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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吟森森     1625冰封帝国txt下载     1625冰封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二章 川藏决战(2)四川总督(下)

    雅州。

    分守参将杨璟新才二十一岁,与他那勇武的老爹不同,他虽然是武举出身,不过如是一个胆小的人,当他老爹被李乾德设计击杀,又传令让他交出雅州城池和兵权,还让他继承杨展的爵位和财富时,一开始他还真信了。

    最后还是杨展拨给他的长期跟着他的几名老家丁止住了他,他们对他说道:“少爷,我等不是不相信李乾德,李乾德的目的是除掉老爷,如今老爷已走,剩下的事情对李乾德来说无关紧要,不过对依附李乾德的袁韬和武大定就不同了,是他们亲手杀死了老爷,岂有不担心少爷您报仇的?何况,这两人秉性暴虐,残忍嗜杀,等你开门投降了,不光是你,阖城都有被屠灭的下场!”

    老家丁的话一出,杨璟新吓坏了,只得一方面派出快马绕道去汶川,向老爹的把兄弟朱化龙求援,一方面任凭那几个老家丁指挥城里的步军,抽调青壮,准备紧守城池。

    很快,在没有接到杨璟新的回复后,李乾德也知晓他是不会轻易投降的,在袁韬、武大定的撺掇下,便带了一万人马前来攻城,还裹挟了差不多同样数目的民夫,这些夫子除了运输粮草,自然也是攻城炮灰的绝佳人选,熟读圣贤书的李乾德对此也是听之任之。

    几日下来,在几个老家丁的指挥下,雅州城倒是众志成城,将城池守得铁桶一般,城外的夫子消耗了大半,而城里的三千士卒却只损失了一千左右,照这样下去,等到朱化龙的援军,再反守为攻也大有可为。

    没几日,陈佳盛果然到了,此时武大定尚未到,陈佳盛的骑兵称雄雅州城下,此时若是陈佳盛用自己的骑兵猛攻李乾德的中军大营,以李乾德这样明国典型统兵文官的德性,在大营摇摇欲坠之时肯定会弃营逃跑的。

    李乾德就是这样做的,战马都备好了,可惜就在这时候武大定到了。

    武大定可是很早就投靠小红狼在陕西起义的流贼之一,资历之老还在张献忠之上,继承小红狼的部队后,自称“黄巢”,人数虽不像李自成、张献忠那样夸张,不过战力一直不俗,特别是他的骑兵,战力非常强横。

    陈佳盛正在城外耀武扬威时,武大定突然杀了出来,没有悬念,陈佳盛大败,他从汶川带过来的两千骑兵最后只剩五百左右撤回到雅州城。

    李乾德大喜,由于武大定的及时救援,他又获得了“不动如山”的名号,最后也知晓自己在军略方面实在乏善可陈,干脆将大权交给武大定,自己跑到大相岭吟风弄月来了。

    这两日,武大定又对雅州城展开了猛烈的攻击,他的战法与袁韬相差无几,剩下的三千夫子全部上了,等只剩下一千夫子时,这一千人已经变成了潜在的“精锐”,武大定自然不舍得消耗了。

    一千杨展的手下上了,这些人可是实打实的正规军,猛攻一日后,原来隶属于杨璟新手下的三千守城军卒几乎消耗殆尽,幸亏武大定的攻城暂时告一段落——他鬼得很,眼看就要拿下城池,接受胜利成果的自然是他的嫡系兵马,怎会让李乾德的人摘桃子。

    雅州是杨展的老巢、大后方,财富丁口肯定不少,这么惹眼的地方武大定当然要煞费思量安排最后一击的次序。

    是让自己的老部下上,还是让新近投靠自己的杨展部上?

    想了想去,他决定抽调少量跟着自己从陕西过来的嫡系部队作为督导队,原杨展部队为主力,一共三千人,对雅州城进行最后一击。

    武大定能有“黄巢”的名号,屠城、祸害百姓也有一套,当他安排妥当之后,看着眼前三千双眼都冒着热切光芒的手下,他也有些志得意满。

    作为攻打雅州的主将,他还暗藏着的一个心思。

    “与袁韬相比,自己不如他暴虐,与李乾德相比,自己更为果毅,此战过后,便将李乾德的部下抽调大部到自己的手下——现在的明军都很现实,谁厉害就跟谁混,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波折”

    “届时,自己在成都南部诸州县坐拥劲旅三万,杨展能打败张献忠,自己也行,到时候便学起云南的吴三桂割据一方,天下纷乱,明失其鹿,天命所在,岂有定呼?”

    利令智昏,他忘了,左近,还有张献忠的大军,还有李自成的军队,不远处,还有强大的瀚海军。

    当然了,你想要这些明末打着“义军”、“明军”旗号的草头王来回折腾的人有多么大的高见纯属想多了,不是什么人都达得到朱元璋的水平。

    而在城上,原本勇悍嚣张的陈佳盛看着城外三千整整齐齐、声势整天的攻城部队,这脸色一下煞白无比,他的右手不禁紧紧按住了刀柄,而此城的主人,杨璟新,也是浑身颤抖,再看守城的“青壮”,大多是城里守城兵卒的亲戚,小的十余岁,老的六十多了,看着城外那些高声大叫、身披盔甲的明军,一个个吓得连站都站不住,还能指望他们守住城池?

    “拿下杨璟新,用他的首级换得自己的安全!”

    陈佳盛逐渐拿定了主意,他是川西猛将,身边还有五百骑,足以控制阖城局势,不过杨璟新身边还有一百以前忠于杨展的老卒,也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都是杨璟新的死忠,要拿下杨璟新,就要先过那些老卒的关口。

    陈佳盛面色变幻不定,深深后悔自己为了这没来由的“兄弟友情”白跑雅州一趟,若还是在汶川,老老实实等着瀚海军来接收该多好。

    陈佳盛这一犹豫救了他,否则局面将大大改变。

    城下喧嚣震天,城上凄风苦雨时,正是一日的早晨,在初升太阳的映照下,城上的人群似乎都是蜡黄一片,而城下却是金光闪闪,精神的力量在尺寸之间竟有这么大的差别。

    陈佳盛一颗心在猛地跳动,原本握着马槊的左手已经换到右手,腰间挂着的流星锤也暗暗解开了——与江北那位猛将庄子固一样,他也是一手马槊、一手流星锤的将领,这样的配置,在当下的明国,都是响当当的角色。

    他打的主意是,倾尽全力将杨璟新击杀,杨璟新一死,那些老卒再护着他就没有太大的意义,届时没准会与他一道投降。

    而经过了这些天的攻防战,城下的武大定肯定不会放过杨展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杨璟新都死定了!

    看着这帮士气可观的手下,四十岁的武大定也是暗自得意,他的右手高高举起来了,然后猛地麾下!

    三千劲卒跑了起来,带着云梯,似乎前面不是一座牢固的大城,而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

    陈佳盛左手的流星锤已经握在了最易击发的位置,他的步伐也进行了调整,当他完成这个动作后,不用招呼,他身边的亲兵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也相应做好了准备。

    此时,陈佳盛的面部是朝着西边的,东边高挂的太阳将他的左脸照的通红一片,“呔”,陈佳盛吐气扬声,手中一丈长、用铁链拴着的十斤重流星锤就要挥出!

    一刹那,陈佳盛的手突然慢了下来。

    因为一大片白色的光芒晃瞎了他的双眼!

    那片白色光芒是从西边传过来了的。

    先是一小片,接着是一大片,最后,在城池西边那条通往天全的官道上几乎被白色光芒占满了,随着那些光芒进入城池面前的开阔地,整个城南渐渐被大片白色占据!

    来的自然是陈文盛的骑兵旅,与大多数人一样,陈文盛也不是飞龙骑的统领,他带着两千猛虎骑跟在一千飞龙骑后面,由于全部披挂了铠甲,按照瀚海军的优秀传统,战前将铠甲擦得锃亮是必须的,何况,飞龙骑的板甲,猛虎骑的细鳞甲本来就是亮银色的。

    在陈文盛的旁边,两骑的中间,夹着四川总督李乾德,眼下的他可是绑在战马上,行尸走肉一般“顿”在马匹上,麻木地看着瀚海军的一切,此时,他心里浑没了挥斥方遒,更没了诸葛亮的鞠躬尽瘁,强用灵台最后一丝勇气支配着残躯而已。

    刚才在附近的山上,陈文盛原本是要让李乾德跟着自己下山来逼迫武大定投降的,不过在他仔细观察后,就明白了,人家武大定肯定不会听从一个被俘的文官总督的,以前听他的,那是互相利用罢了,何况他是一个从流贼“反正”过来的将领?

    陈文盛骑兵旅的到来,让武大定有些措手不及——由于飞仙关掌握在明军手里,雅州的李乾德、武大定在飞仙关到雅州这一段路上根本没有布置额外的力量。

    不过他原本就准备了两千骑兵,准备在步军攻破城池、打开城门后率先突入,然后大肆烧杀掳掠的,他是军中宿将,虽然愣了一下,很快便做出了反应!

    他带着两千骑兵迎上了瀚海军,而让步军将领立即在原地组成长矛阵!

    若是放在平时,他这一招说不定能奏效,不过在跑起来的瀚海军骑兵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陈文盛让一千飞龙骑对上了武大定的骑兵,自己带着两千猛虎骑向乱哄哄的步军大阵冲来!

第七十三章 川藏决战(3)小黄雀白文选

    在雅州东边约莫百里的地方,是隶属于嘉定州(后世乐山市)的洪雅县,

    嘉定州是李乾德的地盘,北面的眉州却是武大定的地盘。

    就在李乾德、武大定围攻雅州之时,眉州已发生巨变。

    大西国定北王张能奇带着两万大军南下了。

    大西军与大顺军差不多,十分重视用间,在艾能奇突入眉州之前,便将境内的布防情况摸了个遍,当得知武大定离开眉州去雅州后,艾能奇便带着两万人马秘密南下了。

    眉州逼仄,武大定又将主力带走了,艾能奇在武大定还没有得到消息之前便拿下了整个眉州,拿下眉州后,下一步自然是嘉定州和雅州,最后艾能奇选择了雅州,因为那里的明军正在内讧。

    艾能奇在张献忠四大义子中以勇猛著称,他的前锋也是如此。

    白文选,一个年纪比四大义子都大的大西军猛将,今年三十六岁了,张献忠定都成都后被封为前军都督,眼下他正是艾能奇南下大军的先锋官。

    拿下眉州后,艾能奇将眉州留给了后续过来的大西军,自己带着一万五千主力向西北进发,准备拿下隶属于雅州的名山县,然后从北面威胁雅州。

    当然了,这一切,无论是武大定还是袁韬都蒙在鼓里。

    在原本的历史上,由于北面清军的压迫,张献忠准备沿着岷江南下,退到云南再做打算,由于携带的财宝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他只能利用船只运输,士卒也大多在船上,结果被杨展打败,大量船只沉没,造成了所谓的“张献忠沉银”,失败后又退回成都,最后向东逃亡,最后死于西充凤凰山。

    这一世,虽然没了清军,但取代清军位置的大夏国却并没有立即拿下四川,这让张献忠有了喘息之机,与南面的杨展也没了水战,不过陆上的战斗他还是失败了,杨展的骑兵给他还是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对于尼堪的好处是,他这个财迷一直记挂着张献忠的金银,眼下还好端端在成都藏着,数量虽然没有李自成在北京搜刮得那么多,不过也相差无几,那可是好几个省的财富。

    或许这才是尼堪没有对张献忠及时下手的原因?

    只有天晓得。

    艾能奇号称勇将,实际上也不是莽夫一个,否则也不会被狡猾的张献忠瞧上,收为四大义子之一,他以主力前出眉州,他的先锋官,白文选却以五千步骑进入到嘉定州境内,这样的话,就算目前身在眉州的李乾德、袁韬、武大定知晓了也摸不着头脑。

    白文选晓行夜宿,一路避开城池和市镇,越过雅州、洪雅之间的玉屏山,突然来到了雅州城附近,当陈文盛抵达城下时,他的五千步骑正在雅州城以东的青衣水南岸的山上休整,离城池只有十里路!

    白文选,身高力大,年少时便以一身力气受到张献忠的赏识,也被他收为义子,眼下的他正站在山上高处眺望,可惜他没有望远镜,十里的路程,想要用肉眼看清楚雅州城下的动静,不用说也是白费。

    他当然不是在看城池,而是在看山下那条官道。

    他没有望远镜,不过自有观察之法。

    人,只有人抵近观察,才是最可靠的。

    果然,没多久,道路上飞来一骑,看模样是明军打扮,那人来到山下后,四处查看了一下,随即便催马上山了。

    没多久,那骑士便来到了白文选的面前。

    “都督,城下正有两支军队在大战!”

    “哦?可是武大定与杨璟新?”

    “不是”

    “难道是陈佳盛?”

    “也不是,都督,这支军队都是骑兵,约莫三千来骑,铠甲齐整,战力强横,职部当时在离城下最近的山上一棵大树上观察许久,当时,武大定的手下正要攻城,那支军队突然出现了,一路奔向武大定的步军,一刻的时间便击破了那支步军”

    “另一路骑兵非常耀眼,彼等浑身穿着亮闪闪的整块甲胄,手里都是宽刃长枪,杀向了武大定的骑兵……”

    “慢着!亮闪闪的整块甲胄?你的意思……”

    “是的,都督,若是职部没猜错的话,大夏军来了!而且肯定是从西北大草原过来的!”

    白文选心理一凛,这一出是他、艾能奇甚至包括张献忠从未想过的,眼下瀚海军竟然出现在雅州,那么自己的“奇袭”还要进行吗?

    实际上,这次突袭雅州,艾能奇那一路是明路,而自己这一路才是杀招,人数虽然不多,不过却是战力最强的一路!

    “都督,那奔向武大定的亮甲骑兵人数约莫千人,本没有武大定的兵力多,都督,您是知道的,武大定在我等义军中也是悍将一员,最擅骑兵,人数一直不多,不过从天启年间能活到现在的小股义军并不多,而武大定恰好是其中之一,他的这两千骑兵按照我等之前的情报,有约莫一千都是陕西兵,都是跟着他走南闯北的老卒,放到我大西军,绝对称得上领头子级别”

    (作者按:“领头子”战术是大西军与大顺军三堵墙类似的骑兵战术,大西军最精锐的自然是骑兵,不过骑兵也有分别,能在十次大战中活下来,背部没有伤疤的骑兵被拨入领头子行列,受老营管辖,优先娶妻,有固定薪饷,伙食也优先安排,可以说是大西军最精锐的部队,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艾能奇都是从领头子里拣拔的,白文选也是)

    “亮甲骑兵冲过来时,武大定的骑兵虽然仓促,但也做好了准备,况且他们人多,职部原本以为这场战斗要斗上个一天半日的,没想到那亮甲骑兵的战法十分特别……”

    白文选也来了精神,如今瀚海军闻名天下,靠的就是骑兵,几乎没有败绩,而白文选可是大西军中领头子中的佼佼者,当然了,像大西军这样的旧式军队,跟此时的明军、清军、蒙古精锐一样,领头子多半能开硬弓,能使粗重的武器,大多以勇猛、力气见长,而他白文选的兵器就是一杆从明军那里缴获的马槊,左手则是此时陕西出身的流贼惯用的大刀。

    “亮甲骑兵从武大定的骑兵队伍里钻了过去,对,就是钻,武大定的士兵普遍穿着牛皮甲,加上红色的上衣,以红黑两色为主,而亮甲骑兵则是白花花的一片,职部远远看去,就好像突然发了大洪水,洪水冲进了武大定的队伍,并很快穿透了他的队伍”

    “大约一刻的时间,亮甲骑兵便从武大定队伍那一头出来了,这样的战法,这样的战力,职部从未见过!再看时,武大定队伍已经变得很是稀薄了,对了,那亮甲骑兵在冲击时,除了右手的样式奇怪的长枪,左手普遍拿着短铳,枪械碰撞的声音杂以短铳击发的声音,场面十分古怪”

    “亮甲骑兵传过来后,又从战场另一侧进行了第二次突击,此时,战场上十分混乱,职部见到有少数骑兵跑回了附近的营寨,也不知是不是武大定”

    “武大定的步军更是不堪,也很快溃不成军,此时,那支身穿细鳞甲的骑兵应该还在满场追杀这支步军,而亮甲骑兵在一旁休整、警戒”

    “继续探查!”

    “是!”

    等侦骑远去后,白文选陷入了沉思。

    若是武大定、杨璟新抑或陈佳盛战成一团,让彼等杀个两败俱伤之时自己再突入是最佳选择,不过眼下却出现了那支早有耳闻,却并未谋面的瀚海军,这就要仔细思量了。

    按照那侦骑的说法,瀚海军击败武大定的骑兵也就是在须臾之间,这样的战法闻所未闻,这样的战力也闻所未闻,何况还有大量的“亮甲骑兵”在一旁警戒,自己的骑兵冒然闯入,必定会遭到这支部队的迎击,加上那鳞甲骑兵,自己的五千人还真没有什么胜算。

    再者,瀚海军突然来到此地,并介入到川西战事,就不大可能只有这一支骑兵,没准左近还有部队埋伏,若是那样,自己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这样的重大情报,我大西军怎么会没有提前知晓?

    想到这里,白文选不禁对眼下大西军掌管细作的丞相、张献忠的女婿王兆龄怨恨起来。

    张献忠称帝后,虽然没有像明国那样任用锦衣卫、东厂这样的特务机构,不过也建立了一支秘密部队,这支部队以领头子精锐为骨干,杂以他人构成,原本是由孙可望掌管,不过或许是考虑到孙可望等义子手中权势过重,便将这支部队的权力交给了他的女婿王兆龄,虽然没有走到“以文制武”的路上,不过也相差不远了。

    定都成都后,张献忠对王兆龄几乎是言听计从,大西军上下都认为是此**害了大西国,不过张献忠对他一直信任、优渥有加,众人就是想除掉此人也力有未逮。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献忠被鳌拜在西充凤凰山一箭射死后,孙可望等才除掉了王兆龄,让大西军慢慢走上了正轨。

    闲话少说,眼下的白文选可不是简单的莽夫那样简单,转瞬间他便拿定了主意。

    “你,秘密过河,潜往名山县,通知定北王此地的情形,你,立即秘密南下,通知大王,就说瀚海军已经入川,川西局面大变,如何应对,请大王及早定夺!”

    吩咐完之后,白文选下达了一个让他的亲信认为匪夷所思的命令。

    “掉头回军,趁明军不注意,占据洪雅县!等候定北王、大王的命令!”

第七十四章 川藏决战(4)灌县遭遇战(上)

    茶马驿,灌县西北五十里。

    说是五十里,那是因为,此地位居岷江西岸,岷江流经此地后,先后经历

    几个大拐弯,然后才到灌县,实际上,两地直线距离也就二十里。

    映秀镇,是她后世的名字。

    眼下还是以茶马古道上最重要的驿站而存在,从此地开始,沿着岷江向东北可达汶川、茂州、松潘,向西北,有一条古道,可绕到阿坝、金川去甘孜,陈佳盛走的就是这条道路去的雅州。

    从茶马驿开始,便是汉夷的分界线了,出了茶马驿,肯定是汉人的天下,但过了茶马驿,古道、驿道上汉夷杂居,比如汶川、茂州等,山上则是夷人的天下。

    如此重要的地方,无论是谁控制成都平原,都不会掉以轻心,大西国建立后,一开始将这里与灌县、郫县合为一个防区,由大将张君用镇守,后来张君用由于“杀人少,未足立威于川人”,被张献忠杀死,冯双礼兵败眉州之后,便被贬到灌县接替张君用。

    要知道,冯双礼可是宿卫四营的统领之一,深受张献忠、孙可望器重,如今却打发到灌县扼守成都的西大门,对付的自然是茂州总兵朱化龙以及山里的夷人,朱化龙以区区汶川、茂州、松潘三处逼仄之地,自然养不了太多兵,也就是不时出山袭扰,打打游击而已,根本无损成都分毫。

    故此,说是茶马驿-灌县-郫县的防守,实际上只要守住茶马驿,就万事大吉,因为想要从山里出来,只有通过茶马驿一条道路,当然了,你也可以爬山过来,不过那样的话,等你抵达灌县,已经累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所以,茶马驿号称驿站,实际上与一个县城也差不多,以前明国在此地设有关城,与飞仙关一样,一面临江,一面紧贴悬崖峭壁,只有南北两门,关城周长两里,可驻兵五百,看似不多,不过此地离灌县只有五十里,骑兵快的话,半个时辰也就到了,何况此堡城墙高大结实,城头设有小炮,想要攻破也不易。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这一招,张献忠屡试不爽,以前他攻打襄阳、庐州(合肥)、武昌、长沙等大城,都有内应,否则,以这些城池的规模的坚固度,想要堂堂正正攻破谈何容易,李自成三打开封便是明证。

    前面说到的张君用,原名张其在,本是张献忠的手下,后来在河南投靠了左良玉,成了镇守武昌的大将,后来张献忠攻打武昌时,张其在又反出明廷,重新投靠了张献忠,为张献忠拿下武昌城立下汗马功劳。

    正是因为拿下了坚固的武昌城,才使得已经本来有些沮丧的张献忠重新在心里燃起了与李自成一较高下的火焰。

    张其在以后改名张君用,便是为张献忠所用,结果还是在拿下成都后被杀。

    有了这些经验,大西军对于自己可能被敌人利用而破城的危险一直小心万分,这不,为了防备这一点,大西军在关键的城池、关隘都使用了出身陕北、跟着张献忠转战至少十年以上的老人,还多是出身领头子的将领。

    冯双礼就不说了,镇守茶马驿的守将叫刘进孝,是江油守将刘进忠的弟弟,另外,在此时的大西军里面,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县以下城池、关隘的守将只有守土之责,严禁擅自出战,只有都指挥使以上(州城以上的镇守者)的将领有权出动兵马。

    故此,不但刘进孝只能死守关城,连负责灌、茶马驿、郫县三地守卫重任的冯双礼也只能死守。

    这里面,既有张献忠的意思,也有王兆龄、孙可望的意思,因为像灌县这种地方,离成都实在太近,成都已经驻扎了重兵,再在这些地方安置大量的兵力就不合算了。

    他们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还有像刘进忠这样心思起了变化的将领,在这一世,还是重庆总兵曾英主动找上了刘进忠,自然是让他重新回到明廷阵营,如果还是原本的历史,刘进忠虽然没有立即同意曾英的拉拢,但也在私底下与重庆方面往来,后来被张献忠发现后自然勃然大怒,可巧此时清军开始大举南下,刘进忠见形势危急,干脆投靠了清军。

    这一世,没有清军南下,张献忠也发现了刘进忠与曾英往来的迹象,不过由于并不急迫,他并没有显出要法办刘进忠的迹象,只是将他从广元调到了江油,隶属于刘文秀指挥。

    当大夏国占据甘肃后,立即找上了刘进忠,没有任何悬念,已经在曾英那里尝到甜头的刘进忠毫不犹疑地答应了,此时,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知晓大夏国实力最为强大,一统全国是迟早的事,比历史上的清国更为明显。

    而刘进忠的弟弟刘进孝自然唯兄长马首是瞻,等陈启新带着大军抵达茶马驿时,立即打开城门投降了。

    刘进忠、刘进孝兄弟是最早跟着张献忠起事的人,也是从领头子里面混出来的人物,还是张献忠的老乡,张献忠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兄弟俩会投降。

    但拿下茶马驿还只是第一步,灌县县城依旧卡在两山之间,南岸也是岷江,敌人若是攻破了茶马驿,只能从岷江南岸过来,想要攻打县城,还要过江,而此时的灌县并没有桥梁,只有渡口,敌人就算攻到了对岸,没有船只的话也只能望江兴叹。

    不过,拿下茶马驿后,再往下,岷江两侧的大山虽然依旧高峻,但并非高不可攀,与以上的大山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抵达茶马驿后,陈启新立即对部队做出调整,两个步军旅先后沿着岷江两岸迈向灌县,不带青铜炮,以急行军速度抵达那里,为的是控制渡口,抢夺船只,为修建浮桥做准备,当然了,此时的陈启新已经得知灌县只有冯双礼三千步军,还分散驻扎在县城、江对岸的玉堂镇、县城北边的浦阳镇三处,力量非常薄弱。

    不带青铜炮,但两百斤小炮还是要带的,四个人抬着走,在刘进孝降军的带领下,穿越山间小道,不到一日功夫,两个步军旅便分别抵近玉堂镇、浦阳镇附近!

    接下里的战事就简单了,由于前面的茶马驿“固若金汤”,玉堂镇、浦阳镇的大西军都松懈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正经的大西军,而是投降明军改编的,自然没有真正的大西军那样严格的布置。

    等到夜半三更时,两个步军旅全部出动,包围了两座军营,接下来的一幕就是这些明军经常做的,原本的明军把总杀掉了大西军任命的千总(张献忠与李自成不同,军制基本与明军一样),几乎没做抵抗就投降了。

    北岸浦阳镇的步军旅留下一千人控制军营,剩下的两千人急行军来到县城附近,以一千人抢占渡口,一千人应付城里可能出现的援军,渡口那里只有少量的大西军,那一千人顺利抢下了渡口和船只,不过从城里出来的冯双礼却没有这么好相与。

    前面说过,灌县附近总共才三千人,浦阳镇、玉堂镇就去了一千,城里只剩下两千人,冯双礼从发现敌人到整备部队、出城作战,只花了小半个时辰,更为关键的是,他手下还有一百骑兵!

    冯双礼,历史上的名声远不如白文选,其实他也是大西军的猛将之一,他今年才三十岁,一手大刀、一手铁鞭并不亚于白文选,否则也不为成为张献忠四大宿卫营的统领之一,后来又成为仅次于四大义子的五大都督之一。

    瀚海军来的匆忙,冯双礼又应对的很快,自然没有办法完成防御设施,连他们惯用的用草袋子装填土石垒成矮墙也没做。

    不是瀚海军大意,而是他们有所依仗。

    到此时时,瀚海军步军已经完全取消了长枪兵的编制,全部是燧发枪加单刀的配置,按照他们平常的操练,敌人离得远时用火铳进行多段击,敌人凑近时扔出手榴弹,再近时则用上了刺刀的肉搏术,拼刺术全部来自他们的皇帝,万一刺刀不幸折断,他们还有单刀。

    以瀚海军的骄傲来说,如果到了用上单刀的时候就太羞耻了,但问题是,在大夏国的序列里,骑兵始终排在第一线,步军起到的作用着实有限,往往等步军赶到战场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故此,在大部分情况下,步军都成了收容俘虏、转运粮草的军种,以及骑兵实在对付不了的坚固堡垒时才用得上。

    眼下,也算是瀚海军步军在野外骤然遇敌的第一战!

    为了掩护另外一千人夺占渡口,他们这一千人全部排列得整整齐齐,并大大方方打起了火把,将冯双礼的一千五百人全部吸引了过来。

    作为大西军的主要将领之一,就算被贬到了小小的灌县,冯双礼依旧拥有自己的嫡系人马,那就是五百骑兵,一千步军,这一千五百人可是跟着冯双礼从湖南转战到四川的核心兵力,当然了,贬到灌县后,他肯定不可能拥有五百骑这么多,多余的骑兵都被孙可望收到成都去了,但他身边依然有一百人,这一百人,多半是北方人,擅长骑射,都是领头子,战力非常强横。

    而那一千步军,也是跟着冯双礼很长时间,经过张献忠“标准”训练法子练出了一千精锐,那是张献忠在谷城投降后暗地里想出来的练兵法子,此处就不赘述。

    冯双礼骤闻有敌人来到,一刹那,他几乎晕了过去,敌人能来到灌县城下,肯定不是从郫县过来了,于是只有一个可能了——茶马驿失陷了。

    故此,他不顾县镇守使不得出战的禁令(失去茶马驿已经是大罪了),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精锐带出城时,已经做好了兵败身死的打算,因为他知道,一旦将灌县也丢了,就连他的老长官、此时大西国的二号人物孙可望也救不了他。

    作为大西军的步军,精锐一般是这样的:

    有大约两成的弓兵,用于掩护厮杀兵接近敌人,锐士也是两成,都披挂着甲胄,手拿份量颇足的重武器,用于破开敌阵,在敌人阵中造成动摇,然后就是廉价的长枪兵上了,最后以少量骑兵进行追击。

    张献忠出自明军,对这样的战术非常精通,起兵后又对这个战术进行了强化训练和改良,到了眼下这个光景,正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已经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冯双礼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瀚海军,虽然见到了大量的火铳以及整齐的阵型,不过并没有见到甲胄和防线,对于这样的步军,在他的脑海里,完全可以在牺牲少量人马的前提下一鼓而破!

第七十五章 川藏决战(4)灌县遭遇战(下)

    李有财,二十一岁,陕西泾阳县人,大夏国占据陕西后,立即在省内进行

    了像山西那样的暴风骤雨运动,当时李有财才十五岁,家里男丁又多,很是分了不少田地,以关中平原的土地,若是利用好泾河、渭水的灌溉系统,还是大有搞头的,不过这块土地被中国人耕种了几千年,早已经疲惫不堪,产量低不说,面积也不大,幸亏在明末那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运动中丁口大损,这样才让大夏国按照每户五十亩的田地分了下去。

    大夏国的户部不仅是分田地、建账册、收赋税的机构,还是真正做到“劝课农桑”的机构,其中就有分支机构已经派到县里,接受地方、中央双重管辖的劝农科人员,他们都是各省高等技工学校里的“农技”专业毕业的。

    这些学生可不简单,育种、施肥、轮作、水利都会一些,其中自然吸取了中国历史上一些农学专著以及尼堪从后世掌握的一些并不系统的知识,尼堪后世是农村的,虽然没有专门干过农活,不过在读书时,逢年过节也帮着大人干,多少了解一些。

    在劝农科的帮助下,各县的农业逐渐恢复起来,产量也逐渐增大了,在这种情况下,家里男丁多农户的心思就多起来,做工的、做生意的、做官的也多了起来,当然了,想要做官,也只有接受大夏国的科考。

    他们还有一个途径。

    当兵。

    这么好的官府,这么轻的赋税,岂能让他倏忽而亡?何况,关中子弟历来有刚烈之风,于是,加入瀚海军又是一时之风,何况,加入瀚海军后,家里还能减免一些赋税,何乐而不为?

    李有财就是这样加入到瀚海军的,他从大夏小中学毕业后便加入了,迄今已历三年,眼下正是这一千人中的一个班长。

    一千人,大致编成了一个三十x三十的方队,四面都是火枪兵,第一排的中间杂以两百斤的小炮。

    夜色里,李有财也有些紧张,他虽然当兵三年了,不过真正上战场在野外对敌这还是第一次,拿下浦阳镇不能算战斗,刚围起来敌人就投降了。

    他不禁看了看左边自己的排长,一看到他那一脸镇定的模样,自己这内心也逐渐安稳起来,一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九个跟自己一样从未上过战场的士兵,自己就更加稳定了。

    李有财正好处在面向敌人的第一排,按照惯常的安排,一个排有三门小炮,一个班有一门。

    都是两百斤的小炮,但又有不同,若是在从容的情况下,自然以前装、燧发的小炮为主,不过今晚是奔袭,也不知什么时候遇敌,此时,能快速装填的佛朗机炮便更为有用,故此,他们这一千人带的都是两百斤的佛朗机炮。

    对面的冯双礼此时也犹豫了,自然瞧见了对面火枪上在夜色里闪着寒光的刺刀,原本是想等敌人打响一排火枪后用自己这一百骑猛地突入的,见到刺刀后就有些犹豫了——瀚海军先后打败了满清、明军、闯军,此时你还将他们当成普通部队肯定是傻子,他们见到骑兵后不用说也不会一吓就跑的,那样的话,自己的骑兵虽然占优,不过在刺刀的打击下还是会有损伤的。

    这一百骑可是自己嫡系中的嫡系,就算大西不在了,自己有这一百骑,还是能割据一方以图将来的。

    就在这一刹那,农民军的保守、犹豫让他丧失了他唯一的胜机——虽然概率并不大。

    他最后还是按照大西军一般的战法来对付对面的瀚海军:先以弓箭抛射、压制,逐渐接近敌人,最后让领头子出身的厮杀兵突入,将敌人的阵型扰乱,等敌人乱了,再让长枪兵收割一拨,敌人奔逃时士气大沮,此时再出骑兵,将能以最少的损伤获得最大的战果!

    以他的见识,自然不会知晓“充分利用战场的宽度”这句话。

    此时瀚海军的燧发火铳已经进化到第三代,管身比、管径、长度、有效射程、火药配比、后装性、线膛、对燧石的二次加工都达到了一个巅峰,在可见的未来几十年,除非你换成撞针式枪弹,否则已经是燧发枪的最高峰。

    这样燧发枪可在一百米对敌人进行精确打击,能在十秒钟更换一次弹药,加上同样几乎达到巅峰的手榴弹、小炮、刺刀,除非敌人不顾一切冲上来厮杀,否则,碰到一般的军队,还是大占上风的。

    考虑到敌人可能使用的抛箭,这一千步军都戴上了宽帽檐的铁盔,与明军精锐一模一样的铁盔,不过与明军不同的是铁盔里装有用以缓冲的结实麻绳织成的网兜,就跟后世的安全帽一样。

    一般来说,弓箭的有效射程在五十米左右,超过这个射程弓箭还能飞行,不过杀伤力就很弱了,故此,冯双礼想要以弓箭压制瀚海军,就必须前进到五十米以内!

    一百米!

    两支军队都很紧张,对于瀚海军来说,如果现在是骑兵,不管前面是什么军队,放开强攻就是,可眼下是步军;对于大西军来说,也是头一次碰到如此奇怪的军队,都是火铳兵,还是装了刺刀的火铳兵,还真是闻所未闻,加上瀚海军一直以来的威名,让他们也不会掉以轻心。

    故此,到了这个距离,双方都捏了一把汗。

    这个距离,已经到了燧发线膛枪的射程,不过阵中的团指挥使并没有发出射击的命令。

    八十米。

    此时,大西军阵中的弓箭手已经搭上了箭枝,准备射击了。

    “呜……”

    就在此时,瀚海军阵中的铜号响了起来!

    李有财一听精神就来了,不过他还要等排长的哨声。

    “呼……”

    铜哨也响起来了,尖啸声似乎比刚才的铜号更加响亮。

    “砰……”

    第一排三十杆火铳全部打响!

    李有财打完后,赶紧蹲下来进行装填,与此同时,第二排的火铳兵也打响了手中的火枪!

    等李有财装填好后第三排也打完了,此时敌人已经突入到前方四十米的范围!

    又是一个三段击之后,敌人已经突入到十米的范围!

    到了这时,李有财不禁感叹对方的坚韧,虽然是在晚上,视线模糊,不过肉眼可见的状况是,敌人的阵型明显薄了一层,就是这样,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来。

    “轰……”

    不过瀚海军并不是善男信女,第一排三门两百斤弗朗机火炮装填的散弹全部轰响了!

    这轮轰击过后,敌人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似乎不是十米左右,而是又回到了二十米!

    “砰……”

    当火枪、火炮打响好几轮之后,所有的步军无论是老军还是新兵都定下心来,有条不紊地在进行装填、射击。

    “呜……”

    这是冯双礼军里的号声,还是他们熟悉的沉闷的牛角号,随着这阵号角响起,瀚海军大阵的另外几面又出现了大量的大西军!

    冯双礼可算是明白了,照这样下去,自己的部队尚未接近敌人就会消耗得干干净净,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将自己除了骑兵的步军全部压了上去!

    与此同时,他的一百骑也运动到了瀚海军大阵的后方,一边在观察着战场的局势,一边准备做出最后一击!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眼见自己另外三面的战斗完全无果,冯双礼长叹一声,催动了战马!

    瀚海军后面那一排见状也立即变换了阵型:

    第一排单膝跪着,第二排弯腰端枪,第三排挺直上身端枪。

    “哒哒哒……”

    冯双礼的一百骑冲了过来!

    “砰……”

    前三排的火枪同时鸣响!

    此时,前三排其他士兵全部卧倒了!

    而第四、第五、第六排的士兵又排成像前面三排那样的阵势!

    “砰……”

    又是一大阵枪声响起,不过此时已经有战马奔到只有十米的距离!

    “轰……”

    三门小炮同时轰响了。

    三门弗朗机小炮的弹幕完全覆盖了冲在最前面的敌骑,与此同时,第二排的士兵爬了起来,扔出了手中的手榴弹!

    这一阵打击之后,冯双礼的一百骑至少损失了四十骑!

    更为关键的是,由于前面战马的倒地,后面的骑兵已经不可能快速跑过来冲杀了。

    而在瀚海军这边,又瞬间恢复了第一排单膝跪着,第二排弯腰,第三排站着的阵势,火炮也完成了装填!

    冯双礼胆寒了,虽然他与白文选起名,但他终究不是白文选,其实当他错失首先用骑兵冲击敌阵的先机后就失败了,后面不过是一错再错而已,如果是白文选,他会拼着再死伤一些人马也要靠近敌人,就像下马酣战的巴牙喇那样。

    但他做不到,眼下他的战损至少达到了四成,这是他不可承受的。

    何况敌人还是步军,当他们这支“流贼”出身的部队跑起来后,没有人能追得上他们,连瀚海军也不例外。

    冯双礼带着大约八百多人回到了城里,城里还有一千人,在回城之前,他向成都派出了十名快骑,由于敌人没有骑兵,也只能目送他们远去。

第七十六章 川藏决战(5)一堵墙

    成都,兵部衙门。

    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汉子正在衙门大堂走来走去。

    只见此人脸部颇长,面色微黑,双眼细长,鼻梁高挺,嘴唇很薄,上唇一

    抹修建得颇为整齐的胡须,看那胡须,黑中带黄,颌下的山羊胡子也是如此,双眼看似呆滞,实则时不时闪出一丝精光,显示出此人绝非普通人物。

    张可望,原名孙可望,在大西军号称一堵墙。

    一堵墙,说的是此人沉着、冷静,再大的困难也难不倒他。

    当然了,若是有谁惹恼了他,除非你自我消失,否则他也会一直像一堵墙那样堵在你心口,直到里屈服为止。

    作为张献忠四大义子之首,还是年纪最大的义子,张献忠从自己家乡起事就跟着的义子,张可望可不是一堵墙那样简单。

    与李自成不同,张献忠可是正经在边军待过的人物,不仅精通武艺,对于排兵布阵也不陌生,自从起事以来,凡是他赏识的人物,无一不是文武双全的人物,恰好张可望是他军中少有的能读书识字的人物,又是同村的,起事以来,受到的信任和宠爱冠绝全军。

    饶是如此,张可望还是要通过十次以上领头子的考验才能成为他的亲信,故此,如今高居监国、上柱国、大都督、太师、平东王之位的张可望手底下很是有两下子的。

    张可望生于1616年,今年三十五岁,说到张献忠对他的崇信,历史上记载一事可以证明这一点,当大西军南下被杨展打败,北上又被清军打败后,张献忠将自己的妻妾以及年幼的子女全部杀掉,为的就是给张可望腾位置,虽然此中做戏的成分很足,不过对张可望的喜爱可见一斑。

    故此,当张献忠知晓南面的嘉定州、叙州有希望拿下来,从而打通江南的水上通道后,他亲自领兵南下,而让张可望监国,统领除张伟征以外最精锐的虎威、豹韬、龙骧、鹰扬四营,将整个成都城全部托付给了他。

    六月来了,空气中蕴含着一丝潮湿、炎热的味道。

    一想到这一点,张可望拧成山字的眉毛逐渐舒缓下来。

    “那大夏国起自漠北,天生怕热,又多火器,成都附近虽然都是大平原,不过到处是田地,眼下稻田里还有水,彼等骑兵再是厉害也不能随意驰骋”

    “不过冯双礼那里到底该如何处置?”

    一想到冯双礼,张可望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这厮本是自己的亲信,先是败于杨展之手,自己好不容易在大王面前保下他的性命,原本扼守灌县,对付的又是缺兵少将的朱化龙,没想到竟然被敌人打到了灌县!

    想到灌县便想到茶马驿,进而想到还在江油镇守城池的刘进忠,张可望的额头上突然冒出一股冷汗。

    “来人!”

    等有人过来了,他扔给其中一人一块令牌、一面令牌。

    “立即北上,八百里加急,去绵州面见抚南王,让他如此如此,即刻动身!”

    刘进忠镇守江油,接受绵州的抚南王刘文秀节制,想要悄没声息地拿住他,剥夺他的兵权,只能让刘文秀出面,召唤刘进忠前来议事,再趁机拿下他。

    又对着另外一人说道:“即可通知皇城使、虎威、豹韬、鹰扬三营指挥使前

    来见我!”

    约莫过了一刻的时间,过来了四个汉子,高矮胖瘦不一,都在三十上下,那位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叫窦名望,现任大西国皇城都指挥使,手下管着一万五千精锐步军,拱卫成都外城。

    而那位看起来不似汉人的汉子叫来护儿,张伟征的表弟,原名楚琥尔,张献忠将他改名来护儿,目前虎威营两千骑由他管着。

    那位身材矮壮的汉子叫马唯兴,老大西军了,目前是豹韬营的指挥使,管着三千以重兵为主的步军。

    最年轻的那位身材高大强壮,叫靳统武,是鹰扬营的指挥使,管着以弓箭手、刀盾兵为主的三千步军。

    而龙骧营则是由张可望亲自统领的,内中有一千骑兵,两千精锐步军,所谓精锐步军,说的是这两千人是张献忠苦心孤诣打造的以火枪、火炮为主的步军,配以少量遮护的长枪兵,

    三千龙骧营、两千虎威营、三千豹韬营、三千鹰扬营,一共一万一千人,可谓是大西军最精锐的人马,号称宿卫四营。

    而张可望亲领龙骧营的一千骑兵也是大西军唯一有着重甲的骑兵,平时很少出动,连张献忠带兵南下攻打叙州也只带了张伟征的三千蒙古骑兵,并没有将龙骧营带上。

    见到这几人来了,张可望也没废话,直接将灌县的事情说了,他们一听便各有神色。

    若是朱化龙来了,就算他打破了茶马驿关城,成都这里派出一个宿卫营加上猛将冯双礼自己就能将他们阻挡在灌县以西,朱化龙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攻打成都。

    “斧头的人说江南、江北都来了敌人,人数都在两三千左右,都是步军,不过茶马驿方向敌情不明,大夏贼突然来到这里,不用说肯定不会只有这点人马,看他们在灌县附近的动静,应该是为了抢夺渡口,为后续大军到来争取时间,你等如何看?”

    斧头,冯双礼的小名。

    其实张可望心中早有定计,不过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在张献忠不在的时候掌管大局,自然要听一听其他人的意见,当然了,他其实想听的是皇城都指挥使窦名望的意见,其他人听不听都无所谓,平日里他们对自己惟命是从。

    “大都督”

    果然,张可望此话一出,剩下几人都没有出声,最后还是窦名望开口说话了。

    “既然灌县敌情不明,干脆不搭理彼等,让他们来到成都,大夏贼野战厉害,又有火器之利,出去迎战只会上了彼等的当,此时正值初夏,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彼等就算想要四处劫掠也抢不了多少粮食”

    (笔者按:大西军拿下成都附近后,为了牢牢控制周围的驻军,让周围各州县将粮食按照驻军数目留下存粮后,剩下的全部拉到成都大仓,战时再从成都调粮,而到了六月份,农户家里也没有多少粮食)

    “彼等既然能从汶川过来,不用说朱化龙那厮肯定投降了,汶川、茂州贫瘠,也没多少粮食,彼等还要穿越茫茫大山,也肯定不会出动太多人马,这点人马若是在野外,我军自然不敢说轻易获胜,不过若是攻城,我等最少能坚守一个月,那时,大王、定北王都回来了,呵呵”

    张可望点点头,认为他说的有道理,瀚海军既然突然来到灌县,不是从大草原过来的,便是穿越大山的,无论从哪里,沿途既缺少补给,道路也是崎岖艰险,加之路途遥远,人数肯定不多,不过也不会太少,按照大西军的情报,他们最少也有两个军团。

    这样的话,坐等他们来攻城,以成都城池的高大坚固,就算有火炮也不能骤然攻下,那时,北面的张文秀、南面的义父、张能奇、东面的张定国大军咸至,大夏贼再是厉害,也只有区区两三个军团关,加之粮草缺乏,只有败走一途。

    不过自己刚刚掌管成都的大权,就坐视敌人在四周逍遥,大西国上下会如何看待自己?何况,就算四周的兵马得知了这里的消息,南面的好说,他们肯定会回军,不过北面的张文秀、东面的张定国都有大敌在侧,岂能轻动?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踌躇。

    见张可望没有说话,其他人不敢随意出声,于是几人都沉默起来,此时正值午后,铅云低垂,天气烦闷,加之那一股似乎挥之不去的湿气,让他们这些北方人很是难受,加之窗外树上夏蝉鸣叫个不停,以及这突如其来的大敌瀚海军,无不加剧了众人的烦闷。

    不过就这样坐视冯双礼这样的大将覆灭?

    半晌,张可望还是下定了决心。

    “诸位,敌人抵达灌县城下已经半日了,此时,他们后续的部队估计全部抵达了,以他们的威势,若是要援救灌县,派去的人马肯定不能少,少了必定被他们吞掉,大西国国力尚不足,能养活现有的兵马不易,岂能添油失掉?”

    “故此,本王决定”

    他看向来护儿,“来护儿,你的虎威营都是骑兵,前去灌县,若是敌人大量骑兵赶到,就不理他们,赶紧返回成都,若是尚有机可乘,立即突入灌县县城,然后协助冯双礼守城”

    “大都督”,来护儿一脸不乐意,“末将这里都是骑兵,就算成功进到城里,如何能协助冯将军守城?”

    张可望面色一沉,“如是派步军去,骤然碰到大夏贼精骑,有脱身的机会吗?何况,你这两千骑兵,都是来自明军骑兵降卒,这些人既能当骑兵使,又能当步卒使,让你去,本王自有道理,还不下去准备?!”

    眼下能够对张伟征、来护儿兄弟毫不留情呵斥的,除了张献忠,就是张可望的,都说张献忠残暴,实际上,死在张可望手下的无辜人士也不在少数。

    来护儿心理一凛,赶紧施礼离开了。

    等来护儿走了,张可望继续说道:“灌县以南,尚有崇宁、郫县两县,都有一两千步卒守卫,冯双礼被围之后,便不能指挥这两县了,你等何人愿意前往加强两县的防守?”

    说完看向马唯兴,“老马,你是大西军老将,你带着豹韬营去,先去增强郫县的守卫,若那时崇宁县还在我军手里,你再派一些人马支援那里”

    窦名望说道:“大都督,您刚才还说不用添油战术,何故……”

    张可望笑道:“大夏贼想要来到成都,必须经过这两县,按照这两县目前的兵力,估计贼子一日功夫就拿下了,县城都有粮仓,被彼等轻易拿下,岂不是资敌之举?故此,虽然预料到贼子可能拿下两县,也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行,届时,等彼等走到成都之时,正是人疲马乏之时”

    马唯兴说道:“大都督,四处分兵,还不如集中力量,职部建议加强郫县的防守,那里城池更高,更坚固,至于崇宁,就算了”

    张可望双眼一番,突然想到崇宁县只是一个方圆三里的小县城,分兵也没有意义,便点了点头。

    “也罢,就依你。对了,你到了郫县之后,若是有可能,通知冯双礼、来护儿等人,依托城池给敌人以大量杀伤即可,到一定时候不要死守城池,能突围的尽快突围,最后都到成都汇聚!”

    “遵命!”

第七十七章 川藏决战(6)宿卫营(上)

    瀚海军比张可望想象的还要快,击败冯双礼,拿下渡口后,工兵立即利用

    渡口船只在岷江上搭建了浮桥。

    等天色大亮,陈启新带着大军抵达时,岷江两岸已经能够自由往来了。

    等他后面的冷云率领的步军旅抵达后,在岷江两岸已经建起了两座大营!

    这便是来护儿带着宿卫营中的虎威营见到的情形。

    对他有利的是,瀚海军抵达后,或整理大营,或整理装备,在外面只派了

    几百侦骑,这几百侦骑还分散在彭县、郫县、崇庆州广袤的土地上。

    不过瀚海军步军已经将灌县围得水泄不通,想要进入灌县协助冯双礼守城肯定做不到,就算做到了也会伤亡惨重——因为在大营外依旧有一支骑兵在警戒,领头的正是在大凌河战役跟随祖大寿降了清军,后来又被瀚海军俘虏的张可范,在援助陈锦时,就是此人斩杀了汉军旗大将刘之源,裹挟刘之源的部下投降了瀚海军。

    加入瀚海军,此人各方面都表现一般,不过到如今还是做到了旅指挥使的位置,他今年四十岁了,刘良臣等不同,他对大夏国倒是忠心耿耿。

    眼下,就是他带着一千骑在大营外警戒。

    作为曾经领教过瀚海军厉害的喀喇沁台吉,来护儿自然不敢认为瀚海军正在警戒的人数少自己就能冲进去大开杀戒,他这两千人,约莫一半来自张献忠收容的源自陕西的各支义军里的骑兵,一半来自投降的明军。

    这个时代,无论是义军还是官军,能当骑兵,无一不是“擅骑射”的人物,若是放在明**将手里,那时妥妥的家丁人选,若是放在大顺军、大西军,那也是三堵墙、领头子的人选,无论如何,都是一时之选。

    除了这些人,这支部队号称虎威营,在宿卫营排名第二,队长都是来自喀喇沁,一共二十人,每人督领百骑左右,故此,这支部队虽然整体不如张伟征统领的那支纯粹蒙古人组成的骑兵,不过战力也相当强大。

    都说部族骑兵弱,若是在蒙古人手里,只是在打草谷时或发生战事时才汇聚起来,自然战力不强,甚至比普通明军骑兵还差一些,不过当张伟征南下投降张献忠七八年后,这支部队无时无刻都是在厮杀中渡过的,彼等从小就练习骑射,一旦长期集中训练、战斗起来,战力还是要强过汉人骑兵的。

    这一点,你从满桂、马芳身上就知晓了。

    故此,如今张献忠手下战力最强的部队自然就是忠王张伟征手下那三千骑了,这许多年过去后,原来的蒙古人或者受伤,或者战死,早就没有三千人了,不过两千人还是有的,剩下的都是汉军骑。

    不过,以前在西拉木伦河流域瀚海军给来护儿留下的强悍印象太过深刻,眼见得瀚海军还在扎营,而灌县又被围住了,他略略观察过后便跑了。

    不多时,他这两千骑百里来到崇宁县附近(后世崇义镇)时突然停了下来。

    崇宁县方圆才三里,面对的又是有火器优势的瀚海军,肯定守不住,自己这两千骑进去后又驻扎不下,还不如全部撤到郫县——郫县县城周长七里,是成都附近的大城,而里面的守军才一千五百人,就算将自己这两千骑兵、崇宁县的步军全部装进去也无问题。

    当然了,作为一个蒙古人,若是放在以往,他才不会理会崇宁县的死活,自从在庐州跟着万丹伟征投降张献忠后,他可算是在一路劫掠、烧杀中过来的,又深受大西王的重视,日子过得可比以前在草原上快活多了。

    由于蒙古骑兵战力强横,在大西军中他瞧得起的人不多,张可望等四王位置太高,他高攀不起,寻常将领中,他最欣赏的有两人,一个是白文选,一个是祁三升,这两人都是力大无穷,悍勇无比,骑射无双之人,白文选位置很高,但祁三升目前的位置却并不高,故此,闲暇时,来护儿经常找祁三升喝酒,久而久之,两人几乎相交莫逆。

    祁三升,陕西泾阳人,冯双礼的部将,以悍勇闻,擅使锤枪,所谓锤枪,就是一种简化的狼牙棒,不过棒头是一个实心圆罢了,前端还是枪刃,枪杆、枪身、枪锤通体铸成,重达二十斤,长两米,是祁三升的独门兵器。

    上一次跟着冯双礼兵败嘉眉州后,祁三升也被贬到小小的崇宁县担任守备,其实,单以悍勇论,祁三升、白文选齐名,不过以不拍死为标准,祁三升更胜之,号称“祁疯子”,不过就是这一点让来护儿心心相惜。

    故此,他决定招呼祁三升带着步军以及城里的百姓迁到郫县去。

    话说此时的崇宁县守将祁三升还不到三十岁,早已得知前面灌县的情形,正在彷徨无计之时,恰好来护儿来了,不过他却不敢抛弃冯双礼跑到郫县。

    来护儿说道:“大都督说了,如果灌县无能为力,就将崇宁县的人马迁到郫县,集中力量镇守郫县,郫县离成都近,两地可互为犄角”

    祁三升其貌不扬,身材不高,却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让他不高的身形瞧

    来增添了几分威势,他听到来护儿如此说却有些半信半疑,在大西军里,能管辖他的人太多,不过他最怕的还是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大西王张献忠,另一个就是一堵墙张可望了,在有些情况下,在他眼里,张可望比大西王还可怕。

    “当真?”

    “自然,我可是从大都督那里领命过来的”

    祁三升想了想,最后决定听他的,不过这样一来就苦了冯双礼了,但为了大局着想,也只能如此了。

    两个时辰后,祁三升在来护儿的警戒下,将自己一千手下连同家属总共大约三千多人收拾停当之后打开东门,踏上了通往成都的官道。

    两个时辰,在大夏国那里就是四个小时,以瀚海军侦骑的水平,来护儿的一举一动自然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就在祁三升、来护儿向郫县刚刚迈进时,陈启新已经安排了两个骑兵旅过来了。

    趁着他们还在崇宁县纠缠时,陈启新军团的副指挥使、另外一个骑兵旅的指挥使,齐齐哈尔达斡尔部落酋长之子戴青旅已经绕到崇宁县东南、同样处在通往成都官道上的安德镇,而张可范带着一个骑兵旅沿着官道追上了来护儿他们。

    这下来护儿大惊失色,看着瀚海军那三千整整齐齐、装备惊人的骑兵,他自然想到了以前在喀喇沁故地大败于萧阿林之手的情景,他不禁有些后悔带上祁三升了。

    祁三升更是有些手足无措,他是祁疯子,不过那是在纯粹的战斗中才得来的诨号,眼下他的麾下虽然有一千长期跟着他的步军,不过却还有几千家属,这些家属都是他们到成都后形成的家眷,本来以为能在四川安定下来,没想到又遇到了偌大的危机。

    “老来,你是骑兵,别管我了,赶紧回郫县”

    半晌,祁三升便下定了决心。

    什么家属,他们在谷城也有过,不过在经过河南时被左良玉全部冲散,到英霍山区后自然又有了,不过在经过与黄得功的大战后,再一次失去了,那之后,他们在湖南第三次有了家属,不过在前往四川的途中,受到曾英的邀击,家属又丧失了一半,只有到了成都后,他们才算真正稳定下来。

    可这“真正稳定”也才五六年时间,不过在这五六年,他们的娃儿大的也有五六岁了,此时再舍弃如何舍得?

    但大西军似乎在对待家眷上大同小异,就像张献忠在离开成都后将自己的妻妾儿女全部杀掉一样,祁三升决定放弃家眷。

    于是,将家眷赶到稻田里后,在一片哭声喧天中,祁三升在官道两侧摆好了阵势,在官道的两端用长枪兵遮护,中间杂以弓箭手、火铳手,他这时想到的不是家眷的安危,而是,“来护卫义气深重,我这里都是步军,反正跑不了,干脆成全他好了”。

    当然了,他与来护儿此时并不知晓前面还有一个骑兵旅挡在路上,他还抱着“此处官道虽然宽阔,不过两侧都是长满水稻的田地,骑兵进去后也快不起来,我在前面布置了三排长枪兵,他们再是强悍,彼等也不敢直接冲击长枪阵”

    “此时来护儿若是有心的话,就可以运动到敌骑的后面,或者从稻田两侧对敌骑进行肆扰,哼,想要灭掉我祁疯子,没那么容易!”

    他想的不错,来护儿、祁三升虽然都是残暴不仁的人物,还一个是汉人、一个是蒙古人,却在遥远的四川结成了知己,在一刹那,来护儿忘记了张可望“收缩兵力,保存实力”的教诲,而是与祁三升想到了一块儿。

    不过此时前面的张可范已经冲过来了!

    这还不算,豹韬营的统领马唯兴本来也打着与来护儿一样的主意,先到崇宁县将祁三升带到郫县的,却在安德镇碰到了瀚海军!

    一个令双方都有些措手不及的局面出现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七十八章 川藏决战(6)宿卫营(下)

    三十岁的戴青骑在一匹黄骠马上,很快就能得知了前后的讯息。

    以前说过,他是齐齐哈尔附近达斡尔大酋罗察巴图尔的长子,而齐齐哈尔

    附近是罗察达斡尔人、富察锡伯人的半牧半农之地。

    在满清尚未崛起之前,这两个部落是受科尔沁右翼管辖的,当时的他们既能种地,还能捕鱼,又能牧猪、牧马,其中更是以“牧猪”部落闻名于嫩江流域,加上能用粮食酿酒,算是嫩江流域文明程度很高的部落。

    满清崛起后,将他们与更东边的三江流域的黑斤人(赫哲人)统称为索伦人,实际上与真正的索伦人相去甚远,但无论如何,他们这三大部落,加上黑龙江流域的博木博果尔部落,精奇里江流域的巴尔达齐部落,总人口在五万户左右,可是皇太极上台后补充兵源的绝佳来源。

    一度,罗察部与富察部都是科尔沁右翼的奴户,还是皇太极用银两从奥巴手里将这两部赎出来,将他们纳入八旗,后来一度成为满洲八旗的中坚。

    眼下,富察部的费扬阿远在安西,已经升任军团指挥使了,黑斤部的代表人物叶布舒(满洲镶红旗的核心人物)也贵为军团指挥使,罗察部的戴青也不遑多让,如今已经做到了陈启新的副手,军团副指挥使,如果陈启新不是尼堪的妹夫,戴青接管这个军团也是顺理成章,因为他以前就是萧阿林军团的二把手。

    戴青得知自己前后的形势后,立即做出了应对,他将部队一分为二,因为前面还有张可范,他让部下去围堵来护儿,而自己带着一千五百骑对上了正在后面的大西军宿卫营中的豹韬营——那个由大西军宿将马唯兴统领的重兵营。

    所谓重兵营,是说马唯兴这个步军营是一个能攻坚、能坚守、甲胄齐全的步军营。

    豹韬营,还是一个三千人的营头,其中,有五百弓箭手,身穿皮甲,作为弓箭手,力气也少不了,除了弓箭,随身一把雁翎刀,主要用于远程打击、袭扰敌人,遮护己方其他步军贴近敌人进行攻击。

    一千五百刀盾兵,这在大西军里也算是相当不错了,到此时时,大西军虽然号称有一百多个营头,但并不能将麾下每一个士兵的军备统一、配齐,而是有什么用什么,不过宿卫营就不同了,至少做到了士兵经过层层挑选,武备大致统一。

    在注重武艺的明军、义军里,刀盾兵是一个中坚力量,因为你要一手操刀,一手持盾,既能攻坚,还能防御,非得要长期的训练不可,而大西军的刀盾兵的技法全部出自于张献忠、张定国父子俩,非常实用,还有相当的杀伤力。

    刀盾兵也是披挂皮甲。

    还有一千人才是真正的“重兵”,都是身材高大者,披挂铁甲,武器也是份量、长度十足的重斧、重枪、大刀、铁鞭、铁锤等物,他们是对付骑兵、敌人重兵的关键力量,当遇到敌人骑兵时,手持铁枪的重兵排在前面,弓箭手次之,能有效防卫骑兵的冲击。

    当遇到同样的敌人重兵时,他们会先发一阵抛箭,然后重兵营猛地杀入,杀散敌阵后,后面的刀盾兵再突入,可无往而不利。

    在撤退时,他们又是殿后的上好人选。

    这样的重兵营,四王手里各有一支,眼下马唯兴这支自然是隶属于张可望的,当然了,如果大西军一开始就有这样的配置,也不会在稳稳占据湖南的情况下跑到四川来了,这些军队,都是来到四川后配置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支重兵营是在成都配齐的,配齐后并没有与敌人对阵的经历,南下与杨展作战是在船上进行的,唯一的一次交手是碰到清军后,结果很不幸,他们遇到了能下马作战,身披三层铠甲的巴牙喇,自然不是对手,最后大西军一退再退,最后跑到了江南。

    眼下,他们碰到了丝毫不亚于满清铁骑的瀚海军,会擦出什么样火花?

    马唯兴是大西军宿将,甫一得知前面不远处就是瀚海军骑兵,当即下令占领安德镇,并在镇子西头布置了五百重兵,后面则是蓄势待发的弓箭手!

    看着那黑乎乎、刺猬般肯定是用纯铁打制的铁枪,戴青的眼神一下严峻起来。

    再看时,镇子两侧的房舍上,都出现了敌人弓箭手的身影,自己的骑兵就算踏入稻田,绕到镇子东端,估计前面的状况与这里差不多。

    其实,像这样的防御,若是碰到了瀚海军步军,在火炮的轰击之下也支撑不了多久,不过戴青他们却是骑兵!

    作为豹韬营的统领,马唯兴甫一遇敌,就判断出前面的来护儿情形多半也不妙,在占据安德镇的同时,立即派出快马去成都通知张可望。

    宿卫四营,有两大营都陷在外面,想必大都督不会坐视不理吧。

    不说戴青这边,前面的张可范面对着祁三升的防线却没有放在心上,将手持新式骑枪的猛虎骑放在前面,一阵射击之后,祁三升堵在前面的长枪兵顿时混乱起来,大部分人都窜入了两侧的稻田,此时,飞龙骑上了,全幅披挂下的银色洪流漫卷过官道,将祁三升布置在道路上的步军全部淹没。

    祁三升在骑兵冲上来之前,见势不妙已经带领亲兵窜入到稻田里去了。

    不过到了稻田里,此时水稻正是抽穗的季节,田里还有相当的积水,加上浸泡了大约三个月,踏进去想要快速移动,莫说骑兵了,就是步军也做不到。

    但祁三升着实狡猾,当他踏入稻田后,立即利用稻苗的掩护对官道上的瀚海军进行了袭击,他自然不敢到官道上来,而是用弓箭对瀚海军的战马进行射击!

    前面提到过,瀚海军的战马在战时只是半身甲,眼下,马臀的位置却毫无遮拦,在祁三升弓箭手的射击下,骑兵的队形也乱了起来——弓箭射中马臀后,虽然不会让战马倒地,不过它们吃痛之下也会乱跑。

    张可范带领的飞龙骑很快就跟后面的来护儿骑兵交上手了,不过后面的猛虎骑在受到祁三升的袭扰之后,并没有一怒之下策马冲入稻田与四散的大西军厮杀,而是采取了两个措施。

    大约一千猛虎骑跟着飞龙骑与来护儿的骑兵缠斗去了,剩下的猛虎骑有的战马被敌人射中后来乱窜,也进入到稻田,此时也顾不得爱惜禾苗了,干脆策马进去与敌人缠斗,官道上的猛虎骑则举起骑枪对着两侧的稻田,敌人只要一冒头,不是击发骑枪,便是扔过去几枚手榴弹。

    一个小时过后,就连最为悍勇的祁三升也在稻田里待不住了,只得向更远处逃窜,不过在他们的暗中打击下,猛虎骑也损失了几十骑,这在张可范看来是不可饶恕的,全副武装的瀚海军骑兵竟然在敌人步军面前折损了几十骑,这要是传出去,他还在瀚海军里怎么混?

    于是,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一方面,让剩下的猛虎骑经过田埂四处搜剿祁三升余部,一方面对当面的来护儿骑兵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来护儿只支撑了大约半个小时就扛不住了,几年不见,瀚海军不禁在骑战上越发熟练,装备也愈发精悍,何况,此时的大西军战力实际上是他们的一个相对低点,在瀚海军骑兵骑枪、虎枪、双刀的打击下很快就溃不成军了,此时,以明军降军为主的他们很快就发挥了他们能逃跑的特长,一路向成都方向狂奔!

    很不幸,他们很快遇到了在前面拦路的戴青部骑兵,这些骑兵自然不敢接战,纷纷策马踏入稻田,可惜的是,他们不是步军,可以将身体藏在稻苗下面,他们就是想藏,他们的战马却做不到,于是,一场在稻田里的追逐战展开了,瀚海军有火器的优势,最后来护儿的骑兵大部被歼,只有少数人护着来护儿跑了出去。

    不过,在安德镇与马唯兴对峙的戴青却遇到了麻烦,受制于地形的影响,他的骑兵在刚才的时间里并没有拿下安德镇,莫说拿下了,连马唯兴布置在最前面的重兵也没有拿下。

    不过戴青并不是鲁莽之人,他反而想到,“敌人装备如此精良,多半是成都的精锐,我不能拿下此镇,他们也轻易逃脱不得,肯定会派人去成都报讯,干脆以此镇为诱饵,吸引成都的敌人源源不绝到来,为我军在拿下成都之前大量消耗彼等有生力量奠定基础”

    于是,他在安德镇的西头扎下营盘,与马唯兴对峙起来,一方面飞马去灌县禀报陈启新。

    次日上午,陈启新到了,他将自己剩下的一个骑兵旅、一个步军旅全部带来了。

    消息很快传到成都。

    兵部衙门,张可望一下陷入了沉思。

    瀚海军如此快的反应力,如此强悍的实力让他有些始料不及,并且他知晓,若不是成都附近等地形限制,恐怕马唯兴的营头早就灭亡了。

    怎么办?

    成都剩下的军力中,窦名望的一万五千人都是步军,还是战力一般的步军,何况如此大的成都城还需要大量的人手防守,轻易动不得,而自己手下只剩下一个龙骧营、一个鹰扬营,也是以步军为主的营头,就算开到安德镇,救下马唯兴的希望不大。

    不过就这样坐视马唯兴覆亡也不是他想看到的,最后想来想去,他想正在绵州的张文秀发出了命令。

    “四弟,贼军已到成都近郊,眼下成都守卫薄弱,大王家眷所在,三军粮秣薪饷之所,岂可轻动?你得信后带一万人马向南靠近,不求击败贼军,分化敌势而已,以便安德镇的马唯兴从容脱身”

    当张可望发出信件后,成都的上空下起了小雨,张可望本来紧绷着的心一下舒缓起来。

第七十九章 川藏决战(7)插曲(上)西宁条约

    六月份的西宁,正是一年之中少有的好季节。

    尼堪带着大军从安西回来了。

    他们能如此顺利地回来,与大夏国眼下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有关。

    他们于十余年前开始在境内建设大夏驰道,工部制订驰道标准,按照大夏

    国境内标准的四轮载重马车,车道可宽松并行两部马车为前提,双向四车道,道路两侧、中间都种植了北境常见的白桦。

    道路主要以碎石混合黏土夯实建成,特殊地段(低洼、积水处等)用上了水泥,大量的桥梁都用上了水泥,道路两侧都有排水沟。

    亚洲大陆的北境干旱少雨,这样的配置实际上已经有些超前了,以前大元时代,也曾修建过驰道,不过在北境只修到图瓦盆地(唐努乌梁海),而尼堪在得到李自成搜刮的八千万两白银后,除了将钱财大量用于移民、军备,剩下的几乎都用到了修建大夏驰道、铁道上。

    先不说长城以内的驰道,在漠南、漠北,最东边,从海参崴出发,向北抵达伯力,再到哈尔滨、齐齐哈尔,绕过大兴安岭南麓后直抵阳都(呼伦贝尔),从阳都出发就有两条路了。

    一条是伸向西北,经尼布楚、赤塔、乌兰乌德、安加拉(伊尔库茨克),再沿着那条穿越坎斯克盆地,由埃文基人踩出来,后被哥萨克修葺过的道路直抵坚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

    这里还有一条支线,从乌兰乌德南下,沿着色楞格河向西,经过大夏国在喀尔喀的佛教圣地、哲布尊丹巴活佛所在的木伦,直到乌布苏湖东北,从那里进入图瓦盆地,抵达叶尼塞河流域后,一条通向坚昆城,一条绕过阿拉套山(库兹涅茨克山)后通往定远、定方、临潢府、克里米亚。

    一条伸向西南,经内喀尔喀、上都新城、青城(呼和浩特)、九原(包头)、丰州(巴彦淖尔),然后沿着大元修建的“丰州道”向西,在燕然山(杭爱山)南麓向西,经乌列盖穿越南萨彦岭后直抵安西。

    在广袤的外喀尔喀腹地,由于车臣汗、土谢图汗眼下只是接受大夏国的羁縻,并没有完全融入大夏国? 故此? 尼堪也只是让他们按照大夏国驰道的模样在修建两部境内的道路,十余年过去后,收效甚缓。

    故此? 大夏国能完全用得上的还是一南一北两条大驰道? 当然了,这个驰道原本在大元时代就有故道? 大夏国接手后不过是用更高的标准重建而已。

    由于大夏驰道的存在,尼堪带着三个军团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回到了本土。

    尼堪回到本土后,对已经展开的川藏战事自然最为关注。

    于是,他亲自到了西宁。

    钱? 还是钱的问题? 像他这样带着四个军团从北京去安西一趟,消耗的全部是沿途省份,加上这些年来移民的花费,以及在道路、水利、工矿上不计成本的投入,大夏国自从进入明国境内以来每年单单就这几项都要花上五百万两左右!

    虽然大夏国按照一比三的杠杆发行了纸币? 五百万两可以当成一千五百万两花,不过在八年过去之后,在军备、移民、基建上的花费依旧累计达到了四千万两之巨!

    而眼下大夏国在上述三方面,特别是移民这一项的花费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加上国内庞大的各级学堂,从李自成那里得来的金银,按照账面上来算实际上已经花的差不多(实际上还剩不少,因为实施了一比三的杠杆)。

    于是,对于还在成都的张献忠部,由于身怀巨宝,自然成了尼堪的下一个目标。

    在达延鄂齐尔汗回到拉萨后,他留下索南群培与瀚海军谈判。

    不过当他决定此事后,整个青海,除了海西北少数地方,大部分已经掌握在瀚海军、罕都、玛齐克以及以前的西科尔沁部落众台吉,特别是以大酋卓力格图为主的台吉手中。

    四足鼎立,这便是青海眼下的现状。

    当然了,其余三部明面上的共主自然还是大夏国,尼堪也被三部奉上了“**班禅额尔德尼呼图克图汗”的尊号。

    按照尼堪之前的筹划,大夏国从其余三部抽调了大约一万户,并入博格拉部,占住了祁连山西麓主要以大通河流域为核心的地带,也就是历史上丝绸之路的南路,剩下的地方则被罕都、玛齐克、西科尔沁三部瓜分。

    大夏国将河湟谷地划入青海,进驻一个军团,成立青海总督辖区,杨廷玉兼任总督。

    在青海境内施行宗教自由政策,黄教、红教、萨满教都可以大大方方信仰,不过对于各重要地方的关键寺庙大活佛的转世制度进行了规范。

    尼堪将后世的活佛转世制度提前用到了青海,凡是呼图克图以上级别的活佛,除了需要进行金瓶掣签制度,还要在接受中央政府,也就是大夏国皇帝册封后才能生效。

    完全废除境内的农奴、牧奴身份,寺庙的僧众由信众与官府双重供奉。

    对于罕都、玛齐克、西科尔沁三部还是施行羁縻制度,只在祁连山西麓施行大夏国的管辖制度。

    以前的和硕特诸部,黄金家族后代自然都是黄教的笃信者,而西科尔沁不少人还是保留了信奉萨满教神衮的传统,接受大夏国的统治之后,干脆完全抛弃了喇嘛教,又回归了萨满教传统,这样一来,罕都的红教、玛齐克的黄教、西科尔沁的萨满教便三分天下。

    而在大夏国直接管辖之下的祁连山东西两麓,儒教、喇嘛教、萨满教并行,不过在一系列学堂、工矿作坊建立起来后,比较醒目的大夏国高官,比如孙秀节、韩承影、洪承畴等人都意识到皇帝陛下施行的这一套,表面上对儒教、萨满教、喇嘛教都尊崇,实际上骨子里却是另外一套。

    后来,也不知是谁首先叫起来的,对尼堪这一套命名了“新学”、“夏学”等称呼,最后干脆以“新教”名之。

    尼堪得知后也未置可否,众人见状,干脆大胆用起了这个名字,一时间,大夏“新教”隐隐有超然卓立的迹象。

    有好事者将新教进行了归纳,核心内容大致如下:

    其一,鼓吹众生平等,天生我材必有用,人人可各尽其才,各安其业,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

    其二,鼓吹奇淫巧技,包容疯癫之想,惊世骇俗之思,除非你暗自谋求造反,否则一切奇思妙想都在容许之列;

    其三,鼓吹科学技术,认为自然一切都可感知,并能用科学知识描绘,还同样能用科学知识使用,随着大夏国皇帝的频繁使用,“科学”这一词语,逐渐在大夏国流传开来。

    其四,鼓吹武备,虽然国内各行其是,武人的地位还是隐隐超出一头,一时,国内尚武、习武之风熙然。

    其五,鼓吹大夏国皇帝乃千年一遇的天纵奇才,是真正的天子,人世间的“大欢喜、大金刚”活菩萨,上述一切若是离开了他便不成立,这是新教的原点和基础。

    当然了,这一切在如今的和硕特汗国的大汗达延鄂齐尔看来都是瞎吹,大夏国最厉害的还是那几十万强大的军队,有这几十万军队,他们想怎么说都行,眼下大夏国明显强人一头,他也不得不低头。

    很快双方在西宁达成了一个协议,史称“西宁协议”,内容大致如下:

    和硕特汗国接受大夏国的羁縻,汗国大汗必须接受大夏国皇帝册封后才能上位;

    青海地方纳入大夏国的直接管辖,汗国不得已任何理由干涉青海境内的宗教、农牧业事务,否则会受到大夏国的严惩;

    作为回报,大夏国承诺,在满足上述两条的前提下,承认固始汗子孙对藏地的统治,并提供外交、军事上的保护。

    条约签完后,达延鄂齐尔拉下面子来到了西宁,并带来尼堪指定作为人质的固始汗最小的儿子——十一岁的达什巴图尔。

    让达什巴图尔作为人质,达延鄂齐尔巴不得,因为此子是固始汗的藏夫人生的,在藏地威望颇高,索南群培等藏地大贵族也暗地里希望在达延汗之后由此子接任汗位。

    尼堪却另有想法。

    一旦达延鄂齐尔去世,藏地何以为继?当时候其在藏地的诸子、诸弟势必又打成一团,届时,有这达什巴图尔在手,大夏国运作起来就从容得多。

    他准备将达什巴图尔交给自己的大舅子、今年十六岁的哲布尊丹巴一世巴扎尔调教。

    同时,将那位在青海地区影响力最大、年仅十岁的章嘉活佛一起送到木伦,既能与巴扎尔作伴,还能一起研习号称资料最全的佛教经典,同时将咱雅班第达大活佛接到木伦寺,让他驻寺讲经,培养这三位。

    而在以往,这两系是深受藏地大活佛的影响的,其中的关窍,明者自明,不再赘述。

    签完条约,正式册封达延汗、达.赖、班禅之后,尼堪便迫不及待问起了四川的战事。

    此时,已经从美洲归来的王文慧接替了张文俊,又回到了按察司正使的身份上。

    “陛下,还是容臣汇报一下美洲得情况吧”

    一听此话,尼堪突然想到了自己留在美洲的妃子阿尼以及那对双胞胎,以及那如梦似幻的泪湖,内心不禁感到一阵歉疚和惆怅。

    “皇贵妃很好,皇七子德丰,皇五女德容都很好,皇子、皇女眼看就要三岁了,还请陛下赐下封号”

    尼堪想了想,“德丰封为温郡王,德容封为爱达荷郡主”

第八十章 川藏决战(7)插曲(下)机帆船,卷起千堆雪

    “好大一支船队!”

    重庆府。

    重庆府城是四川首屈一指的大城,夹在嘉陵江与长江之间,从最东边的朝

    天门,到最西边的金汤门,方圆近三十里,还超过成都。

    六月份,正是江水浩渺、湍急之时,此时,莫说沿着长江逆流而上了,就算顺流而下也要万分小心才是。

    不过有一支船队却完全没有受到江水丰欠、水流缓急、江里礁石众多的影响。

    放眼天下,也只有如今已经完全占据除了四川以外长江以北土地的大夏国了能做到了。

    大夏国占据湖北后,便将夷陵州改为宜昌,升级为府,并在那里设置了大型船场和码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夏国肯定会以此地为基础,徐徐进图川东鄂西之地。

    果然,在占据宜昌五年后,大夏国已经在此地拥有各类舰船几百艘,扼控宜昌到武昌一带的长江水面,如此强大的舰队,如何能只管顾长江宜昌以东江面,从去年开始,宜昌舰队一开始以三四艘为单位逆流而上,逐渐探索宜昌到重庆之间的航道,最后发展到以几十艘船队推进到庐州、叙州一带。

    此时的四川长江附近的三股势力,重庆的曾英、庐州/叙州的曹勋、合江-江津一带的王祥都都拥有不小的水上力量,特别是扼控嘉陵江、长江下游的重庆总兵曾英更是拥有一支庞大的舰队。

    不过,当大夏国的战舰逆流而上时,不约而同似的,这三股力量竟然都对瀚海军的船只视而不见,就当他不存在似的。

    于是,就在这一两年,瀚海军宜昌舰队已经将从宜昌一直到叙州的航道完全摸清楚了。

    这一日,重庆府城外面的长江江面上突然驶来一支庞大的舰队!

    得到这个讯息,西南三省总督(实际上是川东巡抚)文安之、重庆总兵曾英都赶紧来到视线最好的朝天门城楼观望。

    文安之,一个年近六十的文官,宜昌人。

    曾英,只有三十岁,二十刚出头时,以书生之资主动来到川东,先是担任守备,最后做到了重庆总兵的高位,历史上的他做到重庆总兵才二十四岁,完全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实力之强,恐怕还在川西的杨展之上。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献忠死于鳌拜的弓箭之下后? 张可望带着余部过江? 与曾英大战,曾英不幸落水而亡? 从而造就了大西军全数过江? 最后占据云贵一带风起云涌十余年的局面。

    若是曾英不死? 大西军多半过不了江,最后只能亡于清军之手,而重庆的曾英在杨展死后也会独木难支,最终不敌清军。

    没了大西军? 南面灭亡得会更快。

    在那个当口? 只有一个可能能拯救南明? 那就是曾英与大西军联合起来? 但那是不可能的。

    曾英身材颀长? 英俊挺拔? 人称“曾公子”? 颌下三缕长须,又称“美髯公”? 看似一个书生? 实际一员悍将,就是由于他的悍勇,他先后收服了姚黄余部中的李占春、余大海、张天相、胡鸣凤等,声势之盛,连大西军带兵能力最强的张定国也只能隔着嘉陵江与他对峙。

    曾英的右脸颊有一条明显的刀疤,那是在张献忠入川后,曾英与之交战被张献忠亲手砍伤的,就是这条刀疤,倒是很好的掩盖了他出身书生的身份,陡然而增一股剽悍之气。

    刚才那句“好大一支船队”是文安之发出来的,曾英听到后却暗暗有些后悔。

    “以前还是软弱了,前几年,若是牢牢卡住江口,不许大夏贼的船队往来,岂能有今日之盛?”

    不过他在内心也摇了摇头,大夏贼的船只并没有升帆,多半是用上了如今在大明境内传开的那甚“蒸汽机”,无须借助风力、船桨便能一日千里,还能逆流而上,遇到大型礁石又能从容避让,在这长江江面完全是无敌的存在,自己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其实,在靠近长江这一侧的几个码头,都停有大量的鸟船,有的还是三层的大船,倾力一击的话,未必不是大夏贼的对手。

    不过曾英还是忍住了。

    大夏贼此次西去,多半是与川西的战事有关,他们在半个月以前突入川西,与内讧的明军以及张贼连番大战,大有一统川西之势。

    不过他们眼下似乎对重庆不感兴趣,答案就呼之欲出。

    眼下,张贼正率领大军攻打叙州,庐州也是岌岌可危,大夏贼如此动作,肯定与川西的战事有关,目标不是庐州就是叙州!

    可惜眼下的明军,包括他曾英在内,都是一盘散散,虽然有四川总督、西南三省总督,都是徒有虚名而已,否则,若是这些力量有统一的指挥,全部汇聚起来,无论是面对大西军还是大夏军都有一战之力。

    此时的曾英心里已经有了“让大夏贼与张贼两虎相斗,自己作壁上观以收鱼翁之力”的计较。

    而一旁的文安之,倒是须发俱张,愤怒之色溢于言表。

    远处江面上的船只没有船帆,也没有船桨,不过在桅杆之间有一根烟囱,上面正冒着黑烟,船速很快,加上船只众多,卷起了大片的水花,远远看去,似乎激起了千堆雪。

    ……

    而在江上的船只里,一艘较大船只的两层直通甲板的首层甲板上,有两人正并肩而立,一人年约三十,正是宜昌舰队的指挥使孙鲁。

    一人年纪大得多,年近五十,不过对这位舰队指挥使却恭敬有加。

    原来这年轻一些的舰队指挥使孙鲁是老道孙道成的长子,长大后先后在阳都高级技工学校、海参崴海军学校学习,最后自然加入到海军,先后在雨燕号、游隼号、金雕号、信天翁号上历练,三年前升任崇明岛守备,两年前调到宜昌担任舰队指挥使至今。

    而那年长者却是在辽东投降瀚海军的汉军旗大将刘武元,眼下他已经升任湖北方面以步军为主军团的指挥使,这一次,他带了整整一个军团的人马,也就是一个骑兵旅、三个步军旅的人马搭乘孙鲁的船只逆流而上。

    孙鲁在乌扎部出生、长大,他的母亲还是尼堪的寡婶,他娶的又是韩承影的女儿,这样背景,让降将出身的刘武元不敢有任何造次。

    其实,在乌扎部长大,从小又接受过孙老道的汉家经典教育,又在赤塔小中学堂完整历练过的孙鲁从来没有小瞧眼前这位刘武元。

    以前的辽东降将里,混的位置最高的还是这位刘武元,他将孙定辽、祖泽润等人全比下去了,自然也是有两下子的。

    何况,此次西进四川,枢密院点名让他的军团去,不用说也是莫大的荣耀了。

    历史上,刘武元曾经领兵击败“反正”的金声恒、李成栋,能力肯定不差,加入瀚海军后,不顾自己年纪大,在军政学校学习也是兢兢业业,虽然一开始不如祖泽润、孙定辽等人,最后还是脱颖而出。

    曾英忍住了心中的怒火,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船队行驶到合江县时,眼下占据着整个四川江南之地的总兵王祥一向与曾英不对付,他自然知道瀚海军,不过并不以为然,得知瀚海军的船队又过来了,而前面的曾英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动作时,这小心思便转开了。

    “大夏贼水师厉害,不过我麾下的刘进福也不差,干脆让他试试”

    刘进福,号称“九条龙”,姚黄余部里为数不多精通水战的人,原本是嘉陵江上的盗匪,加入“义军”后一直打理着水师,最擅长“火攻”。

    由于王祥位居上游,若是将大量的小船绑在一.asxs.燃,对瀚海军的船队还是有着巨大影响的。

    王祥的老巢在播州(遵义,明朝在平定播州土司叛乱后将播州划到了四川),为了亲眼一睹刘进福的“火烧赤壁”的盛况,也亲自来到了合江。

    此时的合江县城位于长江与赤水河之间,方圆约莫六里,紧挨着两处江水,而县城靠近长江那一侧的江面只有一里左右,若是施放大量火船的话,瀚海军的舰队绝对躲不过。

    说干就干,当刘进福的探子在下游发现瀚海军的船只后立即禀报了刘进福。

    “点火!”

    随着刘进福一声令下,两百只他搜刮得来的小渔船点燃了,此时瀚海军的舰队还在下游五里处,按照刘进福的估计,小船顺着江水向东漂流,而敌船正在快速前进,到时候因为敌船数量众多,江面又狭窄,掉头不及的话绝对会烧成一片!

    此时,在孙鲁的舰队里,也有四艘类似于海军雨燕号那样的快船处在最前面,当它们抵达合江县下游约莫两里地的时候便发现了铺天盖地的火船!

    四艘快船立即掉头向回行驶。

    此时,埋伏在长江两岸的刘进福探子发现了一个让他们目瞪口呆的现象!

    瀚海军的舰队在得知前面有大片的火船后只是在江里稍作停顿,船上的机器轰鸣声突然大了起来,船上的烟囱冒出得黑烟也浓了一些,最多过了三十息的功夫,船队在没有掉头的情形下突然向下游开去!

    刘进福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傻眼了,要知道,既然是火船,最多也就能漂流五里地就自己烧没了,这可是好不容易聚拢来的船只!

    当王祥得知敌船没有上当,而是掉头向下游驶去后也不禁扼腕长叹。

    不过,令他长叹的事情还不仅如此。

第八十一章 川藏决战(7)泸州之战

    孙鲁这支舰队里,大部分船只除了装载刘武元的步军、骑兵以及马匹、物

    资,也有少数船只却并没有装载的任务,而是妥妥的、随时处于战斗状态的战舰。

    作为内河的战舰,船只自然没有海上那么大,最大的战舰来自萨哈连2型,主力战舰是石勒喀型,与海军一样,一支舰队也是九艘船,两艘由因果达型船只改建过来的快船,配有三百斤、五百斤短管火炮十门,尖型船首,椭圆形船腹,依旧称为“雨燕号”,一层直通甲板。

    四艘主力战舰,配有五百斤、八百斤短管火炮二十门,八百斤的短管火炮可发射十斤重的铁弹,两层直通甲板,依旧称为“游隼号”。

    一艘旗舰,配有尼布楚青铜炮、八百斤/五百斤短管火炮三十门,依旧称为金雕号,两层直通甲板。

    两艘运输船,与金雕号一样大,不过只配备了十门五百斤、八百斤短管火炮,同样称为“信天翁号”。

    这样的舰队一共有三支,眼下,大队的船只依旧朝着前方驶去,一支舰队却留了下来。

    当刘进福决定采用火船之计时,将自己的船只全部放到了赤水河码头,约莫有一百多艘,各种制式的船只将赤水河码头堵得严严实实。

    两艘雨燕号、两艘游隼号开进了赤水河!

    就算是雨燕号这样的“快船”,既然能安装蒸汽机,个头也自然小不了,它们沿着赤水河逆流而上,很快就越过了正在手忙脚乱准备出动船只的刘进福水师,当雨燕号靠近水师时,右舷的火炮喷出了大量的散弹!

    刘进福的水师大部分是靠船桨划动的,当它们停靠在赤水河码头时,自然都紧紧系在码头的木桩上,眼下正在七手八脚地解开缆绳。

    游隼号也向赤水河上游开了,不过这两艘船只却是贴着码头那一侧开动的,一边开动一边用少量火炮喷射着散弹,一边用如今大夏国已经进化到最新一代能够喷射火油的粗胶管,当然了,虽然已经进化到新的水平,不过由于船只容量有限,并没有进化到利用蒸汽机的地步? 还是由多名水手操作? 一名水手拿着粗胶管对准敌船。

    就这样,它们一边走一边喷射火油? 越过已经喷射火油的船只后,当即由船上的火枪兵对船只进行射击。

    于是? 当四艘船只在蒸汽机的带动下走完大约一里地的码头时,刘进福的船只几乎全部燃烧起来!

    当然了,自然也有很快扑灭火焰,将船只开到江心的,不过也很快受到雨燕号、游隼号火炮的打击,此时的四川各路军阀,在经历张献忠入川的肆虐后,船只太半都是新造的? 能将船只建好就不错了,配上火炮那就纯属想多了,能将万历年间的大发貢、西瓜炮从城头拆下安装在船上的也屈指可数。

    大多数船只最多配有一杆抬枪,杂以少许火铳,大量的还是弓箭,接舷肉搏是他们主要的方式,否则曾英也不会在战斗中中箭落水而亡。

    在瀚海军水师的降维打击下,从火势中冲出来的明军船只很快就溃不成军? 但由于赤水河上游已经开过去了两艘雨燕号,他们只得硬着头皮朝长江口冲,不过那里还有两艘游隼号正严阵以待!

    而那艘最大的金雕号,中层甲板一侧的六门尼布楚青铜炮正在向合江县城怒吼!

    这一次,金雕号发射的全部是热弹!

    瀚海军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狠狠地犯人,犯得让你痛不欲生”的信条,在瀚海军里,只有“以直报怨”,从未有“以德报怨”一说,更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说,管你是明军、清军,还是其它军队,概莫如是!

    在大队船只离开后大约两个小时候,合江县城终于燃烧起来!

    此时,金雕号的轰击依旧没有停歇,在太阳落山之前,将船只上专门配给尼布楚青铜炮的炮弹全部打出去了。

    此时,船只才点上气死风灯,在合江县城、合江码头一片大火噼噼啪啪剧烈燃烧以及乱哄哄、人声鼎沸的动静中离开了。

    这一战,舰队当场击毙王祥的水师将领刘进福,覆灭了他的水师,还将合江县城化为灰烬,连播州总兵王祥也只是躲在一口水井的暗道里才躲过一劫。

    ……

    四川长江上的城池,多半是在长江的支流汇入长江的地方夹江而建,泸州也不例外,此地是沱江汇入长江的地方,泸州城便建设在两江中间的那处半岛上。

    作为州城,泸州城还是颇大的,叙泸总兵曹勋让自己的儿子、泸州水师参将镇守此城,自己本来是亲自镇守叙州(宜宾)的,不过前不久张献忠率领大军南下了,由于一旦让敌人迫近长江,自己将没了退路,曹勋只得亲自带兵北上迎击张献忠的大军,眼下正在内江-富顺一带与敌人对峙。

    张献忠此人用兵一向以神出鬼没著称,曹勋兵力有限,他怎会让自己的三万大军困守内江、富顺城下?

    某个夜晚,他让忠王张伟征率领三千蒙古骑兵、后军都督王自奇带领一万步军秘密开到了泸州城下!

    此时的大西军也掌握了围城打援的技巧,王自奇的大军很快占据了泸州码头,并缴获了部分船只,而张伟征也很快打败了从叙州开过来的部分明军,于是,今年才二十三岁的曹昌祚就只能带着两千多步军困守泸州城了。

    马上就要拿下像泸州这样的大城,并能以此为基地开到江南发展,这是张献忠长期以来的梦想,故此,当张伟征击败叙州过来的援军后,王自奇立即对泸州城展开了进攻!

    当孙鲁的舰队抵达时,天色接近黄昏,王自奇的大军对泸州城的攻击也进入了第三天,此时,泸州城里只剩下一千多人,王自奇点起了火把,准备连夜拿下泸州城!

    不过,瀚海军的到来让他的行动缓了下来。

    瀚海军水师很快就击败了前来迎战的原属于曹昌祚的船队,这些明军水师以前可是见识过瀚海军的厉害的,绝大多数干脆投降了瀚海军,此后,在右舷火炮的轰击下,瀚海军攻占了泸州码头!

    大西军占据码头后,已经在那里搭建了一个简易防线,瀚海军夺取后,立即对防线进行了加固,其实也就是用草袋子装填土石进行加固而已,刘武元亲自带着一个步军旅带着小炮冲上了码头,在击退大西军多次进攻后,这个步军旅稳住了码头防线!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有了这一处防线,刘武元的军团在天亮前全部上了码头,而在休息了一夜后,他的骑兵旅也恢复了状态。

    韩栋,原清国汉军旗首屈一指的大将刘之源的外甥,如今是刘武元这个骑兵旅的指挥使,在天亮后,他带着骑兵旅来到了泸州城外张伟征的骑兵大营面前!

    其实,当韩栋的骑兵旅开始陆陆续续开出码头时,张伟征经过反复思考后原本是准备死守大营的,他可是在喀喇沁亲身经历过与瀚海军骑兵的大战的,那一次,就是他完败于萧阿林手下,眼下,他可不想再蹈覆辙。

    但情势却容不得他如此做。

    由于泸州城是夹在沱江与长江之间修建的,其东西长、南北宽都不到五里,正好都在十二斤尼布楚青铜炮的有效射程里!

    而当瀚海军在码头上站稳脚跟后,布置在那里的尼布楚青铜炮也能打到攻城大营,船只上的火炮也能打到大营,当清晨东边的第一缕晨曦出现后,镇守码头的步军旅当即进行了试炮,目标正是张伟征的大营!

    “娘的,这是逼迫老子出来迎战啊”

    最后,当韩栋带着骑兵旅来到码头与城池之间的开阔地带后,张伟征也颇不情愿的带着他的骑兵出来了。

    张伟征,原名万丹伟征,喀喇沁大酋、浑台吉苏布地(历史上被皇太极封为忠亲王)的次子,在投降大西军后,一直深受信重,作为战力最为强悍的骑兵队伍,大西军在进入成都后,由于缴获了大量的钱财,加上从江西、武昌、湖南裹挟而来的大量工匠,以及成都原来的工匠,在那几年里,张献忠虽然暴虐不堪,不过还是给自己军队的装备进行了升级换代。

    由于张伟征见识过瀚海军骑兵的战法,他这三千骑也几乎是按照瀚海军的模式打造的,原本使用长枪、狼牙棒、长刀等长武器的骑兵统一改成了长枪,由于能在马上自如使用长武器的骑兵多半骁勇善战,张献忠又给这些骑兵配备上了铁甲,冬季则是两套甲胄,里面是棉甲。

    除了长枪,每人十根标枪替代了弓箭,作为接敌时的远程武器,加上战马也是不计成本进行了装甲,张伟征这一千长枪骑兵战力相当不俗。

    剩下的骑兵则是骑刀为主,配合弓箭的轻骑兵,虽说是轻骑兵,不过也配备了皮甲,皮甲的等级还是全军之冠。

    由于张献忠从突入江南以来,经江西、湖南、重庆进入四川后,一直在不停地战斗,张伟征这支骑兵倒是得到了很好的历练,他这一路杀过来,至少在骑战上很少遇到对手。

    但眼下正骑在战马上忐忑不安的张伟征却意识到自己的好运气要到头了。

    不过他对面得韩栋此时却接到了一个消息。

    “假意战败,将敌人拖在此处!”

    这个消息是刘武元从水上得到的,还是从叙州方向得到的。

    眼下,能够指挥刘武元的只能是成都附近的陈启新,在雅州附近的陈文盛还没有这个资格,但成都离此地还有五六百里之遥,瀚海军刚到不久便得到了陈启新的命令,显然是不可能。

    那么,命令只能是从雅州方向传来的。

    陛下到了!

第八十二章 川藏决战之大结局:成都,成都!(上)

    陛下是到了,他到了雅州。

    在他之前,左勷带领的一个骑兵旅、一个步军旅也到了,这下城下的陈文

    盛部势力大增,立即对武大定、李乾德驻扎在城外的大营展开攻击。

    没有悬念,李乾德所部见到堂堂总督大人都束手就擒了,他们也没有负隅顽抗的理由,何况,他们在几个月前还是杨展的部属,杨展的恩情还在。

    李乾德的中军一降,武大定知道躲不过了,他的两千精骑本来在与陈文盛骑兵旅的对决中大败亏输,最后成功逃回大营的只有几百骑,加上此时他已经知晓他的老巢眉州已经失陷于大西军之手,他已经无路可退,只得也向瀚海军投降了。

    尼堪答应了武大定的投降,不过在他们放下武器后,将他们中的陕西老兵挑了出来,最后又从投降的原杨展部里挑出队长以上人员,对包括武大定在内的陕西老兵进行了屠杀。

    那些老兵,从陕西一路杀到凤阳,再从凤阳杀到四川,每一个都是血债累累,在川东时更是罄竹难书,自然留他不得,与袁韬相比,武大定稍好一些,不过也好的有限,虽然免除了并驾齐驱的刑罚,一个斩刑还是少不了的。

    李乾德同样被斩,像他这样的文官,既没有高洁的品格,又没有过人的才能,在哪里都只能起到反作用,尼堪可不想收容这样的人。

    击败李乾德、武大定之后,尼堪在雅州就有两个军团了,但他并没有展开下一步行动,而是向成都的陈启新下达了新的命令。

    ……

    成都,兵部衙门。

    一个风雨飘摇的下午,张可望的议事厅也是一派凄风苦雨。

    不久前,他收到两封信。

    一封是绵州的刘文秀送来的。

    “大兄,来信收悉。弟正欲动身,忽闻江油刘进忠已降,大夏贼已从江油入川!按照弟在江油所布细作密报? 大夏贼至少有两万人,按照彼等规制,就是两个军团,在彼等军中已发现大夏贼枢密使、首席大将蛮贼朱克图的旗号。”

    “大兄? 江油一下,绵州、广元俱危矣!为保成都,绵州必须死守? 故此弟不能按照大兄所嘱,南下逼迫大夏贼,祈蒙见恕”

    “听说雅州也有大夏贼出现? 弟闻之? 昼夜不安? 弟斗胆建议,眼下局势明矣? 大夏贼对川西势在必得? 若其火器如传闻般厉害,成都亦不可守? 盼大兄早做打算,钱财之类? 身外之物? 万不可被其牵绊? 若成都附近大夏贼尚弱? 能一战而胜之,则成都可再守,静等父皇拿下叙州、泸州”

    “若成都附近大夏贼强悍不可骤下,祈盼早做打算,或南下,或东去,均可,弟也如此思虑。弟再斗胆建议,速速修书一封去二兄定国处,让彼等也在大江边占据一处大渡口,若父皇处不能速胜,而大夏贼又压迫甚急,则还有二兄处可盼”

    “泸州与重庆间,只有江津、合川可渡,二兄若是拿下二者之一,并备好船只,则大事济矣”

    “弟狂悖,望乞恕罪”

    另一份是张献忠写给他的。

    “望儿,叙州、泸州战事出了差池,原本我大西军几乎拿下泸州,可惜此时那大夏贼出现了,彼等乘坐船只在大江上出现了,张伟征的骑兵与彼等大战一场,双方势均力敌,不过由于都是骑兵,双方都不敢动,于是张伟征、王自奇的部队便陷在泸州”

    “而曹勋那厮很是顽固,被我军拿下内江后,依旧死守富顺,听闻成都附近也出现大夏贼,骤闻之,为父实在难以相信,细思之,多半是茂州的朱化龙已经降了彼等,还有那千刀万剐的刘进忠兄弟,是为父一时不查,一时心软,以致酿下大祸”

    “事已至此,悔之晚矣。不过事情并未到绝境,若说绝境,岂有太平玛瑙山、英霍潜山之危呼?城内财宝,军械粮草,乃你我多年积蓄,养兵之基,不可旦夕而废,若有不济,将包括为父在内的家眷尽数杀了,然后以让窦名望殿后,汝带着宿卫营、财宝、军械粮草撤离”

    “眼下唯一取胜之道,便是为父这里尽快拿下富顺、泸州,为大军过江打通道路,若天佑大西,便以叙州、泸州为基,一面与之死战,一面徐徐渡江,若胜之,则江北可保,若不能胜,则到江南再做打算,江南丁口远胜江北,可为大业之基”

    “汝二弟定国那里,吾已传信,让其星夜南下,以夺取江津至合川此间大江渡口,以备万一,汝不用担心”

    正是这两封信让张可望心神不宁。

    “可恶的大夏贼!”

    张可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恨地骂了一句。

    不过骂归骂,眼下这万分险峻的局面该如何处之?何况,城里还有包括王

    兆龄在内的文武官员多名,父皇并没有在信中说明如何处之。

    “都怪这帮书呆子弄权,让父皇一段时间失去了心智,做出了亲者痛仇

    者快之事,否则,大西军何以至此?”

    一想到冤死在成都的张君用等人,张可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他脑海里。

    此后,他又恢复到一堵墙的水平。

    “传汪丞相等到兵部衙门议事!”

    没多久,汪兆龄等文官悉数来了,等张可望将当下的局势一说,众人都是

    面色凛然,这些人中,除了工部尚书王应龙是出自大西军,剩下的全部是从庐州开始沿途接纳的举人以上大明官员或读书人。

    左丞相汪兆龄说道:“不知大王那里怎么说?”

    汪兆龄心里也有些恨恨的,原本张献忠在时,凡事都会与他商量,可当张

    献忠带兵南下后,监国张可望却从未与他议事,他掌管着大夏国的细作机构,对周边的形势也清楚得很,这么大的事,监国却只字不提,现在才说出来,分明是将自己这个左丞相没放在眼里,何况自己还是大王的女婿!

    其实汪兆龄这个女婿,也只不过是一个干女婿,张献忠收了很多义子,也

    收了一些义女,汪兆龄娶的就是张献忠的义女。

    张可望说道:“难道父皇没有来信与你?”

    见汪兆龄摇摇头,张可望心下了然——在父皇心中,虽然在成都时与这些文官亲近异常,不过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他们这些厮杀出身的武官靠得住,于是更加坚定了他刚才在脑海里闪现的打算。

    “啪!”

    张可望将手中的茶杯扔到了地上,就在众文官张皇失措时,一大群士兵闯了进来。

    “张可望!你……”

    汪兆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面色大变,正要破口大骂,却感觉心口一痛,强忍着低头一看,只见张可望平素携带的那把大剑正插在他的心口上!

    “你……”

    汪兆龄想要大骂,可惜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接着便眼前一黑,随后就歪倒在地上。

    在惊呼声中,杀戮开始了,张可望将除了王应龙以外的文官全部杀掉了。

    做完这一切,他将窦名望、靳统武叫了过来。

    “二位,局势有变,大王命令我等趁机脱离成都向他靠拢,在此之前,先不管冯双礼那里了,不过安德镇的马唯兴必须救回,本王决定带上龙骧营,老窦你带上五千步军跟着,将豹韬营救出来,若是能将虎威营一并救回,就更好了”

    窦名望一听,却立即明白了。

    张可望这是要让他皇城都指挥使名下的步军将马唯兴的军队换回来,所谓救出来,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他本来想说:“若是要撤出成都,由他的麾下五千人殿后,剩下的人马也足以将大军的家眷护卫着撤出成都”

    不过那马唯兴是孙可望的嫡系,而他的重兵营更是宿卫营中步战之最,估计是他有些舍不得,可如果在营救的过程中出了意外,全部陷在那里又该如何处之?

    但他不敢忤逆张可望的意思。

    “是!”

    当晚,一场对这自己人的屠杀开杀了,张可望率先击杀了自己的妻妾子女,剩下的大西军军将纷纷仿效,一时间满城都是血雨腥风,不过张可望并没有按照张献忠的指示将他的妻妾子女杀掉。

    黎明时分,在一派痛苦与兴奋交织的迷幻中,张可望带着窦名望出发了。

    而在安德镇,与马唯兴对峙了好几日,准备围城打援的陈启新也接到尼堪的命令。

    “速速对成都展开攻击,勿使敌人跑掉,或毁掉城池。注意,张贼残暴,届时如果守不住城池,他不能得到的东西也不会让他人得到,或将财宝藏起来,或丢入江河,眼下,我军已在泸州、雅州拖住了张献忠、张能奇的大军,若不出意外,朱克图也拖住了刘文秀的大军,成都附近敌人并不多,速速展开攻击!”

    陈启新得到这个命令后,长叹一声后还是下达了对安德镇展开强攻的命令。

    所谓强攻,实际上就是用青铜炮对马唯兴在安德镇布置得防线展开打击,在青铜炮的肆虐下,马唯兴用木头、砖石垒成的防线完全不堪一击,不到半小时就全部崩溃!

    不过此时张可望的援军也到了!

第八十三章 川藏决战(8)成都,成都!(中)

    一想到敌人有可能逃跑,在轰开马唯兴的防线后,陈启新不顾戴青的劝阻,

    亲自带着自己亲领的那个骑兵旅冲了过去。

    此时,安德镇里的敌人只完成了一半人员的换防,正是杂乱无章之时,在一千甲胄齐全飞龙骑的冲击下很快都避入两侧的房舍。

    飞龙骑太过强悍,当他冲到安德镇的东头时,张可望还在镇子外面的空地上整顿部队!

    这次,张可望并没有将自己的龙骧营全部带过来,而是只带了那一千骑兵,加上窦名望的五千步军。

    眼下,马唯兴的部队已经出来一半,特别是张可望反复交代的重兵营一千全部出来了,加上五百弓箭手,全部乱哄哄地位于镇子东边平常用来晾晒稻谷、社戏、聚会的地方。

    那个地方颇大,平常能容纳几千人,原本此地是明军的一个军堡,后来慢慢改成镇子,此地本来就是击鼓聚将的地方。

    让张可望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马唯兴在安德镇精心布置的防线竟在不长的时间里就垮了,因为在这之前,戴青为了麻痹马唯兴,曾让猛虎骑举着盾牌、火枪试探性进攻了几次,假意铩羽而归,这一节自然也被马唯兴报到了张可望那里,让他一时有了误判。

    这也怪不得他,按照他的理解,马唯兴是大西军宿将,又带领着强悍的豹韬营,大夏贼想要完全凭着骑兵拿下安德镇,没有几日的功夫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因为他从来领教过瀚海军的强悍。

    但他号称一堵墙,当那耀眼的飞龙骑以偌大的阵势冲到广场上来之后,他很快就就有了对策。

    “大势已去,眼下尽快回到成都才是上策,成都还有龙骧营、鹰扬营以及一万步军,加上留在成都都督以上将领的亲兵,加起来也有两万人,在大夏贼全体抵达之前,还是按照四弟所说的,尽快离城为妙,至于财宝,还是将它毁了吧”

    张可望带着龙骧营的千骑跑了? 留下乱哄哄的步军? 当陈启新的骑兵旅突入时? 这些人并没有形成抵抗的阵势。

    不过随着张可望的跑掉,窦名望一下心灰意冷了,特别是昨日在城里进行对自己人的大屠杀之后更是如此,好不容易成家立业,再次有了一个虽然苟且终究安乐的地方? 可惜旦夕而没? 他窦名望不是张可望? 心肠并没有那么狠,他将自己家属悄悄藏了起来。

    若是还跟着张可望撤退成都,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何时才是一个头?

    于是? 他毫不犹豫地投降了。

    但马唯兴又不同,他得知张可望冒着偌大的风险前来,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将他的豹韬营换回去的,虽然功亏一篑? 终究恩情难得? 故此? 当陈启新的骑兵闯入后,他既没有跟着张可望逃跑,因为他知道肯定跑不掉,他带着一千五百重兵营踏入了稻田!

    陈启新没有理会这么多,眼下,必须在张可望撤退之前截住他!

    安德镇离成都只有五十里,故此,双方的骑兵都是重甲骑兵,不过若是拼命的话,依旧能一气赶到!

    张可望一边跑一边暗自后悔。

    “没想到这大夏贼的战力竟然如此强悍,若是放到大西军抑或明军身上,想要攻破安德镇的防线,没有三五日是不成的,没想到彼等一顿火炮轰击之后瞬间就攻破了!”

    “彼等骑兵也着实可怕,难怪来护儿那蒙古蛮子也不是对手”

    “唉,眼下,只能尽快回到成都,依托高墙再做打算,义父想的是对的,这瀚海军过于强悍,江北非久留之地,还是到江南好”

    “不过,按照大夏贼这架势,终究是要过江的,届时,我等又能去往何处?嗯,大夏贼出动了这么多军力,四川粮草有限,又到了闷热多雨的夏季,他们势必不能久持,何况北面还有贺珍,南面还有曾英,都不是旦夕可下的”

    “有了这个缓冲,我等过江之后击败王祥,占据江南之地……,可惜如今的贵州已经落到闯贼手里,云南又是吴三桂的天下,天下之大,难道竟没有大西军的容身之处?”

    想着想着,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成都巍峨的城墙依稀可见!

    不过陈启新的骑兵依旧在后面紧追不舍!

    “娘的!”,张可望恨恨地骂了一句,猛地抽打了一下战马,向西门窜去。

    “扑!”

    城西的吊桥放了下来,张可望有一千骑,与陈启新之间的距离只有两三里远,当他这一千骑完全越过吊桥时,陈启新的骑兵旅也来到了护城河边!

    此时吊桥多半是用粗大、结实的麻绳在油里浸泡过后制成的,每隔半年更换一次,比寻常绳索坚固得多,叩击时还会发出类似金属的声音。

    当陈启新等来到吊桥面前时,城楼上的大西军已经开始利用绞盘将吊桥升起了,陈启新等自然不会让他们这样做。

    陈启新一面让猛虎骑举着骑枪对城楼上的敌人射击,一面让两个力气大的飞龙骑用手中的虎枪击打吊绳,吊绳虽然结实,不过终究是植物纤维制成的,在宽刃虎枪的击打下很快就断了!

    “扑!”

    “轰!”

    前面是吊桥再一次落下来的声音,后者则是城楼上大西军的小炮开始轰击的声音,陈启新一咬牙,将自己头盔上的面具拉了下来,右手高举着他祖传的长刀,左手用力抽打战马,带着骑兵从吊桥上冲了过去!

    此时,陈启新他们面对的是一处长约百米,宽约二十米的马面墙,由于空间陡然收窄,张可望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全部回到城里,这就给陈启新他们追上他们的机会。

    但现实往往是极为残酷的。

    当陈启新带着大约千骑冲到成都城正式的西门时,西门处用巨石制成的千斤闸“砰”地一声落下了!

    “咻咻咻……”

    与此同时,马面墙四周的城墙上敌人开始用弓箭对卡在马面墙里的瀚海军骑兵进行射击!

    此时,陈启新的骑兵几乎将马面墙这一处大约两千平方米的地方挤得满满的,而马面墙靠西的千斤闸此时也落下了,将他的骑兵旅分成了两截!

    这种情形是一向战无不胜的瀚海军从未见过的,不过出身淮安武举的陈启新倒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对他来说,这才是正常的战争啊。

    城墙上的箭枝如雨落下,不过由于瀚海军都是披挂严实,落下的箭枝在一开始造成的损伤并不大,大多是射中战马后造成的马匹乱冲乱撞跌落马下导致的,况且,此时跟着进城的猛虎骑也开始用骑枪对着城墙射击了。

    “嗯”,陈启新原本有些紧绷的双眉很快放松了,“马面墙里并没有火油的味道,眼下只要冲上城楼占据那里,重新打开城门,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但马面墙的设置颇为特殊。

    马面墙,是中国古代城池的特殊设计,一来可以在出城攻击时作为聚兵之所,二来当敌人冲进来时可以与主城区隔断,故此在马面墙里面并没有可以攀援而上的缓坡,想要上到城墙只有通过藏兵洞回到主城区,然后从主城区的城墙过来,但当敌人冲到马面墙里后,藏兵洞肯定也封死了。

    故此,若是被困在马面墙里,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守城一方有意将对手吸引到马面墙里来,多半会提前在马面墙里面的地上淋上火油,等敌人全部进来后再点燃火油,这一幕,千百年来在中国的大大小小无数次战事中屡见不鲜,多少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将领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徒呼奈何。

    但这次张可望明显是没有准备这么做,只不过恰好运气不错将陈启新等关在这里罢了。

    眼下,陈启新恰好在正中,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身边一人说道:“牧之,事急矣!眼下只有冲上城墙,拿下两座城楼才行,你是虎枪高手,等会看我眼色行事”

    陈牧之,年仅二十五岁,是他的侄子,他陈家据说是南北朝时期陈庆之之后,陈牧之这一系依旧采用祖传的起名方法,与陈启新一样,都是从小习武的好手,在陈启新身边,像他这样的淮安少年还有二十人。

    陈牧之点点头,实际上他内心仍在惶急不已,两边卡死,一千骑全部挤在这里动弹不得,城墙上又密布敌人,城墙高达三丈,以他的经历、见识,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法子可以破解。

    不过他看到了陈启新的面部。

    与瀚海军大部分一样,年仅四十的陈启新学着尼堪,只蓄起了短须,眼下正是清晨时分,太阳已经升起,但由于城墙的阻隔,阳光并没有照到这里,略微暗淡的天色中他那轮廓清晰的面部就像刀刻一般。

    那是一种陈牧之很受很少见到的大坚毅、大果毅!

    陈牧之的心一下揪起来了。

    这种神情,他只是在以前在陈启新被崇祯帝关入大牢之后,他跟着自己的父亲去探望时才出现过的神情,不过那种神情又不一样,在大牢里,虽然也是沉静,不过却是一幅万念俱灰般的沉静,与眼下这种又不一样。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但此时的陈启新已经将他身边的黑云弓拿到手里,顺带着十根箭枝也握到了手里,他整个人也站在了马镫上!

    “咻咻咻……”

    连续五根射出后,陈启新面对着那一面城墙上的敌人突然不见了。

    “呔!”

    陈启新突然大喊了一声,声音在清晨的成都西门嘈杂的马面墙里依旧高亢激越,一刹那,似乎敌我双方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陈启新跳上了战马,一手长刀、一手虎枪从瀚海军骑兵身上踩了过去!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墙边,此时,一个似乎醒过神来的淮安亲兵握住了陈启新虎枪枪刃与枪杆之间的部分,陈启新接势一跃,整个身体就出现在城墙上!

    前面说过,陈启新用的是明军里少有的单手长刀,那是一种从他祖上抗倭传下来的一柄重达八斤的长刀,介于苗刀与倭刀之间的长刀,但份量却比两者都重一些。

    陈启新手里的盾牌也并不是瀚海军猛虎骑常见的、挂在左臂的小盾,而是一面正常的刀盾兵使用的圆盾,与普通盾牌不同的是,陈启新这面盾牌是用青铜铸成,盾牌边缘锋利,中间也镶嵌着一根三棱尖刺,这样的盾牌既能防御,还能打击敌人。

    这面盾牌,是他加入瀚海军后让瀛洲的工匠专门为他打造的,一直没有用上,今日倒是用上了!

    随着陈启新用这个法子跳上城墙,他的淮安亲兵也跟着跳了上来,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有陈启新那样的身手,当第二个人跳上来时,陈启新已经独自一人战斗了许久,何况最终只有一半跳了上来,剩下的都在半途被敌人射杀了。

    “呔……”

    城墙上陈启新和他的亲兵在大喊声中与敌人厮杀,墙下的瀚海军在皇帝妹夫、一等侯舍命搏杀得感染下,也纷纷效仿起来,虽然动作没有陈启新和他的亲兵那样熟练,不过也借助战马、虎枪来到了城墙上!

    等晨曦撒遍马面墙时,瀚海军已经占据了大部分城墙!

第八十四章 川藏决战(8)成.都,成.都!(下)

    陈启新死了。

    在第二名瀚海军士兵跳到城墙上之前,他独自一个人支撑了大约十分钟的

    时间,当陈牧之扶起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有几十处伤口。

    “我想去肯纳维克……”

    这是他最后的话,没有对皇帝、对妻儿的遗言,而是想起了他亲自建造起来的肯纳维克,那处蛇河与俄勒冈河之间的小城,那处能见识蛇河的蜿蜒、俄勒冈河的壮阔、大草原的丰美、落基山的白雪的地方。

    陈启新的死激怒了瀚海军,占领马面墙后,他们经过鏖战,控制了两处城楼,打开了城门。

    随着戴青、张可范骑兵旅出现在成.都内城,张可望知道大势已去。

    眼下,一个更加棘手的局面出现在他面前。

    当他召集城里剩下的步军以及龙骧营、鹰扬营剩下的士兵后,那些人听到大西国的二号人物、上柱国、大都督、平东王、监国让他们烧毁整个成.都时都沉默了。

    虽然在老大西军看来,烧毁成.都,不让她落到敌人手里,这是大西军的老传统了,可是这里毕竟是自己生活了六年的地方,虽然大西军“家”的观念并不强烈,家属也在他们手下死了好几拨,但眼下终究不比以前。

    以前,他们在一个地方最多待上两三年,眼下却是六年!

    六年,娃儿早就过了能够说话的年龄。

    “不!”

    一个声音在以前由窦名望管辖的皇城都士兵群中出现了,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反对烧毁成.都的声音汇聚成了巨大的洪流,在成.都东面半个城池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这个声音影响到了正在城墙上与瀚海军步军作战的大西军,听到这个声音,他们略微犹豫后便放下了武器。

    张可望见状,只得作罢,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自己下令让他们杀死自己的家属,不用说他们肯定没有做到!”

    他看向靳统武,眼下只有他是自己最为信任的人了。

    年仅二十五岁的靳统武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说了一句:“大都督,赶紧走吧,敌人就要过来了!”

    张可望点点头,带着自己龙骧营的几百骑率先向东门冲去。

    他决定向东边撤退,东南约莫五十里的地方就是横贯成.都平原的龙泉山,山上有龙泉关,只要守住了龙泉关? 敌人想要继续追下去,要么击破龙泉关,要么绕道。

    而他就可以在龙泉关附近徐徐收拢附近的大西溃兵? 届时再向南去泸州或东去投奔张定国都可。

    果然,当张可望撤出成.都后,瀚海军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就在成.都停了下来。

    ……

    一个月后,成.都原大西王府。

    尼堪、王文慧、朱克图、陈文盛、冷云、戴青、张可范、李思恭、左勷、刘武元等齐聚王府议事厅。

    这是瀚海军几路大军将领汇聚在一起的第二日? 同往日一样,还是由王文慧统一汇报眼下的形势。

    “陛下? 我军历经三个月的战事? 先后在川西北大草原、川西、川东多处用兵,如今已经拿下全川之地”

    “这三个月? 我军死伤将士加起来有一个旅,其中包括了骑兵、步军? 击毙敌人近三万人? 俘虏几乎同样数目的敌人,重庆的曾英在我军四川军团、长江军团、湖北军团的压力下已经宣布投降? 如今只剩下汉中的贺珍”

    “职部刚刚得到消息,贺珍与另一名将领塔天宝起了内讧? 双方大打出手,倒是便宜了他们排位第三的将领? 一个叫罗岱的人? 原本是投降的明军将领? 是左光先之后的汉中总兵,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贺珍与塔天宝,最后罗岱稳住了形势,斩杀了贺珍、塔天宝,击杀了军队里陕西老兵,并派出了自己的儿子向我军投诚”

    高台上,四十一岁的尼堪有些意兴阑珊,陈启新的死对他的打击有些大。

    在他的心目中,陈启新可是堪比朱克图、罗承志的人物,也是他准备在自己百年之后用来平衡塞外诸部与关内汉人的绝佳人选,又是自己的妹夫,没想到竟然轻易死在成.都!

    他抵达成.都后曾经详细向陈牧之询问过陈启新牺牲前后的情形,问清楚后他立即明白了。

    “他这是早就存了死志啊,他终究在大明这口染缸里浸染得太深,对于大明以文制武那一套笃信不疑,当崇祯帝破格提拔他为给事中后,更是感激涕零,崇祯帝的殉国,不用说对他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大夏国救了他,可他并没有真正开心起来,直到到了美洲,新的地方,新的人口,让他似乎放弃了以往种种沉重的包袱,在那里他才短暂地快乐了几年,难怪他留下遗言,要将自己的骨灰葬在肯纳维克……”

    “这样的人,在大夏国,肯定不止他一个,在辽东投降的肯定不会,但在大明境内投降的恐怕不在少数,大明,虽然腐朽黑暗,但还是有不少人为他赴汤蹈火……”

    见皇帝又习惯性陷入了沉思,王文慧只得也停了下来,当他见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竟然发现他的眼角挂着泪珠!

    心细如发的王文慧自然知晓这是为什么,他赶紧放弃了汇报周边形势,说道:“陛下,驸马的骨灰已经装上船只,准备搭乘孙鲁的战舰运到北海道的室兰港……”

    尼堪点点头,他开口了,声音充满了寂寞,“让孙秀茹和我的外甥、外甥女一起去吧”

    “将肯纳维克改成‘启新’,封孙秀茹为俄勒冈公主,封地就在启新城,将陈启新的骨灰埋在落基山下的蛇河河畔,责成孙德茂办好此事,嗯,追封陈启新为忠义郡王,按照我国郡王的规格给他安排葬礼”

    “同时通知还在美洲的义亲王孙德恩、尼布楚公主孙德昭立即回本土,俄勒冈公主去美洲后,若是愿意,可在楠帕城与阿尼皇贵妃一起住,责成孙德茂为她建造宫殿一处”

    “唉”,尼堪长叹一声,“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你继续说”

    “是,陛下,眼下四川的明军大部投降了我国,按照您的吩咐,对于出身姚黄余部者,凡是从军在三年以上的,一律挑选出来发配到安西修路,余者遣散回乡种地……”

    尼堪接过了话茬,“让湖北、江北的布政使准备迁徙十万户人家到四川来,另外,四川多山,平地上虽然地广人稀,不过山上依旧有众多丁口,出动猛虎骑,劝说这些人下山,给他们分田、修建房舍,川西大山上的夷人也按此办理,以前他们是迫不得已才窜到大山讨生活,如今平地上地广人稀,全部迁到平地上来,按照我国规制进行田地划分、登记账册、办理田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对于那些不愿意下山的夷人头目,除非是牧户,否则一律迁徙下山,违者立斩不饶!”

    王文慧点点头,“陛下,在您从雅州过来的途中,绵州的刘文秀带着少量人马越过龙泉山经剑阁到了广元,他收拢广元的人马南下与张定国汇合了,在此之前,张定国拿下了合川,咳咳,实际上,合川此时已经是一座空城,张定国收拢了不少船只”

    “雅州附近的张能奇、白文选在败于我军之手后,也向东逃窜,最后与同样向东逃窜的张献忠部与合川附近汇合了”

    “此时,张贼麾下还有五六万人马,不过在朱克图大将军的统一指挥下,大破之,张贼在外出勘察地形时被我军狙击手击中身亡,最后在张可望带领下勉强带了两万人马渡过了大江,并与先一步占据合川的张定国汇合,此后大西军估计还有两万多人马,按照陛下您之前的吩咐,我军水师并没有全力拦截,让彼等从容过江”

    “那之前,已经过江的张定国大败江南的王祥,如今整个江南除了播州一地,剩下的地方都在大西军的控制之下”

    尼堪问道:“张可望有什么动静没有?”

    他心里明白,区区江南之地是养不活大西军三万人马的。

    “回禀陛下,不出您之所料,张可望抵达江南后便立即联系上了前锋已经抵达重庆武隆县的李自成部,看来是准备向李自成投诚了”

    尼堪点点头,心想:“以大西军的骄傲,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是不会向大顺军低头的,张可望就算投靠了李自成,也会保持相对独立的身份,因为有罗汝才、贺一龙、袁时中的前车之鉴,小小的西南之地,挤着明末两大‘义军’,我倒要看今后会擦出什么火花”

    想到这里,他止住了王文慧正欲进一步汇报的想法。

    “诸位,拿下四川之地后,我军也该歇一歇了,听说日本那里又出了状况,叶尔羌汗国内部也出了问题,欧洲的天主教、新教竟然携起手来在瑞士召开了秘密会议,而奥斯曼帝国击败了热那亚人,彻底占据了黑海的出海口,这些问题都需要我国打起精神来一一应付,下面,朕来说说镇守四川的安排吧”

    “任命陈文盛为四川布政使兼镇守使,在未来的五年之中,四川全省赋税全免,你的任务是聚拢人口,恢复民生,这次我等缴获了张贼的财宝,折合白银也有几千万两,朕给你留下一千万两,五年之后,朕要看到一个全新的四川!”

    陈文盛心理一凛,他可是知晓这个任命的意义,因为这个位子原本是陈启新的,陛下这么做,明显是要让他继承陈启新的地位,这个地位,可不是简单皇帝的妹夫、侯爷那么简单(与陈启新一样,陈文盛娶了孙传廊的女儿,也就是郡主驸马),内中可是大有深意。

    这样的位置,除了陈启新,李延庚、郭天才等汉将都是有资格的,没想到最终落到了他身上。

    “陛下!”

    陈文盛跪下了。

    “臣一定不辱使命!”

    亲爱的读者,本书第十五卷《燃烧的大陆》到此结束,第十六卷《新冰封帝国》即将开始,从这一卷开始,以前的主人公尼堪会渐渐退居幕后,因为此时他的儿女们已经长大了,该出来显山露水了。

    在新的一卷里,将会对本土内政,诸如农、牧、工、商、官、军进行描绘,并以几个极具代表性的地方进行描述,以帝国国土之广袤,人种不同、宗教不同,同样的工种会呈现出不同的外貌,值得一观。

    在这一卷,帝国将会介入叶尔羌汗国的内乱,届时大夏帝国的国境会延伸到天山附近吗?

    在哈萨克汗国摇摇欲坠之时,准葛尔汗国、哈萨克汗国的大汗巴图尔、江格尔先后去世,继任者僧格、头克都难堪大任,内部发生分裂,大夏帝国如何有效利用这一绝佳局面位置捞取利益?

    三大汗国分裂,史称“大分裂时代”。

    日本出现厉害人物,在他的努力下,大败盘踞九州的豪格,尼堪筹划已久的满、日争霸,大夏收获渔翁之利得局面似有破灭迹象,大夏国该如何处之?

    天狼,这位纵横西域十余年的人物终于要揭开面纱了,他是谁?会为大夏国带来什么样的利益?又有什么变数?

    值得期待。

第一章 大夏监国(1)梅与刀

    东兴三年,公元1653年,又是一个春季。

    一支约莫二十多人的骑队行进在尼布楚河东岸的道路上,你没看错,就是道路,自尼堪1625年起兵后,一直到如今接近三十的时间里,尼布楚大草原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大草原上,出现了好几个城池,除了草原,在靠近几条较大的河流附近,还出现了农田。

    有了这些,自然就修建了道路,何况还是当今皇帝的老家所在。

    骑队以年轻人为主,都穿着在如今大夏国年轻人中比较流行的呢绒大衣,这样的呢绒大衣,若是加上肩章、领章,再加上军帽,便是此时瀚海军在春秋季节常见的军服了。

    “看,前面就是尼布楚山!”

    队伍中有人喊了一句,听到这话,队伍中有两人的身上不禁抖了一下。

    这两人中,左边一人约莫十**岁,长相英挺,而右边那人年纪略大一些,也就是二十左右,比他身边这人略矮一些,但更粗壮一些,满脸的剽悍之气掩盖不住。

    在他俩身后,还有一人,约莫二十五六岁,身形与右边那人差不多,长相却与此时陕北一带的汉子相似,那就是貌似憨厚中带着一丝冷酷的神色。

    在他的旁边却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刚才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喊叫声,眉头不禁皱了一下,不过看到眼前那座尼布楚山时,也不禁怔住了,只见他握住缰绳的左手还微微颤抖着。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人,约莫四十上下,却是一幅典型大夏文官打扮,他倒是有些好奇? 骑在马上时不停地朝四周张望着。

    “驾!”

    最前面那英挺少年扬起皮鞭抽打在马身上? 暗红色高头大马高声嘶鸣一下后便向前猛蹿,附近的人赶紧跟上。

    尼布楚山,被尼布楚河分割成东西两个部分? 河东之山叫东山? 原本是鄂伦春部落柯尔特伊尔部落的领地,河西之山叫西山? 原本是茂明安蒙古部落的领地,眼下却都成了柯尔特伊尔部落的地方。

    以前的鄂伦春部落,为了方便狩猎以及躲避敌人,希楞柱(窝棚)多半建在靠近山脚的地方? 如今却全部依靠尼布楚河搭建? 并且由以前清一色的希楞柱变成了眼下大部分是砖瓦房、木屋,少量希楞柱的格局。

    在河东,那里的房屋已经隐隐形成了一座街市,在街市的东面,有一片庄园? 那里有牧场、农田,一片三进的四合院掩映其中。

    一行人抵近街市后并没有进入,而是拐到了一条小道,直通那座庄园。

    没多时,庄园门口,一位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老者在一众老小的搀扶下正在等候他们。

    当先那两人见到后赶紧在远处就下了马,小跑着来到那老人的面前。

    “外孙/孙儿拜见外公/爷爷”

    这两人说的都是索伦语。

    那老人见了也是老泪纵横,挣脱众人的搀扶,颤颤巍巍来到这两人面前,一人一只手将他们扶了起来。

    此时他突然跪下要向那英挺少年施礼,吓得那少年赶紧也跪下了,口里还说道:“外公,千万不要如此”

    这两人一跪,旁边那位叫爷爷的少年只得也跪下了。

    那老者倒是开心的很,仔细盯着这两人看了看,最后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包括这两位少年在内都大笑起来。

    那英挺少年将老者扶了起来,并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老者叹道:“莫德里,一晃就快三十年了,这三十年间,没想到这世上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原来这老者就是大夏国当今皇帝的老丈人,皇后多西珲的老爹,原尼布楚山柯尔特伊尔部落的哈拉达乌力吉,多年前他就辞去了所有的官职,又回到尼布楚山颐养天年了。

    这英挺少年自然就是尼堪的长子,今年十九岁,汉名孙德威,索伦名莫德里,在去年被尼堪正式册封为太子监国者。

    而他身边这位则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先是伴玩,后来是伴读,如今是他的护卫队长,同时还是东宫宿卫头目的阿楚珲,乌力吉长子阿克墩的儿子。

    而中间那位二十多岁的汉人护卫叫王进宝,是大夏**校出身的新一代佼佼者,眼下也是东宫的护卫头目,阿楚珲代表着漠北诸部,而王进宝则代表着汉人。

    对了,王进宝,就是后世大清河西四将之一的那位。

    那两位中年汉子,一位是牧仁,瀛洲首任总督,后来长期担任理藩院总理者,他是当时尼堪手下的十八骑之一,骤然见到尼布楚山,自然感慨万千。

    而那年岁少一些的,则是如今的礼部右侍郎王骘,东宫詹事府詹事,孙德威事实上的首席政务老师。

    身为监国,孙德威却只带了二十多人,不过这一路走来也并没有什么意外,还是尼堪在临行前说得好,“威儿,你只管去,这世上,人家在乎的是你老爹,对于你,人家才不在乎,放心去吧”

    这话虽然令人伤心,但孙德威也知道,事实就是如此。

    他这次以监国之尊带着一众人外出,并不是为了“增广见闻”的,那样的事情,在他正式成为监国前就历练够了,他是带着任务的。

    就在一个月前,喀尔喀三部之一的扎萨克图部第二任大汗、原大汗素巴第第六子伊萨尔病逝,临死前交待族人,“自从先汗去后,扎萨克图部四分五裂,本汗也只能控制乌里雅苏台一带,如今大夏强盛,你等不如彻底加入大夏,接受大夏官方的管辖”

    他的族人,还健在的长兄、游牧于乌布苏湖附近的阿海,二兄、游牧于燕然山(杭爱山)北麓的思其布,四哥、游牧于吉尔吉斯湖附近的扎克比,五哥、游牧于哈拉乌斯湖附近的达尔汗都同意了。

    这些人,都是以前与大夏国关系较好的部族,在以前的扎萨克图部内乱中,他们站在大夏国一方,战胜了次子诺尔布、幼子达萨尔,形成了眼下的游牧格局。

    这么多年来,他们与大夏国的关系愈发亲密,牧户的生活水平绝大部分已经超过土谢图汗部、车臣汗部了,加上大夏国四处开疆拓土,声势之盛连以前的大元也无法相比。

    在这样的情况下,伊萨尔做出彻底回归大夏国的决定,是札萨克图汗部所有人的愿望,因为在目前的状况下并无一人有绝对的威望争夺新一任大汗之位。

    大夏面对这种情况,自然求之不得,于是尼堪让他的长子牵头,加上理藩院、礼部,前去札萨克图汗部处理此事,此事并不着急,尼堪让孙德威绕道尼布楚-赤塔-乌兰乌德-图伦-坚昆-克孜勒去西喀尔喀。

    因为这一带在大夏国眼下的疆域中,虽还是处于北境,不过东有三江流域,西有安西,南有喀尔喀,在大夏国的序列中,属于靠后的,尼堪自己也很少去那些地方了,这次让监国去,自然是顺带了解体察民情的。

    乌力吉拉着孙德威和阿楚珲来到一处地方,说道:“就是在这个地方,当时我与阿克墩带着三百骑,万分紧张地戒备着,生怕茂明安人一时兴起,将祸事带到我的部落,没想到尼堪这厮从小就不简单”

    孙德威、阿楚珲对望一眼,眼中也热切起来,对于乌力吉称呼当今皇帝位“尼堪”这一节两人都没说什么,在当今世界上,乌力吉是少数能直接这么称呼他的。

    “当时他身边才十八骑,而茂明安浑台吉车根却有三百骑,无论如何他都不是对手,他便将车根领向我们,他精得很,知晓我等肯定在一旁警戒着,果然,他谎称已经杀了车根,将我部卷了进来,剩下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孙德威、阿楚珲都郑重地点点头,孙德威还走到一处小山坡山四处眺望,尼布楚大草原的春季还是春寒料峭,不过孙德威的浑身却是热血沸腾,他闭上了眼睛,似乎自己也加入到大约三十年前那个形势悬殊的战场。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他的脑海里盘旋着尼堪一直谆谆教导的话。

    “梅花,不禁品行高洁,顽强绽放于冬季,还自带幽香,点缀着寒冬,这样的花儿才是独立特行的,超然卓立的,作为大夏国的继承人,我儿,你自然要倾听诸大臣的建议,不过保持独立的判断尤为重要,不过如何做出独立、有效的独立判断,你还需要历练”

    “我大夏以武立国,并不惧怕民间反抗,若是大夏皇帝暴虐昏庸,百姓大可拿起手中的钢刀推翻我等,刀,是大夏的象征,也是大夏人的象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偏废”

    “梅与刀,我儿,这是你的立国之本,千万记住了”

    孙德威想到了十余年前那个夜晚。

    “父皇在那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就是像冬日绽放的梅花?而他学会打铁后,为部落打造的第一批武器,就是横刀,那以后,横刀便成了乌扎部得象征,梅与刀,父皇一直在忠实践行着啊”

    远处的乌力吉见了,对着自己的孙子叹道:“莫德里这厮各方面都很像尼堪,就是性格倔强了一些,不过这也不错了,像尼堪那样的,恐怕千百年才能出一个,我等索伦人不能要求太多了,否则会遭受天谴的”

第二章 大夏监国(2)生与死

    “外公,尼布楚大草原近况如何?”

    “与以前差别不大,不过多了一些城堡,一些街市,由于境内稳定,原本这里只能养活四五千牧户的地方如今却繁衍到上万户,这还只是牧户,若是加上迁徙到这里的农户、工匠、官府的人员,恐怕有两万户”

    “哦?这些人过得如何?”

    在乌力吉的四合院里,刚用过晚饭,孙德威便迫不及待地打听起来,乌力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还能怎样,实在太好了,你父亲在五年前制订的政策实在再好不过”

    “您的意思是说凡是迁徙到斡难河、肯特山、色楞格河、乌布苏湖以北的人,无论是农户还是牧户,都不收取赋税,只不过农户每年向官府以平价卖出二十石粮食,牧户每年以平价向官府卖出一定数量的皮毛和肉干的事?”

    “还能是甚?自然是这些,以前索伦人受蒙古人管辖时,每年需要向彼等缴纳一定数量的貂皮,而在索伦人内部,约莫只有三成的人有资格拥有牛羊马匹,剩下的都是牧奴,像哈尔哈图、牧仁……”

    说到这里,乌力吉看了牧仁一下,牧仁点点头,虽然他拥有尊贵地位已经很多年了,可如今乌力吉说起来又完全不同,他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了——若是没有尼堪,他们这个部落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达到如今的水平(真实历史上,北境的索伦人、蒙古人的奴隶社会一直持续到俄罗斯的十月革命)。

    “朱克图、苏哈,对了,牧仁也是十八骑之一,现在十八骑只剩下了尼堪、你、朱克图、哈尔哈图四人了,过几日你等去了乌扎部去祭奠阿吉就知道了”

    孙德威心理一凛,“知道什么?两日后是阿吉爷爷的七十岁冥寿,本来就是自己代表父皇呈上贡品的行程之一,难道那里另有文章?”

    “这样的方式,虽然也是税赋的一种,终究是官府拿钱来收购东西,而不是让农户、牧户大老远送到衙门,还要接受官府的盘剥,农户、牧户都欢喜得很,不过这人一旦安稳起来就不停生孩子,再这样下去大草原可装不下这么多人口和牛羊了”

    “你放心,大草原总共才墨尔迪勒、尼布楚、石勒喀三座城堡,像我这里的街市倒是多得很,农户、牧户向官府卖出了东西,手头有了闲钱,便会到街市上采购,这街市便起来了,久而久之,有些人便专门做街市的生意,又产生了第三种人”

    “外公? 乌扎北边的丛林里还有人吗?”

    “怎么没有?以前我等都称呼他们为北山野人? 实际上与我们都是同族,不过是打不过我们迫不得已逃入丛林的,眼下他们倒好了”

    “哦?”

    “这些人还是以使鹿、使狗为主? 饲养大量的驯鹿? 加上地广人稀? 貂儿还有不少,也没有以前的像乌扎部这样的索伦部落威胁他们,丁口也渐渐增加了,以前北边只有三个部落,阿林阿那个部落算一个? 你舅爷爷的安加拉部算一个? 再就是最北边的温多部了,以前三个部落加起来不到万户,却占据了从勒拿河以南到尼布楚大草原以北广袤的山地和苔原”

    “眼下他们的户口也增加了五成? 约有一万五千户,那里苦寒无比,官府只是登记人口? 建设了三处学校和医院,并没有向他们收取赋税的想法,连平价收购都没有,日子好着呢,那些地方实在太冷,别人的人口都能增加一倍,他们只能增加五成”

    孙德威笑道:“雅库茨克比他们这里更冷,人口却也增加了一倍”

    乌力吉摇摇头,“那不一样,雅库茨克及其以北、以东的广大地方,那是你父亲用来流放罪犯之地,那些地方,以大夏国目前的实力,尚不能有效利用,想要好好利用起来,恐怕要等到你和你的子孙了”

    说到这里,乌力吉笑道:“莫德里,去年你姐姐穆特丽出嫁了,今年该轮到你了,你十八岁了,按照以前我等索伦人的老规矩,无论男女,到了十五岁都要谈婚论嫁,只有尼堪迂腐,非要等到十八岁,若是在以前,十八岁,膝下都有好几个娃了”

    孙德威面色微红,他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个人影,那是他父亲给他订下的未婚妻,索伦大长公主布耶楚克的女儿罗绮。

    想到罗绮,顿时又想到布耶楚克的长子罗斗,他面色不禁黯淡下来——几年前,罗斗跟着他去济州岛,半路到锡霍特山打猎,最后却失踪了,这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愧疚,不光是他,当他姑姑布耶楚克得知此事后还大病了一场,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才救回来。

    要知道,在大夏国,只有布耶楚克有资格在大长公主前面冠以“索伦”二字,在尼堪心目中的地位远高于他自己诸女。

    乌力吉见状,知道触动了他的心事,便说道:“你等一路上也累了,早点歇息吧”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就出发了。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乌扎部,如今的乌扎部与尼布楚山一样,也成了一个大市镇,一来此地是龙兴之地,二来尼堪在这里选定了自己百年之后的陵寝,并提前进行了规划,阿吉夫妇、牺牲的十八骑都在那里,是一个颇有规模的地方,尼布楚索伦五部抽调了一百户人家专门看守。

    这样的地方,大夏国内有身份的人都会过来拜祭,特别是如今大夏国国土广袤,麾下部族众多,那些新近归附的首领都会过来拜祭,故此,如今的乌扎部是一个比尼布楚山更加热闹的地方。

    孙德威他们并没有惊动部落里的人——墨尔根夫妇早就去世了,部落里并没有他熟悉的人,不过靠近丛林、尼布楚河的地方,也就是以前尼堪兄妹居住的木屋还在,但这处房舍一直封存着,除了尼堪兄妹,再没有第三人胆敢住进去了。

    在木屋的旁边新建了一处三进的四合院,原本是专门接待达官贵人的地方,孙德威一行人当仁不让地住了进去。

    第二日,在乌扎部现任首领的引领下,孙德威的亲卫抬着祭品,拿着乐器,吹吹打打向山上走去,此时,乌扎部的人才发现尼堪的长子孙德威到了,于是人山人海,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孙德威只得不厌其烦地一一致意问好。

    陵寝所在是一处以前孙老道亲自勘定的地方,位于三座山体之间,一座稍大一些的山体位于正北,两座小一些的在南面,三座小山紧紧连在一起,中间却是大面积的平地,只怕有几百亩,最大的那座山上还有一股溪流留下。

    坐北朝南、依山傍水,在尼布楚这样的大草原地带也算难得了,况且此地一直是乌扎部的圣地,以前是大萨满做法事祭拜天地的地方,如今却被尼堪拿来作为自己的陵寝。

    地方在半山腰,虽然不高,却还要拾阶而上,这里早就被官府修成了石阶,而在山下则是大量齐整的希楞柱,正是那一百户守卫陵寝的索伦人,走到这里时,孙德威才发现,这里除了索伦人,还有蒙古人、女真人、乞尔吉斯人、汉人,加起来起码有三百户,除了牛羊马匹、驯鹿,还有一些农田,不用说是那些汉人开垦的。

    这些人都是自愿来到此地守陵的,孙德威听说自愿来此守陵的有很多,尼布楚官方经过层层挑选才选了三百户,既然是守陵的,他们在山下规制的也很齐整,并没有杂乱无章的景象。

    山下还有一座索伦人自己的萨满寺庙,大萨满也是来自乌扎部,眼下他带着一个祭祀班子大约二十人正在候着孙德威一行。

    当孙德威准备向上走时,大萨满说道:“殿下,大长公主也来了,正在上面”

    孙德威心理一凛,“姑姑也来了,怎么没有人告诉自己?”,那人说道:“大长公主是半夜到的,到了之后直接住进木屋了,今日一早又早早地上来了,故此……”

    孙德威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估计布耶楚克也不想惊动其他人,以她的地位,大萨满估计也不敢到处乱说。

    没多久,半山腰之处的平地就到了。

    在石阶的尽头,守着几个护卫,他们见到孙德威一行后,赶紧闪到一边弯下腰,估计是布耶楚克的护卫。

    石阶的尽头竟是平地的最高处,站在此处,面前的三角形平地一目了然,眼前,远处的山体高高耸立,近处两座山各有一头大石狮子夹着石阶对峙,上面是一块高约三丈的石质牌坊,牌坊采用黑白黄三色——孙德威知道,黑色代表着黑土地,白色代表着冰雪,黄色则是尼布楚秋天漫山遍野白桦林的颜色。

    牌坊上并没有大夏国常见的左飞龙、右猛虎、中间火枪的造型,而是雕刻着驯鹿、战马、野狼三种野兽。

    平地上,正中间自然空着,那是尼堪为自己留下来的,左边是阿吉夫妇的陵墓,那里,正有三个人在那里祭拜,而在其它方位,分别布着牺牲的、包括苏哈在内的十八骑陵墓,孙德威知道,在正中间的另一侧,阿吉夫妇的对面,是尼堪尚未确定之地——也不知是谁有这个殊荣,在百年之后有幸陪伴他。

    “父皇戎马倥偬一生,朱克图、哈尔哈图、牧仁、阿林阿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多半是这四位中的一个了”

    正想着,在阿吉夫妇陵墓面前拜祭的那三人过来了,孙德威心中一凛,赶紧收拾收拾迎了上去。

    今年四十三岁的布耶楚克在她的一双儿女,长女、十七岁的罗绮,次子十六岁的罗争的搀扶下走过来了。

    与以往相比,年过四十的她除了略略有些发福之外,容貌几乎与十八年前一模一样,不过孙德威知道,他的姑姑过的并不快乐。

    “威儿”,他的脑海里又想起了父皇的声音,“你姑姑是主动看上你姑父的,当时你姑父一表人才,又会读书识字,是索伦人中难得的后生,不过为父却没有想到,你姑姑从小被你爷爷和你父亲呵护着长大,从来没有吃过半点苦,她嫁给你姑父时又是为父威震一方之时,旁人根本不敢小看你姑姑”

    “你姑父也不例外,这十几年,他夫妇表面上相敬如宾,不过为父却知道罗承志对你姑姑一直是敬而远之,你姑姑一开始自然开心得很,不过日子过久了也慢慢体察到这一点,但囿于双方得地位,又不能说开,故此……”

    “其实,是为父想差了,当时就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这读书也要分人,有些人读多了自然能多多进益,有的人却不同,书读的越多越迂腐,你姑父……便是其中之一,当时还不如给她寻摸一门索伦勇士,那样的人才放得开,才能与你姑姑登对”

    正想着,布耶楚克已经过来了,她一身白衣,脸上略施黛粉,眼角隐隐还有泪痕,而她身旁的罗绮倒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孩,见到孙德威后也是含羞低头,倒是那罗争,他并没有继承罗承志的容貌,长得几乎与布耶楚克一模一样,那是贝加尔湖附近乞尔吉斯人常见的长相。

    “侄儿拜见姑姑”

    孙德威跪倒在地。

    当他跪下时,他顿时完全明白了,自己父亲旁边那个空位并不是留给朱克图他们的,而是留给布耶楚克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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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879/ 第一时间欣赏1625冰封帝国最新章节! 作者:龙吟森森所写的《1625冰封帝国》为转载作品,1625冰封帝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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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5冰封帝国介绍: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
白桦、雪松、冷杉,鳞次栉比
草原、森林、苔原,星罗棋布
大河、湖泊、沼泽,人之所在
紫貂、灰狼、黑熊,出没其里
黑油、黑铁、黑煤,密密匝匝
使狗、使鹿、使马,随心所欲
狩猎、渔猎、游牧,不亦快哉
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
雅库特、乞儿吉斯、哈萨克,
俄罗斯、哥萨克、喀尔喀,
女真、科尔沁、察哈尔,
纵横其间,
一个汉商之子,横空出世,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他能有什么作为?
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
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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