骑兵最前面,而稍弱者殿后的做法,因为若是那样做的话,最为悍勇的索伦人的丁口就会很快削弱,这样的情形是尼堪不愿意看到的,故此,从前年开始,瀚海军骑兵便只有兵种之分,没有“锐士”、“健士”之分了。

    当两队骑兵接触后,双方的马速自然都慢了下来,一场青海西南部山地草原的骑战在慢慢展开,而在土寨子附近,杨廷玉自己带着三百多亲卫队也展开了防御战!

    就在敌人骑兵出动时,杨廷玉已经在土寨子周围利用残垣断壁布置好了防御阵型,他胆敢以区区三百余人镇守这处残垣断壁也是有所依仗的。

    前面说过,在每一个军团指挥使兼任旅指挥使的那个骑兵旅里,都是一人双马,双马的作用除了快速奔袭外,还能额外驼载三十门两百斤的小炮。

    眼下,这三十门小炮全部搬到了山上!

    这下便看出来瀚海军虽然拥有了尼布楚青铜炮后还继续大力使用两百斤小炮的原因了,两百斤的小炮,四个士兵可以抬着上山,还能快速落位、布置,土寨子周长不到一里,等三十门小炮布置完毕后,加上三百多杆新式燧发线膛枪,以及每人约莫二十枚手榴弹,已经在山上形成了一个对于此时的人来说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型。

    不过正在仰攻的索南罗布不这么看。

    他手下有两千藏人步军,都披着铁甲,其中一千人手里有弓箭,前面的步军则是一排刀盾手、一排长枪手,这样的布置,他最怕的不是火炮什么的,作为偏隅于藏人腹地的他们并没有见过,而是怕从山顶落下来的檑木滚石。

    当他们小心翼翼来到半山腰后,预想中的铺天盖地的檑木滚石并没有落下后,索南罗布有些错愕,不过这座山丘并不高大,从山下一直到山顶,还不到百米,何况坡势也很缓和,藏人常年在高原的情况下跋山涉水,对于坡势缓和的几十米山地来说再是轻松不过了。

    故此,他只是稍稍错愕了一下,很快就下令全体以跑步的形势向上冲!

第五十八章 川藏风云(5)安曲之战(中)

    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索南罗布这次冲上来的是五百人,他打的主意是先用少量人马试探一下,

    在摸清楚上面的虚实后在投入精锐力量以不间断的攻势一举拿下山顶。

    “轰!!!”

    山顶四周都响起了火炮的轰鸣声,此时有十门火炮轰响了,每门两百斤的小炮可以迸射出一包三十粒的一两重的铅子,射出炮膛之后,可在上下各四十五度、二十米的范围里形成扇形杀伤!

    这样的战法是这些长期窝在前后藏的藏兵所不能理解的,从上而下激射而出的散弹蕴含的动能不是藏兵身上的鱼鳞甲所能抵挡的,二十米范围内,瞬间便倒下一大片,扇形弹幕没有照顾到的地方,自有拥有燧发后装线膛枪的士兵瞄准后进行打击。

    也有醒目的,当火炮声、火铳声响起后赶紧趴在地上,不过那样也无济于事,弹幕可是上下左右各四十五度无差别覆盖的,除非你有遮蔽物,否则就算趴在地上,身上、头上也会出现血窟窿。

    当然了,五百人的攻势,十门火炮想要一个波次就将他们全部消灭也是不可能的,首先,区区十门小炮形成的弹幕不足以完全覆盖所有的山坡,另外,藏兵们在仰攻时也是有厚度的,前面的士兵自然遮挡了大部分的铅子。

    但瀚海军还有第二拨、第三拨!

    先后三次火炮轰响后,这个波次五百人大约死伤了三成,这在习惯了打持久战,打正面战,双方用手中的冷兵器杀成一团,战事持续很久的藏兵们从未见到的,三阵火炮轰响过后,剩下的士兵包括索南罗布在内都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半山腰。

    在半山腰思虑良久后,索南罗布采取了新的战法,这次一次性上了一千人,前面都举着盾牌,遮挡住后面的弓箭手,最后面的则是拿着长枪、大刀的勇士。

    再一次的仰攻开始了,这一次他们明显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向上爬时,他们全部伏低身体,加上盾牌的遮挡,约莫过了半小时他们才再次接近三十米的范围!

    此时,中间的弓箭手率先进行抛射了。

    “轰……”

    这一次,山顶的火炮又轰响了,不过这一次发射的全部是实弹,三十枚四斤重的实弹几乎以平射的姿态冲向密密麻麻的盾牌群!

    大部分炮弹直接命中了盾牌,有的击穿了盾牌,在盾牌后面带出了一道血痕,有的没有击穿盾牌,不过强大的动能将盾牌以及后面的人群全部带倒!

    所有三十门火炮全部轰响了!

    这一次,索南罗布并没有退却,随着带着浓烈高原风采的牦牛角号声的响起,所有没有受到影响的士兵此时全部站起来向上冲!

    此时,杨廷玉的士兵们需要重新装填弹药,由于是小炮,三十米的距离,肯定能在敌人抵达跟前之前完成装填,不过当大量的敌人涌上来时,区区三百多人与众多的敌人展开肉搏,怎么看也不是上好的选择。

    “呼……”

    山顶上飞下来大片黑乎乎的物件儿,物件儿的一端还闪着若隐若现的火花。

    后面的索南罗布见了,心想:“这就是他们的檑木滚石?”

    正想着,那些“物件儿”或在半空中爆炸,活在人群里炸响,这下让正在快速向上爬的藏兵再一次吓坏了。

    敌人不仅有檑木滚石,还是能炸响的檑木滚石!

    “砰……”

    这还不算,此时还大着胆子直起腰向上爬的人立即受到了线膛枪的射击,之后还大着胆子向上爬的准备已经所剩无几了,但还是有!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一马当先冲到了断垣残壁面前,他一手拉着盾牌,一手拿着藏刀,一个翻滚便突入到残壁里面!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随着“砰”的一声响起,他的大腿上中了一枪,一阵剧痛让他跌倒了,手中的盾牌和藏刀也掉落在地,随即脖子上一凉,他的眼睛一黑便了账了,原来是瀚海军火枪上的刺刀准确地刺穿了他脖子上的用牦牛皮做成顿项,切断了他的颈椎骨所致。

    此时,多了一份心思的索南罗布仍在半山腰,他可是见到还是有人冲到了上面,顿时信心大增。

    “不要停止,继续向上冲!”

    号声、鼓声相继响起,催促着这些藏兵战战兢兢向上爬。

    很快,他们来到离残垣断壁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离那里只有十米左右了!

    后面的索南罗布也是大喜,他一颗心狂跳不止,既有马上要收获胜利的喜悦,又带着深深的担忧。

    “轰!!!”

    这一次,他的担忧没有错,火炮再一次轰响了,这一次装填的全部是散弹,如此近的距离,激射而出的散弹就算是厚木制成的盾牌也遮挡不住!

    “轰……”

    “轰……”

    半山腰的号声、鼓声不绝,山上的火炮连续响了两次,紧接着又是一大片会炸响的手榴弹。

    此时,已经完全被恐惧笼罩的藏兵无一例外全部趴在地上颤抖着,任凭号声、鼓声如何催促也没动,这在前后藏的士兵中是罕见的,因为在最近的一两百年,藏人虽然四分五裂,不过依旧有着乌斯藏信仰坚定、意志坚定、战斗坚韧的美名,而朵甘藏(以青海为主)区相对较弱的名声。

    以往,在金刚伏魔信念的趋势下,藏兵们除非遇到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比如和硕特骑兵),是不会轻易停止战斗的。

    但这一次,他们全部停下来了,原始的恐惧代替了“除魔卫道”、“立地为佛”的信念。

    实际上,这一次,索南罗布带来的两千人前后几次冲锋加起来也只损失了约莫四成的人马,还有千余人完好无损,不过在瀚海军火炮、火枪、手榴弹的立体打击下,他们的信心完全丧失了。

    最后,索南罗布剩下的人马全部蜷缩砸半山腰动弹不得。

    而在山下,骑战也到了关键时刻!

    孙秀刚的凿穿战术奏效了,在付出了大约三百骑的牺牲后,他的大队骑兵完全击穿了敌人在北大营附近的大阵,最前面的队伍甚至开始与从南大营赶过来的骑兵交上手了。

    此时,北大营附近,和硕特骑兵已经变得稀稀拉拉的,正是猛虎骑大显身手的时候。

    孙秀刚看了看天色,心中虽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对小堡附近的援兵能够及时赶到满怀信心。

    从杨廷玉的骑兵派出快骑到现在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安曲到小堡(红原县)之间的距离只有五十里,骑兵快的话一个小时也到了!

    故此,他没有保留余地,将剩下的一千猛虎骑全部投了上去!

    随着他这一千猛虎骑的杀入,北大营附近的和硕特骑兵全线崩溃,此时由于北面道路被封,前面又是刚才以“凿穿之势”汹涌而过的两千瀚海军骑兵,他们或是越过白河,或是策马爬上山坡,总之是慌不择道。

    不过,当最前面的两千骑兵与从南大营过来的和硕特骑兵交上手后,局势依旧不明朗,在“穿过”北大营敌骑之后,来到另外一端的瀚海军骑兵的体力便来到了一个临界点——这里毕竟是高原。

    虽然还能勉强与南大营附近的敌骑形成对抗,不说任谁都知道,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当雄八旗是以逸待劳,又都是披甲骑兵。

    正在焦灼之时,北面终于出现了又一大阵马蹄声。

    援兵到了!

    不过在山顶上,拿着望远镜观望的杨廷玉面上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仅仅来了一队骑兵,看那旗号应该是郝摇旗的骑兵旅,再后面并没有其它骑兵的身影!

    “达延汗能够亲自来到此地,就肯定不止这点兵马,不过他也不能将当雄八旗悉数抽调来此,而如果还有骑兵来到小堡附近的话,只有一个可能”

    “这些卫拉特人,在没有外敌压迫下自然是四分五裂,不过如今有了大夏国这个大敌,青海的诸弟骑兵多半也被达延汗动员起来了,他们若是单个过来,我自然不怕,不过若是挤成一团过来的话,只怕也有几万骑兵,若是这样的话,恐怕陈文盛那里压力也不小,能让郝摇旗拼死赶过来估计也是很不容易的”

    虽然如此,不过当郝摇旗的骑兵旅赶到战场后,南大营附近的和硕特骑兵立即气势大撅,最后纷纷退却,一直退到达延汗、索南群培所在的那座山丘下面,而半山腰的索南罗布步军眼见骑兵战败,自己势必不能单独支撑,也忙不迭地下山跑了。

    而郝摇旗的骑兵旅明显是快马加鞭跑过来了,估计是没有停歇便投入了战斗,到了此时也是强弩之末,最后双方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态势。

    两支大军都依托一座山丘布防,隔着大约两里地对峙。

    但无论如何,经此一战后,达延汗那边损兵折将,骑兵加上步军,至少折损了五千人马。

    五千人马,战损已经达到三成了,按照和硕特人、特别是达延汗一贯的做法,在这样巨大的战损之下,一定是趁机逃跑的。

    不过,这一次,破天荒似的,他在此地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郝摇旗过来时,从小堡那边也过来了和硕特人的骑兵。

    镇守海北的固始汗第四子**乌巴什带来了三万和硕特部族骑兵,正在小堡围攻陈文盛的大军!

    加上还在甘孜一带追击罕都的朋素克大军,达延汗的军力依旧大大占优,战事还有的打!

第五十九章 川藏风云(5)安曲之战(下)

    **乌巴什是在晚上抵达的。

    在晚上,瀚海军自然没有必要进行五十里的强遮蔽,也没有可能——川西北,除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还有此时就大量存在的水草地,也就是沼泽。

    想想后世那雪山、草地你就知道了。

    作为以前东江镇大帅毛文龙手下最得力的两员大将之一陈继盛的侄子,陈文盛今年也三十三岁了,三十三岁的年纪,在瀚海军中已经是老将了,对于十五岁就从军的陈文盛来说就更是如此。

    一直以来,瀚海军都是以骑兵为主,步军为辅,饶是如此,也在里面分出了一个三六九等。

    一开始,李永芳的长子李延庚都是步军的首席代表人物,也是大夏立国后首批封侯的人物,他身上聚集了汉人、乌真超哈、步军等特征,加上实力也不错,尼堪对他从来都是信任有加。

    后来李延庚转任文官,先是在辽宁省担任布政使,后来调任枢密院副使,由于正使朱克图还是喜欢在第一线带兵厮杀,枢密院的事情实际上是由李延庚在打理。

    步军的另外几个代表人物自然是出身于朝鲜游击三杰——曲承恩、林茂春、王承鸾了,以及曲承恩的手下郭天才了,谁知道后来郭天才异军突起,成就还在三杰之上,虽然如此,三杰由于步骑都精通,眼下都至少是军团的指挥使了,而郭天才更是一度高居安西军团的指挥使。

    接下来就是陈文盛、冷云、吴应龙三人了,冷云、吴应龙两人都是在青山老河大战中被尼堪救下来的,冷云是明军千总,吴应龙则是阿哈奴才,而陈文盛一直以来都是尼堪核心步军的统领者,在天津之战中还与尼堪共过生死,所受器重还在冷云、吴应龙之上。

    陈文盛加入到瀚海军后,由于年纪小,立即在各级学校进行了学习,有这样的背景,身份自然又不同,何况像他这样的出身,在婚姻大事上也会受到尼堪的关注,在他二十二岁那年,他娶了尼堪亲叔叔孙传廊的女儿,由于孙传廊是大夏国的延熹郡王,他的女儿自然就是郡主,如此陈文盛又攀上了皇亲。

    十八年的从军生涯,让陈文盛的身上交织了东江镇、瀚海军两种特征,不过在陈文盛看来,东江镇所特有的极度坚韧耐劳的山地兵特色在瀚海军身上也不遑多让,以前,在毛文龙时代,他们能从皮岛出发,来到辽东半岛后,能从大山上一日一夜疾驰两百里,在三日之内便能抵达辽西平原地带,沿途将清兵的据点拔除一空。

    当他们大摇大摆抵达辽西平原时,无论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都摸不着头脑,因为这样的行军速度以及悄没声息的举动实在太罕见了,他们不知道东江镇是就这点兵力,还是另有玄机,故此,一般情况下任凭他们在平原上肆虐。

    毛文龙在此时又大搞“深入敌后,发动群众”的战法,所到之处,到处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故此,在毛文龙健在的时候,无论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都不敢亲离老巢,那时候东江镇士兵的战力几乎与满洲八旗相当,在吃苦耐劳上还胜之。

    那时的东江镇,战力之强,位居明军之冠,什么关宁军、白杆军,在东江镇精锐面前都不值一提。

    可惜这样的局面没有持续多久,毛文龙一死,东江镇便是一盘散沙,不过只要有合适的奖惩,充足的粮秣,东江镇出身的将士依旧毫无悬念地脱颖而出。

    这在陈文盛身上表现得分外突出。

    他指挥下的步军军团,别的不说,在白日行军百里,晚上八十里乃寻常事,这还不算,百里之后还能从容安营扎寨,骤然遇敌还能遇变不惊,渡过短暂的混乱后很快能实施反击。

    陈文盛军团,依旧是瀚海军步军军团中的最强者,没有之一。

    若是没有炮队的拖累,他的步军军团完全可以跟上杨廷玉骑兵军团的步伐。

    这便是陈文盛在晚上按照杨廷玉的吩咐在小堡(后世红原县)附近安营扎寨后突然遇到**乌巴什大军包围后出现的情景:

    在最东端,是左勷的骑兵旅,最西端是郝摇旗的骑兵旅,他自己亲领的骑兵旅位居正中间,四个步军旅穿插其中,全部位于白河南岸,以旅为单位形成了七座大营。

    七座大营,便是两万余人,这样的规模,别说**乌巴什的三万部族骑兵,就算此时固始汗还在,四万当雄八旗倾巢出动也无可奈何,他们最好的选择是利用瀚海军携带的粮草不多,对瀚海军实施围困之策。

    不过瀚海军里面还有三个骑兵旅,还能抽空反击,想要将他们困死不用说也很难做到。

    但他们依旧做到了。

    前面说过,白河沿岸,虽然都是草场,不过开阔地并不多,况且沼泽地众多,若是离开白河主道,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泥沼,加上白河本身虽然是补给饮水之地,不过同时也限制住了瀚海军的行动,于是,瀚海军在白河南岸看似是七旅连营,实际上是被沼泽地、白河压缩在一道长约十里,宽约三四里的狭窄地带。

    幸亏处在最西头的是骑兵旅,郝摇旗的骑兵旅,在接到杨廷玉的命令之后,郝摇旗立即开拔了,此时和硕特骑兵已经陆陆续续过河了,故此,郝摇旗是在夜晚不断冲破和硕特骑兵的封锁过来的,但后面的大营由于是步军、骑兵交替布置,想要像郝摇旗那样继续冲破敌人的封锁去援助杨廷玉就不行了。

    当然了,到了白天那时另说。

    眼下就是一个晴空万里的白日,郝摇旗出动后的第二日。

    陈文盛大营。

    正中的瞭望台上,当天色刚明之时,陈文盛便迫不及待爬了上去。

    镜头里,白河对岸,大营的两头,全部是和硕特骑兵的大营,在以前郝摇旗的大营,固始汗第七子瑚鲁木什带着五千精骑守着,而在瀚海军大营的最东端,左勷大营的附近,则是死在瀚海军手里的固始汗第三子达兰泰长子哈丹巴特尔带领的五千精骑。

    在白河的对岸,还有两万大军,那是眼下青海和硕特人名义上的领袖、固始汗第四子**乌巴什的大营,他的收下有整整两万精骑!

    而在瀚海军的南面,那是一道同样长约十里、宽约十里的茫茫沼泽地(草地),熟悉路径的人当然可以通过,不过那里表面上一看都是水洼子,断断续续露着水草、灌木、小土包,乍一看可以沿着这些明显的参照物行走,其实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突围?有两万大军的陈文盛没有想过,这个军力规模,实际上已经远远超过了以往东江镇的全盛时代,东江镇全盛时期,号称有军力十万,袁崇焕给他按照五万人的规模供应粮草,实际上称得上精锐的也就一两万。

    但就是这一两万,将清军牢牢吸引在辽东动弹不得。

    陈文盛大致看了一下便下了瞭望台,回到自己的大帐时,自己手下几个步军旅的指挥使以及左勷都过来了。

    以前在辽东投降瀚海军的李成梁的孙子李思恭也在其中,他还是处在西边、直接面对瑚鲁木什大营的步军旅。

    而隶属于杨廷玉军团的那个步军旅的大营则紧挨着陈文盛骑兵旅,指挥使是当时跟随祖大寿投降皇太极的最年轻的将领,当时他才十九岁,如今也才二十八岁。

    胡有升。

    在瀚海军里,虽然没有明说,不过“骑兵高于步军,而骑兵军团里的步军又高于步军军团里的步军”似乎成了一个定理,故此,出身杨廷玉军团的胡有升还是非常得意的,但他碰到陈文盛后也只有偃旗息鼓的份,除了陈文盛的资历,他郡主驸马的身份也是一个不容挑衅的存在。

    没有意外,虽然面对大量的和硕特骑兵,更外围也不知晓还有没有更多的骑兵到来,不过瀚海军的军将们神色都跟轻松,大家七嘴八舌议了一会儿后,陈文盛心里已经有了定计。

    “杨将军那里兵力太少,左将军”

    左勷站了起来,说心里话,他可不愿跟着陈文盛在这里与敌人对峙,眼下他有任务了,内心自然高兴得很。

    “末将在”

    “我会让紧挨着你的步军旅分批、逐次接替你的大营,而你的骑兵旅也分批、逐次前进到最西面的步军旅大营,等我的号令响起后,立即出动,击穿敌人大营,继续南下援助杨将军”

    “是!”

    “胡有升”

    “末将在”

    “你的步军旅跟在左勷后面,等左勷旅击破敌人挡路的骑兵后,你等以偏厢车为依托,慢慢跟着前进”

    “是!”

    陈文盛还是本来就隶属于杨廷玉军团的骑兵旅、步军旅派出去了,虽然资金周围还有大量的敌人,不过他可不想掠人之美。

    瀚海军,依旧是一个有着严重本位意识的军队,想要达到后世某军的程度,不用说肯定做不到。

    一个小时以后,瀚海军各座步军大营里的火炮开始轰响了,以尼布楚青铜炮的射程(五里),和硕特骑兵无论在哪里布置,都逃不过火炮的打击(他们不能布置得太远,那样就失去了意义)。

    一个小时以后,时间来到了上午十点左右,左勷的骑兵旅开始出击了,此时,西面和硕特瑚鲁木什的大营靠近瀚海军这一侧的寨墙已经支离破碎,而瑚鲁木什也正在慌慌张张拔营西去,准备另觅合适的扎营地点。

    左勷出动了,三千精骑像风一样席卷了瑚鲁木什的大营,并追上了他们的背影!

第六十章 川藏风云(6)滚滚向前!

    左勷骑在他心爱的一匹由乞尔吉斯大马与内喀尔喀黄骠马杂交的浑身呈黄褐色的高头大马上,它的父系应该是一匹青色的乞尔吉斯大马,而母亲是喀尔喀黄骠马。

    在乞尔吉斯大马里,以黑色、白色以及杂色花马居多,与蒙古马相比,蒙古马耐寒、耐劳、忍饥耐渴、耐久的特征它们全有,又生得高大,遇到猛兽也不会害怕,虽然冲刺速度不如中亚一带的汗血宝马以及顿河、第聂伯河流域的大马,在西伯利亚却非常实用。

    这也是当乞尔吉斯人在历史上受到哥萨克的压迫,逐渐走出丛林,南下到七河流域、新疆之地后,深受准格尔、叶尔羌两国青睐的重要原因。

    与索伦人相比,他们祖上也是森林民族,不过却是以使马为主的森林民族,在森林里,他们能骑马与野兽搏斗,在草原上,他们又凶悍无比,他们就是西边的索伦人。

    杂交之后,新乞尔吉斯马大部分生得比以前还要高大一些,完美地继承了母系黄骠马的诸般有点,是大夏国国营马场最优秀的品种之一。

    这样的马匹,能驼载骑士以较高的速度奔驰半日后还有余力进行战斗一个小时,眼下,左勷冲出营寨后对手下的骑兵进行了这样的布置:

    由于白河畔的地方并不开阔,如果还是以飞龙骑在前,猛虎骑在后的布置,虽然能快速击破敌骑,不过想要大量杀伤就够呛了,故此,在这个时候,有着新式三连发骑枪的猛虎骑就是更好的选择,他们手中的骑枪有效射程高达五十米,这样的射程,用在骑兵身上,完全是逆天一般的存在。

    果然,身材高瘦、长相剽悍,嘴角还带着一丝陕西高原男人常见的那种残忍的左勷这一次让一千猛虎骑打头,剩下的骑兵跟着,一开始,就让前面正在奔逃的瑚鲁木什大惊失色。

    按照瑚鲁木什的想法,他也是以大概千骑断后,然后剩下的骑兵准备奔到一处合适骑战的地方,不过他断后的骑兵在猛虎骑骑枪的打击下,很快就崩溃了,一开始他们边跑边反身射箭,结果跑着跑着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他们的骑弓对后面追击的敌人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而敌人手中的火铳每一次响起都能将断后的骑兵削掉一层。

    最后,在恐惧的支配下,断后的骑兵不管这么多了,纷纷将马速提到最大,拼命地向前跑。

    而此时,前面的瑚鲁木什尚没有找到合适的战场!

    于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

    在晚上还有些心气的和硕特骑兵,到了白日却都没命似的沿着白河南岸向前跑。

    小堡到安曲之间也就五十里路,没多时,瑚鲁木什前面的骑兵离安曲只有十里路了。

    此时,瑚鲁木什就煞费思量了。

    前面敌人有两个骑兵旅,正在与达延汗对峙,后面有紧追不舍的追兵,如果此时达延汗能够出兵攻打与他对峙的瀚海军骑兵,让他们无力与后面的追兵来夹击自己自然是好,可惜,以眼下的战争水平,别说和硕特骑兵了,就算瀚海军也无法做到在一个宽约百里的战场进行及时有效的协同。

    于是,唯恐被前后的瀚海军请夹击,瑚鲁木什只得找了一处水浅的地方开始渡河!

    于是,追击的瀚海军便有事可做了,此时,左勷让猛虎骑射击一阵后,立即让飞龙骑出动,一通猛攻后,将溃散的敌骑全部赶到了白河的河滩上,那里,既有参差不齐的石头,也有随处可见的水洼子,稍不留意就会陷进去。

    此时,猛虎骑的射击又开始了。

    最终,跟着瑚鲁木什顺利过河的和硕特骑兵不到三千,大约两千骑都交代在了白河南岸。

    一时,白河里的马匹、骑士的尸体便陡然多了起来,白河是川西北草甸上的大河,当下正是初夏,是白河河水最丰沛的时候,此处虽然稍浅,也没过了马背,于是,大量的马匹、骑士尸体在河水的流动下渐渐向下游飘动。

    面前的障碍清除后,左勷大喜,立即让骑兵加快了速度,一刻的时间便抵达了安曲!

    左勷的抵达让杨廷玉精神为之一振,眼下的他手里便有三个骑兵旅了,等半日后,胡有升那个步军旅抵达后,他手下全部人马便全部抵达!

    左勷、胡有升的抵达,也在对面敌人的大营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索南群培的强烈建议下,达延汗按下了就此逃跑的念头,不过他却下了一道命令。

    让正在甘孜一带的朋素克大军转到此地!

    而在后面,陈文盛大军依旧以旅为单位,形成了四个小军团,相互之间隔着大约三里路的距离滚动前进。

    为了防备意外,陈文盛将自己唯一的那个骑兵旅一分为二,一半配到最前面,一半配到最后面,这一招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当后阵的哈丹巴特尔见到陈文盛大军拔营出动后,肯定领兵来追,不过在瀚海军布局布置在后面的火炮、火铳的打击下纷纷退却时,陈文盛安置在此的骑兵立即出动,一通追杀后,敌人就远遁了,等他们想通了又拍马追来时,又是火炮加骑兵的应对战术,几个来回之后,哈丹巴特尔丢掉了大约千骑。

    此时,白河里飘下来漂下来的马匹和骑兵尸体已经被北岸的和硕特骑兵以及南岸的哈丹巴特尔见到了,惊惧之下,他么都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举措——都呆立在原地没动。

    于是,陈文盛的大军就像六个巨大的轮子一样,滚滚向前,在夜色就要降临时,他们成功抵达安曲!

    陈文盛的抵达,让杨廷玉大喜过望,不过凡事都是福祸相依。

    对面的达延汗见到这个情景,就完全吓坏了,他不理会在瀚海军身后还有若即若离的和硕特部族骑兵,准备赶紧南下,然后越过邛崃山来到色达地区,届时是与甘孜的朋素克连在一起,还是就此扎下大营均可。

    色达,南下直抵甘孜,向西北可达玉树、昌都,况且穿越邛崃山北脉的道路只有一条,掩映在千山万壑之中,若非当地人根本找不到,就算找到了,和硕特人只要在关隘处伏下重兵,瀚海军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徒呼奈何。

    不过他这一计划却被索南群培拦住了。

    “大汗,您能保证南下时不会受到大夏人的阻击?”

    “……”

    “大汗,我知道您打的主意,不过我这里的步军可是前后藏唯一的一支常备军,若是全数折损在这里,藏地绝对不保,届时红教余孽沉渣泛起,没有足够的藏兵护卫,黄教大业便岌岌可危!”

    “那你的意思?”

    “大汗,我的建议是这样”

    “眼下,从局部来看,我军遭到挫伤,不过从大局来看,我军依旧占优,您想啊,**乌巴什的军队依旧有两万多,虽然畏惧瀚海军的威势,并不敢靠的太近,不过当瀚海军的两个军团挤在一起后,区区安曲之地能养得活两万精锐人马吗?按照探子的消息,瀚海军外出作战,虽然有大车跟着,最多也只携带一个月的粮草”

    “按照若尔盖牧民的消息,杨廷玉大军进来已经有十余日了,也就是说,他们的粮草只剩下十余日!”

    “安曲附近的野草也不够如此多的战马食用,再者,我军看似弱势,实际上还是将瀚海军紧紧包在里面,何况我们在外围,别的不说,战马食用的青草不缺,就这一点,就比瀚海军强许多”

    “白河附近的地势大汗应该清楚,除了河道两侧的地方可以行走、驻扎,再往下走便全部是沼泽地,瀚海军若是粮草断绝,就算要逃跑,也只能向南、向北击破我军后才行”

    达延汗似乎抓到了什么,他原本有些灰暗的眼睛也泛出了光彩,“你的意思……”

    “大汗,立即下令,其一,让甘孜的朋素克不要理会罕都了,罕都那点人马不足为虑,等收拾了瀚海军,他还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赶紧过来合围瀚海军”

    “其二,连夜让南北的我军就在白河南岸挖掘壕沟,注意,要偷偷挖,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就不好了,这些日子,我军不与他们交战,以围困为主!”

    达延汗此时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点点头,“不愧是禄东赞的后人,还真是深谋远虑!”

    “不过若是敌人连夜攻打山寨将如何应对?”

    索南群培笑道:“不可能,瀚海军自视甚高,多半认定了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击败我军,何况他的步军刚刚赶到不久,没可能马上投入进攻”

    “何况”,索南群培突然站了起来,“大汗,瀚海军战绩我也收集过,以我观之,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围城打援,青藏地带,进来容易,想轻易撤退却难,他们以两个军团突入藏地,打的也多半是与我军决战的主意”

    达延汗道:“你的意思是,以瀚海军等能耐,不会不知晓朋素克大军就在左近,按照他们惯常的做法,将朋素克放进来,然后将我等一网打尽才是他们真是的想法?”

    “不错!”,索南群培突然转了过来,“大汗,他是这么想,我等也何尝不是如此,青藏地虽然广袤,牧场众多,可惜太过苦寒,并不能养育太多丁口,我等眼下聚拢几万骑兵也是非常损耗国力的事,若是瀚海军长期待在青藏地,不用说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麻烦事”

    “但,十余日还是能办到的!”

    “啪!”,索南群培一巴掌击在大帐里的地毯上,“决定藏地命运的,就是这十余日!”

第六十一章 川藏风云(7)方略(上)

    索南群培虽然这样说,不过依旧有些忐忑,在脑海里盘算了许久才定下心

    来。

    他暗忖:“对于外面的势力来说,拿下青海就了不起了,进入藏地绝对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固始汗能顺利进入藏地,那也是因为藏地有内应”

    “就算这一战失败了,折损的无非是和硕特骑兵以及朵甘藏牧户,藏地核心损失不大,听说那大夏国在境内施行宗教自由的政策,就连那在藏地学过佛法的咱雅班第达如今也成了他们的大活佛,这样看来,若是不幸战败,干脆将和硕特人驱逐出去,然后在藏地大兴藏兵,将青海就交给大夏人好了”

    “当然了,继续拥戴达延汗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是要将册封呼图克图以上活佛的权利拿到达.赖喇嘛手里才是,至少要拿回来一半,这样的情形,估计大夏人也是会同意的”

    “青海境内形势复杂,大夏人若没有下大力经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稳定下来,等他稳定下来后,藏地也稳固的差不多了,届时再上表称臣,想必他们也会同意的”

    而达延汗却在想着,“此人实在可怕,眼下在和硕特人的压制下只有五千步骑,这一战若是打败了,和硕特人绝对一蹶不振,那时,以他为首的藏人贵族就会蠢蠢欲动”

    “可若不是此人,自己也不会平稳接下汗位,刚才他所说的也有些道理,大夏人也是以骑兵为主的国度,自己就算想跑,也不一定跑得过他们,何况,一旦没有与诸弟商量好就跑了,这青海绝对不会再回到了汗国的怀抱了,而没有青海的遮护,藏地能否保全也是一个问题”

    “父汗啊父汗,天山南北,多好的地方,为何非得要躺藏地这趟浑水?不过眼下已经骑在老虎背上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这十余日,本汗不图别的,能将瀚海军大量杀伤就行了,届时再与彼等谈一个合适的条件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恶这索伦人并不怕冷,若是汉人,甫一来到这藏地,没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是绝对不会出动的,他们倒好,直接就进来了,还完全无事!”

    “这一战若是侥幸获胜,一定要将海西之地拿到手里,不能在交到诸弟手里了”

    “……”

    “……”

    ……

    就在藏地两位手握重权的大人物正在各自盘算时,在杨廷玉的大营,一场紧张的军事会议也在进行。

    郝摇旗正在说话:“将军,以我军的实力,既然已经得知敌酋正在对面的山上,那山顶离我军山下营寨只有四里,我军青铜炮的射程有五里……”

    一听到这个,步军旅指挥使胡有升接过了话茬,“五里是最大仰角八度的情形下才有的,目的是炮弹抵达后还有强大的动能,眼下我等的大营只是离对方山脚有四里,这样的话要想准确命中山顶就要煞费思量”

    杨廷玉、郝摇旗、左勷等人虽然接受过瀚海军的一些基础知识的培训,不过大部分是在操典、战术、纪律上,对于一些个瀚海军独有的“秘技”并没有涉猎,如今胡有升谈起来了,他们也有了兴趣。

    胡有升是步军旅的指挥使,自然学过弾道学的知识,不过对于他这种半路出家的人来说,也就是知其言而不知其所以然,当然了,忽悠眼前几位还是不成问题的。

    “按照教官的说法,要进攻像山顶这样的目标,就要将山顶当做弹道的顶点,也就是这枚炮弹飞行的最大高度,从那里开始炮弹就要下降了,最终会飞行一段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距离命中目标”

    “青铜炮所说的有效射程五里指的是他在空中飞过一道弧线后还能精确命中五里外的目标,并且那是在青铜炮现有的最大仰角八度的情形下才有的,若是要命中山顶,可是要细细计算一番才行”

    见众人都看着他,他不禁搔了搔头,笑道:“我是步军旅的指挥使不假,不过要很快算出炮位以及仰角还不行,不过我不行不代表炮兵不行,他们手里有一套复杂的射表,上面详细列着不同直线距离以及仰角下的射程,更有能够达到的最高度,仔细查看一番,再倒推,试射两三炮之后就差不离了”

    实际上,这个时代,大多数火炮若是仰射的话,要不停变换炮位,不停调整仰角,由于炮身沉重,操作人数众多,没有不人仰马翻的,然后就是试炮,最后要准确命中山上某个目标,没有半日功夫绝对办不到。

    不过对于瀚海军来说,这一切就简单了,用目视法测定距离,然后查射表,就可以固定炮位了,此时,能否准确命中目标完全在与仰角、偏角,瀚海军在内野战中虽然只设置了五度、八度两个常用角度,不过在一套复杂工具的支撑下,可以最大达到四十五度,那样的话,射出的炮弹就能达到最大射程了。

    此时的射程才是“一炮糜烂二十里”,当然了,经过测算后,五度、八度两种仰角的情况下射中目标时造成的效果最好,何况,此时的望远镜虽然能看清楚十里以内的目标,不过在四五里最清楚,安装在火炮上,自然要以四五里为最佳射程了。

    什么?敌人的距离若是低于五里?那还不简单,放低仰角,以近乎平射的角度射过去不就行了?!

    其实,身为赤塔步军学校第一批毕业的学员,步军旅的指挥使陈文盛已经在脑海里有了一个初步的答案,不过与眼下这几位相比,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显摆的人,故此,任凭胡有升在那里吹嘘,反正到了明日,攻击山顶的任务也会落在他步军旅的头上,而不是他胡有升。

    解决了火炮轰击的问题,便要解决攻击时间的问题了,由于在这个军团杨廷玉亲自掌控着所有的侦骑,他轻咳一声,然后说道:“敌人在白河两岸紧跟着我军,不过似乎是顾忌到我军炮火的厉害,最近的敌人也有五里远,可惜此地到处是沼泽地,找不到一条绕过这些沼泽地来到敌人身后的道路,如果有的话,一旦确定了总攻的时间,就可以绕过去全歼之!”

    这时陈文盛说话了,“将军,全歼是不大可能了,隔着一条白河,最浅处也有一米多,最窄处也有三十多米,大部分河流水深都超过两米,况且,河滩附近也有水洼子,也只有当地的牧户才能知晓哪里能过,哪里不能过”

    “按照陛下之前对我等的交待,一战击败和硕特骑兵,并给以大量杀伤,目的就达到了,将玉树以东,若尔盖以西,黄河河曲以南的土地拿到手里,抽调博格拉部部分牧户进驻,与罕都、玛齐克一起守住该地乃是起码的目标”

    “拿下川西之地,是第二步目标,紧接着便是收复整个四川,那之后,将青海的外喀尔喀蒙古人、土默特、鄂尔多斯以及土尔扈特、辉特、杜尔伯特等非和硕特牧民挑出来组成青海博格拉部,并分成四个小部,围绕青海湖四周布置,然后将和硕特汗国留在青海的牧户分给四个小部”

    “假以时日,青海基本上消化完毕了,我国施行宗教自由政策,对于普通牧户来说,信仰什么,不信仰什么,根本不是最重要的,那不过是贵族老爷为了强化部族认同施行的策略,卫拉特法典实施还没有几年,估计大部分普通牧户还是萨满教的信徒”

    “我国国力强盛,食盐、粮食、衣物、各类用具都及其丰富,况且我国除了少数战俘,并没有奴隶,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这些普通牧户来说,咳咳,还包括藏人农奴,沿途你等也看到了,这些农奴实在太惨,劳作时还带着脚镣,冬天也只有一件单衣,放心吧,一旦大夏国入主,这些人没有不欢呼雀跃的”

    “这里又要说宗教了”,陈文盛越说越兴奋了,似乎打开了长久没有打开的水闸,一旦打开就止不住了,“那喇嘛教我也研究过,虽然脱胎于佛教,不过却打上了贵族、奴隶主的印记”

    “按照他们的说法,人这一生的命运,在前世就注定了,故此,如果生下来是奴隶,那时因为你前世不是修为不够,便是有极大的罪孽,这一世只有按照贵族老爷的安排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终日劳作,那样,在下一世才有可能改变命运”

    “如果我国将彼等解救出来,皇上他老人家不用说就是现实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真正的慈悲为怀的活佛,而不是现在藏地这些整日里只能讲经、念经、辩经的所谓活佛,你等也看到了,他们虽然宣扬转世一说,不过这下一世却大多落到贵族家庭里,呵呵”

    众人听得都津津有味,原本只是顾虑他郡主驸马身份才不得不表示尊重的,眼下都将自己的座位挪近他,包括杨廷玉在内。

    杨廷玉插道:“陈将军,看来陛下对藏地早有考虑了”

    陈文盛点点头,“以前陛下还在本土时,末将有幸参与过一个会议,陛下曾提到过藏地,记得他当时说道,‘藏地只有两种人,奴隶、奴隶主,还都是命中注定,这一世不可更改,一旦有外力介入,让那些奴隶的命运得到大改观,将对他们的信仰产生强烈冲击’

    “‘此时,彼等肯定会为解救者奉上活佛、菩萨的尊号,此时,我等再修订活佛转世制度,避免全部转世在贵族家庭的做法,那样一来,普通信众对我国的信任更甚’,因为那才是佛教教义所宣扬的那甚‘众生平等’”

    “将军,诸位,按照陛下之前的说法,这第一步是要将青海之地拿到手里的,眼下将军以区区两个军团就敢深入藏人腹地,让他们看到了打败瀚海军的希望,正是一战而歼灭彼等有生力量,最后拿下青海的绝好时机!”

第六十二章 川藏风云(7)方略(中)

    杨廷玉却摇摇头,“不急,尚有一部敌骑在甘孜附近,若是将这一部也吸引过来一举全数歼灭,拿下青海地就更有把握了”

    陈文盛插道:“将军,我军出发时只携带了一个月的粮草,眼下我们两万大军挤在安曲这一处狭小的地方,人吃马嚼的,每日的消耗着实不小,职部是管辖辎重的,进入草地后,在玛齐克那里补给过一次,但我等进到藏地也有近二十日了,算上这次补给,只能满足大军十日左右的需要”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杨廷玉说道:“勿忧,无论是前面的达延汗,还是后面的**乌巴什等人,都携带了大量的奴隶和牛羊,只要击败他们,粮食就有了”

    左勷说道:“将军,人还好说,就是这马匹,这地方附近虽然都是牧场,可地界实在狭小,养不活这许多战马”

    “所以我等需要在十日内彻底将和硕特人击败!”

    陈文盛继续说道:“就怕他们不与我等决战,不是对峙便是游击,此地总归来说还是他们的地头,熟悉程度还是超过我等”

    “对峙?”,杨廷玉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他们做得到吗?游击?想要游击,就要离我军远远的,那样的话,我军就继续南下,接近川藏边境,别忘了,按照皇上的吩咐,今后在青海是不能让黄教一支独大的,故此,那信仰红教的罕都也非同小可”

    “将军”,陈文盛向杨廷玉施了一礼,“罕都自然重要,不过末将却有另外的想法”

    杨廷玉心中有些恼怒,不过他面上还是带着笑意,“你说吧”

    “将军,诸位,经过这一个月的战事,那罕都手下的实力大损,想要依靠他来控制玉树、昌都、甘孜一带,不用说难度太大了,还不如将信奉红教的藏人扶持起来”

    杨廷玉一听便笑道:“不可,万万不可,皇上继续让蒙古人出面,让他们压制藏人,从而分而化之是既定策略,那样的话会少很多麻烦,若是将大夏国官府陡然放到藏人面前,长时间自然能管好,但在可预见的短时间里,比如五到十年,肯定是掣肘多多”

    陈文盛正要在说几句,突然想到眼前这人在加入瀚海军之前,可是先后在甘州明军夜不收、瓜州马贼、大夏国灰衣卫里待过,不用说对青藏地的熟悉远在自己之上,若是再据理力争,肯定会给人以仗着郡主驸马身份强词夺理的景象,不妥不妥。

    于是又施了一礼,“还是将军深谋远虑,职部操切了”

    杨廷玉赶紧扶起他,“都是为国分忧罢了,畅所欲言,畅所欲言”

    扶起陈文盛他继续说道:“军事上的事情还是要在军事上解决,刚才说到对峙,他们能有什么法子可让我军乖乖地待在原地不动,从而满足他们达成与我军对峙的目的?”

    胡有升抢先说道:“挖掘壕沟!,由于我军面前是白河,身后又是山峦起伏、无从下手的沼泽地,只能沿着白河两岸活动,他们在外面身后挖掘一道壕沟就行了,届时,我军不得不与彼等进行壕沟争夺战,一去二来时间就过去了”

    杨廷玉笑着看向陈文盛,“陈将军的意思?”

    陈文盛也摆摆手,“我军有火器优势,就算他们挖掘了壕沟也守不住,无非是耽误我等时间罢了,按照刚才将军的话,还要将朋素克的大军吸引过来,若是我军一个回合便夺回壕沟,就怕彼等在惊骇之下打消与我军决战的心思,一跑了之,那就不好了,故此,假若他们挖好壕沟,我等干脆试探性进攻一次,然后假意不敌撤回来,等朋素克到来后再进行决战,朋素克离此地并不远,又都是骑兵,快的话,三日也就到了”

    “好,既然解决了对峙的问题,我等两万大军全部在此耗着也不是事,如此广袤的牧场,虽然沼泽地众多,我就不相信没有一条道路可以绕过去,无论是绕到达延汗后面,还是绕到**乌巴什后面,作为一步暗棋,别的不说,给彼等一个出其不意的大量杀伤还是能做到的”

    左勷此时说道:“将军,陈将军,末将曾经镇守过岷州,当时松潘地还是明国的领土,职部也曾到过松潘卫,并前出到草原与当地土司打交道,听说在川藏地,对于地形最熟悉的,并不是牧民,因为此地牧民稀少,一个山头就能满足他们的牲口需要了,根本无须迁徙,而川藏之间有好多条道路,都是千百年来汉商踩出来,他们叫做茶马古道,若是有汉商在此就好了”

    杨廷玉点点头,实际上,那位雅州的汉商秦峰就是他的手下,可惜现在也不知道他在那里。

    左勷继续说道:“再就是镇守康定、泸定、松潘、天全等地的明军夜不收了,他们日常往来草原、山地与川西平原之间,对于此地的熟悉程度仅次于汉商”

    杨廷玉突然想到一事,“眼下明军被张贼分隔成南北两端,北端是以松潘、茂州、汶川为基地,南端则是以雅州、嘉定州、眉州为基地,两地往来多半是靠汉商,不过眼下川西北有战事,汉商肯定不会进来了,不过我手里倒是有一幅汉商草草画就的地图……”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白色的丝质手绢,打开后却是一幅地图。

    “嗯,这里是安曲,沿着白河往南约莫百里便是一个岔路口,这里有两条大路通往刚才我所说的明军北端据点,一条通往茂州,一条通往汶川,都是沿着有河流的河谷,可以通行商队就能通行骑兵,对了!”

    杨廷玉突然站了起来。

    “茂州的朱化龙与雅州的杨展是把兄弟,两者之间都偏隅于大山之中,想要对付强大的大西,之间的沟通往来就少不了,光靠商队是不保险的”

    他的视线又回到那地图上。

    “嗯,从那岔路口往南,去往汶川的那条道路上,半路可以改道西行,在千山万壑中穿行,或东或西,或南或北,五六百里后便可直达雅州!”

    见众人都是疑惑不解的模样,杨廷玉一拍自己的脑门,“差点忘了这一茬,你们都知晓,本将出身灰衣卫,对于青藏地,特别是青海、川西北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自然也在川西布下了暗探”

    “前不久,哦,也就是在我军出动之前不久,那位暗探给我传来一封密信,说是如今川北明军、大夏军没有什么动静,不过明廷却给川西的杨展、朱化龙派来了一位总督李乾德,呵呵,川东曾英那里有一位西南三省总督文安之,又在川西派了一位四川总督,明廷种种举动都让人煞费思量”

    “陛下之前曾提点过我,一旦得知李乾德进入川西,便立即做好准备,当时我有些疑惑,‘难道皇上在四川还有另外的密探?当然了,我可不敢问,估计多半如此’,当时皇上还说,李乾德等与杨展之间不大对付,多半是接到密报了,川西的祸患就在眼前,这才是我接到罕都的求救信后便立即南下的原因”

    陈文盛心理一凛,“这么说,将军这次不光是为了罕都?”

    “自然不是,区区一个罕都又有何能?就算罕都没了,他手底下的台吉还有十几位,随便推一位上台不就行了,何况还有玛齐克呢,若是趁着营救罕都的机会突入西川,还能一举战胜李乾德……”

    陈文盛问道:“将军,您刚才说川西有祸患,多半是李乾德与杨展了,可您为何判定李乾德就一定能战胜杨展?”

    杨廷玉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不过皇上就是这么说了,他说杨展虽然打仗了得,不过虚与委蛇却远不是李乾德的对手,故此他判断杨展绝对不是李乾德的对手,届时川西大乱,我等正好浑水摸鱼!”

    “如何摸鱼?”,此时郝摇旗等都凑了上来。

    杨廷玉说道:“我等对那里的情报一无所知,自然无法摸鱼……”

    话音未落,大帐的门帘一下打开了。

    门外闪现出杨廷玉亲兵的脸。

    “将军,山上瞭望台发现了敌情”

    “哦?”

    自从山顶成为废墟后,杨廷玉只在山上布置了一百人的步军,主要用来瞭望,他带着诸人一边往山上跑,一边想着,“能是什么事呢?难道敌人趁着夜间偷袭我军?或者发现敌人在挖掘壕沟?”

    没多久,一行人就全部来到山顶,杨廷玉接过了专门用于瞭望,十倍数,能观察十里内外情形的望远镜。

    对面的山顶出现了火把,而在山丘的东侧也是大堆的火把,隐隐约约还有人马的喝叫声,距离甚远,自然听不清他们叫的是什么。

    “难道是朋素克过来了?不可能,没有这么快,何况他就算要过来,也是从西边过来,不可能从东面来”

    “东面?”,杨廷玉突然想到一事,就是那件明军通过此地穿梭在大山上的事,不过他们就是要穿梭在大山上,也不会远到如此的地步,“难道?”

    半晌,他下定了决心。

    “左勷!”

    “末将在”

    “你带一千骑去那里试探一下,若是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我们的朋友,若是敌人的援兵,便不用理会,赶紧回来就是”

    “是!”

    左勷远去了,对于这一节,杨廷玉却不担心,那里的距离只有四五里,还在沼泽地的边缘,小心一些的话,还是能够避过的。

第六十三章 川藏风云(7)方略(下)

    确实有人过来了。

    他们是从达延汗所在的小山西南方向过来的,并没有走白河沿岸,当然了,此时的瀚海军并不知晓而已。

    左勷带着千骑从己方山头这一侧向南疾攻,先是一排骑枪施放,接着飞龙骑一手短铳、一手虎枪猛地突入,刚才下来的并不是和硕特骑兵,而是藏人骑兵,他们并没有见识过瀚海军骑兵的厉害,不过当刚才一阵骑枪鸣响过后,处在前面身穿鱼鳞甲的骑兵纷纷跌落下马,正在彷徨无措间,左勷亲自带着几百飞龙骑便杀进来了。

    夜战,也是瀚海军日常训练的项目,所谓训练,实际上只有两样。

    其一是在夜色中练习眼力,策马奔驰中射中、击中固定的、移动的目标——什么?夜盲?在瀚海军里是不存在的。

    其二便是战术了,在夜间,无论你怎么练习,在组队时怎么也没有白日里来得痛快,此时,骑兵之间的间歇就大得多,否则里拿着长枪冲锋,别还没有杀伤敌人,反而先将队友杀伤的,何况刚才瀚海军是从一处山坡冲向另一处山坡,在起伏不定的地势上更是要小心。

    其三便是一些心得了。

    左勷的骑兵一开始是人手一根火把,不过当见到敌人后,所有的骑兵将手中的火把扔到了地上,一刹那,己方全部没在夜色里,而敌人还是一手火把,一手骑刀——在敌人看来,能在夜间出战就了不起了,此时,肯定是出动骑术精湛的骑兵,这样的人才能一手火把,一手骑刀,只用双腿操控战马。

    实际上索南群培派出来的骑兵并不多,只有三百骑,不过依旧比从西南方向过来的骑兵多。

    在左勷抵达前,他们已经击杀了大部分来骑,并将剩下的不到十骑紧紧围在中间。

    左勷的到来拯救了来骑。

    一轮骑枪、虎枪的击打之后,敌骑很快溃不成军,忙不迭地跑了。

    等达延汗再派出更多的骑兵过来时,左勷已经将那残存的七八骑接应回到了杨廷玉的大帐附近。

    “将军”

    左勷颀长、挺拔、剽悍的身躯在大帐外火把的照射下显得更加修长,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些许沙哑,就像捏着嗓子喊出来似的。

    “职部晚上八点十分出发,八点三十返回,途中并无一骑损失,击杀敌骑也没有清点,接回明军骑兵八人!特回来复命!”

    “扑!”,杨廷玉一掀大帐的门帘,走了出来,他的身材与左勷有些相似,不过更加俊秀一些罢了,他后面跟着陈文盛、郝摇旗、胡有升等人。

    杨廷玉眼里带着一丝激赏,在夜色里也掩饰不住。

    对他来说,郝摇旗的勇力最强,不过论起浑不怕死,那还要数左勷,何况,左勷从来不讨价还价,就算有些委屈他也会藏在心里,故此最受他的欣赏,在军团内部的对抗里,郝摇旗的骑兵旅是要强过左勷的,不过做过马贼的杨廷玉却明白,一旦到了战场上,那就是另外一个模样,故此,他依旧将左勷旅排在第二,仅次于他亲领的那个旅。

    他拍了拍左勷的肩膀,便走到那八人面前,当一个人将头上的毡帽摘下来时,他不禁喊了一句,“秦峰?!”

    来人正是秦峰,当朱化龙与陈佳盛议定营救杨璟新的策略后,便让秦峰南下了,当陈佳盛的骑兵与商队一起走到汶川时,此时,应该是秦峰带着商队直接出山,沿着成都平原南下直达雅州才是,不过却被陈佳盛拦住了,他让秦峰留下了,而让商队其他人继续带着马匹和物资出山。

    他陈佳盛可是与大夏国的灰衣卫搭上线的人物,从朱化龙的嘴里听到瀚海军已经来到大草原时,陈佳盛的心思便转开了。

    “瀚海军虽然强悍,对于大草原的地形肯定并不熟悉,至少没有我熟悉,可惜我还要绕道理县、阿坝、金县、甘孜去雅州援救杨璟新,否则干脆北上迎候瀚海军就是了”

    历史上,他可是主动投靠吴三桂的,在吴三桂进剿川西山地明军的战斗中可是发挥了关键作用的,此时他这么想一点也不奇怪。

    “这秦峰比我更加熟悉大草原的路径,干脆让他带着少量骑兵北上去,只要找着瀚海军就行了,届时,老子还是大功一件”

    于是,秦峰就被他当成了向导,让他带着五十骑北上去寻找瀚海军的踪迹,从汶川北上,最明显的出口就是白河中下游,这五十骑都是陈佳盛的家丁,平时也是当成夜不收来使的,一行人出山后便沿着白河北上,一边走,一边巡访,在安曲附近发现了和硕特骑兵。

    此时,无论是秦峰,还是陈佳盛的家丁,都意识到他们的目标可能会出现了,因为安曲并不是一个大地方,竟然在附近发现大量的和硕特骑兵,这里面肯定有古怪,于是他们在秦峰的带领下,在离达延汗大营约莫五里的地方转身向东又开进连绵不断的山丘,当然了,此时的山丘都是一些长满青草的矮丘,与他们刚出来的邛崃山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地方,若没有人引路的话,陷入泥沼甚至迷路也是大有可能的。

    幸亏秦峰对此地的情况非常熟悉,因为前面不远处就是藏人安曲土司的寨子,虽然他们在一般情况下会网开一面,不过路过安曲寨时还是需要缴纳赋税的,一般的情况下就是货物的一成。

    汉商为了避免这一点,在携带货物不多的时候,便从小路绕到安曲寨的前头,当然了,若是携带货物众多,一成就一成,反正利润很高,对于秦峰这样隐藏的灰衣卫头目来说,省钱还是小事,将大草原以及邛崃山主要道路附近的地势摸清楚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他们绕过了达延汗所在的那座山,以夜不收的身手,他们很快擒获了一名在附近巡视的和硕特骑兵,并得知了当前的形势,于是,他们便决定硬闯,于是便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杨廷玉这一叫唤,不禁将秦峰的身份暴露了,当然了,你可以说秦峰也去过甘肃,恰好认识杨廷玉,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凡是稍有头脑的人都不会这么认为,话一出口,杨廷玉也有些后悔,这样一来,自己辛辛苦苦布置在川西的密探就完全暴露了。

    还是秦峰反应快,他单膝跪下道:“承蒙镇守使关照,小的一个半月前从岷州收获了大量皮子,本要返回雅州,却被汶川参将陈佳盛派了公差,也不知怎地,这陈佳盛口口声声要找到你们,于是……”

    杨廷玉也反应过来了,与秦峰相比,陈佳盛就无足轻重了,他轻咳一声,“原来如此,也罢,前不久,陈佳盛有心要投到大夏这一边,本将也默许了,没想到他竟然知晓了,还有这份心思”

    杨廷玉的行踪是朱化龙手下商队透露的,那支商队只属于朱化龙,只往来于汶川、茂州、松潘、若尔盖,并不去成都,故此朱化龙能提前得知瀚海军的动向。

    秦峰的出现,让杨廷玉有喜有忧,喜的是,一个对附近地势异常熟悉的人出现了,忧的是,此人可是自己培养了多年,好不容易在川西站稳脚跟的人,原本还指望他在今后的川西攻略中大显身手的,今晚来了这么一出,就算左右的人都守口如瓶,也保不住这些明军会将消息透露出去。

    一刹那,他不禁起了将这些明军全部斩杀以保全秦峰的心思。

    “将军”

    刚才的厮杀中,那些幸存的明军可是见到了瀚海军威势的,为首一人见状生怕再出意外,他赶紧上前说道,“陈参将有话,若是万幸找到贵军的踪迹,便直接受将军的管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杨廷玉眼里的寒光一闪而没,“哈哈哈”,他大笑几声,一手抓着那人的手,一手抓着秦峰,“本将正在为眼前的形势挠头,你等过来了,岂非天赐于我?”

    来到大帐后,那人的手下自有左勷的人接待,而这人在一顿狼吞虎咽之后,抹着嘴巴对杨廷玉说道:“将军,有使唤小的地方,尽管吱声”

    杨廷玉笑道:“本将正好有事,这样,你俩人可熟悉这安曲附近的地势?”

    那人瞧着秦峰,说道:“将军,此人经常往来大草原与川西山地之间,哪里的路好走,哪里有水洼子,都一清二楚”

    杨廷玉看向秦峰,秦峰施了一礼,说道:“也不是所有的路都熟悉,不过是能走车队的大路罢了”

    杨廷玉眼睛一亮,心想:“要的就是大路,能走马队的地方,肯定能走骑兵”,他将那幅地图拿了出来。

    “二位,请看,这是安曲,我军布置在这里,这是敌人的所在,其北面、西边是白河,西边不远处又遍地是水洼子,若是没有另外出路的话,我军就困在此地了”

    秦峰说道:“将军可是要找出一条能绕到敌人后面的路?”

    “正是”

    “将军,刚才我等过来的方向便是唯一的道路,不过我等从那里过来了,敌人肯定也察觉了”

    杨廷玉心里一凛,双眉也皱紧了,秦峰又说道:“将军,在敌人大营的南面约莫五里的地方,便是我等进来的地方,那里,不仅有绕到安曲的道路,还有绕到小堡的道路”

    “你的意思……”

    “是的,若是能让对面的敌人撤退个一二十里,就可以从那里绕道了,从那里,不仅可以绕到小堡附近,还能绕到汶川!”

    “啊?!”

第六十四章 川藏风云(8)风云变幻

    三日后。

    朋素克大军到了,他的手下经过了与罕都连番大战后还剩下八千多骑,都

    是有甲胄的骑兵。

    罕都一到,达延汗身边就有了接近两万人马,这内心一下便安定下来。

    还不止如此,这三日,就在瀚海军眼皮子底下,他们挖掘了两道壕沟,不仅将瀚海军紧紧封锁在白河南岸、东岸,还将秦峰他们过来的道路挖断了,想要从那里穿出去就要先过壕沟。

    令达延汗、索南群培等人吃惊的是,他们这几日挖掘壕沟是让跟随他们而来的藏人农奴进行的,瀚海军并没有阻拦,大大方方让他们挖掘,最后在两座对峙的山丘之间形成了两道高、宽、深都达一丈左右的壕沟,壕沟完成之后,他们还在壕沟后面布置了防线,强弓手和长矛手布置在后面。

    与此同时,后面的**乌巴什那里也挖了两道壕沟,如此一来,两万瀚海军就被牢牢困在这处长宽都约莫四五里、以安曲寨为中心的地方,其南面、东面是壕沟,西面、北面是白河,壕沟后面,又是一处宽约四五里的沼泽地。

    “哈哈哈!”

    山顶大帐里,达延汗终于一改连日里愁眉苦脸的模样,得意地大笑起来,他看着自己最骁勇的儿子、今年年仅二十一岁的朋素克越来越喜欢。

    朋素克的母亲来自绰罗斯部,是巴图尔的侄女,他并不是长子,不过自从他十五岁以后,每逢大战,都不惧生死冲到第一线带兵,深受达延汗的喜爱,眼下,他的地位已经超然卓立,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下一任和硕特汗国大汗的位置就是他的。

    何况,朋素克在十八岁那年娶了索南家族的女儿,而索南家族是当下藏地最有实力的家族,索南群培还是达.赖喇嘛的首席助手,整个藏地事实上的摄政,更进一步加强了朋素克的威望。

    与玛齐克相比,朋素克倒是一幅典型蒙古人模样,五大三粗,头上也是典型蒙古人的发式。

    “阿布”,眼下,朋素克正在达延汗的大帐里禀报自己带兵南下攻打罕都的情况,“罕都先后纠集了和硕特、藏、羌诸部一万人马与孩儿抗争,不过几战过后这厮的手下除了和硕特人,藏人、羌人都跑光了,他一路向南逃,最后占据了甘孜城,依城据守,孩儿正欲攻城之时,阿布的命令便到了,故此……”

    “好了”,达延汗摆摆手,在汗国内部,自然以当雄八旗最强,青海诸部加起来也就四万部族骑兵,各人寻常的常备军都只有一两千,当朋素克攻过来时,罕都还能聚起上万的人马也算难得了,不过想要同朋素克抗衡还不够。

    “抓到多少俘虏?”

    “阿布,孩儿一路狂攻,对于抓到的藏人、羌人骑兵头领都斩杀了,不过和硕特部的骑兵本来就不多,孩儿向彼等许诺过,只要抛弃红教,皈依黄教,大汗将既往不咎,不过要转投孩儿的旗下”

    说完他偷偷瞄了达延一眼,达延汗却并没有对他这种私自做主的行为恼怒,反正将来整个藏地都是要交到他手里的,“好了,不说这些了,将来若是打败了瀚海军,甘孜便成了孤城,不难攻取,再说吧”

    “你既然来了,眼下敌我两军的形势你也知晓了,以你来看,我军该如何行事才好”

    “阿布,既然挖了壕沟,又布置了防御壕沟的人手,对面来到此地时并没有裹挟当地的牧户,便只能让自己的兵卒前来填壕,这一去二来,十日便过去了,呵呵,十日一过,再等个五日,敌人必定疲累已极,届时,我等或坐等彼等消亡,或主动进攻,都是两可……”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奇怪,“阿布,我军在挖掘壕沟时,他们难道没有出兵阻挠?就坐等我等将壕沟完成?”

    达延摇摇头,“我也有些奇怪,不过既然敌人犯傻,本汗也没有停下来的道理,加起来长约十里的壕沟,竟在三日便完成了,现在他们就算醒悟过来也晚了,他们火器再利,也不可能用来填壕!”

    朋素克想了想,也想不出敌人有何古怪,不过他还是说道:“听说前几日又来了一拨敌人?”

    达延汗点点头,“是明军,估计是前来投靠大夏的,只有区区几十骑,在我军的打击下大部被杀,只有少数被彼等营救过去,本汗也是有些奇怪,这山外的汉人就算要投靠大夏,何不从甘肃过去,为何要巴巴地跑到这战场上来?”

    朋素克笑道:“多半是彼等知晓了大夏与我军在此地作战,想要向新主子邀功,便不顾危险跑了过来,区区七八人实在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就算他们熟悉此地的地形,不过前后左右都被封住了,他们也出不去……”

    “轰……”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

    父子俩对望一眼,眼睛里都透露着一股难解的神色,“壕沟刚挖好,援兵刚过来,你才开始进攻,难道就不怕晚了?”

    饶是如此,父子俩还是来到帐外,在一处方便瞭望的地方,二人都举起了望远镜,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

    只见远处的山下,一溜摆开了上百门火炮,火炮分成了好几层,处在前面的火炮炮口低平,而后面的却抬得高高的。

    “轰……”

    正看着,后面那抬得高高的火炮开始轮番轰击了,一开始两人都没有放到眼里,在英国人五倍的望远镜下,远处的火炮也只是看一个大概,想要打到这里只是痴心妄想。

    不过,约莫过了一刻的时间,对面很快用事实告诉他们这不是痴心妄想!

    一枚碗大的炮弹打上了山顶,非但如此,还将一名站在上面的和硕特骑兵击倒,当达延汗过去查看之时,顿时被眼前的惨状吓了一跳。

    那人的头部正好被炮弹击中,炮弹携带的巨大威力一下将此人的半个脑袋削掉了,骨渣和着鲜血混在脑浆里,情形着实可怕,这还不止,这枚炮弹削掉此人的脑袋之后,余势未消,又击穿了一个骑兵的胸部,造成了一个碗大的血洞,这还不算,这枚炮弹落到地上后,又弹了起来,又连续撞死撞伤了好几个人!

    一开始只有零零星星几发炮弹打到山顶上,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打到山顶的炮弹越来越多,最后敌人竟然用上了烧得炙热的红弹,当那枚炮弹击中帐篷时,立即燃起大火!

    “转移!”

    此时,不光是达延汗大惊失色,来了一向沉稳的索南群培也慌了,他不禁同意了转移阵地,还主动承担了殿后的任务。

    两个小时候,山顶上几乎没有人了,不过对山顶的炮击还没完,敌人的炮击还在继续,那些炮弹似乎长了眼睛,竟能越过山头,落到山丘的另一边!

    与此同时,山下的那些炮口低平的火炮也开始轰响了,它们对准的是在壕沟后面用木头、土石垒成的防线,半日过后,防线全部垮塌,后面再也藏不住人了!

    到了下午两点左右,第二道防线也全部垮塌了。

    这下达延汗、索南群培都慌了,在瀚海军散弹的疯狂打击下(十二斤尼布楚青铜炮散弹的射程高达四百米),两道防线很快丧失了,瀚海军用装满土石的草袋子填了几段壕沟,大队的骑兵冲了过来!

    达延汗撤退了,他们留下了三千骑断后,剩下的骑兵疯狂向后跑,他们似乎忘了,就算瀚海军冲过来了,可他们要打败自己,还是要通过骑战才行,不过这一日的几乎没有停歇的炮击让达延汗和索南群培都慌了神,由于他们很早都来到了藏地,和硕特人并没有像准格尔人那样对火器有很深的了解。

    在上一次以及上上次瀚海军与和硕特骑兵的战斗中,虽然也带了步军旅,不过战斗都在骑战中便分出了胜负,火炮还没有大显身手战斗都结束了。

    当瀚海军花了一番功夫将达延汗留下来的三千骑歼灭时,天色已经晚了下来,此时,达延汗带着大军已经远去了。

    晚上大约十点,秦峰带着一些骑兵回来了。

    “将军,敌人正在此地以南大约四十里的地方扎下了大营,那里有一条河流汇入白河,附近也是沼泽地,敌人占据了附近干旱的地方,并依托沼泽地、河流布置了防线,看样子,他们并不甘心”

    “哈哈哈”,杨廷玉仰天大笑,“现在醒过味儿来了?已经晚了,对了,后面的敌人有何动静没有?”

    左勷答道:“并没有,由于沼泽地的关系,达延汗想要与**乌巴什取得联系只能越过白河,从对岸北上通知他们,我等一直在瞭望台上观望,但没有见到敌人的骑兵”

    杨廷玉说道:“多半会在晚上进行通知,算了,不管他们了,眼下机会来了,你等看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陈文盛答道:“自然是派出部分兵力穿插到前后敌人的后面,约定好时间,届时一起进攻,大量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才是”

    杨廷玉却摇摇头,“有这位雅州商队掌柜在,还这样行事未免保守了,本将决定!”

    众人都站了起来。

    “陈将军”,杨廷玉来到陈文盛的面前,“眼下敌人的实力我等已经摸得清清楚楚,除了地形,彼等并没有半点办法可以胜过我等,如今地形我军也掌握了,就可以看得长远一点”

    “诸位,之前陛下说过,青海之地,能拿到自然是好,拿不到也无妨,我等的重点还是在四川,眼下有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陈将军,由你带领一个骑兵旅、一个步军旅,对了,步军旅的青铜炮就不带了,全部带可以用驮马驼载的两百斤小炮,让秦峰带路,绕道南下,直抵甘孜!”

    “到了那里,若是罕都仍在自然是好,你等就在那里补给,然后继续南下,直抵雅州!记住,千万不要让罕都跟着去,到了后,如何行事,陈将军你应该清楚”

    陈文盛一听,暗忖:“这是要将我当邓艾来使啊,还是有向导,路线更好走的邓艾,这是将偌大功劳给我啊”

    想到这里便挺起了胸脯,“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辱使命!做好这奇袭雅州的邓艾!”

第六十五章 川藏风云(9)人间地狱

    天全招讨司。

    在一座硕大的由参差不齐的石块垒成的大寨子里,争天王袁韬正在大宴部

    下。

    袁韬,四十一岁。高迎祥还活着的时候,曾带领三十六家突入汉中,当时

    裹挟了一大帮汉中平民,袁韬当时还年轻,还是读书人,不过生性奸猾好色,当时他与他婶婶通奸的事情被告发,正在彷徨无计之时,高迎祥来了,他干脆加入到“义军”队伍。

    义军走后,由于汉中的特殊位置,各路首领在当地留下了大量“种子”,袁韬就是其中之一,后来这些种子继续裹挟汉中百姓南下到四川,逐渐成了“摇黄十三家”的前身。

    实际上,所谓摇黄十三家,大部分都是血债累累的恶徒,其中更以争天王袁韬为甚,在曾英击败他们之前,川东流传危害人间的“二虎”,其中之一自然是真虎,在摇黄十三家肆虐多年后,川东千里无人烟,导致野兽泛滥,原本是人烟稠密地带也出现了吃人的老虎,另外一个就是这些号称“义军”的流贼。

    重庆总兵击败他们后,这些人摇身一变,又成了官军队伍的一员,妥妥的“杀人放火受招安”,不过曾英升任重庆总兵后自然有自己的嫡系,对于那些以前祸害百姓较少的“义军”,诸如李占春、余大海等自然更器重一些,对于像袁韬、武大定这样的自然疏远一些。

    于是袁韬、武大定自然要重新选择出路了,可巧此时李乾德出现了。

    在李乾德的策划下,袁韬、武大定在宴会上击杀了杨展,吞并了他的兵马,最后定下袁韬占据雅州、武大定占据眉州,李乾德占据嘉定州的方案。

    这样安排,也是有道理的。

    雅州靠近藏地,非得有武将把守不可,而眉州靠近成都,武大定手下有陕西精骑,吞并杨展的部队后,他手下的骑兵已经增加到三千骑,正好可以对付张献忠,何况,他的战力本就在袁韬之上。

    而南面的嘉定州靠近曹勋把守的叙州以及云南,李乾德正好居中调度。

    以前,杨展虽然暴虐,不过却颇有分寸,他向农户收取的税赋虽然高,不过却不偏不倚,一视同仁,给农户留下的粮食也勉强能让他们吃饱,这就相当不错了,何况,杨展武备强盛,西据夷人,北抗大西,都颇有成效。

    在杨展在的时候,西边的藏人、夷人等部落绝对干不出下山劫掠汉民的事情,还要时不时奉上牛羊猪等物给杨展,而在与冯双礼一战过后,加上北面清军的压力,张献忠竟然起了向东逃亡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将杨展等同清军看待了,可见杨展的强悍。

    一句话,若是没有明廷捣乱,以及杨展自己的作死(恃才傲物),以杨展的实力占据整个川西之后,完全扛得住吴三桂和豪格,加上同样强悍的朱化龙、曹勋,稳住整个四川的希望大增。

    可惜……

    眼下,李乾德带着大军正在围困雅州,准备迫使杨展之子杨璟新投降,否则杨璟新就是“叛贼”,而由武大定镇守眉州,防备北面的大西军,而由袁韬带领部分军力四处活动,一来搜刮粮草,二来压服以前臣服于杨展的土司和地方势力。

    以前杨展还在的时候,袁韬在犍为驻扎的时候还不敢太过造次,杨展一死,他那在汉中、巴中走一路、洗一路的毛病又死灰复燃,雅州的百姓便遭了殃。

    此时的雅州,下面有芦山、名山、荣经三县,以及天全招讨司一处,袁韬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了三座县城,占据县城之后,他并没有好好抚慰开门投降的原杨展部将,而是一声令下将文武官员全部杀了,然后抢光他们的财产,占有他们的妻女,不光如此,城里的富户大多也按此办理。

    一时间,三座县城都是刀光血影,哀嚎呻吟之声不绝于耳。

    当抢光城里的富户之后,袁韬又将视线投向了乡下。

    按说,既然由他来镇守雅州,他应该好好对待为他提供粮食的农户才是,不过他在巴中施行的给农户脸上刺字以防止他们逃跑的恶作剧又发作了,他发动军队又将农户洗劫了一遍,将适龄女子全部掳入军中,供他的将士淫辱,只给农户留下每日一顿稀粥的粮食,又将身强力壮的掳入军中作为炮灰。

    那些日子,原本在杨展的治理下已经有些起色的雅州是在凄风苦雨中度过的。

    长治久安?

    袁韬从来没有想过,过一天逍遥日子就算一天,这样的日子也是他手下大多数将领所想的,能够靠抢劫、威压过日子,谁还愿意费尽心思“抚慰百姓,劝课农桑”?

    这一幕,是稍微安定下来的所谓“义军”、官军普遍的做法,与“等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有异曲同工之妙。

    眼下轮到天全招讨司了。

    袁韬将天全放在最后,一来因为此地是藏人土司管辖,二来境内汉夷杂处,民风剽悍,三来,此地他准备用来饲养战马,故此,并没有想其他三县那样进行无差别洗劫。

    不过藏人土司却不像其它三县那样老老实实交出手中大权,当他们得到袁韬在其它三县的行径后,立即在境内施行了坚壁清野,乡间所有的农户、牧户全部逃到山上他们一早设好的藏身之处,而藏人土司自己也在石寨里负隅顽抗。

    故此,当袁韬带着三千步骑,一千夫子兼炮灰来到天全时,竟无一个人前来迎候,等候他们的只是留在乡间一座座空荡荡的茅舍。

    袁韬如何能忍受这样的“恶气”?

    恼怒之下,他们一路走,一路烧,将乡间所有的房舍全部烧掉,这还不算,他还将下令将田间堆起来稻草垛子烧掉!

    抵达石寨后,袁韬本来携带了火炮几门,威力虽然不大,无非是多花费几日功夫罢了,绝对能将寨门轰垮,但袁韬却不,他让那一千炮灰先上。

    一千炮灰分成了五拨,不分昼夜对石寨进行攻打,三日后,炮灰还剩下三百人,这三百人,袁韬却不舍得当炮灰使了,经过三日的厮杀,原本是普通乡间农户的他们已经变成了麻木、悍勇、浑不怕死之人,这样的人正是袁韬所需要的。

    何况,在这三日中,通过疯狂的厮杀,已经让他们忘掉了自身的痛苦。

    这就是当下的中国人,也是当下像袁韬这样的“义军”练兵、增兵的法子,唯一的法子。

    三日后,袁韬才开始用火炮轰击石寨,又过了两日,在伴随着一门火炮炸膛发出的怪异声音(允许火炮、火枪炸膛,也是袁韬练兵的‘法宝’之一,号称练胆),石门也轰然倒下。

    屠杀、奸淫、劫掠开始了,一场属于袁韬的又一场盛宴开始了。

    宴席上,一场奇异的景象正在上演。

    土司头目受伤被俘后,被袁韬扒光绑在一根柱子上,正在接受袁韬部下的凌迟“礼”,而土司的不满十岁的女儿刚被袁韬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土司的注视下奸淫致死,然后,一口混合着牛羊肉、人肉的大鼎开始烹煮起来。

    不多时,大明新任雅州总兵,挂平夷将军印,天全伯袁韬便与手下围着这口大鼎开吃起来,期间便随着那位土司每隔一刀下发出的惨叫声,以及他们身边年轻女子的尖叫声,他们晚宴也随之达到**。

    与此同时,城里的死尸枕藉,为了不漏过一枚铜钱,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扒个精光,平夷将军以及手下正在狂欢,还没有想到收尸,尸山血海,这样的景象对像袁韬以及他手下这样的人物再正常不过,似乎只有在这样的景象下,他们才能从麻木的眼神里泛出些许光彩。

    那是一种兴奋、野兽般的光彩。

    晚宴过后,阖城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声和呻吟声,随之,散发着血腥、恶臭、怪异气味的夜空安静下来。

    周围的大山上,一双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也是彻夜未闭。

    这样的情形,在这块土地上,从汉末开始就轮番上演了,一直未有停歇,也从未有停歇的迹象。

    仇恨,似乎并没有消散的迹象,还在进一步酝酿之中。

    平夷将军的部队,包括那幸存的三百名雅州当地“炮灰”在内也兴奋了一夜,从此时起,这三百人便摇身一变成了袁韬忠诚的部下。

    诡异的景象,几日之间又变得合乎常理,在如今的四川,没有人想要改变,也没有人胆敢改变,除非他们全部灭亡。

    狂欢过后,天全招讨司石寨一片死寂,除了大片的鼾声。

    这样的景象,不仅仅在雅州上演,在整个四川,无论在哪个势力之下,都相差无几,比较起来,也就是重庆总兵曾英控制的重庆城周围约莫百里的地方稍好一些。

    天府之国,早就变成地狱了。

    于是,当一支军队从西北甘孜方向的大山下下来时,没有人理会,藏在山上的人也不会为袁韬他们报讯。

    因为这支军队明显不是明军,也不是“义军”。

    一支奇怪的军队。

第六十六章 川藏风云(10)地狱变

    袁韬虽然暴虐,不过对于从茂州返回的唯一一支能够沟通大山内外的马队,

    并没有杀光了事——他也需要马匹。

    故此,在整个雅州,除了州城之外都被袁韬洗了一遍后,唯一没有受到打击的便是秦峰的商队了。

    这一次,当袁韬进攻天全之时,为了与山外的土司联系,他将那支商队也带上了。

    如今的袁韬,有的是钱,就算五百两银子一匹战马他也拿得出,还准备一气购买几千匹,打造一支不亚于武大定的骑兵队伍。

    有了骑兵队伍,既能与敌人战斗,又能在明廷耀武扬威,还能在逃跑时一骑绝尘,岂不快哉!

    离石寨约莫五里地的山上,向来警醒(不警醒的话,也不会活到现在)的袁韬并没有在此地安排岗哨。

    一人端着望远镜正在眺望,他身边还有几人,他们后面则围着一些衣衫褴褛的汉夷娃子。

    此人正是陈文盛,在大山间穿行了好几日,沿途,他们用手中的银钱向当地的土司、牧户购买给养,不仅没有发兵攻打他们,随队的军医还抽出时间给他们瞧病,这样的军队,实在太罕见了,一开始,他们也像天全附近的农户、牧户一样跑个精光,不过时间久了,他们也意识到这是一支与众不同的军队。

    他们不仅没有抢劫,连农户、牧户丢下的房舍也没有进去。

    当然也有不开眼的土司欺负这支军队不熟悉路径,准备来一个“黑吃黑”,不用说肯定是铩羽而归,此时就显出这支军队的另外一面了,他们是不惹事,不过并不怕事,一旦有人招惹上他们,他们也会露出狰狞一面。

    一路上,他们遇到的藏人、汉人、夷人土司不下几十个,受到他们惩罚的土司也有几个,最后都是落个寨破人亡的下场,寨子里的财物自然也被这支军队搜刮一空。

    不过他们从不骚扰普通牧户和农户,就算有人对他们不敬也不会受到打击。

    渐渐地,有一些穷苦人家慢慢地聚到了他们身边,其中,有藏人农奴、牧奴,也有被夷人抢到山上的汉人娃子。

    就是在这些的带领之下,陈文盛带着一个步军旅、一个骑兵旅安然无恙地经过罕都所在的甘孜(康定),让罕都继续稳守康定城,并在康定补给之后,他们继续南下,目标也很简单。

    雅州!

    一路上,不断有消息从雅州传来,袁韬虽然对了雅州境内展开了无差别的洗劫,不过总有漏网之鱼,这些人多半是与山里的各色人等有生意往来或者有亲戚关系的,从他们嘴里,陈文盛得到了雅州以及附近的消息。

    甫一得到这个消息,陈文盛没有感叹四川的悲惨境地,而是想起了在辽东和朝鲜的经历。

    “这样的情形,以前在老奴治下的辽东,也相差无几了”

    ……

    陈文盛带着的骑兵旅、步军旅全部是自己的直属部下,并没有从杨廷玉所属的部队里抽调,在长期担任步军旅的指挥使后,像陈文盛这样的人自然对骑兵旅情有独钟,而眼下他带来的这个步军旅的指挥使正是以前在辽东投降的李成梁后人李思恭。

    原来的梨树城千户李思恭也四十岁了,累功升到指挥使,对于他这样武力一般、智慧一般、处人一般的将领来说,四十岁升到旅指挥使也算不错了,何况对于步军来说,按部就班根据操典来行事几乎没有犯错的时候。

    作为向导,秦峰也在其中,当他得知雅州的情形后,自然也是感慨万千。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陈文盛给了他一个任务。

    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到天全石寨需要经过一条河流,河上有一座石桥,袁韬虽然混蛋,不过依旧在石桥两头派了士兵把守,大约有一百名士兵。

    其实以瀚海军的实力,若是骑兵的话,策马飞驰,守卫石桥的这一百名士兵也是白给,不过他们在石桥两头都放了好几排拒马,想要突过去也不容易,当然了,瀚海军若是以步军开道,用小炮轰击,莫说一百士兵,就是有一千名也不在话下,但那样一来势必有士兵逃回四里外的石寨给袁韬通风报信。

    于是,秦峰再一次出发了,他带了五十名化妆成商贩伙计的士兵,每人都带着雁翎刀,部分人还带有弓箭,这样的装扮在如今的川藏马队里来寻常见,就算袁韬的士兵见了也不会起疑心。

    当然了,光靠这些武器不足以让秦峰等人对这一百名士兵进行压制,他们还有秘密武器。

    驼队出发了,除了三十匹马驮着毛皮、药材等物资,还有五十匹河曲马——一幅标准走茶马古道的商队打扮。

    对于袁韬来说,拿下天全之后就万事大吉了,放眼周边,也就是最近三十里的另外一个藏人土司有些实力,不过那个土司的寨子建在大山之上,且人数不多,一般情形下是不会下山来摸他这个恶虎屁股的。

    饶是如此,为了安全期间,他还是派了一百人守住这座天全河上唯一的石桥,而这一百人也是昨日唯一没有参与屠杀劫掠狂欢的人,故此,看着五里外的石寨子闹腾的异常欢快,他们自然有满腔的怨气。

    不过,袁韬这厮,虽然暴虐不堪,但有一个好处,只要被他接纳到军队里,他还真正做到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若是犯了错误,也是会一视同仁,而他对待犯错的士兵,那也是相当暴虐,故此,这些人虽然满腹怨气,但还是兢兢业业守好了石桥。

    “铃铃……”

    秦峰带着“驼队”出现了,从一处山坳的拐弯处出现了,从桥头来看,这些人就像陡然出现一样。

    秦峰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身后背着他那把有名的大刀。

    桥头带队的队头一瞧,刚才还有些昏昏欲睡的精神头一下又振奋起来——他可是知道,雅州的马队成员个个身价不菲,虽然袁韬在雅州各地的洗劫中单单留下了秦峰的马队,不过对他们这些几层士卒来说,错过了洗劫石寨,眼前这些认可千万不可放过了。

    何况,那些人还带着马匹,明显是从藏地换来的,这些马匹他们自然不敢沾惹,那可是袁韬的禁脔,少一匹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但从这些人身上狠狠搜刮一笔还是可以的。

    “站住!”

    队头拦住了秦峰一行。

    “这位军爷,我叫秦峰,是帮雅州总兵办事的,请通融则个”

    “雅州总兵?”,队头斜睨着秦峰,嘴角带着讥讽,“请问姓甚?”

    “姓杨”

    “哈哈哈”,那队头大笑起来,“告诉你等,原雅州总兵杨展由于与张贼暗通款曲,已经被四川总督李乾德、新任雅州总兵袁韬袁将军正法了!”

    “啊?!”,秦峰吓得浑身发抖,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那队头接着说道:“新任雅州总兵袁大将军宽宏大量,对于行走与川藏一带的商队网开一面,不过由于手下兵卒实在太多,也要四处筹募军饷,故此……”

    秦峰赶紧将一包银子奉上,那人拿过去掂了掂,面色马上变了,他将银子揣入怀里,接着便骂道:“打发叫花子呢,才三十两,老子手下有一百人,平均下来才三钱银子!”

    秦峰赶紧将另外一包银子奉上,口称:“这包是二十两,加上那一包,总共五十两,咳咳,黄金”

    那人一听,眼睛不禁大亮,赶紧解开了包裹,打开一看,黄澄澄,可不是黄金!

    如今黄金贵重,一两黄金价值十五两白银,五十两的话就至少是七百两了,每人能分七两了,这还是辛劳一夜的报酬,那人不禁眉开眼笑,秦峰继续说道:“雅州家里还有些家产,到家了将另有孝敬奉上”

    其实,对于这些商队,袁韬早就说过了不得刁难,眼下有了五十两黄金,也够面子了。

    队头大手一挥,士兵连忙搬开了拒马。

    秦峰等人很快来到了石桥的另一头,那里的拒马也搬开了。

    像天全这样的山地峡谷地带,地势自然不太开阔,当秦峰等人来到拒马外面时,便将整个路面堵得严严实实。

    此时,一件令明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人突然从身上取出了一把把短铳,那是一种这些流贼出身的明军从未见过的短铳,铳声细长,但仍可一手握持,铳腹粗壮,模样着实奇怪,但当这些“伙计”手里的短铳鸣响后,仅仅发出了一声轻响。

    这些短铳就是大夏国专门为灰衣卫打制的声音小、近距离威力却不减的短铳,也是三连发,五十人就是五十把短铳,还是三连发,就在明军目瞪口呆中,他们击发了短铳,晨曦中,铳声和火花此起彼伏。

    没多时,石桥这一头的明军全部倒下了,而在此时,陈文盛亲自带着骑兵冲了过来。

    他的目的是将守桥的明军全部歼灭,不让他们有时间回去报讯,眼见得秦峰等人占据了石桥的另一头,还在这一头的明军自然就是瓮中之鳖了。

    一个小时后,此时旭阳早已升起,陈文盛的骑兵旅已经将石寨团团围住了,

    而步军旅也在通往雅州那条唯一的道路上布置了防线。

    袁韬早就惊醒了,幸亏当时的他在轰垮石门后,在那后面也堆起了一些由大石块、木头形成的障碍物,否则瀚海军早就破门而入了。

    他的几百骑兵在瀚海军抵达后勉强披挂上阵,结果瀚海军骑兵一个冲锋便将他们消灭了,剩下的慌不择道地跑回了石寨。

    石寨。

    袁韬又气又急,石寨只有一个门,靠近后山的那处倒是可以放下绳子逃走,不过那里也有敌人的骑兵,勉强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将军”

    就在他焦躁不安时,他手下一个长期跟着他的将领,原本也是十三家之一、诨号黑虎、真名王高的说话了。

    此人诨号黑虎,倒不是因为他长得黑,而是心黑,在汉中、川东时,给农户、工匠脸上刺字,什么字?有的是“朱由检”、“朱由校”,有的是“皇帝老儿”、“当今国丈”,而对年轻女子,他在她们脸上刺上“**”、“贱货”字样,据说是自己办事时更来劲,有了这样的刺字,这些人自然逃无可逃,后来袁韬势大,他便投靠了袁韬,,就这样,他让这些人根本。

    “这些人明显不是山外的土司军,也不是蒙古人的军队,更不是张贼的军队,这样的军队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

    “哦?”

    “占据北境的大夏国的军队!”

    一听此话,袁韬的眼里突然闪现出精光。

    “当前天下,势力最强大者非大夏莫属,我等偏隅于川西方寸之地,莫说恢复四川了,连张贼都无可奈何,虽然一时快活,终究是左支右绌,若是投靠了大夏,虽然一时受到拘束,不过终究性命是保住了”

    “哈哈哈”,袁韬不禁大笑起来。

第六十七章 川藏风云(11)万马奔腾与并驾齐驱

    袁韬投降了,石寨里尚有两千多步骑也全部出来了,袁韬这厮也学起了廉

    颇的“负荆请罪”,赤着上身背了一捆荆条。

    为了以示诚意,他这两千多人在石寨面前放下了武器,战马也没有骑,全

    部半跪在地上,等着陈文盛“检阅”。

    在袁韬的思维里,眼下不管是明军、流贼,还是瀚海军,都是“兵强马壮者为尊”,自己手下这两千多人都是经过战场考验的精壮厮杀汉子,无论到哪里都大受欢迎。

    此时,早上的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东边的半空里,接近六月份的川西已经有些热意了,不过天全位居峡谷地带,两边的大山不时有凉风袭来,包括袁韬、王高在内,所有的投降军将、士卒都认为他们会得到优待,在凉风的吹拂下心情都很畅快。

    他们也有“骄傲”的理由,他们可是一路从汉中跟着李自成、张献忠杀到凤阳,又从凤阳杀回汉中,然后蛰伏汉中大山,再杀到四川嘉陵江,最后杀到大渡河、岷江,有他们的地方就有厮杀——虽然他们杀的大多是平民百姓,不过终归是一路厮杀过来的。

    他们这样的“精锐”,在人口单薄的四川很受欢迎,连一向以“公正无私”蜚声四川的士绅之后“曾公子”曾英在接受他们的投降后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们,虽然他们号称“义军”,所作所为担不起半个义字。

    一开始,陈文盛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从秦峰嘴里已经得知了当下四川的情形。

    丁口,才是四川最缺乏的啊。

    但他最终打消了这个主意。

    他能打消这个主意,一个与他的皇帝有关。

    “庭玉、文盛,你等去四川后,对于那些出身姚黄余部的所谓义军,不要心存半点侥幸,那些都是猪狗不如的家伙,百死莫赎之辈,一定要给他们最严厉的惩罚”

    一个自然是来自他在朝鲜、皮岛的经历。

    “在毛大帅在位时,就算再困难,东江镇士兵也没有做出祸害百姓的事,没想到在大明内地,号称天府之国的四川竟然还有这些恶棍,放过这些人,何以面对上苍”

    到了此时,由于尼堪“笃信”萨满教,连带着一些投靠过来的汉人军将也有些信了,陈文盛就是其中之一,何况就是瀚海军在那个叶臣凌迟沈姑娘丫环的日子,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瀚海军救了,几相比较,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围住石寨后,他的骑兵旅全部严整地披挂起来,全部不顾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飞龙骑都是全幅板甲,猛虎骑则是全套鱼鳞甲,当然了,不像在北境,这两种甲胄里面还有棉甲,这样的甲胄里面就是春夏单衣。

    对于披挂严整训练,在瀚海军里,无论是步军还是骑兵,在日常都有大量的安排,每一次都是按照战马所能承受的上限来进行的,故此,在当下,刚披挂完整半个小时的他们依旧轻松肃立在战马上。

    阳光大盛,两山之间的峡谷霎时明亮起来,但最明亮的还是一千披挂晶莹锃亮的飞龙骑。

    加上他们手里摄人心魄的虎枪,更令人气夺。

    半跪着的袁韬、王高此时心里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早就烟消云散了,这样的骑兵,这样的装备,这样的气魄,不用说他们是从未见过的,这样的骑兵,难怪能纵横天下鲜闻败绩。

    还有远处的步军,他们倒没有披上甲胄,不过他们排着整整齐齐的队形,手里提着上了刺刀的火铳,那些火铳并没有火绳,多半是此时已经传遍大明境内、并开始仿制的燧发枪了,至此时,南京兵部直辖工坊已经试制成功了,但想要大批量列装,在选矿、冶炼、打制工艺上没有大的突破情形下,不用说只是一个梦想而已。

    “自己这一步还真是走对了”

    地上的袁韬暗暗想着,若是依托石寨与之对抗,在前后道路锁死的情形下,也能苟延残喘一时,可瀚海军手里还有火炮,不出几日,自己还是兵败覆灭的下场。

    眼下的情形是这样的:

    袁韬降军前、左、右都是瀚海军骑兵,靠近石寨大门的则是严阵以待的步军,将袁韬等紧紧包在正中间,在石桥以及向东通往雅州的道路上,也有瀚海军步军把守着。

    按照惯常的戏码,此时,担任主将的陈文盛应该先假意催马奔驰几步,然后飞身下马扶起袁韬,口称:“哎呀,将军何以如此,快快请起”才是。

    袁韬也在憧憬着这个场面,他还在想着:“加入瀚海军后,平夷将军、天全伯的尊号和爵位自然是没有了,不过从此少了奔波厮杀之苦,也算是一个了局,自己二十余岁起兵,杀人无算,身家已足够丰厚,也该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子孙想一想”

    “哒哒哒……”

    “隆隆隆……”

    前者是一匹马产生的响动,而后者则是大量战马产生的响动,能够驼载重甲骑士的战马多半是高头大马,加上战马自身的铠甲,这动静肯定小不了,这样的情形,饶是袁韬跟着李自成、张献忠转战小半个中国,见多识广也有些胆战心惊。

    “幸亏自己见机快”

    “呜……”

    陈文盛的骑兵里传出了一阵铜号声,随即一大阵铜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哒哒哒”、“隆隆隆”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还是王高警醒,他突然推了袁韬一下。

    “将军,不对劲!”

    此时,袁韬也感觉到了,不过他还是怀着一丝侥幸,赶紧抬起头来,迎面而来的是那白花花的虎枪枪头,以及骑士亮瞎人眼睛的甲胄,此时,那些骑士将头盔的面罩全部拉了下来,让整支队伍愈发显得恐怖如斯,严整骇人!

    “跑……”

    袁韬的话尚未说完,包裹着锁子甲的战马已经冲了过来!

    霎时,一场万马奔腾在天全石寨面前的开阔地上演了!

    万马奔腾产生的动静,夹杂着袁韬士兵的惊呼声,以及周围大山受到惊吓的野兽发出的响动,在东兴元年五月底的某日上午交织在一起,场面异常壮观。

    一部分降兵十分机灵,见到奔腾而来的骑兵,他们纷纷向后跑,那里是瀚海军的步军,怎么说步军肯定不如骑兵,总有生还的希望。

    不过他们很快失望了。

    迎接他们的先是一阵密集的铳子,接着又是一阵,似乎一阵又一阵无穷尽似的,最后,当冲过来的敌人稀稀拉拉时,步军三人为一组,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就过来了。

    “杀!”

    尼堪亲自编写的步军刺杀操典此时显示出它的作用了,以三人为一小组,随着一蓬蓬血雾飞起,让这些降军感受到了比战马更骇人的威势。

    半个小时过后,场中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不过大声哀嚎的不在少数。

    不多时,在互相指认下,包括袁韬在内的大约一百受伤者全部被挑出来了。

    “并驾齐驱!”

    陈文盛喊出了一个此时已经很少在大夏境内实施,在以前的索伦人以及蒙古部落境内大行其道的刑罚了。

    没多时,包括袁韬在内的一百人全部扒个干净,每人一只手绑在一匹马上,由两匹马拉着,随着陈文盛一声令下,全部朝石桥方向疾驰,通过石桥时,后面带着的人被石桥碰的飞来撞去。

    半个小过后,所有的战马都回来了。

    不过后面绑着的人都成了一个个血肉分离、骨相累累的残破躯体。

    陈文盛唯一没杀的就是那三百名刚刚加入袁韬部队不久的雅州青壮,不过在万马齐奔后,三百青壮也只剩下一百人了。

    ……

    在五十里以外的雅州城下,已经先来一步的汶川参将陈佳盛已经与城外的李乾德骑兵大战了一场,双方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过当李乾德将镇守眉州的武大定偷偷调到此处后,战局顿时出现逆转。

    在第二次的骑战中,陈佳盛自负悍勇,想要一举消灭李乾德的“中军”,结果被暗处突然冒出的武大定骑兵伏击了,最终陈佳盛大败,只有两百多骑护着他平安回到雅州城。

    陈佳盛一败,雅州城便真正成了死城,李乾德、武大定的部队将雅州城四座城门都封住了,由于此时李乾德围城已经超过一个月,城里能拿得动兵器作战的士兵已经不多了。

    危机出现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莫说杨璟新的部下了,就算陈佳盛一时竟有了拿下杨璟新向城外的李乾德投诚的想法——因为此时,由于李乾德的封锁,瀚海军抵达的消息并没有传到这里。

    不过,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身在成都的张献忠得知明军内讧之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原本的历史上,虽然有明军内讧,不过北面还有正在南下的吴三桂(经江油突入四川)、豪格大军(经广元突入四川)的压力,故此张献忠并没有南下趁火打劫,而是选择了向东逃跑。

    这一次,出动大军的是以武勇著称的定北王张能奇,他带着张献忠这几年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三千骑兵,以及两万步军,分别由张化龙(张献忠排名第五的义子)、白文选(前军都督)等人统领,趁着武大定南下的机会一举占了眉州!

    占据眉州后,消息传到成都,似乎看到了再一次从叙州(宜宾)、泸州渡江的希望,张献忠又亲自带领三万大军南下,准备一举打垮叙州的曹勋,为再一次渡江奠定基础。

    大战,一触即发!

第六十八章 川藏风云(12)又一只黄雀

    六月初的岷山,还是凉意盛盛。

    两支大军穿行在茂州到汶川那条狭长的山谷上。

    三十八岁的陈启新骑在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上,腰间挂着骑刀和短铳,

    身后还背着他那把祖传的开元弓,与大多数军团指挥使不同,他可是纯正的使刀的高手,并没有按照“凡是旅指挥使,必出自飞龙骑”那样的说法练习虎枪。

    其实按照他身后那两石力开元弓的威势,单臂就有两百斤的力气,这份力气,放眼天下,能使的不会超过十个,而他,淮安武举,崇祯帝钦点的唯一进入六科给事中的武人就是其中一个。

    有这份力气的人,别说一杆虎枪了,就算两杆也舞得动,他家是祖传的刀法,融入瀚海军的马上刀法后,让他依旧在骑战中丝毫不落下风,何况,他并不是双手骑刀,而是单手骑刀。

    当然了,他的骑刀自然是特制的,一柄略带弧形的双手骑刀,实际上就是一柄加了份量的倭刀,他单手舞起来也不费力。

    自从以瀛洲总督的身份回到本土后,陈启新先后在枢密院、工部待过,眼下却是陕西镇守使,手里掌握着两个机动军团。

    以他皇帝亲妹夫之尊,陕西镇守使实际上管辖着甘肃镇守使,也就是说,杨廷玉还要听他的招呼。

    不过这一次,当杨廷玉出动后,并不知晓陈启新也会出动,实际上就在杨廷玉出动时,陈启新便带着两个军团近来到了大夏国在川北的最前线——龙安府,也就是后世的平武-江油一带,当然了,此时的江油依旧掌握在大西军手里。

    但陈启新眼下已经来到了汶川附近,不用说江油那边出了问题,因为从平武出发,想要不经过成都平原抵达汶川,只能经过江油北边那条谷道。

    没错,江油守将已经同大夏国“暗通款曲”了,此时的江油守将叫刘进忠,在历史上他是镇守广元的,在清军南下时他也投降了豪格,后来跟着四川总督李国英东征西讨,很是立下不少功勋。

    但在这一世,张献忠并没有受到北方的压力,也没有信心往北边打,故此,当他上次南下攻打杨展时,并不是拖家带口,将所有的财宝都装在船上带着,准备击败杨展后南下过江,在云南再做打算。

    这一世,张献忠历经湖北、江西、湖南、四川四省搜刮的钱财并没有沉入岷江,还全部藏在成都纹丝未动。

    传说张献忠搜刮的黄金都有几十吨,白银就更不用说了,这又是一笔巨大的惊人的财富,这样的财富,少说也有几千万两,因为张献忠不是李自成,只勒索富户,他可是来者不拒,民间一丁点财富都被他搜刮的干干净净。

    这一点,自然被熟知历史的尼堪惦记上了。

    此时的张献忠,定都成都之后,由于先后败给杨展、贺珍(欲拿下汉中,未果),东边的姚黄余部又大多投靠了文安之、曾英,这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要知道,所谓姚黄余部,实际上是他张献忠留在汉中的“种子”,因为就是他先后在汉中、川北与左良玉、贺一龙等人连番大战,这些种子,有的是被迫留下的,有的则是主动安排的,袁韬就是其中之一。

    而此时,李自成正是气焰熏天之时,两相比较,一向不服李自成的他自然怒火攻心,虽然拿下了他从小就觊觎的成都(他年轻时曾在成都经商,被成都的繁华深深震动,曾发出类似“彼可取而代之”、“大丈夫当如是也”的感慨),但毕竟偏居一隅。

    实际上,成都平原广达几万平方公里,可开垦田地几千万亩,良田至少三千万亩,加上三面临山,一面临水(嘉陵江),经营好的话,绝对是绝佳的帝王基业,当张献忠进入成都时,手下还有十万精锐,更有银钱无数,得力的将领更是如过江之鲫,可惜他并没有好好利用起来。

    若是历史上他在北面受到吴三桂、豪格两路大军的压迫,无法好好经营还可以理解,但这一世的大夏国并没有立即南下,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但他依然将四川经营的一塌糊涂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别的不说,他先后败于杨展、贺珍、曾英之手便是明证,而在他死后,改由孙可望、李定国掌权时,大西军就像换了一支部队似的,个中三味,明白人自然知晓。

    闲话少说,眼下的大西军,东边的嘉陵江防线大将是李定国,而北边广元到绵州一带是刘文秀,南面与杨展、曹勋对峙的是艾能奇,居中调度的则是孙可望。

    当然了,那支在安徽投降了张献忠的喀喇沁蒙古骑兵,统领原名万丹伟征,现名张伟征者一直是张献忠最信任的力量,就像他以前信任鄂尔多斯叛将黑沙那样。

    张献忠定都成都后,大肆封官,除了孙可望、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东南西北四王,还有张伟征的忠王,还是作为禁卫军的忠王,连孙可望也调动不了。

    这一次南下,张献忠让孙可望镇守成都,带上了张伟征以及中军都督王尚礼、左军都督马元利、后军都督王自奇三万大军,这样一来,成都就只剩下了孙可望作为兵部尚书直辖的虎威、豹韬、龙骧、鹰扬四营宿卫军,共两万人。

    作为川西最重要的城池,大夏国自然在那里安排了密探,当张献忠的动作出来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正在龙安府的陈启新那里,于是他也出动了。

    “这场战事,明面上是为了四川,实际上是为了张献忠的财富”

    在汶川到灌县(都江堰市)的山道上,精神并不振奋的陈启新脑海里不断不断回响着皇帝陛下对他所说的话。

    “难道偌大的四川不值得大夏去收复?四川贫苦无依的百姓不值得拯救?而单单瞧上了张贼的钱财?”

    这便是一向“正气凛然”的陈启新郁闷的原因。

    饶是如此,一想到就要直面以前祸乱大明,还挖了大明祖坟的张贼,他的心里渐渐也火热起来。

    很快,他在暗自责怪自己。

    “自己贵为皇帝妹夫,先后担当方面重任,怎么心里还在想着大明?难道是以前崇祯帝曾在一众武官里将自己拣拔为文官的缘故?”

    他不禁摇摇头,与自己眼下的权势相比,区区六科给事中实在不在话下。

    “或许是崇祯帝自杀殉国的壮举还在影响着自己?”

    初夏的岷江流域上游依旧有些凉气,不过当日头当午之时,一阵暑气还是如约而至。

    陈启新看着岷江两岸的景色,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单人匹马在长城内外“游历”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那样的经历虽然能够锻炼胆气,但对于带兵打仗并无更多增益,反而是自己在加入到大夏国后学到的东西最为增益。

    又想起瀛洲那壮丽的河山,与岷江两岸一比较,一时竟有些恍惚起来。

    “哒哒哒”

    当他正在神游天外时,前面飞来一匹快马。

    “禀驸马!”

    陈启新是驸马爷,回到本土,又被尼堪封为二等候,不过他的手下日常还是称呼他为“驸马”,其实他宁愿别人继续称呼他为“将军”。

    “讲!”

    陈启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了,前面就是像张献忠这样的大敌,而张献忠、李自成都是用间的高手,在这样的地方想使用五十里强遮蔽,不用说是办不到的,饶是如此,陈启新还是将侦骑最远安排到五十里,五十里以外,便是成都的西部门户——灌县!

    按照情报,灌县是由前不久败于杨展之手的冯双礼镇守的,冯双礼原本是宿卫军龙骧营的统领,兵败杨展之后,被张献忠贬到镇守灌县,手底下只有三千步军。

    “发现敌人侦骑踪迹,交手之后,大半被我军歼灭,但还是有几人逃掉了”

    陈启新心中一凛,不过很快又回复了平常,被敌人发现行踪是意料中的事,眼下张献忠应该到了叙州,艾能奇应该正在与陈文盛对峙,就算张献忠得到消息后立即回军也来不及了。

    灌县的敌人只能飞马禀报成都的孙可望,而孙可望手头兵马并不多,若是能将他的兵马调出成都,就更有胜算了。

    一想到这里,自己不禁有些自豪起来。

    “真没想到啊,两个军团,两万余人便能独自对付像张贼这样的大敌,这若是放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若是崇祯帝还健在,多半要任命一位文官出身的总督,督领至少十万大军以八面张网之势进行追剿的呀”

    实际上,陈启新确实想多了,历史上吴三桂、豪格南下时,主力部队也就两万多,关宁军、满洲八旗各有一万左右,因为粮秣转运困难,使用更多军队完全没有可能,可就是这两万多人,打败了大西军。

    “继续探查!”

    等那侦骑走远了,陈启新面色立即严峻起来。

    “自己在灌县虽有内应,不过还是要考虑到南面艾能奇、张献忠大军回返的情形,如果孙可望除了成都,亲自带兵来支援灌县,自己该如何应对?”

    “将孙可望大军困住,吸引张献忠、艾能奇前来决战自然最好,不过雅州附近有陈文盛的六千人马,想必也会牵扯一些大西军,这样的话,就只有张献忠本人驾到了,不过叙州遥远,也有可能艾能奇放弃眉州先北上,而由张献忠代替艾能奇攻打雅州”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进入成都附近的瀚海军数量并不多的前提下才行得通,否则,若是有五个军团以上的瀚海军进入四川,以他们在山海关大败李自成的威势,张献忠绝对不会接战的。

    “无论如何,至少在眼前的局势面前,老子就是那只黄雀,一只能择人而

    噬的黄雀”

    一想到这里,陈启新不禁信心大增,他用力抽打了一下战马,战马吃痛之下向前猛蹿,没多久便没了他的踪影。

    等他赶到先锋骑兵旅时,他已经派出了一路快骑。

    “通知杨廷玉,决战开始!”

第六十九章 川藏决战(1)意兴阑珊

    杨廷玉不需要通知。

    当达延汗和索南群培带着大军匆匆忙忙退到白河上游四十里之外的地方后,

    达延汗终于想清楚了。

    “大夏不可力敌,青海保不住”

    这一次,他乾纲独断,不顾朋素克和索南群培的发对,在瀚海军追上以前

    便渡过白河跑了。

    这一日是第八日,离瀚海军粮草断绝还有三日,为了迷惑瀚海军,达延汗将跟随而来的藏人农奴以及大批的牛羊都留了下来。

    这一次他做得很绝,撤退时他并有通知还在瀚海军后面的**乌巴什。

    他很幸运,也才猜对了大夏国皇帝尼堪的心思,在这一次的战事中,若是能够拿下整个青海那便是意外之喜,至于藏地,还暂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与中国长江以南、哈萨克、克里米亚汗国、叶尔羌汗国相比,地广人稀、高寒无比的藏地暂时还不在尼堪的考虑范围。

    但是青海还是迟早要拿下来的,因为拿下青海后,再与西域发生联系时就不止河西走廊一条通道。

    杨廷玉半日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知晓后一开始也是大怒,不过一想到尼堪以前说的话,“让蒙古人统治藏地,对大夏利大于弊”,最后还是释然了,眼下就是要全力对付后面的**乌巴什了。

    既然知道了有道路可以绕到他们后面,杨廷玉也没客气,眼下他手里还有三个骑兵旅、三个步军旅,他将队伍一分为三,以一个骑兵旅、一个步军旅为一个作战单元,一个单元绕到敌人的前面,一个沿着白河向上游走,到合适的地方渡过白河,从白河北岸对敌人发起袭击。

    而他自己带着一个单元在原地不动。

    第二日,总攻开始了,留在石寨附近的瀚海军步军突然开动了,用尼布楚青铜炮对北面壕沟附近的敌人进行猛烈轰击,半日后,敌人的两道防线全部丢失,用装满土石的草袋子填了几段壕沟后,杨廷玉带着骑兵出动了,端着上了刺刀燧发枪的步军跟在后面。

    炮击的声音就是一个信号,当炮声停歇后,绕到敌人后面的郝摇旗出动了,还是同样的战法,骑兵在前,步军在后。

    瀚海军的突然进攻让敌人有些猝不及防,留在白河南岸的瑚鲁木什和哈丹巴特尔很快就节节败退了,不过此时北岸的**乌巴什却并没有受到影响。

    “敌人粮草殆尽,不得已才发动进攻,南岸还有八千骑兵,大夏人想要击败他们也要花费一些功夫,到时候,敌人又疲又累,正是我北岸大军进攻的时候”

    他想的没错,一南一北各三千瀚海军骑兵不可能一下就将八千和硕特部族骑兵消灭,因为地势太狭长了,就算一个个啃也是要花费功夫的,何况,这几日留在南岸的瑚鲁木什和哈丹巴特尔也没闲着,在己方的阵地前也设置了不少障碍,当然了,既然是骑兵,为了方便进出,障碍物就不像壕沟那样费事了。

    杨廷玉、郝摇旗也并不操切,不紧不慢地对敌人的骑兵进行打击,一日后,已经将瑚鲁木什、哈丹巴特尔两部骑兵压缩到一起了,此时,杨廷玉所部的步军已经趁着前面双方骑兵大战时偷偷运动到瑚鲁木什、哈丹巴特尔附近的山上。

    等瑚鲁木什俩人发现这个情况时,瀚海军步军已经在山上歼灭了他们的岗哨,并在山上挖掘了一道壕沟,架上了小炮——想要运动到这里,就不可能带着尼布楚青铜炮,只能携带两百斤的小炮。

    一面是白河,三面是敌人,这下瑚鲁木什俩人慌了,他赶紧派人过河向**乌巴什求援。

    一切都在**乌巴什的掌控之中。

    当他得知了白河对岸的战情时,他还在唯一一处高地上的大帐里慢条斯理地吃着新烤的羊羔肉。

    “你们还有多少人马?”

    “禀台吉,在一日的战事里,两部又损失了一千多骑!”

    “哦?”

    听到此话,**乌巴什面无表情,内心却在狂喜。

    “敌人的粮草眼看就要耗尽,而时间最多剩下一两日,瑚鲁木什他们还有近六千骑,至少还能坚持三日,眼下河水高涨,他们三面临敌,只能拼死一搏才有生机,若是能再坚持三日,就算将八千人马全部耗掉,多少能消耗一些敌人”

    “那时,敌人粮草耗尽,又筋疲力尽,本台吉此时再出击,呵呵”

    其实他想到另外一层,“在与瀚海军的历次战事里,老三达兰泰和老六多尔吉战死,老二车臣被俘,老五伊勒都齐的儿子罕都又叛出黄教,老八、老九、老十都在藏地,这次战事结束后,留在青海的各兄弟及其后代实力大损,我老四便是一枝独秀”

    “青海,那可是比藏地更好的牧场,此战过后,若是能与大夏国言和,以此为根据,不见得比达延汗差,也不见得比留在天山北麓的鄂齐尔汗差”

    (笔者按:原本历史上在固始汗死后,留在青藏地的和硕特汗国便一蹶不振,内部四分五裂,兄弟间互相攻伐,战力大减,一直到准格尔汗国的噶尔丹统一该部后才又恢复了战力)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眉开眼笑。

    “知道了,告诉你们的主子,敌人粮草即将耗尽,接下来的攻势绝对不会太猛,本台吉马上准备渡河的木料,一旦时机成熟,马上过河支援你等!”

    **乌巴什不理会南岸的战事,不过杨廷玉却没有停手,他在南面,郝摇旗在北面,步军在山上,不断给敌军施压,最后还是哈丹巴特尔醒悟过来,知晓眼下只有抢占附近的山头才是唯一的胜机,便亲自带领一千勇士进攻山头,可惜还是在瀚海军火炮、火枪的打击下铩羽而归。

    而此时,杨廷玉、郝摇旗的步军全部到位了,有着五里射程的青铜炮开始轰击了。

    十七世纪第一个饱和覆盖开始了,半日,几千发炮弹落到了瑚鲁木什、哈丹巴特尔两人的阵地上,两人先后派出敢死队准备破坏瀚海军的炮兵阵地,不过却遭到散弹的疯狂扫射损失惨重。

    到了第二日,两部骑兵已经锐减到四千人!

    可此时,对岸的援军依旧没有动静。

    绝望之下,瑚鲁木什决定投降了,不过父亲死在瀚海军手里的哈丹巴特尔死活不同意,两人正在争吵时,瀚海军的总攻开始了。

    没有悬念,一方是蓄势待发,一方是士气大沮,何况内部还产生了争执,结果在瀚海军的狂攻之下,瑚鲁木什投降了,而哈丹巴特尔战死!

    当瑚鲁木什见到杨廷玉后,问道:“听说贵军的粮草就要耗尽,为何在战斗中你等还是如此生龙活虎?”

    杨廷玉笑道:“你跟我来”

    瑚鲁木什战战兢兢跟着杨廷玉到了以前达延汗驻扎的那座小山,越过那座小山,大量的牛羊、大量的农奴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

    杨廷玉说道:“几日前,你们的大汗达延鄂齐尔跑了,承蒙他的关照,临走前还将漫山遍野的牛羊留给了我们”

    “……”

    瑚鲁木什不禁有些天旋地转,他自然明白发生何事,不过这还没完,跟着瑚鲁木什投降的还有一人,真正的和硕特台吉(固始汗及其子孙是成吉思汗弟弟哈萨尔的后代,部落则是从忠于哈萨尔的科尔沁部落里分化出来的,其自有不属于黄金家族的贵族后代统领)卓力格图突然出现了。

    若是放在以往,哈萨尔家族在和硕特部落是至高无上的,卓力格图虽也称为台吉,不过见到像瑚鲁木什这样的人也是需要下跪亲吻皮靴的。

    此时的瑚鲁木什正沉浸在受到达延鄂齐尔、**乌巴什两人先后背叛、抛弃的愤怒、不解中,突然感到心口一凉,挣扎着低头一看,一截刀尖从自己胸部冒了出来。

    他屏住呼吸,猛地转过身来,见到了卓力格图那张红光满面的大脸。

    瑚鲁木什倒下了,随着他的倒下,一场清理俘虏中的哈萨尔家族后代的运动在卓力格图的带领下展开了,最后只剩下大约三千与哈萨尔家族完全无涉的骑兵。

    和硕特,大部分人是隶属于哈萨尔的西科尔沁,也就是游牧于贝加尔湖附近高寒地带牧户的后代,仔细算起来,他们跟克烈、索伦、达斡尔、巴尔虎都大有关联,眼下投降由索伦人建立的大夏并不是丢脸的事。

    对面的**乌巴什没有望远镜,故此也无法知晓对岸的战事。

    在他无动于衷的这几日里,左勷率领的那个单元已经运到了安曲寨西北方向的查理寨(后世阿坝县查理乡)附近,那里两山对峙,只有中间一条狭长的通道,是和硕特骑兵两条通往外界的道路之一,另外一条自然是东北方向的若尔盖。

    这一次,镇守若尔盖的玛齐克并没有参与这里的战事,不过**乌巴什也清楚,这玛齐克在暗地里肯定与大夏国有勾连,否则瀚海军也不会大大咧咧进到大草原,于是,假若他战败撤退的话,就只能往查理寨方向跑。

    **乌巴什不渡河,不过杨廷玉、郝摇旗却在远离**乌巴什大营的方向渡过了白河。

    这一日,**乌巴什有些疑惑,因为按照之前的预料,敌人的粮草早就耗尽了,怎么对面的战事为何还在进行?

    “估计是瀚海军压缩了粮草供给,这样的话,他们缺乏粮草但战力占上风,而瑚鲁木什他们虽然粮草不缺,不过战力却占下风,双方于是继续纠缠着……”

    “大汗!”

    正想着,大帐的门帘掀开了,一个亲卫闯了进来,**乌巴什眉头一皱,“大胆!”

    “大汗,不好了,敌人攻过来了!”

    “啊?!”

    **乌巴什赶紧来到帐外,他的大帐设在山顶,周围的情形一览无余,在这里向四周看,密密麻麻布置着大量的帐篷,将方圆五六里的地方占的满满的。

    而在肉眼可见的范围里,从东西两面过来了大队的骑兵!

    “上当了!”

    他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对岸这几日的“战事”都是装出来的,瑚鲁木什早已战败!

    **乌巴什这里还有近两万骑,自然也有处于警戒状态的,他们很快就与瀚海军骑兵接战了,不过此时对面瑚鲁木什、哈丹巴特尔战败的消息已经渐渐传到这里了。

    一时,正在披挂上马的骑兵也踌躇起来。

    此时,杨廷玉、郝摇旗的两支骑兵已经击破了为数不多的警戒骑兵,正向着帐篷区冲了过来!

    **乌巴什跑了。

    他不是傻子,敌人能大大方方渡过白河来攻击自己,一方面肯定是打败了对岸的瑚鲁木什,另外也极有可能打败了达延汗。

    这太可怕了,自己这里虽有近两万人,但都是部族骑兵,绝对不是达延汗当雄八旗的对手,更不是瀚海军骑兵的对手,还是走为上策。

    就在警戒骑兵拼死阻挡瀚海军骑兵时,达延汗已经纠集了大约三千隶属于自己的骑兵朝西北方向奔去。

    看到**乌巴什跑了,已经披挂好的其它部落的骑兵也跟在后面,最后,跟着他逃跑的骑兵有一万多人,剩下来的骑兵由于仓促中没有准备好成了瀚海军的俘虏。

    杨廷玉自己留下收容俘虏,让郝摇旗带着他的骑兵旅紧追不舍。

    黄昏时分,有消息从查理寨传来。

    “将军,我军在查理寨峡谷设伏,大败**乌巴什,火炮的散弹将**乌巴什当场打死,**乌巴什死后,其部属大部投降,少部分逃脱,之后按照您的吩咐,挑出不属于哈萨尔后裔的台吉多人,让他们将哈萨尔后裔全部击杀……”

    听完骑兵汇报,杨廷玉有些意兴阑珊,自从进入大草原后,虽屡有战斗发生,但都乏善可陈,无论如何,这里的战斗都告一段落了。

    之后,他亲自带着两个骑兵旅、两个步军旅,以及大量的俘虏到了果洛,那里是海南和硕特部落的核心地带。

    他相信,达延鄂齐尔一定会派人与他联系的。

    而另外一个骑兵旅、一个步军旅在左勷的带领下朝着甘孜方向奔去。

第七十章 川藏决战(2)四川总督(上)

    从天全石寨往东,全程沿着青衣水南岸行走,由于多为山路,虽然也能行

    走马匹,不过前面敌情如何尚一无所知,在歼灭袁韬部后,便让十名侦骑化妆成明军,前往雅州探查。

    侦骑的头目正是前榆园贼张七,这厮原本是刘泽清的夜不收,投靠瀚海军加入了灰衣卫,不过在灰衣卫里待了一年后,他觉得以自己的身手还是在战场上厮杀来的痛快,故此又申请加入到骑兵队伍,最后辗转来到了陈文盛的手下,是他麾下唯一骑兵旅的侦骑头目,手下有一百侦骑。

    以前说过,张七武艺高强,身背两石力的开元弓,手拿两米长的大刀,原本就是明军的夜不收,加入瀚海军后,除了增加了一把能发出低声的三连发短铳,便别无他物了。

    他是明军出身,扮演起夜不收那是驾轻就熟,何况袁韬的部队也是来自四面八方,大多来自陕西、河南,他一口山东话并不显得突兀,袁韬是姚黄余部最大的一股,手下很有些武力高强的人物,比如黑虎王高,单论武艺,袁韬部并不比瀚海军差点差多少,可惜到瀚海军出现时,单纯论武艺的时代已经落伍了。

    但若是以侦骑的面目出现,有武艺傍身的话,扮演夜不收是最好不过。

    与张七不一样,除了他,瀚海军骑兵的侦骑的标准装扮是:

    一匹中等个头的战马,多半是蒙古马里的高大者,作为侦骑的战马,温顺、听话是最主要的,并不需要时刻上马厮杀,但一旦遇敌,耐力比速度更重要,因为那时上报情报比杀敌更重要。

    一副弓箭,作为侦骑,你若是一幅标准瀚海军的装备肯定不行,故此,侦骑多半是力大、善骑射者,当然了,他们随身有一个皮囊,里面装着三连发短铳、手弩,用于悄没声息接近敌人后抓舌头。

    一长一短两把刀,都是明军制式,短的自然是雁翎刀,长的则是从戚继光时代就有的双手长刀(结合了苗刀、倭刀特点的步战长刀)。

    若是冬季,则是在一套标准的明军制式棉甲,当然了,质量远胜于明军,若是在夏季,则是标准的灰色麻衣,心口位置配有轻巧铁板一块,其它地方则完全没有遮护,作为侦骑,靠的是训练有素,是机警,是随机应变,并不需要你一杀到底,护住心口就是了。

    头上则是一顶此时明军常见的遮阳毡帽,前面往上翘起,对了,就是水浒传里林中的那种毡帽,毡帽上吊着红缨。

    作为侦骑,随便一位都是班长以上职级,除了短铳、手弩,皮囊里还装着地图以及绘图工具,还有用于传递消息的书本,在紧急情况下需要用暗语时必须查询书本才能得知,外出用的书与大本营的书又不同,只有两相对照才能明白。

    皮囊里还有一瓶油,那是用来在紧急情况下烧毁皮囊里的物件儿的,至于短铳,紧急情况下你或者将它毁掉,或者扔在隐秘处,等到事情缓和时再找回。

    张七在灰衣卫里学会了传递消息或绘制地图,不过他最烦这两件事,幸亏他在别的地方十分擅长,很快就当上侦察连连长,那些个烦人的事情就交给手下干了,自己正好居中调度。

    明军在天全到雅州的道路设有一个据点,就是在天全河与青衣水交汇之处,那里,向东二十余里可达雅州,向北三十里可达芦山县,向西二十五里可达天全石寨,向南五十里可达荣经县,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飞仙关,是她的名字。

    如此重要的地方,以前杨展在此设有军堡一座,千户一名,不过在杨展被杀之后,李乾德代表“朝廷”对整个雅州进行了接管,眼下虽然早就不是文官当道的时代,而是武人日渐跋扈的时代,不过像李乾德这样的方面大员在普通武将眼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否则杨展也不会着了李乾德的道。

    这名千户是世袭的千户,还是南面以前黎州安抚司土司的儿子,原本姓阿鲁,被洪武时被汉官赐姓张,最后干脆就以张为姓,世代为黎州安抚司(大渡河关键一段河面的夷人首领)长官,后来黎州安抚司取消,不过张家早已融入到汉人里,眼下这飞仙关的守将便是张家后代,世袭飞仙关千户,手下大部分士兵都是夷人。

    可巧了,这张千户由于仰慕蜀汉的张飞,便也起了这个名字,当杨展被杀,李乾德、袁韬接管雅州后,张飞虽有些愕然,不过还是接受了新的上官,他虽然早已汉化,不过在汉人眼里却还是蛮夷,他这样的人镇守飞仙关才是天全、雅州守将都能接受的,否则无论是天全还是雅州,任何一方士兵站住了此地,便断绝了雅州通往山里的茶马古道,其中的利益就太大了。

    这日,张七一行来到了飞仙关,见是袁韬的夜不收,张飞没有阻拦他们,打开关门放他们进来了。

    飞仙关不大,按照张七的观察,最多能容纳三百名士兵,不过此地扼控天全-雅州之间的要道,要绕开此关,不是悬崖绝壁的高山,便是湍急的青衣水,而此关高达三丈,上面还有西瓜炮,易守难攻,后面的陈文盛想要去雅州,只能从此关通过。

    张飞只见过袁韬、王高,并未见过张七,不过见他仪表不凡,还是小心奉承着,对张七的北方口音也丝毫没有怀疑。

    张七却在想着,“此地至少有三百军士,还是三丈高的石墙,瀚海军就算将步军开过来用青铜炮轰击,估计也要花费至少一日才能轰破,而那时雅州的李乾德、武大定早就收到这里的消息做好防备了,川西局势复杂,一旦瀚海军的消息陡然传到那里,势必在明军、大西军产生连锁反应,到时候对瀚海军是福是祸还真说不定”

    这就是他先后作为夜不收、“榆园贼”、“义军”、瀚海军,有着如此复杂经历的优势了,若是普通夜不收,抑或单纯“义军,抑或“榆园贼”,多半不会想到这些事情,做好分内的事情,观察好飞仙关的地形,估摸敌人的数量以及战力,然后报给后面的主将就是了。

    不过张七就算想做点什么,以他们区区十人,面对着张飞三百人也无可奈何,若是一般孱弱的明军他们自然可以做那以一击十甚至击百的惊心动魄的大事,可眼下这张飞乃至其手下虽然都穿着明军军服,可头上却包着黑色的头巾,一看就是夷人出身。

    这些人的神色明显比寻常明军精悍的多,想要骤起发难,就算拿住张飞迫使剩下的人投降也不容易。

    因为当过灰衣卫的他知道,在川西一些个安抚司、千户所,里面的兵丁都不简单,都是各土司名下少量的“自由民”,实际上就是夷人里的小贵族,他们的地下都有大量的农奴的,想要这些人旦夕反水基本上不可能。

    怎么办?

    作为曾经的榆园贼头目,就这样摸清情况回去肯定不是他的风格,否则他也不会刚从灰衣卫转到瀚海军就当上了一个骑兵旅的侦骑头目——骑兵旅的侦骑头目享受营指挥使的待遇。

    “当……”

    正在此时,从飞仙关左侧的大山上传出来了一阵阵古琴的声音,张七一听便有些纳闷。

    “如今兵荒马乱的,特别是袁韬这厮暴虐不堪,竟还有人又闲情逸致在山上弹琴?”

    此时的他正好站在关城的城墙上,对面的大山山势陡峭、怪石嶙峋,苍松点缀其中,半山腰隐约有一道飞檐挑了出来。

    “是何人在上面弹琴?”

    张七问道,那张飞笑了笑,也没隐瞒,“还能有何人?放眼整个雅州,也只有一个人胆敢来到此地抚琴,那就是新任四川总督李乾德”

    “哦?”

    “将军,此山叫大相岭,相传蜀国丞相诸葛亮曾在此地带兵打仗,见此山险峻秀丽,便在山上抚琴一曲,后人为了纪念他,便在抚琴处修建凉亭一处,叫大相亭”

    “哦?那此地为何叫飞仙关?”

    “将军,此地扼控四县之地,大相岭虽不高,不过却险峻异常,以古人的眼光,只有飞仙能过,故有此名”

    张七问道:“李总督不是在雅州城下督军吗,为何跑到了此处?”

    张飞笑道:“你真的不知?呵呵,蜀人尊崇诸葛亮,今日正好是他的诞辰,每逢此日,文人雅客都会齐聚大相亭,或抚琴,或吟诗作对,可是雅州最有名的地方,说是甚,圣人出,天下兴,凡是蜀中读书人,只要到了雅州附近,没有不过来附庸风雅的,李总督正好是四川人,故此……”

    “那前面的战事?”

    “雅州坚固,武总兵已经击败了前来支援的陈佳盛,现在李总督的中军、武总兵的军队已经将州城团团围住了,并抓了大量的民夫,原本是今日要发动总攻的,可巧又是诸葛孔明的诞辰,李总兵便决定罢兵一日,缅怀完圣人之后再做打算”

    张七说道:“我跟着袁将军来到天全后,就被派到山外打探夷人的消息,这还是第一次回雅州向总督复命,正好他在这里,对了,这关城可有通往山上的道路”

    “自然有的”,张飞不虞有他,带着他来到一段关墙处,那里正好有一道小门可以进出。

    张七带了两个人上去了,上去之前,他向另外一个侦骑递了一个颜色,那人叫任九,却是与他一起起兵闹事的榆园贼头目任七的弟弟,任九的眼神闪过一丝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张飞见张七挎着一个牛皮大囊,便问道:“这是何物?”

    张七笑道:“袁将军破了天全石寨,得了几样宝贝,自然要孝敬给总督大人”,张飞不虞有他,便目送他们上去了。

    等张七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了,任九带着另外六人走下了关城,他们来到关城的东门一瞧,不禁有些傻眼了。

    在东门前面还有一道马面墙,关城的马面墙自然不长,约莫一亩地大小,里面有大约十个人在那里守着,这处关城并没有设置护城河,不过依托一侧青衣水、一侧绝壁,加上主城门、马面墙的设置,在如此狭窄的地界上,也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因为你再多的人也展不开。

    任七正在失望中,按照刚才张七的暗示,那是要他几个靠近这里,趁机夺下城门,不过那样一来,他们就要面临马面墙四面城墙上敌人弓箭的打击。

第七十一章 川藏决战(2)四川总督(中)

    半山腰,大相亭前面便是百丈悬崖,但在悬崖前面还顽强生长着一棵苍松,

    亭子里,五十一岁的李乾德正与他的参政、按察使等人饮茶抚琴,除了这几个人,还有他们随身伺候的琴童、书童、茶童,在亭子下面的石阶上站着十余人,正是李乾德的护卫。

    当然了,李乾德等人自以为如此风雅的事情,若是有五大三粗的护卫在侧,肯定大煞风景,便让他们在离亭子大约二十丈远的地方等着,那里正好是一个上山的转弯处,也设置有一处休息的凉亭。

    李乾德等人在上面附庸风雅,这十余人则掏出了盛酒的皮囊喝起来。

    没多时,张七三人便看见了这十余人,远远见到了便嚷道:“雅州总兵袁将军麾下拜见总督大人,有重要事项禀报!”

    正在喝酒的人中有一个大胡子,估计是李乾德的护卫头目,他斜着眼睛瞧了一下张七,喝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张七笑道:“袁将军在天全正在处理大事,手下的军将都跟着呢,正好我空着,便让我过来了,以前都是老王出面与总督府联络,老王在攻打天全石寨的战斗中受了点伤,便让俺过来了,俺叫张七,是老王的堂弟”

    所谓老王,就是黑虎王高了,在袁韬手下当一个副将,黑虎王高那是以前做流贼时的叫法,招安之后,熟悉的人都叫他“老王”,不熟悉的则叫“王将军”,这几人虽然是总督府的护卫,不过人家老王的面子也不小,何况在袁韬的队伍里,以老王的战力最强。

    “可有腰牌?”

    张七连忙将一面黑色云纹腰牌递了上去,那是袁韬总兵府的东西,统共才五面,都被他带在身上,袁韬被瀚海军杀死后自然落到了张七的手里。

    那人仔细瞧了瞧腰牌,见没什么问题,便将腰牌还给他,然后手一伸,不是让张七上去,而是要他们将身上的兵器摘下来,等他下来时在还给他。

    “好好”,张七笑道,他给另外两人递了一个颜色,自己一步跨到凉亭的上山的那一头,正好堵住了上山的道路,而另外两人则堵住了下山的道路,三人都弯下腰在皮囊里掏着什么,张七一边掏还一边说道:“前几日破了天全石寨,得了一些银两,虽不多,但也给众兄弟带了一些”

    那些人一听自然两眼放光,都放下了酒曩,盯着三人的皮囊。

    张七三人对望一眼,眼里都饱含着深意。

    眼花缭乱间,三人的两手都多了两个物件儿。

    一柄三连发的低声短铳,一把上了三根弩箭的手弩!

    “砰砰砰”、“崩崩崩”

    几声响动过后,这十余人大部分都歪倒在地上,此时张七背后的大刀已经拿到手上了,一道寒光闪光之后,剩余的人也了账了。

    张七又在先前倒下的几个人脖子上划了一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又快若闪电,不像是在杀人,而是在做一件精美的饰品。

    办完这事,张七长叹一声,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向上面望了望,抬起右脚便走了上去。

    “当当…”

    大相亭里的琴声仍在响着,仔细听时,竟是一曲《高山流水》,当张七杀完人时,刚好一曲终了。

    “好曲!”,大相亭里,按察使正在说话,“军门,您这《高山流水》在大相岭的大相亭奏响,下面青衣水蜿蜒流淌,正和了此曲的意境”

    “哦?”,李乾德今日也是一身紫衣,加上他三尺长髯,五十岁的年纪,乍一看,还真有几分诸葛孔明的味道,他听了按察使的奉承却并没有喜意,而是皱着眉头说道:“不知怎地,今日刚上得山来,便有些心神不宁,抚琴时也是力不从心,不瞒诸位,若不是有诸位在场,老夫非弄断琴弦不可”

    左参政说道:“这是为何?拿下杨展叛逆之后,军门麾下的中军就有了八千步骑,足以抗衡那些军头,杨展以前曾打败过张贼,想必张贼那厮篡称帝位后贪图享受,已经没了往日的锐气,军力也是大为衰减,以军门的威望和实力,又有袁、武两员大将辅佐,克定川西当指日可待,何忧之有?”

    李乾德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我等虽拿下了杨逆,但北面的朱化龙明显站在杨逆一边,否贼他不会派陈佳盛过来支援杨璟新,而南面叙州的曹勋也与杨逆交好,我等现在虽然军力占优,不过北有朱化龙、张贼,南有曹勋,也不可掉以轻心”

    按察使说道:“川西诸将,以杨逆最强,杨逆一倒,剩下的不足为虑,以军门的运筹,朱化龙、曹勋要不倾心投靠,要不步那杨逆的后尘,都……”

    “报!”

    按察使的话音未落,下面传来一声喝叫。

    “天全伯、平夷将军、雅州总兵袁将军麾下张七求见!”

    李乾德皱了皱眉头,“李丰这厮怎搞的,他不先上来禀报,反而让与袁韬的人先上来了”

    李丰,就是下面凉亭的那个大胡子,李乾德的奴仆兼护卫。

    左参政笑道:“我等在此抚琴烹茶,彼等粗人也只有牛饮一途,兴许是饮多了……”

    左参政上次求见李乾德时曾被李丰刁难过,故此他有此一说。

    李乾德眼里闪过一丝寒芒,面色更加阴沉了,骂道:“愈发大胆了,老夫许久没有使家法了,等过了丞相诞辰,非扒了这厮的皮不可”

    说完他朝下喊了一声,“上来!”

    张七上去了,手里还拎着那柄长刀,长刀的锋刃上血迹斑斑,不时有腥味袭来。

    “你……”

    “你是何人?”

    “大胆”

    “啊?!”

    当张七踏上大相亭时,他这副模样让众人吓了一跳,随即各种各样的话语都出来了。

    张七将长刀的刀柄末端在大相亭的地面上重重一跺,大大咧咧说道:“哪位是李乾德?”

    见几人都未说话,张七骂道:“你等在山下的护卫都被我杀了,我只要李乾德,不相干的可以离开”

    这时,左参政、按察使都指向李乾德。

    “哈哈哈!”

    张七大笑起来,手里有多了一把短铳,在刚才上来时,三人又重新进行了装填,“砰砰……”几声响过之后,左参政、按察使以及几个童仆全部倒在地上,张七将长刀指着李乾德,朝另外两人努努嘴,“押下去!”

    于是两名侦骑架着已经屎尿交加、浑身发臭的李乾德先下去了,张七提着长刀跟在后面。

    山下,由于三连发短铳以及手弩的声音先是被琴声掩盖,后来又被山风掩盖,飞仙关的张飞根本没有意识到转瞬间已经发生了剧变。

    而那七名侦骑依旧在关墙附近一筹莫展,最后,他们只得来到马面墙的城门上面,也就是城楼的地方,那里是控制城门的地方,有三个士兵在那里守着,而在城楼的一侧有一条向下的石阶,七人装着观看周围的风景,最后有三人围住了城楼,而在城楼通往主城墙的通道上各占着两人。

    他们打的主意是,一旦发生意外,便抢先将控制城门的城楼抢在手里,然后依托城楼防守,他们身上有短铳和手弩,还是能抵挡一阵子的。

    至于以后的事情,自有张七搞定,谁叫他是头目呢。

    有李乾德在手,张七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张飞出现。

    张飞瞄了四人一眼,心里一开始也是惊骇无比,一刹那,他的脑海里闪现出好几个念头。

    “袁韬又要造反?可是他刚被封为天全伯、平夷将军,荣耀等身,还能反到哪里去?难道这厮投靠了张贼?极有可能,听说这厮以前就是张贼的部下,想在回到他的身边,又拿下四川总督,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最少也能捞一个郡王当当”

    “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如果袁韬杀了李乾德,自己想做四川总督,那就不关我的事,等他们杀清楚了我再表态,反正川西已经被这些天杀的祸害的差不多了,可如果是投靠了张贼该怎么办?张贼那里可没有羁縻一说,都是一个杀字!”

    “你好!”

    张七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似乎他刚才并没有杀人,也没有劫持李乾德,就好像搞了一次大扫除似的。

    “我不是袁韬的人”

    张飞一听心头大震,“他不是袁韬的人,一定是张贼的人,看来今天拼死也要留下他们!”

    “我是大夏国的人!”

    但张七接下来的话又让他踌躇起来,“大夏国?他们不是远在甘肃一带嘛,怎么手脚伸到这里了?!”

    “很不幸”,张七继续说道,“袁韬在天全石寨已经被我军歼灭,包括袁韬在内的三千人马无一生还,大夏国善待各族丁口,加入我们吧,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张飞内心狂跳,这人说出来的话一次比一次惊人,不过事关个人安危,他还是哆哆嗦嗦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此时张七心里最后一丝担忧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大大咧咧说道:“五万步骑,天全有两万,成都附近有三万,不出一月,四川将成为大夏国的领土!”

    “那你拿了李……大人意欲何为?”

    “哈哈哈,意欲何为?自然是拿他去赚雅州城下的明军!”

    “你休想!老夫万死不从!”,此时,李乾德终于爆发了,从刚才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脑子里挤出了一句硬话。

    “哦?”,张七长刀的刀刃抬着李乾德的下巴,冷笑道:“我家皇帝自从进京后,并没有在民间征募内官,像你这样的一方大员,若是做了太监倒也有趣,来,将他的衣服扒了,将那活儿割了,来日就送入京城去伺候皇上去”

    李乾德大怒,可惜身子却抖得厉害,一想到要成为自己素来憎恶的太监,他再也忍不住了,“赶紧杀了老夫吧”

    “没这么容易,除非你听我的指挥,否则这太监你做定了”

    说完又看向张飞,“翼德兄,你意下如何?”

    看着自己平常根本不敢抬头看的总督大人竟然被此人像猴一样耍着,张飞突然也来了勇气,他的面上变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单膝跪下了。

    “末将愿从将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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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5冰封帝国介绍: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
白桦、雪松、冷杉,鳞次栉比
草原、森林、苔原,星罗棋布
大河、湖泊、沼泽,人之所在
紫貂、灰狼、黑熊,出没其里
黑油、黑铁、黑煤,密密匝匝
使狗、使鹿、使马,随心所欲
狩猎、渔猎、游牧,不亦快哉
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
雅库特、乞儿吉斯、哈萨克,
俄罗斯、哥萨克、喀尔喀,
女真、科尔沁、察哈尔,
纵横其间,
一个汉商之子,横空出世,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他能有什么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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