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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吟森森     1625冰封帝国txt下载     1625冰封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七章 北京,北京(4)诏对(上)

    朝会中途歇息了大约十五分钟,尼堪不是历史上任何一位皇帝,他不想将朝会一直开到一整日不带停歇、让老臣们摇摇欲坠的。
    接下里就是诏对的时间了,原本尼堪是准备了几个话题让大臣们提前思考并在今日做出应对的,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已经提前告知大家今日三院六部、各大总督辖区可以各提出一个最大的问题,以供众人商议决策。
    张文俊手里还有两幅卷轴,那里肯定有既定的安排了,多半是一些任命,但尼堪并没有让王文慧立即宣告,而是准备完成诏对再说。
    这次诏对,史称“十年首诏”,因为今年已经是东兴十年了,大家也过完了新年。
    按照尼堪的想法,十年了,天下大定,该换年号了,不过那也是在第十一年才行,没办法,中国人讲究五、十的整数。
    按照之前议定的顺序,六部提出诏对的顺序依次是礼部、吏部、户部、刑部、工部、商部,然后是枢密院、理藩院,最后是一级总督辖区。
    现任礼部尚书是韩承影,他是辽东汉人世家的代表,其实在李成梁以前,辽东韩家位居世家前列,不过在努尔哈赤时代,读书人并不吃香,后来他也跟随东江镇退到朝鲜,最后加入到大夏国行列,当然了,当时尚没有大夏国,只有瀚海军。
    既然是辽东世家,韩承影本身还是设馆收徒的大儒,这一肚子四书五经自然少不了,但作为来自辽东的读书人,长期与女真人、蒙古人相对,这内里的性子异于内地的读书人,特别是迥异于执大明读书人牛耳的江南读书人。
    与江南读书人相比,辽东的士子更像九边的读书人,比如孙传庭,多是文武双全之辈,就连被后世大清康雍乾三代交口称赞的范文程在皇太极时代的职位也是一个“参将”,可见他也是能上阵杀敌的。
    韩承影也在此之列。
    他号称大儒,实际上是严格按照“君子六艺”来修习的,别的不说,他也会剑术和射箭——当然了,也就是“会”而已。
    像他这样的人大夏国改造起来就容易得多,长期浸染在部族里面,这心思也会简单一些。
    江南的士子就不同了,特别是在占据半壁江山的复社众、东林党众的影响下,大夏国想要改造这些人殊为不易,能够认同大夏国的多半是像孙秀节、宋应星、方以智这样本身对西方的宗教、学识有些掌握的人。
    韩承影虽然不大懂奇淫巧技,但对大夏国的风尚还是适应的很快。
    他的议题一早便准备好了。
    “陛下,微臣是掌管礼部的,眼下我国不惜一切代价让国内实现了圣人提出来的‘有教无类’,还大进一步,对于学生上学所需费用全部豁免,此乃亘古未有的大仁政,仅此一节,陛下的威望就能震古烁今”
    “除了教育外,再就是外交了,眼下我国的礼部实际上是将以前的礼部、鸿胪寺、理藩院的功能融合在一起了,而我国眼下的理藩院实际上管辖的是草原上未纳入博格拉部的诸部,他们实际上也在接受我国的治理,以微臣愚见,既然都是全面接受我国的管辖,专门用理藩院来管理就有些……不妥了”
    “完全可以纳入郡县制管辖,无非是管辖的紧密度不同罢了,反而是那些真正的藩国,比如盘踞台湾岛的满清余部,他们虽然去除了帝号,但依旧称王称汗,同样的,婆罗洲的尚可喜、缅甸的吴三桂、李自成,寮国的张献忠,甚至欧洲的乌克兰、罗马尼亚何尝不是如此,再者,雅安的印度汗国也有些类似,灭亡准噶尔之后,盘踞拉萨的和硕特汗国也派出了愿降为藩属的使者,并祈求我国的册封”
    “这样的势力才能有专门的衙门管辖才行,这才称得上理藩院,眼下全部纳入到礼部管辖,微臣不是不愿意,只不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已”
    尼堪点点头,心想:“这倒是一件大事,我倒是没想到,到了此时,理藩院的事情确实不多,而那些介于独立势力与部落之间的国度确实是需要有专门的机构来治理了,老韩确实用心了”
    便问道:“你可有具体的想法?”
    “陛下,您若是愿意修订理藩院的职责,微臣也大胆说几句,对于这些个势力,最核心的就在于册封,那些个纳贡、朝贡之事,实际上起到的作用并不大,由于我国产品出众,商业能力又强,海上势力又大,不愁他们不过来交易,以往那些用纳贡来拉近双方距离的做法可以休矣”
    “微臣是辽东人,以前曾见过朝鲜人朝贡,彼等出产不多,无非人参、东珠之类,但每一次经过辽东前往北京朝贡时,人数都极为庞大,他们的内心不是去朝贡的,而是去做生意的,每一次,除了皇家赐给他们的东西,他们自己交易的都会赚得盆满钵满,微臣甚至听说过朝鲜国王每朝贡一次就能让宫中好几年的用度有了去处”
    “故此,这些纳贡不要也罢,但册封制度千万要拿住。这些国家既然与我国交好,除了少数真心朝向我国的,大多数是因为周边错综复杂,成为我国的藩国后有了保障而已,如此一来,他们王位的继承就异常重要了”
    “若是没有我国的册封制度,他们就失去了正统,没有正统,位置就会收到挑战,就坐不稳,故此,微臣建议册封王位、汗位、册封太子都要揽在手里,这才是大国控制藩国的不二法宝”
    尼堪心理一凛,他突然意识到韩承影这厮名义上说的是那些藩国,实际上也是将自己几个儿子控制的势力也隐隐拉进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本来就想要这样的,没想到有人提前说出来了,倒是省了自己的气力。
    “同意”
    尼堪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也要将各大活佛的册封也掌握在中央手里,这样,韩大人说的在理,当时成立理藩院时由于我国实力尚弱,不得已而为之,眼下局面完全不同了,这样,将理藩院管辖牧户的职能并入政务院,然后将理藩院整体并入礼部”
    “陛下”
    只见吏部尚书沈默出列了。
    “微臣协助政务院总理执掌吏部,虽然时日尚短,不过也有一些心得,与刚才韩大人所说的差不多,眼下我国在一般情况下下辖省、府、县三级,特殊的地方设置省直管州,位次介于府县之间,我国眼下已经将以前明国、清国、蒙古的土地全部纳入囊中,在牧区也设置了县级机构管辖”
    “省、府、州、县各级衙门,需要配备多少上官,多少吏员,都有一定之规,但唯一的问题却是官员的调动过于随意,微臣以为,像州县一级,若是平调倒是无所谓,一两年均可,但最少要两年”
    “府一级,微臣认为最少要干满三年才能调动,因为一府至少下辖三个以上的县域,按照陛下亲自制定,吏部细化的制度,府一级官员在任内至少要走遍辖内所有的村落,也就是村一级围子,如果是走马观花的话一年也就够了,但如果要细细体察,恐怕最少要两年,加上还要在衙门处置大事,三年是最少的”
    “故此,微臣以为将州县官的任期设置为两到三年,将府一级官员的任期设置为三到五年,省一级官员设置为五到十年为佳”
    尼堪看向其他人,他看的目的不是为了征求其他人的意见,而是为了看韩承影在做出这个提案之前是否与其他人商议过,特别是身为政务院总理的罗承志。
    但如果罗承志聪明的话,此时就不应该首先站出来说话。
    果然,罗承志依旧站着未动,其他几人也没有出声,显见得韩承影是提前与他们打过招呼的。
    这样的事情,尼堪感觉很欣慰,沈默的提议看似简单,但却十分中肯,对于官员的治理正规化十分重要,以他一个“古人”的身份能提出来自然不太容易。
    此时,罗承志才走出来了。
    “陛下,沈大人事前与我等商议过了,我等虽略有分歧,但大略都同意了”
    “好,那就准了,吏部再细化吧,政务院会议上通过后再呈上来”
    “陛下”,沈默有些兴奋,“再就是异域的管理体制了,眼下我国有大都护府、总督辖区、督军辖区,各个辖区里的官员也有些不同,微臣建议还是统一起来,首先,既然在安西设置了大都护府,为何不在美洲设立?此其一,其二,微臣建议不要在总督下再设置督军了,有大都护府、总督府两级就行了”
    “这里面的关系是,若是地方够大,就设置大都护府、总督两级,若是地方不够大,也就是本土一个省份的面积,那就单单设置一个总督辖区就行了,再者,说是总督辖区,实际上就是一个省,高官、镇守使的职位由一个人承担罢了”
    “设置两个以上省份的,考虑设置大都护府”
    “故此,微臣以为,总督府里的一切官员设置、任期、考绩完全按照省一级
    官员来就行了,至于大都护府,情形有些不同,微臣不敢随意置喙,需要陛下乾坤独断”
    尼堪点点头,这一次,他愈发有些喜欢沈默了,不禁有些后悔以前没有发现他竟然有这么独到的眼光,至于在美洲等地设置大都护府,他再就有了定案,张文俊手里的另外两个卷轴里有一个就是专门说这个事的,没想到沈默提前为他说清了。
    “很好”
    尼堪不禁坐直了上身。
    “此一节朕有所考量,既然韩大人提出来了,也罢,就一并宣布”

第四十八章 北京,北京(4)诏对(中)

    “顺天承运皇帝诏曰”
    “……”
    “正式设置安西大都护府,下辖定远省、定方省、巴尔喀什省、费尔干纳省、钦察省、临潢省、克里米亚总督辖区、东欧总督辖区”
    “由智亲王孙德静担任大都护,朱克图担任总镇守使,府城设在奥伦堡”
    “东欧总督继续由罗继志担任,并兼任镇守使,克里米亚总督继续由孙秀刚担任,并兼任镇守使”
    “设置北美洲大都护府,下辖西海岸总督辖区、东海岸总督辖区、密西西比总督辖区,由义亲王孙德恩担任大都护兼任密西西比总督,府城设在密西西比河的出海口新纳瓦霍城”
    (新纳瓦霍城,后世新奥尔良)
    “调原瀛洲总督孙德茂往东海岸总督辖区,继续担任总督,调原犹他总督辖区孙德盛往东海岸,继续担任总督,由查克丹担任总镇守使,下辖三个军团,西海岸、东海岸、密西西比各一个”
    “设置南美洲大都护府,下辖乌拉圭总督辖区、加勒比总督辖区、纳塔尔总督辖区,由信郡王孙德定担任大都护,调原乌拉圭总督李孝彦往加勒比,继续担任总督,调原加勒比总督孙秀涛往乌拉圭,继续担任总督”
    孙德定,原林丹汗大妃、来自叶赫女真部落的苏泰的儿子,封为信郡王,今年十六岁。
    “府城设在纳塔尔,由喀克笃礼担任镇守使,下辖三个军团”
    “设置地中海总督辖区,由阿林阿担任总督,兼任总镇守使,府城设在纳祖尔,下辖三个军团”
    “设置南非总督辖区,由廉郡王孙德毅担任总督,由安童担任镇守使,府城设在布隆方丹,下辖一个军团”
    孙德毅,原林丹汗妹妹泰松之子,封为廉郡王,今年十六岁。
    “设置日本总督辖区,由柳川静云担任总督兼镇守使,府城设在大阪,下辖六个军团,等拿下江户后再做调整”
    听到这里,罗承志心理一凛。
    “眼下柳川静云的西边三个军团,东边三个军团已经围住了江户,拿下整个日本指日可待,那样的话,我儿就是整个日本的国王了,难道他将成为大夏国第一个异姓王,不不不,日本称之为天皇,可是……”
    等王文慧念完,卷轴明显还有一半,太子孙德威偷偷瞄了一下,暗忖:“那里面恐怕还有诸位大臣新的任命,父皇怎地不与我商量一下?”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几个兄弟都已经正式调往异域了,这肯定是父皇为了确保自己的大位才这样做的啊。
    于是,他本有些愤懑的心情也平复下来了。
    “请户部尚书李开富说话”
    李开富上前了,刚才他得到了一等侯的爵位,而他的儿子李光宗也位列一等侯,一门两候,还都是一等侯,不可谓不“光耀门楣”,听到王文慧叫自己的名字时,他赶紧小跑着来到台下。
    “陛下,微臣这里并没有大的事情可说,唯有一事,大夏银行如今成立也已经十几年了,股本金从以前的一千万两已经累计到五千万之巨,按照陛下的……那甚金融学的理论,最低按照一比二,最高按照一比十的比例发行纸币,我国基于小步快走的考虑,一开始只在需要大夏国发放薪饷的官员、吏员、匠人、军士、医士、教士里使用,由于有折扣以及方便的因素,截止到去年上半年,已经扩展到全境使用,如今除了外贸依旧在使用金银币外,其它各行各业都用上纸币了”
    “按照陛下的筹划,在大夏银行之下又设置了工、农、建、商四大商业银行,这四大银行向大夏银行贷款作为股本金,办理存贷款业务,如今,这四大银行已经是我国时下最大的四家企业了,与钢铁、造船、火器、纺织、铁路、外贸六大国营公司并称大夏十大公司”
    “大夏商业银行还在乌克兰的文尼察、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普鲁士的柏林、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法国的巴黎、西班牙的马德里、葡萄牙的里斯本、英国的伦敦开设了分行,并与各国最大的银行签订了本币互换协议,大宗交易已经实现了银行间的承兑”
    “眼下的问题就是,由于我国纸币管辖甚严,且有折扣和优惠措施,引起了欧洲人的觊觎,但欧洲人的技术也十分先进,根据按察司的密查,在欧洲已经出现了仿造的纸币,由于在异域,我国访查困难,就算发现了也不好处置”
    “原本纸币只在我国大使馆以及跟随大使馆前往各国经商的商户里使用,但由于折扣和优惠的存在,也在一部分欧洲人开始使用了,微臣的问题就是,其一,是否将纸币彻底在外贸上放开,进而放任其在欧洲大规模使用?但一旦大规模使用,就会出现假币泛滥的情形……”
    “你的意思呢?”
    “陛下,微臣的意思,外贸、欧洲就是一体两面,只要放任在外贸中使用,自然会传到欧洲本土,既然传到了欧洲本土,他们就算造价,外贸要查下去就很困难了,由于外贸使用量巨大,联号至少是七位数,查起来十分不易”
    “故此,微臣建议在外贸还是使用金银币,就算利用各大银行贸易的,我行接受欧洲银行承兑汇票时也必须要求其在我行存放一定数量的金银作为抵押品,我方也可以向其他银行提供同样的抵押品”
    这个领域太专业了,眼下除了沈默,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连尼堪一向倚重的孙秀节、哈尔哈图也是有些迷惑不解,这也不怪他们,孙秀节的长处在计算和工坊事务,哈尔哈图同样精于计算,但像金融这样的高端业务,若不是专门浸淫,是不会有任何见解的,沈默出身商业、工坊、票据、当铺业极为发达的江南,勉强能够提出一些见解。
    尼堪见状,知道自己要出面了。
    “欧洲的银行同意这样做吗?”
    “陛下,根据微臣的了解,由于我国产品十分畅销,已经占据了整个欧洲至少三成的市场,这样大的体量,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他们以前是怎么做的?”
    “他们的身后都是传承几百年的大贵族,在欧洲根深蒂固,又都是信仰坚定的教徒,相互之间知根知底,自然不需要互相抵押金银币,但他们相互之间也是有参股的,如此一来,就算有大的损失也是能够扣减的”
    “保险公司呢?由他们承保不就行了吗?”
    “陛下,眼下全天下的保险公司只有两家,一家在荷兰,一家在我国,对于像利用承兑汇票欺诈的,肯定是熟悉银行业务运作的人,甚至是与银行内部的人勾结起来的,他们假造、篡改的汇票一旦用上来,肯定会得手,那时银行里的内鬼早就拿着巨额的金银币远走高飞,保险公司也是徒呼奈何”
    “直接说出你的最终建议”
    “陛下,微臣建议,外贸可以用纸币进行结算,但只做登记,出具的票据只作为对账之用,正常的交易多出来或缺少的,还是用金银币支付,抑或用实物增补”
    “欧洲市场还是暂停纸币支付,包括我国人员在内,他们尚没有使用纸币的意识,故此也没有保密的意识,故此,想要我国纸币在欧洲大量流通也得等到他们也开始使用自己的纸币,或者我国在欧洲的影响力已经到了可以左右其政府的地步才行,否则肯定会得不偿失,别的不说,那些犹他人非常狡猾,我等有时候完全是防不胜防”
    “好吧,暂时这样吧,由户部正式行文到各大都护府”
    说到这里,尼堪突然问道:“到了现在,我国的人口、财政收入已经有了确切的数目吧”
    李开富回道:“人口还是去年上半年的,截止到东兴九年六月底,本土接近两千万户,丁口已超过一亿,这还是在抛去计划中的移民得来的”
    “若是加上安西、美洲等下去,丁口大约是一亿一千万,其中安西丁口最多,由于接受了准噶尔、哈萨克、波兰-立陶宛大量的人口,加上移民,总人口接近五百万,其中本土人口、移民各占一半”
    “若是算上日本,恐怕更要加上上千万”
    “美洲加起来也就是四十万户左右,两百万丁口,其中还包括了投靠我国的土人”
    “非洲方面,北非大约五万户,南非三万户,还是地广人稀的存在”
    “岁入从大前年开始便保持在一亿两左右,抛去开支,每年的结余在两千万左右”
    “哦?是按照纸币的发行量来折算的吗?”
    “是的,已经折算过了”
    “牧户呢?”
    “陛下,截止到去年上半年,我国下辖牧户一百五十万户,丁口超过七百万,这样的规模放到历史上任何一个草原国度,都是极度强盛的存在,由于他们的存在,我国拥有的大量的牲畜皮毛,刚才说过了,纺织也是我国十大国营公司之一,国营公司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若是加上民间商行、作坊、公司,这个行业从业人数恐怕是最多的”
    “拥有的牲畜数量不计其数,不说别的,光是马匹,能够用于战马的至少有一百万头”
    “如今在美洲的牧户也达到了五万户,在落基山北端东西,那里的牧场已经被我国迁来的牧户占据了,原来的内兹佩尔人、黑脚人等不是向北迁徙,便是向东迁徙,但是这样一来,也给接下来可能的牧场争夺造成了隐患”
    “哦?”
    “陛下,不是我国,而是在北面的许都,他们管理不严,已经将马匹的饲养技术传到大草原上去了,听说土人们也开始使用马匹来放牧以及作战了,加上欧洲人流出去的,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北美洲大草原出现大的游牧部落”

第四十九章 北京,北京(4)诏对(下)

    “好了,这一节朕已经知晓了,刑部”
    刑部尚书是范文程,他赶紧上前说道:“陛下,刑部没有太多值得陛下关注的大事,不过……”
    “哦?”
    “陛下,以前在明国,若是在地方,比如县域,典史负责侦查、缉捕、起诉一事,而县令负责审理、判决,大案、要案府、省、中央逐级审核”
    “大夏国建立后,实施的是按察使一手抓,若是在县域,按察使下面分设缉捕、起诉、审理三处衙门,县令复核,大案、要案分情况报到府、省、刑部三级”
    “微臣自担任刑部尚书以来,查阅过大量的卷宗,虽然我国政治清明,但依旧有一些徇私舞弊的案件,多半是县令、典史勾结起来作案的,在府一级,则是知府与同知勾结起来的,而在省里,则是布政使与按察使勾起来作案,虽然罕见,但也不能不说完全没有”
    “记得以前陛下曾经说过,等到天下完全太平,治理成为首要任务时,就要将刑侦、诉讼、审理分开实施,眼下微臣认为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故此,建议分开实施”
    “具体说说吧”
    “是,陛下,微臣以为,以县域为例,典史本就负责刑侦、缉捕、维持地方平安诸事,权限建议还是放在下面,而为了预防地方像典史、同知这样的官员及其下辖机构是否按照律令的规定实施了正常的侦查、审讯,以及判断是否要实施逮捕、起诉的,可以设置专门部门管辖,该部门建议由中央从上至下设置,由中央统一管辖,但其相关人员的薪饷、子女教育还是放到地方安排,由地方赋税统一支付”
    “设置专门的审理机构,由此机构判定是否犯法,如果是,就要判定需要进行何种惩处,比如坐监、罚款、斩杀、绞杀等等”
    “无论是起诉还是审理,都视情况由上一级对应机构进行复核,直到最高机构”
    “你想好了这些机构的名字吗?”
    “陛下,微臣倒是想到了一些,以往,御史台几乎是主理起诉一事,而大理寺专司审理,故此,职部建议在县以上地域设置专门的独立于行政机构的御史台、大理寺分支机构,这样一来,比如在县域,典史负责刑侦之事,御史台分支机构负责是否起诉,大理石分支机构负责审理,就不要在以县令为长官的衙门里一起搅合了”
    “算了”,尼堪也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中央设置御史台,专司起诉、监察刑部之责,设置大理寺,专司审理案件,刑部保留以前的侦查、审讯、缉捕事宜”
    “御史台、大理寺地位与刑部平齐,御史台的上官叫御史中丞,大理寺的上官叫大理寺卿,都享受正二品的待遇”
    “在地方,县一级,设置公安局,局长由典史兼任,对应刑部职责,设置检察院,对公安局送来的逮捕、起诉请求进行复核,由其签发逮捕令或向法院移交案件卷宗,设置法院,对检察院送过来的案件进行审理,府、省机构同名,除了复核下一级机构呈报的卷宗,还有独立审理涉案人认为下一级机构判罚不公的案件,高一级机构认为下一级机构的案件办理有不妥甚至徇私舞弊的,可以直接在上一级机构重新审理”
    “所有的人员实际上在刑部、按察使及其分支机构都有,无非是分流罢了,就由政务院总理、吏部、刑部会同办理,最好在今年下半年就开始用新的办法办理,记住,就算用新机构办理了,以往的卷宗也不得借机销毁,违者重惩,朕的国土大着呢,冬季全日没有阳光,寒冷无比的地方还多得是,一经发现,全部发配到那里,绝无宽宥!”
    罗承志、范文程、沈默三人赶紧上前应道:“谨遵陛下旨意!”
    雅丹上前说道:“商部署理海关、国营外贸公司诸事宜,从眼下看来,除了刚才李大人所说的账务处理事宜,倒是还有一件事情”
    “以前我国国土还局限于北境时,先是在海参崴后来在济州岛,拿下长江以北土地后在南通州设置了大型对外贸易据点,眼下天下统一,海内归一,可对外贸易的据点还是只有这三处,而在其他地方,比如安西,先是临潢府,后来是奥伦堡,再后来是扎波罗热先后承担了大型贸易据点的重任,却并没有正式的地位”
    “故此,微臣建议”
    “先说本土,从北到南,可以在佛林港、海参崴、釜山、九州、金州、天津、登州、青岛、南通、宁波、温州、福州、厦门、潮州、广州、钦州分别正式设置海关衙门,专司署理对外贸易事宜”
    “在其它地方,可在柯尼斯堡、塞港、新天津、瀛洲、俄勒冈、新金州、新纳瓦霍、巴尔的摩、迈阿密、加拉加斯、纳塔尔、东方港、休达、伊拉克利翁正式设置海关的分支机构,全面署理对外贸易事宜,这些地方的海关衙门由商部统一管辖,但人员的薪饷、子女教育则在当地安排”
    “很好”
    这一次,尼堪没有再询问其他人的意见了,眼看天色不早了,他有些厌倦了,决定速战速决。
    似乎看出来这位很少上朝的皇帝有些倦怠了,工部尚书方以智赶紧说道:“陛下,对于工部来说,就是一件大事,那就是铁路,眼下本土的铁道只在京畿附近以及辽东地区修建了,也就是从哈尔滨到金州,从沈阳到北京,从北京到保定,到济南,到太原都建好了,但尚没有跨过黄河以南,长江流域更没有谈起了,至于异域,眼下从临潢府已经修到了张家口,各省的支线大多也完成了,由于铁路建设涉及的人力、物力、财力巨大,在您没有回来之前,工部一直不敢擅作主张”
    “罗大人,你的意思呢”
    尼堪看向罗承志。
    “陛下,我国疆域实在太过广阔,由于修建铁路一事涉及到煤钢复合体、铁路总公司、建设总公司等各自以及相互配合的安排,且又花费巨大,在此之前,微臣以为必须确定优先次序”
    “微臣建议,眼下无论是北美洲还是南美洲,都没有独立的力量建设铁道,除了皮萨切克省基于煤钢复合体的安排修建的短线铁路,剩下来的大多都能通过海运来完成,何况那里只要在海上占优便没有大的问题”
    “故此,关键就是安西之地了,微臣以为,应该马上开建从柯尼斯堡到临潢府的铁道,以及中途到克里米亚塞港的支线,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我国将来可能的大敌还是在欧洲,只要铁路通了,无论是移民、调配物资,还是运兵、通讯,都非常方便,还有可能是胜败的关键”
    “户部每年的结余大约两千万,其中每年因为突发的移民安排都至少要消耗掉五百万,既然是这样,干脆每年多做五百万的预算安排,留五百万以防不测,这样的话还剩下一千万”
    “历练累计结余还有大约五千万,不如一次性拨出专款,比如三千万,以此为基础分到安西各省以及制作火车头、轨道以及其它器材的大厂,微臣算过,若是集中力量的话,可在五年中完成这一段铁路的建设,如此一来,整个安西之地就全部连通起来了,而在柯尼斯堡,那里是终年不冻港,可以方便地再与我国设在葡萄牙、地中海的港口联系”
    “李大人?”
    李开富赶紧说道:“此事总理大人曾与微臣说过,并禀告过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基于数额确实巨大便按下了,眼下便由陛下乾坤独断”
    “太子?”
    孙德威说道:“儿臣自然同意,不过前不久由于在安西大战,儿臣本以为战事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当时我国在整个安西有三十万大军,大多都是骑兵军团,耗费着实巨大,故此没有将此事呈报父皇阅示,眼下既然战事一了,儿臣自然赞同”
    “不过”
    “哦?”
    “父皇,眼下我国已经占据明国全境,丁口众多,实际上可以再组建一支建设总公司,何况广袤的江南之地将来也需要建设铁路,不如多设几个,而铁路总公司也适当扩大编制,您看……”
    “准了,由铁路总公司具体负责,工部督办,拨出三千万专款,在五年之内将柯尼斯堡到临潢府的干线、支线全部修建完毕,同时,现在的建设总公司改为大夏国第一建设总公司,新设第二、第三总公司,第二总公司第一阶段的任务便是将铁路修到长江边上,此事的序列排在安西之后”
    “第三总公司专司美洲区域的道路建设”
    “对了,由于朕已经准了在柯尼斯堡、新天津进行火车头、铁轨的制造,分到制造部分的资金、人员如何在柯尼斯堡、临潢府、新天津之间分配,工部也需要拿出专案统一考虑”
    方以智笑道:“此事我部的总工程师金孝海早有考虑,原本有是有详细奏章呈上的,但陛下之前说的是只论及大略,这一次并没有携带过来,但已经在工部、户部、政务院商议过了”
    尼堪点点头,“会后呈报到通政使司”
    接下来其他部门汇报了了各自的大事,比如枢密院建议将军力裁减一些等,都被尼堪否决了。
    “诸位,我国虽然强盛,但四周依旧有强敌环伺,眼下我国的总军力加起来还不到八十万,已经很精简了,按照朕的想法,反而不是要裁减,而是要加强,基于财政的考虑,暂时罢了,还是保持眼下的军力吧,每年新增的军力暂时只是增补退役人员,几大军事学校正常招收学员”

第五十章 北京,北京(5)新的机构和任命

    眼看就到了中午时分,王文慧让诸人到勤政殿外的院子里小憩,他亲自指挥内官在大殿里摆开了十张大圆桌,每张桌子可以坐十人。
    不多时,午宴开始了,由于宴会后还要继续进行朝会,大圆桌上只有可口的饭菜,并没有酒水,但上好的茶水还是有的。
    皇帝好不容易与大家伙在一起吃饭,这些人岂能放过表忠心的机会,一桌子一起或三五成群或单独一人,纷纷举起茶杯前来祝酒。
    尼堪一见这光景,干脆让王文慧上了酒水,不过只允许他们小酌几杯,饶是如此,午宴进行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结束。
    期间,尼堪父子一桌,在高台之上就座,王文慧、张文俊等后宫大太监在他们侧后方草草一桌,就在这两个小时,尼堪除了应付诸大臣的敬酒,还与政务院总理罗承志、太子孙德威、王文慧三人密议了许久,最后是张文俊将其中一个金色卷轴拿到了后殿,后来又拿了一个卷轴出来了,多半是更换了部分内容,重新拟定了诏书内容。
    下午三点,朝会才正式开始,说实在的,虽然只是小酌了几倍,但尼堪的兴致却上来了,未免多饮了几杯,等他在后殿洗了一把脸重新登上高台时,依然有些微醺。
    “陛下”
    刚刚坐定,工部尚书方以智又上前上前说道。
    “上午微臣遗漏了一事,还请陛下见谅”
    “说吧”
    “是,陛下,帝国设在佛林、新金州、东方港、巴尔的摩、柯尼斯堡的船坊都是超级大坊,除了新设的柯尼斯堡,剩下来的都是员工连带家属在万人左右、大型船坞超过三十个的大坊,如此多的人员,每年的薪饷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最近几年,由于战事以及防御广袤的海疆所需,这几大船坊几乎没有停歇”
    “眼下的情形是,佛林港正在全力打造亚洲第二支新式洲际舰队,占用了大约二十个船坞,新金州正在打造北美洲西海岸第一支新式洲际舰队,巴尔的摩正在打造东海岸第一支新式洲际舰队,按照枢密院的规划,东海岸的舰队将来还是要调往欧洲的”
    “东方港暂时闲着,由于西班牙的重点在墨西哥、秘鲁,其舰队也在那一带,故此在南美洲似乎没有必要打造新式舰队,您看……”
    由于孙佳绩还在欧洲,顶替他前来开会的是亚洲舰队总司令苏纳,听了方以智此话,他出列说道:“陛下,此事之前孙大人已有交待,海军部没有任何意见,一切由陛下裁定”
    尼堪说道:“这么说没有做东方港的预算喽?”
    孙德威回道:“是的,眼下东方港有两支老式分舰队,纳塔尔有一支,加勒比有半支老式洲际舰队,以目前的态势来看,足以遮护领土了,何况巴西是葡萄牙的,我等只是盯着西班牙人罢了”
    尼堪想了想,说道:“新式洲际舰队的建造周期长达三年,万人规模的船坊,岂能白白等着业务?让南美洲大都护府拨出专款打造新式洲际舰队,不够的再由户部拨入”
    “眼下在拉普拉塔河附近,西班牙人只占据了河口南岸少量地方,广袤的潘帕斯大草原他们也只占据了部分地方,特别是内格罗河以南的广袤地带几乎无人进入,他们不要,大夏国岂能不要?这些地方都需要舰队遮护,先建造吧,从瀛洲到东方港,海路几万里,新洲际舰队看起来很多,由于有大量的港口、海岸线需要遮护,舰只分下去就没影了”
    “在最近十年,几大船坊开足马力生产舰只和商用信天翁,不用理会人员和成本,同时在巴尔的摩、东方港新设海军学校!”
    此时,尼堪见诸人没什么其它的事情要说了,便向王文慧示意宣读诏书。
    王文慧捧了一个卷轴站在台上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免去罗承志政务院总理一职,改由哈尔哈图担任,哈尔哈图同时兼任吏部尚书”
    “免去孙秀节都察院都御史一职,改由范文程担任”
    “免去牧仁理藩院总理一职,撤销理藩院,相关职能并入礼部”
    “免去沈默吏部尚书一职,沈默改任户部尚书”
    “免去李开富户部尚书一职,李开富改任刑部尚书”
    “免去雅安商部尚书一职,该由孙鲁担任”
    “免去孙鲁大夏帝国驻欧洲全权大使一职,该有戈仲文兼任”
    “仍由韩承影担任礼部尚书,仍由方以智担任工部尚书”
    “任命原都察院佥都御史吴麟征担任御史台御史中丞”
    “任命原刑部左侍郎孟兆祥担任大理寺正卿”
    “任命洪承畴担任枢密院正使”
    “王文慧仍担任通政使司正使,张文俊为副使,王文慧仍兼任按察司指挥使”
    “新设战略委员会,专司协助皇帝陛下处理异域国家重大事宜,委员是:孙秀节、罗承志、牧仁、李延庚、雅丹、王文慧”
    “其中孙秀节为主任委员,王文慧为秘书长”
    “委员会的职责如下:”
    “其一,在皇帝不在京城,或帝位交接的关键时刻,或新皇上位不久时,集中决策政务院、枢密院、御史台、大理寺、各大都护府、总督辖区重要事务,并呈报皇帝处理,委员会有三次驳回皇帝处理意见的权力,决策机制以少数服从多数为原则,由主任委员发起,秘书长形成结果,呈报皇帝阅示”
    “若是六人的意见正好持平,则由皇帝一言而决,否则,皇帝必须充分考虑委员会的意见”
    “其二,除了主任委员、秘书长,其他几人又有分工,罗承志协助皇帝处理安西事务,牧仁协助处理北美洲事务,李延庚协助处理南美洲事务,雅丹协助处理非洲、地中海事务,王文慧兼理南洋、澳洲事务,孙秀节兼理日本事务”
    这个诏书一宣布,立即在大殿里造成轩然大波。
    当然了,这个轩然大波只是在内心掀起的,没有人胆敢在诏书已经说出“在皇帝不在、帝位交接、新皇上位”等令人触目惊心的关键字眼时还傻乎乎地谈笑若风。
    其实,这是尼堪的一个尝试。
    在他看来,虽然他建起了一个庞大的帝国,这个帝国重视教育,科技发达,政体完善,但并不能完全保证能够永久兴盛下去。
    历史上像大夏国这样的帝国也不是没有,比如大英帝国,但大英帝国能够保持了长久国运的背后有两个关键条件。
    其一是先行一步的工业革命,让帝国的实力特别是海上实力一直碾压欧洲诸国,这是帝国能够长久保持的先决条件。
    这一点大夏国也有,自然无需多虑。
    其二是大英帝国的宗教,他们虽然信奉的是加尔文派新教,不理会教皇的,但他们也有大主教,那就是坎特伯雷大主教,但这位大主教却是由国王任命的,也就是说新教、大主教、国王实际上是三位一体的,就是这个三位一体的设置让英国的日不落帝国保持了长久的时间,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
    大夏帝国没有明显的宗教,皇帝陛下也没有迹象想要扶持哪一种宗教成为帝国的国教,这一点在还是十七世纪的世界非常致命。
    没有宗教的凝聚力,便只能从其他方面,比如政体来预防可能的变故了。
    对于尼堪来说,他在位的时候一切都好说,但一旦他不在了,孙德威或者孙德威的子孙能否守住这片疆土?
    很难说。
    如果欧洲诸国很快进入工业革命,肯定会倾尽全力来对付大夏帝国,届时,有加强版搅屎棍英国,狂热的德国,坚韧的俄国,大夏国能否屹立不倒确实是一个疑问。
    故此,对皇权的限制便是一个重要方向了,虽然大明中后期对皇权的限制已经是登峰造极了,但依旧出现了大量的问题,但那是在内忧(土地兼并、党派之争)外患(倭寇、蒙古、满洲)交困的情形下出现的,对皇权的限制并不是产生这一切的关键原因。
    “此例一经颁布,便永为定例,后世子孙若有违者,朕必不轻饶!不瞒你等,朕有一双慧眼,能看透前后千年,能看透整个世界,不要以为朕不在了便为所欲为,朕一直在看着呢”
    这句话是尼堪让王文慧加上去的,没有改动一个字。
    众人包括他的几个儿子一听都是耸然一惊,这时他们才意识到他们的皇帝确实不是一个凡人。
    “他从小便遭遇变故,被林中小部落抚养长大,没有任何教他,他就会汉话,会识汉字,更是无师自通能够做林中之人叹为观止的事情,还能预判敌人行动,比如第一次伏击皇太极,他是如何知道皇太极会侵入大明?更为关键的是,他是如何知道皇太极会走那条道路?”
    “还有出击朝鲜,解救几万户汉人,为帝国的最终崛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因为,正是有了这几万户汉人,才让他有了充足的粮食和工匠,进而有了大规模装备军队的可能,没有这些,一切都无从谈起”
    “还有他安排杨廷玉、岳镇邦、皇甫端三人混入李自成的军队,他是如何得知李自成的行军路线以及北上攻打北京军队的规模的?北京城的千万两白银是大夏国第二次崛起的关键,他再一次做到了”
    “接下里他对安西的经略,每一次都切入到了敌人诸势力纠缠不清的时候,每一次都让大夏国不会陷入敌人联合起来对付大夏国的险境,安西太过广袤了,而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清清楚楚,放到任何其它人的头上,恐怕至少需要多花费几十年才能办到,当然了,像历史上蒙元大军那样一路硬桥硬马厮杀过去另说”
    “还有那幅地图,那幅令人惊悚的地图,很多地名他是如何知道的?事后有人清楚了,那些地名连欧洲人都不知道!”
    大部分都陷入了猜测、畏惧的情绪中,此时再看坐在高台上的尼堪,已经挺直上身的他似乎陷入到了一片暗淡的光晕中,显得愈发神秘起来。
    “扑通”
    随着孙德威的带头,大殿里跪下一大片。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五十一章 北京,北京(5)卡塔丽娜的新生活(上)

    当卡塔丽娜六十岁的时候,来自葡萄牙王国的记者采访了她,那时,距离大夏帝国的皇帝尼堪去世已经十年了。
    因为记者是一名来自葡萄牙王室的贵族女子,故此,采访就安排在后宫。
    后宫里,除了慈宁、慈庆、咸安、乾清、坤宁、钦安六大正宫,还有东西各六宫,加上东西六宫北面的东西五所,用于后宫嫔妃的宫殿一共有二十八间,当然了,若是加上其它殿宇,能够以“主人”身份入住的大型建筑群有三十六间,也就是说,若是第一代开国皇帝,他理论上可以拥有三十六嫔妃。
    当然了,眼下的大夏国开国皇帝尼堪以前只有皇后多西珲、贵妃哈额尔敦、贵妃阿茹娜、贵妃格根塔娜、妃苏泰、妃泰松六人,后来尼堪在美洲纳了肖肖尼部酋长阿尼,但阿尼从未到过北京,而苏泰、阿尼也先后去世,眼下便只剩下五人。
    前不久,尼堪终于再纳新妃了,他纳了葡萄牙国王阿方索六世的姐姐卡塔丽娜,这位在历史上嫁给英王查理二世的王后鬼使神差跟着尼堪来到遥远的东方。
    同时,还纳了小和硕特汗国大汗鄂齐尔图的次女阿海。
    两女都是二十出头,尼堪终于像一个正常的皇帝了——至少在诸位大臣眼里是这样。
    卡塔丽娜过来时,其母亲路易莎,这位葡萄牙王国的实际掌权者,西班牙十大家族之一的古斯曼家族的嫡女,很不放心,她给自己的女儿派出了一大帮跟随的仆从,当然了,都是从小服侍卡塔丽娜的女仆。
    除此之外,听说大夏国在北京城也设有天主教堂,那里还是教皇设在远东的教监所在,在她的运作下,她让来自里斯本的大主教莱昂纳多成了北京教区的主教,以解自己女儿的思乡之苦。
    天主教堂是汤若望建成的,得知自己的父亲又纳了一位来自欧洲的妃子后,太子孙德威倒是醒目得很,他让人在内城太液池西边的兔儿山也修建了一处天主教堂,虽然是一处只有三层楼高,纯粹用木头建造的教堂,但对于卡塔丽娜来说,终究是比没有强。
    四十年后,在大夏国强力扶持下,葡萄牙王国将原本属于西班牙的安达卢西亚全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相当于又增加了一个葡萄牙,无论是国土还是人口都大为增加,并成为欧洲第三个既面临大西洋又面临地中海的国家了。
    但也到此为主了。
    大夏国需要一个有一定能力的欧洲盟友,但并不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葡萄牙就算增加了安达卢西亚,国土面积也远不如西班牙,而像西班牙、法国、普鲁士、荷兰、奥地利(特指神圣罗马皇帝能够控制的领土)、英国等国无论如何是不会成为大夏国真正的盟友的,这里的原因大家都清楚。
    会面是在一个秋季的下午,时间已经来到了十八世纪,作为后宫唯一健在的太太后级人物,卡塔丽娜住进了咸安宫,咸安宫前面的院落里种了大量的红叶树,那时正值深秋,红叶一片火红,在它们的映照下,加上阳光的作用,整个咸安宫似乎笼罩在神秘的光晕里。
    在一棵最大的红叶树下,支起了一张雕刻得异常精美的紫檀木小桌子,小桌子上放着咖啡、红茶以及宫中最时新的糕点,两把同样古朴的紫檀木椅子摆在两旁,卡塔丽娜和女记者面对面坐着。
    由于此时的葡萄牙在大夏国的照拂下,虽然国土面积、人口并不占优,但依然成了欧洲先进的国家之一,他们的国民普遍认为大夏国在此中居功至伟,而嫁给那位在东西方历史上都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开国皇帝的卡塔丽娜公主自然又被他们认为起了很大的作用。
    作为王室的公主,卡塔丽娜读过书,会读写葡萄牙、西班牙、拉丁三种文字,当她在里斯本的时候,她的书房曾有藏书一千本,她来到大夏国后,自己除了路易莎太后送给她的陪嫁,她自己携带的物品就是这一千本书。
    基于以上原因,葡萄牙人准备给他们钟爱的公主出一本传记。
    记者在宫里跟着卡塔丽娜一起住了半个月,直到秋天结束,每一日,都是在这棵最大的红叶树下以对话的方式进行采访的,自然是由卡塔丽娜回忆,记者记录。
    “一开始,我是强烈反对的,还准备一死了之,那几日,在里斯本的王宫里,我是在极度愤怒、恐惧和无助中度过的,直到那人的到来”
    “是谁?没听说皇帝陛下来过里斯本”
    “自然不是尼堪,而是他的手下,那位在柯尼斯堡闻名整个宗教圈的大主教约瑟夫.戈尔,对了,他的汉名叫戈仲文,他来自一个中国的天文世家,在这个古老国度,他们早就学会了观察星象,并拥有一整套利用星象的变化来解释人世间不寻常事件的方法”
    “当然了,大夏国取代大明成为中国的主宰后,这一切都变了,天文学成了一门自然科学”
    “戈仲文用他流利的拉丁文说服了我……”
    “他是怎么办到的?”
    “一言难尽,他虽然长着东方面孔,但学识渊博,风度翩翩,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尽的魅力,何况他当时带着克里斯蒂娜,你知道的,她是瑞典王国前女王,有克里斯蒂娜在,约瑟夫的讲述自然就带上了几分可信”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登上了停靠在里斯本港口的一艘巨大的不需要船帆也能行动自如的船只,上帝啊,请原谅我的失态,当我刚刚见到那艘大船时,我不禁惊呆了”
    “那艘大船当时装扮的非常华丽,估计是大夏人为了迎接我专门安排的,整个船尾仓都给我腾了出来,当然了,克里斯蒂娜一直陪着我”
    “船只并没有选择大西洋航线,也就是从里斯本出发,贴着大西洋西岸北上抵达大夏人在欧洲的据点柯尼斯堡,而是径直向东进入地中海,然后一直向东,中途只在克里特岛上大夏人另外一个据点伊拉克利翁停歇了一日”
    “然后船队驶入了爱琴海,从那时开始,奥斯曼人的舰队就一直尾随着我们,事后我才知道,大夏人为了迎接我,专门派了一支老式分舰队跟着,就是这一支老式分舰队,也让奥斯曼人紧张万分”
    “当时船上的舰长安慰我,说在几次与奥斯曼人的大战结束后,大夏国与奥斯曼帝国已经签订了大夏人的船只可以自由航行在奥斯曼海峡上的协定,无非是当船只进入海峡后,只能行驶在中间而已,而大夏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从奥斯曼人那里得到这个便利的国家,其它国家的船只想要通过奥斯曼海峡,只能使用在君士坦丁堡注册过的商船才行”
    (君士坦丁堡,在作为天主教徒的卡塔丽娜眼里,伊斯坦布尔一直叫君士坦丁堡)
    “从里斯本出发到目的地,大夏人从克里米亚汗国那里得到的新天津港,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就在北京的东边不远处,有一个临海的大港,就叫天津,在中国,皇帝又叫天子,天津,就是皇帝的渡口,新天津原名马里乌波尔,后来被大夏人改成现在的名字”
    “这之间全程超过五千公里,若还是时下欧洲人的商船,就算是速度最快的快船,也要一个月才能抵达,就这样还要祈祷没有大风浪,以及能够顺利越过奥斯曼海峡,但大夏人的船只,哦,我乘坐的那艘大船他们叫做信天翁,十天时间就到了”
    “过奥斯曼海峡时,前后都有大批的奥斯曼桨帆船,看起来他们还是很紧张的,不过并没有做出令人不安的举动,我们顺利越过的海峡进入到黑海”
    “进入黑海后,船队没有停歇,一直航行到刻赤城,在那里补充了一些煤炭和淡水后船队继续向北航行,进到亚速海后,半日就抵达了新天津”
    “到了这里,建筑物就与之前我说见到的大不一样,那里的建筑物与你现在看到的差不多”
    “在那里,我遇到了大夏国的克里米亚总督,一位来自尼堪以前部落的堂弟,还有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人,那人约莫四十多岁,但看起来似乎不到三十岁,长相俊美,声音细柔,事后我才知道,在中国,皇室大量使用了太监,就跟天方教世界一样”
    “此人是尼堪的亲信,见到他后,无论是尼堪的堂弟,还是舰队的指挥官都好像有些畏惧的样子,不过此人对我还是非常客气的”
    “在新天津,有一处专门为尼堪准备的居所,他们叫做行宫,我在那里住了三日,从船上的颠簸里恢复过来后便坐上了火车”
    “是的,亲爱的阿丽亚,如今在整个欧洲,大夏人有两样东西让他们向往无比,一个就是能够推动船只航行的东西,一个就是能够拉动一大串车厢前进的火车,我离开里斯本之前,听我母亲说过,在法国的里昂,已经有人造出了类似于大夏国的神秘机器,可以在采矿时将深处地下十几米的积水抽上来,但他们的机器并不稳定,能够坚持运转一个小时就不错了”
    “后来我才知道,想要建造这样的机器,原理、材料、润滑、煤炭、淡水、大量的备品备件缺一不可,没有这些支撑,想要造出并大规模使用的机器纯属痴心妄想”
    “我见到那火车,火车车厢大约有十节,其中有一节专门装着煤炭、淡水和备品备件,有一节则是专门腾出来给我使用的,当然了,时候我才知道,这样的车厢只有尼堪或者王子出行时才能使用”
    “车厢大约有二十五米,里面隔出了卧室、厕所、餐厅、会客室,车窗都蒙上了玻璃,挂着窗纱,我仔细计算过,这火车跑起来后,每隔一百公里就需要停下来加煤加水,但就是这样,每日的速度大致与船只差不多,都在五百公里左右,这在欧洲是不可想象的,五百公里,大致是从葡萄牙最北边的波尔图到最南边法鲁的距离,葡萄牙当时在大城之间只有可怜的土路,还只能并行两辆马车,马车只能在白日行驶”
    “若是从里斯本去波尔图,从陆地上走的话,没有人坐马车去,一来费时太久,二来颠簸的厉害,大多数会采取坐船的方式,亲爱的阿丽亚,你肯定做过大夏国的马车,那种在乡间的道路上跑着虽然颠簸也不会觉得难受的马车,那是因为他们早就在马车上大量使用了弹簧所致”
    “而在眼下的欧洲,弹簧还没有大量使用”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上,迥异于欧洲风格的建筑物不时闪现,过了一日后就要下车了,因为那时的大夏国只将铁道修到察里津,从这里开始我等就要转乘四轮马车了,沿着一条两侧都是树木花草、可以并排行驶三辆马车平坦、宽阔的大道上行驶,直到临潢府”

第五十二章 北京,北京(5)卡塔丽娜的新生活(中)

    “到了临潢府,我可是算大开眼界了,这是一座位于西伯利亚大平原的大城市,是大夏人在欧亚附近最大的工业城市,一开始的火车、铁轨都是在这里建造的,在这里,我等休整了三日,再次坐上火车出发了”
    “这一次,我在生平第一次进行了长途火车旅行,事后才知道,从这里开始一直到北京附近,全程也是五千公里左右,火车走了大约十五日才到,这一次我可是领略到了西伯利亚的辽阔,一直到定远府”
    “您第一见到皇帝陛下了?”
    “是的,他是从属于大夏国的另一座城市突厥斯坦过来的,他已经在定远府等候几日了,到了这里时,我们也要下车休息几日,就在那里我见到了尼堪,我的男人”
    “在定远府城,也有一座属于尼堪的行宫,亲爱的阿丽亚,你也知道了,中国人十分喜欢四合院,尼堪的行宫是九间这样的四合院组成的,实际上他只住正中间的一间四合院,周围八间四合院都是他的护卫居住的”
    “他很担心他的安全?”
    “有这个因素吧,还有一个原因是,中国人十分迷信‘九’这个数字,他们的皇帝叫九五之尊,意思就是,基本的数字有九个,而五正好位居其中,他出行时一般会带着三千骑兵”
    “每一间四合院有三十个房间,每个房间可以居住十个人,这样剩下来的八间四合院就可以居住两千四百人,由于他的三千骑兵在晚上也是一半人休息,一半人警戒,实际上一个九座四合院的院落完全可以将他的近卫军装下”
    “靠着四合院的地方一般还会设置大型的军营,那里有大量的马厩,近卫军的马匹便养在那里”
    “到了定远府后,我身边便只有王文慧了,那位尼堪的亲信太监,一路上,我出于好奇,曾偷看过他上厕所……”
    “太后!”
    “阿丽亚,不要这样,你也是结过婚的人,我当时二十一岁,在欧洲这样的年龄也算是老姑娘了,对于男人,特别是成了太监的男人自然十分好奇,没想到他发现后并没有恼怒,而是大大方方放下裤子让我查看”
    “太后……”
    “我看到了,阿丽亚,一个真正太监的模样,与我们一样,他只能蹲下来方便,我当时就问他,你是自愿的吗?他先是摇摇头,最后又点点头,我有些疑惑,后来我才明白,他以前是大明的太监,年纪轻轻就受到重用,后来被大夏国解救了,按照他的说法,在大夏国,他才体会到跟平常人一样的生活,虽然在其他人眼里并不是这样”
    “您的意思是皇帝陛下对他们很好”
    “应该是,你现在也看到的,宫里基本上没有太监了,全部是女人,那些太监一开始是前朝留下来的,尼堪可怜他们,留了一部分在宫里而已,等他们全部老死之后,太监这一在中国盛行了几千年的古老职业便正式寿终正寝了”
    “就在那间行宫,我与尼堪住在一起了”
    “太后,你还没有举行婚礼!”
    “阿丽亚,实话告诉你吧,我虽然是葡萄牙王国的公主,却只是尼堪这厮的一个妃子而已,大夏国与天方教世界一样,他们的皇帝,不不不,他们的男人只要养得起就可以娶多个女人,在我之上,还有好几个妃子,而尼堪成年的女儿比我还大……”
    “太后,委屈你了……呜呜呜”
    “阿丽亚,不要这样,就是在定远府,这处位于鄂毕河两岸的雄伟城市,我第一次由公主变成了女人”
    “我见到了他,当时他的年纪接近五十岁,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长发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发髻,然后在那上面戴了一个帽子,他们叫做唐巾的帽子,正好将发髻遮住”
    “他穿着一身白色中带着红色暗纹的丝绸长袍,宽袍大袖,袖口扎得紧紧的,腰间挂着大夏国出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可连续发射的短铳以及一柄长刀,脚上穿着一双他们称之为马靴的长筒靴”
    “他身材高挑,此时我才意识到,大夏人身高普遍比欧洲人高一些,可能是他们的粮食充足,顿顿吃得饱的缘故吧,尼堪的身材更出众一些,他皮肤白皙,那是一种与欧洲白人殊异的白皙,面庞有些消瘦,显得棱角分明,眉毛细长,双眼炯炯有神,嘴唇很薄,嘴角带着戏谑式的冷笑”
    “留着短须,看得出来修剪的整整齐齐,他进到房间时,右手还不忘按在刀柄上,身形也一直挺直着,就像一杆随时发射出去的标枪,这样的形象让我不禁忘记了以前的恐惧和无助,但他那戏谑式的冷笑却激怒了我”
    “我别过头去不理他,没想到他一下将我抱了起来,然后不顾我的挣扎走出了房门”
    “太后……”
    记者阿丽亚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红晕。
    “阿丽亚,不要这样,说起来你还是我的侄外孙女,你也三十岁了,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阿丽亚这才仔细看着眼前这位年过花甲的葡萄牙老女人,在遥远的地方生活了四十多年后,她的肤色、神态依旧十分健康、安详,说话的方式也远离了以前的葡萄牙式,虽然她说的还是葡萄牙语,但听得出来,她平时很少说这种语言,说起来磕磕巴巴的。
    “你也见到了,我的葡萄牙语不大灵光了,这还是在我进宫后一直有人与我用葡萄牙语说话才能这样,否则早就忘光了”
    “哦?”
    “她叫阿迪娜,一个毕业于京师大学堂的女学生,在大学里学过葡萄牙语,他的父亲是来自葡萄牙的传教士,不过到了大夏后便娶了当地的女子成家了,还抛弃了天主教,皈依了东正教,你是知道的,在大夏国,他们虽然允许各种宗教存在,但总的来说还是偏向东正教一些”
    “阿迪娜在五年前去世了,自从她去世后,我已经有五年没有说葡萄牙语了,故此……”
    “别说了,太后!”
    “阿丽亚,别这样,在大夏国,会拉丁语的人很多,你要是用拉丁语与我说话,我会很感激的”
    “太后,请继续说”
    阿丽亚这一次换成了拉丁语。
    卡塔丽娜脸上浮现出了笑意,或许是更加流利的拉丁语让她的语速加快了。
    “尼堪将我抱起那后来到了浴室,上帝啊,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浴室,整间屋子被建成了浴室,浴室里有一大一小两间房舍,小房舍是更换衣服的地方,在那里,尼堪这厮毫无顾忌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
    “此时我才见到这位我命中注定的男人的全貌,在柔和的烛光下,他全身肌肉非常结实,一点也不像他的面庞,当他脱光后,他还带着那丝戏谑,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脱衣服啊”
    “见我半晌没动,他扑过来三下五除二帮我脱光了!”
    “太后……”
    “阿丽亚,你知晓我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吗?”
    “……”
    “上帝啊,竟然没有一丝紧张,最后脱光之后见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你是知道的,在我们葡萄牙,一年上头也难得洗上几次澡,这身上的味道未免就大了一些”
    “他拉着我走进了大浴室,那里雾气蒙蒙,浴池里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了……”
    “应该就是与您一起成为皇帝新妃子的阿海吧”
    “你也知道阿海?是的,就是她,与她相比,我就拘谨得多,看起来草原上的女子比我们大方得多,在那里,我再一次见到了王文慧,他倒是对一切熟视无睹”
    “大浴池里,生平第一次,由一个男人帮我洗了澡,整整洗了一个小时,尼堪一边帮我擦着身上的污垢,一边嘲笑着,这一幕我到现在都记得,而另一位女子也大方地加入进来”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你是知道的”
    “一年后我怀孕了,然后就有了索菲亚,对了,她的中文名字叫孙德琳,再过了一年,我又有了费尔南多,他的中文名字叫孙德吉……”
    说到这里时,卡塔丽娜的眼中出现了泪痕。
    阿丽亚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缘故。
    在费尔南多担任总督的新西兰,在一场与当地土人的战斗中,他受伤不治而死,死时才二十五岁,那时卡塔丽娜还不到五十岁,之后她的膝下就只有一个女儿了,而索菲亚在嫁给罗马尼亚国王后,没多久也死于难产。
    只有她的孙子,第二代新西兰总督孙万荣,葡萄牙名字叫做若昂的还在,前不久孙万荣准备将她的祖母接到新西兰安度晚年,不过被她拒接了。
    “您为何拒绝若昂的安排?”
    此时,卡塔丽娜站了起来。
    红叶、夕阳、阴影,让卡塔丽娜身上的光晕更加浓厚了。
    “尼堪是十年前走的,走时刚过八十岁,他是在我这咸安宫走的,他八十岁时身形依旧挺拔,除了头发、胡须全白了,面上还是红润得很,到了八十岁,他还能将我抱起来去浴室洗澡,还能……”
    卡塔丽娜突然哭了起来。
    此时,阿丽亚早也没有心中那种厌恶感了,而是跟着哭了起来,没多久两个人的哭声越来越大,将周围的人都惊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卡塔丽娜才静了下来,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
    “好了,他走的很安详,他是在我的怀里走的,那时,我是他唯一健在的妃子,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
    “他是用汉语说的,‘卡塔丽娜,我有强烈的预感,我要走了,我要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去了’”
    “当时我有些疑惑,什么原来的世界?难道他想到了他以前生活的丛林?当我准备问他时,他已经走了,脸上露出了微笑,带着一丝不舍……”

第五十三章 北京,北京(5)卡塔丽娜的新生活(下)

    开完朝会后,时间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后宫之中,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与之相对的就是其北面的坤宁宫了,是皇后的寝宫,两宫位于东西六宫正中,象征着天下的中心,天地的中心,阴阳的中心。
    乾清宫。
    一场只属于皇室的晚宴在皇后多西珲的亲自布置下快要举行了。
    多西珲只比尼堪小一岁,今年四十九岁,这几年她又为尼堪诞下一儿一女,虽然都是黄口小儿,但她的心稳得很。
    一来她的长子孙德威已经二十五岁,纳了尼布楚公主布耶楚克的女儿罗绮为太子妃后,已经为她生下了孙子、孙女各一名,依照他从小对尼堪的了解,一旦将孙德威立为太子,在他没有犯下太大的过错之前是不会轻易更换的,何况尼堪为了避免他的兄弟们都在京城扎堆从而可能酿成祸患,已经将他们全部分封到万里之遥的异域。
    孙德威有了儿子,尼堪有了嫡长孙后,他的位置百里愈发稳固了,何况这孙子还是尼堪最钟爱的妹妹布耶楚克的女儿生的。
    二来孙德威还有嫡亲的弟弟,虽然才九岁,但毕竟是皇后生的,无论是作为孙德威的替补,还是他的助力,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另外,由于苏泰的死的早,她的儿子孙德定实际上是由皇后养大的,眼下也被封到南美洲担任大都护,南美洲大都护虽然不如安西、北美洲大都护,但其管辖的两个重要地方的总督,一个是尼堪的大女婿李孝彦,也就是多西珲长女孙德昭的丈夫,一个是孙秀涛,尼堪的堂弟,有这两个人的存在,南美洲实际上是太子的一大助力。
    快五十岁的人了,已经没有年轻时候那份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内心实则十分在乎的争胜好强心境。
    对于尼堪,她十分尊敬,发自内心的尊敬。
    以前在林中,作为十分原始的索伦部落,无论是鄂温克、鄂伦春还是达斡尔,虽然男女之间看起来比内地开放得多,但女人依旧从属于男人,在一个游牧、渔猎部落这一切自然是正常的,男人自然也能多娶妻妾。
    别的不说,多西珲的老爹,依旧建在的老国丈乌力吉就有三个老婆。
    但尼堪只是在一开始娶了四个,这四个还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因为错综复杂的原因娶的,明显带有联姻的色彩,说起来,也就是哈额尔敦属于“青梅竹马”。
    与从小就在尼堪身边与他一起长大的布耶楚克不同,多西珲、哈额尔敦都是小部落酋长的女儿,不识字,没什么见识肯定是自然的,不像满清与科尔沁部落的联姻,科尔沁的大酋一直以来都是大贵族,他们的儿女从小就受过系统的教育,在此时的蒙古,蒙汉文字那是必须要学会的,由于喇嘛教的原因,厉害一点的,多学一门藏语那也是有的,比如阿茹娜。
    但多西珲、哈额尔敦就不同了,她们只是小酋长,还是并不属于蒙古抑或女真的小部落酋长,不可能得到很好的教育,于是便只能嫁给尼堪后由尼堪亲自教导。
    幸运的是,她们的父亲虽然都是小部落的酋长,但也看到了尼堪的前途远大,于是都劝说他们的女儿抓紧时间学习以免今后吃亏。
    另外三个贵妃,阿茹娜、格根塔娜、泰松都是黄金家族大贵族的女儿,从小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身后又有强大的部落,自然不需要她们的父兄操心。
    但尼堪是一个念旧的人,在草原上时,他依旧以索伦为重,蒙古次之,也不只是基于平衡的考虑,还是基于旧情的考虑。
    反正到现在为止,他的目达到了。
    原本人数众多的蒙古部落在如今的大夏国也不太起眼了,取而代之的是庞大的博格拉部,按照草原的传统,再过个几十年,博格拉部里就没有蒙古人、索伦人、乞尔吉斯人了,只有博格拉人!
    就像哈萨克,现在一提起来就知道哈萨克,谁还会说自己是克烈人?乃蛮人?钦察人?而造成这一幕也就花了百多年时间。
    部落名称就是这样传承下来的。
    于是,到了眼下这个光景,原本学识最为渊博,最为大气的土谢图汗长女阿茹娜对多西珲的威胁完全消除了。
    多西珲完全放松下来了。
    大殿里,已经支起了两张大圆桌,按照规矩,尼堪将和他的妃子们一桌,他的儿女们一桌。
    多西珲站在大殿正中指挥着,在她的两侧分别站着哈额尔敦、阿茹娜、格根塔娜、苏泰以及新纳的阿海、卡塔丽娜。
    当阿茹娜的儿子孙德静执掌大夏国下面最大的大都护府后,加上以前尼堪对她的倚重,阿茹娜在后宫的威望仅次于多西珲,已经超过了尼堪的表妹哈额尔敦。
    阿茹娜、格根塔娜、苏泰、阿海都是蒙古人,她们自然站到了一起,而索伦人哈额尔敦、葡萄牙人卡塔丽娜也自然向皇后靠近。
    这里面就属卡塔丽娜最为孤独。
    在林中、漠北,蒙古语几乎可以与索伦语沟通,因为索伦语实际上就是蒙古化的女真语,阿海虽然也是新纳的妃子,她毕竟是蒙古人,与阿茹娜、格根塔娜、苏泰沟通起来完全无碍。
    作为皇后,几十年在深宫里的历练,多西珲敏锐意识到尼堪新纳的白人妃子是一个可以拉拢的对象,故此,当她发现卡塔丽娜有些手足无措时,立即第一时间走过去嘘寒问暖,而有意疏远阿海。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诚哉斯言!
    作为大太监,王文慧、张文俊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若是在以往的普通后宫里,大太监与后宫的某位主子勾结起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在尼堪的帝国,这一切都不允许存在。
    尼堪虽然没有具体说,但作为他最信任的大太监,身兼通政使司、按察司两大要职的内官,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
    若是在以往的朝代,新进的年轻妃子在后宫里无依无靠,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是很惨的,稍微有些出挑,分分钟被掌权的皇后、贵妃弄死再是寻常不过。
    这也是尼堪极力要避免的。
    但他不可能时时在后宫做这些事情,于是这其中的润滑剂、粘合剂的角色又落到了大太监的身上。
    除了大太监,尼堪也有意识地启用了女官,如今的后宫守卫是一支女兵,她们的头领就是孙德芳,那位被尼堪在芝罘岛救了的孤女,尼堪的义女,前灰衣卫头目,但她现在早就嫁做人妇,成了雅丹的夫人,不过尼堪依旧没有放过她,还是让她担起了护卫、调和后宫的重任。
    当然了,除了孙德芳,尚有几位女官,都是尼堪、多西珲在芝罘岛由于逃避瘟疫逃到芝罘岛的孤女中挑选的义女,她们大多都成家,作为皇帝、皇后的义女,她们自然都嫁了好人家,都是四十左右的人了,但为了皇家都坚持到后宫值守,无非是轮流值守罢了。
    今日恰好是孙德芳值守,她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不约而同地,王文慧、孙德芳都对来自遥远欧洲的妃子卡塔丽娜十分关照,特别是王文慧,自从在火车上发生那件事后,他就觉得这位白人妃子十分奇特,他没有觉得被冒犯了,反而觉得此人天真可爱。
    面对着复杂的环境、关系,入宫后被安排到西六宫之一、最靠近皇帝寝宫的西南宫,被尼堪改名为“凤仪宫”的宫殿住下后一直有些忐忑的卡塔丽娜有些不知所措。
    而同样年纪轻轻的阿海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蒙古人的做法实际上与汉人差不多,无非是将宫殿群换成帐篷罢了。
    “皇上驾到!”
    小太监尖利的声音出现在乾清宫外的长廊上。
    正走在那里的尼堪听到后不禁眉头一皱,曾几何时,他在电视上一看到这一幕是十分反感的,但这一幕出现真真切切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又说不出什么。
    在大殿的门口站着一个黑人太监。
    巴拉拉,汉名孙进忠者,这位伺候过巴巴里三王国之一突尼斯帕夏的黑人太监,被欧洲海盗掳走后在他们的船上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学会了拉丁语,尼堪明白卡塔丽娜的心境,将他专门拨给她使唤。
    “你怎么站在这里?”
    对于一个黑乎乎的太监,话说多西珲等人甫一见到也是吓了一跳,但由于是尼堪认可,王文慧亲自安排的,她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但在皇家举行家宴的当口,让一个黑人在大殿里实在有碍观瞻,于是多西珲便打发他到门口看守。
    作为一个曾经伺候过突尼斯帕夏的太监,巴拉拉十分熟悉这里的环境,虽然这些人换了面目,不过环境却大同小异,以前在突尼斯汗宫时,帕夏的妃子也有几十位,那里的环境更复杂。
    “嘿嘿”
    巴拉拉露出了一口白牙。
    “皇后安排的”
    尼堪一听便知端的,他皱了皱眉,这让跟着他的张文俊瞬间便知道了前因后果。
    尼堪走进了大殿,此时,以多西珲为首,他的妻妾儿女都向他施礼,自然不是跪礼,不过是弯下腰示意罢了。
    尼堪坐在了坐北朝南的主位,按照规矩,皇后要做到他的对面,接下来人等将按照贵贱依次而坐,但这一次,尼堪却让两个新来的妃子挨着他坐下了。
    卡塔丽娜坐在他的左边,这原本是阿茹娜的位子。
    “卡塔丽娜,你知道吗?你弟弟成亲了。”
    作为皇家,尼堪在宫里肯定会说汉话的,不过这一次,他破天荒地用拉丁语同卡塔丽娜聊起了天,多西珲、哈额尔敦都听不懂,但多才多艺、极为聪明,号称外喀尔喀一百多年以来最聪明的公主的阿茹娜却听懂了,原本就会汉、蒙古、女真、突厥、藏语的她因为尼堪的关系,也学会了拉丁语。
    “是吗?”
    卡塔丽娜却不以为然,他的弟弟就是现任葡萄牙国王阿方索六世,从小又瘫又疯,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说起来与上一任奥斯曼帝国的皇帝倒是有些像,但有所不同的是,上一任奥斯曼帝国皇帝易卜拉欣一世在黑暗、疯狂的伊斯坦布尔后宫是通过装疯来保全性命的,他还有生育能力,但卡塔丽娜的弟弟阿方索六世却是一个真疯子,一个不能人道的疯子。
    在她心目中,国王的位子实际上是留给她更小的弟弟佩德罗的,那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眼下由于太小暂时被她母亲压着而已——实际上是她的母亲权力**旺盛,想通过控制疯瘫儿子来多掌握一会儿权利罢了。
    “订的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表妹伊丽莎白”
    尼堪用拉丁语说完之后又用汉话说了一遍,于是,卡塔丽娜身上的光环又增加了一些。
    她的母亲是西班牙大贵族,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王室的大贵族,她的弟媳妇又是法国国王的表妹。
    而她自己,“卡塔丽娜的嫁妆是整个斯里兰卡和孟买”
    这倒没有错,此时,斯里兰卡、孟买依旧掌握在葡萄牙人手里,原本大夏国已经从他们拿到了港口科伦坡,眼下卡塔丽娜成为尼堪的妃子后,整个斯里兰卡和孟买便作为嫁妆送给了大夏国。
    在原本的历史上,孟买和斯里兰卡是作为嫁妆送给英国的——卡塔丽娜嫁给了查理二世。
    所有的人一听这些话,不禁高看了一眼卡塔丽娜一眼,加上尼堪明显的偏爱,无疑奠定了她的地位。
    从这一晚开始,卡塔丽娜至少在后宫不会受欺负了,因为熟知欧洲各国事务的妃子们知道在她的身上至少挂着三个国家,还有一个大岛作为嫁妆,这简直太显赫了。

第五十四章 北京,北京(6)委员会(上)

    自从尼堪将帝国首都定为北京后,将以前大明中央机构在内城的设置进行了变更。
    首先是废除五军都督府,空出来的建筑群则分别由新设的政务院、理藩院、枢密院等占据,以前明国将内阁、六科设在紫禁城里的做法也取消了。
    其二,将通政使司衙门设在紫禁城里,就在以前内阁值房,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而外面政务院衙门也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若是有紧急公文,可以通过承天门的吊篮呈递进去,由通政使司处置后再视情况是否通知后宫的皇帝。
    在前几日皇帝陛下破天荒地宣布了要成立什么委员会后,如同一块巨石投到了北京城这个立都十五年以来一直颇为平静的大湖,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由于诏书里的措辞在历史上极为罕见,并涉及到皇家传承的内容,没有人敢向皇帝问个究竟,或者皇帝也不想他们找他问清楚,而是需要他们自己琢磨。
    但无论如何,有一个新现象出现了。
    在皇宫午门以内,靠近东北处,原本是内阁值房,眼下已经成了新成立的战略委员会的办公场所。
    那次朝会结束后,皇帝并没有说这个衙门是如何办公的,是每日早上都要到这里点卯,还是根据需要来一趟就行了?
    由于委员会的成员都是朝中极为重要的大臣,不久前还担负着重要的职位,内廷诸人也不敢怠慢,虽然皇帝没有分说清楚,但王文慧还是安排人将内阁值房洒扫、安顿妥帖,原本这里就有三间房舍,一间是以前内阁成员办公之处,由于眼下委员会的人数较多,便增添了一些桌椅。
    一间用来堆放公文和杂物,加上可能的普通办事人员的办公所在,也布置了一些桌椅。
    另外一间则是休息室,是为了晚上值守用的,有一处大炕,睡上好几个人都没有问题。
    但尚未布置完毕,就被尼堪阻止了。
    “这怎么行?他们都是柱国重臣,岂能这样挤在一起?”
    于是王文慧只得又将内阁值房的西侧、以前六科值房的屋子清扫出来,六名委员正好一人一处值房,那里原本就有都察院的总值房,于是就成了开会的地方。
    而已经布置出来的值房仍作为通政使司的办公场所。
    第三日,听说值房已经布置好了,委员会成员的心思都动开了。
    以前的安国公府,现在变成了忠瑾郡王府,天还没亮,刚刚得到郡王爵位不久的孙秀节便起床了,他的夫人埋怨道:“你原本是政务院总理,放在前朝,那就是内阁首席大学士,后来被换下来了,但也是都察院都御史,都是位极人臣的位置,眼下虽然封了郡王,但明显是闲置起来了,那劳什子委员会有甚用?无非是一个虚名罢了,你何苦还要去点卯当值?”
    “你懂个甚!”
    孙秀节一听就火了,不过他也没跟他夫人争吵,而是默默地在她的伺候下穿上了朝服,简单吃过早饭后就让家人准备马车,等他赶到承天门时,那里已经有很多人都在那里了。
    “早朝又恢复了?”
    孙秀节暗道,此时,新上任的政务院总理哈尔哈图见到他的马车后也过来了,并殷勤地扶着他下了马车,哈尔哈图这样的做派,立即让其他人等全部围了过来。
    孙秀节说道:“有劳了,老夫现在不过是闲云野鹤,怎能劳动各位的大驾?”
    包括哈尔哈图在内,所有的人都没吭声,说实话,那甚委员会,他们也不大清楚到底有何用意,加上皇帝又说了那些吓死人不偿命的话语,他们就更加不敢随意置喙了。
    孙秀节扫了一下,除了他自己,剩下的委员会成员一个也没到,这内心不由得叹了口气。
    半晌,哈尔哈图说道:“王爷,早朝恢复了,还是由太子殿下主持,在勤政殿举行,不过由以前的每日一朝变成三日一朝了,这不……”
    孙秀节点点头,实际上,在他的内心,也是极为赞成多日一朝的,每日上朝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大事要处理,一周一朝最好(尼堪以前说过),恐怕是太子殿下勤勉才改成三日一朝的。
    “咚咚……”
    “锵锵……”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了,孙秀节随着大流走进了承天门。
    穿过太庙和社稷坛后,大队官员进入到午门,到了这里,由于勤政殿在东北,他们都朝那里去了,只有孙秀节一人在王文慧的带领下走向了西北,那处新设置出来的委员会“衙门”。
    “王爷,您的地方在最里面”
    王文慧领着孙秀节往最里面走,以前这里是六科值房时,也是最里面的房间最大,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这里,孙秀节进去一看,布置的相当不错,一个大房间隔成了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大房间里面有火炕、办公桌椅,在空余的地方还设置几排椅子,明显是用来会客的,椅子之间还有矮几,多半是用来放置茶水的。
    而小房间也有一套桌椅。
    “这是……”
    这下孙秀节就有些疑惑了。
    “王爷”,王文慧笑道,“根据陛下的旨意,每个委员会的委员可以自己招募一位秘书,以后委员的具体事宜由这位秘书代劳就行了”
    孙秀节心里一动,他可是知道陛下最不愿意人浮于事的,既然为每位委员安排了秘书,那就是说肯定是有具体事要干的,一想到这里,他本来有些涣散的精神头立时又高涨起来。
    他突然想到王文慧也是委员之一,还是唯一依然兼任着以前职务的委员,便将他拉到大房间的角落。
    “王大人,你是皇上身边的人,肯定清楚他的用意,老夫年纪大了,有些老眼昏花了,您实话告诉我吧,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
    王文慧却端起了面孔,“我也不知道”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动静,两人出去一看,只见罗承志等委员都到了,趁着王文慧去招呼他们的当口,孙秀节跌坐在大房间办公椅子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半晌,他冷静下来了。
    “罗承志是陛下的妹夫,而尼布楚公主时常进宫探望他的兄长和侄儿侄女,肯定从皇上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比如这进宫点卯的时间,否则他们为何一起比我晚一些时间进来?”
    “再说了,这些人着实可恨,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不通知我?”
    正想着,门口一亮,只见一人挑开门帘子进来了。
    正是罗承志。
    “哎呀”
    罗承志一进门便瞧见了孙秀节那张黑脸,知晓他心里想着什么,便故作夸张地叫了一声。
    罗承志虽然是皇上的妹夫,还是刚刚卸任的政务院总理,不过平素孙秀节并没有高看他几眼,还是依照平常大臣之间的礼节对待,他紧守着皇上告诫他的“不党不群”的规矩,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眼下看来,他是做到了不党不群,可也没有落下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
    罗承志在孙秀节的对面坐了下来。
    “王爷,公主昨日在宫里吃了晚饭,兴许是高兴,还喝了一些酒,便有些醉了,当晚就在后宫睡下了,今日一早便回来了,跟我说起过委员会点卯的时间,她问过皇上,皇上也只是说了一句,‘随意吧’,于是我就晚了一些,后来有赶紧派人四下通知,没想到您老人家已经过来了,这不……”
    孙秀节已经从恼怒中恢复过来了,他问道:“随意?这是什么话?”
    罗承志说道:“我当时也有些奇怪,什么叫随意?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后来就自作主张,将点卯的时间放到了平日朝会后面大约一小时的点上,于是……”
    孙秀节点点头,“既然是这样,你将诸人都叫到我这里来吧,大家伙也议一议”
    等所有的人都过来了,孙秀节一看,单单少了王文慧,罗承志说道:“王大人又被皇上叫进去了”
    孙秀节说道:“那就不管他了,皇上这几年一直没有上朝,一直在海外巡视,前几日刚一上朝就做出了大的变动,这委员会就是其中之一,说实话,承蒙皇上信重,让我当了这个主任委员的职务,但老夫很惭愧,并不知晓在日常这委员要干些什么,还有,几时点卯,几时下班,如何议事,能议何事,都是一头雾水”
    “我老了,你等还年轻,脑子肯定好使,都说说吧”
    牧仁说道:“以我来看,不如直接向陛下询问清楚,我等在这里猜来猜去,终究是隔了一层……”
    “咳咳”,李延庚说道,“不妥,有些事情,皇上不便明说,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有时候只能说个大略,具体的事情还是要我等臣子厘定清楚之后再将细部的条陈呈奏上去,若是陛下首可了就继续往下走”
    雅丹反问道:“李大人既然如此说,你肯定是有了一些想法了,不妨说说看”
    李延庚暗忖:“除了我,这些人都来自林中诸部,没有在正统王朝里待过,凡事都讲究直来直去,陛下将我也拉进到这个委员会,肯定也是这个考虑吧,或许陛下自己也没有想得太清楚,还是要让我等先厘清才行?”
    “到了这一步,若是推来让去,不是个了局,罢了,拼的得罪人也要说出来”
    于是说道:“王爷,诸位大人,在下是这样想的,在上次朝会时陛下曾说过,在皇上不在京城、帝位交接和新皇上位时,这委员会才起到作用,眼下肯定不是这个光景,但各位身上又担负着关切异域大都护府的事宜,不如先议一议此事,然后在考虑其它”

第五十五章 北京,北京(6)委员会(中)

    孙秀节点点头,正要让李延庚先说,又想道:“牧仁曾经在瀛洲担任了五年时间总督,恐怕更有发言权”,于是便说道:“牧大人,还是由您起个头吧,老夫是这么想的,想要实现陛下在诏书里所说的‘协助皇帝处理大都护府重要事宜’,恐怕要先了解各处总督府平日是如何办公的”
    牧仁倒是没有谦虚,他说道:“以前并没有一定之规,在我的任期最后一年才最终定下了规矩,那时候,不光是瀛洲,还有了安西的部分区域。是这样的,以北美洲为例,自从开通蒸汽航线后,亚洲、北美洲往返最快两个月,最慢也要三个月,由于我国的船只每月都有三趟前往美洲的,分别是上中下三旬,自然避开了风暴盛行的七月份”
    “在瀛洲时,总督府内部依照本土的规制,每日有要事即可呈上来,然后一周集中一议,若是遇到外出,一个月一议也是有的,无论如何,每个月会将当月发生了什么大事,如何处置的,产生了什么影响,会登记下来,汇总之后,将三个月的记录全部封存起来由返回本土的船只带回去”
    “材料装在一个贴上封条以及总督府大印的章子的木头箱子里,为以防意外,总督府的人每登记一封材料就会重新誊写一封,也就是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箱子,分别放在两艘船只上,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直到现在,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从北美洲过来的材料虽然也有遇到海难丢失的时候,但从未遇到过两艘大船同时遇难的情况”
    这一节孙秀节、罗承志自然知道,因为从各总督府过来的材料先后送到通政使司,然后由通政使司根据不同的材料分别送到政务院、枢密院、理藩院处理,大部分自然与政务院有关,作为曾经的政务院总理,他们自然知晓。
    罗承志接着说道:“是的,安西那边,铁路开通之后也实行了这个规制,也是三个月往返一次,实际上安西这边已经具备了一个月报送一次的条件,但我等呈报太子殿下后,殿下认为仿照北美洲的旧例就行了……”
    李延庚心理一凛,“殿下是因为这些地方都是他的兄弟们管辖着,自己若是管的太勤,可能会生出嫌弃,故此才如此处理,是呀,陛下并没有明说这几处大都护府今后到底是听谁的,陛下在,自然要呈报过来,但是一旦陛下不在了又该如何处置?”
    他似乎抓到了什么,“难道这就是陛下的真是意图,他在的时候,所有的地方自然要听他的,他也会时刻关注着的,但一旦太子上位了,主管各大都护府的大都护都是以亲王、郡王身份兼任的,实际上就是独立王国,那时,新帝还有这么大的威望予取予求吗?”
    他又往深里想了想,虽然想通了这一节,但对于皇帝在他春秋方盛的时候设置这个机构还是有些迷惑。
    牧仁接着说道:“条陈里自然也有需要中央决策的事项,比如增加财政预算、增加某种本土控制甚严的工坊,增加常备军的编制,遇到大的地方势力该如何处置,等等,当然了,自然都是些虽然影响深远,但并不需要立即做出决策的事项,我回到本土后先后在理藩院、枢密院待过,也收到过通政使司传递过来的条陈”
    “当时,作为相关衙门,我也会召集本衙门的官员商议,做出决策后呈报给陛下,陛下不在时,则呈报给太子殿下”
    这里面,孙秀节是徐光启的得意门生,他最擅长的就是数学,有资格成为徐光启的学生,光是机缘巧合是不成的,最少在智商上能与徐光启匹配才行,否则如何在阿拉伯数字还没有引入中国的前提下能够快速对数学题目进行计算?
    听牧仁这么一说,孙秀节突然明白了。
    “以陛下的聪慧,呈上去的东西自然能很快做出批示,但如果是太子就不一定,他一定会反复向相关部门咨询,最后才做出批示,而陛下新成立的这个机构,难道不就是为太子准备的吗?”
    “这个机构的存在,名义上是辅佐陛下的,实际上是辅佐太子殿下的啊,陛下不喜欢成日通过早朝的形式处置大小事宜,放手让太子殿下去做,实际上还是不放心,让我们这些在许多部门待过的人协助太子快速做出决策啊”
    想通这一环节,他又想到,“陛下大大方方说道那甚新帝上位,或者帝位交接之时,就是在为这个做铺垫啊”
    他毕竟是接触过西洋教士的,对于西方政体也有所耳闻,这么一想顿时全部明白了。
    “陛下聪明睿智,他所说的能看透上下千年,虽有些夸大,但也相去不远,以他的远见卓识,他在位的时候帝国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但一旦他不在了,若是出现一个昏庸的君王,君王日常管辖着各院,可一言而决,若是做出昏庸的事情,连各院总理也阻拦不了,若是碰到执拗的,恐怕死谏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此时,若是有这么一个全部由元老组成的委员会,虽然依然有些困难,但还是能对皇帝不合适的决策作出扭转的”
    又想到,“这多半就是西洋人的议会了,想在英国、荷兰,议会里的人权利大极了,有时候连国王都无可奈何,陛下自然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但这么一个委员会存在,适当规劝、扭转一下皇帝的决策还是极有可能的,何况,他在朝堂上发出的那些所谓‘诅咒’明显是针对他的子孙的”
    “还有,若是在位的皇帝确实昏庸无道,恐怕这委员会还有废立君王的权利!”
    一想到这一点,孙秀节完全明白了。
    “陛下这是要向皇权开刀啊,又不能明说,只能靠臣子们自己摸索,幸亏牧仁这些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相互提点之下都明白了”
    “陛下在此时就将此事做了出来,明显是不想自己每日被俗务缠身,而是会放手让太子殿下监国一段时间再说啊,在目前,恐怕这个委员会的事情会多起来,如果再过个五到十年,太子殿下完全熟悉政务后,我等的事务就会局限到各大都护府了”
    正想着,前院传来一阵嘈杂声。
    孙秀节心理一凛,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院子里站着新上任的政务院总理哈尔哈图、枢密使洪承畴等人,他们的脸上都露出焦急之色。
    “怎么了?”
    “王爷”,哈尔哈图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一开始朝会开的好好的,可没过多久,太子殿下突然晕倒了,眼下已经扶到后殿歇息去了”
    “叫了太医没有?”
    “叫了,正在医治呢”
    孙秀节也有些焦急,“怎么会?太子殿下在参政之前曾在战舰上干满了两年,后来又在瀚海军骑兵、步军里个干了一年,监国之后在军中的一些习惯也没拉下,时常操练不辍,怎会出现此事?”
    实际上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太子殿下除了迎娶尼布楚公主的长女为正妃,还分别纳了蒙古大酋、汉人大臣妃子各一名,眼下他身边只有三名妃子,又不喜酒,完全谈不上酒色伤身,难道是……”
    他想说的是,“太子殿下处处以陛下为目标,就连在冬日里洗冷水澡也向陛下看齐,可陛下出生后不久就在零下几十度的野外待了许久的,天生有抵抗严寒的体质,太子生于富贵温暖之中,这体质岂能与陛下相比?”
    “太子才二十五岁,可皇长孙才几岁,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帝国平白会出现一番波澜”
    哈尔哈图说道:“谁说不是呢,太子殿下在军中待过四年,从未将自己当做天潢贵胄,一直将自己当做一个小兵在打熬身体,没想到……”
    在委员会值房的正背面是武英殿,就在众人焦躁不安时,武英殿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人,正是王文慧。
    王文慧的脸色也不大好,不过众人一见到他,都围了上去。
    “王大人,太子如何?”
    王文慧说道:“李太医正在施救,我过来时,殿下已经醒过来了,不过需要调养几日,陛下说了”
    众人赶紧弯下了腰,朝乾清宫方向施礼。
    “皇上说,‘既然太子殿下身体不适,今日的朝会继续举行,由政务院总理主持,今后在朕、太子都不在的情况下,都按此例办,不过一周举行一次罢了,由政务院总理、枢密使、礼部尚书三人轮流主持,会议结果形成文本先呈报通政使司,再由通政使司呈给战略委员会,由委员会作出批示,在呈到朕这里来’”
    王文慧此话一出,孙秀节完全释然了,“果然是这样,太子殿下这一病倒是让委员会的职责立即体现出来了”
    哈尔哈图听了有些愕然,他看了看孙秀节等人一眼,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洪大人,陛下既然这样说了,我等还是去勤政殿继续开会吧”
    “也好”
    洪承畴走之前,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孙秀节等人一眼。
    等众人走后,孙秀节本想继续召集诸委员商议,并将自己的想法旁敲侧击地说出来,但他挂记太子殿下的安危,便问王文慧:“殿下现在是在重华宫还是坤宁宫?”
    他这样问也是有原因的。
    在紫禁城的东南角,是一片由重华宫、龙德殿、观心殿、崇质殿为主殿组成的宫殿群,眼下是太子“东宫”所在,这里有东华门与皇宫相连,太子突然晕倒,不用说皇后焦急得不得了,多半会让他去坤宁宫休息。
    “在重华宫”
    王文慧却是这样回答。
    这意味着两件事。
    其一,太子殿下的病并不要紧;否则皇后无论如何是会让他去坤宁宫的,其二,是陛下回到京城后,由于纳了两名年轻的妃子,再由太子殿下随意出入后宫已经不大方便了。
    “走,瞧瞧去”
    他是孙德威的堂叔,又是郡王,于情于理都要去瞧瞧,罗承志、牧仁、雅丹、李延庚等赶紧也附和着。

第五十六章 北京,北京(6)委员会(下)

    当日,在瞧过太子之后,孙秀节便有些明白了,当时在承天门外,他并没有见到太子,那太子肯定是从东华门进入皇宫的。
    当他在重华宫见到太子时,只见他眼圈发黑,面色苍白,明显是没有休息好的状况,多半是自己在京城主持了三年政务,突然间陛下就回来了,而陛下一回来就对政体做出了重大调整,这一切恐怕都没与太子商议,太子毕竟年轻,思虑过甚之下恐怕是辗转难测、难以入睡了,他又是一个较为固执的人,更是会如此。
    这样想来,太子恐怕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睡好了,以前是自己独立主持政务,眼下虽然还是自己在主持,但后宫却还有陛下在,这心里不用说还是有很大的压力的,缺少睡眠、思虑过多,诸般事宜一起压过来时突然晕倒也是常有的事。
    孙秀节见到太子时,本来想将自己对委员会的想法说给太子听,好让他宽心一些,最后还是忍住了——在陛下没有发话之前,自己的一切行为都要谨慎一些为妙。
    由于太子突然发病,无论是勤政殿的哈尔哈图等人,还是委员会的孙秀节等人都恭恭敬敬忙碌起来。
    当晚,孙秀节等人正要下班,通政使司却送来了当日哈尔哈图在勤政殿主持的几件大事的处理结果。
    孙秀节一见,便让所有的人全部留了下来。
    “诸位,今日是我等第一次以委员会的面目来协助陛下、太子处理政事,可不能怠慢了,我同王大人打好招呼了,今晚连夜对这些条陈做出应对,唉,不瞒你等,太子还等着呢!”
    众人一听,赶紧也打起精神来。
    六人中,原本王文慧是秘书长,但尼堪须臾离不开他,实际上代替王文慧前来与会的是尼堪的秘书孙秀宁,按照尼堪的说法,他在京城的时候便由孙秀宁协助孙秀节处理政事,若是他要外出,孙秀宁肯定要跟着,那时,就由孙秀节自己的秘书处理。
    孙秀宁是皇帝的人,孙秀节哪里敢让他打下手,只是让他在这里待着,而让诸人中最年轻的雅丹做记录,实际上雅丹与尼堪同岁,今年五十岁,与诸人相比,不过是年轻几个月罢了。
    在孙秀节的公事房里,年纪第二大的李延庚拿起了条陈,由他主持,雅丹记录,其他人商议,孙秀节最后拿主意。
    “诸位,我理了理”
    李延庚说道。
    对于李延庚来说,他是李永芳的长子,历史上是投降满清的汉官里唯一判出清国的将领,但李延庚叛变失败身死后,李永芳并没有受到牵连,自从在齐齐哈尔大战中主动投靠瀚海军后,李延庚一直是大夏国里汉人的杰出代表,并一直位居高位。
    从枢密使的位子上转到委员会后,李延庚也明白,像孙秀节、雅丹、牧仁、王文慧等人都是年富力强、陛下甚为倚重之人,由他们的组成的委员会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绝对不会是吃闲饭的,经过了太子发病一事后,他是第二个明白尼堪苦心的人。
    故此,自己有资格进入这个圈子,实际上已经成了整个大夏国最有威望几个人之一,怎么能够不感激涕零,披肝沥胆,为陛下办好每一件差事?
    “有三件大事需要陛下或太子做出决策”
    “其一是对长江、淮河的治理,诸位,自从我国出产水泥后,已经全部用到包括黄河在内的北方大河里了,别的不说,包括黄河、海河、汾河、渭河、辽河、松花江在内的几条大河以往一到春汛,到处一片汪洋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了,眼下要治理好长江,难度更是在前面几条大江之上,因为长江的水量可不是黄河等河流可以比拟的”
    “这里面,要治理好长江,先要治理好汉江、淮河、赣江、湘江等几条大江,哈尔哈图等提出,重点在汉江、赣江、湘江等流入平原的大江,一旦雨势猛烈的季节到来,这些地方都是心惊胆战,治理的法子无非是疏浚河道,加固堤坝,并提出了水泥的使用量”
    对于这一节,擅长工部事宜的孙秀节早有预案,罗承志作为前政务院总理估计也有思考,就算是牧仁,以前在瀛洲担任总督时,也治理过菲沙河、俄勒冈河,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之人,而李延庚从军中退出来后曾经担任过辽宁省布政使,辽河就是在他的任下治理好的。
    也就是一直在礼部、商部之间摇摆的雅丹没有经验。
    孙秀节说道:“李大人,你的看法呢?”
    李延庚说道:“在下并没有太多的看法了,湖北、湖南、江西、北直隶诸省丁口众多,无非是行文到各省利用冬季时间大兴水利罢了”
    孙秀节却摇摇头,“没这么简单,这里面,有两个关键节点,一是长江干道荆州附近江面,那里的堤坝已经与黄河在开封附近一样,高出地面了,并且还在不断加高之中”
    “再就是淮河,以往有一个说法,守江必守淮,淮河地区守不住时,都会掘开堤坝让淮泗一带形成一片汪洋,于是便造成那里胡泊、河汊纵横,我等拿下淮河流域后,也只是做了加固堤坝、疏浚河道等,并没有进行根治”
    “王爷的意见是……”
    孙秀节说道:“如今淮河来到下游平原地带后,一部分汇入了洪泽湖,一部分则分流到众多由于以前决堤形成的河汊,若是洪水猛烈,最终实际上流到了长江”
    “对于淮河的治理,我早有想法,眼下,由于黄河占据了以前淮河汇入大海的河道,导致淮河只能通过洪泽湖、运河、长江以及大量的河汊进行疏导,一旦雨势猛烈持久,肯定兜不住,故此,为了根治,让北直隶真正成为鱼米之乡,必须下狠手”
    “老夫的建议是,从洪泽湖东面开凿一条运河直通大海,让淮河再次拥有自己的入海河道!”
    “老夫以前就测算过,从洪泽湖以东到大海只有三百余里,以往淮河泛滥时会对洪泽湖造成巨大的压力,进而影响到大运河和长江,故此,疏导洪泽湖便是重中之重,何况洪泽湖以东并无大河,一旦这条运河挖通,还可以将河水引导到两岸进行灌溉,这一带眼下虽然是广袤的平原,不过由于长期缺乏治理,产量并不高”
    “挖通运河后,一方面大大降低了淮河洪水爆发对下游的影响,另外还能将运河两侧的小河道进行疏浚,让它们在雨季也有出口,否则一旦雨势绵延,这三百余里的地方又是一片汪洋,而这些小河道,光靠疏浚、堤坝是不行,必须也给他们找到出口”
    “故此,我的意见是,湘江、赣江、汉江,对了,加上广东的珠江,就由各省各自组织疏浚河道,加固堤坝,同时视情况形成灌溉渠,而对于中央来说,对于长江荆州段以及淮河的治理是地方一家无法办到的,建议由政务院出钱,并出动有经验的水利工程师,对其进行专门治理,至于淮河,就按我刚才的意思报上去”
    “至于需要花费多少钱财、多少人工、多少水泥、多长时间,就让工部测算后再详细计算,但大略就这样了”
    ……
    当晚,委员会的人一直议到深夜,除了治理水患,还对蒸汽机、煤钢复合体等大夏国占有明显技术优势的产业的发散层次进行了制度上的梳理,以及对牧户的生活在稳定下来后由于大量饲养牲畜对草原可能带来的破坏进行的商议,并出具了分流、限制等针对性的措施。
    当晚,不但孙德威没睡,尼堪也没睡,父子二人都在坤宁宫,并一起看到了孙秀节等人以委员会的名义呈上来的意见。
    “威儿,你看如何?”
    孙德威仔细阅读后,立时茅塞顿开,以往,这些事情,这些人都是经历过的,不过当时他们或身在其位,由于牵扯太多不敢随意提出来,或者都是在巍峨的大殿里讨论,在那样的情况下,面对着高坐在台上的皇帝或太子的压力下往往是挂一漏万。
    他有些明白父皇的苦衷了。
    “威儿,今后一周一次朝会就行了,在这之前,你大可与委员会商议过后再做出决策,或者让勤政殿会议之后呈报给委员会后在做出决定”
    “父皇,孩儿明白了”
    “但孩儿有一点不大明白,既然孙秀节他们都有这个能力,为何不让他们一起参加朝会,那样的话一起集思广益,不是效率更高?”
    尼堪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暗忖:“此子还是缺少历练啊”
    他说道:“首先,你也有不在现场的时候,不可能每一次朝会都在,这样的话,他们呈上来的东西要你去决策,拿不准的该问谁?他们已经做出建议,自然背后有一整套支撑着建议的东西,他们会很容易将你说服”
    “此其一,一旦你不在,而是在外地收到了紧急奏章,你又该如何处置?有了委员会,你思考的余地就宽泛许多,两相对照,你做出的最终决策就差不离了,这样下去,不出三五年,你就完全掌握了处理事情的方法和轻重缓急,有一个委员会让你的事务大为减少,岂不是两全其美?”
    “还有,这些人在本位时,处于种种考虑,是不会站在更高的角度思考问题的,但他们在委员会就不一样了,一来这个位置十分超脱,可以穷尽思虑而不受限制,拿出来的建议自然是极好的,二来他们实际上是在实际运作部门与皇家之间的第二道决策力量,不可谓不贵重,以前这个角色在大明是由秉笔太监做出的,自然十分不妥,眼下由一些柱国重臣做下,那就完全不一样”
    “孩儿明白了”
    当然了,孙德威没有明白的还有许多,这一点,需要他自己去摸索。
    委员会,它的职责远不止如此。

第五十七章 风光旧曾谙(1)哀叹者与觉醒者(上)

    一晃又是一年过去了。
    在1661年,大夏国改元东盛,该年才是东盛元年。
    南京城,前东林党巨擘钱谦益八十大寿(今年七十九岁,中国人一般提前过),钱府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南京,作为南直隶的大城落到大夏国手里也五年了。
    钱府的外宅就建在莫愁湖边上,正是秋末的时候,江南的文人们以“伤秋”为主题的诗文活动至此达到了了**,**的地点就在钱府。
    五年了,大夏国就像在江北各省一样,在各地掀起了轰轰烈烈的以土地革命为重心的运动,江南作为明国的赋税重地,前中期是产粮大户,中后期又是白银大户,在以太湖为中心的腹心地带,在大夏国入主之前,全部种上了茶树、桑树,茶业、桑蚕业,加上以苏州为中心的棉纺织业,以杭州为中心的文房四宝,以景德镇为中心的陶瓷业,以江阴为中心的造船业,江南,当时的手工业为中国之冠。
    江南,又是东林党、复社的重地,当大夏国的军队浩浩荡荡越过长江时,绝大部分东林党、复社士子都跟随着南明皇帝朱慈烺南下了,历经磨难后,最后退到了安南。
    少了这些人,大夏国的土地革命进行得还是异常顺利的。
    但也不是全无波澜,江南是大地主、大乡绅云集之地,有这些人的存在,就有大量的奴仆,一般来说,他们的比例至少是一比一百。
    当大夏国开始在江南施行土地革命时,依附于大地主、大乡绅的奴仆至少有百万之众(后世江苏、浙江、安徽江西一部分,统称江南),可想而知这里经济的发达,能够养活的人口之多让从北方过来的大夏人瞠目结舌。
    由于大夏国废除了奴隶制,这些大地主、大乡绅与奴仆们签订的卖身契就全部作废了,但这些奴仆却舍不得走,对于他们来说,回到乡下种地真还不如赖在大户人家过活,但当这些大地主、大乡绅的土地被剥夺后,一开始,他们光靠积存的家底是养不活这些奴仆的,于是,在大夏国初定江南时,在某些别有用心的大乡绅的撺掇下,还爆发了江南奴仆起义。
    当然了,这些所谓的起义在的大夏人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正规军尚未出动,灰衣卫就将其扑灭了,然后自然顺藤摸瓜,按图索骥,又在江南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但终究还是有愿意拥有自己的田地,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几年下来后,他们美好的日子是肉眼可以见到的,这也促使一些按照新的雇佣方式与雇主签订了雇佣协议后的奴仆又有相当一部分返回了乡下。
    当然了,也有一些“德高望重”的大儒、巨擘,就像钱谦益这样的,他的学生遍布天下,其中既有跟着朱慈烺南下安南的,也有跟着郑家南下苏门答腊岛的,自然也有加入到大夏国的,于是像他这样的人物在任何时候都过得不错。
    这里要说明的是,当瀚海军如风卷残云一般攻入长江以南时,原本的福建总兵郑芝龙似乎是看到了尚可喜的前景,在瀚海军进入福建之前便在英国人、荷兰人、亚齐王国多方角力的苏门答腊岛进行了布局,当瀚海军正式南下时,他便带着郑家几十年的积蓄、人马、船只正式南下了,并顺利攻占了巨港、占碑、明古鲁、南榜四个苏门答腊岛南部区域,这些地方以前本就有郑和船队遗留的后代,当时除了明古鲁有英国人的据点外,其它地区并没有大的势力,郑芝龙进入后一时也没什么对手。
    而郑芝龙的长子郑森也是钱谦益的弟子。
    于是,当下南洋的势力分布是:
    台湾岛:满清
    吕宋岛:北部,满清;中部,西班牙;南部,摩尔王国余部
    印度尼西亚群岛:荷兰
    婆罗洲岛:尚可喜
    苏门答腊岛:北部,亚齐王国;南部,郑芝龙
    安南(越南)、水真腊(柬埔寨南部):南明
    寮国(老挝)、陆真腊(柬埔寨北部):张献忠
    缅甸、泰国北部:李自成
    缅甸南部、孟加拉国一部分:吴三桂
    泰国:阿耶陀耶王朝
    马来西亚:南部,荷兰;中部,葡萄牙;北部,阿耶陀耶王朝
    其它地方,大夏国在后世新加坡(与荷兰、葡萄牙签订的协议得来)、安达曼群岛(强占)、斯里兰卡(葡萄牙公主的嫁妆)、卡拉奇(印度汗国大汗雅安赠送)、桑给巴尔岛(从葡萄牙手中购买,上面有郑和船队后裔)、南非(从荷兰人手里通过战争夺来)设有据点。
    像钱谦益这种老人,基于中国人千百年的儒学传统,就算有新朝成立,他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像大夏国这样全新的国度对他的影响已经是最大的了,但他家里除了田地,在南京、老家常熟的宅子、商铺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家里的奴仆虽然也削减了一些,但依旧还有很多。
    钱谦益膝下无子,只有他与柳如是所生的一女,尚未婚配,但他在莫愁湖边上的三进带着大花园的大院子依旧有奴仆一百多人,当然了,这些奴仆表面上还是在新衙门办理了雇佣手续。
    钱谦益的独女是1640年生的,叫钱柳意,今年才二十一岁,大夏国在五年前获得江南的土地后,立即在江南开办包括高等师范学校、高等技工学校、军政学校、步军学校、女子学校在内的一系列学校,当时钱柳意才十六岁,已经许了人家,不过在大夏国攻占江南后这桩婚姻自然告吹了。
    但从此钱柳意的人生轨迹也改变了,在她母亲柳如是的支持下,她考入了南京女子学校,眼下的她已经是该学校的一名教师,专门教授古文和古琴。
    由于大夏国的介入,什么水太凉的典故永远不会发生了。
    因为在此之前,江南名士顾炎武、朱舜水、夏完淳、孙临都先一步接触并直接到大夏国的土地上生活了一段时间,对大夏国十分了解。
    故此,随着朱舜水等人的讲述,像历史上那种层出不穷、可歌可泣的抗清斗争并没有出现,如果说因为土地问题约莫三成跟着朱慈烺去了安南,三成在江北四镇迁入江南后遭受到致命打击,土地换了主人(朝廷也无可奈何),还有三成则投靠了新朝大夏。
    对于这些人,大夏国也不是来者不拒,所有的人都要通过考试,当然了,像顾炎武、夏完淳、孙临这些老熟人就不需要了。
    五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如果你是对大夏的就近观察者,肯定是不会失望的,也足以了解他的一切了。
    有些人两三年就可以决定自己下一步的动向,但有些人还是需要更长的时间。
    这些人,多半是名人。
    既然是名人,就有所谓的“风骨”,是不会轻易投靠的,当然了,对于大夏国来说,对于名人的判定标准已经有了新的变化,他们投不投靠倒是无所谓。
    这对他们的打击是最大的,在真实的历史上,占据全国的满清实际上还是明国的延续,否则后世也不会将明清并称一个时代,他们自然或诱惑,或强迫,迫使这些人出仕,无论如何,都显示了这些人的重要性和名望。
    但大夏国却不是这样。
    于是,这些人有些失望了。
    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的失望。
    这其中既包括所谓东林巨子,也包括被后世号称启蒙思想家者的一些人。
    眼下,在繁华、喧嚣更胜往昔的莫愁湖边上,钱府的豪宅里,这些人不约而同的都来了,因为,钱谦益虽然八十岁了,不过大夏国自从南下以来,并没有让他出山的意思,而是听之任之,说起来,他也算是失意者之一。
    当然了,五年的时间,若他们真是有名望者,基本上都是聪明人,凡是聪明人,只有不被猪油蒙了心,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看清一切。
    故此,也未尝没有觉醒者。
    大厅里,钱谦益高坐在一幅由他的老友,与他一样,同样娶了名妓顾横波,与他一起号称“江左三杰”的龚鼎孳写的硕大“寿”字前面,近八十岁的高龄,看起来满面红光,和颜悦色,但面上终究掩饰不住深深的没落。
    一种只有少数人才察觉得到的没落。
    比他小很多的龚鼎孳察觉不到,因为此人先是投降过李自成,后来又主动投靠了大夏,虽然在大夏国的官僚体系里没待多久就出来了,但无论如何显示了他是一个善于见风使舵的人物,这样的人是感受不到像钱谦益这样人物真实的心境的。
    还有一人,也是三大家之一,他也比钱谦益小得多,但也是一脸落寞,说来也巧,三大家都娶了秦淮八艳之一,算得上是诗香风流。
    吴伟业,与历史上令人扼腕嗟叹不同,他倒是顺利娶了名妓卞玉京。
    他的心境与钱谦益一模一样,主动投靠新朝那是不可能的,但新朝对自己全无表示似乎也让自己面上无光,怎么说也是江左三杰,这可是整个江南士子公认的啊。
    与钱谦益不同,钱谦益虽然没了田产,但还有商铺和学生们的孝敬,虽然大不如前,但依旧是衣食无忧,但吴伟业就不同了,当他失去了在老家太仓的田产后就是一贫如洗了,这些年他就是在钱府渡过的,说得好听的,他是钱谦益的入幕之宾,说的不好听,他就是“寄人篱下”。
    于是,他的神色在诸人中最为尴尬。
    除了他,还有几人,在时下的江南都是名噪一时。
    黄宗羲,浙江余姚人;
    王夫之,湖南衡阳人;
    唐甄,四川达县人,唐甄曾参见过钱谦益,算是钱谦益半个学生,但眼下的他却是大夏国重庆府的知府,届满后要通过水路去北京述职,路过南京时,得知钱谦益要办八十大寿,自然留了下来。
    自然还有自己的小妾也是江南名妓葛嫩娘,曾在瀛洲待过一顿时间的孙临,那位自称“飞将军”的名士,他的身份又不同。
    除了钱谦益,原本在一众江南大文豪、大名士里寂寂无名的孙临的位置最为靠前。
    因为他是如今已经把以前的南直隶分为安徽、江苏两省的江苏省的布政使,新名叫高官者。
    这在钱谦益的老友里官位最高,自然高居上位。

第五十八章 风光旧曾谙(1)哀叹者与觉醒者(中)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客人陆续离去,最后便只剩下钱谦益、龚鼎孳、唐甄、吴伟业、黄宗羲、王夫之等人,这些人中,除了唐甄,都是白身,而唐甄眼下却是刚刚从重庆府知府的位置上去职,准备取道水路去北京述职的,像孙临这样担负着江苏省布政使大任的高官就算与钱谦益再熟,也不可能在钱府待太久。
    随着孙临的离去,唯一的大夏国官员唐甄便有些不自在了,他几次想要告辞回去,却都被钱谦益留下来了。
    还别说,钱谦益自从正房夫人去世后,身边就只有柳如是一人,到了临近八十岁的当口依然不显老态,心中虽有块垒,但终究有保养之道。
    月过中天了,这些人渐渐移到了钱谦益的书房。
    钱谦益珍藏的黄山毛尖品尝过后,所有的人都从子夜时分不时袭来的困意中精神起来。
    房间里,殷勤伺候的是一个叫陆鸣皋的三十五六岁的汉子,虽然穿着唐装,不过却掩藏不住壮硕的身形和矫健的身手。
    他是钱谦益在花甲之年收的弟子,也是那一年收的唯一弟子,太湖陆家唯一的弟子,不过陆鸣皋跟着钱谦益学了几年后,并没有走上科举的道路,而是在崇祯末年响应皇帝的号召报了武举,竟然成为末年最后一位武状元。
    考上武状元后不久,他就成了南下建立南明朝廷朱慈烺的新军总兵之一,一共十个大营,每营三千人,统领一开始享受分守参将的职位,后来随着对面大夏国的压力越来越大,逐渐都由参将升到总兵。
    南明被一路驱赶南下后,那十名全部由末年武举出身的新军统领大部分或战死,或跟随皇帝南下,也有一部分受伤被俘,陆鸣皋就是其中之一,当然了,主动投降的也不是没有。
    大夏国占据江南后,留给旧势力的时间不多,很快就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太湖陆家也变成了平民之家,最后陆鸣皋只得投靠家境尚好的钱谦益,并事实上成了他的管家。
    所有人都坐着,只有陆鸣皋站着,他作为前朝的总兵,还是不到三十岁就做到总兵的人,若不是吴三桂那样的武将世家,在明国是十分罕见的,若还是在大明当世,他虽然是武官,不过凭着钱谦益弟子的身份,依旧可以在南京城横着走,但眼下就不行了,现在围在钱谦益身边的除了年纪尚轻的唐甄,剩下的基本上称得上“鸿儒”、“硕儒”了,这一点,连古里古怪的大夏国江南大学文学院也没有否认,他们中任何一位若是愿意屈就到江南大学任教,在文学院当一个教授那是绰绰有余,担任院长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前新军总兵心甘情愿地殷勤伺候着。
    而在离钱谦益书房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沁芳亭,有几位女子也在那里吃浅斟低唱,这几位,都是有名的才女,以前的秦淮八艳之一。
    女主人柳如是,四十三岁;
    顾横波,四十二岁,龚鼎孳小妾;
    卞玉京,三十八岁,吴伟业小妾;
    葛嫩娘,虽然不是秦淮八艳之一,不过也曾在流落秦淮河风尘之中,现江苏省布政使孙临孙大人的小妾。
    这四人在玩飞花令,而钱谦益书房的谈兴逐渐高涨起来。
    “咳咳”
    作为此地的主人,这么多大儒齐聚钱府,就算是士林之望钱谦益也是与有荣焉,加上几倍黄酒下肚,他头先稍微有一些悲秋的惆怅之意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夏国自正式建立以来,先后用了东晓、东兴两个十年的年号,如今刚刚改元东盛,都离不开一个东字,你等可知这是为何?”
    大家都看向唐甄,他毕竟是“体系”中的人,由于大夏国并没有类似于大明邸报那样的东西,故此朝堂上一些重大举措他们或许知道,但前因后果就未必知晓了。
    唐甄有些尴尬。
    包括重庆府在内的整个四川成为大夏国的一个行省快十年了,十年前,他唐甄刚刚二十出头,还刚从钱谦益这里游学归来,随后大夏国就雷厉风行般在四川占住了。
    作为经历了张献忠、姚黄余部、曾英短暂政权的管辖,大夏国的雷厉风行一下便折服了他,因为大明尚没有灭亡时,他在达州的老家就被姚黄余部祸害的干干净净。
    故此,当大夏国以雷厉风行般的姿态掌管并开始大力经营整个四川后,亲眼了目睹了川东千里无鸡鸣惨状的唐甄立即报考了设在成都的大夏国科举考试。
    与以前的王骘等人一样,世家出身,但并非死读书,而是注重工、商、农并举,并对财政金融上有所见解的唐甄没有任何意外高中前几名。
    随后他先后县、州任职,二十七岁那年就成为川东重镇重庆府的知府,眼下,他在知府任上已经干满五年,按照大夏国政务院吏部的规矩,他需要先去省府述职,然后到北京报到——成为知府后,他就属于吏部直管的官员了,何况他还是如此年轻的官员。
    “咳咳”,与大多四川人一样,唐甄长得十分瘦小,不过看得出来他十分精干,口音带着浓浓的四川风味,“老师,诸位先生”
    “皇帝陛下认为,我国屹立于世界东方,自然站得住一个‘东’字,一开始,国家初立,万事伊始,就如同一天之中的初晓,再者,陛下他认为,几千年来,这片土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虽然皇帝姓名不同,但实际内容并没有太大改变,这片土地急需一场革新,就好像要从睡梦中猛地醒来一般,于是,东晓便应运而生”
    “狂妄!”
    当然了,这两个字是在座的诸大儒暗地里说出来的,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当着当朝官员的面说皇帝的坏话。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比如王夫之和黄宗羲两位,他们可是知道了皇帝在前年设置了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细想起来就是在限制皇权的举措的,而这两位别的先不论,一生对于皇权的限制那是不遗余力的。
    说起来,这两人都是孟子“君为轻,民为重”的忠实信徒。
    在这五年,这两位虽然没有体会到皇权是否被限制住了,但也是知道皇帝并不在京城,而是在四处领地上巡视,但国家依旧安然无恙的状况的。
    他们自然体会到了在如今的官场,官员们虽然依旧比普通人强一些,但与大明时代相比却远远不如的现实的。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平等?”
    这二位心目中一直有一个疑惑,除非见到皇帝本人,他们是不会解惑的。
    所谓三大“启蒙思想家”里,唐甄更加务实,而王、黄两位偏重于哲学,这也是更加年轻的唐甄早早就加入到大夏国行列,而这两位年过半百还在周游蹉跎的原因,当然了,对于大夏国来说,随着全民义务教育的兴起,像王夫之、黄宗羲这样的人物并不是不可或缺的。
    但钱谦益、龚鼎孳、吴伟业这三位没有这样的意识,说到底,这三位才是传统的士大夫。
    作为大儒,那自然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他们的心胸已经被近两千年各大鸿儒、经典蒙蔽了,并笃信了。
    这里面的关键也只有像王夫之、黄宗羲这样的开明大儒才能分辨清楚。
    那就是全民义务教育,对于以前的士子们来说,这才是最致命的,一旦所有的人都掌握了知识,他们的士子身份以及由此带来的荣华富贵就荡然无存了,说白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表面上确实是他们的理想,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已,大多数人的想法还是通过读书进士成为人上人。
    故此,钱谦益、龚鼎孳、吴伟业对大夏国不仅极为不满,暗地里有些敌视也是自然的。
    但对于像王夫之、黄宗羲这样的人物来说,虽然对他们也有一些冲击,但终究是利害各半,以他们的聪慧,想清楚也是迟早的事。
    “东兴”
    诸人各怀心思,作为从前的局中人,现在的局外人,唐甄何尝不知,不过他虽然是大夏国的官员,更是钱谦益的弟子,完全与他们割舍干净也不可能,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陛下认为,经过一段时间启蒙后……”
    “启蒙?”
    “咳咳,陛下认为,就好比以前完全无知的孩童,刚刚发蒙,识得一些字,读过一些书后,对这个世界便有了全新的看法,于是就可以进入大兴阶段,故名之曰‘东兴’,按照陛下通俗的说法,东晓是第一阶段,东兴就是第二阶段,而目前则是第三阶段”
    “慢着!”
    黄宗羲似乎若有所思,他接过了唐甄的话茬。
    “现在的年号叫东盛,也就是东方这片国土完全兴盛起来了,好呀,好大的……咳咳,气魄”
    黄宗羲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好大的口气”生生被“好大的气魄”扭转过来了。
    众人都是大儒,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吴伟业,在江左三大家中文名最盛,但仕途坎坷,而龚鼎孳、钱谦益都担任过前朝的高官,吴伟业的城府自然没有这两位深厚,他脱口而出:“都是孙秀节、洪承畴、范文程这些……人提供的吧,否则,当今从小生长在苦寒之地,没有名师指教,何能……”
    “咳咳”,唐甄一听,不得不正色道:“不说洪承畴、范文程这两位,孙秀节确实是前明工部郎中,还是前内阁大学士,江南名士徐光启徐大人的得意弟子,但他还是当今的堂兄,现贵为郡王”
    此话一出,众人的神色都黯淡下来。
    唐甄接着说道:“在我国各省省府,都设有军政学校,那是为官府、军中没有从大夏国各级学堂上升而来的经历专门设置的,官员、将领可以每年到那里学习三个月到半年不等,在下就是这样过来的”
    “你不是科举高中吗?”
    “虽是这样,但毕竟没有在大夏国设立的小中学堂以及任何专门学校、学院进过学,故此,还是需要去军政学校学习,按照礼部的称呼,这叫进修”
    “不满诸位,我就是在军政学校得到东晓、东兴年号的具体含义的,至于东盛,由于正好在任上,自然一早便知晓了,这些不是忠瑾郡王或者洪枢密使、范都御史参谋的,全部是陛下他亲自拟定的”
    “……”

第五十九章 风光旧曾谙(1)哀叹者与觉醒者(下)

    那边厢,沁芳亭,前秦淮河名妓们,飞花令吟诗已经到了第四联,前三联分别是“文”、“魂”、“冷”字韵,每人一句五言诗,第四联是文采最弱的葛嫩娘抽到的,与前三韵正好相反,是一个“昂”字韵,与前三低沉的韵调相比,在月过中天后已经十分清凉的天气里以“昂”字韵收尾是十分合适的。
    四人中,葛嫩娘出身边关武将之家,她从小就会武术,虽然诗词歌赋不如那三位,但却是三位在武术上的老师,一见到此韵,她自然十分高兴,抢先说了四局简单的五言诗,中间穿插了疆场征伐的兵戈之声,虽然失之于淡雅,但却相当激越。
    另外两位,顾横波于诗词一途算得上大家,她以“昂”字韵结尾的五言诗果然不俗,而卞玉京本来极擅书画,自然喜欢山水田园诗,她仿照唐代王摩诘所做的《金陵萧瑟意》也颇为应景。
    四人中若说诗文上的造诣,谁也比不了此地的女主人柳如是,当三人都焦急地等着她的大作出来,并赶紧誊写下来以便回去后细细揣摩时,柳如是却似乎想起了什么。
    半晌,她拿起毛笔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没多久,四行七言诗一挥而就。
    顾横波抢先一把将墨迹未干的纸张抓了过去,一看之下不禁大叫道:“好你个河东君,明明是五言诗,你却写了七言,七言也就罢了,你还做了文抄公!”
    另外两人连忙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首诗据说是当今皇帝得知瀚海军大军浩浩荡荡渡过长江,并在几日之内将南京拿了下来后挥毫写就的,当然了,他并没有说这是自己的诗句,而说是转摘先贤的诗词。
    至于是哪位“先贤”,他又不说,他不说,由于此时没有网络,也没有大型图书馆,而历代流传下来的书籍数不胜数,藏于民间的孤本、秘本、隐本数不胜数,没准是他偶然得到了前朝某秘本、孤本也说不准。
    但这句诗却与瀚海军攻占南京的情景十分应和,当时诗句一出,当即举世皆惊,在钱谦益的书房里,除了陆鸣皋,所有的人都是诗文大家,其中尤以吴伟业为首,就算是内心颇不甘心的他见了,面上虽然说出“失之于直白”,但内心也不得不承认这首诗的气势与古往今来的大诗家都不同,或者都超越了,一刹那,他还认为这首诗正是出于向尼堪这样的帝王之手才对。
    当然了,出自尼堪的不少诗词已经流传到民间了,吴伟业也仔细研究过,他认为,这些诗词的措辞、风格极为相似,基本上可以确定出自一人之手,里面充满了乐观、豪迈的气势,几乎可以认定就是尼堪写的。
    “别人能写出这样的佳作,恨不得到处宣扬,何况还是一个帝王?为何他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作品?”
    这是他不能理解的,历史上,在帝王的位置上又文采斐然的,除了南唐后主,便是隋炀帝了,可想而知想成为一个极富文采的帝王是多么不容易,但此人就是不承认,难道此中另有隐情?
    柳如是正色道:“不是我不愿意写,而是一提到‘昂’子韵,我的脑子里都是这句七言诗,以前还堪不破其意,过了五年后,现在回想起来,大夏国在江南所施行的,还正应了那句”
    “那句?”
    作为江苏布政使的小妾,实际上孙临的夫人早就去世了,葛嫩娘眼下是他唯一的夫人,还作为曾经到过江北、北京、美洲的唯一的女子,她在内心自然十分在意他人对大夏国的评价的。
    “自然是‘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还有“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一开始,我觉得此人太狂妄了,不过是新朝取代旧朝而发出的应景词句罢了,现在看来,一桩桩,一宗宗,还正应了这诗句所说”
    “怎么说?”
    孙临是江苏布政使,是前“江南”的核心地带的最高长官,作为他的夫人,葛嫩娘自然更是在意他人的评价。
    柳如是自然知晓他的意思,她笑道:“好,眼下我就来夸一夸飞将军”
    葛嫩娘啐道:“好姐姐,你总是没个正型,赶紧说呗”
    “好”
    柳如是一反常态突然严肃起来。
    “别的不说,比如经天纬地,经国济世,我等女子自然不如男子,但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途并不比男子差,这一节,相信你等也会同意,但在五年以前几千年里,除了大周朝,何曾有女子抛头露面大出风头之时?”
    “说起这大周朝,虽然是女子当家,依靠的主要还是男子,但在这大夏却不同,只要到了十岁,无论男女,一律就近入学,不能将适龄子女交到学堂的,还要加重赋税,这还不算,到了学堂,一应食宿花销完全免费”
    “亘古以来,你等何曾见到这些?以前在大明,比如像钱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有威望素著者在族里兴办义学,让族里的适龄孩童入学,但也要缴纳一定费用,穷苦者还是望而兴叹,一族之内,尚且艰难如此,何况一国?”
    “再者,族里兴办义学,也只是让男童入学,女子是万万不能的,家境好的,对女儿极度钟爱的,才能延请师傅到家里来教授,像我等……”
    说到这里,几人都触及了心底的痛处,她们都是才华横溢之辈,但都是从小贫苦无依之辈,否则也不会被卖到欢场,有的还是被人贩子辗转贩卖来到南京的,期间的凄苦数不胜数。
    “原本我也只是有所耳闻,但当我家柳意能够考入女子学校学习,毕业后还留校当了教师,此时我才明白,大夏人不是说着玩的,除了女子学校,他们的小学、中学、高等专科学校都是男女同校,还有,在国子监旧址上改成的江南大学同样招收男女学生,现任的副校长中也有一位女子……”
    “关键是”
    似乎勾起了话茬,卞玉京也说道:“这位女子副校长并不是以像我等这样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著称的,而是以擅长数学,哦,就是算术,还有天文学著称的,听说是皇帝陛下在山东芝罘岛收养的孤儿孤女之一”
    顾横波也说道:“是的,以前,京畿附近由于满清入寇,流贼肆扰,瘟疫大行,所有的人都拖家带口往南走,但由于黄河的存在,加上官府不准许他们渡河,他们本来只有死路一条,此时,大夏国在芝罘岛出现了,虽然有蛊惑人心的嫌疑,但无论如何,他们拯救了至少几十万人”
    “听说这其中少数有才气、灵气的孤儿孤女被皇帝、皇后收为义子、义女”
    “是的”,说到这里,作为江苏布政使夫人,葛嫩娘可算插上话了,“大夏国在接受北京城后,紫禁城里是有近万内官的,皇帝陛下安置了大部分人,也不是像以前的明国,随意扔到孝陵卫种菜,而是各有妥善的安置,多半进入了各大工坊”
    “然后只剩下大约一千人仍在宫中服侍,按照陛下的说法,等这一批内官老死之后就不会再有阉人出现了,宫里都使用女子,眼下后宫的总管就是陛下的义女孙德芳孙大人,她可是堂堂正三品高官,以前,就是她潜伏在京城,破坏了李贼的布局,为大夏国完整拿下京城立下大功,若不是她,李贼仓皇而退时一把火将城池烧了你也徒呼奈何”
    “圣人有言,有教无类,这才是真正做到了呀,千百年以来真正做到了的呀,在下不才,不过也读过孟子,其中除了曾被前朝屏蔽的‘君为轻民为重’字眼,尚有一言”
    “何言?”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大夏所做的,不仅做到了亚圣所言,还大大超出了呀”
    此时,柳如是脸上露出了一股莫名的笑意,她看着卞玉京,“我等女子自然无所谓,但对于像梅村先生这样的大才来说,就是大大篡越了吧”
    “我是听说的”,葛嫩娘最后说道,“陛下曾经说过,想要天下人才尽归我用,那就需要用合适的办法让所有的人才都脱颖而出,全民教育就是这个办法,然后才因材施教,这样才会出现真正有用的人才,才会国运长久……”
    “……”
    几名女子在愈发高涨的谈话热情中迎来了清冷的鸡鸣之时,在沁芳亭外,有几位男子已经偷听多时了。
    而在破晓出现后,所有的人回到自己的寓所大睡起来时,那位钱府的管家,前大明武状元,陆鸣皋却依旧在自己的房舍奋笔疾书。
    只见上面最后写着:“………,职部按察司驻南京指挥副使陆鸣皋记于东盛元年十月二十三日上午六点”
    而他写好后,立即上了一架马车,然后去了外城在莫愁湖边最好的早餐点——忆江南。
    在那里他与按察司驻江南四省(江苏、安徽、江西、浙江)指挥使姬甲伟擦肩而过,姬甲伟,就是那位上次同样在莫愁湖上偷听了阮大铖与马士英说话的灰衣卫密探,眼下的他已经贵为四省指挥使了。
    在他们交错的一刹那,钱谦益八十大寿的详情全部被姬甲伟带走了。
    而陆鸣皋也很快带着及几笼热腾腾的忆江南汤包和绿豆粥回到了钱府。
    “老爷、夫人,包子、绿豆粥来喽”

第六十章 风光旧曾谙(2)暗黑者与奋发者(上)

    姬甲伟今年也才三十岁,但他在为大夏国拿下南京的过程中居功至伟。
    南京城分为内、外、禁三层,外城周长超过一百里,内城也有七十里,皇宫七里,长江龙盘于北,钟山虎踞于东,秦淮河环绕城西、城南,玄武湖、莫愁湖错落其旁,钟灵毓秀,形胜之地也。
    以前,大明在内城北面设置有大军营,几乎占据了整个城北,可驻兵十万有余,在外城南端,也设置有超级大军营,同样可驻兵十万,在内城玄武湖与皇宫之间设置有小军营,可驻兵两万,在钟山设有孝陵卫,在秦淮河入江口设置有金陵水师,若是没有内部原因,敌人想要从外部硬桥硬马攻破此城比登天还难。
    但堡垒从来就是从内部溃坏的。
    真实历史上,南京城是被满清扬州屠城吓破胆后在勋贵赵之龙的带领下投降的,那时,城里至少还有十万人马,虽然不堪战者居多,但不得不说,依托坚固的内城,还是能抵挡一阵子的。
    他们没有遇到满清,而是遇到了大夏国,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次,在皇帝朱慈烺的坐镇之下,阖城军民倒是起着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的决心,不过大夏国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由于南京城附近的长江江宽水深,大型海船也能驶到这里,在金雕号三十二斤重炮的轰击下,外城狮子山附近的阅江阁、仪凤门在三日内全部垮塌。
    而内城北端军营的外城墙是与外城城墙连在一起的,镇守北大营的卜从善得知阅江楼和仪凤门倒塌之后,当即二话没说就投降了,随着他投降的还有几万大军!
    拥有城里一半军力卜从善的投降,让朱慈烺失去了坚守的理由,于是,在城南大营方国安大军的护卫下,朱慈烺跑了,只留下内城三万新军迟滞瀚海军的行动。
    这里面,说服卜从善投降,姬甲伟起了重要的作用,另外,将南明小朝廷一路驱赶到安南本就是大夏国既定的方针,说服方国安早一步开路也有姬甲伟的功劳。
    拿下南京城后,整个江南的明军是望风而降,那时,原江北四镇之一的牟文绶已死,刘良佐兄弟不甘心在大夏国当一个纯粹的军人,自然跟着朱慈烺跑了,而黄得功得到了留下来阻击瀚海军追击的重任,他也不负此任,杀身成仁而死,倒是本就是流贼出身、接替高杰成为四镇之一的李成栋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倒是主动投降了。
    大夏国占领南京后,除了占据无主的建筑,颁布包括废除奴籍在内的一系列政策,并没有对城里的明里暗里的商业活动进行干涉,所谓明里的,是指那些在街上有铺位经商的,暗里的,与后世差不多,就是黄赌毒之类,当然了,此时没有毒,但黄、赌十分盛行。
    此时的南京城,至少有五十万人口,这么大的城市,加上一直以来的陪都身份,豪绅巨贾云集,导致了他的商业异常发达,商业的发达也催生了娱乐业的发达。
    此时的江南之地,有三个地方的青楼异常兴盛,随之而来的曲艺班子也很是兴旺,此时的曲艺主要是昆曲,豪绅巨贾家里,多半养有自己的昆曲班子,而各大青楼也养有自己的班子。
    这是高档地方,在内外城街市,犄角旮旯,暗娼、赌坊遍布,随之而来的捞偏门的、捞暗门的也层出不穷。
    以前在介绍北京时曾经介绍过,在南京、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想要在某一方面出人头地,光靠自己的努力是不成的,特别是偏门子、暗门子,没有白道人物罩着,分分钟横尸街头是常有的事,时下,谁能够护佑他们,又需要他们呢?
    自然是需要大量情报的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了。
    于是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便成了他们背后的老大,坑蒙拐骗得来的钱财至少有一半要上缴到这两个衙门的头头脑脑那里去。
    对于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来说,他们是不希望这些人能长期干下去的,但随时在换人也不利于他们捞钱,于是每隔大约五年必须在城里的暗黑处掀起一番腥风血雨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朱慈烺是1644年南下继承帝位的,大夏人几十万大军席卷江南之时,正是他接任帝位的第十个年头,也是南京城的锦衣卫、五城兵马司要在暗黑处再次下手的时候,此时由于忙着跑路,他们没有来得及整事,一晃又是五年过去了,暗黑者们过了十年安稳日子,似乎这日子正在持续下去。
    是这样吗?
    牟文绶临死前,似乎对以后的局势有了决断,他让自己长子、次子、第三子跟着朱慈烺南下了,而让第四子牟国俊(锦衣卫指挥佥事)、第五子牟国思(国子监典籍)、幼子牟国印(锦衣卫指挥使)全部留了下来投靠了大夏,三国时诸葛亮去蜀汉,诸葛瑾去东吴的布局昭然若揭。
    得到牟氏三人后,大夏国倒是没有过多难为他们,与刘良佐、刘泽清、高杰相比,牟文绶乃是军人世家,对子女的教育要好得多,其长子、次子、三子基本上跟着他在从军,而其余诸子不是在像锦衣卫这样的机构任职,就是转任文职。
    三人中,当大夏国拿下南京城时,最大的牟国俊也才二十八岁,最小的牟国印才二十岁,但都已经是南京锦衣卫中的杰出人才了,当时锦衣卫都督指挥使是马士英的儿子马鸾,接下里就是牟国俊了,牟家兄弟的投靠,让大夏国对于南京城的掌握又多了几分胜算。
    姬甲伟成为江南四省按察司的大头目后,经过一段时间考察和训练后,便让三十三岁的牟国俊成了整个江苏省的按察司头目。
    四省、江苏省、南京的按察司头目都在南京城。
    拿下江南之地后,大夏国的重点全部放在了农村和工坊上,对于明里暗里的“商业”活动及其设施并没有过多关照,这让那些头头脑脑们产生了错觉。
    内城钟鼓楼附近有一座城隍庙,这几日十分热闹。
    南京城的钟鼓楼恰好位于北大营与皇城之间,地理位置十分显要,而城隍庙是明太祖年间就建好了的,香火一直很旺盛。
    城隍庙,到了明末时分,已经成了城狐社鼠们最爱的地方。
    无他,城隍庙的主持不需要多高的道行和修为,只需要与管辖像城隍庙这样机构的官府搞好关系就是了,主持也可以花钱买来。
    何况,在南京城陷落之前城隍庙来了一位高人,其算命、测字、占卜很有一套,更是让城隍庙的生意更加旺盛,这里,不用干那些阴暗龌龊的勾当,光凭香油钱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了。
    于是,城隍庙背后的人物干脆花钱让此人成了主持。
    元无极,是主持的名字。
    一个四十岁的矮子,有的人叫他“元道长”,自然都活得好好的,也有不晓事的,叫他“元孩儿”,横尸街头的也大有人在,当然了,这一切,别人都抓不到把柄。
    姬甲伟成为四省按察司头目后,遵照王文慧的指示,将除了南京、扬州、苏州、杭州四城之外的暗门子、偏门子收紧,但对于这四城却放任自流。
    这是因为,有着丰富前大明少监(王文慧在被皇太极俘虏之前在大明内官的正式称呼是“乾清宫打卯牌子忠勇营御马监麾下总理通州漕务少监”),在通州那样漕船云集的鱼龙混杂之地自然不会陌生。
    而整个江南四省投身于暗门子、偏门子的旁门左道人物没有十万也有五万,这些人都在暗处,对外都有正式的营生,对内则由一整套自己的规矩,有些规制恐怕比官府还严密,想要全部查清谈何容易,何况,在新朝初立的当头,这些人多半会蛰伏几年的。
    在城门的正对面,是一间贩卖檀香、纸钱等物的杂货店,在这样的地方,若说这间店面与城隍庙没有勾连,任谁也不会相信,不过像他这样的店面一溜有十余间,如果说家家都与城门有勾连也过了。
    这其中便有一家小吃店,大门顶上挑出了一个幌子。
    “汤圆李”
    原来这里是一家贩卖汤圆、包子、稀粥、糕点等小吃的小吃店,既然是汤圆李,自然店东姓李。
    还记得那位在美洲肯纳维克淘金,弟弟被灰熊残害,自己差一点命丧熊口的李丰吗,他被尼堪救了后便搭乘免费的信天翁回到了南京,先是继续在大街小巷行乞,后来自然投身于有着上万人众的暗门子,并成了里面的一个喽啰。
    大夏国占据南京后,李丰洗心革面了,他通过贷款,加上这几年的积蓄,在城隍庙的对面开了一间小吃店,以前他父亲就是干这个的,现在重新拾掇起来算是重操旧业,李丰娶了一个从良的暗娼为妻,穷苦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两口子勤勤恳恳拾掇起这个小吃店,没有太多的赚头,但终究是衣食无忧。
    何况自从大夏国入主以来,市面上保持了大致的平静,他这家小吃店也还过得去。
    今日,城隍庙突然比往日又热闹了许多。
    祀孤日,就是祭祀孤魂野鬼的日子,是道家传统节日之一,传说经过这一祭祀之后,孤魂野鬼就会得到安宁,尘归尘土归土,一切趋于平静。
    城隍庙的前面是一个传统的社台,元道长正在众弟子的环绕下手持拂尘,端着净瓶,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净瓶里的水撒向天空,不时还抽出腰间的“斩妖剑”指向天空,还伴随着他的怒喝,一惊一乍的,似乎煞有其事。
    当然了,这不是节日的**。
    与后世一样,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最后的重头戏。

第六十一章 风光旧曾谙(2)暗黑者与奋发者(中)

    重头戏是什么?
    自然是城隍庙的主持元无极道长秘制的符纸,一种金黄色的小纸片,里面有白色的粉末,小纸片一式两份,一份用于口服,一份用于烧化,家里若是有屈死、枉死、横死,凡事各种非正常死亡的家属,他们的灵魂肯定是不会安生的,口服然后烧化道长秘制的符纸,加上道长在祀孤日所做的道场,有很大的可能让这些孤魂野鬼得到安宁。
    由于祀孤日一年只有一次,何况是神通极为广大的元无极道长亲自主持,故此,这一次,从南京周边过来的信徒络绎不绝,有的甚至从安徽、浙江、江西赶到这里,为的就是求两份符纸。
    求符纸的仪式自然不会放在广场上,而是放在城隍庙二进的大殿里。
    今日到场的信徒不下几万人,元无极的符纸一个银币一份,两份就是两个银币,若是放到以前,那就是一两银子,在大夏国经营长江以南地区五年之后,区区一两银子,任谁也能拿得出来,这也是信徒众多的重要原因。
    而江南这几年,由于张献忠肆虐、江北四镇南下变成江南四镇、大夏国进攻导致的溃兵抢劫,整个江南的人口至少减少了两成,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非正常死亡之人,到了五年之后,有的人已经不大相信这一套了,但相信的还是不少,不少人都在自己所在城市的城隍庙或者有名的道观求符纸,也有慕名而来的人。
    元无极这一次准备了一万包符纸,这便是五千两银子,不过由于今日人数实在太多,这价格立即上升了一倍。
    若是放在以往,几万人拥挤在兵营与皇宫之间的广场上,那肯定是驱赶、戒严的,但大夏国很开放,但有一宗,他们是不会坐视几万人乱哄哄地挤在城隍庙门口的。
    这处城隍庙是朱元璋时期就建好了的,广场颇大,加上整个太平街,放下几万人还是可能的,大夏国的办法就是出动瀚海军维持秩序。
    大夏国在南京安排了三个军团,都是以步军为主的军团,一个军团在北大营,一个在南大营,一个则在内城,城隍庙在内城,自然由内城的瀚海军前来维持秩序。
    内城的军团司令是大家的老熟人,李成梁的孙子李思恭。
    今日,他也很紧张,他亲自带了两个团的步军前来维持秩序,他的侦察营还在军营里严阵以待,一旦有不法之徒闹事,三百骑兵会很快参与镇压。
    说起来像城隍庙这样的道观以及佛庙、教堂等,依照已经在大夏国的军队序列了打拼了十八年的李思恭来说已经不大必要存在了。
    在这十八年里,李思恭至少有五年时间在各地的军政学校学习中度过的,本来就有极为深厚的基础的他眼下已经完全相信大夏国提供的那一套了,对于这些个寺庙、道观不以为然。
    “按说陛下也会是这样的认为的,为何还允许如此多的道观、佛庙、教堂存在?”
    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他也在暗自祈祷着,祈祷今日平安过去,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事情进展的还是很顺利的,似乎是以前元无极也有过临时加价的举动,这一次,对于二两银子两份符纸的价格,信徒们虽然有所腹诽但大多数人还是接受了。
    大殿里,就在城隍爷的坐像下面,一身道袍、身高不到一米四、留着稀稀拉拉几根烂胡子的元无极正在给信徒分发符纸,他一边发还要一边念念有词,类似于给符纸开光、加持,虽然每发放出去一份符纸只需要五秒钟,不过一万份就是十万秒。
    那可是超过十二个小时的工作量,眼下是正午时分,要到子夜时分他这些符纸才能发完。
    但这也没有办法,人家就是冲着元无极来的,若是没有他的加持,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道士就将符纸卖出去了,恐怕一包符纸最多五文钱而已。
    李思恭骑在马上在太平街、城隍庙广场、皇宫附近街面巡视了一圈,见并没有什么异常,此时他也有些口渴了,便决定去汤圆李的店铺里喝一碗甜豆花。
    其实,李思恭的警觉性还是不够,就在昨日,有十艘信天翁从长江下游过来,并进入到了秦淮河,从莫愁湖边上的石城门开进了内城,这些人大约三千骑,全部进入到了平时只有少量太监的皇宫。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南京按察司特意封锁了消息,那三千骑从石城门进入内城后便沿着内城墙的边上先是往南,接着折向东边,最后从西华门进入到了皇宫。
    这一路上南京官方都没有净街,只在皇宫附近,也就是内城前贡院,后来改成高等师范学校到通济门这一段大约三里的地方进行了戒严。
    这样的话,这三千骑可能进入了皇宫,也可能绕过皇宫从朝阳门出去到了孝陵卫,也有可能从正阳门出去,到达外城的南大营,因为瀚海军时常有骑兵出城训练,他们的路线不定,让人摸不着头脑。
    若是李思恭稍微警觉一些,知道了三千骑全部进入到了皇宫,他就会知道此时只有两个人有可能办到,一个自然是当今皇帝,一个则是太子监国殿下。
    眼下这两人都在北京,都有可能来到南京微服私访。
    晚上八点了,信徒们很累,但元无极更累,他的脸上满是汗水,眼神也有些涣散,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分发符纸,因为他并不是这里的主人,真正的主人。
    在大殿的后面则是偏殿,原本是城隍庙的道士们居住、念经、日常打蘸、习武的地方,由于是太祖皇帝亲自下令建成的,还是马皇后亲自盯着完成的,这处城隍庙占地颇广,前后三进院落,每一进都是美轮美奂,蔚为壮观,这在全天下众多的城隍庙里绝对是独一份。
    但此时南京城的信徒们熟悉的道士都在前面大殿里协助元无极道长,后面除了做饭的杂工应该没有其他人才是。
    但与前殿虽然人头攒动,但基本上还是井然有序、安静如鸡的场面相比,后院实际上颇为热闹。
    此时的四合院大同小异,三面建筑物可以住人,每一面有大约十个房间,中间那处最大,这样的话就是三十间,当然了,肯定不会都住人,柴米油盐,香油烛火等物一样都少不了,自然还需要房间存储。
    眼下正中最大的房间以及两侧最里面的房间都亮着灯光,中间那间更是灯火通明。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处本来是道场打坐、休息、接见弟子之处竟然是一处上好的餐室!
    一张硕大的八仙桌位居其中,桌子上堆满了酒菜,一瞧那模样,都是在南京城最上档次的高级菜,酒壶也是景德镇新出的景泰蓝制式,这样的酒壶,加上酒,一壶起码十个银币,可能还没地方买。
    但在这桌子上,起码有好几瓶这样的好酒。
    有四人端坐桌上,坐在主位的竟然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而其他三人都是四五十岁、大腹便便之人。
    这年轻人正是在大夏国拿下南京城之战中立下大功的原北大营指挥使卜从善的侄子卜世仁,说起来这两人的名字着实有趣——从善,多好的名字,加了一个卜姓,这就变味了,同样,世仁,也是一个好名字,但加了一个卜字,就更加令人浮想联翩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影响卜从善、卜世仁父子在历史上投靠清国后继续呼风唤雨,得以善终的结局。
    这一世,由于卜从善的功劳,大夏国占据南京后,虽然剥夺了他的兵权,但依旧论功行赏给了他一个二等候的爵位,他在南京盘下的商铺、宅子也自然都属于他,大夏国未动分毫。
    我等知道,卜从善是前甘肃总兵,其核心兵力三千人来自西北,是当时南京城战力最强的,虽然后来掺杂了几万人进来,但单论战力,他的几万人一点也不亚于朱慈烺亲自编制的新军十大营。
    于是,虽然有江北四镇存在,但作为北大营的将主,卜从善还是很有些威望的,而且他不像方国安那样嚣张,更是深得朝廷上下的信任,实际上,方国安只是表面上嚣张,而卜从善正应了他的名字,在他担任北大营统帅的几年里,他至少将南京城几十处宅子、商铺弄到了自己手里,还与城里的黑道人物搞在了一起。
    看来,就算没有大夏人劝降,他也打好了一旦瀚海军大军南下,他立即迎风而降的主意!
    他看得很清楚,大夏人只是对田产很在意,对于住宅、商铺等财物并不在意。
    卜从善没有儿子,他的侄子卜世仁历史上继承了他的爵位,眼下,卜世仁同样在南京城呼风唤雨。
    而另外三人,我等以前也见过。
    这三人都是从北京过来的,还都是与朱慈烺有脱不开的关系。
    权赫,以前垄断北京城煤炭、粮食买卖,身后站着整个锦衣卫、东厂、内官系统的黑道人物,当然了,他是大太监王之心的干儿子。
    朱慈烺南下时,权赫利用自己的关系,还是立下了一些汗马功劳的。
    田笃,崇祯帝田贵妃的侄子,他也干着煤炭和粮食的营生,但是与权赫不同的是,他是以粮食为主,煤炭为辅,而权赫是以煤炭为主,粮食为辅,当然了,来到南京后,煤炭变成了木炭和木柴。
    还有一位则是前国丈周奎夫人丁氏的侄孙,说起来还是朱慈烺外婆家里的人,丁骧,前北京城粪王,也就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周奎不讲究,什么营生都敢做,连天家颜面也顾不得了。
    粪王丁骧离开北京城后,完全是再次白手起家,当然了,在朱慈烺的照拂下,他也没有别的本事,在南京大太监,后来成了朱慈烺的秉笔太监的韩赞周的助力下,再次垄断了南京城的大小便事业。
    上次朱慈烺再次南逃时,这三人没再走了,一来由于卜从善突然投降,家大业大的他们走起来不太容易,二来嘛,就是因为眼前这人。
    卜世仁,最高峰坐拥八万大军的卜从善的侄子,在江北四镇仓皇南渡后,军力最强的卜从善实际上成了第五镇,由于在京城,还是镇中之镇!
    卜从善能够拥有这么多产业,自己直接急赤白脸地掠夺也不像话,自然需要识相的人双手奉上。
    于是,像权赫、田笃、丁骧这些不想再走的人便搭上了他的线,暗地里知道卜从善可能投靠大夏国时,他们更是打定了心思跟着他走。
    当然了,这三人何等人也,岂能自己大着脸冲在最前面,他们都是背后的人,前台自有他人,这些人被官府五年一下,十年一换,实际上不损耗这三人分毫。
    因为,这三人私底下也给大夏国的官场下了大本。
    这才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唯一原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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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5冰封帝国介绍: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
白桦、雪松、冷杉,鳞次栉比
草原、森林、苔原,星罗棋布
大河、湖泊、沼泽,人之所在
紫貂、灰狼、黑熊,出没其里
黑油、黑铁、黑煤,密密匝匝
使狗、使鹿、使马,随心所欲
狩猎、渔猎、游牧,不亦快哉
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
雅库特、乞儿吉斯、哈萨克,
俄罗斯、哥萨克、喀尔喀,
女真、科尔沁、察哈尔,
纵横其间,
一个汉商之子,横空出世,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他能有什么作为?
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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