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霜狼骑兵（3）
纳尔塔赫，一座建设在铜矿矿区的城堡，像这样在高纬度、高寒地带的矿区，一般情况下大夏国是不会一开始就进行开采的，但纳尔塔赫却是得天独厚，他位于两个小淡水湖之间，而在两个小淡水湖的两侧有更大的湖泊，皮亚西诺湖与拉玛湖。
不说皮亚西诺湖，单说拉玛湖。
拉玛，索伦语将兔子、松鼠、旱獭一类的动物都称为拉玛，无非是在这个词的前后加上缀语罢了，而在纳尔塔赫附近，方圆几万平方公里的地方有几万个湖泊，几千条河流，真可谓是万湖之地，千河之所。
这样的地方，自然也是动物众多的地方，非但如此，众多的湖泊里，还有大量的几乎数不清的各种鱼类，而众多的鱼类又繁育了大量的水貂。
是的，以纳尔塔赫为中心的地方是叶尼塞河流域珍贵皮毛最多的地方，仅次于鄂毕河-纳德姆河-普尔河-塔兹河三角洲地带，不过当哥萨克尚没有深入探索时，这里已经成了大夏国的领土。
在春夏季节，在一片由泰加林和苔原世界包围的地界儿，竟然有大片光秃秃的荒山，不用说那里面肯定有大量的矿石，就像巴西热带雨林里突然出现一大片光秃秃、黄褐色的寸草不生的土地肯定是优质的铁矿石产地一样。
纳尔塔赫正是这样的地方，这里不仅出产铜矿，还伴生着铅锌矿、银矿，这里的银矿就是溴化银！
铜矿、铅矿、溴化银、鱼类、皮毛、松木，就是纳尔塔赫主要的产业。
自大夏国占据此地后，前前后后已经向这里流放了十批罪犯，每批大约几百户，加起来也有几千户了，加上轮流在这里作业的工匠、军人，这里已经是一个班有着三万人口的大城。
纳尔塔赫依旧属于坚昆省管辖，当岳讬带领雅库茨克霜狼骑兵团抵达这里时，坚昆省的镇守使，前乞尔吉斯大酋之子、尼堪的前护卫队长叶连纳克恰好也在这里。
……
一壶来自中土的优质烧酒，一盘清蒸白鱼，一盘红烧兔子肉，一盘鹿肉，一大盘蕨类凉菜，在纳尔塔赫城堡里，叶连纳克招待了岳讬。
白云苍狗，人生一梦。
历史上作为乞尔吉斯人的杰出代表，与俄罗斯人在叶尼塞河流域与杜尔伯特蒙古人一起征战了半个世纪，并实际上阻止了俄罗斯人早一步拿下阿拉套、阿巴坎、图瓦地区的叶连纳克早就失去了单独与俄罗斯人抗争的机会，而只是作为大夏国的一员加入到对抗俄罗斯人的行列。
以前在库兹涅茨阿拉套山被罗继志救了的叶连纳克也四十岁了。
“根据最新指示，整个坚昆省分为两部分，以下通古斯河为界，南面依旧属于坚昆省，北面则新设埃文基省，呵呵，就是索伦省，在以前，下通古斯河以北的地方都是埃文基人的地盘，南面则是乞尔吉斯人的地盘，自然了，埃文基人臣服于乞尔吉斯人”
“埃文基人勇猛，能吃苦耐劳，但不能冶炼铁器，也不能养马，故此成了乞尔吉斯人的步兵，眼下埃文基人已经与索伦人连了宗，便成了贵族部落，我等乞尔吉斯人反倒成了臣服于索伦人的部落……”
“不然”，叶连纳克正在说话，说到这里却被岳讬打断了，他也是埃文基人，“对于大夏国来说，没有什么埃文基人、乞尔吉斯人之分，陛下本身是汉人，但在索伦部族长大，周围又以蒙古人最为强大，他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某一部族的人，而是大夏人，你，我，今后至少在正式场合莫要提什么埃文基人，乞尔吉斯人了，我等都是大夏人”
叶连纳克心里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此人虽然出身蛮荒的杰宾部，但是义亲王的亲卫出身，又是尼布楚公主殿下贴身侍女的丈夫，千万不可怠慢了，赶紧说道：“那是那是，是本将鲁莽了”
叶连纳克接着说道：“蒙陛下、监国殿下信任，在下忝为埃文基省布政使兼镇守使，首府就设在纳尔塔赫”
岳讬心理一凛，这才意识到自己鲁莽了，人家可是贵为一省的布政使兼镇守使，那可是妥妥的方面大员啊，也赶紧起身施礼道：“是小的孟浪了，恭喜大人”
叶连纳克摆摆手，“不妨事，你我不是外人，说起来，本使镇守的地方可算是大夏国最荒芜的地方之一……”
“不然”，岳讬摇摇头，“说起蛮荒，怎比得上楚科奇、勘察加以及末将出身之地科雷马河流域？大人千万不可妄自菲薄，别的不说，北冰洋至少有三个月可以通航，从叶尼塞河的入海口到老毛子的摩尔曼斯克，最多四千里，蒸汽船一昼夜可行千里，最多七日也到了”
“何况像信天翁这样的大海船从海口可直接驶抵上游八百里的伊加尔卡，我国已在这里修建了船坊，北冰洋舰队就要面世了，加上图鲁汉斯克、杜金卡、纳尔塔赫，以及内陆的泰梅尔半岛，地理位置何其重要，大人千万不可因为此地蛮荒而怠慢了”
说到这里，岳讬不禁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暗忖：“自己是怎么了？难道长期跟着义亲王，这行事方式都朝着朝中重臣的想法看齐？人家叶连纳克可是陛下的护卫队长出身，前途远比自己远大，自己啰嗦个甚？”
一时便停住了，四十岁的叶连纳克自然知晓此中关键，他也是过来人，赶紧接过话茬继续说道：“自然，自然，还是你等年轻人看得开，我等自愧不如啊，呵呵，不说了，不说了，贤弟，我只比你再到一个月，有些情况还是要向你说明”
“请大人训示”
“我纳尔塔赫城的兴旺程度，叶尼塞河对岸的老毛子不会不知道，这么大的城堡，驻兵肯定不少，实际上枢密院只给我配了一个步军旅，全部在纳尔塔赫，剩下的杜金卡、图鲁汉斯克的警卫等都是附近耕种粮食的民兵担任，故此，原本确实是想让你的霜狼骑兵从杜金卡过河，然后直捣乌连戈伊的，不过枢密院已经将坚昆省、埃文基省、叶尼塞省的军事指挥权全部委托给了安西大都护府，也就是由哈尔哈图大人统一指挥”
“在此地以南约莫千余里的叶尼塞河西岸，有一条大河汇入，叫叶洛圭河，这名字也是埃文基人取得，意思是泥泞不堪住的大河，这条河的河口上下几百里都是荒无人烟，以前的老毛子，现在的我们在那里都没有设置据点”
“而从坚昆城开始往北，最北面有我的纳尔赫特城，并驻有重兵，南边的据点更为密集，就是这一段大约四百里上下的河面没有大的据点”
岳讬似乎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敌人的重点也在那里？”
“是的”，叶连纳克顿了顿，“灰衣卫的安巴前几日刚从西岸回来，他已经探知了一件事”
“哦？”
“估计你也知道，在叶尼塞的西边，除了那有名的鄂毕河，还有三条大河，纳德姆河、普尔河、塔兹河，而塔兹河最靠近叶尼塞河，他的最上游距离叶尼塞河的支流叶洛圭河的支流只有几里路，你也是知道的，哥萨克人虽然战力不如我等，但其在寒冷地带开拓新土地的能力可谓冠绝天下”
“他们的绝招就是河流，河流，还是河流，从河流出发，通过最近的陆路抵达另一条河流，然后在河口的高处修建城堡，若是价值大的地方就修建石质城堡，若是价值小的地方就修建过冬营地，最后利用当地人修建连水旱路”
“就这样，广袤的西伯利亚就被他们的水路、连水旱路、据点串了起来”
“而在叶洛圭河中游某处，距离叶尼塞河约莫两百里的叶洛圭河河谷里，他们秘密建造了大型据点，按照安巴的说法，至少能驻扎一个师的兵力，此地老毛子叫做科隆，估计是叶洛圭河名字的转音”
“岳讬将军……”
“千万某要这么称呼在下，在下眼下只是一个上校”
“呵呵，你我之间就不要客气了，按照陛下的说法，霜狼骑兵属于特种兵，特种兵的上校早就应该与普通瀚海军少将相提并论了，好了，闲话少说，科隆往东千里便是老毛子最核心的鄂毕河中游汉特曼西斯克-苏尔古特-下瓦尔托夫斯克走廊，往南千里就是那有名的渔猎民大将哈巴罗夫的重镇阿西诺”
岳讬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人，安加拉、坎斯克的另外两支霜狼骑兵是不是已经进入到那里了？”
叶连纳克点点头，“根据哈尔哈图大人的统一部署，坎斯克团已经抵近阿西诺附近，而安加拉团已经抵近下瓦尔托夫斯克……”
岳讬赶紧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烧酒一饮而尽，“大人，末将今日就出发”
“不忙”，叶连纳克赶紧拉住他，“你既然见到了本使，有些情况还是要向你说明”
“大人请说”
“是这样的，你可知晓本土的事情？”
“不知，职部自从成军之后，一直在靠近北冰洋的地方训练、跋涉、考察，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到本土了”
“呵呵，就在去年年底，监国殿下亲自挂帅，带领大军一举渡过了长江，由于准备多时，我国大军势如破竹，南明大将中的卜从善、张天禄、李成栋等纷纷投降，南京在几日之内就拿下了，随后朱克图将军亲自指挥大军继续向南攻击，截止目前，我国已经占据了整个江南、福建、江西、湖南”
“另一头，四川总督陈文盛将军也挥师南下，目前已占据了贵州、广西，眼下，南明残余龟缩在广东，吴三桂、李自成、张献忠三者合流在云南，李自成、张献忠在进入云南之前大打出手，最后双方两败俱伤，此时吴三桂突然出击，在一场大战中李自成、张献忠双双战死，其部下的大将不是被俘便是战死，倒是便宜了吴三桂”
“但吴三桂也是诚惶诚恐，他知道就算自己战胜了李自成、张献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按照陛下以前给他的承诺，他让自己手下的大将王屏藩带领两万大军南下了，并一举攻占了缅甸王国的首都，看来他准备退到缅甸去了”
“而我国的海军在南明残余之前已经攻占了海南岛，广东省也是瓮中之鳖，看来监国殿下这运筹帷幄之力也是非同小可啊”
岳讬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心里在想着：“看陛下这意思，只等监国殿下拿下整个中国后，就会将帝位传给他，而自己专门打理中国以外的领土，自己不能参与美洲的战事，可千万不能再错过与俄罗斯的战事了”
第八章 霜狼骑兵（4）
一月份的西西伯利亚北部森林地带，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气温普遍下降到零下二十度以下，所有的河流都冻得结实。
在鄂毕河右岸最大支流之一的丘雷姆河西岸的地方，原本的小城阿西诺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城堡！
阿西诺城离以前俄罗斯人修建的托木斯克城只有两百里，正好位于坚昆城与托木斯克之间，周围又是丘雷姆河千百年来冲积形成的黑压压的黑土地，多年过去之后，阿西诺城周围已经开辟出来几万亩良田，有几千户俄罗斯农夫在那里耕种。
而阿西诺城也在东西伯利亚督军哈巴罗夫的苦心孤诣下变成了一座方圆十里的大城，城墙高三丈、厚一丈，可驻军一个师，而在阿西诺的北面，克特河汇入鄂毕河的地方，同样原本是小城的科尔帕舍沃也变成了一处大城，那里的周围开辟出来的良田更多，城里的驻军也更多，东西伯利亚的督军哈巴罗夫就驻扎在那里。
此时，无论那条河流，冰层厚度都在一米以上，人畜可通行无碍。
阿西诺的一月份，白天只有六个小时，四点钟的时候就是黄昏了，在丘雷姆河冲积形成的平原上，突然出现了一支军队。
一支骑兵！
人数接近千余，但都是骑兵！
就在五日前，以托木斯克为中心的方圆五百里的地带下了一场大雪，大雪一直下了三日才停下，大雪停下后，气温骤然下降到零下三十度，地上厚达一米的积雪也冻得结实。
在这样的天气，俄罗斯人的战马是不能外出作战的，它们没有像雅库特马那样厚实的皮毛可以御寒，眼下都在城里城外舒适的马厩里猫冬，何况到了冬季，它们也只能啃食黑麦秸秆，正是一年中最瘦的时候，更是不可能出来作战。
但大夏国则不同，到了冬季，战马除了黑麦秸秆和草料，还有一部分豆料，当然了，这样的搭配并不能让战马膘肥体壮，但依旧能维持它们作战。
而雅库特马和乞尔吉斯大马杂交出来的大马能够忍受零下五十度的严寒，眼下的零下三十度只能说差强人意。
城墙上，城里的守将正端着望远镜观察着。
“这是什么战马，马头就像雄狮一样充满了鬃毛？身上也满是毛发，在毛发的遮掩下，只能看见小腿？这样的战马虽然比顿河马略小，但它们能在这样等天气下能出来作战就相当了不起了”
“可恶的大夏人！他们的身上鼓鼓囊囊的，最外面肯定是一件棉甲长袍，里面还有一件呢绒大衣，上帝啊，他们怎能如此奢侈？”
“再看那火枪，发射处也是鼓鼓囊囊的，这就是他们所谓的三连发骑枪？同样是葡萄牙子母铳，我国只能做到一发，还只能用簧轮发射，而他们已经做到了三连发，还能用燧石发射！”
“他们眼睛上戴着的是什么？看起来反射着黄色的光芒，难道他们将金粉涂到玻璃上制成了眼镜？”
他顿时停顿下来，刚才狂乱的想法也瞬间消失了。
“我明白了，如今大雪过后大地一片雪白，长时间盯着这样的景色看，眼睛非受伤不可，难道他们戴上这样的眼镜后就能避免这一点，上帝啊，尊贵的您总是偏爱信仰原始宗教的异教徒，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在考验您虔诚的信徒？”
眼下，这支骑兵队伍距离阿西诺城约莫三里，正好处于俄罗斯单筒望远镜有效视线范围内，也处于城墙上火炮的射击范围内。
按照以前大夏国与俄罗斯帝国的约定，亚亚河口（亚亚河汇入丘雷姆河之处）以北的土地都是俄罗斯的，眼下他们大大咧咧以一个团的军力来到阿西诺，挑衅的味道满满的。
“可恶的大夏人，你们占据了俄罗斯人费劲千辛万苦建起来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托木斯克还不满足？还要占据帝国最前沿的阿西诺？想不都不要想！”
他拍了拍厚实的用石灰石垒成的城墙，狠狠地想到。
“但此时是不是与大夏人撕破脸皮的时机？”
就在刚才一刹那，看着城外耀武扬威的大夏人，他几乎要下令城墙上的炮兵开火了，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按照德米特里这小子弄来的消息，大夏人在坚昆城、定远城、定方城、临潢府城、奥伦堡都驻有重兵，任何一个方向的兵力都够俄罗斯人喝一壶的，如果他们同时发动，帝国岌岌可危”
“何况，在这样的冬季，从来没有听说还有骑兵出动的，我该怎么办？若是发炮，便彻底惹恼了大夏人，让他们有了全面发动的理由，但若是一味忍让，又会让境内议论纷纷”
半晌，他派出一个班划着雪橇的射击兵出城了。
他决定先礼后兵，不给人以口实。
在骑兵队伍里，一位身材高大健壮的汉子骑在一匹有着厚厚毛皮的高头大马上，一头少见的毛发旺盛的高头大马。
王进宝，正是这支来自坎斯克盆地霜狼骑兵团的团长，如今三十二岁的他却是妥妥的当今监国殿下、仁亲王孙德威的亲信，他曾经跟着孙德威去北境巡视，并跟着一起处理了赤塔按察使孙德舜。
在眼下的三支霜狼骑兵里，岳讬至少在明面上是义亲王孙德恩的人，王进宝是太子的人，而另外一支霜狼骑兵团的团长则是斛律恭，那位跟着老三孙德安去明斯克的景教徒，他的哥哥斛律金在保护孙德安的战事中牺牲。
故此，三支号称特种部队的霜狼骑兵团团长背后各有不同的人，在这次战事结束后自然也会布置到不同的方向，岳讬的去处肯定是后世的加拿大，而斛律恭的去处就是波罗的海沿岸，至于王进宝，肯定就是中原本土，按照尼堪的划分，那就是阳都附近了，因为只有阳都（呼伦贝尔）附近的气温才能符合泰加马喜冷怕热的习性。
此时的王进宝朕端着五连发的火枪瞄着城墙上的守将，对于霜狼骑兵来说，由于在极寒的冬季必须得戴手套，扳机的位置就非常宽松，在一场接触战中，五发子弹，若是训练有素，在这个时代足以击退甚至击败同等数量的敌军了，何况他们还有战马的机动力。
当然了，以五连发弗朗机铳的射程，三里开外，还是滑膛枪，想要射中敌人是不大可能的，除非你运气爆棚，王进宝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作为大清历史上的名将之一，三十二岁王进宝自然不是鲁莽之徒，他这次带过来的霜狼骑兵实际上只有三个营，七百五十人，还有一个营还在离阿西诺百里之外的亚亚河河谷，他们是从托木斯克过来的，并在属于大夏国领土的亚亚河河谷建设了营地。
一百里，以泰加马的能耐，可以在两个小时抵达，中途都不带停歇的，当然了这也是泰加马的极限了，到了营地是必须要歇息的，否则，就算泰加马耐寒耐操，也必定废了。
划着雪橇的射击兵很快来到了王进宝的面前，以下是他们的对话，王进宝只懂汉语，自然要靠翻译。
“这里是俄罗斯帝国的领土，你等为何擅自闯入？”
“哦？我们是打猎来着，跟踪一群驼鹿来到此地……”
王进宝正想编造一些谎话，突然又想到：“自己本就是打着骚扰敌人、引诱敌人、激怒敌人的目的出来的，又何须撒谎？”
于是便说道：“什么俄罗斯国的领土？这里是西伯利亚，什么是西伯利亚，就是鲜卑人的领土！鲜卑人，那可是与大夏国核心部族索伦人的祖先！也就是说，这里都是大夏人的领土，以前大夏一时疏忽，被你等宵小占了，眼下就是拿回来的时候了”
说完，他突然端起五连发骑枪对着那人就是一下。
“砰……”
随着他这一声枪声的响起，也端着骑枪警戒的霜狼骑兵也纷纷射击了，霎时，出城的十个射击兵纷纷栽倒在地！
击倒十个射击兵后，王进宝带人扬长而去，让正在城上观察的守将气的牙痒痒的。
王进宝其实是怕城墙上的敌人突然发射火炮，三里的距离，还是在城墙上，只要是加农炮，就肯定能打到这里，还是小心为妙。
王进宝将骑枪背到了身上，他抽出了骑刀，原本还想在远离城堡的地方绕城一周耀武扬威来着，但一想：“我等既然是诱惑敌人来着，如果轻易就暴露了实力让城里的敌人产生了畏惧心理，反而紧守城池不出来就糟了”
于是，他策动战马缓慢地向南撤去。
这一切，都被城头上的守将看在眼里，就在王进宝等消失后，他派出了四人，以两人为一组分别钻进了亚亚河两岸的密林里。
而王进宝等离开阿西诺城后，便将马速提了起来，并在天色完全黯淡下来前抵达了自己的营地。
晚上，在营地两侧的密林里，有大量的渔猎民正在聚集。
王进宝能在这里扎下大营，自然是因为这里靠近亚亚河，水源可以获取，同时又是在一处在较高位置的平地，四周都是缓坡，大营东侧紧紧挨着亚亚河，就算有敌人想要攻上来，还要面临那几十米缓坡的阻碍。
几十米的缓坡，当王进宝带着骑兵驶入大营后，便在四周泼上了水，让缓坡瞬间就变成了倾斜的冰面，几十米，敌人想要从这样的冰面攻上来不用说是很困难的。
晚上，王进宝按照常规，安排了一个营的军力值守，剩下的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当大营陷入沉寂后，大营上空的黑烟却依旧冒着，并随着风势四处游走。
浓浓的烟味传到了密林里。
就在离大营约莫十里路的亚亚河东岸，是一处南北长约五十里，东西宽约三十里，由白桦，落叶松，红松，云杉组成的层次分明的密林里，一支精干的队伍闻到了大营的烟味，并循着烟味过来了。
德米特里，这位东西伯利亚督军辖区最高情报头子，带着三百人的渔猎民，还都是来自他老家阿尔汉格尔斯克附近森林里的渔猎民过来了。
三百人的渔猎民，能对一个团、防守森严的王进宝霜狼骑兵团产生威胁吗？
第九章 霜狼骑兵（5）
德米特里没有抓到张七，不过他已经将“可能的大夏密探”来到乌拉尔山以西的消息传到了山西以彼尔姆为中心的督军府，彼尔姆大公、督军切尔卡斯基自会处置。
德米特里带着新近加入到西伯利亚的一万户渔猎民来到了汉特曼西斯克-苏尔古特-下瓦尔托夫斯克一线，每座城堡放进去了大约三千户。
至此，帝国向西伯利亚大规模移民渔猎民的行动就告一段落了，自从大夏国占据叶尼塞河以东以及西西伯利亚南部草原地带后，帝国已经向这里迁移了大约五万户渔猎民。
五万户渔猎民，几乎耗尽了帝国最近几年好不容易储存的钱财，也不过是将明斯克、诺夫哥罗德、基洛夫三大城市附近森林里的渔猎民迁徙过来而已，广袤的波罗的海以东，乌拉尔山以西的森林地带还有大量的渔猎民正等待着迁徙。
但帝国没有余力了，这几年，除了渔猎民，帝国还迁徙过来了十万户农户，以及大约一万户工匠。
虽然耗费国力，但这是值得的，截止到去年年底，帝国西伯利亚总督辖区已经拥有各类移民户口总计三十万户，总人数超过一百五十万户，而帝国目前的总人数也不过八百万！
五万户渔猎民就代表着五万极为耐寒、耐劳，有丰富的丛林生活经验，略加训练就是一支擅长在丛林里作战的精锐之师。
西伯利亚总督府第二把手，沙皇阿列克谢的舅舅萨尔蒂科夫，原来就是罗曼诺夫王朝第一任沙皇米哈伊尔一世的情报总管，到了西伯利亚后他既是军务总管，又是情报总管。
他从中挑选了一千人专门从事情报工作，当然了，作为以前高高在上的宫廷情报总管，他挑选人的眼光依旧停留在城市阶段，当他挑选完毕之后才轮到哈巴罗夫挑选。
哈巴罗夫也挑了一千人，他自己是经验异常丰富的丛林渔猎民，能够从托博尔斯克一路走到遥远的伯力，适应周围的环境，与各色人群、野兽周旋，跋涉几千里还安然无恙，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何况他做过农夫、哥萨克、猎人、税务官，熟悉各个部族，懂得分辨各色人等，他将这一切都教给了他的儿子德米特里，而德米特里也培训出来一千出色的渔猎民。
俄罗斯西伯利亚总督府不像大夏国那样财大气粗，这些渔猎民平日里除了收集情报，监察文武官员、当地的土人部族，还要兼任收税、押运货物等工作，当然了，到了此时，由于西伯利亚总督府显得异常重要，他们将货物押运到彼尔姆就行了，无须像过去那样万里迢迢送到莫斯科。
德米特里将这些渔猎民称呼为“契卡”，倒是与后世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德米特里带着这三百契卡从森林里钻出来后，那煤球燃烧产生的烟味便更加浓厚了。
亚亚河是沿着森林边缘北上的，当德米特里等人走出森林后，亚亚河对面山坡上的王进宝大营距离此地只有两里路远！
但此时大营里值守的预备营依旧一无所知。
德米特里除了称呼自己的渔猎民为契卡，到了冬季还称呼他们为“北极熊军团”。
这是因为，此时在俄罗斯靠近北极的地方，生活着大量的北极熊，哈巴罗夫为了打造一支能在冬季“隐身”的特殊队伍，在那里捕杀了几千头北极熊，一时造成了俄罗斯境内的北极熊几乎绝迹，当然了，此时的西伯利亚北极熊还多得很，哈巴罗夫主要集中在巴伦支海、喀拉海沿岸捕杀，中西伯利亚、东西伯利亚靠近北极的地方依旧有大量北极熊存在。
德米特里的契卡在自己的衣服外面都罩着从头到脚都是由北极熊白色皮毛制成的帽子、大衣、靴子，在夜色里，到处是白茫茫的地方，他们这三百人完全被浑然一体的色调掩盖住了。
在没有夜视仪的夜晚，天气极其寒冷，就算是值守的预备营也不可能一直端着望远镜观察着四周，大多数情形下还是通过肉眼观察。
利用白色掩藏行踪，瀚海军却没有做到，其实他们若是用羊毛做成大衣的话，也是能在雪地里适当隐藏行踪的，但一来霜狼骑兵的出现就是为了将敌人吸引到他们周围，没必要隐藏，而其他军队一旦出现都是旅级以上单位，实力强横也没必要隐藏，于是无论是霜狼骑兵还是普通瀚海军都延续了瀚海军一贯的灰褐色军服，无论是单衣还是甲胄都是如此。
这三百人是德米特里倾心打造的契卡，当他们从森林里出来时，德米特里位居最中间，剩下的人按照防御姿势恰如其分地分布在他的周围，当他没有发出下一步命令之前，这些人也没动，让德米特里非常满意。
其实，这也是渔猎民本身的特性带来的素质，以前，在对付入侵的留里克人、蒙古人、突厥人、罗斯人、丛林里的猛兽时，森林里的渔猎民百里已经养成了能在冬日的雪林里悄然无踪地隐藏几日的良好习惯，故此，德米特里只要略加训练就成军了。
德米特里略略观察了一阵后就挥了挥手，三百契卡滑着雪橇快速抵达缓坡下面。
抵达那里时，三百人又快速分成了好几拨。
眼下亚亚河的走向是从南向北的，王进宝的大营就在河水的西岸，三百契卡几乎以百人为一组来到了大营的北面、东面、南面，唯独将西面空了下来。
“砰……”
“轰……”
为了与契卡的身份相称，德米特里这三百人都换上了此时欧洲虽然已经装备，但并没有大规模推广的簧轮枪，几乎在同时，北面、南面的契卡打响了手中的簧轮枪，而正东面的契卡则以两人为一组，向坡上的大营扔出了手榴弹！
当铳声、手榴弹的声音响起后，这些契卡没有在原地不动装填或准备下一波打击，而是迅速弯下腰滑动雪橇离去。
没多久，三百契卡几乎丝毫没有损伤地抵达亚亚河东岸。
其实，刚才这一波，德米特里考虑的并不是要打死打伤多少敌人，而是为了袭扰！
这也是他们在处于弱势时被逼出来的战术。
一刹那，大营突然喧闹起来。
举着望远镜观察的德米特里听到这阵喧闹后不禁面色一凛。
“大夏贼就算被惊醒闹腾起来也是井然有序，还真是不可小觑啊，骤然遇袭，他们一开始并没有点亮大营，让己方完全处于明处，而只是让己方的人员动起来而已”
但无论如何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是为了让敌人不能好好休息。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由于全身掩藏在白色中，将霜狼骑兵惊醒后，德米特里就没有靠大营太近了，而是每隔一段时间或偷偷潜到大营其他方向，或就在亚亚河东岸放枪，反正闹腾了一夜，等天色渐明时他们才避入林中。
……
大营中，除了那个留守的预备营，其它人除了少数人被惊醒了，大多数人继续在大睡——对于己方深入敌境后会发生的种种意想不到的事情霜狼骑兵都有过预演，像这样的气温，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袭扰霜狼骑兵也演练过不少次。
但演练归演练，一旦真正深入敌境，终究还是有少数士兵被惊醒了。
不但如此，连他们的长官王进宝也醒了。
他先是在自己的帐篷里仔细听了一阵，然后穿戴整齐来到了大营正中的瞭望台。
当他举起望远镜观察了好一阵子后，立即与值守的营长进行了交流。
“以你判断敌人可能在何处？”
“自然在大营东西两侧最有可能，由于我军大营在西侧，敌人多半在亚亚河以东，因为按照常规判断，一百多米的亚亚河湿滑冰面是天然的屏障，靠近河岸的地方又是几十里的密林，那里的可能性最大，而南北两侧的可能性最小，因为若是彻底将我军激怒，我等骑马追击的话，他们还是要承受较大的风险的”
王进宝点点头，“你的判断很对，我刚才一下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他们就在河对岸，估计是穿了一件白色的外衣，全身都笼罩在白色里，与周围的眼色融为一体，又是夜晚，让我等无从观察，但我在帐篷里仔细分辨过他们的行动”
“整整一个晚上，他们是从子夜时分开始的，一共进行过三次行动，头一次最靠近大营，然后都是在外围袭扰，最后一次则是动作齐整的枪声，还都是从东面传过来的，他们很狡猾，当他们的大部队在东岸时，在其他方向还有零零星星的枪声，为的就是让我等摸不着头脑”
“那团长……”
“不管他，按照以前操练的，当时你作为预备营的营长，应该与副连长以上军官一起巡视大营内部，听到帐篷里有动静时应该大声说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才是，可惜，你在第一时间只是在安排周围的防御，浑忘了这件事……”
“团长，是职部不对，以前我等一直在演练，但到了真正的敌境，还是有些乱，职部认罚”
“算了，我不也是醒来了？唉，终究是沉不住气，好吧，好好休息”
“团长，若是敌人以为我等一夜未休息好，从城里尽起大军前来包围我等，我等该如何处之？”
王进宝笑道：“这还用我说？我等虽然号称霜狼骑兵团，当扎下大营时，就是了一支妥妥的步军团，小炮、火枪、手榴弹一样不缺，天寒地冻的，敌人也刚刚退去，城里的敌人如何得知详情？”
“假若他们绝对有机可乘，还用大队人马拉载重炮前来，便只能沿着亚亚河的河道走，阿西诺城离这里还有一百里的距离，以他们的能耐，你觉得他们能赶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白天，我军的侦骑就可以大大方方踏上亚亚河的冰面了，他们任何行动将无所遁形，届时，我军出动两个营的骑兵就可以将他们击退”
“他们在寒风中无法保持火绳枪的火绳一直燃着，必定是临时点燃，当我军骑兵冲过去时将是一边倒的屠杀，有着钉套的泰加马将是他们的噩梦”
“他们若是不带大炮，只带小炮以及步军，我军就更不应该担心了，就在此地与他们耗，时不时出动骑兵反击，他们若是也在我军大营四周安营扎寨，就正好正中我军下怀，届时托木斯克城的巴彦司令就能待机而动”
“这么说，一切尽在掌握？”
“大致如此，不过也不可大意，至少从昨夜的行动来看，敌人中也有聪明人物”
王进宝让营长出去休息去了，自己却想着，“也不知斛律恭、岳讬他们如何了”
第十章 霜狼骑兵（6）
与王进宝相比，出身于科雷马河流域蛮荒小部杰宾部的岳讬就没有这样客气了。
他按照叶连纳克的指示进入到了叶洛圭河流域，遇到重兵云集的科隆城后也没有逗留，而是继续向前。
他还是让一个营的预备营护卫辎重，所谓辎重，那里面有着足够让一个团的人马滚动作战半个月的给养。
他的霜狼骑兵团直接绕过科隆城，进入了雅哈河河谷。
雅哈河，是鄂毕河右岸的一条支流，他的河口所在就是下瓦尔托夫斯克！
而在下瓦尔托夫斯克之前，还有长达六百里的河谷地带！
岳讬准备就在这条河谷进行袭扰，他认为：“敌人既然在科隆城这样荒芜寒冷并不适应耕种的地方建设了单纯的军堡，就有极度适应寒冷野外作战的能力，也带有遮护着俄罗斯人的核心地带苏尔古特走廊的作用”
“既然是这样，我就反其道而行之，直接进入他们的雅哈河流域，汉文书籍上一提到某支大军逼近淮河时，必定会造成南京‘震动’，自己的霜狼骑兵团进入雅哈河流域，也会造成鄂毕河中游苏尔古特走廊的震动！”
“届时，科隆城的敌人不得不走出城堡来追击自己，那时，自己的战机就到了”
于是他们甫一进入雅哈河流域，就在河谷地带大肆劫掠俄罗斯人的村庄，当然了，他们是大夏国的“仁义之师”，对农户们进行三光政策自然是不会做的，但拉走他们的牛羊火鸡，抢光他们的粮食，将他们驱赶到就近的城堡还是能够做到的，届时，俄罗斯人粮食吃紧，自然会主动出来与他决战。
在零下三十度以下的雪地里与霜狼骑兵团作战，“任他来多少人，我都不惧！”
曾经在科雷马河一个人穿行几百里的，还曾单独面对一个有着几十只狼的狼群家族还全身而退的岳讬轻松地想到。
科雷马河流域，寒冷程度与雅库茨克差不多，岳讬见过俄罗斯人的战马，那种高大神骏，但只有脖子上有着厚厚鬃毛的顿河马，肯定不能在这样的天气里待上太长时间。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雅库特马以及他的杂交后代有这个实力，有没有实力，一看毛发便知。
当然了，俄罗斯人若是不顾战马的死活，拼死催动顿河马前来与泰加马交战也不是不行，因为在战马跑起来后还是会在短时间里忘记寒冷的，但一战过后至少有一半战马会患上各种疾病而退出战马序列。
这样的代价，只是为了对付区区一个团的奇怪军队，自然不值得。
于是，岳讬带着区区一个霜狼骑兵团进入雅哈河流域后，以五百骑殿后，五百骑突击村庄，没有一次失手，而在劫掠了大量的村庄后，他们的给养也迅速膨胀到一个月以上的水平!
此时，斛律恭的霜狼骑兵团也突入了托博尔斯克-塔拉所在的托博尔河流域，消息并传到了苏尔古特，这就让总督尼康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大夏贼这是要干什么？若是大举进攻，只派出了区区一个团！但这一个团却是浑身是刺的骑兵团！
一场小雪不期而至。
岳讬所在霜狼骑兵团每人身上都罩上了一层冰雪，眉毛、胡须上也同样如此，远远一瞧，还以为来了一支老头军队。
岳讬贪婪地舔了舔嘴边冰冷的雪花，满是欢喜地感受着。
不仅岳讬是如此，这一千人的部队不论战马还是骑兵都是精神抖擞，在漫天的冰雪里甘之如饴地穿行着。
霜狼骑兵在穿行时倒是或多或少采取了狼群作战的一些特色。
说是狼群特色，实际上是所有群居肉食动物都有的特色。
当它们捕杀体型、数量远大于他们的食草动物时，会在食草动物后面、两侧驱赶，而在追赶时也不是一窝蜂追上来，而是像人类那样分成至少三个以上的层次，处在最前面的狼只拼命追赶，保持着对食草动物的高度压力，而处在第二拨、第三拨的速度却慢上一些。
等他们跑不动时，第二拨狼群赶紧跟上，继续以高速度对食草动物群保持高压力，接着便是第三波、第四波。
由于体型越大，跑起来消耗的体力就越多，而像灰狼这样的食肉动物，他们的体型本就是速度与耐力的完美结合，别说三个波次了，两个波次高强度压力之下就有些食草动物掉队了，到第三个波次时，多半就是挑选食物的时候了。
由于敌人的战马出不来，他们只能以步军出动，而当步军出动时，他们若是采用雪橇，就不能在遇敌时第一时间组织好对敌的阵势，因为适宜滑雪橇的地方不肯到处都是，而不采用雪橇，光凭双脚与霜狼骑兵比拼又自然会大大落于下乘。
这就是科隆城守将哈尔科夫无可奈何的地方。
当他得知“可恶的”瀚海军骑兵绕过科隆城直接去向雅哈河流域后，他想都没想就出动了一个旅的步军！
他科隆城的主要职责在战时就是开向叶尼塞河的前线，而在平时最大的任务就是遮护苏尔古特走廊！
若是走廊有何闪失，莫斯科大牧首出身、身材高大的尼康总督是不会绕过他的，别说尼康了，前情报大臣萨尔蒂科夫也不会放过他。
这两人，在进入第二任沙皇阿列克谢时代后，别的没有学会，在冬季将人扒光扔到冰冷的冰窟窿里倒是驾轻就熟，与沙皇将人扒光后扔入莫斯科河的冰窟窿后又赶紧捞上来“略施惩戒”不同，这两人将人扔入鄂毕河后还会将冰窟窿封死！
于是，命中注定，在一个四点钟的黄昏，双方在雅哈河河谷一处地方相遇了。
说是相遇也不准确，因为是瀚海军的侦骑先发现哈尔科夫旅的行踪的，然后岳讬便带着骑兵团返身迎了上去。
作为一个机敏的渔猎民将领，哈尔科夫一见到敌人的侦骑后就意识到事情不妙，他立即在河谷中寻找了一处高地摆下了阵势，并草草安排了掩体。
在这样的地方，在寒冷的野外，想要砍伐树木形成正式的营寨是做不到的，不仅他们做不到的，霜狼骑兵也做不到，但装填冰雪进入草袋子形成掩体还是做得到的，哈尔科夫既然带的是步军，自然也有这样的准备。
于是，在岳讬带着霜狼骑兵团卷起大团的雪花像狂风一样抵近他们这处阵地时，哈尔科夫堪堪将阵势摆好。
但无论如何，哈尔科夫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虽然以一个旅兵力对上一个团还要依托阵地进行防御有些丢脸，但人家毕竟是骑兵不是，还是恶名远扬的瀚海军！
三千人的部队，仓促之下是不可能全部放到河谷地带一处偶然找到的高地上的，哈尔科夫是围绕高地打造了一处三角阵型，核心的、带有小炮的一千人处于高处，而另外两个团则分布在平地上、高地的两侧，形成一个能够互相支援的品字形。
三处简单的营寨之间的距离都在百米左右，都在火枪的设计范围里，就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就算事出仓促，哈尔科夫还是显示了他高超的决断力和执行力。
在雪天里依旧挺直着上身，像一棵科雷马河雪松那样笔直骑在马上的岳讬眯缝着眼睛瞧着眼前的阵型，一度，他还不顾敌人可能从营垒里射出的铅弹，催马逼近到了火枪射击的范围里观察，还抽出自己花了五百个银币买来的三石力大弓像营垒里射出几箭，让营垒里的米哈伊洛夫气得大骂“可恶的通古斯蛮子”。
但他也只能干骂，三石力的大弓，最远射程可以超过三百米，远不是俄罗斯人射击兵手里的火枪可以比拟的，他只能干瞪眼。
逼着平民进攻营垒作为消耗品这样卑劣的手段是大夏国所不允许的，何况岳讬在劫掠村庄时也并没有俘虏村民，只不过劫掠了他们的粮食和牲畜，将他们驱赶到城堡里而已。
岳讬很快就决定了战术。
他将所有的人马全部集中在敌人三座营垒最西边那座，也就是靠近鄂毕河方向的那座。
岳讬想的是：“由于斛律恭正在苏尔古特走廊以南肆虐，敌人在摸不着头脑的情形下是不会从下瓦尔托夫斯克派出援军的，因为在雅哈河河谷，科隆城的守军就有强大的实力，那里还是单纯的军堡，若是来了自己这支团级骑兵都奈何不得，就完全失去了他应有的意义，而下瓦尔托夫斯克方向绝对不会轻易出兵”
“眼前这支军队是从科隆城里出来的，大约是一个旅，若是灰衣卫的情报没错的话，那里有整整一个师的兵力，以一个旅来追击一个团，虽然是步军追击骑兵，但至少在人数上占优，还是在冰天雪地的季节，想来骑兵的作用也不是很大，一个旅的步军还是按照常理还是能够抗衡的”
“于是，从科隆城那里也不会出来援军”
（此时，俄罗斯人的军队在编制上已经完全现代化，已经取消了长枪兵这样落后的编制）
在霜狼骑兵团里面，配置了二十门火炮，全部是小炮，并不是普通步军寻常携带的弗朗机小炮，而是正经的加农小炮，重两百斤，可装填三斤重的铅弹一枚，或者装填五十枚三钱重铅子！
当然了，五十枚铅子那是步军在群杀蜂拥而上的敌人才使用的，两百斤的加农小炮来到霜狼骑兵手里后便成了二十粒一两重的铅子！
一两重的铅子，还是一次性二十粒，作为霜狼骑兵，本就是在冰天雪地里存在的军种，想到的就是对付装填着冰雪的草袋子。
再者，作为“加农”小炮，他们的射程还是相当可观的，当敌人的炮弹远远地落在霜狼骑兵前面咕噜噜停在雪地里时，二十门加农小炮一起轰响了！
全部是一两重的散弹！
这里面又有讲究。
如果你用的是三斤重的实心弹，你就算能击中雪袋子也无济于事，炮弹、雪袋子较大的接触面积会让动能迅速通过临近的雪袋子消减，而用细小的散弹对于雪袋子又需要多次轰击才能破坏掉。
于是，一两重的铅弹的用处就能体现出来了！
首先，这样的铅弹击中草袋子后由于接触面积相对小，能穿透进去，运气好的话还能击穿草袋子杀伤后面的步军，当然了，这样的机会很少。
但这并不是霜狼骑兵的目的。
他们的目的是让较大颗粒的铅弹迅速破坏草袋子，从而让其形成的营垒自动垮掉。
由于距离的因素，霜狼骑兵的预备营能够好整以暇地进行装填、发射，终于，半个小时后，对着他们这一面的敌人由草袋子形成的“营垒”垮掉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还不是黑夜！
加农小炮又从缺口处发射了两轮散弹，然后岳讬亲自带队冲了进去！
第十一章 霜狼骑兵（7）
为了这次冲击，岳讬也做了完全的准备。
泰加马披上了半身甲，与骑兵一样，都是那种特殊的棉甲，马头戴着面罩，只露出眼睛，面罩是北极狼的形象，自然是为了与“霜狼”的名字贴合。
在任何情况下，尼堪都不想将自己的骑兵或战马当成消耗品，在当前的条件下，能够有效防护的绝对会不吝钱财。
骑兵也戴着面罩，当然了，面罩里面是一层加了棉花的棉布，否则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冰冷的铁甲与面部长时间贴合后肯定就牢牢粘在一起了。
泰加马的毛发异常丰厚，特别是头部，当它跑起来时，远远看去，就像一头鬃毛倒飞的雄狮！
“砰……”
当米哈伊洛夫下令就地扎营时，一开始想到的肯定只是依托营垒进行防御，还没有想到就在此地过夜，故此，当岳讬突进去后里面一片空荡荡！
但在营垒的其它几个方向，也有火枪手跑过来对着霜狼骑兵进行射击。
草草形成的营垒不过三百米宽，以战马的速度，呼吸可至，刚才岳讬决定突入时也不是一时脑袋发热。
前面说过，小炮散弹射出后形成的弹幕可达二十米，二十门就是四百米，也就是说营垒西侧对着霜狼骑兵那面冰墙几乎全垮了，当岳讬带了两个营突进去时几乎是沿着整个营垒的纵深往里面突击的，这也是为了防止敌人火枪手从两侧对突进来的霜狼骑兵进行射击。
而在正面射击，则需要面临很快遭遇对方骑兵高速度冲过来的挤压感，俄罗斯人再是骁勇，能够端着火枪在近距离直面高速奔驰的骑兵的毕竟是少数，何况整个营垒才三百米宽？
而两侧的空间又被霜狼骑兵挤占，故此，当霜狼骑兵突进去后，营垒里的俄罗斯火枪手除了拼命逃向营外便别无选择。
当战马冲起来后，速度多半在60公里每小时左右，区区三百米的宽度，十五秒即可越过，故此，当岳讬的骑兵来到营垒另一头时，营里几乎没有火枪兵了。
此时，另外一个营的霜狼骑兵正在四处追杀在雪地地奔逃的火枪手。
占据这一处营垒后，岳讬立即下令将小炮挪到这里，对着正中间那处营垒的冰墙进行轰击，当轰开冰墙后又如法炮制。
战斗持续了约莫三个小时，这也是泰加马能够持续战斗的极限，不过由于中间有大约半小时轰击冰墙的间歇，泰加马实际上可以战斗四个小时左右。
凌晨时分，战斗结束了。
当霜狼骑兵将敌人从营垒里驱赶出来后就是他们最能发挥威力的时候，那时，以泰加马的速度，在雪地上追击或仓惶中没有携带雪橇，或划着雪橇但速度也快不了多少的火枪手不要太惬意。
此时，霜狼骑兵四个字的分量才会充分体现出来。
前面是四散奔逃的速度慢的步军，后面是鬃毛倒飞，落地有声的大队骑兵，加上雪地的影响，除非特别机警的，很少有躲过霜狼骑兵追杀的。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避免不了被敌人的冷枪射中的情形，多半是射中了马匹，战马负痛之下跌倒，或者挣扎之下将身上的骑兵摔下来。
当晚，岳讬的霜狼骑兵团有三十多骑兵伤亡，其中阵亡的有十余人，都是因为被战马甩下来不幸被后面的战马踩死的。
哈尔科夫那边伤亡更是惨不忍睹。
他带过来一个旅的步军，最终只跑出去了不到千人，当然了，肯定包括他自己，他的伤亡接近六成，大多是被战马撞倒后受伤倒地的，真正死于霜狼骑兵马刀下的并不多，对于这些伤者，岳讬也没客气，他的任务是在后方袭扰，没有精力来看管俘虏，只能全部杀死了事。
……
而在阿西诺附近，德米特里带领的精锐渔猎民对王进宝团的骚扰持续进行了五日。
第六日，按照德米特里的盘算，任谁整整五日没有睡觉，这接下里的战斗力肯定大打折扣，于是，在阿西诺的俄罗斯步军出动了，与科隆城的哈尔科夫一样，这一次也是出动了一个旅的步军，由旅长奥古斯都带队。
当阿西诺城的步军出动后不久便被王进宝的侦骑发现了，但这一次奥古斯丁是沿着亚亚河南下的，在他的计算中，在湿滑的亚亚河冰面上，骑兵就算做了防滑措施这速度也起不来，反而步军则更为便捷，一旦遇到骑兵，步军可以快速回到岸上利用火枪进行射击。
何况敌人连续几日没休息后，还能跨上战马进行战斗吗？
为了方便在冰面上行走，奥古斯丁的步军的军靴上都套着一双草鞋，虽然依旧不如平时那么灵活，但亚亚河的平均宽度只有百米，就算敌人打起精神骑着战马前来阻击，步军也可以很快回到岸上。
奥古斯丁非常狡猾，他是靠着亚亚河的东岸行走的，东岸紧贴着那片密林，密林里还要他的三百契卡在时刻观察着形势，万一有不利的情况发生，他的部队也能很快突入密林。
在密林里，骑兵们再是骄横也不可能比步军更灵活。
故此，他认为：“若敌人确实受到袭扰几日没有休息，大概率是不会来阻击的，就算拼了老命前来阻击，这战斗力肯定大打折扣，就算他们还要相当的战力，我一旦退入密林，还是大为占优的局面”
“何况密林里还有德米特里的三百契卡！”
他想的不错，密林却是有三百契卡，但在此时，这三百契卡却碰到了对手。
就在奥古斯丁带着一个旅的步军前往王进宝大营时，王进宝派了一个营的兵力也进入到了密林。
其实，大营的所在离定远省镇守使巴彦的大本营托木斯克只有咫尺之遥，完全可以让巴彦派出猛虎骑进密林清剿，但作为霜狼骑兵的带领者，王进宝深知：“霜狼骑兵，虽然名字后面挂着骑兵两个字，其实他作为步军在密林里更是一把好手，以前都是在训练，眼下正好检验检验他的成效”
带队的将领叫张云翼，才二十一岁，但已经是霜狼骑兵一个营的营长了。
张云翼，是在宁夏投降瀚海军的原明国副将张勇长子，其父投降瀚海军时张云翼才十三岁，但从那时起他就跟着张勇纵横疆场了，投降大夏国后，张勇为表忠心让张云翼进入到五原骑兵学校学习，等他毕业后听说枢密院正在组建霜狼骑兵，张勇思虑再三后还是让张云翼加入了。
历史上的张勇，乃河西四汉将之首，还是王进宝的义父，极擅骑射，张云翼也继承了他父亲的骑射本领，但按照历史的走向，张云翼的本领肯定是远不及张勇的，但在这一世却不一定。
因为瀚海军有了新的训练法子和保障体系。
在五原骑兵学校学习三年后，张云翼才十六岁，但加入到王进宝团后，他还是脱颖而出。
得知在密林里有一批敌人时常在窥探自己后，张云翼便主动请缨进去清剿，如果是别人王进宝肯定不太放心，但如果是张云翼他还是放心的。
作为后世曾做到大清江南提督的张云翼，在历史上“武勇”倒没什么突出的，但机警一途还是相当了得的。
与此时在军中讨生活的明末陕西籍军将一样，张云翼有着秦人古朴但凌厉的面容。
他跟王进宝一样，是少数几个进入霜狼骑兵后还得到重用的汉人，二十一岁的年纪还深得部下一众雅库特人、埃文基人的信服，手底下没两下子是不行的。
张云翼营就是王进宝团的先锋营，以前说过，作为霜狼骑兵团，下面三个营会轮流作为预备营来使用，但使用的频次又不一样，张云翼营使用的频次最少，基本上是作为该团侦骑营、先锋营来使用的。
秘密进入密林后，张云翼营的装扮是：
上了刺刀的五连发火枪；
双手长刀；
一副雪橇；
十日的干粮；
白色披风。
前面说过，霜狼骑兵团并没有大面积装备纯白色的大衣，但在各团实际上作为侦骑营来使用的那个营里，人手一件纯白色披风还是有的。
霜狼骑兵的训练多半是在泰加林里进行的，所谓泰加林，也就是高寒地带的针叶林，多半是雪松，在高寒地带，雪松不会特别茂密，但按照霜狼骑兵的要求，在稀疏的泰加林里你也需要做到首先不会被敌人发觉。
但王进宝团是第一次进入到这片几百平方公里的密林，还是一处由白桦、雪松、云杉组成的层次分明、更加茂密的密林。
张云翼他们能做到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并不是霜狼骑兵拥有没有实地勘察就了然于胸的本领，而是作为紧挨着托木斯克的地方，定远省的灰衣卫早就对周边的地理形制了解得清清楚楚。
这次跟着张云翼进入密林的便有托木斯克的灰衣卫。
“营座”
进入密林前，灰衣卫跟张云翼说过里面的情况，到了现在，当瀚海军的各级军官由以前的“xx指挥使”改成“x长”后，手下对军官的称呼也成了后世某支军队常见的称呼，“x座”，一个本来令尼堪有些反感的称呼，这是尼堪始料不及的。
但他并没有阻止这个——因为他知道，后世某支军队至少在名义上是近现代军队，而自己眼下的军队却是一支妥妥的带着封建残余的军队，想要达到后世另一支更有名军队的高度不用说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处由海拔都不到两百米的小山丘组成的密林地带，树木之间的间歇在十米以上，由于紧邻亚亚河、丘雷姆河，林间阴冷，地上长满了苔藓，树木没怎么砍伐，树木之间的距离都在十米以上，树木的高度也多在三十米以上，由于树木高大，导致林间还是比较阴暗”
“每一处小山丘的顶部，都是绝佳的观测地点，在山脚下，树顶则是最好的观测地点，以往我等在密林里与老毛子的渔猎民有过交手，不过那时双方还处于‘和平时期’，互相见到后都是一笑了之，但对于他们习惯的藏身地方还是有一些数的”
“哦？”
“以前双方探查时，虽然都会深入那森林里的每一处，但为了避嫌，多半还是在靠近自己边境线的那一边，最多只深入到中线附近，也就是说，他们自然在密林里有基地，但大多在中线以及以北的地方”
“那我们呢？”
“我们？呵呵，这就是我们的秘密”
“哦？”
第十二章 霜狼骑兵（8）
灰衣卫是一位来自林中索伦十一部的年轻后生，他在回答张云翼的问题时，脸上洋溢着一种饱含自信的微笑。
“以前在陛下尚没有带领我等崛起之前，我索伦诸部的男儿，凡是年满十五岁，族里会让你挑选最好的弓箭，最好的刀枪，将你一个人放在远离家乡、人迹罕至的丛林里”
“对于尼布楚人来说，这样的地方不是大草原，而是北面的密林中，那里除了每隔上百里才有人丁的北山人，剩下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野兽了，最常见的自然是驯鹿了，不过尼布楚北面的驯鹿大多被人类驯化了，更多是更加高大的驼鹿，单论体型，它是丛林里最大的”
“然后就是野猪、黑熊、猛虎、狼群，当然了，像狐狸、狼獾、熊獾、野兔、貂鼠、野羊、野鹿等也应有尽有”
“族里将你放在这样的地方不是让你轻轻松松打猎的，而是让你去捕获成年野猪、黑熊、驼鹿、猛虎这样的大型动物的，驼鹿，哦，我们称之为堪达罕，由于是食草动物，便成了我们的最爱，不过族里的规矩是，无论你猎获了什么，必须独自一个人将其尸体带回来”
“堪达罕体型实在太过庞大，何况归途又会碰到对食物虎视眈眈的其它猛兽，故此，此种动物虽然好猎获，但并不是有作为男儿的最佳选择”
“那是……”
“野猪，无论是黑熊还是猛虎，若是你一击不中，并没在第一时间发出第二次、第三次致命打击的，你只有死路一条，因为无论是黑熊，还是猛虎，他们都能爬树，你就算爬到树上也不是它们的对手，况且它们都是皮厚肉粗，若不能在第一次打击重伤它们，你还是死路一条”
“而野猪不同，当然了，你需要捕获成年雄性野猪，它们速度奇快，长有獠牙，虽然是食草动物，但当它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时很容易将你重伤，与黑熊与猛虎一样，它在受伤时更加疯狂”
“饶是如此，族里的男儿出去一百人，能够平安回来的差不多有八十人，由于我们这种行为，附近两百里的猛兽全部避向更远的地方，若不是陛下带领我等崛起之后改变了这一行为，恐怕周围的猛兽早跑光了”
“血脉压制”，听到这里，张云翼心里暗道，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道：“听说陛下是在十五岁那年起兵的，那他有没有一个人外出打猎？”
“自然是有的”
“哦，那他猎获的是什么？”
“呵呵，陛下年轻时便与众不同，按照规矩，当将你放在远离家乡一百里的丛林里后，你有一个月的时间狩猎以及带回猎物，一般人大多赶紧打猎，然后将猎物带回来，陛下却不走寻常路，他当时就自己用坩埚制作了一柄短铳，一把上好的弓箭，一杆长枪，一柄长刀，跟着老哈拉达去乌尔赫特交易时还淘换来一套棉甲”
“与别人不同，他放弃了骑马，一开始众人见他穿这么厚实，带这么多武器还有些好笑，不过在一个月之期行将结束时，他回来了，并让族人大吃一惊”
“哦？他猎获了猛虎？”
“不止如此，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用陷阱猎获了一头猛虎，然后先用弓箭射中黑熊，等黑熊恼羞成怒追过来时，他已经退到无路可退的悬崖边”
“啊…”
“但陛下早有准备，他黑熊扑向他的一刹那，他用手中的短铳击中了黑熊的脑袋，并抓住一根绳子腾空而起，原来他一早就吊了一根绳子放在悬崖边的松树上”
“最后，他在野猪窝附近埋伏了三天三夜，并成功用长矛刺杀了一头公猪，但在那一次，由于野猪的速度实在太快，陛下还是受伤了，他的右大腿被野猪的獠牙划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陛下他是如何将这些动物带回来的？”
“在他狩猎的丛林附近，就是以前我索伦人四大汗之一的叶雷大汗的地盘，当时陛下一个人找到北山人，用手里的长枪、长刀同他们换了两头驯鹿，一架爬犁，然后运着这些动物就回来了”
“一个月的时间，若是碰到恰好没有动物的密林，岂不是要饿死？当然了，这样的情况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若是遇到罕见的大幅降温的冰雪天气就更是如此，那时候，所有的动物都在巢穴里等着大雪停止”
“此时，密林里没有气味，没有痕迹，你不可能打到猎物，在这样的情况下族里岂不是白白损失一个壮丁？于是在丛林里大约每隔二十里会有一处仓库，都架设在大树上，里面有一些简单的物资，以供在密林里打不到猎物或迷路的人使用，族里的人在你一个月之内还没有回来的，也会派出人手去寻找，寻找的重点就是这些仓库”
张云翼抬头看了看丛林，虽然知晓在这森林边缘是不可能有仓库的，但他还是有些好奇——他虽然是霜狼骑兵出身，但他抵达坎斯克后，一直在靠近北冰洋的地方训练，并没有见到埃文基人的仓库，抑或埃文基人并没有这样的习惯。
“不用看了，这里肯定没有，贝加尔湖以西的索伦人没有这个习惯，只有林中索伦十一部以及黑龙江的达斡尔、锡伯、黑斤人有这个习惯”
进入密林后，自然以灰衣卫在前，霜狼骑兵在后。
到了这时，霜狼骑兵们也会根据自己所受训练来行进、观察，丛林里的伪装、潜行、埋伏、诱敌，以前的猛虎骑，到灰衣卫，直到霜狼骑兵都差不多，比较起来，无非霜狼骑兵的单兵素质更出色一些罢了。
到了丛林里后，无论是灰衣卫还是霜狼骑兵都展开了大致的“三三制”队形，虽然不是像冲向敌人展开肉搏时那样以一最勇猛者突前，两人在后面辅佐，但万变不离其宗，在林中穿行时，有大大方方走在前面的“诱敌者”，有潜伏于后的“保护者”，更有发现敌人伪装的“识破者”。
而在冬日的西伯利亚丛林，由于树干普遍粗大，也有老死的，在冰雪严密覆盖的情形下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但作为有经验的人还是能分辨的，另外，动物废弃的巢穴很多，动物们能将其作为巢穴，肯定也是看中了它们的隐蔽性，在大雪覆盖的情形下也很难看出来。
一句话，在丛林里，就算在寒冷的冬日，树上，树中，树下都有可能隐藏敌人，在没有树木的荒野里，只要不是冰面，也是可以藏人的。
若是一处有着无数小山丘的密林，更是森林人的最爱。
山坳、山洞、天坑，都是绝佳的掩护场所。
而对于欧洲的森林民族俄罗斯的渔猎民来说也大同小异，他们既然生活在森林里，就洞晓里面的一切，并拥有与索伦人差不多的生存技巧。
很快，张云翼营救抵达了灰衣卫嘴里的中线附近，所谓中线，是因为那里有一条小河横贯东西，恰好将森林一分为二，这在森林里也不多见，作为森林里的军民，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自然也需要水源，特别是在春夏季节，这里原本是一个乞尔吉斯人小部落的据点，哥萨克抵达后小部落迁到南面去了。
张云翼等人没有直接跨入那条河流，他知道，以他们一个营两百多人的动静，敌人肯定知晓了，但眼下他如何做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击败甚至歼灭这股敌人？
在一棵六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大树下，张云翼正在与三个连长小声讨论着，到了此时，你才会发现，就算霜狼骑兵停下来了，他们也是井然有序。
两百五十人的队伍以班为单位布置在这一处离中线那条小河大约两里路的密林里，大约是三个班呈品字形防护着大约方圆一里路的面积，而三个连也大致如此，品字形，意味着，当一个班受到攻击时，另外两个班能快速靠近，并从其它方位对敌人进行反包围。
每一个排控制的范围会有一个身手最为矫健的士兵爬到一颗最高、视线最好的大树上进行瞭望，遇到情况时会用旗语通知下面的人，类似于战舰，在这种情况下既能发现敌人，又不至于暴露自己。
张云翼的营眼下正好围绕着一座小山布置着，张云翼与三个连长正好在小山的顶上。
几人讨论了许久也没个定论，最后还是张云翼说道，“我们来到这里，敌人无论是从痕迹，还是从树林上空的鸟儿都能判断已经有人进来了，但他们困惑的是无非是我们在哪里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在任何情况下碰面都是遭遇战，虽然我们有一个营，但在遭遇战的情形下并没有十足的胜算，按照之前的情报，能在这处密林驻扎并不会明显暴露行踪的，最多也就是一个营的兵力了，若敌人也是如此的话，我看干脆主动出击”
见三个连长都看着他，他笑道：“以最精悍的第一班全副武装大大咧咧突前，灰衣卫跟着，等他们在小河对岸站稳后，大队人马再跟进，之后就不在掩藏行踪了，沿着好走的地方攻击前进”
但令张云翼奇怪的是，当他这样做一直走到丛林最北端，也就是北面约莫二十里处就是阿西诺城时，敌人依旧不见踪影。
在密林的东边不远处就是丘雷姆河了，而在丘雷姆河的东边，就是以前叶铎截获前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文书博雅尔科夫之地。
灰衣卫自然知道叶铎那件事，他那句有名的“杀了你好吗”至今在大夏国流传着。
“杀了你好吗”
张云翼仔细捉摸着这句话，也深深感受到了瀚海军强大无匹的信心，但眼下的他依旧为找不到敌人而着急。
天色已经很暗了，他要尽快决定在何处宿营。
到了这里，前面就是俄罗斯人的村庄了。
而靠近丘雷姆河的地方，又有一处哥萨克建造的过冬营地。
若是占了村庄，就会面临阿西诺城、过冬营地敌人的夹攻，但那支同样神出鬼没的敌人极有可能在过冬营地里。
“去过冬营地！”
半晌，张云翼下达了命令。
第十三章 霜狼骑兵（9）
“营长！”
就在张云翼要东去老毛子设在丘雷姆河畔的过冬营地时，一个在山下埋伏的士兵跑了上来。
张云翼再次拿起了望远镜，将视线投向西北方面。
镜头里，靠近亚亚河的两岸，出现了不少黑点，而在黑点的后面，则是更大的黑点!
慢慢地，张云翼终于明白了，老毛子的主力还没走到王进宝团大营所在，就被主动出击的骑兵击垮了，溃兵有的沿着亚亚河往北跑，有的上了两岸往北跑，有的进入到了密林！
“不去过冬营地了，立即转向西面，靠近亚亚河方向！搜剿俄罗斯溃兵！”
……
将视线拉回到一日前。
一个清冷的正午，本是一日中温度最高的时候，但在这里却只有零下三十度，王进宝亲自带着两个营出动了。
奥古斯丁是一个跟着东罗马帝国的末代公主索菲亚嫁到沙俄的大主教传教士的后代，到了此时，这些人早已经俄罗斯化了，但他们家族依旧保留着罗马帝国的名字。
作为留里克王朝的贵族，奥古斯丁家族并不是波雅尔（罗曼诺夫王朝钦封的大贵族爵位），但由于罗曼诺夫王朝与留里克王朝之间还是有亲戚关系的，故此当罗曼诺夫王朝建立后，对于前任帝国的贵族并没有一律黜贬，他们依旧拥有以前的农奴和工匠。
但在留里克王朝末代沙皇伊凡雷帝去世一直到罗曼诺夫王朝建立这一段大混乱时代，由于克里米亚、波兰入侵造成贵族急剧减少带来的无主土地和农奴则不能再回到前贵族手里了，他们都成了罗曼诺夫王朝钦封贵族，也就是大波雅尔的财产。
于是，当罗曼诺夫王朝建立后，有一大帮中小贵族失去了他们的土地、农奴和工匠，但由于他们接受过较好的教育，又都是虔诚的东正教徒，很快就占据了俄罗斯城市的行政官员的位置。
奥古斯丁就是其中之一，他本是基洛夫城的副税务官，在俄罗斯屡败于大夏国之手后，他主动从军，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正规射击兵旅的旅长。
到了这里后，他的收入明显比在基洛夫增加了，因为身为西伯利亚前线阿西诺的高级军官，他除了薪饷，还管着丘雷姆河流域（部分，另外一部分在大夏国手里）的税收，水位税收，自然是向当地的土人征收皮子了。
在大夏国深度介入西伯利亚事务后，当地的埃文基人、乞尔吉斯人很快就意识到跟着大夏国远好于俄罗斯，因为大夏国并不向他们征收赋税，只是将他们的人口和住处登记而已，唯一不好的就是让他们尽量居住在一起。
这居住在一起自然也是有好处的，若是放在以往，人口多了自然就能加强对外敌的抵御，以前，由于西伯利亚都是人迹罕至，往往是十几户人家就能占据非常大的一片地方，由于地域广阔，部落之间发生冲突的机会不大，故此，部落基本上都待在某地，除非经过很长时间，人口又繁衍到一定程度后才会向外拓展。
但西伯利亚足够大，就算一万年下来，也足够让这些习惯了寒冷的部族长久生活下去，故此，这些人已经习惯了小部族生活在一起。
但跟着大夏国的好处确实显而易见，除了更多的人住在一起，平时他们该干嘛还是干嘛，而俄罗斯人却要向他们征收赋税。
两相比较，绝大多数埃文基人、乞尔吉斯人还是南下投向了大夏国。
故此，原本居住在丘雷姆河流域的土人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土人一减少，奥古斯丁的税收就减少了。
故此，他对大夏人的痛恨是实实在在的，但对于大夏国的实力又无可奈何，故此，他正在运作调回萨日德格山以西，继续在某城市当税务官。
他攀上了彼尔姆督军切尔卡斯基的门路，眼看就要成功了，没想到此时大夏人竟然打上来了！
没有办法，在阿西诺的几个旅长中，除了他是前王朝的小贵族，城主是波雅尔，阿西诺伯爵，其它旅长多半是在西伯利亚立过功的哥萨克后代，算来算去，自己还是最不受待见的。
不过这一次德米特里“骚扰成功”后，他倒是主动请缨前来进攻王进宝团，因为在他看来，一支整整五日没有休息的骑兵完全没有多少战斗力，何况，一旦战胜这支骑兵，他调往萨日德格山以西的进度就会大为加快，退一万步，也能在西伯利亚某座城堡里担任督军。
若是失败了，他就能以自己不善带兵的理由加快回到文官序列。
故此，无论胜败，对他都有利。
“全军覆没？”，没有的事，作为一旅之长，他身边还有一个班的骑兵，这些战马都是从顿河马中精心挑选的，数量并不多，也只能满足旅以上级别少数人使用，他打的主意是一旦形势不对就赶紧开溜。
至于全部是步军的手下他就管不了这么多了，自从阿列克谢在欧洲惨败于大夏国之手后，他就完全放弃了只在平民里选拔射击兵的传统，而是大量提拔农奴兵，被选拔到射击兵里面的农奴兵，可以享受租税的减免。
但作为贵族，奥古斯丁打心眼里是瞧不起这些农奴兵的，故此，一旦事有不济，他自己能回到阿西诺就行了，那些个农奴兵？谁在乎呢？
他不在乎，但他手下的团长们在乎，他们都是射击兵、哥萨克将领的后代，有的甚至是德国雇佣兵的后代。
故此，虽然像奥古斯都的庸碌之辈把持着旅长的大权，但这些职业将领在行军时却丝毫没有马虎。
由于积雪深厚，三个团的步军全部将草鞋套在靴子上行走在亚亚河的冰面上，最后一个团的步军还押着用驯鹿拉着的爬犁，那上面有一些辎重，这个团的士兵主要以哥萨克与当地土人的混血后代为主，他们使用起驯鹿来依旧是驾轻就熟。
三千多人，浩浩荡荡行走在亚亚河的冰面上，前后蔓延好几里，十分壮观。
在冬季，大风、寒冷是标配，在行军时指望这些火绳枪兵将火绳提前点燃备用纯属想多了，至于让，旅长、团长骑着马的卫兵前出多少里侦查也纯属想多了。
若是放在叶儿马克刚刚开始探索西伯利亚那当口，或者是他的继任者大肆探索更远的东方，哥萨克们或许会慎重起见，但在此时，就算是在大军压境的情形下，他们也不会将宝贵的、为数不多的能够抵御严寒的战马用在侦查上——何况敌人正在“疲惫”呢。
于是，当王进宝带着两个营的骑兵突然出现在冰面上时，包括奥古斯都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到了此时，王进宝等人已经将面具拉了下来，一个营的兵力突在最前面，两百五十骑看似不多，但你只要想象后世大操场出操时的情形就知道了，一个班五十个人，五个班的队伍挨在一起人数还是相当客观的。
而大约一百米宽、厚达两米的河水冰层除非本身就是断裂的，否则战马在上面纵横驰骋完全无事。
当泰加马跑起来后，它那白狼的面具以及面具正中的尖刺，长达两尺的鬃毛，骑兵们鼓鼓囊囊的身体，以及在清冷阳光下反着瘆人光芒的骑刀，都让人不寒而栗。
更令他们惊叹的是，战马似乎并不怕滑似的，在冰面上如履平地，像风一样向他们袭来！
一切都晚了，俄罗斯人以前想象的就算是敌人骑兵到此，由于速度不快他们依旧有大量时间准备的情形完全不存在，而由于河面平整，骑兵们跑起来似乎更加轻松！
“砰！！！”
临近百米的时候，骑兵们首先开始射击了！
随即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骑枪背在身后，然后拿起了炫目的骑刀！
一米二长，重三斤，经过大夏国工业时代锻锤、压延机、机床反复打制后的骑刀通体雪亮，靠近刃部的一尺长凹下去的血槽在阳光下暂时成了阴影部分，更是让人心悸。
与此同时，王进宝亲自兼任营长的那个营也一分为二，有两百骑上了两侧的河岸，王进宝带着五十骑还跟在前面那个营的后面。
此时，奥古斯丁的步军旅除了逃向丛林便别无他法。
但他需要与骑兵比拼速度。
最终，大量躺在河面上呻吟的农奴兵将霜狼骑兵的速度放慢下来，让奥古斯都的士兵有了窜入两侧树林的机会。
于是，就出现了张云翼见到的那一幕。
而德米特里带领的三百契卡却打着与张云翼一样的算盘，就在张云翼北上时，他却带着三百人南下了，他插到了托木斯克与阿西诺城之间的丛林里，准备在那里拦截被己方人马“击溃”后窜入森林里逃命的瀚海军士兵。
德米特里想的不错，任谁在长达五天的时间里没有睡觉，是完全没有精力出征作战的，就算你是骑兵，勉强骑到了马上，那也不过是步军们的活靶子，用骑刀砍杀？纯属想多了。
他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奏效了，五日下来后，有大约一个营的士兵确实没有睡好觉，但王进宝将这些人编成了预备营，让他们留守大营，剩下的三个营全体出动！
于是，在丛林里待了两日，并没有见到“溃兵”后，德米特里带人重新来到了王进宝大营附近。
这一次，德米特里亲自抵近到大营约莫一里路的地方进行了观察，令他失望的是，营里的士兵精神都不错——若他早来两日，看到的肯定不一样，这两日他埋伏在南端的密林里，并没有对大营进行骚扰，两日的休息，霜狼骑兵们早就恢复过来了。
但他依旧看到了希望！
大营里的士兵不多，应该是前往北面迎击奥古斯丁去了。
德米特里一咬牙，决定在晚上趁着夜色拿下大营！
第十四章 霜狼骑兵（10）
西西伯利亚北部森林，寒冷的冬季，一场小规模的战事在那里上演。
战事转眼就进行了一个月，时间来到了东兴八年二月份。
定方城，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哈尔哈图突然来到了这里。
在定方省的镇守使衙门后院，哈尔哈图与郭天才、安巴三人正在说话，眼下正是安巴在汇报近两个月发生的事情。
“岳讬在雅哈河流域，王进宝在亚亚河流域，斛律恭在额尔齐斯河流域干得都不赖，原本雅哈河是在东面遮护整个鄂毕河中游，也就是他们的腹心地带、鄂毕河中游的汉特曼西斯克-苏尔古特-下瓦尔托夫斯克走廊的，而叶洛圭河的科隆城是遮护整个雅哈河流域的，没想到岳讬这厮不走寻常路，绕过重兵驻扎的科隆城，直奔人口众多的雅哈河流域”
“雅哈河上游的一战，岳讬部几乎歼灭了敌人的一个旅，这让科隆城守将米哈伊洛夫非常难受，根据我部获得的情报，他们在科隆城布置了一个师的正规军，周围密林里的过冬营地里还有大约一个旅的渔猎民，实际上这些渔猎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他们的正规军，他们都是从俄罗斯本土的森林里迁徙过来的”
“他们骁勇善战，略加训练之后就是相当不错的军队，除了在纪律上比起射击兵有所不如，其它方面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哥萨克侵入西伯利亚时，沿着水路以及连水旱路修建了大量的过冬营地，在科隆城周围就有六个之多”
“这几个过冬营地都在密林里，互相之间的距离都在五十里左右，每处有五百渔猎民，俄罗斯官府只定期给他们运送一些黑麦和腌肉以及其它给养，剩下的补给全部来自打猎以及征收附近部族的猎物”
“他们没有在附近安置农户耕种，显而易见是准备将这里当成战场的，岳讬放过这里，绕到人烟密集的雅哈河流域确实让他们大吃一惊，雅哈河之战后，岳讬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有先后与米哈伊洛夫交手几次，都取得了胜利，就是在最近一次战事里，米哈伊洛夫突然出动了几百骑兵，岳讬猝不及防，最终损失了一个营，但米哈伊洛夫的这几百骑兵也被他消灭了，两个月内，他消灭了接近五千人的敌军，而自己只是损失了一个营……”
郭天才问道：“米哈伊洛夫这是打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他这几百骑兵就算没碰到岳讬，拿出来受冻后也废了，不知这件事有没有……”
安巴回道：“自然通知了斛律恭和王进宝，让他们时刻提防敌人孤注一掷，拼着与我方兑子也要毁了霜狼骑兵”
“王进宝那里，阿西诺的敌人打着疲敌之计的盘算派出一个旅的兵力前来进攻王进宝大营，中途反而被王进宝反戈一击，由于战事突然发生在河面上，这个旅的敌人当场便损失了一半人马，剩余的一半有一部分逃到西岸的道路上，又被王进宝早就严阵以待的骑兵击溃，一部分窜入东岸的树林，阴差阳错被埋伏在那里的张云翼营歼灭”
“阿西诺城最强大的一支力量是督军哈巴罗夫之子德米特里率领的几百类似于我们灰衣卫的特殊部队，他在五日内对王进宝军不分昼夜地袭扰，原本以为肯定让王进宝团疲累不堪了，前来进攻大营的阿西诺军也会顺利得手，于是他埋伏在王进宝大营与托木斯克之间的密林里，准备在王进宝团‘败退’时再给致命的一击，没想到这几日王进宝团虽有些疲累，但大部分士卒还是休息好了”
“德米特里埋伏了几日无果只得又转到大营附近，得知大营里面军士并不多时便立即发起了进攻，可惜我军已经是严阵以待，在炮火、五连发骑枪、手榴弹的反击下德米特里的部队很快就败退了，他们在大营附近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由于还要镇守大营，留守大营的士兵并没有进行追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王进宝团深入到阿西诺、科尔帕舍沃、托木斯克的三角地带，依托鄂毕河、亚亚河、丘雷姆河先后与敌军交手多次，敌人东部督军哈巴罗夫并没有出动骑兵，而是依托森林与我军展开游击战”
“他们吸取了亚亚河之战的教训，都是在夜间发动攻击，一击不中后便远遁，故此，这之后王进宝的进展不大，前后加起来只歼灭了约莫一千敌军，加上亚亚河战事的一个旅，总共歼灭了敌军近四千人，自身也损失了一百多人，加上受伤的，也有一个营丧失了战斗力”
“在额尔齐斯河，斛律恭的部队倒是遇到了硬茬，在塔拉，那里俄罗斯人唯一拥有大量可以在冬季作战骑兵的地方，一开始双方就在塔拉附近进行了骑兵大战，铁岭城的哥萨克骑兵有一个旅，一开始就将斛律恭包围了，不过这也在郭将军的预料之中……”
郭天才点点头，他与尼堪同岁，今年也是近五十岁的人了，若是没有尼堪的介入，这位前熊廷弼的家丁，后来金声恒“反正”后的大将将会继续沿着他那虽偶有惊艳，但总体还是晦暗的轨迹走完一生（他是金声恒手下比较能打的大将之一），但眼下却不同了。
在汉人里，他与李延庚几乎并驾齐驱，眼下也是二等侯爵了，是除了孙家之外汉人里声望最高的大将之一。
“是的，塔拉城本就是以骑兵为主的城堡，该城下游有大量的农田，这里一直到托博尔斯克原本是俄罗斯人最核心的地带，上一次大战被迫割让南部草原地带后才将腹心迁到苏尔古特，但这里依旧是人烟稠密的地带”
“故此他们不会坐视斛律恭的霜狼骑兵恣意妄为，于是双方在塔拉城附近进行了大战，这一战敌人出动了两千骑兵，以二对一，但一开始训练有素的斛律恭团还是顶住了敌人的猛攻，双方在额尔齐斯河左岸大战了半日，此时，职部麾下的孙德刚率领一个骑兵旅赶到了，并从三个方向对其进行了包围”
“结果是可以预料的，敌人大败亏输，这两千骑兵，还是他们布置在西伯利亚最精锐的骑兵力量，最后逃回塔拉城的不足百骑，斛律恭旅也损失了一个营，但无论如何，将这个骑兵打掉后，我军若是要沿着额尔齐斯河北上进攻托博尔斯克，这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之后，斛律恭带着三个营继续袭扰塔拉城到托博尔斯克一带，一个月下来又消灭了至少一个团的敌人”
“可以了”，此时哈尔哈图突然说道，“在寒冷的冬季，我们出其不意，以三个团的兵力在敌人境内展开游击战，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歼灭差不多一个师的军力，而自身只损失一个团左右，战果还是非常不错的，但想要彻底拿下萨日德格山以东的地方还不够，安巴，你再说说俄罗斯人的整体部属”
“好的，大都护。在上次双方签订协议之前，敌人的军力布置是”
“阿西诺，一千五百人，如今增加到一个师，还有周围一个旅的渔猎民，但如今被我军消灭了一个旅，估计很快就会从农户和渔猎民里补齐”
“科尔帕舍沃，一个加强师，注意，这是俄罗斯人东部督军哈巴罗夫的老巢，他那里有一个师的射击兵，还有三千骑兵，这次，他的三千骑兵根本没有出动，还要两千渔猎民，周围还有三千渔猎民，虽然在与王进宝的战事中又损失了两千人，但哈巴罗夫的根本还在”
“科隆城，也是一个师的兵力，但已经损失了一个旅，估计米哈伊洛夫很快就会将周围的渔猎民迁到城里”
“秋明，原本有一千哥萨克，五百射击兵，如今也增加到一个师”
“伊琳娜堡，由于临近我国的临潢府，那里有一个加强旅，大约是五千人”
“托博尔斯克，一个师”
“汉特曼西斯克、苏尔古特、下瓦尔托夫斯克各有一个师，其中苏尔古特还有三千骑兵，当然了，他们的骑兵在此时肯定出不来，出来就废了，听说这三千骑兵都是东欧诸国认可俄罗斯人继承了前罗马帝国地位后主动前来投效的”
“当然了，他们也是不满奥斯曼人的统治才过来的，其中有保加尔人、塞尔维亚人等，原本也被奥斯曼人拨入他们的骑兵队伍，最后却带着装备来到了俄罗斯，当然了，他们都是第二代了”
“咳咳”，哈尔哈图轻咳一声，“俄罗斯人一个师的兵力，加上隐藏在周围的渔猎民，实际上与我国一个军团也差不多了，按照你刚才的说法，还有北方的乌连戈伊，南面塔拉的两个师，一共是十一个师，也就是十一个军团，如今虽然损失了大约一个军团，但基干还在，若是等到气温转暖的四月份，他们的骑兵又能投入战斗后，实力更是又上了一个台阶，还是不能小觑啊”
“更何况，他们在萨日德格山以西的彼尔姆、喀山、沃罗涅什都至少有两个师，我等无论是在山东发动，还是在山西发动都牵制不了多少兵力”
“但我军还有后手”
安巴突然说道。
“哦？”
“大都护，职部属下张七已经成功抵达乌法，并与那里的巴什基尔人头目赖吉宁取得了联系，眼下，在乌法周围，已经有大约三万户巴什基尔人围绕在赖吉宁的身边，分别占据着以伯朝拉、彼尔姆、乌法为中心的广大地带”
“巴什基尔人有些类似大唐时代的薛延陀人，他们虽然是上好的牧民，但战马只是用来代步的，他们遇到敌人时会下面迎战，力气最大的举着一丈半的长矛处在最前面，后面则是普通长枪手和弓箭手，当然了，眼下他们也将部分弓箭手换成了火枪手，但数量应该不多”
“根据张七的密报，赖吉宁已经暗地里积攒了一支人数大约三千人的精锐部队，分散在伯朝拉、彼尔姆、乌法三地，我军一旦发动，他们也会在这三地举事”
“就三千人，还分别处在相隔千里的三地？”，郭天才笑道。
“不然”，安巴说道，“三千人只是他们表面上的精干力量，如果全部动员的话，每一处都会有一个旅的军力，虽然比起瀚海军来远远不如，但多少是一支牵制力量”
第十五章 伊拉克利翁
转眼就来到了三月份，大夏国、沙俄在西西伯利亚的战事还在继续，不过随着天气的转暖，霜狼骑兵逐渐减少了在敌人腹地的袭扰，双方又回到了以前较为均衡的局面。
霜狼骑兵这么一搞，立即让俄罗斯人警醒起来，他们知道，那可恶的大夏人要对西西伯利亚森林地带下手了。
但实情是这样吗？
在如今的西西伯利亚森林里，上一章节提到的各城堡都是占地颇广的石质城堡，就算是火力强横的大夏国想要攻破这些城堡也要耗费相当的精力才行，而与敌人进行硬碰硬的攻城战，还是一个接一个城堡的攻击战，似乎并不是大夏国历来的作风。
但无论如何，随着天气的好转，让西西伯利亚以及阿提拉河以西的俄罗斯人睁大了眼睛。
伊拉克利翁。
三月份的克里特岛最大城市伊拉克利翁突然热闹了起来。
尼堪来了。
不但他来了，跟着他过来的还有一支洲际舰队，这支舰队自然是杨承恩的欧洲舰队，就在前不久，从美洲过来了三支老式分舰队，分别驻扎在休达、纳祖尔、伊拉克利翁，加上以前的老式舰队，每地实际上有两支老式舰队。
在眼下的地中海，以单独某国的力量，面对两支大夏国两支老式舰队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如今的大夏国与地中海的欧洲势力西班牙、意大利半岛诸国正处于蜜月期。
何况，在明斯克大公国接受普鲁士大公国柯尼斯堡地区后，他们在波罗的海便拥有了出海口，尼堪已经从亚洲调了一支老式分舰队驻扎在那里，以当下波罗的海附近诸国的海上实力，无论是俄罗斯、瑞典还是丹麦，都不是这支老式分舰队的对手，这支分舰队还可以出波罗的海前往大西洋东岸进行战略性牵制，于是，就算荷兰人与英国人想要联合起来恐怕也力有未逮。
伊拉克利翁，威尼斯人在十五世纪就在这里修建了上好的港口，这里的港口设施一直沿用到后世，当然了，眼下的那处在在防波堤尽头有着海上要塞的港口加起来只有七百米，当大夏国一个洲际舰队加上大量的信天翁停进去后便有些拥挤了。
在港口附近，是一座方圆约莫十里，城墙高达五丈的大城，这座城堡先后由希腊人、罗马人、威尼斯人修建过，其中饱含着几万奴隶的血汗，加上防波堤上的要塞，坚固异常，在原本的历史上，奥斯曼人打了二十二年的仗才拿下。
大夏国接手后几乎没有对城堡做任何改动，作为一个商人共和国控制的城堡，城堡里原来的总督府极尽奢华，这一切都让大夏国的新总督祖泽洪享受了，当然了，按照威尼斯共和国的体制，总督府里除了总督及其家属的住处，还有预留给共和国高官、大贵族，比如七人议会议长、最高法院**官的住处——实际上是他们度假的地方，特别是七人议长的住处，几乎是美轮美奂——威尼斯热共和国的七人议长实际上就是最高统治者，他也是共和国最大的贵族。
祖泽洪深谙大夏国体制，进入总督府后，他只住进了以前威尼斯总督的住处，而将留给议长、**官的地方维持了原状。
他想的不错，尼堪对这个地方非常满意，因为这是是城里最高的地方，不仅能俯瞰全城，还能欣赏海上的风景。
在罗马式建筑的顶楼阳台上，尼堪召见了孙鲁、祖泽洪等人，欧洲舰队司令杨承恩、神武军统领孙秀澜、按察司指挥使王文慧、灰衣卫地中海地区的负责人阿兰纳尔在座。
眼下是大夏国驻欧洲全权大使孙鲁在汇报情况。当大夏国经过牙买加一战与欧洲诸国建立全方位的关系后，将驻欧洲总部还放在柏林就有些不妥了，再三考虑之后，尼堪决定将大使馆迁到热那亚，因为那里与德意志诸国、法国、意大利半岛诸国以及奥斯曼帝国都很近。
当然了，与重要国家的总领馆依旧存在。
“陛下，在上一次战斗中，普鲁士人获得了罗斯托克和吕贝克，而瑞典人从丹麦人手里获得了法尔斯特岛和博恩霍尔姆岛，丹麦、荷兰联军大败，但联军虽然在陆地上败了，但荷兰人的海军依旧占据优势，最后双方在丹麦控制下的奥斯陆城堡签订了和平协议”
“协议约定，普鲁士人放弃吕贝克，但罗斯托克扔在他们手里，瑞典人放弃法尔斯特岛，但依旧占据博恩霍尔姆岛，荷兰人放开对卡特加特海峡的封锁”
尼堪未置可否，他关心的是俄罗斯人。
“陛下，俄罗斯人的圣彼得堡已经建起来了，由于俄罗斯人的女婿弗里德里希.威廉与大夏国交好，阿列克谢同荷兰人、丹麦人建立了友好关系，俄罗斯的皮毛全部由荷兰人代理，在荷兰人的帮助下，俄罗斯人在圣彼得堡建立了能大量制作枪炮的冶房和铁器厂，还建立起毛纺厂、木器厂，陛下，眼下的荷兰人除了没有机器，剩下的科技实力在欧洲位居顶尖行列，但他们囿于人口并没有在境内大肆建造工坊，依旧痴迷于远洋贸易”
“欧陆工业实力最雄厚的还是法国，他们有大量的人手从事包括毛纺、铁器、玻璃、葡萄酒等行业，虽然在每一个行业并不是最领先的，但胜在人多，长期下去肯定是最强的”
“不好意思扯远了。在荷兰人的帮助下，俄罗斯人还用皮毛向荷兰人换来了一支包括十艘武装商船的波罗的海舰队，不过他们这支舰队刚刚组建完毕，一切都还有赖于荷兰人的教导，想要成军恐怕还要假以时日”
“阿列克谢败于我国之手，回到国内之后大病了一场，那之后，他的脾气便更加暴躁了，经常动不动就将人扔到冰冷的河水里，但这只是他的表象，暗地里，他也在励精图治，为了顺利打造圣彼得堡，在去年，他亲自带领一支两万人的精锐突袭了芬兰”
“镇守芬兰的瑞典人猝不及防，大败，阿列克谢这两万人随即深入到芬兰内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占据了整个芬兰，但在瑞典人的版图里，芬兰完全处于鸡肋的位置，他们占住此地后也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建设，只是向芬兰人传教以及征收赋税，陛下在地图上标注的赫尔辛基港口眼下还是一个小港”
“这样的地方自然没有多少油水，但阿列克谢却准备长期占住此地，他下令在芬兰境内推行东正教，这让芬兰境内沸反盈天，最终阿列克谢在一番烧杀抢掠之后狼狈不堪地退到俄罗斯境内，但目前俄国人依旧占据着赫尔辛基”
“由于与荷兰人结成了军事同盟，俄罗斯人的力量这几年发展的很快，别的不说，圣彼得堡已经发展成波罗的海的一座大城，为了建造这座城堡，阿列克谢可是征发了十万农奴建造了五年才完成”
“这里面没有英国人的身影？”
“自然是有的，俄罗斯人的火枪有不少都是从英国人那里得到的，虽然他们自己也能造，但质量上还是比西欧诸国差一些”
“另外，按照灰衣卫的说法，俄国人已经秘密向奥斯曼人派出了使者，具体情形不详”
“还能有什么，远交近攻罢了，这很正常”
“是的，陛下。不过眼下里海附近的局势又有了变化，哈萨克汗国南下后为了安置更多的牧民，他们不仅占据整个阿姆河流域，还不时向西、向南拓展，在他们的摄政大臣雅安的指挥下，前不久击败了波斯人，占据了波斯厄尔布尔什山脉以北靠近里海的区域”
“而迁到北高加索一带的土尔扈特人在大夏国帮助下攻入了高加索山以南的部分区域，并完全占据了阿塞拜疆”
“阿塞拜疆本来隶属于波斯萨菲王国的，土尔扈特占据后并没有向这里派兵，抢掠一番后便退回到北高加索，经过这一劫难，阿塞拜疆一蹶不振，恰好此时雅安的大军到了，由于雅安击败了波斯人，阿塞拜疆人干脆投到了哈萨克人的怀抱，双方结成了同盟”
听到这话，尼堪双眼泛出了光彩。
“很好，派出使者去拉什特，告诉雅安，我国的国境线将在十年以内停在锡尔河一线，在这十年里我国可与哈萨克汗国结盟”
“陛下！”
对于这一点，众人十分不理解，哈萨克汗国在大夏国的打击下几乎亡国，他们会与我国结盟吗？何况，以大夏国眼下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结盟就可以独立应付四周的势力。
“好了，朕意已决，不用多说了。同时通知国内，让在敦煌的杨廷玉开始发动对叶尔羌汗国的战事，争取尽早占据天山南麓一带”
说完他看向阿兰纳尔，“奥斯曼人那里有何动静？”
“陛下，由于他们在阿尔及尔的战败，以及两名寇普洛鲁家族的人落到我国手里，他们至少在明面上不敢对我国有何不利的举动，但在私底下，他们还是有一些动作”
“他们也知道，自己与欧洲的盟约太过脆弱，毕竟两方阵营争斗了几乎千年，岂能一朝化解？老寇普洛鲁目前已经完全与波斯人缓和下来，但他将目光盯向了罗马尼亚，原本发兵攻打匈牙利的二十万大军目前已经全部调到了保加尔人的地界，分布安置在皮里翁、卢塞、多布里奇三地，在纳尔瓦港口也是大船云集，随时可以入侵罗马尼亚人的港口康斯坦察”
“你确认这一点？”
尼堪皱起了眉头，暗忖：“罗马尼亚是大夏国的盟国，世人皆知，奥斯曼人怎敢在此时这样布置军力？”
“是的，陛下，这二十万人分成了十个军团，步骑各半，但能够机动的野战军团最多十万人，也就是五万步军，五万骑兵的规模”
“皮里翁到纳尔瓦有多远？”
“大约五百里，之间有大道相连，奥斯曼人占据此地保加尔人的领地后曾征发十万白人修建了从纳尔瓦到贝尔格莱德的大道，这条道路可以并行三辆马车，奥斯曼人若是沿着此条道路行动，速度还是很快的，他们占据此地差不多一百五十年，已经在大道附近的城堡里贮存了大量的粮食”
“纳尔瓦的船只有多少？”
“很多，大的桨帆船就要上百艘，陛下，如今的奥斯曼人是当今欧洲依旧对大桨帆船情有独钟的国度，他们的桨帆船非常大，几乎与我国的信天翁系列差不多，不过他要使用大量的奴隶桨手，自然装载不了太多的军力，最多达到我国的一半，也就是五百人左右，但一百艘也是五万人了”
“他们还有一些在巴尔干地区建造的新式帆船，大多是由国内从小被俘的白人奴隶操控的，也有接近五十艘，大部分也拥有欧洲人武装商船的实力”
“朕知晓了”
尼堪突然了站了起来，“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是……”
“克里米亚”
第十六章 孙秀宁在旅途之一：新临潢府
孙秀宁，孙传庭幼子，原名孙世宁，后来又改成与孙传廓这一系一样的辈分，秀字辈，自然是为了拉近与尼堪/孙秀荣的关系。
在大夏渡过长江进攻江南之地前，孙德威派人通知了孙传庭，此时的孙传庭身上还挂着“提督操江”的职务，但几乎是一个闲职，但无论如何他至少在名义上管着长江江面的防务，在大夏国进攻展开之前将自己的家眷弄到江北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孙传庭并没有这么干，他跟着朱慈烺南下广东去了。
不过他也并不是完全迂腐之人，在他担任陕西总督之时就将幼子留了下来，后来孙秀宁实际上一直跟着孙秀节，几乎是孙秀节亲自带大的。
故此，孙秀宁经历了完整的大夏国小中学堂的教育，并于前年考中了进士，之后被分派到坚昆省下辖的阿钦城当了两年吏员，去年年底才调到安西大都护府，在哈尔哈图办公室继续担任文员，由于他算术很好，实际上是大都护哈尔哈图的财物秘书。
像大明那样，中进士之后立即分配到翰林院或者去某个县城担任县令的事情大夏国只在第一届开科之后施行了，之后就废弃了，最终还是下令至少需要在普通职位历练五年以上才有可能提拔为副县长以上的位置。
当然了，如同后世一样，同一届考中进士的，以后的发展又不同，像孙秀宁这样的人，别人听到这个名字也会高看几眼的发展路径自然与众不同。
这不，他才在阿钦城历练了两年便调到安西大都护府府城所在的奥伦堡了。
时下已经来到东兴八年的三月份，但西伯利亚大地依旧沉浸在冰封之中。
孙秀宁前几日就在临潢府办完事，按照计划，今日就要乘坐火车去奥尔堡（后世奥尔斯克），那座临潢府，不不不，现在已经改成临潢省的最南端，萨日德格河（乌拉尔河）北岸的城市。
自从大夏国的火车开始运行后，截止今年，铁路已经修到了山南省的青城（呼和浩特），离北京只有一步之遥，估计最多两年就可以修到那里了，在西伯利亚以及漠北，由于大部分地方都是干燥的平地，只要解决了冻土的问题，这铁路修起来实际上要比内地更快。
反而到了内地，就要面临一系列河流、山脉，以大夏国眼下的水平，别说挖掘隧道了，就算后世那样的京张铁路也建不起来，于是到了关内后便只能绕路，尽量朝着平地走，到了青城之后，按照既定计划，会继续向东修，修到张家口后再修到燕山北麓的延庆就差不多了。
什么，你要翻越燕山？纯属想多了。
尼堪修建铁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快速交通往来，眼下从临潢府到延庆的铁路距离不过一万公里，以蒸汽火车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一日可行六七百公里，若是加上中途上下客、装卸货物，以及遇到恶劣天气修葺铁道等，最多一个月也就到了。
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以前若是骑马的话，一天跑一百公里就差不多了，这就需要三个月，毕竟牲畜不比机器。
一个月，在时下欧洲诸国几乎没有正式的国内干道的情况下，从巴黎旅行到柏林，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也就是说，在当前的条件下，大夏国在临潢府准备发动战事时，其准备、动员所需的时间与整个欧洲加起来也差不多，这就足够了。
为了尽早打通与本土连接的铁路，大夏国这几年将尽力全部投在临潢府的东边，西边、南边的铁路最远也只建到奥尔堡。
当然了，在克里米亚总督辖区里，利用新鞍山（梅利托波尔）的铁、镍资源，新大同（顿涅茨克）的煤炭资源，以及新天津（马里乌波尔）的港口资源打造的产业链条还是修建了地区性铁路。
按照大夏国的规划，这些地区性铁路由各省自己负责，眼下政务院也就批准了克里米亚、临潢省、定远省的地区性铁路，剩下的各省呈上来要修建铁路的报告络绎不绝，不过都被枢密院压下了。
克里米亚，是大夏国经略欧洲的最前线，又同时面临基督教、天方教两大势力，自然要优先考虑，而定远省以前主要面临哈萨克汗国、准噶尔汗国的威胁，自然也要优先考虑，剩余的就要慢慢排队了。
这一日，孙秀宁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去拜别临潢省布政使兼镇守使萧承翰之后再走。
时至今日，最先修建铁路的临潢府城已经是一座成熟的西伯利亚大城了，方圆六里的城池上空终日乌烟滚滚，空气里也弥漫着煤炭的味道，加上城池周围沼泽地黑泥发出的臭味，一种莫名的味道霸道地宣示着它的存在，一种独一无二的的存在。
米阿斯的铜，萨日德格（马格尼托格尔斯克）的铜铁，两地之间的煤炭都源源不绝通过火车运到临潢府城，当然了，时至今日，由于萨日德格、米阿斯都建起了小城堡，铜铁等矿石已经在那里进行了初步冶炼，煤炭也得到了初选。
当然了，以萨日德格山以及临潢府城周围几乎无穷无尽的森林资源，煤炭在冶炼上并不太受待见，但府城依旧储存了大量的煤炭，因为大量的机器要用。
萧承翰，前哈萨克汗国小玉兹部落两大联盟之一的契丹联盟中的核心部落之一的首领，早已经从十年前那场在钦察草原常见的内部惨斗中恢复过来了。
在大夏国历练十余年后，他已经成了文武双全的人物，手中握有两个机动军团，一个由自己兼任，另一个则是终于额尔齐斯河流域回到故地的另一个契丹联盟的部落首领，族人几乎被喀山鞑靼人斩尽杀绝的拔野风了。
当然了，如果严格按照最初的源头来说，萧承翰应该出自契丹国两大核心部落之一的乙室部（另一个是耶律氏的迭剌部），而拔野风的祖先则是贝加尔湖以东的拔也古部落，他们都来自漠北。
眼下，拔野风带着他的军团镇守着临潢省的北线，也就是与俄罗斯交接的伊塞特河附近，其中在后世俄罗斯的城市沙德林斯克所在，大夏国已经在那里建起了博格达堡，如今也是一座人口超过万户的的大城了。
作为临潢府的老人，自从西辽国灭亡后便迁到此地接近两百年了，已经四十岁的萧承翰愈发沉稳，他不仅担任着临潢省的镇守使，兼任一个军团的司令，还是省布政使，整个省域在经过十年的辛苦经营后，总人口已经达到四万户，其中农户三万，牧户一万，总人口接近二十万。
这人口若是放在后世，还不如车里雅宾斯克一个城市的人口，但在如今的西伯利亚，仅仅十年时间，大夏国就向这里迁移了这么多的人口，显示了国家对此地的异常重视。
萧承翰没有辜负国家对他的信任，由于临潢省境内密布黑压压的黑土地，如果做好春夏之交的防洪防涝工作，这里将是西伯利亚的粮仓，这十年，他做到了，当然了，这也与大夏国先进的技术以及组织能力相关，否则放到常人身上，比如像历史上的沙俄帝国，他们可是花了百年时间才达到大夏国目前的水平。
除了粮仓，这里还是大夏国工业最为发达的地方，还是整个安西大都护府唯一能生产火车头的地方。
故此，萧承翰很有成就感，但在夜幕降临后，当他喝上几倍烧酒，在弥漫着煤味的夜色中沉沉睡去时，还不时被十多年前那场几乎让自己家破人亡的惊变中惊醒。
虽然事变的幕后人物，小玉兹另外一大联盟，以白人为主的哲德乌尔联盟大酋长，小玉兹联盟苏丹米扎尔如今也投靠了大夏国，故此，他就是想报仇也无从下手。
米扎尔加入到大夏国后，除了按照惯例从部落里抽调部分牧户加入到博格拉部，其它的其实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这也是他们这一代，大夏国早就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子女，按照大夏律，无论是政务院直属的部落，还是理藩院直属的部落，牧户子女只要达到一定年龄必须到大夏国指定的学校就学。
加上大夏国的征兵制度，几乎将各部落的二十岁左右最富活力的年轻人搜刮一空，这些人就算退伍了，部队里的见识、生活水准都会对他们产生巨大的影响，故此，不管是主动投靠大夏国的部落，比如哲德乌尔联盟、希瓦汗国以及原准噶尔部落里的杜尔伯特部，还是在大夏国在打败哈萨克汗国、准噶尔汗国俘获的部落，眼下虽然还有一定隐忧，比如在宗教方面，但在长远方面，这些隐忧都在国家的控制范围里。
这日，萧承翰正在与回到府城办事的拔野风说话，眼下拔野风已经与他结成了儿女亲家。
时至今日，拔野风一腔向喀山鞑靼人复仇人的心思也逐渐消退了，眼下的喀山鞑靼人首领阿明依然健在，还是以沃罗涅什为中心的阿提拉河以西俄罗斯森林南部平原土地最主要的游牧部落首领，在沙俄帝国在大夏国手里屡次吃瘪后，也放弃了以往对向喀山鞑靼人、诺盖人、阿兰人、达契亚人、卡尔梅克人（土尔扈特人）的压榨，而是转以拉拢为主，故此，阿明过得比以前还好。
但现在拔野风知道，大夏国的实力太强大了，拿下阿明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都是丰神俊朗的契丹人后裔，还是汉化很深的契丹人后裔，现在又至少是一个军团的指挥使，还是儿女亲家，这利用产自克里米亚的大麦制作的烧酒未免就喝得多了一些。
“听说帝国的霜狼骑兵了吗？”
“自然听说过，前不久他们还在亚亚河、雅哈河、额尔齐斯河展开了游击战，听说他们仅有三个团，却消灭了俄罗斯人至少一个师，还搜剿、毁坏了这三条河流上俄罗斯农户存储的粮食，效果非常理想”
“我倒是有些疑惑，我国在定远省有三个军团，东方省、临潢省各有两个军团，坚昆省也有一个军团，还都是机动军团，这便是六个军团了，目前帝国的陆上野战青铜炮也有了三十二斤的，由于改进了工艺，份量也就是比以前十二斤尼布楚青铜炮重了一千斤而已，等到夏秋之际，大大方方从叶尼塞河、鄂毕河以及我等临潢省攻入北面岂不是更好？”
“以三个团利用战马的优势进攻，虽有所斩获，却并不能损耗他们的根本，也不知殿下是怎么想的……”
听到拔野风这么说，已经有些微醺的萧承翰立马清醒了，他赶紧摆摆手。
“休要这么说，像这样的大动作，岂是殿下能够单独决定的？”
“你的意思是这还是陛下的筹划……”
“报！”
萧承翰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一声叫唤。
“何事？”
“大都护府吏员孙秀宁求见”
萧承翰与拔野风对望一眼，两人都站了起来，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慎重。
“此人虽然只是一个吏员，却是陛下的堂弟，须臾怠慢不得”
“请”
第十七章 孙秀宁在旅途之二：达契亚灰衣卫
孙秀宁继承了他父亲孙传庭高大的身材，国字脸，长期读书带来的浓浓的书卷气，若是加上一身明装（大夏国对于依旧穿着以前大明那样的服装的称呼），行走在大明的街上，肯定会引起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觊觎，不过作为从小在大夏国各级学校过来的人，孙秀宁却穿着一身短装，外面罩着一件呢绒大衣，但他那修长挺拔的形象却并无损减半分。
在以前的契丹联盟部落里，耶律兴辽、耶律桃花石兄弟是正经的辽国王族、迭剌部后裔，萧承翰虽然姓萧，实际上却是汉人，祖上被辽国皇帝赐姓萧而已，他的部下能早早占据森林、沼泽地遍布的临潢府一带（车里雅宾斯克），也是因为在两万户契丹联盟部落里，只有他这个部落是农牧皆有，还建起了唯一的城池（小玉兹苏丹米扎尔也没有城池）。
有了城池，便有了读书的可能性，否在在草原上随时面临其它部族的入侵，你想要在帐篷里安安稳稳读书实属可笑，于是，萧承翰是契丹联盟少有的读书人，而拔野风也是少有的读过汉家典籍的人。
故此，这两人才会走得很近。
“拜见布政使、拔野司令”
孙秀宁见拔野风也在，也是吃了一惊，不过既然作为一省最高官的萧承翰都没有在乎，他也不能说什么。
“孙秘书，请坐”
时至今日，“秘书”的称呼已经在大夏国境内传开了，不知是谁首先叫起来的，多半是他们的皇帝尼堪，反正他创造的新词不在少数。
孙秀宁倒是没有客气，他坐下后立即说道：“布政使，我这次奉大都护之命前来临潢省公干，前前后后差不多一个月，按照规矩，我要将这一个月的所见所闻写成正式的报告，当然了，主要是账务方面的，报告中涉及到的问题要向主管财务的左参政提出来的”
“这一个月以来，我走遍了临潢省每一个城堡，并下到了农户以及牧民、工匠家里，所见所闻深为振奋，并未见到有大的不妥之处……”
萧承翰回道：“那就是很多小的问题喽”
孙秀宁点点头，“不瞒布政使，这些问题在定远省、定方省、巴尔喀什省都存在，别的没什么，就是在饮酒上……”
萧承翰立即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西伯利亚苦寒，一到冬季，对于烧酒的需求还在粮食之上，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大夏国时下粮食已经做到自给自足，便将酒类物资的需求凸显出来了，这烧酒一旦多喝，便会上瘾，便会耽误事，何况，将部分粮食拿出来制作烧酒，大夏国自有规制，何况，像烧酒这样大量消耗粮食的物品，肯定是大夏国国营的，由于产量有限，导致它现在竟成了时下最抢手的物资。
于是，这里面就会出现徇私舞弊，得到烧酒后若是不节制，就会耽误工作，有时候还会耽误大事，大夏国在这方面自然也有严格的规定，但规定是规定，具体执行起来又是两回事了，刚才孙秀宁既然说“并未见到大的不妥之处”，那就是没有耽误大事了，不过这小事肯定不会少。
不过这小事也马虎不得，按照大夏国吏部的考核机制，实行的是“大事”一票否决制，小事按照累计来计，故此萧承翰的脸色也变了。
孙秀宁见到了，不过他还是面不改色，“布政使大人无需多虑，尚没有达到警戒线”
他所说的警戒线是考核时考虑到实际情况，允许地方官犯一些小错，只要不累计到一定程度，便只会训诫，不会计入考绩，若是记入考绩，就要降级或进行更严厉的处罚。
一听这话，萧承翰的面色稍霁，他向孙秀宁施了一礼，“多谢秘书宽容”
孙秀宁道：“我大夏自有规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岂能徇私舞弊？还是大人治下有方所致，对了，我这次来，一来向大人辞行，二来是向大人通报这一个月所见所闻，如今事情完成，我也要离开了”
萧承翰知道大都护府规制森严，其外出公干人员去干什么，去多久，花费多少都有细则，自己也挽留不得，只得站起来说道，“那就预祝秘书一路顺风，对了，你是怎么回去？”
孙秀宁答道：“还不是先坐火车去奥尔堡，然后乘坐冰船去奥伦堡复命，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其实，他回到奥伦堡后还要去克里米亚，当然了这样的事是不能向萧承翰说的，萧承翰不虞有他，说道：“那好，回到奥伦堡后，请代我向大都护、参政问好”
“一定”
……
孙秀宁离开萧承翰的府邸后就直奔火车站去了，他在半路上了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四轮马车，直奔北城门而去。
以大夏国眼下的能力，是不大可能将火车站建在城内的，那样也不利于防御，故此，临潢府的火车站修在北城门，潢水（米阿斯河）北岸，也就是临潢府冶铁坊所在。
后来为了加强防御，萧承翰也在铁坊周围建起了一圈围墙，自然不像正式城堡那样高大厚实，而是为了方便火车进出。
进到火车站后，孙秀林出示了车票，然后就带着两个跟着自己过来的大都护府随从上了火车。
这里要说明的是，对于像孙秀宁这样的外出公干的公务人员，坐火车需要自己买票，回去报账就行了，但到了目的地，只要出示自己的证件，就能免费乘坐公共马车以及长途沿着驰道行驶的马车，若是下到乡下，还能向目的地所在的官府申请马匹。
如今从临潢府到米阿斯，再南下到萨日德格一直到奥尔堡的火车是两车道，而在临潢府车站里面却是六车道，仅从这么一点就能看出大夏国在铁道上的技术已经发展到新的阶段了。
此时，由于人烟稀少，并没有多少人乘坐火车，全部是载人、载货两用的火车，一列有着八个车厢的火车有两个车厢用来坐人，剩下的六个全部用来装载货物。
载人的两个车厢在车尾，作为大都护府的职员，孙秀宁有权检查、巡视境内一切国营的事务，这火车也不例外，孙秀宁查看过，这两个载人的车厢的车票全部卖出去了，而这样的火车是三天发一趟，可想而知眼下临潢省虽然只有二十万人口，但内部交通往来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
当然了，火车抵达奥尔堡后，还有乘坐冰船去钦察省、克里米亚、明斯克的人，也有乘坐驿站的马车去咸海附近的，但大多数还是省内流转的。
这一次的货物全部是军需物资！
作为大都督府里的“机要”人员，孙秀宁自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六节车厢里，装载了重一千五百斤的十二斤尼布楚青铜炮一百门，重两千斤的二十四斤尼布楚青铜炮三十门，重两千五百斤的三十二斤尼布楚青铜炮二十门。
由于在克里米亚、临潢府、钦察省三地只有萨日德格附近有大量的铜、镍，故此，这里便成了大夏国最大的火炮生产基地，另外的基地就是新天津了，但那里的铜锭、锡块是从其它地方运过来的。
“这些东西，多半是运到克里米亚的，克里米亚现在有四个机动军团，前不久又从内地调过来一个以步军为主的军团，这个军团从山南省万里迢迢过来，自然没有携带重型火炮，只能在临潢省生产，眼下看来全部生产好了，这是最后一批”
“按照一个步军旅一个团炮兵的配置，一个团的炮兵有四十门尼布楚青铜炮，还有若干小炮，三个团就需要一百二十门，如今既然上了三十二斤的尼布楚青铜炮，肯定是要攻打坚固的堡垒了”
“在新天津附近，离大夏国最近的敌人堡垒就是克里米亚汗国的亚速城了，难道是……”
“亚速城是以前的热那亚人建造的坚固石质城堡，就算用三十二斤重的重型火炮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拿下”
孙秀宁摇摇头，军略之事并非他所擅长的，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呜……”
火车即将开动的汽笛声响起来了，正在此时，从窗外跑过来了几个人，看来是差一点误了火车的几个人。
那些人都戴着压得低低的有着硬质帽檐的皮帽子，看不清面目，不过看那精干的模样，多半是官府的人。
按照正常的规矩，误了点的人是不能上车的，除非你有合理的理由，但这几个人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上来了。
其中一个人正好坐在孙秀宁的对面，当他将帽檐往上一推，孙秀宁这才发现竟是一个熟人！
阿德里安！
就是以前在尼堪亲率大军前往波兰作战，路过察里津时被克里米亚汗国培养的耶尼切里偷袭的那位将领，原名阿米尔的达契亚人（罗马尼亚的民族），被大夏国俘虏后在矿山干了一段时间活计就释放了，还跟阿兰纳尔一样成了灰衣卫。
在尼堪的默许下，阿米尔投降后，立即皈依了东正教，并改名阿德里安，他还娶了萧承翰寡居在家的姐姐，这之后他的官途一直走得很稳，由于他达契亚、突厥、天方教、东正教的多重背景，眼下已是负责黑海、里海附近灰衣卫事务的主官，同阿兰纳尔一样享受中校军衔。
阿德里安见到孙秀宁后面上带着微笑，似乎并没有为自己的迟到感到羞耻，“孙秘书，请恕我冒昧，我是昨日才到这里，到了后便去了博格达堡，昨晚很晚才回到府城，我刚刚接到一个命令，这个命令大都护府指定由你我二人完成，这才……”
孙秀宁这才释然，暗忖：“原来如此”
第十八章 孙秀宁在旅途之三：奥尔堡
由于周围人员太多，阿德里安拉着孙秀宁来到了列车长的休息室。
“孙秘书，大都护命令你我二人押着这一车军事物资直接去新天津港，事情紧急，须臾怠慢不得”
孙秀宁点点头，他也知道，除了灰衣卫，这火车上肯定还有正式的军事人员，而让自己参加，这里面除了武器肯定还有其它的物资，多半还有其它宝贵的物资，比如烧酒、上等铁器、木器等，自己作为大都护府的财务秘书，在碰到超过两个省以上的物资转运时确实要到场核验。
但他也明白，阿德里安专门追上自己，这里面除了要一起核验军事物资外，还有其它的理由。
这理由阿德里安自然不会轻易说出来，那会是什么？
于是，孙秀宁竟也十分好奇起来。
火车出发了，它先是驶向西边的米阿斯铜矿基地，然后径直向南，接着经过临潢府的煤铁基地萨日德格（马格尼托格尔斯克）等地，最后抵达萨日德格河北岸的奥尔堡。
全程大约千里，火车的平均时速只有五十里，中途还要上下货物、人员，加载水、煤，原本只要一天一夜的行程却花了三日。
到了奥尔堡之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到了这里，往东沿着萨日德格河，在夏季可以坐船，在冬季可以做冰船直抵里海。
实际上，以大夏国眼下的实力，自建一条直达奥伦堡的铁路也不是不可以，因为到了奥伦堡，大船就可以直抵里海，而从奥尔堡开始，便只能行驶平底船，装载能力十分有限，不过为了保证往东线路的贯通，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铁路只修到奥尔堡，往后就只能做冰船或者驿站的马车了。
往西，还可以乘坐驿站的马车去哈萨克汗国前大玉兹腹地，大夏国在那里设置了库斯塔纳城。
往南，可去咸海附近乃至希瓦汗国。
眼下，锡尔河以北的原哈萨克汗国领土以及土地上的部落已经全部纳入到政务院直接管辖的体系，但希瓦汗国还是隶属于理藩院的管辖范畴，不过为了将其慢慢纳入到帝国的体系里来，而不是让其慢慢独立，修建通达的道路，加强双方的联系也是应有之意。
到了奥尔堡之后，火车上的军事物资就要用车站的蒸汽吊车吊卸下来直接放到冰船上去。
这里的冰船比俄罗斯人的大许多，是由十六匹由大夏国户部牧司专门培育出来的大力气挽马拉动，这样的挽马的父系来自哈萨克的汗血宝马，母系来自顿河马，高大结实，不善于奔跑，但力气极大，还有较强的耐力，能一气跑上二十公里。
但到了二十公里后无论如何也需要休息了，至少要花费半小时进行食水的补给，这些挽马一顿需要的草料、豆料是瀚海军战马的两倍，耗费还是很惊人的，但没办法，大夏国的大冰船也只有这样的高大挽马才拉得动。
萨日德格河岸边一气停了几十艘这样的冰船，这样挽马就是几百匹，若是一直是这样的景象，这耗费的草料、豆料更是惊人，幸亏这不是常态，平日里这样的船只最多不会超过十艘。
吊车花费了整整两日的时间才将火车上的物资全部转到冰船上，这已经算高效率了，若是放到大运河上大明的漕船转运，没有个十日功夫是不成的。
在这两日里，孙秀宁拿着装运单，仔细核对着每一件物资，他这才发现，除了军用物资，还有一整套用萨日德格山上的上好的榉木制成的一整套家私。
“这套家私是发往新天津的，这样的物资与军事物资放在一起，肯定不是大都护或者罗继志能够使用的，除非……”
一想到此事，孙秀宁心里不禁火热起来。
这两日，除了在火车站登记、核对物资，孙秀宁也抽空逛了一下奥尔堡，这是一座建在河边的小城，方圆约莫三里，周围全是修建了水渠的灌溉农田，加上出自杜尔伯特部落的萧承翰岳父所在的托音部牧民，便没有其它的产业了，不过由于这里位置重要，逐渐成了一个物资转运中心，来自中土各大商家以及欧洲的条顿骑士团、乌克兰大公国、罗马尼亚王国都在此地设置了据点，虽是小城却也热闹非常。
第三日，冰船出发了，孙秀宁做上了一艘专门载人的大船，他此时才发现，跟着他一起坐火车南下的那些人中至少有一半都是西去的，他们中的一半其实都是军人，此时都分散在各收装载货物的冰船上，而这艘唯一载人的冰船除了像孙秀宁这样的外出公干的官员，便是大商人了。
在这里，孙秀宁见到了山西大商人范家、黄家的掌柜，也见到了来自乌克兰、罗马尼亚、明斯克的商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犹太人，在时下的欧洲，也只有这三个国家并不排斥犹太人，反而利用他们在金融、商业上的天赋为自己的国家买卖物资。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国度寻常需要的物资都能通过克里米亚总督辖区买到，他们在这里设置据点，自然是为了收购来自西伯利亚的一些土特产，比如野生蜂蜜，树脂等，另外，来自中土的丝绸、瓷器若是在这里采办的话肯定会便宜一些。
当然了，他们能在此地设置据点，最主要的是为了大夏国的军事物资，按照大夏国的规定，凡是军事物资，只能在远离国境的地方发卖，否则就算关系再好，也会存在重大隐患，而若是在更远的地方发卖，沿途都有官府的各种机构进行盘查，让军事物资的走私以及各种不合规的景象无所遁形。
不过，若是大都护府的高官亲自下场徇私舞弊的话，还是不能完全发现的，这就需要另外的机构，比如只属于皇帝陛下的灰衣卫出面才行，这也是为什么代表皇帝的灰衣卫阿德里安要与代表大都护府的孙秀宁一起来押运这批物资了。
眼下是三月初，若是到了四月初，在南西伯利亚，无论哪条河流到了阳光最强烈的正午，河面上的冰层都有融化的危险，那时候是不能走冰船的，故此，三月份是冰船运行的最后一个月份，此后有着浓郁西伯利亚特色的大平底船就要出来了。
奥尔堡到西边，同样在萨日德格河北岸的奥伦堡只有五百里，冰船却走了三日才到，中途至少换了五次马，故此，想要做上这趟冰船，花费是巨大的，作为唯一乘载旅客的船只，一张票要花费五个银币，也不是一般人能坐得起的。
一般人，不是自己骑马，便是乘坐长途公共马车，当然了，若是乘坐公共马车，从奥尔堡到奥伦堡需要十日，比自己走路也快不了多少，票价自然便宜。
自己骑马的话，除了自己的花费，还要照顾马匹，真实的花费也不比公共交通少多少，不过这里的居民若是有马的，多半是能吃苦耐劳的蒙古马，饿了就自己扒开雪堆吃干草，渴了就吃雪，自己迟干粮，一日行走一百里，五日也就到了。
从临潢府出发，南下直到奥尔堡，然后往西、往东、往南，都有大夏驰道，多半也是沿着有水的地方修建，像去奥伦堡的驰道便是沿着萨日德格河北岸修建的，在冰船在冰面上行走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时，在岸上，还有至少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兵连一直跟着，看来这批物资确实重要。
除了这批军事物资，还有大量也是用冰船装载的木材，这些木材都是运往新天津的，那里，有大夏国在黑海北岸最大的船坊。
抵达奥伦堡后，孙秀宁先上岸了，他不上岸也没法子，冰船要在奥伦堡停歇一日。
奥伦堡本是哈萨克汗国的夏都，当时哈萨克汗国以此为基地作为对抗沙俄的前线长达两百年，可想而知此地的坚固。
没错，这是一座哈萨克汗国境内少有的石质城堡，周长六里，高大厚实，大夏国接手后除了将城内的排水、排污设施进行了重建，其它的基本没变。
尼堪将安西大都护府设置在这里，也是有他独有的思量。
到了十七世纪中期以后，纯粹游牧部落的衰微已经变得肉眼可见了，这样一来，已经慢慢进入工业化初期的欧洲诸国，以及由于拥有大量欧洲奴隶而水涨船高的奥斯曼帝国便成了帝国真正的对手。
于是，将府城设在靠近黑海以及俄罗斯本土的奥伦堡就恰如其分了。
从奥伦堡开始，大船就可以直抵里海，然后通过阿提拉河（伏尔加河）可直抵察里津，接着在通过阿提拉河与顿河之间的运河（俄罗斯人初建，大夏人最后完成，全长一百三十里）可以直接运到黑海沿岸，途中虽然绕了一个大湾，不过像运输青铜炮这样沉重的物资，若是沿着大夏驰道运输的话，最后花费的时间、人力、钱财还要超过水路。
而奥伦堡正好这个节点上。
孙秀宁来到了城中的大都督府，先后拜见了大都督哈尔哈图以及左参政于成龙。
于成龙，对了，就是历史上那位大清名臣，如今却成了大夏国在安西都护府职位仅次于大都督的左参政，实际上掌管着整个大都护府好几个省，一个总督辖区，一个大公国的政务。
与尼堪料想的一样，于成龙的一丝不苟、刚正严厉与哈尔哈图巨大的威望很好形成了制衡，否则这个职位若是放到任何一人身上都让人不太放心。
大夏国现在的安西大都护府可不是历史上大唐的都护府，实际上已经成了一个半独立的国家。
眼下的大都护府境内的人口已经超过两百万，且还在稳定增长中。
孙秀宁的背景于成龙自然知晓，不过他在见到孙秀宁，听完他的汇报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挥手让他下去了，幸亏孙秀宁知道他的为人，否则肯定会记恨在心的。
孙秀宁与阿德里安一起押着船队继续南下了。
到了奥伦堡后，萨日德格河的河面就变得宽阔起来，船队的速度也快了起来，从奥伦堡开始一直到里海北岸重镇阿特劳有一千五百里，船队花了十日便到了。
阿特劳，一座灰白色的城堡出现在萨日德格河的东西两岸！
第十九章 孙秀宁在旅途之四：新阿特劳
以前的章节说过，阿特劳是这世界上不多的大量出产天然沥青的地方，除此之外，洛杉矶附近，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产量也不少，可巧三个地方都掌握在大夏国手里。
沥青，放在这世上除开大夏国以外任何一个国家的手里都是废物，不过在元素周期表已经铺满中学化学教材的大夏国来说，炼油还有些远，但利用沥青，提炼沥青却正当时。
除此之外，里海的渔产也很丰富，大夏国已经大量生产从沥青、树脂、鱼胶三种物质得出的粗胶离不开鱼胶，至于树脂，萨日德格山多得是。
故此，阿特劳也是大夏国目前最大的粗胶产地。
还有，阿特劳附近，历来就是游牧民族大量聚集的地方，牛羊也少不了，毛纺织产品、皮革产品自然也是应运而生。
再者，作为里海北边最大的港口，怎能没有船坊的存在，从萨日德格山得来的木材源源不绝运到这里，当然了，这里并非是大夏国在安西最主要的船坊基地，主要的基地还是在克里米亚的新天津港（马里乌波尔），但马里乌波尔附近最近千年各种部族反复在此生息繁衍，已经没有优质的可以用在船上的木材了，故此，只能从萨日德格山获取。
所谓优质的船材，实际上是需要木材坚韧细密，耐腐蚀，既耐水蚀，又耐火烧，就像欧洲人的优质橡木一样。
这样的木材，在欧洲是橡木，在亚洲则是铁力木、柞树，在美洲则是巴西红木，加州红木，在这欧亚交界之处，只有萨日德格山有一些上好的柞木以及云杉，这两种树木自然不如橡木、红木，但也勉强够用了。
另外，里海的海盐产量也不错，故此阿特劳也成了安西都护府最大的食盐产地。
当时大夏国在萨日德格河两岸修建了两两相对的城堡，每座城堡周长都在三里左右，时至今日，作为大夏国在安西最大的粗胶产地，加上小玉兹联盟大量牧户所在地，六里的城堡有些不敷用了，近几年，钦察省在东城附近又加了小半城，这样一来东城的周长就有五里了，而西城还是三里。
作为风云变幻的里海北岸，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阿特劳城到里海海面还有大约七十里的路程，萨日德格河的三角洲在大夏国的精心呵护下，已经恢复了以往鸟兽云集的模样，从萨日德格山过来过冬的鸟儿异常兴盛，这也是大夏国乐意见到的，当鸟群离开后，它们留下的粪便粪便足够阿特劳城附近农户全部田地的肥料需要了。
在阿特劳港口里，常驻着一支老式分舰队，一支有着六艘旧式游隼号、六艘旧式雨燕号、六艘旧式信天翁的加强分舰队，其中在阿特劳、阿斯特拉罕、阿克套（里海西岸，原本隶属于希瓦汗国，希瓦汗国投靠大夏后便成了大夏国的港口，后世哈萨克斯坦的海军基地）各有两艘游隼号、雨燕号、信天翁号。
如此一来，小半个里海就全部掌握在大夏国手里了，另外在北高加索一带，靠近里海的地方，大夏国也协助土尔扈特汗国在靠近高加索山的地方修建了杰尔宾特港，并为他们提供了阿特劳船坊制作的石勒喀级帆船，如此一来，大夏国实际上能掌控大半个里海。
最近，随着雅安带领大军攻占了萨菲王国厄尔布尔什山脉以北靠近里海的地方，而以雅安为首的哈萨克汗国高官与大夏国逐渐达成和平协议，整个里海沿岸的港口大夏国都能使用了。
就在阿特劳，孙秀宁见到了从哈萨克汗国过来的大量商船，那种有着典型波斯风格的里海船只，明显是波斯人建造后被哈萨克人俘获的。
“孙秘书”
作为大都护府的人员，孙秀宁是有资格登上阿特劳的城墙进行视察的，而作为里海、黑海一带灰衣卫的总管，阿德里安更是可以在克里米亚、钦察省任何一座城池来去自如。
阿德里安的神色很复杂。
在以前，里海西岸一带是俄罗斯人、克里米亚汗国反复纠缠的地方，最终还是克里米亚人占据了上风，北高加索一带的各部族都以克里米亚汗国马首是瞻，但靠近南部高加索山一带的一些部族也会受到奥斯曼人、波斯人的影响，保持了事实上的独立。
但在土尔扈特人的大量骑兵的威慑下，整个高加索山以北的地方全部向土尔扈特汗国臣服了，但这里历来是天方教、基督教两大势力角逐之地，当地的阿兰人、印古什人、车臣人、达吉斯坦人都很剽悍，无论是哪一方势力占优，都会当地的部族采取以拉拢的策略，包括前世的蒙古人西征大军也是如此，他们岂能轻易臣服信奉喇嘛教的东方蛮族？
不过卫拉特蒙古人不是善男信女，对于不愿臣服的部族，一律施行斩尽杀绝的高压政策，在接近十年过去后，真正不服的人全部逃入到高加索山，剩下的也只得服服帖帖听从蒙古人的统治。
目前土尔扈特汗国还是老汗书库尔岱青当政，但他年事已高，已经是接近七十岁的老人了，汗国日常事务实际上掌握在他的大儿子朋楚克手里，朋楚克与尼堪同岁，今年也四十八岁了，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不过由于他与大夏国交好，汗国内部任谁都知道汗位迟早是他的。
汗国掌控土地肥沃的北高加索一带后，立即向南继续推进，占据了不少高山牧场，并以那里为基地对边界线进行控制。
眼下，无论是哈萨克汗国，还是土尔扈特汗国，境内最多的还是粮食，他们前来阿特劳与大夏人贸易的产品以主要以粮食、棉花为主，这样的东西，特别是粮食，大夏国来者不拒，有多少要多少。
“那是土尔扈特人的船只，他们要趁着最后一个月的北风季节从大夏国购买大量的物资，这次带着船队过来的是朋楚克的长子阿玉奇，此子在一众土尔扈特人中倒是出众的很，寻常土尔扈特人依旧以骑射为荣，但此子却迷上了船只和火枪、火炮”
“哦？”
孙秀宁一时有些语塞，因为在他心目中，作为一个正统的大明人，他此时应该还在老家私塾里苦读才是，然后时刻准备着各种考试，但作为从小在北京长大的人，他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种变化，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不过在孙秀宁内心深处，终究有一丝不适应。
阿德里安哪里知晓这些，他继续说道：“此子心情应该十分复杂，作为一个仰慕大夏文化的蒙古人，却又娶了准噶尔汗国僧格的女儿，而准噶尔汗国明显是大夏国的敌人”
孙秀宁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朋楚克还带着阿玉奇去藏地礼佛？”
“是的”，阿德里安点点头，“就是这一点，以及他们的独特地位，他们才可以从里海一直到藏地穿行无碍，任何势力对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孙秀宁暗忖：“其实土尔扈特人与大夏国很像，陛下来自漠北之北的林中索伦部落，索伦部落受蒙古人影响巨大，都信奉萨满教，这里的土尔扈特人虽然信奉喇嘛教，但也有不少牧民还信着萨满教，在远离中土的地方，一个普遍信仰基督教和天方教的地方还能独善其身殊为不易，陛下让土尔扈特人保留汗国的地位，也算是用心良苦”
“准噶尔汗国自从僧格上位后，浑没了以前巴图尔大汗在位时对内部的控制力，原本已经捏在一起的汗国如今又成了四分五裂的局面，天山北麓的鄂齐尔图汗形同独立，原巴图尔还健在的兄弟也对僧格不太服气，这样的汗国如何是大夏的对手，也就是陛下目前将眼光放在了欧洲，否则，出动大军一举拿下以前的安西四镇之地易如反掌”
他突然又想到一事，便问阿德里安：“希瓦汗国目前情形如何？”
阿德里安说道：“还能如何，阿布勒哈孜父子原本在哈萨克汗国、布哈拉汗国、土尔扈特人的夹击中勉强求生，境内又有土库曼人与乌兹别克人之争，能保持汗位就不错了，在土尔扈特人南下北高加索，以及哈萨克汗国在我国的打击下大幅削弱后，其生存环境为之一变，它占据的咸海以南绿洲地带连片面积实际上远大于阿姆河流域，真实实力还在布哈拉汗国之上”
“就在去年，阿布勒哈孜汗的长子阿努沙带领两万大军攻占了原本属于布哈拉汗国的阿什哈巴德，绿洲面积更是位居里海东岸之首，不过在哈萨克汗国的前内廷总管雅安上台后，汗国内部励精图治，战力又恢复了不少，他拿下整个布哈拉汗国后，立即攻占了波斯人的部分土地，并在阿什哈巴德附近与阿努沙大战一场……呵呵呵”
孙秀宁笑道：“又有何古怪？”
阿德里安说道：“在希瓦汗国境内，主要有两大势力，一种人自称土库曼人，一种人自称乌兹别克人，双方互不相让，不过阿布勒哈孜汗明显偏向乌兹别克人，对土库曼人进行残酷镇压，导致大量的土库曼人逃到阿什巴哈德，不过终究逃不过阿努沙之手”
“以前，单论战力，希瓦汗国的骑兵独树一帜，他仅以咸海南面的绿洲以及里海东岸的荒漠草场，就能养活五万骑兵，不仅在与东边强大的哈萨克汗国的争斗中保持了均势，还屡次南下打劫布哈拉汗国，没想到阿什哈巴德一战，以往强悍的乌兹别克骑兵竟然有些抵挡不住雅安的骑兵”
“于是阿布勒哈孜汗就向我国求援，这一次，大都护以兹事体大，需要向陛下请示为由搪塞过去了，不过阿努沙占据阿什巴哈德之后，境内的土库曼人隔三差五起来抗争，这让乌兹别克人有些吃不消，前不久阿什巴哈德附近的土库曼人头目前来与我国接洽，想加入大夏国，不过这事陛下尚未回复”
“其实……”
“其实什么？”
“以阿什巴哈德为中心新成立土库曼汗国倒是不错，那里土地贫瘠荒芜，帝国拿下来也并没有多少好处，倒是麻烦一大堆，若扶持土库曼人成立汗国，反而省心的多”
“那雅安会同意吗？”
“不知道，不过按照陛下的筹划，一个强大的哈萨克汗国是不能出现在帝国南侧的，但眼下雅安也不是没有麻烦”
“哦？”
“在布哈拉汗国的东南，有一个蒙兀儿汗国，时常侵入布哈拉汗国，在得知哈萨克汗国大幅削弱以及布哈拉汗国剧变后，蒙兀儿汗国大汗病重，其长子加兹尼总督奥朗则布为了巩固他的继承者位置，带领三万大军侵入了阿姆河流域，雅安正在焦头烂额呢”
“哦？”，这一节倒是身为安西大都护府的孙秀宁不知晓的，他虽然不通兵事，但却周边形势甚为关注。
（奥朗则布，著名的泰姬之子，泰姬，来自波斯的美貌女子，是蒙兀儿汗国现任大汗沙贾汗的宠妃，因为生产奥朗则布难产而死）
第二十章 孙秀宁在旅途之五：尼布楚运河
不过对于这些大事，相信对世界形势了如指掌的皇帝陛下应该早有安排了，孙秀宁想了想便不再纠缠此事了，在城墙上眺望了一番后便回去了。
次日，在补充了淡水、粮草、煤炭后，冰船再次出发了，这一次，船队要沿着里海沿岸的冰面开往阿斯特拉罕，然后沿着阿斯特拉罕去阿提拉河东岸的察里津，接着通过运河进入到顿河，最后抵达黑海的新天津港。
闲话少说，船队沿着里海沿岸冰面疾驰，在里海的冰面上，冰船开起来速度就比弯曲的河道快得多，五日便抵达了五百里开外的阿斯特拉罕，每日可行百里。
其实到了眼下这光景，里海海面的冰层随时有破裂的风险，不过大夏国的冰船可不完全是旱船，它在冰层融化后还能当做帆船使用，到了阿特劳后，为了避免遇到冰层提前融化的情况，船只也携带了一些煤炭，因为船上也安装了蒸汽机，可以在海水里慢速行进。
看着在前面拉着冰船疾驰的挽马，孙秀宁突然想到一事，此事应该问阿特劳船坊的总管的，可是他忘记了。
那是大夏国准备上马的一种新机器，用蒸汽机带动，用铁链条带着铁轮子转动，陛下称呼它为“履带”，听说已经在瀚海大学试制成功了，并在黑龙江、石勒喀河、因果达河、色楞格河以及贝加尔湖的冰面上试验过，它能带着船只在冰面上快速行动，公布已经派了技术员来到临潢府指导当地的工匠生产这种履带，并运到了阿特劳船场，也不知具体情况怎样。
“有了这种机器，倒是可以将挽马解放出来，挽马每隔二十里就要歇息，还要消耗大量的粮草，还在沿途留下大量的粪便，实在有碍观瞻，若是用上这履带机器，无非是在沿途设置一些储存煤炭和淡水的补给点就行了，以大夏国的水平，自然无须二十里就要设置这样的站点，最少也是百里以上”
“那样的话，就能将大夏国的驿站系统完美地与履带机器配合起来”
“听钦察省的岳镇邦将军说，陛下准备将这种机器用在火炮上，一种可以自行行走，带有火炮的可怕机器，有了这样的机器，大炮就可以大大方方抵近到敌人眼皮子底下进行轰击，不过眼下这还是一个愿景，先在冰船上用好就不错了，以大夏国目前的军事实力，还需要这个能够自行行走的大炮吗？”
又过了十日，船队抵达了察里津，这个带有明显俄罗斯风格的名字大夏国依旧沿用了，此时的察里津在阿提拉河（伏尔加河）的东岸，西岸还是俄罗斯人的领土，由于临近敌境，这里设置有一个步骑各半的混成旅。
经过被命名为“尼布楚”的运河之后，船队终于进入了顿河，这以下的顿河河面都属于大夏国的疆域，船队依旧畅行无阻。
就在冰船在运河上行驶时，在运河的岸上，大夏的驰道上，同样奔驰着一队骑兵，到了这里，骑兵自然换成了察里津的，不过骑兵已经由先前的一个连变成了一个营。
因为在眼下，大夏国与俄罗斯的分界线暂时是顿河-运河-阿提拉河，在察里津的对面，俄罗斯人也修建了一座大城堡，并在那里驻扎了重兵，首领正是以前的喀山鞑靼人头目阿明。
在运河的北岸，也有一队骑兵在跑着。
他们人数比南岸的骑兵少一些，不过一色的羊皮大衣，高筒帽子，锃亮的恰西克马刀显示了他们的身份。
哥萨克。
一队原本在顿河下游的哥萨克，在顿河以西、以南的土地被大夏人拿走后不愿意接受大夏人的统治，又不愿回到第聂伯河以西哥萨克的国土乌克兰，于是就只能迁到了东正教、罗马帝国的继承者沙俄帝国。
对于这样的情况，沙皇自然欢喜还来不及，当这些哥萨克来到顿河以东的俄罗斯领土后，沙皇将库尔斯克-沃罗涅什以南的土地全部划给他们当做牧场。
十年过去之后，阿明收容了大量对大夏人、土尔扈特人心怀不满的突厥语系的牧民，加上从明斯克逃过来的大量波兰农奴，如今在他管辖的土地上，有接近两万户的牧民，以及几乎同等数目的农户，对于这些农户，沙皇将他们全部封给了阿明，并封他为别尔哥德罗波雅尔、督军。
四万户人家，大约二十万人口，其中精壮五万人，这就是阿明的实力，当然了，对面的大夏国出动一个军团就不是阿明所能抗衡的，但在这片面积大约有十个尼布楚大草原大的土地上，阿明组建起了一万五千军队，其中骑兵一万，有火绳枪的步军五千，实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以前说过，占据着第聂伯河与顿河之间土地的原哥萨克贵族拉辛兄弟在大夏与俄罗斯的战争结束后最后还是加入到沙俄帝国，但他们回到顿河以北后却没了以前的风光，他们还要听从阿明的指挥。
不过阿明也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这是沙皇施行的平衡之计，故此，他没有在别尔哥德罗居住，而是住在了察里津对面的伏尔加斯克，阿明还将女儿嫁给了拉辛兄弟里的老大罗尔，并让罗尔统领沃罗涅什、伏尔加斯克之间所有的骑兵，如此一来，罗尔干脆离开了别尔哥德罗，住到了他岳父阿明的伏尔加斯克城堡。
在运河奔驰的正是已经三十岁的罗尔，他带着一个连队的哥萨克骑兵，由于阿明没有儿子，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今后这片广袤的土地就是他罗尔的，以往一直被斯捷潘压一头的时代即将过去。
（斯捷潘，沙俄历史上大起义领导者，曾一度占据顿河、第聂伯河、北高加索一带）
这些年来，罗尔心中一直有一股怨气，他对于自己兄弟让出以波尔塔瓦、哈尔科夫为中心的地带十分不满，虽然那些地方以前也不是哥萨克的，而是立陶宛大地主的，但在他心目中，在博格丹起义后，这些土地就是他们顿河哥萨克的。
但目前他也只能干着急，在得到第聂伯河以东的土地后，大夏国立即将其纳入到克里米亚总督辖区的管辖范畴，并向这里移民两万户，还移入博格拉部牧民一万户，加上愿意投靠、已经成了完全自由民的以原波兰、立陶宛、明斯克的斯拉夫农奴，夹在顿河与第聂伯河之间的优质黑土地已经牢牢地掌握在大夏国手里了。
孙秀宁在船上已经见到了这两股骑兵，对于这样大胆、近距离监视大夏国冰船的哥萨克骑兵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于是他就问阿德里安。
“此人叫罗尔.拉辛，原本是顿河下游一个叫切尔卡斯克地方的哥萨克小贵族的儿子，以前无论是顿河还是第聂伯河，都是波兰人的土地，哥萨克就算名气再大，比如博格丹，他战功赫赫，但也只被波兰人封为百夫长，封地也只有一个村庄，而拉辛的父亲在顿河流域的地位就像博格丹在第聂伯河一样”
“后来在俄罗斯人的拉拢下，罗尔的父亲带着部分哥萨克舍弃了波兰人，投靠了俄罗斯，并带着骑兵参加过对波兰、瑞典的战争，立下了一些功勋，但在那时阿列克谢刚刚上位，大权都掌握在他的老师和教父手里，这些人并未重视过顿河哥萨克，罗尔的父亲战争中战死了，但他的家属并未得到很好的抚恤”
“于是，在博格丹起义时，罗尔兄弟便在顿河响应，但在大夏国的介入下整个乌克兰尘埃落定后，应该是俄罗斯人又开始拉拢他们兄弟了，在顿河哥萨克中，最有声望的是他的弟弟斯捷潘，他继承了他父亲在切尔卡斯克的地位，他带领部分哥萨克投靠了俄罗斯，并得到库尔斯克-沃罗涅什以南的大片土地，但沙皇此时又耍了一个心眼，他将喀山鞑靼人阿明封在以哥萨克为主的别尔哥德罗，而将斯捷潘封在以鞑靼人为主的伏尔加斯克”
“结果是阿明没有去别尔哥德罗，继续待在伏尔加斯克，但他成功地拉拢了罗尔，而斯捷潘还是在别尔哥德罗”
“当乌克兰大公国成立后，特别是博格丹当上大公后，声望不在博格丹之下的顿河哥萨克十分羡慕，但那已经是他们投靠俄罗斯人以后的事了，光羡慕也没用，但罗尔一直以为，以波尔塔瓦为中心的土地是他们顿河哥萨克的，也是应该成立一个大公国的，就算让斯捷潘担任大公，他也可以在哈尔科夫捞一个城主干干”
孙秀宁点点头，“难道他就不知晓我瀚海军的厉害？竟敢如此放肆？”
阿德里安摇摇头，“俄罗斯人得到大森林以南的森林草原地带后，一直在不遗余力拉拢顿河哥萨克，哥萨克在对付克里米亚汗国以及黑海、里海附近游牧部族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更不用说在与波兰、瑞典的战争中起到的关键作用，但或许是习惯思维作祟，哥萨克在欧洲本土并没有得到俄罗斯人重视，除了西伯利亚”
“不过在上一次大战中阿列克谢大败，在亲眼见过瀚海军骑兵的厉害后这才重新重视起哥萨克骑兵来，非但如此，他对境内的鞑靼人、诺盖人、阿兰人也非常重视，很是封了好几个贵族头衔，阿明、斯捷潘就在其中”
“波罗的海东岸最近几十年战火未断，导致大量的人口跑到俄罗斯，阿列克谢将他们全部安置在莫斯科以南的平原地区，并在煤铁资源丰富的图拉城扩大了铁器作坊，从波罗的海东岸逃过来的德意志、波兰工匠全部安置在此，火炮、火枪也源源不绝被制造出来”
“故此，站在顿河第一线与我国对抗的哥萨克、鞑靼人都得到了大量火器和装备的补给，甚至连哥萨克的恰西克马刀也是由图拉的兵工厂统一制作的，以前的哥萨克虽然人数众多，但最大的头目也就是一个百夫长，相互之间也不是一条心，自然没有办法与波兰人、俄罗斯人对抗，眼下他们有了这许多装备，加上大量的农户，粮食也充足，这信心未免就大了起来”
“他们以前也是这样在运河北岸对我国的冰船虎视眈眈？”
“那倒没有，不知怎地，自从去年入冬之后，罗尔这样的行动突然多了起来”
“……”
第二十一章 孙秀宁在旅途之六：并不宁静的顿河
运河南北两岸最终没有起冲突。
罗尔就算雄心万丈，不过在面对大夏国这样的庞然大物时，心里再是躁动也是也是要掂量掂量的，最后他只能长叹一声目送船队远去，有些依依不舍地回到了伏尔加斯克。
而南岸隶属于察里津的瀚海军骑兵头目却正是来自小袁营的赵应元！
他先袁时中一步加入到瀚海军后，转辗反复，最终成了察里津的守将，听说有大都护亲自下了调令的冰船船队要通过运河，他思虑再三，决定带三百骑亲自押送，当然了，除了这船队的重要性，船队上的孙秀宁更是让他不敢怠慢。
虽然这孙秀宁只是尼堪的远房堂弟，但毕竟是孙家的人，还是尼堪十分尊敬的原大明高官孙传庭的儿子，又是本朝文官之首孙秀节养大的，目前虽然只是大都护府一个小小的秘书，但谁又知道他将来会发展到何等程度？
于是，赵应元带着一个营的骑兵出来护送了，当他见到罗尔的哥萨克骑兵，心里还暗自庆幸自己见机快，否则被罗尔这厮被猪油蒙了心，起了打劫船队的心思就不好了。
赵应元，原本是王鳌永的家丁头目，手底下自然是有两下子的，在归德的时候，他当机立断杀了马应试和翟五和尚，为大夏国保下袁时中立下大功，眼下也四十岁了，来到这遥远的克里米亚之后，在以前袁时中的小袁营里，除了宫文彩（新大同镇守使），就算他混的最好。
当冰船顺利进入到顿河的冰面上并开始向南疾驶后，赵应元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他也有些奇怪。
“罗尔这厮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几次带着哥萨克骑兵好几次来到运河北岸偷窥我军虚实？”
当罗尔最终离开了北岸，并向伏尔加斯克城退去时，赵应元一咬牙，带着骑兵越过了运河跟了上去。
赵应元这三百骑兵都是察里津城的骑兵精锐，自从跟随袁时中来到克里米亚后，作为大夏国着重培养的将领，赵应元也到位于临潢府的军政学校学过一年，当然了，都是到了最冷的冬季，分三年完成的，在那之前，他只能在新鞍山担任民兵统领。
他在三十五岁那年娶了宫文彩的女儿，但他知道，无论是他还是宫文彩，在大夏国的官员序列里都是次一级的，故此，他在好不容易当上察里津的镇守使后便异常小心起来。
以往，凡是有通过运河的冰船，船上有省级以上高官时，他都会亲自带兵看护，直到船队进入到顿河，但像孙秀宁这样的人物他还是第一次。
故此，当船队驶入顿河后，阿德里安禁不住多看了孙秀宁两眼。
但孙秀宁却神色如常，前不久，在大都护府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是大都护哈尔哈图的独女将要嫁给孙秀宁，但却被孙秀宁否认了，这让哈尔哈图非常不满，也不知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但无论如何，哈尔哈图贵为一等侯，还是皇帝起家时候的老臣子，能与这样的人物联姻，任谁也不会反对，何况虽然姓孙，但实际上与尼堪已经十分疏远的孙秀宁？
赵应元追了一会儿就停住了。
作为瀚海军序列的镇守使，还是城堡一级的镇守使，他的兵力并不是机动军团序列，并没有擅自出战的权力，而且，当他越过冰面没多久，他布置在后面的骑兵又报上了一个消息。
从顿河上游驶来一大队骑兵！
赵应元自然大惊，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罗尔经常带兵在北岸行走了，多半就是为了这突然出现的骑兵！
他离开顿河才半小时，骑兵若是快的话，一刻钟也到了，他赶紧重新向运河河口跑去。
跑到河口时，他并没有见到那队骑兵，便带着队伍踏上了顿河冰面，继续向南追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小时后他终于见到了那队骑兵。
“乖乖，起码有一个团！”
那队骑兵已经将船队包围了！
那些骑兵的穿着打扮都是哥萨克模样，呢绒大衣，高筒帽子，一色的锃亮马刀，背上还背着火枪，一想到帝国的重要物资很可能就要落到敌人手里，赵应元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他带着骑兵就向他们扑去！
“吁……”
奇怪的是，当他的骑兵冲向这队骑兵时，对方似乎并没有要与他们作战的意思，而是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他冲了进来。
接着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傻眼了。
在最后那艘专门用来载人的冰船附近，孙秀宁已经来到了冰面上，正在与一位穿着哥萨克服饰模样的骑兵说话。
赵应元见到那人恨不得打自己一拳——自己老盯着他们的后背，这转过来以后不都是东方面孔，明显是穿了哥萨克衣服的瀚海军嘛。
而那人正是大夏国布置在克里米亚总督辖区刚刚拿到不久的波尔塔瓦地区的军团司令图里琛！
对，就是梨树城骑兵学校第一届毕业生图里琛，那位来自精奇里江流域的达斡尔人佼佼者，年仅三十岁，便已经是一个军团的司令了。
同时，图里琛还兼任着这个军团的录事参军，可想而知大夏国对他的信任，像这样的人物，在他这样的年纪，一双手都数的过来，手中肯定有皇帝陛下亲赐的黑木令牌。
是的，此人正是图里琛，一位号称朱克图继承者的索伦人，身材肥硕、剽悍，但又极为沉稳的优秀将领，他虽然才三十岁，但他十五岁那年就进了骑兵学校，算起来今年也从军十五年了，那一届，是尼堪亲自主持过毕业典礼仪式的一届，其中的优秀人物层出不穷。
除了图里琛，尚有孙思克、孙德忠、巴图、穆占、祖泽洪等人，眼下除了祖泽洪发展道路不同，剩余的人几乎都成了军团一级的大将。
图里琛不仅是驻扎在波尔塔瓦-哈尔科夫-卢甘斯克一带的军团司令，还兼任着波尔塔瓦的镇守使，他眼下这种打扮，明显是已经训练已久了，不过以前并没有越过运河，今日个不知为什么竟然跨过了运河。
赵应元赶紧上前见礼。
“哈哈哈”
图里琛满脸络腮胡子，才三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倒像是四十岁似的，他见到赵应元后大笑起来。
赵应元有些不解，孙秀宁笑着说道：“图里琛将军化妆训练已经一年了，可对面老毛子硬是没有瞧出来，原本都在哈尔科夫到卢甘斯克一线的顿河冰面训练，这一日似乎是福至心灵，来到卢甘斯克附近后竟想到运河河口瞧一瞧，这不……”
赵应元小心地说道：“想不到孙秘书还与司令相识？”
孙秀宁面色一红，图里琛却大大咧咧说道：“前一段时间，说甚大都护要将女儿嫁给孙秘书，纯粹胡扯，本将的妹妹与孙秘书同为北京军政学校毕业，两人毕业以后不久便成婚了，人家孙秘书是本将的妹夫”
赵应元心理一凛。
“图里琛是正经的索伦人，还娶了陛下姑父的女儿，年纪轻轻便是一个军团的指挥使，那什么司令，深受陛下喜爱，毫不犹疑将妹妹嫁给了孙秘书，可见孙秘书确实是前程远大，我这一步棋还真是走对了”
于是便有些激动，他上前说道：“孙秘书，不如由末将将船队送到海口吧”
孙秀宁笑道：“将军是察里津的镇守使，岂能轻离本城？让将军亲自送到这里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这里以下，已经是大夏国的内地了，完全无事，将军还是赶紧回去吧”
赵应元还准备说两句，图里琛面色一紧，说道：“是的，赶紧回去吧，还是看守城堡要紧”
赵应元只得走了，因为按照大夏国枢密院的规矩，像察里津这样以地方守军为主的城堡，若是有大的战事发生，他需要听从最近的机动军团司令的命令的，而察里津最近的机动军团就是图里琛军团！
在赵应元等远去后，图里琛才说道：“像赵应元这样的人，虽然在军政学校培训过三年，但骨子里还是旧式的军人，你成为我的妹夫，并不是因为你姓孙，又是陛下的亲戚，而是你两个在学校里就好上了，就算你姓王或者姓赵，我还是会将妹妹嫁给你的，赵应元可是想多了”
孙秀宁面色如常，暗忖：“真是这样吗？未见得”
嘴上却说道：“刚才你说的是真的，老毛子一直没有瞧出来你们是装扮的？”
“哈哈哈”，图里琛继续大笑着，“怎么可能，他们可是这顿河、第聂伯河几百年以来的土著，熟悉这两条河流就像熟悉自家的后院一样，怎会分辨不出我们是什么人？”
“那……”
图里琛暗忖：“自己的妹妹虽然嫁给了他，但此子没有半点学到他老子在兵事的功夫，你若不是总理大人养大的，又是陛下的堂弟，老子才不会将妹妹嫁给你”
嘴上也是说道：“我等这样做，不仅哥萨克清清楚楚，连克里米亚人也清清楚楚”
孙秀宁这才有些明白了，“难怪你等要越过运河一线了，我明白了”
孙秀宁与图里琛又聊了一会儿便上船了，此时，在顿河的两岸，特别是是南岸的驰道上，用四轮马车拉货物的商户也有不少，他们见到这庞大的船队后有的也停下来驻足观望。
“图里琛就是要别人明白这一点啊”
随后图里琛又带着骑兵将船队送了一程才返回。
等船队抵达罗斯托夫（后世顿河畔罗斯托夫）时，才有另外的骑兵连前来护送他们，不过到了此时，已经离黑海海口只有咫尺之遥了。
但在罗斯托夫的对面，顿河三角洲靠难的那条支流南岸，一座雄伟的白色城堡上带有明显天方教色彩的天方寺金色的穹顶正在夕阳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亚速城，在上次守将鲁斯通出城追击被瀚海军大败后克里米亚人便一直紧守城堡，这些年来，随着土尔扈特人占据了整个北高加索，亚速城便成了克里米亚汗国在亚速海北端的唯一据点，但从克里米亚半岛的刻赤港到亚速港的船只一直没有断绝，显示了克里米亚人死守此地的决心。
“你以为那里还是克里米亚人的城堡，错了”
当船队从顿河三角洲北面支流驶入亚速海时，阿德里安说道。
“那里的主人已经变成奥斯曼人了，守将叫苏莱曼，是寇普洛鲁家族最杰出的将领，曾经担任过苏博蒂察城堡守将，那里距离匈牙利只有一步之遥，在天主教世界几万人马的围攻下坚持了三年，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大将”
“哦？”
看着望远镜里那处白色的、厚实的城堡，孙秀宁的眼神也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